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鸽图书馆，因为整日都有白色鸽鸟环飞，故而有此命名。是天空机械城中，数一数二的图书馆。
和往常一样，白鸽图书馆一天二十四斜都对外开放〃一有些不一样的是，今日在白鸽图书馆的人比往常要少。
“大概是因为，之前那一丝恐怖气息的缘故吧？”说话的是白鸽图书馆的一群女图书管理员的其中一人，她们在闲暇时候会聚集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天空的风景闲聊。
今天因为人少，她们工作不多，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偷闲。
落地窗外，晚霞染红了整个天际，就像是被火点燃人了一般，红艳艳的，就像是著名的械毁灭降临中描绘的血色长空。
“根据魔能眼传来的信息说，散发恐怖气息的生物已经离开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信。”另一个图书管理员低声道。
“我听外界一些正式巫师的传言，说这种恐怖气息或许是来自传奇之上的生物，足以碾压天空机械城了。”
“真的吗？传奇之上？”说话的人捂嘴巴，双眼瞪得滚圆，一副不敢置信的涅。
“用是真的，不过这倒也侧面说明了魔能眼传播的消息用是真的。传奇级的强者，没必要只闪烁一道气息，这种存在，若是降临的话，这种气息用是连绵不绝的。所以，对方用离开了。”外面的晚霞是背景，说话的女管理员眼里带着憧憬：“也不知道，传奇之上会是怎样的光景，好想去见识一下。”
“去见识？那还是算了，可以确定的是，那股气息来源于虚空，用是外域途经巫师界的强者。外域的存在，谁知道是好是坏，若是处理不当，说不定南域又会变成末日天灾里的景象，我可不愿意这样。”说话的人顿了顿，看向身边的好友：“还是安定的生活比较好，对吧，小六？”
半晌都没人回应，她疑惑的回头看向身边的女子。
那是一个留着黑色马尾辫的年轻少女，看上去有些呆呆的，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镜，穿着有些松垮垮的黑色管理员制服——这也是反面城区代表天空机械城学徒的服饰。
小六，是她的昵称。
小六平时的话很少，虽然每次她们偷闲聊天的时候，她都没有缺席，但她总是拿着一本书，安安静静的坐在边上翻阅着。看上去是在看书，但她也会分神留意她们对话，不过不会主动说话，只有叫她，她才会轻言细语的发表自己的观点。
可今天，小六有些奇怪。她虽然也拿了一本书，但并没有看，而且叫她也没反应，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时不时的往某个方向瞟。
那个区域好像是远古河滩的杂志陈列区。
“你怎么了？”她推了推小六，后者才呆愣的回过神，回神之后的第一反应，不是回答她的话，而是眼神躲闪，一副心虚的涅。
“没，没怎么我只是，只是。”小六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理由，结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六啊，她估计是想要偷偷观察那人吧？”一个和小六负责同一区域的人，促狭着道。
“那人？是哪人？”
“就是小六一天到晚念叨说，想要去见见的那人啊。”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负责远古河滩杂志区的管理员似乎想到了什么：“说起来，因为那一闪而逝的恐怖气息缘故，今天来远古河滩杂志区的人，不到十人。如今还留在那里的，只有一位我明白了，原来小六是想偷看他啊，倒也合理。”
“是谁？”众人好奇的看过去。
说话的人也没卖关子，直接道：“最近风头正盛的一位大人。”
风头最盛？而且还用到了敬称？再加上小六一天到晚念叨答案似乎已经浮出水面。
“是超维巫师吗？”
“真的吗？超维巫师来了图书馆？”这里的崇拜者可不单单只有小六，一听到安格尔的名号，不少的女管理员脸上露出惊色，纷纷往之前小六看的方向望去。
其中有大胆者，甚至直接走了过去，反正她们是管理员，用整理书籍的借口，用可以糊弄过去。
不过，走过去的人还没抵达远古河滩区域，就停了下来。因为，从那弯道走廊中，一个高挑的身影此时正走过来。
那一头标志性的金色碎发，还有澄澈的碧透双眸，无不在说明他的身份。
正是安格尔。
安格尔走出来后，没有停下脚步，直接朝着大门方向走去。在路过一面落地窗时，他看到了一群女管理员在此聚集，不过看上去似乎是在表演默剧，全都低头不语。
安格尔瞥了她们一眼，没有说话，直接掠过她们走了出去。
直到安格尔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这群女管理员才松了一口气，纷纷八卦起他们想要知道的话题，而话题中心的人物自然是安格尔。
不过，唯有小六没有说话，而是在迟疑着什么。
突然，小六站了起来。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快步走上前，朝着大门口方向跑去。
安格尔走出了白鸽图书馆后，看了眼在胸兜内沉睡的托比。
这段时间，自从得知极怨之念会在梦中来引诱托比，它就一直不敢真正睡觉，就算是闭眼也是去梦之旷野。
如今，终于应劫了。托比在狂喜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睡个昏天暗地。
不过，为了配合安格尔，托比还是强撑着来到白鸽图书馆，跟着看完了一堆图片，等到安格尔确定要离开，它才酣睡了下来。
安格尔看着睡相奇差无比的托比，无奈的笑了笑。
他来图书馆，就是想要通过托比描述的那个“白羽”，去找一下，能不能找到托比下一劫的形态。
他在远古河滩的杂志陈列区，翻看了近几十年来的所有神奇魔兽在哪里期刊、增刊、年刊还有庆典刊，托比也跟着他翻看了一下午。
可惜的是，托比并没有看到白羽所对应的魔物。
相似的倒是不少，但意义却是不大，因为相似的魔物，覆盖范围从禽鸟到走兽，甚至还有一部分水下羽鱼。
所以，这次的图书馆之旅，稍微有些失望。
不过也不算完全镳而归，至少安格尔借此机会，记住了很多以前未曾了解过的神奇魔兽。
没有查找到托比的第三劫可能会出现的形态，虽然有些遗憾，不过回头想想似乎也正常，毕竟蛇鸟和狮鹫形态，都是非常罕见，南域未曾出现过的魔物形态，第三种形态估计也是如此，想要从普教杂志里找到对应的魔物，并不容易。
安格尔曳，决定还是暂时放弃寻找。
未来有机会再说。
安格尔打算先回庄园，不过当他准备飞回去的时候，却看到满天飞舞的魔能眼。
然后，他转头看向比平时冷清许多的街道，最后还是决定慢慢走回去。
虽然以他的身份，飞到天空中魔能眼也不敢阻拦，但此时魔能眼正焦迫的传递消息，最重要的是，这个消息还是托比在虚空中制造出来的问题，安格尔还是决定不干扰魔能眼的工作。
