如今黑城堡周围的能量太过紊乱，危山巨人随时有可能发生自爆。
金伯莉的做法，就是持续维系一个能让危山巨人亡灵感应到伊莎贝拉的稳定能量通道。然后，由伊莎贝拉将它从黑城堡引走。
事实证明，金伯莉的做法没有问题。
危山巨人就算块头大，但毕竟也只是亡灵，而且因为体内有其他亡灵的碎片，导致完全没有思维，唯一的行为逻辑就是找到活人，然后自爆。
它现在能感应到的活人气息，在金伯莉的安排下，只有伊莎贝拉一人，自然循着伊莎贝拉的脚步朝着外野奔袭。
听着耳边“咚咚咚”的脚步声越来越轻，危山巨人的背影越发遥远，众人的心情也从惊骇逐渐平复，但是依旧感到很忐忑。
谁也不知道，乱源还有什么其他手段。
危山巨人的亡灵，真的只是结束吗？
答案是否定的。
在所有人因为危山巨人的亡灵远离而感到松懈时，危机远远没有解除，一道炽烈的红光，突然从某处一跃而起。
这道红光，颜色暗沉，就像是已经有些干涸的鲜血，在红色之中多了点幽黑。
红光快速的在空中游移，肉眼只能捕捉到拖着长长尾巴的红色幻影。
当红光落到亡灵中时，只是停顿不到一秒，周围的亡灵就全都变了模样，本就狰狞的脸，倏地变得更为扭曲，眼神中有一闪而逝的血光，不管不顾的朝着周围的活人冲了过去。
这些被红光拂过的亡灵，在冲向活人周围时，本来并非是死灵聚合体，可它们也出现了自爆的情况。
轰隆隆的声响本来就还没停止，如今因为这个红光的出现，本来现场的情况就已经是熊熊烈火，不仅没有降温，还加了一层油，让下面想要竭力维持住平衡的巫师苦不堪言。
眼看着红光不停的跳跃移动，一道黑影突然一闪而过，挡在了红光的面前。
黑影压了压帽子，灰绿色的微卷发丝从帽檐处延伸出来，淡漠的眼睛中掠过一道精光：“没想到这里居然有红衣厉灵，是该说，古曼王女的手段通天，居然能将这种稀罕的亡灵也鼓捣出来。还是该说，黑城堡的造业能力，不愧为南域前茅。”
说话的正是桑德斯，而他所面对的那道红光，因为静止了下来，也终于让人看清了她的面容。
一个和其他亡灵明显有区隔的新型亡灵。
穿着殷红的长裙，身体内也散发着淡淡的微光，不过她所散发的光芒却是血光。面容并不狰狞，甚至非常的姣美，但那快要勾到耳根的怪笑，和上挑的眉，却充满了诡异的恶念。
“嘻嘻嘻——”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从红衣厉灵嘴里传出。
“看来无法交流呢。”桑德斯手上的短杖挽出一道杖花，缓缓道：“你的对手，是我。”
随着杖花的落下，一道混混沌沌的灰色雾气，逐渐遮掩了桑德斯与红衣厉灵……
当雾气彻底的将桑德斯与红衣厉灵遮掩时，另一边的伊莎贝尔的面色逐渐变得阴沉。
红衣厉灵是一种可怕的亡灵，放逐术对她无用，圣光之术对她的作用也甚微，所以哪怕是真知巫师面对这种厉灵都有些棘手。
伊莎贝尔作为灵魂系的巫师，倒是能克制红衣厉灵，但是想要彻底消灭她，也需要一段时间。
因此，桑德斯向她传声：“古曼王女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她的目标很有可能就是安格尔。这些意外出现的亡灵，都是为了拖住我们。”
“她还有什么手段，我们并不知晓，但无外乎都是基于亡灵这个核心。所以，由你来对付她，是最好的。”
“这个红衣厉灵就交给我来拖住吧。”
桑德斯的话，伊莎贝尔其实也很赞同，乱源的目标就是安格尔，由自己来对付乱源接下来的手段，自然是最好的。
不过，伊莎贝尔能理解桑德斯的意思，但是她有些不懂，安格尔随时都可能陷入危险之中，桑德斯居然将自己学生的生命安危交予自己？这是对自己的信任，还是说……对安格尔的绝对自信？
若是换成伊莎贝尔是安格尔导师，她就绝不会做这种选择。安格尔这种重要且不可被替代的人才，交由别人看管，并不是一个智行。
虽然伊莎贝尔如此想，但她并没有因此松懈对安格尔的关注，毕竟安格尔现在是在为黑城堡而战，光是这一点，伊莎贝尔就不能对他有异动。
如今，金伯莉、伊莎贝拉以及桑德斯，都被拖住了脚步，伊莎贝尔相信，如果乱源对安格尔真的有非常强烈的企图，她的下一步棋马上就会出现。
果然，没过多久，现场再一次出现了变故。
一个面容苍老的女性亡灵，从黑城堡中缓缓走了出来。
这个女性亡灵看上去并没有太大的威势，穿着深黑色的华袍，面容也不狰狞，双眼一直紧闭着，平静的就像是普通的灵魂。
但是，伊莎贝尔作为灵魂系巫师，她能轻易的判断出灵魂是否堕落。
这个女性亡灵，绝对是堕落的亡灵。
不过，伊莎贝尔对于她是不是亡灵现在并不在意，她的目光里全是震惊与不可置信：“为什么……为什么莫莉雅会在这里？”
莫莉雅和伊莎贝尔曾经同属一个导师，自从导师去了源大陆后，莫莉雅也消失不见。
伊莎贝尔以为莫莉雅也跟着导师的步伐，去了源大陆。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莫莉雅不仅没有去源大陆，甚至还留在南域！最后死了不说，灵魂还堕落成了亡灵？
更让伊莎贝尔无法接受的是，莫莉雅似乎被乱源所操控了，并没有站在黑城堡的一边。
莫莉雅缓缓升空，依旧没有丝毫的气势。
半晌后，伊莎贝尔与莫莉雅各据一边，伊莎贝尔皱起眉：“你……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还留在南域？”
“我明明看到你离开的，为什么你不仅没有走，而且还堕落了？”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伊莎贝尔不提的诘问，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伊莎贝尔皱起眉，莫莉雅如今已成亡灵，想要从她嘴里得到消息基本是不可能的，因为亡灵的行为逻辑从来不是依照生前记忆行事。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伊莎贝尔的目光往下瞟了一眼安格尔，准确的说，是看着安格尔手中那把轮回序曲……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借着轮回序曲来寻找答案了。
只要抓住莫莉雅，然后借用轮回序曲将她从堕落深渊里重新拉出来，才能知道千年前的事。
想到这，伊莎贝尔的表情慢慢变化，所有的气机全都放在莫莉雅一人身上。
抓住莫莉雅，是伊莎贝尔目前唯一的想法。
不过，伊莎贝尔也没有忘记安格尔那边，她知道乱源派出莫莉雅，必然是想拖住自己，去对付安格尔。那么她更要保护好安格尔，否则她从何来借轮回序曲？
伊莎贝尔的身体中，走出来一道淡淡的人影，这道人影散发着金色的光晕。
光晕像是脉络一般，持续了好几分钟，最后终于慢慢消散，露出了真面目。
还是伊莎贝尔的面貌，只不过这个伊莎贝尔的轮廓有些虚妄，看上去像是一道幻影。
但实际上，这是伊莎贝尔的灵魂分身，里面蕴含了当初从安格尔那里截断的一半神秘之灵，实力甚至比她如今的本体还强大。
伊莎贝尔派出灵魂分身去护佑安格尔，她则将全副心神都放在了莫莉雅身上。
与此同时，莫莉雅终于睁开了双眼，眼眶中没有眼白也没有瞳仁，而是漆黑一片，宛若最深沉的虚空黑暗，能吞噬一切的漩涡。
莫莉雅勾起唇角，邪恶之念瞬间布满全身。
一道黑火在她体内慢慢燃烧。
随着黑火的蔓延，伊莎贝尔终于动了……
莫莉雅的实力，活着的时候，其实就比不上伊莎贝尔，甚至比不过伊莎贝拉。她死后，实力更是大退，根本不是伊莎贝尔的对手。
但伊莎贝尔的目标不是要毁掉莫莉雅，而是抓住她。这却是比彻底消亡了她，更加的困难。
一时间，伊莎贝尔还没有找到最奏效的办法。
在伊莎贝尔与莫莉雅缠斗的时候，一道恐怖的巨响突然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伊莎贝尔的灵魂分身回头一看，却见远处黑森林的外围，突然出现一道直冲天际的白光，伴随着大地的震荡，还有致使耳鸣的巨响，这道白光直达天际。
当白光与黑云触碰时，轰然炸开。
白光覆盖了整个天际，所有人，在这一刻都被白光所覆盖，眼前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伊莎贝尔愣了一下，那个方向是之前伊莎贝拉和金伯莉引走危山巨人的方向，所以说，这场巨型的爆炸，甚至照亮整个黑城堡区域的爆炸，是那个危山巨人的自爆？
也不知道，在这场自爆中，伊莎贝拉和金伯莉的情况怎样？
伊莎贝尔在这样想的时候，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
如此大的震动，所有人都因为震撼而分了神，如果让她来挑选时机下手，此时绝对是最好的时候。
说不定，乱源就会挑在这时对安格尔动手。
伊莎贝尔想到这，赶紧将目光看向地面，她刚才就分神了两秒，应该无事……吧？
可是，当伊莎贝尔往下看的时候，眼瞳一缩，整个人愣在了当场。
底下的亡灵头颅攒动，但偏偏看不到安格尔！
一分钟过去，伊莎贝尔还怔楞的看着下方。
按照安格尔之前用轮回序曲开枪的频率，这一分钟他足以将下面的亡灵给清空了。可现在一分钟过去，亡灵不仅没有减少，而且还越来越多。
安格尔，不见了！
伊莎贝尔的脸色瞬间一变，明明她刚才只是将视线转移了不到两秒，她非常的确定，在她视线转移前，安格尔周围只有零星几只普通亡灵，为什么突然间，他就消失不见了？！
他到底去哪儿了？
……
时间回到几秒前。
安格尔正在清理着亡灵，因为死灵聚合体的不停的来袭，他一直能听到周围的轰隆声响。原本他都快要适应这一连串的爆炸声了，可当危山巨人爆炸时，远方传来的巨响，实在是太过震彻天地，哪怕是安格尔也恍惚了一下。
也就是这恍惚的一瞬，一只亡灵突然靠近了他。
安格尔虽然注意力有些分散，但他的其实一直都警戒着四周，当他感知到背后有阴森恶念，立刻收了神回头看去。
显露在他面前的，是一只看上去很普通的女性亡灵。
这只亡灵距离他其实还有一段距离。
安格尔也没有太过慌忙，抬起手准备给她一枪，可就在安格尔抬手的时候，亡灵猛地张开嘴，嚎叫了起来。
这种情况安格尔也是司空见惯，亡灵都喜欢用这种震颤灵魂的嚎叫来作为开场，不过这种嚎叫对他并没有什么作用。
但是这一次，安格尔却突然愣住了。
并不是因为她的嚎叫，而是当她张开嘴的时候，就像是裂开了一条幽深缝隙。在她的嘴巴里，安格尔看到了一张……诡异的脸。
她的口中，还有一个亡灵脸？！
或者说，只有一个头颅，待在她的嘴巴里。惨白的双目，暴起的青筋，还有尖利的嚎叫……一股带着恶臭的腥风，扑面而来。
当看到眼前这一幕，安格尔有些发懵，为何她的嘴巴里还有一张脸，这也是一个死灵聚合体？