走回去也无妨。
正好，现在托比已经应劫成功，也是时候要离开天空机械城了。在临别之前，倒是可以趁此机会，好好逛一下这座常年漂岗高空中的巨型要塞城。
安格尔用旅人的心态，悠然的走着。因为之前一闪而逝的传奇气息，城内变得非充清，安格尔悠闲的走了许久，也没看到几个路人。
冷清的天空机械城，有一种逆转繁华后的冷落美感，反倒让安格尔看到了别样的风情。
不过，安格尔没走多久，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哒哒哒的脚步声。从频率来看，似乎是在奔跑。
用精神力观察了一下，并不是认识的人，安格尔也没在意，只以为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只是，才刚这么想，那人就停在了安格尔身后不远处，有些气喘吁吁的道：“超，超维超维大人。”
安格尔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这个戴着古板黑框眼镜的少女。
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安格尔记得之前他在白鸽图书馆里看到过她，似乎是一位管理员。
一个管理员为何追出来叫停他？难道，之前我翻书的时候，将书页给弄破了？安格尔回想了一下，好像并没有。
那她追出来是所为何事？
“有事吗？”安格尔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少女正是小六，当安格尔看过来的时候，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羞窘，低下头支吾道：“我，我其实，没什么事。”
小六话刚一说完，就想自己给自己一个巴掌，没什么事却叫停一位正式巫师？这等于是消遣别人，若是残暴的巫师，甚至会直接动手打杀。
小六有些担心的看了眼安格尔，发现对方并没有任何不愉，依旧静静的看着自己，似乎在等待她的下文。
她原本悬吊在半空中的心，也放下了许多。
果然，就像她说的一样，安格尔是一个很不同的人，对待任何人都是温和且平等。
小六内心思绪在翻涌，但现实却不敢有任何怠慢，毕竟安格尔再温柔也是一名正式巫师，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她强行叫停对方，本身就是一种失礼。若是再有所迟疑，那就不仅仅是失礼，而是无礼了。
思及此，小六飞快的说道：“不知道大人还记得鹤吗？”
当鹤的名字传进安格尔耳中时，他稍微楞了一下，脑猴闪过一道影子，那是一位穿着深蓝色白边制服，身材微胖，不过眼神非常凌厉的女人。
曾经云螺号的副船长。
“记得。”安格尔点点头，“是鹤让你来找我的？”
小六很快便将来意说了出来，正如她一开始所说的那般，她来找安格尔其实并没有“正事”，也不是鹤让她来见安格尔的，毕竟鹤也不可能知道安格尔会到白鸽图书馆。
所有的行为，完全是小六自发的。
根据小六所说，鹤这次也来参加了新星赛，在机缘巧合下，小六和鹤认识了。因为脾性相合，她们在短时间就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甚至，鹤这段期间都宗小六的家里。
在这期间，安格尔的声名也开始发酵，短短几天就席卷了整个天空机械城，小六也经常在家里提到安格尔。有一次，鹤说漏了嘴，小六才知道她和安格尔还认识。
后来在小六各种撒娇软磨下，鹤说了一些关于安格尔的事，都是很表面的，而且全是溢美之词。虽然鹤没有细说内幕，但在小六看来，或许鹤和安格尔的交情还不错。
正因此，才有了今日一幕。
“我知道鹤认识大人，我才想着来找大人。”小六眼里带着一丝哀求：“鹤受了很重的伤，希望大人能看在认识的份上，救救她”
“鹤受伤了？”安格尔没有迟疑：“她在哪？”
半晌后，安格尔在小六的带领下，来到了红葵坊。
红葵坊是一条偏向于凡人店铺的街道，有很多凡人的生活用品，以及凡人赚区。因为这里没有金属街道和金属制屋，所以成为了天空机械城主城区里，植被覆盖率最高的地方。
小六的家就在这里。
小六身边有一些超凡者，十分看不上凡人，甚至觉得踏进凡人区都是一种侮辱。她也不知道安格尔是什么想法，于是有些赧然的解释道：“我父母是凡人，在未过世前，就一直宗这里。”
对于小六的解释，安格尔不置可否。
真正的巫师，是不会在意这些小问题的。只有那些不求上进，永远眼高于顶的人，才会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斤斤计较。
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新，安格尔现在更在意的还是鹤的伤势。
对于鹤，安格尔一直都很有好感。这种好感不是浅薄层面的爱恋，而是一种对人格的欣赏。
鹤行为处事非常的果决明断，进退知节，从某个层面上来看，鹤和娜乌西卡颇为相似。不过，在人生信条上，两人倒是各有差异，娜乌西卡更加追求自由洒脱，鹤则偏向守序律己。
然而，不管是鹤和娜乌西卡，她们的性格都是安格尔非常欣赏的。
柔弱的永远不是性别，而是自甘降等的灵魂与人格。可偏偏这个世界，有太多自觉降格的灵魂。
鹤是一个例外。
哪怕只是这一分欣赏，安格尔都愿意伸出手去帮鹤。更遑论，当初在云螺号，鹤也帮过他很多忙。
所以，听到鹤受伤，安格尔才第一时间跟着小六来了这里。
小六的家是一个单独的院落，进门后能看到雕像喷水池，还有漂亮的小花园。
花园里有花匠在修剪花草，还有仆人正在打扫飘落的树叶。当然，这些仆人都是凡人，根据小六自己所说，是她父母还在时，就已经请聘的。
一路跟随着小六来到了二楼，最终他们停在了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门前。
小六敲了敲门，很快，门便被打开，一位穿着朴素长裙的老婆婆走了出来，她看到小六后恭敬的低下头，叫了声“小姐”。
这位面容和善的老婆婆是小六家的仆从，如今被安排来照料海伦。
“海伦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小六问道。
“海伦小姐早上醒了一会儿，可什么话也没说，现在又睡了。”老婆婆眼神中带着一丝疼惜，海伦的性格不像其他超凡者那般骄纵，不仅平和而且非常的有礼，她也很喜爱这位小姐。
“唉。”小六叹了一口气：“你先下去吧，这里交给我们。”
在小六和老婆婆说话的时候，安格尔其实已经感知到了房间内的情况，正如老婆婆所说的那般，海伦此时正躺在床上休息。
推开门后，安格尔与小六走了进去。
房间很小，摆设也很朴素，不过采光很好，黄昏的霞色能透过窗户照进来。此时，那黄昏之色就映照在房间内，恰好为躺在床上的海伦铺了一层天然的红霞。
安格尔走近床边，看着昏睡中的海伦。
距离上次相见，已经过了数年。安格尔只知道最后海伦跟着丝蔓去了夏露海岭，然后便没有了后文。