明明之前安格尔感觉起来，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亡灵……普通的、普通的？！安格尔突然意识到什么，之前他在推进黑城堡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批普通的亡灵，但后来才发现，这些所谓的普通亡灵全都是死灵聚合体。
事后，没有任何人发现原因，包括伊莎贝尔都不知道其中端倪。
难道，这就是原因？复合的亡灵藏在亡灵的内部，所以在外看不出来？
安格尔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想是不是对的，但是，现在他必须要躲避了。
因为，他清楚的看到，那个在嘴里的头颅突然冒出强烈的光芒，显然是准备自爆了。
安格尔准备后撤，可就在这时，一只骨手突然从地上冒了出来，抓住了安格尔的脚脖子。
安格尔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脚下突然多了一个深幽的洞，不知道通往何处。而洞中，一个骸骨头颅冒着幽绿色的光，伸出骨手抓住了他，将他往洞底下拉。
死灵聚合体要爆炸，下面又有骸骨拉着他不让他逃。
这个骸骨的力量非常的强，估计已经超越了学徒巅峰。
安格尔如果全力以赴的话，倒是能够挣脱。但是，在那一刻，某些思变在安格尔脑海中生息幻灭，最后安格尔没有挣扎，而是顺着骸骨的力量被拖进了洞里。
当他落入洞中时，身体出现一刹那的失重，不过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就落到了平稳的地面。
此时，头顶的光亮已经消失不见。
安格尔抬头看去，之前出现的洞口却是消失不见。
而先前拖他下来的骸骨，奇怪的是，也不见了。似乎随着头顶的洞口消失，也被泥土封塑在了大地中。
安格尔伸出指尖随手一点，指腹出现了一道波纹，从波纹蕴荡的中心，钻出来一道带着淡淡清莹之感的光源。
光源出现后，就静静的漂浮在安格尔的头顶。
这是初级光亮术。虽然光照范围有限，但也足以将周围的情况照的很清楚了。
安格尔之前落下的时候，就已经闻到周围那腐烂的恶臭，还有一股比起之前地面更加浓郁的恶意围绕。
随着光亮术的出现，安格尔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他最先看到的是，密密麻麻的亡灵，她们漂浮在两侧与上方，浑身散发着一股浑噩不清但布满仇怨与愤怒的恶意。
没有亡灵上前攻击安格尔，她们一动不动，但目光却紧紧的盯着安格尔。
而亡灵的中间，则留了一条路。
似乎在告诉着安格尔，这条路就是为了他而准备的。
安格尔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许是一个异度空间，也许就在黑城堡的下方。但他可以感知的一件事，便是巫术位上的门之模型，并没有受到钳制。
也就是说，他随时可以通过开门离开。
这也是之前安格尔在被骸骨抓住时，突然思变，决定顺应它的力量落下的底气。
既然桑德斯和伊莎贝尔都告诉他，古曼王女的目标是他，那么由他来当这个饵，也无妨。
安格尔也很好奇，这个古曼王女在这两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仅逼得黑城堡不得不躲入魂域，还鼓捣出来死灵聚合体、婴灵、危山巨人、红衣厉灵等恐怖亡灵。
安格尔抬脚往前走了一步。
依旧没有亡灵对他发起攻击，但所有亡灵的气机都锁定在他身上。
按照亡灵的习性，安格尔这个活人的气息，只要一被亡灵感知到，就会疯狂的发起攻击，至死不休。
可如今，这里亡灵一眼看去，起码上千；而他与最近的亡灵相距不到十米，这些亡灵却没有对他动手。
自然是有某位存在，对她们下了命令。
想到这，安格尔也没有继续停留，直接朝着亡灵中间空出来的路走了过去。
果然，安格尔踏上这条并不宽敞的路时，没有任何亡灵对他发起攻击，哪怕他与亡灵几乎是近在咫尺，转过身连她们身上的纹理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这条长道并不长，不到一分钟，安格尔就走到了底。
安格尔的正前方，是一个有些像一线天的窄小过道，这条过道也就几米长，能够清楚的看到，过道的对面是一颗巨大的枯木。
枯木的正中间已经被掏空，形成了一座天然的门。
门的后面，则盈满着幽黑雾气，看不清具体的情况。
这时，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安格尔回过头看去，却见之前他走过的那条道，已经被亡灵所占据，密不透风。
显然，她们并不打算让安格尔回头，安格尔目前有且只有一条路，就是继续往前走。
所有的亡灵依旧紧紧盯着安格尔，充满恶意的眼睛中，因为光亮术的照耀，均闪着幽绿的光芒。看上去，就像是被一群饿狼所注视着。
见到这一幕，安格尔突然笑了笑，手掌上的轮回序曲轻轻转动，伸出手对准身后的亡灵。
然而，没有害怕情绪的亡灵均一动不动。
也不对，还是有亡灵有所动作。
安格尔的余光瞟向某个角落处，一个不起眼的亡灵，在他拿出轮回序曲的时候，稍微龟缩了一下。不过当安格尔看过来时，她立刻一动不动，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安格尔。
安格尔眼底闪过一道幽光，嘴角勾起的弧度未减，枪花一绕，也没有开枪，果决转过身朝着一线天走去。
而之前那个有异动的亡灵，眼神阴沉了片刻，倏地消失不见。
安格尔穿过窄小过道，站到了树前。
这棵大树非常的大，可惜已经枯死了，树干已经中空，形成了一扇门。安格尔走进树中，立刻看到树干内部两侧各挂着一具枯尸。
枯尸看上去是被戕害的，被挂在两条铁挂钩上，挂钩穿过它们的胸。嘴巴被拉长张大，因为只剩下一层灰败的皮，看上去充满了哀嚎与呐喊的绝望。
那种苦痛的无望，哪怕已经死去多时，都表现的淋漓尽致。
安格尔轻声叹息，摇摇头从树门中穿了出去。
之前看到树门后面是一片幽黑的雾气，实际上也的确如此，在光亮术的照耀下，能清楚的看到弥漫的深色雾气。
这种雾气充满了腐烂的味道，似乎是尸体腐化，加上在这密闭的空间所造成的现象。
安格尔按压了一下帽子，开启了净化力场，才稍感舒适了些。
环顾四周，能看到这里是一方偌大的空间，充满了雾气以及……树。
和他身后的那棵大树一样，到处都是参天之树，只不过这些树都已经枯萎死亡。
这里这么大，看上去也没有专门的路，古曼王女会在哪里呢？
安格尔正在思考的时候，地下突然传来了动静，他低头一看，却见无数双散发着淡淡光辉的亡灵之手，从地面升了出来。
这些亡灵之手，一双双的伸出来，并且逐渐蔓延到远方……视觉震撼力十足，很快就布满了安格尔视线所及的全部空间。
远远看去，就像是某种手状的发光植物，将整个黑暗的空间照的微微发亮。
但安格尔却能清晰的看到，这些亡灵之手全都连接着下方的亡灵，这些在土地下面的亡灵，挣扎着、哀嚎着、幽咽着……
虽然这些亡灵之手看上去非常的骇人，但是，却是给了安格尔一个答案。
之前安格尔还在思考，该往哪里走。
现在，这些亡灵之手给他指了路。
在这不停挣扎着的亡灵之手中，分隔开了一条路，这条路从安格尔所在的树门，一直延伸到未知的深处。
仿佛和之前那段路一样，特意用这种方法，为安格尔指明了方向。
不过，这既是指引又是威胁。
因为在这满地惨白偏绿的亡灵之手中，安格尔清楚的看到，有一些亡灵之手的掌心有眼瞳，一看便知是复合亡灵，想来也是一种死灵聚合体。
如此多的死灵聚合体，若是爆炸，后果可想而知。
显然，幕后指使者也在用这种方法，告诉安格尔这里的恐怖与危险，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对于这种威胁，安格尔在心中轻笑一声，浑不在意的踏上了这条路。
果然如安格尔的猜测，他每走几步，身后的路就被亡灵之手给取代，和之前那段路的情况一样，表明着一个意思：有来无回。
只有前进，没有后退。
走在这条由亡灵之手开辟的专属羊肠小道，安格尔的心情颇为微妙，前方蜿蜒不知尽头，周围两旁莹莹发光延绵不绝，身后是不断滋生的亡灵之手，有一种奇妙的仪式感。
安格尔想到曾经他去过香农王室的宫殿，从高台上国王的座位一直延伸到宫殿大门，地上铺就着一条绣有奢华图案的红毯，红毯周围站着的是百官。而走上这条红毯上，那是代表权利、政治与肃穆的仪式感。
虽然宫殿红毯和眼前之路有明显差别，但不可否认，那种仪式感似曾相识。
只不过，走在这条路上，虽然有肃穆感，但因为两边那挣扎招摇的亡灵之手，更多的是阴森、荒诞、以及行走在地狱之路的异样感觉。
安格尔脑海里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已经在这条路上走过了小半段。
这条路蜿蜒延绵，绕过了很多树木。
如今，在安格尔右手边，就是一棵高大的树木。树木和之前进门时的树一样，虽然高大却已经死亡，树的中心也是空的，透过微光能看到树木里面有人形身影在随风摆荡。
又是两具干尸。
安格尔回忆着这一路行来遇到的树木，每一棵树的内部都有两具干尸，他自己已经绕过了几十棵树木，那就是接近百具的干尸。而整个空间内，一眼望去，树木不计其数，若是每一棵树中都有两具干尸，那这里的尸体数目也很惊人了。
当然，比起外面黑森林里的尸骸数目肯定还是少了一大截，但是，安格尔之所以特意关注这里的树，却是因为他内心中对自己的位置，有了个模糊的猜测。
之前，他看到第一棵树时，就已经在沉思了。
大量的树，挂着的干尸，还有封闭却广袤的空间，这让安格尔想起当年他和暗影偷偷闯入黑城堡的时候，打听到的一些讯息——
黑城堡地下有十八层，每一层都有主题。
负六层到负十八层，是不同性质的监牢，譬如有血牢、水牢……等等。负五层是冰窟，主要用于储备物资，格蕾娅与菲丽希娅就在冰窟，当初伊莎贝尔的残魂也是在冰窟深处被发现的；负四层是虫巢，毒虫欢悦之地；负三层是逐魂之地，曾经的亡灵乐园；负二层是魂域，以前是伊莎贝尔的私人场地，充满了大恐怖，外人不敢进入，但是如今却因为外界的变故，被改造成了黑城堡的暂歇之地。
除了以上的十七层外，还有一个特殊的负一层：
名为尸林。
尸林，顾名思义，尸体之林。由尸体供养树木养分的地方，也是一个满是树葬之地。
所谓树葬，其实就是将尸体封在树木内部。
和现在的情况，何其相似！
安格尔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这里就是黑城堡的负一层，尸林！
和负三层一样，尸林同样是亡灵的乐园，阴暗封闭的空间，大量的死气聚拢，还有独特的墓葬仪式，亡灵长时间待在这里不仅不会消散，灵魂的力量反倒会逐步增加。所以，这里出现大量的亡灵也很正常。
而且，尸林是与其他十七层完全不一样的。
尸林不和其他层相连，其他层基本都是存在于异动空间中，而尸林因为特殊的关系，它只有一半异度空间，绝大部分其实还是真实的地下空间，也就是说……