如今再见，安格尔还颇有一些重逢的感慨。
海伦的面容变化不大，红霞稍微遮掩了一下海伦的苍白脸色，但她的虚弱疲态却难以遮掩。
安格尔用精神力感知着海伦，准备探测一下她的具体情况。
数分钟后，安格尔收回了精神力。
小六见状，急忙问道：“大人，海伦她没事吧？”
安格尔：“身体状况很糟糕，不过你照料的不错，至少从肉身层面上来看，她已经开始在逐渐恢复，只是依旧需要长时间静养。”
小六刚松口气，安格尔立刻来了一句但书。
“不过，她最糟糕的还不是肉身上的伤势，而是精神力受到了一些冲撞。”
小六也明白这点，因为海伦醒过来的时候，曾经说过，她现在无法调动任何的精神力，甚至连思维空间都感知的模模糊糊。
这就说明了，海伦的精神力绝对受了伤。
小六是白鸽图书馆的管理员，她平时在整理书籍的时候，也会阅览内容。她曾经看过一本介绍精神力的书，里面有很多精神力受伤后的表现记载，但超过九成的精神力受创，都只是精神力无法调动，而不会连思维空间都无法感知。
只有那种受伤非常严重，几乎是不可挽回的伤势，才会出现这种状况。
海伦的情况，可能就是遭到了这种最严重的精神力伤势。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小六才会抓紧一切的机会，找上了安格尔。
“大人，她精神力的伤，还能恢复吗？”小六有些迟疑的问道。
“为什么要这么问？”安格尔疑惑的小六，不就是精神力受创，怎么听她说的好像是得了绝症一样。
小六将自己查到的资料说给安格尔听，听完小六的说辞，安格尔这才明白了内情。
他有些失笑道：“资料上说的没错，但是你要结合实际情况来看。海伦如果受到了你所说的那种精神力伤势，那她别说还能偶尔醒来，就是活着都不可能。”
小六愣了一下：“大人的意思是，海伦的伤势没有那么严重？可是，为何她对思维空间的感知变得模糊起来了？”
安格尔：“她的伤势的确很严重，但没有到你说的那种地步。至于为何感受不到思维空间，这也是很正常的，因为她能成为天赋者，靠的是外力。”
安格尔很清楚，海伦本身并不是天赋者，当初在云螺号上，还为她测试过精神力数值，精神力的刻度是9.3。
所以，海伦能够成为天赋者，必然是靠外力。如无意外，应该是丝蔓给她服用了凛夜药剂，让她一举跨过了10点精神力天堑，成为了天赋者。
也正因为是外力作用，所以她的精神力波动还没有完全稳定。如果给她修炼几年的时间，成为了二级学徒，或者说资深一级学徒，应该就可以没问题了，可她偏偏还在一级学徒前期的时候，精神力受了伤。
在精神力波动不稳定时受伤，导致精神力伤势凭空拔高了一层，加上她成为天赋者是外力作用，这就让凭空滋长的伪数值，也摇摇欲坠。
在这种情况下，她对思维空间的感知会变得模糊，也是正常的。
听完安格尔的解释，小六也有些明白了，但她表情却还是很凝重：“那海伦的精神力数值是不是会掉落10点啊？”
如果真的掉落了，海伦等于从天赋者被打回凡人。而且，凛夜药剂只能服用一次，她未来也没办法再次服用凛夜药剂了。
“有可能。”
小六一听，有些焦急的道：“那有补救的办法吗？”
安格尔转过头看向躺在床上的海伦，淡淡道：“有。”
因为海伦现在只是精神力不稳定，数值还没有真正的跌落，所以还是有补救的办法的。
补救办法有两种，要么是服用特制的精神力修补药剂，要么就是帮海伦梳理她的精神力。
第一种方法太过昂贵，每一瓶特制的精神力修补药剂都不是小数目，更加不是一个初级学徒能拿出来的。第二种方法听上去简单，但操作起来很困难，因为想要梳理别人的精神力，那么自身精神力必须强大，而且能进行细微操作。
这对于学徒来说，非常的困难。哪怕是巅峰学徒，都无法做到这一点。
不过，对于正式巫师而言，倒是非常简单。
所以说，小六找上安格尔，也算是歪打正着。安格尔不用去找别人帮助炼制精神力修补药剂，直接靠着自身的力量，就能为海伦梳理紊乱的精神力。
听完安格尔的话，小六总算松了一口气。按照安格尔的说法，如果再晚一些，海伦的精神力数值可能就真的跌落了。
幸好，她找到了安格尔。安格尔也愿意帮海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要为海伦梳理精神力，自然要她先醒过来。外力叫醒很有可能让她不稳定的精神力受到刺激，所以他们现在只能等待海伦自然醒。
海伦的苏醒并没有规律，但基本上每天都会醒一段时间。现在，就只需要等待即可。
在等待的过程中，安格尔也没闲着。
他打算仔细询问一下，海伦到底是怎么受的伤？因为只有了解了内中情况，才能做出具体的救助安排。
不过，在询问这个问题之前，安格尔还有一个疑惑：“丝蔓去哪儿？”
安格尔以前有见过几次丝蔓，从丝蔓的态度上来看，她对海伦似乎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感情。正因此，丝蔓对海伦的在乎程度非常之高，如今海伦受伤躺在床上，丝蔓不可能乱跑。
可现在丝蔓不在这里，就有些奇怪了。
小六在听到“丝蔓”的名字时，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灰暗。
“丝蔓她……在半个月前，就……”小六顿了顿，有些黯然的道：“失踪了。”
失踪了？安格尔脸上闪过了然之色，虽然得知丝蔓失踪，让他有些惊讶，但也只有这个答案，才能解释丝蔓为何此时没有陪在海伦身边。
“她是怎么失踪的？”安格尔好奇问道。半个月前，新星赛已经结束了，按照现在的选手情况来看，丝蔓应该是在无尽回廊修行才对，怎会突然失踪了？
小六低下头，叹息了一声：“其实，海伦受伤也和丝蔓失踪有关联。”
小六将半个月前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海伦既然借住在小六家，丝蔓自然也是跟在海伦身边，也住在这里。只是丝蔓实力比小六强大太多，加之性格高冷，小六更亲近的还是海伦。
在新星赛结束后，丝蔓也如其他选手那般，天天的在无尽回廊里修行。依照丝蔓自己的打算，这种情况可能会持续一年左右。
因为丝蔓经常去无尽回廊，于是陪伴海伦的时间自然就变少了。海伦自己倒是无所谓，她的实力低微，现在还处于修行前期，在小六这里也能修行，而且还可以和小六交流心得；只是，丝蔓自己觉得过不去，总认为自己忽略了海伦。
于是在半个月前，丝蔓准备休息几天，陪伴并检视一下海伦的修行情况。
“平时是我与海伦进行交流，既然那几天丝蔓回来了，我也没去打扰她们，恰好白鸽图书馆那边有事，我那些天都没有回家。等我处理完事情回来后，发现海伦受了严重的伤，跌跌撞撞的回来。”小六道。
小六那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仆从说，丝蔓那天与海伦出了门，似乎是准备去逛街游玩。
后来，海伦苏醒后才知道了一些内幕。
丝蔓带着海伦离开天空机械城去散心，在途中遇到了一群奇怪的人，他们不知为何看中了丝蔓，并且准备强行掳走她。海伦上前想要去拉丝蔓，结果被强大的威压给镇住了，然后昏了过去。
醒来后，丝蔓已经不见了，海伦自己则受伤严重，最后狼狈的回了小六家。
“她们遇到了一群奇怪的人？这些人是谁？”安格尔疑惑道，难道是丝蔓的仇家？
“不知道，海伦没有说。”小六：“海伦除了头天，和我们说了一些事情，后来每天话都在变少，一天天的都在沉默，如今已经十天没有说话了。”
“我想，她大概是在担心丝蔓吧……”
虽然小六知道的细节并不多，但大致内容已经说到了，最重要的是，海伦伤势来源也清楚了。
安格尔之前就已经怀疑，如今倒是确认了。海伦的伤，是受到正式巫师的威压所致。
威压不仅仅让海伦的肉身出现了压迫，她的精神力也在威压下受到重创。
只要知道她受伤的原因，那么梳理精神力也不用去考虑过多因素，会让救治更加轻松。
至于说，海伦和丝蔓遇到的那群人，安格尔倒是没有太过关心。一来，丝蔓毕竟和他不熟，海伦没事就好，丝蔓的失踪还是交给夏露海岭去担忧吧。
二来，听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虽然说对方上来要抓丝蔓有些奇怪，但这世上比这奇怪的事多的去了，没必要事事都关心。
倒是小六，一直在谈论与猜测那群人的身份。
一会儿觉得是丝蔓的仇家，一会儿又觉得可能是遇到变态了，思维不停跳跃。
安格尔被吵的烦了，直接对小六施加了一个禁音的幻术，空气瞬间安静了。
黄昏的霞红逐渐褪去，夜幕遮盖天际。外面的花园里有虫鸣的摩挲声，明明在嗡嗡作响，却反而让这个夜晚更加的安静。
在快到凌晨的时候，笼罩在天空机械城的云气消散，月光从窗户洒了进来，让海伦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变得更加的苍白。
这时，沉睡了大半天的海伦，终于睁开了眼。
在海伦睁眼的刹那，安格尔解除了小六的禁音幻术，不过因为禁声许久，她此时也没有了声量。
海伦醒过来后，本能的将脑袋偏向窗外。
她这些日子醒过来都是如此，看着窗外的天空，遥想着丝蔓的情况，一边难过一边木讷的发呆。
夜色很美，月光也很美，甚至还在房间的窗户上，投映出了两道的影子。
两道影子并不奇怪，只是……其中一道影子看上去很高大，似乎是个男人？
小六家的二楼，平素可没有男人进来，更遑论还进了她的房间？！
海伦疑惑的转过头，想要看看会是谁？
当她定睛一看时，整个人突然愣住了。
月色投落的光影，将金发青年那棱角分明的五官，勾勒的更加突出。所有的美好，仿佛都在这明暗中交叠起来。
“是，是……是你，安……”海伦一脸的不敢置信，刚说了半句话，似乎意识到什么，立刻改口：“超维大人。”
安格尔淡淡一笑：“是我，好久不见。”
安格尔为什么会在这儿？他怎么来的？还有，我这狼狈的模样，都被他看到了吗？
海伦的心中升起各种疑问，越想心绪越发浮动。
突然，海伦的脸色浮现出薄红，小六一开始还以为海伦是看到安格尔有些羞赧，但下一秒，海伦忽然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胸口不停的起伏着，一抹嫣红从她的指缝间流泻。
小六表情带着惊慌：“海伦，你怎么了？”她伸出手想要碰触海伦，又怕伤到她，赶紧转过头，用哀求的眼神向安格尔求助。
安格尔没有说话，直接走上前，伸出手扶助海伦的肩膀。
海伦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心中各种疑问、焦迫丛生的时候，她突然控制不住身体，一股腥甜从喉咙反到了嘴里，紧接着就是一阵强烈的呕吐感。
为了不在安格尔的面前丢脸，海伦捂住嘴，但吐出来的鲜血还是流了出来。
吐完血后，海伦依旧没有感到轻松，身体反而更加的疼痛，就像是五脏六腑都在搅动一般，再加上心绪浮动，海伦不仅肉身感到极致痛苦，精神焦迫与心理压力也在遽增。
可以说，这是她回到小六家的半个月间，除开第一天，最为痛苦的时刻。
她捂着自己疼痛的胸口，不停的喘息着，但依旧没有任何缓解的迹象，反而随着她的大力吐气，身体的疼痛越发明显。
在海伦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崩溃的时候，一股温和的力量，突然传到她体内。
这股力量，就像是旧夜的启明星，虽然并不汹涌澎湃，却携带了光明的力量，仅仅一丝进入体内，就仿佛划破了无尽的黑暗，让沉沦在痛苦长夜里的海伦，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当旭日初升，曙光刺破阴霾，海伦那翻山倒海一般的脏腑，也各归各位。
痛楚慢慢的消失，理智再次回来。
在海伦能感知到外界情况的时候，只听到一道仿佛从喉咙深处传来的低哑轻笑：“心绪的骤然变化，牵动了身体内部的伤势。所以，见到我有那么激动吗？”
说话的，自然就是安格尔。
海伦听着这番话，脸上倏地浮起一抹红。和之前那几欲呕血的脸红不一样，这次的红是单纯的羞赧。
但小六看到后，却有些担忧的问道：“大人，海伦好像情况又不对劲了，她的脸色又变了。”
海伦一听，更感觉双颊发烫，恨不得低下头找个缝钻进去。
安格尔的能量还残余在海伦体内，怎会不明白海伦这回是真的羞红，他轻声一笑：“放心吧，虽然海伦的情况还有些变化莫测，但我会看着的。”
小六一听，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海伦则用感激的眼神看向安格尔，她明白，安格尔肯定看出来了，但为了不让她羞涩难堪，没有点出来。
这种温柔知礼的行为，让海伦不自觉的想起了当初在云螺号的那段时光。正是因为安格尔那与其他超凡者截然不同的温和，才让海伦在慢慢的接触中，心慢慢落在了安格尔身上。
虽然，那一抹暗香只残留于那一片大海上的时光，在安格尔婉转拒绝她之后，便再也没有浮动过；但那心怦怦然的感觉，海伦却永远没有忘记。
此时，她的心绪就仿佛回到了那个时候，再次涌动起来。
只是这一回，海伦明白这不是动心，也不是因情而悸，纯粹只是感激。
她控制住心猿的跃动，低下头轻声道：“谢谢。”
安格尔：“道谢就不用了，你还记得当初云螺号过启明海塔时，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启明海塔，位于启明长岛，是魔鬼海域的一个进出口。也是云螺号抵达终点——费兰大陆前，最后遇到的一个海塔。
就在那一天，海伦隐晦的表达，如果她进入巫师界后，想以安格尔为目标去追逐。
那时，正处于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安格尔看着天际那隐隐的浮白，对她道：“虽然我不介意作为你追赶的目标，但无论是在巫师界亦或者普通人世界，心中永远该放的目标不是他人，而是自己。追赶自己，实现自己，超越自己，这才是你该做的。”
在他说完的时候，黎明到来，曦光照耀着他的脸庞。哪怕当时安格尔用的是一个邋遢中年的形象，可在光芒普照下，却依旧那么耀眼。
海伦怎会忘记这一刻。
“看来你还记得。”安格尔轻声道：“将自己作为目标，追赶自己，实现自我，并且超越自我，是我给你的一个小建议；但现在看来，你距离我给你的建议，还很遥远。”