安格尔抬起头，看向黑黢黢头顶。如无意外，破坏了头上的土壁层，应该可以重新回到地面，不过既然是半异度空间，想要轻易的破坏土壁层，估计也不是那么容易。
而且，他想要破坏土壁层，还需要面对另一个问题。
亡灵。
他抬起头看向上方时，能清楚的看到头顶漂浮着大量的亡灵，她们的头颅都是垂直往下的，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安格尔，恨不得将安格尔扒皮拆骨。
然而，再怎么恶毒的眼神，也依旧没有任何亡灵冲下来对付安格尔。
“看来她对亡灵的收束能力，的确很不错。”安格尔没有任何畏怯，不置可否的想着，并且平静的迈着步伐朝着远方继续走去。
在确定了这里的位置后，安格尔心中的负担更少了。
有门之模型的存在，他已经有随时撤离的底气。再加上尸林其实就在地下，外界伊莎贝尔在发现自己不见了后，估计用不了多久也会发现自己的位置。
正因此，安格尔只需要更加谨慎，不要被某些类似“婴灵”这种诡异亡灵控制，想要离开还是很简单的。在有底气的情况下，安格尔不介意去见见那位熟悉的陌生人——古曼王女，顺道为《轮回序曲的实验报告》添加新的实例报告。
安格尔沿着长路走了快十分钟。
当他来到一片密林地带的时候，他听到树林深处除了亡灵的幽咽低泣外，还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这种声响，像是某种生物在移动。
安格尔停了下来，向着声源的方向看去。
声音越来越响，大地也随之震动，突然间，一道“嘶嘶”声在耳畔响起，安格尔抬起头一看，却见树木顶端露出了一个巨大的头颅。
蛇！
巨大的蟒蛇！
光是那头颅，就比起安格尔整个人还要大。
不过和之前看到危山巨人一样，这只蟒蛇看上去巨大，但它其实也是亡灵。不过，是不是死灵聚合体就不知道了，如果真的是死灵聚合体，这么大的蟒蛇爆炸，估计效果不会比危山巨人来得差。
而且这里还是在黑城堡的下方，一旦爆炸，地表的黑城堡估计真的会沦为一片废墟。不过，这与安格尔也无关，黑城堡的死活他并不关心，而且也轮不到他来关心。
安格尔与蟒蛇互觑了几秒，蟒蛇的竖瞳充满了冷意，盯着安格尔似乎在想着该如何杀死他。然而，最终蟒蛇什么也没做，只是盘踞着巨大的身躯，静静的注视着安格尔从它身边走过，并没有任何动作。
“看来，是展示自己的实力，以之来威胁？”
安格尔的想法并没有错，因为在接下来的一段路程中，他看到了很多古怪、特立独行的亡灵，其中让他心跳一顿的也有。
譬如，一个诡异的红衣厉灵站在亡灵之手所组成的“草原”中，她一动不动，身周就浮现出了诡异的气场。这个红衣厉灵给安格尔的感觉，比起之前那一只，更加的诡异。
譬如，他在一棵无比巨大的树内，看到了一口棺盖不停晃动的棺材。虽然不知道棺材里装的是什么，但一股让人惊悸气息，却是从棺盖缝隙中钻了出来，这股气息哪怕是安格尔，都有种隐隐想要避其锋芒的感觉。
又譬如，现在。
安格尔来到了一个天堑，不知有多么深的壕沟前，往下望去只有一片漆黑。在这条天堑上，有一座木质的悬索桥，看上去已经破烂陈旧，铺在桥上的木板或者腐朽，或者消失不见，看上去非常的危险。
桥是唯一的路，因为背后的路已经被亡灵之手重新覆盖了。
安格尔也不憷，踏上了桥。
走在桥上，悬索桥小幅度的摇晃，一来是安格尔的体重导致的，二来则是壕沟下传来的阴冷之风，吹的悬索桥晃动不止。
按照这一路上的惯例，安格尔觉得，以古曼王女的性格，在如此摇曳不定且前后无依凭的悬索桥上，应当要捣点乱，彰显一下存在感。
果不其然，安格尔在走到桥中央的时候，漆黑黯淡的壕沟下，突然一阵异动。
一个闪着淡淡光芒的巨人头颅，从下方升起，恶毒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悬索桥。
安格尔挑了挑眉，他原本以为这座桥会断，让自己跌落壕沟，又或者下方飞起来大量的恐怖亡灵……但没想到的是，出现的居然又是一个危山巨人亡灵。
而且，这个危山巨人亡灵的体积比起先前的那个，估计还要更大。
直到安格尔过了桥，这个危山巨人亡灵也没有对安格尔动手。
这也显示出，古曼王女依旧是通过这个危山巨人亡灵在展示自身的实力。
这让安格尔越发好奇，古曼王女这些年到底做了些什么，居然能让如此多且如此强大的亡灵归于麾下。
还是说，古曼王女的特殊能力强大到，连这种层级的亡灵都能轻松驾驭了？
在安格尔忖度的时候，背后一阵轰隆隆的响声。
安格尔回过头。
之前待在壕沟中的危山巨人，慢慢的伸出头颅。壕沟对面的亡灵之手不再招摇，所有的亡灵从地底爬了出来，一眼看去，无以计数的亡灵密密麻麻的聚集着。
在这些亡灵中，安格尔也看到了隐藏于其中的红衣厉灵，巨蟒亡灵……
此时，这些所有的亡灵，都用阴森的目光看着安格尔。
安格尔暗暗一笑，这又玩了一把威胁？
安格尔没有理会身后的情况，目光往前看。
之前在天堑对面的时候，看不清楚这边的情况，只能看到漆黑一片，但能够感觉到一股浓郁到极点的恶念。
直到安格尔真正站在了天堑这边，他才发现，这种恶念几乎已经化为了实质的雾气。也正是因为这种恶念化雾，阻挡了安格尔的所有视线。
周围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
安格尔以为，还会出现亡灵之手来指路，然而他站在原地等了一会，什么都没有出现。
“看来这条壕沟，应该就是分界点了。”安格尔暗忖，或许，距离见到幕后指使的时候，应该不远了。
安格尔召唤出光源，往前走了几步，依旧是阴暗难明。
就在这时，一道诡异的笑声突然从黑暗中响起。
那是一道女人的笑声，初听私有妩媚感，但随着笑声的持续，高声越发尖锐，就像铁丝刮在金属上发出的刺耳音调，越发的难以入耳。
在这道笑声回荡的时候，安格尔只觉得灵魂有一丝不舒服。不过，也仅仅是不舒服，并没有其他的影响。
但是，这却是安格尔警觉了。
他的灵魂很特殊，免疫绝大多数对灵魂的负面冲击，这道笑声能让他的灵魂感觉不适，可见绝不是那么简单。换其他人进来，或许就已经遭受到了不测。
安格尔提起警觉，继续往前走。
在他又前行了几步，黑暗中的笑声戛然而止，同时还有一道轻“咦”声，似乎对方很疑惑，为何笑声并没有对安格尔起作用。
安格尔循着之前的声源，快速走了几步，然后，他看到了一棵树。
虽然这棵树离他还有一段距离，暂时无法看到全貌；但借着光亮术那莹莹清光，还是能看到，这棵树似乎并没有枯死，反而看上去极为茂盛。
声源，就是从这棵树上传来的。
安格尔拿出轮回序曲，谨慎的向前迈进，随着他的前行，树貌终于显露出来。
同时，安格尔也看到了之前发出笑声的……亡灵。
那是一个站在树杈上的红衣厉灵，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安格尔，只剩下眼白的眼睛中带着疯癫。
红衣厉灵的周围，还有一些亡灵存在，不过这些亡灵看上去都是普通亡灵，在树木间时隐时现。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亡灵全是男性亡灵，是安格尔在这里头一次看到除危山巨人外的男性亡灵。
“为什么，你不和我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红衣厉灵原本表情还很平静，可当安格尔靠近的时候，她那张看上去还很精致的脸，突然变得扭曲狰狞，歇斯底里的对着安格尔叫喊着。
“嘻嘻，我不美吗？”在盛怒之后，她又突然收了怒气，用一种平静诡异的语气继续道。
可瞬间，她的语气又再次拔高：“为什么？为什么？回答我为什么？！”
红衣厉灵冲向安格尔，眨眼间就与安格尔距离不到一米，安格尔甚至能看到她皮肤下流转的充满浑噩与恶念的灵魂之力。
“说话！”红衣厉灵想要撕扯安格尔的衣服，但被安格尔避开：“回答我！”
安格尔依旧没有张口说话，但是一股精神波动却是盈荡在周围空间：“生前是言灵师，死后沦为红衣厉灵。思维已经消亡，但行为还在重复。”
“回答她的话，等于入了言灵的局。”安格尔的精神波动还在周围传播，并且传到黑暗深处。
“言灵的波动，依旧是控制效果。之前的婴灵没有成功控制我，所以打算用红衣厉灵来控制吗？”安格尔嘴角勾起：“为何总是用这种低廉的手段呢，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我？”安格尔手上的轮回序曲在指尖转了个枪花：“还是为了它？”
精神波动传出去后，并没有收到任何的回答。但是，安格尔很确定，幕后指使者肯定已经听到了，因为之前还激动的不断质问他的红衣厉灵，此刻却是退回了树上，眼神冷冰冰的注视着安格尔。
“你让这些亡灵指引我过来，不就是为了见我。可是，你现在怎么不愿意现身了呢？”
“说起来，你找我做什么，我不知道。但我找你，却是有些问题需要你回答。巫师界有一个默认的规则，叫做等价交换原则，你回答我的问题，我适当的满足你的要求，如何？”安格尔知道她一定就在黑暗中某处，故而继续说道。
“你还是不打算出来吗？”
“还是说，你的羽翼还没有丰满，你太孱弱了，怕与我见面？”
“毕竟，你一路上都在告诉着我，你很弱，你很弱……”
安格尔还准备继续说的时候，一阵冷笑声从黑暗中传出来，笑声中带着讥讽。
安格尔的眼底闪过一道微光，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年，但是这道笑声带给他的感觉，他可没有忘记。当初在黑城堡，亲眼见到古曼王女从活人变为死人，从灵魂堕为亡灵，所以他对古曼王女的声音并不陌生，刚才那笑声，绝对就是古曼王女发出来的。
安格尔听到了笑声从哪里传过来，但他并没有任何动作，仿佛自己没有发现一般，继续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在说笑？”
“并没有。”
“那亡灵之手组成的路，的确很震撼；那巨蟒亡灵也的确让人背脊一寒，还有那危山巨人……等等，这些都是强大的力量，我不否认。”安格尔声音倏地变轻：“但是，这些并不是你的力量。”
黑暗中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动，地面也在震动，似乎有什么在靠近着安格尔。
不过安格尔无动于衷，继续道：“我是一个幻术系巫师，我不知道你对巫师有多少了解，但幻术系中有一种流派叫做心幻，想要成为心幻流派的巫师，必须要对行为学和心理学有所掌握。”
“我为了学习心幻之术，也涉及过一些行为学，要我来分析的话，你之前的一系列行为……很有趣。”
周围的声音越发振聋发聩，一股腥臭的气息，还有浓郁到近乎实质的恶念，将安格尔团团包围着。
甚至，已经近在咫尺。安格尔已然能看到一些起伏的轮廓。
不过，安格尔依旧没停下打嘴炮。