海伦：“我……”
海伦想要说什么，可最后还是轻声吁了一口气，没有再争辩。她这半个月，的确有自我放弃的想法，安格尔并没有说错。
安格尔看海伦表情，就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安格尔也不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着墨，海伦是一个具有女巫品质的人，她会看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回到正题吧。”安格尔：“你身体上的伤势，慢慢静养即可，不过你精神力的伤势不能再拖，否则跌落了10点，你可能就再也无法成为天赋者。到时候，你想要用谁做目标，都会变成一句虚话。”
安格尔简单解释了一下，如何治疗海伦精神力伤势。
“……在治疗的过程中，或许你的精神力会出现应激反抗，不过这是正常现象，你必须控制住，不要抵御我的精神力，我会帮你去梳理。”
海伦点点头：“我明白了。”
顿了顿，海伦有些迟疑的开口：“大，大人是怎么知道我在丽薇家的？”
安格尔看向小六，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她叫丽薇。
海伦见安格尔的目光，就明白是小六做的。她看向小六，后者对她轻轻吐了一下舌头，这个活泼的动作，倒是和她文静的外表有些不一样，但在海伦眼里，却同样的可爱。
看着小六的表情，海伦大概明白她是怎么邀请到安格尔的。
海伦想了想，对安格尔道：“大人，小六只是担心我，如果她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请大人能宽恕。”
“我既然来了这里，自然不在意这点小事。”安格尔示意海伦坐起来：“准备开始吧，你的心绪难得平静下来，这对精神力梳理有一定的帮助。”
“嗯。”
当海伦应允之后，一道宛若软刺一般的精神力，突然从她的眉心处，钻进了海伦的精神空间。
随着一股轻微的刺痛感，海伦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无法感知到的精神力，居然再次出现了。
不过，在她的精神力浮现的时候，之前那软刺般的精神力在她的精神空间里游荡起来。
海伦下意识的想要反抗，不过就在精神力被调动起来时，她又将之强压了下去。因为那股精神力进入她脑海后，立刻散发出温和而又熟悉的感觉。
是安格尔的精神力。
海伦捏紧双拳，强压住自己蠢蠢欲动的精神力，任由着安格尔的精神力，在自己的精神世界慢慢游走。
“别担心。”在海伦感觉自己全身都紧绷着的时候，安格尔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在前期的时候，你不用特意的压抑，可以操控着你的精神力，跟在我身后。”
海伦没有说话，但立刻按照安格尔的指示，调动起精神力跟在那股异常精神力的背后。
安格尔的精神力就像是一个箭头，引着她的精神力不停的摆动跟随。而随着她的精神力开始被调动起来，海伦能清楚的感知到，过去几天精神力的失序，开始慢慢的重归秩序。
如果将精神力比作丝线的话，海伦的精神空间就是一片乱七八糟的丝线堆叠，所有的丝线都搅在了一起。如果海伦继续放任，那么这些丝线会越搅越多，最后她的精神空间会彻底的被失序的丝线所控制，海伦不仅精神力会受到重创，她的精神力数值也将跌落10点，重新变回凡人。
而如今，安格尔操控着自己的精神力，进入海伦的精神空间，宛如清理工，一点点的剥离那些搅在一起的丝线团。
海伦自己最能感受这种感觉，因为她一直跟在安格尔的精神力背后，见证了大量失序精神力的回归。
与此同时，海伦自己能操控的精神力也越来越多，那些被疏解的精神力，全都加入了跟随的团队。这个团队，在海伦的操控下，不断的壮大。
感受着精神力的壮大，海伦的内心生出喜悦之情。不过，未等她开心太久，安格尔的声音再次传来。
“随着此前纠缠的精神力不断的被疏通，反弹力度也会越大，你必须要稍微注意一下了。”
海伦一开始还没明白安格尔的意思，直到一股她操控的精神力开始暴躁的想要冲击安格尔的精神力时，海伦才明白他的意思。
排异！一开始她能操控的精神力很少，所以没有太多的排异，可随着越来越多的精神力加入，那种排异反应也越来越大。
想要将安格尔的精神力，排除出自己的精神空间。
这是一种自然反应，海伦无法阻止它的诞生，唯一的办法就是强行压制。
海伦之前放松的心态，开始紧绷起来。她用尽所有的注意力，控制着加入自己跟随大军的精神力，避免它们对安格尔的精神力冲击。
这种控制很费心力，但为了不让所有工夫前功尽弃，海伦只能坚持。
安格尔这边的梳理进度也在加快，30%、40%、50%……
当进度达到90%的时候，海伦依旧一句话不说，在尽心尽力的控制着自己所有的精神力，安格尔看着海伦那已经满头大汗的额头，嘴角微微勾起。
其实，少量的精神力反弹，安格尔是能承受住的。海伦能做到完全压制，这反倒让安格尔有些意外。
因为海伦的修行时间太短，对精神力的掌控自然不长，在一级学徒的前初期，能做到完美的压制自己的精神反弹，这是非常了不起的成绩。
而且，海伦绝对不是用的捷径，她是用毅力去坚持。
“果然是有女巫品质的人。”安格尔在心中暗忖，然后再一次的加快了梳理进度。从90%到99%，海伦依旧完美的掌控住自己的精神力。
100%！
当安格尔将最后一团纠结的精神力梳理完毕的时候，海伦依旧把自己的精神力控制的很好。
安格尔没有立刻退出她的精神空间，反而继续绕了起来，想要看看海伦坚持的极限是多久。
安格尔并不是想要戏耍海伦，他依旧是在帮助海伦。因为让海伦坚持到极限，也对她掌控精神力有非常大的好处。
海伦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力已经完全恢复，还紧紧跟在安格尔的身后。
时间又过去两分钟，海伦的控制终于开始有些松动，一丝精神力开始外泄。
海伦的内心暗道：糟糕！
海伦表情有些慌张，想要去掌控那外泄的精神力，可越是在意，释放出来的精神力反而越多。
这下子是真的完了！绝望的情绪，瞬间涌入心头。
不过下一秒，安格尔的声音传了进来：“结束了，你做的很好。”
话音落下，安格尔的精神力直接从海伦的眉心中钻了出来。与此同时，海伦感觉之前的排异反应，也全部消失，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从自己的精神力世界里往外迸发。
海伦有些愣住了。她的精神力不仅仅恢复了，而且似乎发生了一些改变……如此活跃的精神力，是她以往从未感受过的。
因为这种感觉太舒服了，海伦下意识的想要试试，能不能将她之前一直想要构架出来的精神力模型，趁此机会构建出来。
海伦操控着精神力，来到思维空间。
这种顺滑的操作感，是以往不曾有过的。她按照引导法的内容，开始构建精神力模型的一角。
短短一分钟的工夫。