“越是依靠外部力量来展示实力的人，基本上，自身的力量应该并不是太强。”安格尔笑的很灿烂：“你不觉得，和你之前的行为很相像吗？”
当安格尔这句话落下的时候，一股凌厉的风刮来。
安格尔脚下轻轻一点，稍微后退了几步。
随着他的后腿，之前他所站的位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当这个坑洞出现的时候，周围突然亮了。这种亮，并不是安格尔的光亮术造成的，而是无数亡灵，不知从何而来，聚集在了一起，它们本身散发的微光，将这片黢黑之地照的隐隐发亮。
随着微光的照耀，安格尔也看到了周围的情况。
“看上去不太妙啊。”安格尔低声嘀咕了一下，之前在黑暗中的时候，就已经发觉周围起伏的轮廓太大条了，当真正亮起来，看清楚具体情况时，安格尔才知道刚才自己在和什么东西打嘴炮。
且不说那无以计数的亡灵。
且不说他的身后，危山巨人亡灵、巨蟒亡灵通通跨过了天堑壕沟，此时正在距离他不到百米的位置，怒视着自己。
也不说另一侧，那一棵棵树上，十多个不知道有什么能力的红衣厉灵用阴恻恻的目光看过来。
单说安格尔正面，那恐怖到极点的巨大亡灵生物，就足以让他感觉到心肝乱颤了。
准确的说，那是一只眼球，但非常的大，甚至比起背后那危山巨人也不逊色。
椭圆形的眼球，一颗血红色的瞳仁，在眼白中幽幽的转动着。
安格尔看到这个眼球状亡灵，立刻就认出了它的来历。当初，安格尔和暗影偷偷进入生魂花园前，曾经在中层世界的穹顶之外，看到过一模一样的眼球。
根据暗影的说法，这个眼球的本体，叫做瑟塞比拉斯。
瑟塞比拉斯是超巨型的魔物，真身体型巨大无比，动一下就可以天翻地覆，为了中层世界的生命着想，他被巫师们勒令不准移动，所以它平时都只能用眼睛巡行着中层世界。
而瑟塞比拉斯的实力也是很强，达到二级巅峰巫师的水准。
安格尔完全没想到，古曼王女连这种超巨型魔物的亡灵都搞到了！
只希望，这只是一个眼球，没有真身吧……如果有真身的话，安格尔自己倒也不怕，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但是，恐怕就要为黑城堡祈福了。
瑟塞比拉斯的猩红瞳仁不停的转动着，最后定格在安格尔的身上，一股恐怖的气息瞬间迎面而来。
如果换成其他的学徒，哪怕是巅峰学徒，恐怕都无法动弹了。
但安格尔的肉身毕竟堪比血脉侧的正式巫师，这种压力还在他的承受范围内。
不过，他虽然不受影响，但他依旧没有动弹。
瑟塞比拉斯的现身，出乎安格尔的意料，虽然他依旧有把握随时离开，但他这次来这里，本身也是想要观察古曼王女的情况，增加实验数据，为了避免对方有更大的动作，安格尔还是装作受到瑟塞比拉斯的影响而静歇了下来。
随着安格尔变得安静沉默，一道冷哼声从远处传来。
“现在你怎么不说话了？”冰冷的声音传入安格尔耳中：“只会动嘴的家伙，我如果想杀你，易如反掌。”
安格尔头颅微微抬起，视线往声源方向看去。
在瑟塞比拉斯眼球的顶部，一张由人骨打造的骸骨王座屹立其上，一个比起普通亡灵还要大上一圈的古怪人影坐在骨座上。
这个人影之所以古怪，因为她的身体从正中间被一分为二，按颜色来分，一半为黑，一半为白；黑的一面，充斥着极端浑噩与疯狂恨意所组成的负面紊乱能量，看上去混沌一片，狰狞邪恶，呈现漆黑状态；白的一面，和普通灵魂相差不大，表情平静温和，看上去就是一个精致婉约的大家淑女。
这是，半亡灵态！
安格尔不知道世界上是否还有其他半亡灵，但在黑城堡地界，唯一的半亡灵只有一位：被黑城堡巫师称为“乱源”的古曼王女！
安格尔不知道她为何看上去体型比当初大上一圈，但毫无疑问的，这个就是当初他不经意间造成的半亡灵。
此时，古曼王女正高坐骨骸王座，两只情绪并不相尽的眼睛低垂，看着安格尔，带着一股睥睨感。
不得不说，半亡灵状态虽然看上去有些古怪，但却因为她身上携带的一股高高在上的气场，有一种异样的美感，仿佛就真的是一名亡灵女王，站在万物之巅，俯瞰着众生。
哪怕安格尔也有些惊讶，短短几年间，古曼王女的变化简直超乎他的想象。
古曼王女挑起眉，唇角勾起弧度，看似在笑，但笑意却没有抵达眼睛：“噢，差点忘记了，你太弱了，在我的亡灵军团下，根本无法说话。”
古曼王女见安格尔的表现变得“谦卑”，并没有挣扎，也没有做出过激动作，这才让瑟塞比拉斯放松了那股压力。
安格尔也适时的装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如此强大的亡灵军团，的确很让我惊讶。”安格尔微笑着做了一个挽礼动作：“好久不见，古曼王的十三女。”
原本古曼王女表情还算稳定，可当她听到安格尔对她的称呼时，眼神闪过一丝怨毒：“你给我闭嘴！”
“在我离开古曼王国的时候，就已经与古曼王室没有任何关系了。等我灭了黑城堡的那群妖妇，下一个我会杀的就是古曼王，还有那个陷害我的女人！”
安格尔表情很平静的听着她的咒骂，关于古曼王女的故事，在她还没有死亡前，安格尔就曾听她说过。因为当初血色王权丢失，她被长公主诬陷为犯人，最后沦为奴隶，经过一段颠沛流离，被奴隶贩子带到了黑城堡这个魔窟，经历了惨烈的折磨，最后被放血而死。
所以，这个如今看上去睥睨众生的亡灵女王，活着的时候，其实非常凄惨与卑微。也无外乎，哪怕死了之后化为亡灵，内心中也充满了怨恨。
不过，比起了解古曼王女生前的故事，安格尔更感兴趣的是现在的她。
据安格尔所知，亡灵其实是没有一个完整的思维逻辑，它们存在于世间，就是被怨恨所驱动，杀死所有活人。
古曼王女能与他对话，甚至还完整的记得生前记忆，这显然不是一个普通亡灵能做到的。
而且，从她对黑城堡这一系列的复仇计划来看，也说明了她的狡猾与聪慧。
这是一个安格尔前所未见的特殊亡灵。
到底是怎么造成的？安格尔心中充满了兴味与好奇，他这次敢来直面古曼王女，其实也是因为他想知道这里面的原因，完善《轮回序曲的实验报告》。
是因为中过一次白光子弹，化为半亡灵的关系？还是说，古曼王女的灵魂本身就蕴含着某种特殊情况？
安格尔在揣度的时候，古曼王女已经停下了谩骂，用阴冷的眼神看着安格尔，并且随着空气的沉默，那道眼神越发的冰冷。
安格尔不知道古曼王女想到了什么，但他现在还没打算和古曼王女动手，于是他先一步打破了沉默：“首先，我很同情你的遭遇。”
安格尔点到即止，不评价她所作所为是对是错，因为这本身就很难界定。站在不同的立场，对错也各不相同。
“其次，既然你对自己生前的身份并不认同，那不知道我该如何称呼你。”
古曼王女面色阴冷的道：“你没必要知道，因为你不会再活着从这里离开。”
“就算是死，也做个明白鬼吧？”然而，古曼王女的回答只是冷冷一笑，眼神中的不善越发浓重。
“好吧，不说也罢。最后我很好奇一件事，你似乎是特意将我带来这里，不知道所为何事？”
对于这个问题，古曼王女倒是没有像之前那般只字不言。
古曼王女的目光轻轻流转，最后落到安格尔手上的轮回序曲，眼神中隐隐闪过一丝畏惧，但同时又有着某种期待。
她的目标就是这把枪，但这把枪的用法，她需要安格尔来作解释。
“我变成这般模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古曼王女直勾勾的看着安格尔。
安格尔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他之前就很疑惑，古曼王女为何会特意找他来？而自己与古曼王女能有关联的事，只有两件，其一是他当时成全了古曼王女的死亡，甚至在她死之前帮助她积累怨恨，使其刚死就堕落成亡灵；其二，则是他当初得到第一颗白光子弹时，为了试验白光子弹的效果，他随手开了一枪，而古曼王女无辜中弹，成为了白光子弹的第一个实验体。
这两件事中，第一件事安格尔不觉得古曼王女会特别记忆，或者说，变成亡灵的她，只会记着仇恨怨怒等负面情绪，而不会记恩……更何况，当初安格尔对古曼王女的恩情，也没有特别大。
所以，只有第二个可能，古曼王女找他来肯定是与轮回序曲、与她被白光子弹射中有关。
事实也的确如此。
“答案你心中不是有了吗？当你让我出现在这，不就是知道，与它有关吗？”安格尔挥舞了一下轮回序曲回答道。
安格尔在回答的时候，心中其实也在暗暗忖度着，一颗白光子弹带给古曼王女究竟怎样的改变？她为何没有消亡？还有，她是只想知道答案，还是对轮回序曲也有觊觎？
这些问题，如果能够得到答案。能让《轮回序曲的实验报告》，有更详尽的结论。
“它的作用是什么？我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古曼王女再次问道。
安格尔低垂着眼眉：“之前我说过，巫师界有一个默认规矩，叫做等价交换。我可以告诉你答案，但我也想知道一些事情，不如我们做个交换？”
古曼王女冷笑一声：“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和我做交易？”
“不是交易，只是想做个明白鬼。就如之前所说的，死就死罢，总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吧？”安格尔作出一副无奈的苦笑样。
古曼王女听到是听进去了，但她的眼中有些狐疑，总觉得安格尔表现的太平静，回答也有以退为进的嫌疑。
难道，安格尔还有什么依仗？
古曼王女感应了一下外界，黑城堡的人都被拖在外面，还没有发现这里，应该无虞。
就算黑城堡的人真的进来，并且要救安格尔……她转头看了看周围。
巨蟒亡灵、怪异亡灵、红衣厉灵、危山巨人……等等，还有瑟塞比拉斯作为压轴，就算黑城堡的人真的来救安格尔，他应该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有亡灵大军作为底气，古曼王女还是放下了心中的那丝疑虑，对安格尔道：“我可以让你做个明白鬼，前提是，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必须是实话！”
安格尔的嘴角悄悄翘了一下，然后立刻恢复正经模样：“当然，在这么多强大的亡灵包围下，你觉得我敢说假话吗？”
古曼王女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安格尔顿了顿，说道：“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之前的问题。”
古曼王女这才将注意力放了过来。
“这把枪名字叫做轮回序曲，它的作用……”
安格尔也没有撒谎，因为之前轮回序曲的作用基本已经出现过了，就算是白光子弹的作用，安格尔估计古曼王女也大致猜到了。
所以，他并没有特意的隐瞒什么。
但是，关于半亡灵的一些限制，他说的却略有保留。
在安格尔述说的时候，古曼王女也在心中进行着判断。
应该是真的。
结合她自己看到的，以及她身体中的变化，她给出了这个结论。
“事实就是如此，而你现在的状态，就属于半亡灵状态。”安格尔说完后，笑眯眯的道：“需要我帮你补足剩下几颗白光子弹吗？让你转变为灵魂？”
古曼王女冷冷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而且这把轮回序曲，最终会属于我！”古曼王女斩钉截铁的道。
等拿到轮回序曲后，她的计划就能继续开展了，以黑城堡为腹地，慢慢发展成亡灵国度，最后彻底的翻覆这个世界，成为亡灵之界……古曼王女想到这，眼神中充满了兴奋。
对于古曼王女的说法，安格尔也不反驳，而是笑眯眯的看着还沉浸在统治世界梦想的古曼王女。
半晌后，安格尔见古曼王女从沉思中抬起头，才继续道：“我现在可以询问你问题了吗？”
古曼王女抬起头：“你想知道什么？”
“轮回序曲毕竟是我炼制的，我很想得到更详尽的参数，哪怕我不久后就会死亡。”安格尔先卖了一个惨，然后道：“我想知道，当你处于半亡灵状态的时候，是亡灵思绪主导，还是灵魂思绪主导呢？还有，你成为半亡灵后，你体内的能量如何增加呢？我指的是，灵魂之力和亡魂之力。”
古曼王女以为安格尔会问，她的特殊能力，或者向她求饶一类的，但没想到会问这些事情。
古曼王女冷冷道：“这件事，无须问我。”
“为何？你不愿意答吗？”安格尔一副“急了”的样子：“你难道要食言？”
她的唇角勾起，冷笑道：“我不会食言，我是给你奖励。念在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给你一次从亡灵变为半亡灵的奖励，到时候你不就知道，具体的情况了吗？”
想要知道答案，等你死了沦为亡灵后，她用轮回序曲将你变回半亡灵，答案不就出来了吗？
话说到这，古曼王女的意思已经表明。
轮回序曲，她势在必得。而安格尔，必死无疑！
安格尔听到这，也不为古曼王女突然反悔而惊讶，毕竟半亡灵也属于亡灵，怎么能用普通人的思维去揣摩呢？
“虽然有点遗憾，但我最后还是想问一句，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活着，其实对你也有好处。”安格尔建议道：“譬如，我可以帮你与活人打交道。”
“活着的人，都不可信。只有死人，才是最可信的。”古曼王女毫不犹豫的道。
“是因为一旦死了，你就可以用特殊能力，控制我的灵魂了吗？”安格尔突然问道。
古曼王女没有回答，只是静默的看着安格尔，眼神越发冰冷，杀意浓郁到近乎化为实质。
安格尔轻声叹息，从停滞中慢慢走动起来，朝着古曼王女所在的瑟塞比拉斯走去，速度很慢，但步伐却很稳健：“很遗憾的一件事，我的灵魂也属于特殊灵魂，就算我死了化为亡灵，你的特殊能力，应该也影响不了我。”
因为安格尔的动作，周围开始异动，巨蟒亡灵昂起头颅，危山巨人伸出拳头，无数的亡灵飞到半空……
古曼王女虽然没有动作，但表情却带着谨慎。
安格尔的行为太古怪了，他似乎一点都没有畏惧……古曼王女回想起安格尔自从进入尸林后的表情，一直都保持着如此的坦然和淡定。
这到底是为什么？有什么依仗吗？
虽然古曼王女心中带着疑惑，但她依旧不觉得自己会失败，她可是天选的亡灵，拥有驾驭一切亡灵的能力，是天生的亡灵女王！
哪怕安格尔有依仗，难道凭借他一介学徒，还能从她手中逃出去？
就算有轮回序曲可以克制普通亡灵，但她的手段，可不止于此！
这时，安格尔已经来到了瑟塞比拉斯的面前，化为亡灵的瑟塞比拉斯眼珠，外貌和生前很相似。但是，途有形却没有实，浑噩的负面能量，充斥在一个虚拟外壳下。
瑟塞比拉斯那猩红的眼珠子，盯着安格尔。
一股恐怖的压力，压迫到安格尔身上。
安格尔却浑不在意，仿似没有感受到压力般，抬起头看向瑟塞比拉斯顶端骸骨王座上的古曼王女。
“唉，半亡灵是多么好的研究素材，可惜，野性难驯，太难调教，没办法继续研究了。”安格尔轻声一叹：“想要知道你处于半亡灵时的情况，只能……先将你变为普通灵魂再说了。”
话说到这，他沉静的眼眸中终于闪过一丝战意！
安格尔脚尖一点，手上的轮回序曲在拇指上绕了个枪花，速度飞快的朝着古曼王女飞去。
“你果然是藏了拙，在瑟塞比拉斯的压力下居然还能动！”古曼王女脸色阴沉：“不过，你以为瑟塞比拉斯只有这点能力吗？不用留手，杀了他！”
安格尔飞到一半的时候，那巨大的猩红瞳仁中心，突然亮起了光芒。
安格尔本来打算直接解决古曼王女，再言其他。
但当他看到瞳仁中的光芒时，心下一阵颤动，一股强烈的危险预兆，笼罩而来，让他头皮微微发麻。
“不能力敌！”安格尔下意识的将枪口对准瑟塞比拉斯，连开了数枪，然后身形猛地倒退。
消亡序曲的波纹，一路延伸过去，所有在途径中的亡灵全都消散殆尽。可当波纹抵达瑟塞比拉斯附近时，那猩红的瞳仁中，突然迸发出了无数道红色射线，从天上到地下，密布如网！
消亡序曲的波纹被这些红色射线直接相冲于无！
而红色射线在破坏了消亡序曲的效果后，还没有停顿，朝着安格尔冲击而来。
安格尔能清楚的感觉到，红色射线带给他的威胁感非常强烈！这不是他能够硬抗的！
不过，此时天罗地网已经织就，安格尔就像是即将待捕的鹌鹑，没有任何活路。
古曼王女冷冷一笑：“选择靠近瑟塞比拉斯，是你最大的错误！”
如此近距离的迎接密布的红色射线，古曼王女相信，哪怕是正式巫师都逃不出来！更遑论这只是一个学徒！
古曼王女已经勾勒起微笑，等待着地上落下一堆碎肉烂肉。
可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被红色射线包围的安格尔背后，突然多了一扇古怪的门。
古曼王女正疑惑的时候，她的背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线。
“唉，当初好歹我也算是解放你的人，要不然你在血浴池里还会被折磨的更久……这也算有一点恩情了吧？明明是你欠着我，却一心想着杀了我，抢我的东西，这很不好啊。”
明明声音疏朗清澈，十分悦耳。但古曼王女却仿佛听到了魔音一般，脸色一变，猛地转过头。
不知什么时候，安格尔出现在她的身后，还有一道门型虚影在他背后逐渐的消失。
安格尔手中的轮回序曲，此时正顶住古曼王女的头颅。
“看来，还是我赢了。”安格尔淡淡一笑。
古曼王女脸色冰冷：“这就是你的依仗了吗？没用的！”
话音一落，脚下的瑟塞比拉斯再次迸发出红色射线，只不过这次不是往前，而是往上。同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不仅瑟塞比拉斯发起了攻击，其他的亡灵纷纷做出了响应。
安格尔没想到古曼王女到现在，还要在挣扎。
他皱着眉，轮回序曲的枪口发出淡淡光芒，随着一声震颤，一道白光子弹从枪口射出！
古曼王女对于白光子弹没有丝毫的畏惧，嘴角反倒是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安格尔还没明白这个笑容的意味，就看到白光子弹从古曼王女的灵体中穿过，最后射向了虚无的黑暗中，消失不见！
而古曼王女的身影则逐渐变得虚幻。
“我说过，没有用的，你杀不死我的……谁也不可能杀死我……”她的声音慢慢消散，最后泯灭于无。
安格尔眼看着古曼王女在眼前消失不见。
没有任何空间波动，说明古曼王女根本不是用空间之术离开的。
也没有幻象之术，古曼王女之前是真实存在的，也不是幻象。
那她现在去哪了呢？
一系列的问题困扰着安格尔，不过现在却不是思考的时候，如今最重要的事，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
看着周围虎视眈眈，充满恶意的亡灵。再看看脚下，那由射线组成的红色织网。
安格尔叹了一口气，心中默念秘魂喃语，灵魂出窍，随着一道光弧，在重力脉络的辅助下，掠到了数百米外。
虽然逃过了这一劫，但安格尔的表情却并不怎么好。
落地后，他本来是打算用灵魂来周旋，毕竟他现在有魂维之道，可以用灵魂调动魔力释放戏法。
可是有肉身的时候还不觉得，当灵魂出窍后他才发现，周围的情况太不妙了。
阴郁、森冷、疯狂、怨毒……各种负面能量聚集在这里。
哪怕他的灵魂如今还是生魂，在这负面能量下，也有些撑不住。
没办法，安格尔只能灵魂回归。
没有重力脉络的辅助，想要在这么多的亡灵，而且其中还有恐怖亡灵的攻击下活命，好像……有点难啊。到本站看书请使用最新域名
带着腥臭气息的劲风，随着巨蟒亡灵那恐怖的尾巴一甩，扑面而来。
劲风甚至划破了空间，发出剧烈的嘶啸声。若是被这样一击打中，不死也残！
安格尔迅速的动了起来，身形一晃，堪堪躲过了这道尾袭。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安格尔的身影一直不停的变换着，同时不停的开枪，用轮回序曲清理周围的亡灵。不过，清理亡灵的效率比起在地表时，要差了很多，因为有瑟塞比拉斯的红色射线在旁干扰，轮回序曲的力量被压制到了最低点。
再加上这里的亡灵，不似外界那些散兵，接近一小半，都拥有影响物质界的能力。
所以，安格尔现在的情况算是非常的危急，可以说举步维艰。
唯一让安格尔稍感庆幸的是，至今为止，还没有大型的死灵聚合体爆炸，大概是不想引起地表的人注意。
如果，巨蟒或者巨人，任意一个爆炸，动静估计立刻就会让顶上的人感知到。
在这种情况下，安格尔靠着过硬的肉身素质，以及过人的速度，倒是能勉强在亡灵众里穿梭求存。但是，如果长久的继续下去，对他却是非常的不利。
安格尔身后一阵尖啸，他没有转过身，都能感觉到紊乱的能量在失序，还有剧烈的光芒从背后照耀着——
又有死灵聚合体爆炸了。
安格尔立刻准备逃跑，可是，巨型亡灵在旁干扰，瑟塞比拉斯的红色射线也适时而来，安格尔迟疑了一下，不得不再次灵魂出窍，使用重力脉络跑路。
虽然又一次躲过了绝境追杀，但安格尔的脸色却越发的苍白。
倒不是肉身力量根不上，实在是灵魂曝露在外的感觉，糟透了！
安格尔灵魂正感不适时，亡灵的攻击又一次袭来。危山巨人的拳头狠狠的砸到地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如果有人正面迎击这一拳，恐怕会被砸成肉沫……好在安格尔先一步进行了转移。
对安格尔来说，其实巨型亡灵只要不自爆，暂时对他的威胁并不大。
真正让他感到难受的，是不停在旁用猩红射线骚扰的瑟塞比拉斯，以及那些拥有诡异能力的红衣厉灵。
之前拥有言灵能力的红衣厉灵暂且不谈，安格尔在面对其他红衣厉灵的时候，又因为一时不察，遭遇到了险境。
那是一个将自己头颅抱在手心的红衣厉灵。
安格尔面对她的时候，因为知道红衣厉灵的诡异之处，其实已经非常的小心了，可是他依旧不幸中招了，实在是这个红衣厉灵的能力发动时，近乎无解。
只要有人与她眼神对视，就必然中招。