此前一直困扰着她的难点，就这么毫无障碍的构建成功了。
海伦本来还想继续构建，只是她的精神力消耗太多，只能暂时歇下来。
她睁开眼的时候，眼眸中流转出清亮的神光。
这是小六在这半个月里，第一次看到海伦眼睛如此的有神。
“大人，是不是……好了？”小六忍不住问道。
“好了。”回答她的不是安格尔，而是海伦。海伦用感激的眼神看着安格尔，本想站起身行礼道谢，但奈何身体缘故不适，只能坐在床上做了一个低头礼。
“谢谢。”
安格尔淡淡一笑，承了这声谢。
“说起来，你表现的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安格尔赞赏了一句，然后站起身：“你的精神力已经恢复了，肉身伤势看上去很严重，但只要慢慢修养就能完全恢复。”
“既然你的情况已经开始向好，那我就不多留了。”
长条形的餐桌上，优雅的女妖雕纹烛台燃烧着澄黄火焰，空气中飘散淡淡的馨香。
安格尔面前摆着华美的陶瓷餐具，内里装着颜色鲜艳的美食。
在他对面的小六与海伦也都一样，只是海伦面前的食物更加清淡，似乎是经过特殊调配后的。
安格尔原本为海伦治疗了精神力伤势后，就打算先离开。不过，海伦似乎觉得自己亏欠安格尔，但她现在又没有什么足够的礼物来回报，只能想办法挽留安格尔，至少用一顿餐也好。
安格尔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一来是他不想让海伦总是抱持着亏欠想法，二来则是……托比醒了。
在云螺号相处的那段时光，海伦对托比的喜好简直一清二楚。
小鱼干直接招呼上来，让许久没有闻到海腥味的托比，唾液留了安格尔一肩膀。
灯火摇曳间，安格尔随意吃了点东西，便停了下来。将海洋风味的浓汤摆在托比的面前，托比也毫不客气，一会儿吃着咸鱼干，一会儿又躬着身子饮用香浓鱼汤，从头到尾就没有抬过头，寂静的空间里，就听到托比滋溜口水的声音。
小六因为拘谨，而且之前拦住安格尔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气，她现在是一句话也不说，吃饭的时候一直保持着安静。
海伦倒是想说什么，但安静的空气，舒服的让她仿佛回到了云螺号上的时光，她并不想打破这份美好。
倒是安格尔，在吃完东西后，看向对面的海伦：“你在夏露海岭怎么样？”
海伦想了想：“虽然有一些地方我不喜欢，但总体来说是好的，丝蔓很照顾我。”
提到丝蔓的时候，海伦的眼里闪过一丝难过。
“哪些地方你不喜欢？”安格尔挑了挑眉，虽然海伦的语句意思似乎是整体向上的，但她表达的语句格式来看，她先说了自己的不满，然后才说但书，可见她内心对于夏露海岭的不满比想象中要强烈。
海伦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夏露海岭是她所在的巫师组织，随意诋毁似乎也不好。
在海伦纠结的时候，小六这时倒是开了口：“是不是因为移植的问题？”
海伦惊疑的看向小六：“你怎么知道？”
“丝蔓告诉我的，她之前告诫我，和你聊天的时候，尽量避免移植的话题。”小六这时将这件事挑明，也是因为安格尔在此，想着以安格尔的眼界，能不能帮着海伦解开心结。
海伦的表情，证明了小六说的没错。
移植问题？安格尔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是因为夏露女巫的改造计划？”
海伦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果然如此。”安格尔眼里闪过了然。
小六见海伦和安格尔在说完‘改造计划’后都沉默了，心中的好奇瞬间被带起，她迟疑了好久，还是问了出来：“什么是改造计划？”
海伦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在夏露海岭，每一个人都要接受肉身的移植与改造，这就是改造计划。”
“肉身移植与改造？”小六皱了皱眉，“这听上去好像并不是一件坏事。”
人类的肉身，终归是有一个极限的。整体水平，相比起很多种族，都属于中下等。
于是，巫师们为了让肉身突破界限，想尽了各种办法。诸如融入血脉，又比如移植器官等等……绝大多数的巫师，都会这么做。包括桑德斯，他看上去还是人类外形，但内在其实有很多器官都已经不属于人类。
所以，用巫师的眼光来看，改造移植似乎不是什么大事。
而且听海伦的口吻，这个改造计划似乎还有人来帮助，这可是非常不错的福利。有些人想要移植，还找不到专业人士呢。
海伦自然也明白小六的意思，她摇了摇头：“改造移植的确不是坏事，但是……”
“但是，不是发自你心。”安格尔补充了海伦的未尽之言：“对吧？”
海伦点点头。
在夏露海岭的所有移植，都是交由夏露女巫来完成，一切都是按照她的心意，完全不是以本人意志来完成的，这让海伦有些接受不了。
小六现在也有些懂了，如果不是发乎个人想法的移植，这的确让人很难接受。毕竟，如果一个追求美丽的女性，被移植了丑陋魔物的器官，谁也受不了。
不过，这也只是小六个人的想法，她忍不住看向安格尔。安格尔既然知道这个改造计划，他会有什么看法呢？
安格尔：“在南域巫师界，有两位非常著名的卡拉比特人，她们都是女性，并且发挥了卡拉比特人骨子里的那种酷爱研究生物的特性。”
“她们现在，一个居于魔鬼海域，一个如今在深渊。”
“这两个人分别是，夏露海岭的篮子巫婆，也就是夏露女巫；另一个则是研发院的成员，外号‘嫁接狂魔’的东菈。”
对于这两人，安格尔的看法很简单。
从技术层面上来说，东菈是远远高于夏露女巫的。虽然东菈的性格恶劣，但她毕竟是研发院的成员，能进入研发院就已经说明了东菈的技术层次。
但是从人性的角度来看，夏露女巫虽然也很病娇恶劣，常常改造移植一堆噩梦生物，但是，她对于夏露海岭的自己人，似乎还没有那么顽劣过。
所以，从这点上来看，至少夏露女巫比起东菈要靠谱许多。
安格尔将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不过，夏露女巫的移植向来随心所欲，哪怕不会害你，也不一定适合你。”
海伦毕竟是当局者迷，安格尔用更高格局的看法，为她解释了内中隐情，倒是让她有所明悟。
而且，避免移植也不是没有办法。根据丝蔓的说法，二级学徒以后，并且修行了特殊的戏法，做足了前期准备，才能承受移植的排异；海伦只要在二级学徒的时候，申请游历，直到晋级正式巫师再回去，自然可以避免移植。
不过，用了这种方法，就无法享受夏露海岭的资源。而且，也不一定有机会晋级。
所以，也需要一定斟酌。
海伦点点头：“我明白了。”
安格尔其实也可以给予海伦庇护，譬如用自己的身份，去与夏露女巫交涉。不过，这终究是海伦的人生，他能帮助她一次，却不可能永远替别人去活。
而且，夏露女巫的性格乖戾，若是安格尔用研发院的身份去交涉，或许能让她退一步，但谁知道会不会在移植的时候给海伦留下暗门。
所以，如何去选择，是妥协，还是为了自由不顾一切；依旧只有海伦自己的想法，最为重要。