而这个红衣厉灵脖子上空荡荡的，头颅被她捧在手上，这会更加的吸引人注意。只要不事先知道她的能力发动仪式，基本只要是个人，在看到她脖子上是空的，都会下意识往她手上的头颅看去，而这一看，必然会看到她的双眼。
唯一让安格尔感到幸运的是，这个红衣厉灵虽然在能力发动时近乎无解，但她的能力效果其实并不太强，或者说，对安格尔而言不强。
幻境。
说“幻境”其实也不太准确，应该说，是一种虚幻的空间。
这种虚幻空间是以安格尔的记忆为准，映照出他内心中最珍惜最怀念的记忆，让他陷入恍然之中。
若是换个人，这种能力恐怕也很难解，一旦陷入了虚拟的回忆空间，只要一瞬间的恍惚，周围的亡灵有足够的时间将你拆骨噬魂。
但安格尔不一样，所有幻术系的天赋者，在入幻术大门的第一课，就是：分辨真实与虚妄。
只有你自己能分辨出真实与虚妄，才能在幻术中把握人心，穿梭在虚实之间，达到克敌的作用。
其实这个红衣厉灵构建的回忆空间，已经非常的贴近真实，几乎看不出破绽。唯一的缺点，她其实可以构建任何的空间，偏偏构建的是安格尔的回忆。
如果连自己的回忆都无法堪破，那安格尔也枉为幻术系学徒了。
安格尔非常轻易的就辨别出了虚实，而且，以极快的速度就从虚妄中重新掌握了肉身的掌控权。
在虚幻的空间最难的事情，就是寻找到真实。
举个例子，譬如你在做梦的时候，思绪已经沉入了梦中，此时你虽然还是你，但你能掌控自己的肉身，并且移动吗？显然很难，只有从梦中醒过来，才有可能重执身体。
就和现在的情况一样，只要在虚幻的空间找到真实，基本就已经完结了。
而安格尔的肉身掌控权，就是真实。只要把握住这个原点，自然而然的就找到了红衣厉灵的能力突破口，顺利的挣脱出这个虚拟空间。
虽然从红衣厉灵的空间中挣脱，但他还没有彻底的安全，因为又要面对其他亡灵的围追堵截……
安格尔其实可以选择开门离开这里，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总觉得，古曼王女不可能这么轻易的离开。
就算现在不知道她在哪，但安格尔可以肯定的是，古曼王女要的是他死，以及得到轮回序曲，所以她不可能离开，极有可能在暗处观察着自己。
如果安格尔选择开门离开这里，那么以后就很难在找到古曼王女的踪迹了。
安格尔陷入了苦战中。
这苦战持续了好一会儿，就算巨型亡灵没有自爆，安格尔其实都已经有些难以为继了。
就在安格尔已经将“开门”作为选项去考虑的时候，他一直等待的事情，终于出现了——
“放弃挣扎吧，你没有任何的机会。”伴随着嘲笑，一道冷声回荡在安格尔的耳侧：“沦为我的奴仆，是你最幸运的事情，我会让你变为和我一样的半亡灵，可以让你和活着时一样，拥有思维……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她的声音，就像是回声般，不停的回荡着。
安格尔的目光慢慢游移，看着周围。
“你想找到我？不可能的，你就算杀了全部的亡灵，也找不到我。收起你的自以为是吧，选择死亡，是你唯一的路。”
古曼王女的声音飘飘渺渺，似乎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根本找不到声源。
躲在暗处的古曼王女看着安格尔不停的转着头，眼里的冷笑更甚：“反正无论如何，你也逃不出去，只有死路一条。比起被亡灵残忍杀害，不如给自己留个体面的全尸，寻个好的墓葬地，自戕不好吗？”
随着她话音落下，暗处的古曼王女突然发现，安格尔的突然停住了寻找，头颅所对方向恰好与自己相对。
古曼王女心中一个咯噔，难道他发现了？
可仔细一看才发现，安格尔的眼睛是闭着的，这才让古曼王女稍微放松一些。
可就在这时，安格尔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了。
古曼王女注意到，一道绿光从安格尔的右眼眼眸中闪过，紧接着，她看到安格尔嘴角突然微微勾起。
古曼王女的双眸忽然睁大，只看到安格尔身前出现了一道门，下一秒，耳边就传来一道声音。
“发现你了哟。”安格尔的尾调上翘，用半打趣半调侃的语气，轻声道。
古曼王女猛地回过头，安格尔赫然出现在侧。
“咦，外形居然改变了，不是半亡灵的模样了。”安格尔挑着眉，看着眼前的这个面相普通，但表情很丰富的亡灵：“你还拥有能伪装面貌的能力，还是说，其他的……”
安格尔话还没说完，眼前这个原本表情极其丰富的亡灵，眼神慢慢变化，最终和其他亡灵的眼神变为一样：怨毒、混沌、仇恨……只有杀戮的行为，却毫无思维。
安格尔楞了一下，就见眼前的亡灵，青筋暴起，尖啸着朝着安格尔扑来。
安格尔眉头一皱，他能感觉到，现在的亡灵以及不再说古曼王女。
无奈的拿起轮回序曲对着眼前的亡灵开了一枪。
亡灵消散，但古曼王女却不知道去哪了。
古曼王女此时却是在数百米外，层层叠叠的亡灵背后，化为一个看上去普通的亡灵，逐渐朝着一处阴暗的洞穴移动。
古曼王女的表情有些阴沉，她不知道安格尔是如何发现她的，但是她很清楚一件事，如果继续待在这里，或许真的会有危险。
毕竟，「亡灵附体」的能力，也是有很大限制的。
想到这，古曼王女快步的朝着洞穴走去，在来到洞穴门口的时候，她忍不住回过头看了眼安格尔所在的方向，层层叠叠的亡灵遮掩了她的目光，让她能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安格尔。
此时，安格尔正一边躲避着亡灵的攻击，一边转这头四处观察，表情看上去苦哈哈的模样。
古曼王女嗤笑一身：“蠢货死于话多。”
如果先前安格尔出现在她身边时，不给她反应的时间，立刻就对她开枪。以她现在并不算强的实力，说不定真的就会死去。
可惜，安格尔之前话太多。
古曼王女转过头，勾起唇角，不打算继续看下去，反正最后会有其他亡灵将安格尔的灵魂以及那把枪带到她面前来。
不过，就在古曼王女准备朝着洞穴走去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低沉沙哑的声音。
这道声音非常的轻微，就像是一阵微风拂过耳畔，有些发痒。
如果古曼王女还活着的话，或许仅只听到这种声线，就会为之倾倒。因为，这道声音低沉沙哑，极富魅力，有一种不自觉的撩人性感。
可是，对于如今化为半亡灵的古曼王女而言，在此时此刻，听到耳畔出现声音，哪怕再迷人也吓了一跳。
“蠢货死于话多，呵。”尾音上翘，带着异样魅力的声音继续到“那你知道猫为什么会死吗？因为，好奇心害死了它。”
古曼王女心下一凛，根本没有回头去看是谁在说话，直接强行运转了亡灵附体。
不管是谁在说话，对她而言都是威胁，必须第一时间逃离！
可当古曼王女再次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还留在原地。
她的背后，是之前附体的亡灵，正呆愣的站在原地。
古曼王女低头一看，自己不仅没有离开，而且连半亡灵的本尊都曝露了！
她看了看周围，却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奇异的光罩中。而光罩的旁边，正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这就是你的特殊能力吗？”那个高大男子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黑色短杖，看向光罩中的两个亡灵。
准确的说，一个亡灵与一个半亡灵。
“突然从亡灵体内钻出来，但之前居然毫无异状……啧啧，看来这回安格尔猜对了，你所谓的藏匿能力，其实是一种类似附身的能力。”
连伊莎贝尔都骗过去了，以为古曼王女是高明的藏匿能力，实际上她的能力是附体，而且附体之后本尊的波动和亡灵波动一模一样，根本是难以发现的。
古曼王女眼神怨毒的看着光罩外的男子“是你？！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我分明看到——”
“分明看到我在和红衣厉灵缠斗吗？红衣厉灵的确很厉害，但连安格尔都能拖着这么多的红衣厉灵上蹿下跳，你觉得作为导师，我会连一个红衣厉灵都解决不了？”说话的男子正是桑德斯。
远处听到这边声音的安格尔“……”
什么叫上蹿下跳，你是在形容在猴子吗？
桑德斯平静的看向古曼王女，眼神中蕴含着与安格尔如出一辙的好奇，实在是古曼王女那半亡灵的形态，太能激发研究欲了。
好在安格尔和桑德斯都是幻术系，就算有研究欲，也能克制。如果是灵魂系的伊莎贝尔出现在这，或许会更加激动。
古曼王女表情阴冷“你一直跟在他旁边？”
桑德斯非常有礼的点点头。
在地表与红衣厉灵战斗的其实是桑德斯的幻象，而桑德斯一直悄悄的跟在安格尔的身侧，从他落到尸林后，就一直在附近。所以，桑德斯见证了这一切。
“难怪他有恃无恐，原来是小鸡仔后面跟着老母鸡。”古曼王女在嘲讽的同时，神色更加的阴沉“那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在回答你之前，我需要纠正你一个错误，安格尔有恃无恐不是因为我在旁边，而是因为他随时有能力离开这里。”桑德斯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我是如何发现你的……其实我并没有发现你。”
古曼王女猛地抬头。
“发现你的人，是安格尔。”
虽然桑德斯一直跟着安格尔，但为了避免被古曼王女发现不对劲，他们并没有说过话。但安格尔一直知道桑德斯在附近，因为心灵系带在他落到尸林后，就一直保持着通畅。
直到刚才，安格尔确认了古曼王女的位置，才报出坐标。桑德斯这才现身，进行最后的拦截，让这场事件尘埃落定。
桑德斯的确没有发现古曼王女的踪迹，因为她的附体能力几乎毫无破绽，发现她的是安格尔。
安格尔这一路上遇到了好几个奇怪的亡灵，这些亡灵都不像亡灵，让安格尔很在意。
直到，他用右眼绿纹的能力，发现了一丝破绽。
这是安格尔右眼的能力之一，极其类似破妄之术，可以堪破虚妄，并且快速的处理视觉数据的能力，捕捉到异常之处。
安格尔最初发现古曼王女，就是因为她注意到一个亡灵的异常，和之前那些奇怪的亡灵一样……然后再仔细去探查时，发现这个亡灵身上有重影。
就像是被附身般。
这让安格尔想起伊莎贝尔之前所说的古曼王女拥有“高超的隐匿能力”，如果她不是隐匿能力，其实是附身呢？
一旦附身，其他人发现不了她。
她又可以在战场附近观察具体情况，也符合之前在外面清理亡灵时的状况。
想到这，安格尔飞到那个亡灵身边，用言语试探了一下。
结果，还真的被他试探出来。
不过，古曼王女又用附身能力跑了，还将安格尔的“试探”，说成“蠢货死于话多”。
正如先前桑德斯所说的，好奇心害死猫。
古曼王女用附身能力又跑了，安格尔其实想重新找到她也不容易。