在聊完改造计划之后，安格尔又问了一些其他话题。
只要不涉及到夏露海岭的核心，海伦也乐意回答。
不过，海伦的回答中，总是躲不开丝蔓的名字，每每提及她，海伦的眼神就黯然一分。
到了最后，海伦看向安格尔，有些欲言又止的道：“大人，我……”
刚说出口，海伦又闭嘴了。她想要请求安格尔帮一帮丝蔓，但她也知道，安格尔和丝蔓没有任何关联，贸然请求，反倒可能恶了对方。
而且，安格尔已经近乎无偿的救了她，再要求的话，等于得寸进尺了。
不过，海伦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安格尔怎会不明白她的心思。
他想了想：“不妨说说丝蔓吧，据说丝蔓是被人掳走的，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天空机械城的附近，我可以帮你去和执法队的人说一说。”
：。：
丝蔓失踪之事，在这个处于失序边缘的巫师界，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再加上安格尔与丝蔓并不算熟识，他没有理由，也不想去插手。
但是，既然海伦如此在意丝蔓，帮她带一句话给执法队，倒也无所谓。
海伦听到安格尔的话，眼睛倏地一亮。
在执法队的眼中，丝蔓失踪肯定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她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哪怕丝蔓是在天空机械城被掳走，估计都不会引起什么波澜，更何况还是在天空机械城附近。
但是，如果是由安格尔去说的话，以他研发院的身份去告知执法队这件事，执法队定然会重视起来。
有执法队的帮忙，说不定就会有丝蔓的消息了！
想到这，海伦迫不及待的对安格尔点点头，紧接着便将那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时间回到半个月前
正如小六所说的那般，那天丝蔓难得没有去无尽回廊，而是说要陪着海伦出去逛一逛。
当时她们也真的只是单纯的逛街，毕竟天空机械城是海伦进入巫师界后，第一次见到的如此庞大的超凡城市。在新星赛比赛期间，海伦也没怎么逛，如今有丝蔓陪着，自然是带着很大的好奇心，在城市内探索。
走马观花的游览了大半个城池后，或许丝蔓觉得，基本全是金属建造的重装堡垒没什么好看的，于是就提议去意荣国的其他城市逛逛。
海伦自然点头同意，但没想到的是，这次出游却遭遇到了大变。
在天空机械城以北三百公里外，她们遇到了一群奇怪的人，这群人是很突兀的从一道虚空裂缝中出现的，乘坐着怪异的梭形飞车。
当时她们还特意避开，但谁知那梭形飞车直接停在了她们面前，然后坐在飞车上的人走了下来，拦住了她们。
那群奇怪的人似乎交流了一会儿，最终他们将目光放在了丝蔓身上，然后不由分说的将她掳走。
“他们有说掳走丝蔓的原因吗？”安格尔疑惑道。
海伦摇摇头：“没有。”
“那会不会是丝蔓的仇家。”小六这时也问道。
海伦依旧摇头：“不是的，丝蔓说过，她并不认识这群人。而且，这群人的头领是一个正式巫师，丝蔓不可能和正式巫师结仇。”
正因为来者有正式巫师，所以一个威压下来，丝蔓被抓，海伦更是受到了严重的伤势，当场昏迷。
等海伦苏醒过来时，周围已经没有了人，海伦强撑着疼痛的身体，用丝蔓给她的飞羽，返回了天空机械城。
海伦说完以后，眼神里还残余着复杂情绪，愤怒、无奈与哀伤。
安格尔听了整个过程，也听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但是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抓人，的确有一点奇怪。
安格尔想了想，问出两个他心中很疑惑的地方。
第一，那位正式巫师是谁？
对于这个问题，海伦因为进入巫师界时间不长，并不熟识巫师的长相。不过，通过海伦的描述，安格尔用幻术重现了对方的长相。
是一个看上去很严肃的国字脸中年，有一个非常醒目的鹰钩鼻。
当幻术勾勒出对方样貌后，安格尔的眼中闪过疑惑，这个人他也不认识。他最近可是补充了很多常识，不说全部的正式巫师都认识，至少出名的人，有个脸熟。
但这个人，安格尔完全没印象。
就连小六，都是一头雾水。小六是白鸽图书馆的管理员之一，她每天的工作就是整理书籍，她的知识底蕴肯定比安格尔少，但光说对正式巫师的外貌熟悉度，比起安格尔肯定要高。
连小六都不认识这人，对方的身份更是扑朔迷离。
既然从外貌方面，得不到线索。安格尔便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他们乘坐的梭形飞车是什么样的？
辨别样貌不是安格尔的长处，但辨别炼金道具，安格尔还是很有心得的。
当海伦描绘出梭形飞车的样子后，安格尔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飞快的将梭形飞车的幻象，呈现在海伦面前。在海伦确认无误的时候，安格尔倒是愣住了。
这个梭形飞车，安格尔倒是第一次见。但是，梭形飞车的启动形制，安格尔并不陌生。
他从魇界奈落城得到的炼金书籍中，有记录过相似的形制。虽然这个形制用在梭形飞车上有改良，但形制核心意义却是没变。
安格尔之所以愣住，是因为这种形制并不流行于南域，因为这种形制中有一种关键素材柏冷水，南域以及南域周边泛位面，根本没有这种材料的出产。
这种材料以及这种特殊的炼金形制，一般流行于北领巫师界，以及源世界。
如果这样来说的话，那群人就不是南域的？而是来自外域巫师界的？
在安格尔思索的时候，小六也在和海伦交流：“既然，对方不是丝蔓的仇人，会不会与夏露海岭有仇，所以将报复的对象转移到了丝蔓身上？”
海伦思考了片刻，仍旧摇摇头：“如果说是与夏露海岭有仇，那他们为什么不对我动手？更何况，当时丝蔓和我都穿着普通的服饰，身上并没有任何夏露海岭的徽标。”
小六：“这样啊……那他们掳走丝蔓到底想要做什么？”
徽标？小六和海伦的对话传入安格尔的耳里，他想了想，问道：“那他们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徽纹标识吗？”
“对啊！”小六眼里一亮，虽然她不认识那位正式巫师是谁，但如果知道他们的徽标，说不定就能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历，然后再去查对应的组织或者家族不就行了！
“特殊的徽标吗？”海伦沉浸在回忆中，可那毕竟是半个月前发生的事，她虽然记住了对方的样貌，但很多细节她却忽略了。
在海伦久久无所得的时候，一股清凉的气息突然传进她体内，沁凉感直接冲入大脑。
就像是炎炎夏日里浇了一头冷水般，很多繁冗的思绪，都开始逐渐被理顺。
海伦抬头一看，才发现是安格尔指尖那闪烁的清光。
“一种小幻术，可以辅助你回忆。”安格尔轻声解释道。