偏偏古曼王女在准备逃离的时候，好奇心作祟回头去看了安格尔一眼，让他发现了这个亡灵的不对劲，立刻通过心灵系带通知了桑德斯，拦截住了古曼王女。
桑德斯解释完后，淡笑一声“所以不仅蠢货会死，好奇心多的话，也会死。”
古曼王女此时脸上的阴冷简直可以滴出水，她也没料到，最后的原因居然是如此！
盛怒造成古曼王女体内紊乱能量膨胀，大量黑气从她的魂体中弥漫出来，这些黑气不停的冲击着光罩，想要将光罩给击穿。
不过，光罩纹丝不动。
“放弃吧。光罩可以隔绝一切能量，尤其对负面能量的免疫程度极高，以你的能力，不可能突破的。”
古曼王女的动作一顿，之前的测试结果如桑德斯所说，她根本无法撼动这个光罩。
她阴沉的看着桑德斯“你以为一切结束了吗？”
“难道不是？”
“我就算是彻底的消亡，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的……”古曼王女说到这的时候，突然昂起头，脸上全是青筋浮动，尖啸嘶吼起来。
一开始桑德斯还没意识到古曼王女在干什么，因为她身上没有任何能量传出，可是，当桑德斯的身形轮廓被逆光所勾勒时，他愣了一下。
桑德斯猛地转过头，却见尸林里几乎绝大多数的死灵聚合体，体内全都在发着剧烈的光芒！
这种光意味着——
自爆！
如果只是几个普通的死灵聚合体也就罢了，但这里面还包括了巨蟒亡灵、危山巨人亡灵，还有那只大到几乎占了半壁空间的瑟塞比拉斯之眼！
这群恐怖的巨型亡灵爆炸的时候，恐怕黑城堡、甚至整个黑森林，都将彻底的消弭于无！
“安格尔过来！”桑德斯在心灵系带里大吼一声。
其实不用桑德斯喊，安格尔已经来到桑德斯的附近。安格尔的表情带着焦急，额头上一片大汗“导师，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赶紧离开，我现在就开门。”
桑德斯飞快的指了一下古曼王女道“你带着她，立刻开门到外面去，通知伊莎贝尔这里的情况！”
“那你呢？”
“我留在这里，必须要想办法控制这些亡灵的爆炸。”桑德斯说完后，又道“这些巨型亡灵爆炸的速度，会很慢，还有机会控制！”
安格尔回头看了眼那些发光的亡灵，的确，普通的死灵聚合体很快就爆炸了，但巨型亡灵，诸如巨蟒、危山巨人一流的，想要彻底的活跃体内的紊乱能量，还有一段时间。
如果能在这段时间控制住爆炸，那就还有机会。
“我叫你去找伊莎贝尔，也是为此。”他毕竟是幻术系，伊莎贝尔是灵魂系或许会有办法。
桑德斯自然不会轻易涉险，他有能力随时离开。但如果能够控制爆炸他也愿意，毕竟尸林的下方就是魂域，那里全是黑城堡的女巫，一旦爆炸以那些女巫的能力，基本活不下来。
安格尔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虽然并不喜欢黑城堡，但尸林下方不仅有魂域，还有冰窟。如今格蕾娅和菲丽希娅也在冰窟中，也有极大的可能受到波及！
思及此，安格尔立刻点头。
直接打开了通往地表的大门，带着古曼王女穿梭而去。
从大门中踏出来的时候，安格尔的脸色有些发白，因为他之前在尸林就消耗了太多能量，这次开门又带着古曼王女一起穿越，让他的魔源已经有见空的意思。
虽然不舒服，但他还没有到失去行动能力的地方。
安格尔迅速的看了一下周围情况，发现他出现的地方，恰好就在地表的上空，距离伊莎贝尔所在地不远。
安格尔本来是打算去找伊莎贝尔，但他的突兀出现，早已引起伊莎贝尔的注意。
没等安格尔动作，不仅仅伊莎贝尔，包括伊莎贝拉、金伯莉等巫师全都围了上来。
她们本来正好奇的看着安格尔，以及他身后光罩中的古曼王女。
伊莎贝拉眼神更是一亮“这就是乱源，赶紧毁了她！”
不过，安格尔此时皱了皱眉，现在可不是处理古曼王女的时候，他赶紧道“其他事情先不提，现在最重要的是下面，尸林有危险！”
安格尔飞快的将情况说了出来。
“这是真的？”伊莎贝拉和金伯莉脸上闪过惊惧，再次向安格尔求证。
伊莎贝尔则根本没有求证是否是真的，直接消失在原地，穿到了地下尸林中。
伊莎贝尔的行动已经证明了一切。
而且，这时古曼王女也在冷笑道“没有用的，虽然没有把黑城堡的人全部杀死，但毁了黑城堡，也已经够了。”
伊莎贝拉恶狠狠的看向古曼王女，本来想说什么，但金伯莉却是拉住了她“等会再处理她的事，先去尸林！”
这里是黑城堡的大本营，绝对不能因此而毁掉！
更何况，黑城堡的下方还有大量的学徒。这里是黑城堡的根基，一旦毁去，不仅仅是声名的问题，还有可能引发后续更大的乱象与波澜！
金伯莉与伊莎贝拉离开后，原地就只剩下安格尔一人。
远处的女巫还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看到安格尔身后困着古曼王女，她们其实是有些兴奋的。可是见到，包括伊莎贝尔在内的黑城堡核心战力纷纷离开，心中又有些不安。
不过，她们也无法做什么，只能祈祷不要有坏事发生。
……
“爆炸是不可逆转的，没有用的，谁去都没有用！整个黑城堡都会毁灭！”古曼王女疯魔般的大笑着，表情中透露出张狂。
“爆炸也许真的不可逆，但是你未免太小看巫师的智慧了。”安格尔轻声回道。
古曼王女没有回话，但她表情明显带着不屑。
“等着看吧。”安格尔也不再这事上多说，虽然不知道古曼王女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变化，但能肯定的是，她对巫师的了解或许还不够深刻。
沉默了半晌。
安格尔突然问道：“值得吗？”
安格尔的声音很轻，问的古曼王女一愣，她的情绪也因此稍微平静了一些。
“值得，为什么不值得？”古曼王女恢复了冰冷，眼神里带着怨毒：“我只恨没有彻底杀光她们。这群妖妇活该，她们需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古曼王女咒骂完后，看向安格尔：“当初是你帮我解脱的，她们做过什么事，你也看到了，你觉得她们能被原谅？”
问过之后，古曼王女突然露出嘲讽的笑：“我差点忘了，这次击杀亡灵你才是牵头者，你站在她们的那边。”
古曼王女的前半句话安格尔倒是很赞同，他也很厌恶黑城堡的做法，也同情那些被沐血仪式杀死的女子，但如果要让他站到亡灵一边，这却是很难。
不过，安格尔也不打算解释自己的想法，因为古曼王女如今的状况其实更像是偏执狂，她体内的负面能量还在不停的影响着她，她此时不可能听得进别人的话。
他和古曼王女对话，也不是要劝解她，纯粹是想要通过对话了解一些情况。
“现在你可以说说我之前问你的问题吗？”安格尔问道。
古曼王女没有回答，安格尔也不恼：“那你的名字也不打算说吗？”
古曼王女依旧是沉默。
“那好吧，看来只有将你变回灵魂才行了。”安格尔叹息一声。
这一次的对话，依旧是无疾而终。半亡灵终究是偏向亡灵一方，想要从她的口中撬出什么信息，实在太难了。
安格尔摇摇头，不再去理会古曼王女。
时间又过了一会儿，古曼王女一直期待的爆炸依旧没有出现，这让她的表情越发的阴沉。
就在安格尔都以为爆炸被制止了的时候，地面突然冒出了一道冲天的白光。
这道白光距离安格尔此刻所站的位置，其实还很远，但是，却囊括了黑城堡地表的那层标志性古堡建筑！
当白光出现的时候，古曼王女的眼睛瞬时一亮。
“还是我赢了！”
话音刚落，一股恐怖到极点的爆炸声，轰然作响！
炽烈的白光，化作千条万缕的光线，向着四面八方迸射。不稳定的能量，将周围炸裂的连空气都感觉变得稀薄。
安格尔只觉得耳朵一阵轰鸣，眼看着白光将黑城堡的地表建筑给化为了飞灰，无数的砂石往外溅射。
爆炸的能量，甚至从山岭顶端，一直朝着周围外溢。安格尔也不得不带着古曼王女退后了近千米的距离。
这场爆炸维持了足足半分钟。
比起之前危山巨人的爆炸，还要长久。
等到白光逐渐消失的时候，安格尔立刻往前方看去，整个黑城堡的地表，已经消失不见，只能看到几个残垣断柱，之前阴森的古堡，化为了废墟。
地面也露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这个坑洞现在还在冒着浓密的烟雾，这些烟雾是由之前爆炸所冲上高空的大量碎石沙土组成，因为爆炸的能量而化作尘埃，正从天际慢慢的落下。
周围的女巫看到这一幕，表情全都一变：“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可能！”、“伊莎贝尔大人呢？”
传来的声音都带着不可置信、急促、悲伤甚至绝望的语气。
其中所有女巫的最大疑惑都是：“为什么突然会爆炸，而且还是如此恐怖的爆炸？”
安格尔倒是能回答，可没有人来问他。不过，安格尔虽然也有些意外居然爆炸了，但是他却觉得，这场爆炸的程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
看看古曼王女那阴沉的表情就可以知道。
“为什么只炸了一栋建筑？只有这一声？其他的呢？”古曼王女的表情和其他女巫差不太多，都是不可置信，但不可置信的原因却各不相同。
尸林下方的巨型亡灵可是有三个，比之前更大的危山巨人、昂起头可以遮天的巨蟒、还有最为恐怖的瑟塞比拉斯！
可等了半天，却只等到这么一个哑炮。
看上去爆炸的效果非常的惊人，连黑城堡的标志建筑都毁了；但是，仔细去看就会发现，爆炸时的情况很惊人，白光乍泄，能量四溢，热浪滚滚，但它所炸掉的范围比起之前的危山巨人爆炸，还要小得多。
最为重要的是，只爆了这么一下！
“一定还有，一定还有……”古曼王女眦裂发指，不停的反复念叨。
然而，她所期待的双响炮，或者三响炮，都没有出现。反倒是几道人影，从那巨大的坑洞中飞了出来。
正是之前留在尸林的桑德斯一行人。
乍看之下，他们似乎并无大碍。不过，仔细去看，就会发现，除开桑德斯外，其他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尤其是伊莎贝拉，不仅脸色苍白，她整个人更是被鲜血所覆盖着。
原本黑色的裙摆，都染成了殷红色。
辅一落地，伊莎贝拉就被金伯莉扶着，伊莎贝尔更是立刻上前，对伊莎贝拉进行治疗，周围的女巫本来还想询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可也因为伊莎贝拉那严重的伤势，而没有开口。
“导师，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心灵系带重新连接上后，安格尔立刻询问道。
桑德斯：“基本解决了，爆炸并没有影响到尸林下方的魂域，但是这表层的建筑，唉，却是没办法……”
紧接着，安格尔询问起当时情况，桑德斯也没有隐瞒，将尸林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伊莎贝尔等人来到尸林，得知具体情况后，立刻开始商议解决办法。
死灵聚合体自爆的具体解决方案，最初他们的设想，是将死灵聚合体放到位面夹层，在那里自爆，就可以避免黑城堡受到威胁。
但是，想要短时间内就将死灵聚合体放到位面夹层并不容易，而且因为没有空间巫师辅助，强行打开的空间裂缝会极其不稳定，一旦死灵聚合体在里面爆炸，很有可能导致空间坍塌，到时候黑城堡更会沦为头号靶子，不仅仅是毁掉，甚至会直接绞入空间裂缝彻底的消亡。
这个计划无法成型，他们只能重新构想。
如果给他们更长的时间，或许能够设想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可是时间真的太短了，死灵聚合体已经进入了不可逆的自爆预热状态，仓促之间很难找到一个好的办法。
最终，他们选择了将死灵聚合体装入流放空间。
流放空间，是正式巫师学习流放术后形成的，可以短暂的维系一个异空间。在流放空间内，可以倾覆一些超凡杂质，算是巫师专属的实验残余用垃圾场。
流放空间也可以短时间内储存物品，但需要使用魔力一直维系空间存在，而且维持一个异空间消耗的魔力非常惊人，故而比起空间道具来说，要差很多。
其实，流放空间也不算稳定的空间。之所以还是将死灵聚合体装入流放空间，是因为流放空间的空间稳固程度，可以由巫师消耗的魔力程度来控制。
但是，这个计划的危险也非常的大。
当时在尸林的巫师，其实都有流放空间，选择谁来承担这个责任，也是一个问题。
桑德斯的实力虽然强大，但最先被排除。如此危险的事情，黑城堡的人倒是希望桑德斯这个外人来承担风险，但她们也明白这有些不可能，所以谁也没提。
伊莎贝尔的情况很特殊，她使用的肉身并非是本体，所以也被排除。
只剩下金伯莉和伊莎贝拉。
最终，伊莎贝拉主动承担了这个义务，毕竟她才是如今黑城堡之乱的源头，黑城堡变成亡灵聚集之地，也是她鼓捣出来的沐血仪式。
所以，伊莎贝拉承担了这个义务。
但她一个人却是很难维持住流放空间的稳定，故而伊莎贝尔和金伯莉也在输入魔力，一同帮助辅助她维系流放空间的稳定。
在其他人的帮助下，伊莎贝拉还算成功的将危山巨人与瑟塞比拉斯给流放了。
不过这两个死灵聚合体的爆炸也实在恐怖，尤其是瑟塞比拉斯，就算有金伯莉和伊莎贝尔的辅助，伊莎贝拉的流放空间也被炸得完全破裂。
伊莎贝拉也因此受到术法反噬的重创，成了如今的模样。
别看伊莎贝拉外表还能维持，但内在已经破败不堪。
或许百年的修养，都不足以恢复。
而剩余的那只巨蟒的爆炸，实在没有办法去流放了，时间也不够流放。
伊莎贝尔当机立断，决定任由巨蟒爆炸，其他人用尽全力，去压制它的爆炸力度，尽量不要危及到魂域的安全。
最终的效果就是如此。
只有一次爆炸，爆炸波及的地方也不算大，尸林下方的魂域也没有受到波及，唯一遗憾的是，黑城堡的地表建筑破灭了。
对于黑城堡的巫师而言，名声上的损失可能更大，连自家的标志性建筑都没保护好，但实质上的损失其实并不多，毕竟超凡资源一类的，都在地下。
桑德斯讲述完整个过程后，伊莎贝尔那边的治疗也已经趋近结束。
“伊莎贝拉现在的情况怎么样？”金伯莉问道，她虽然不喜伊莎贝拉，但毕竟这次伊莎贝拉主动承担了责任，所以她也很关心伊莎贝拉的状况。
“目前情况已经稳定住了，但是……”伊莎贝尔沉吟了片刻，又道：“术法反噬很严重，再加上受到爆炸的冲击，思维空间也受到了冲击，短时间内想要愈合，恐怕很难。”
金伯莉听到这，眉头也微微皱起，没想到伊莎贝拉这次受的伤如此之重。
她看着伊莎贝拉，本想安慰几句，却发现伊莎贝拉自己其实并没有太多悲伤的心情，反倒是用欣喜的眼神看着伊莎贝尔，似乎很高兴伊莎贝尔对自己表露出担忧。
“养伤就养伤吧，不破不立。”伊莎贝拉轻声回道。
伊莎贝尔有些意外的看向这个最不省心的学生，自她回归南域之后，其实对于伊莎贝拉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感到不喜，但唯独此刻，她终于感到些许欣慰。
“你能这样想，就好。”伊莎贝尔点点头，“希望你能藉由这次的事件，吸取教训，真正的改变。这样的话，说不定你还有机会踏上那条路，否则……”
‘否则’之后的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伊莎贝拉却明白导师想要表达的意思。
她心中有些窃喜，这是伊莎贝尔重归南域后，第一次对她表示出期许。
伊莎贝拉这千年来，之所以变得如此偏执，其实就是因为伊莎贝尔的离开。她怕容颜老去，伊莎贝尔回返后，会看到自己苍老的面容，所以她才鼓捣出了沐血仪式。
而伊莎贝尔从南域回来后，哪怕伊莎贝尔没有开口说，伊莎贝拉自己其实都停止了沐血仪式。
伊莎贝拉忍不住重重点头：“我明白。”
听到伊莎贝拉的回答后，伊莎贝尔也没有再多说，能不能更进一步，未来自然会见分晓，现在该处理的就是乱源的事了。
伊莎贝尔站起身，正想着和安格尔说话，却听到身边传来一阵有些哀伤的疑问：“伊莎贝尔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黑城堡……没了。”
说话的却是这次跟着出来的巫师，她们的表情都很低落，显然对于黑城堡破灭还很伤怀。
伊莎贝尔没有说话，金伯莉却是简单的将事情发展脉络说了一遍。
解释完来龙去脉之后，众巫师的表情还是很失落，伊莎贝尔看着众人沮丧的样子，忍不住摇头道：“不过是毁了地表的一栋建筑罢了，没什么伤心的。正如伊莎贝拉所说的，不破不灭不新生。”
“黑城堡这些年来，骨子里就已经腐烂，满是蠹弊，既然要让黑城堡重新恢复，索性从根源上来次大的翻覆，这次的灾祸就是一个契机。”
伊莎贝尔不管其他人是否能明白她的意思，她在尸林放任巨蟒爆炸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个意思。伊莎贝拉也不愧是她的弟子，最先明白她的想法。
伊莎贝尔走到安格尔的身边。
她的目光先是看向安格尔，眼神中的情绪很复杂。虽然因为安格尔的原因，让这场爆炸提前了，但是，如果不是安格尔，或许三大巨型亡灵爆炸会更恐怖。
所以，伊莎贝尔的情绪复杂，并不是对安格尔有负面情绪，纯粹是感激，以及感慨：安格尔的洞察能力以及发生这一系列的事情处理上，比起黑城堡的学徒要高太多，甚至包括正式巫师，恐怕都比不上。
更何况，安格尔还是研发院的一员。
这种人才，如果能来黑城堡，就算是男性，伊莎贝尔也会破格收入。
可惜啊。
抛去内心的感慨，伊莎贝尔郑重的对安格尔道了一句“谢谢”。以伊莎贝尔的层级，愿意对安格尔表达谢意，足以说明伊莎贝尔的心胸，是伊莎贝拉所无法比拟的。
伊莎贝尔目光从安格尔身上移开，看向古曼王女。
对于古曼王女，伊莎贝尔的眼神则冷淡许多。其他巫师此时也纷纷围上来，对古曼王女表达出了愤慨。
古曼王女也用怨毒的眼神看着伊莎贝尔，身上缭绕的黑气几乎化为实质。
伊莎贝尔询问了古曼王女几句，但是古曼王女根本不回话。只是嘴里反复的念叨着：“我恨，我恨……为什么你们这群妖妇还能活着，为什么……”
“伊莎贝尔大人，一定要将她彻底的消亡！”有巫师还在介意黑城堡被毁，眼神中带着恨意。
“不能这么简单就让她消散，要用灭魂仪式折磨她！”
恶毒的建议一个接着一个，古曼王女的表情依旧没变，对一个半亡灵而言，她的心中本身就没有惧意。而且，她已经死了，再怎么折磨也活不过来，大不了就是烟消云散的结果。
所以，古曼王女面对众人的恶言，只是张狂而又怨恨的冷笑。
如果眼神可以诅咒人，或许在场所有人都逃不过古曼王女的诅咒。
无法与她进行沟通，伊莎贝尔也在思忖着该如何处置她。这时，安格尔突然道：“伊莎贝尔大人，我有一个请求。”
伊莎贝尔看过去，面对安格尔时，她表现的温和许多：“你说。”
“把她交给我吧。”安格尔指了指古曼王女。
安格尔的话，让众人心中生出不悦。古曼王女对于她们而言，是一切祸乱的源头，必须要亲手让她消失才能止息她们的怒火，可安格尔的意思，是在为这个可恶的亡灵求情？
伊莎贝尔也皱了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个很优质的实验体，我需要获得更多的数据，做一些记录。”安格尔一边说着，一边拿出轮回序曲在指尖转了个枪花。
其他巫师不明白轮回序曲的具体作用，但伊莎贝尔却知道。
她心念一转，便明白了安格尔的意思。
“你打算将白光子弹用在她身上？”伊莎贝尔问道。
安格尔点点头：“我需要收集更多的数据，这可以让我对轮回序曲更加了解。”
听到这，伊莎贝尔有些犹豫，如果安格尔是其他的实验也就罢了，偏偏是轮回序曲的实验……对于伊莎贝尔而言，只要安格尔提到轮回序曲，她嘴上不说，但内心其实还是有些愧疚。毕竟，这是安格尔成就神秘炼金术士的契机，就这么被她强行截胡了。
但是，就这么将古曼王女交给安格尔，又有些舍不得。
对于古曼王女这么一个特殊的亡灵，其实伊莎贝尔也想研究，毕竟她是灵魂系的巫师，实在不想放过。
在伊莎贝尔犹豫的时候，一道心灵系带连接上了她。
伊莎贝尔愣了一下，还是接受了心灵系带的连接。刚刚连接上，就听到桑德斯的声音：“首先，古曼王女是安格尔抓住的，归属权安格尔至少有一半。”
“其二，当初安格尔无意间制造出来的古曼王女，有始有终，现在交由她也不无不可。”
“其三，你们想要从古曼王女口中知道什么信息，现在是绝对问不出来的。可如果将她变为灵魂，很多事情不就能明白了吗？而安格尔也不能白白的将白光子弹用在她身上，所以她的归属于安格尔，这也很合理，不是吗？”
桑德斯说完这一切后，不用伊莎贝尔反驳，连安格尔都忍不住在心中吐槽了一句：“诡辩。”
这种厚脸皮的话，安格尔可说不出来……咳，至少，面对伊莎贝尔这种巨擘时，他是不敢说的。
伊莎贝尔也被气笑了，如果究其原因，安格尔当初制造出来古曼王女，才导致如今黑城堡的变故，安格尔也算是一环因果，不能全无责任。
不过，伊莎贝尔想要反驳的时候，桑德斯突然又道：“白光子弹是目前南域巫师界，唯一可知，能将亡灵变回灵魂的道具，价值很难说。对于不在乎的人，它并没有什么大用。但对于在乎的人，很有用。譬如某些巫师的亲人化成了亡灵，可以用白光子弹重新将她们变回来；又譬如，某些非常特殊的亡灵，譬如婴灵，如果能变成灵魂，作用可就难以估量了……”
桑德斯话已至此，伊莎贝尔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既是在提醒伊莎贝尔之前从安格尔那里拿到了一双婴灵，又提醒只有安格尔才能将婴灵化为纯洁灵魂。
因为伊莎贝尔如今其实只是残魂附体，婴灵对于伊莎贝尔的价值，可是比这一个充满反骨与仇恨的古曼王女要强太多。
伊莎贝尔听到这时，她终于还是败下阵来。
伊莎贝尔长长的叹息一声：“好吧，我可以答应将她交给安格尔处理，并且黑城堡的其他人也不会有异议。但是，我也有几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