海伦明白他的意思，没有说什么，而是趁着头脑清晰的时候，开始静静回想。
那些记忆里的场景，就像是一幅幅画面，不过除了大致轮廓以及样貌外，都是模糊不清的。可当那沁凉感维系在脑海中时，那些仿佛蒙了一层水雾的模糊区域，开始慢慢的化开，之前怎么也想不起的细节，终于露了出来。
海伦猛地睁开眼
“我想起了！”
“这群人虽然身上的衣服各不相同，但都有一个相似的徽标！”
“什么徽标？”小六立刻追问道，她其他方面不行，但在天空机械城生活了这么久，认一些族徽或者巫师组织的标识，她绝对没问题。
海伦回想着：“好像是一个符号，不是通用文里的符号，可能是某种特异文字或者说自造符号？”
在海伦描述的时候，小六飞快的从自己的内衬里取出一个带着淡雅清香的随身手札，手札上还悬挂着一个微缩的钢笔。
“你如果记起来了，不妨用这个画出来。”小六将手札递给了海伦。
海伦点点头，拿起笔翻开手札。
安格尔能看到，手札用的是一种特殊的薄皮纸，内里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还有各种绘图与魔能公式，皮纸的边角都起毛了，可见小六平时使用的频率非常的高。
小六或许也注意到了安格尔的眼神，她脸颊突然飘了些粉意：“这，这个手札，是我，我平时用来记一些灵感心得的。”
安格尔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很用心。”
安格尔并没有细看，毕竟这是别人的手札，但里面几幅图他瞥到了，旁边的记载以及附加的公式，都非常的准确，而且还有小六自己的推导心得，可见她的用心程度。
小六低下头，心中有些窃喜，但又不好意思表露在外。
另一边，海伦翻到了一篇空白页，拿起了手中的笔，开始循着记忆画起了那个奇怪的符号。
这个符号非常的简单，由上下两个结构组成，上面的结构是类似“丫”的图案，下面的结构更简单，只有一个“一”。
“这么快就画完了？”小六疑惑的看向手札，当她看到上面所画的图案时，终于明白海伦为何说，这是一个符号。
它和一些符号的结构很类似，只是更加的简单，就像是简化过的一样。
不过，如此简单的符号，小六却懵了。
“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巫师组织或者巫师家族，用这个图案……符号的。”小六绞尽脑汁去回忆，也想不出所以然。
小六有些沮丧，本以为可以靠着自己“经验丰富的见闻”去帮助海伦，结果她却一无所知。
小六只能将目光看向安格尔，或许安格尔会知道些什么。
安格尔此时正久久注视着这个符号，一开始他也没有发现这个符号的来历，但随着他仔细去端详，越发觉得眼熟。
突然，安格尔沉闷的思维大海中，仿佛劈下一道闪电。
光辉照耀了安格尔灰蒙蒙的记忆，一个鲜活的图案，从思维之海的深处被照亮。
当安格尔意识到这个符号代表了什么时，瞳孔猛地缩成了一条竖线，胸口的气道似乎也被堵住了，许久之后才慢慢吐出一口浊气。
“大人？”海伦轻声道：“这个图案，是代表某个巫师组织吗？”
安格尔此时已经回过神，但他的思维之海中还在翻涌着狂浪。他沉默了许久后，淡淡道：“这件事，我有一点端倪。我晚点会去和执法队的人说，不久之后应该会有人来联络你。”
安格尔并没有正面回答海伦的问话，这让海伦感觉有些奇怪。不过，既然安格尔已经说了会和执法队商量，应该……没问题了吧？
海伦还是忍不住再问道：“那丝蔓她的安全……”
“我不敢保证，毕竟半个月的时间可不短。不过如果她还活着，我相信会有办法救她的。”
安格尔说了一个非常宽泛的答案，海伦虽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但终归这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结果了。
安格尔站起身，拿起小六的手札，惹得小六脸上冒出一阵热气。
然而下一秒，小六就听到“撕拉”的声音，却是安格尔将之前那个记有符号的皮纸，直接撕了下来，然后将剩下的手札递给了小六。
“我就先走了，至于这张纸，我等会直接拿给执法队。”安格尔说罢，没有丝毫停顿，直接拎起吃小鱼干吃的小肚子滚圆的托比，往门外走去。
等到小六追出来的时候，只看到安格尔的身影消失在黑沉的夜幕。
“怎么走的这么快……”小六嘀咕了一声，语气不自觉的带着一丝遗憾。
这时，她的身后传来厚重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海伦扶着墙壁，慢慢的走了过来。
“你身体还没恢复，先回去坐着。”小六急忙扶起海伦，往内里走。
“我没关系。”海伦摇摇头，眼里带着思索，轻声道：“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奇怪？”
海伦摇摇头：“说不上来。”
似乎安格尔在看到那个符号后，有些东西就不一样了。他的表情动作都和之前相似，但她心中却隐隐有些奇怪。
而且，要告知执法队，有必要特别拿走那张皮纸吗？
海伦感觉心中有很多不解的地方，不过小六倒是拍了拍海伦的肩膀：“你别多想了，有执法队帮忙，肯定很快就会有丝蔓的消息了。而且，那群奇怪的人，当时没有杀死丝蔓，而是抓了她，我相信他们肯定也不会想丝蔓那么快死。一定会有好消息的！”
看着小六乐观的笑脸，海伦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此吧。”
另一边，安格尔却是飞在半空中，夜风吹的他的衣袍在猎猎作响，他手上的皮纸，也被吹的不停的翻飞。
安格尔目光却始终没有动摇，一直紧盯着皮纸上的符号。
不会错的。
这个符号就是那个意思……不对，这根本不是符号，这是一个图案！
上“丫”下“一”，乍一看像是某种简化后的符号，但实际上这其实就是一个图案萌芽破土的图案！
萌芽破土这个图案意味着什么，安格尔怎会不知？
“萌芽信徒。”安格尔轻声念叨出这群人的名字。
基本不会错的，这群人肯定就是萌芽信徒。安格尔在杀死帕拉多瓦最后一个女信徒后，以为已经将这群害虫消灭干净了，没想到他们还存在！
按照之前推测的，这群人来自外域巫师界，却出现在了南域。
说不定，他们就是导致南域出现萌芽信仰的始作俑者！
如果猜测的对的话，他们来到南域，是准备继续宣扬萌芽信仰吗？
如果是的话，那这群人就绝对不能留！起码不能让他们继续留在南域！
不过，这件事倒不必安格尔去插手，萌芽信仰也不是他一个人能阻拦的，既然这件事出现在天空机械城，那么最好的解决办法，还是交给天空机械城的高层去处理。
薄如蝉翼的通讯器上方，慢慢浮现出一道淡蓝色的人形光灵。
“晚上好，帕特先生。”依旧是优雅如昔的腔调，有一种传统贵族家庭的管家做派。
“安东尼奥，我有些事情想要找你询问一下。”安格尔没有废话，直接进入了正题。
他想要询问的事情有两件：第一，是关于“机械兽皇”罗森的当下位置，以及缪斯院长现在的情况。
安格尔既然打算将萌芽的事告知天空机械城的高层，那么自然会想到罗森和缪斯两位城主。他更倾向缪斯一点，毕竟相比起冷冷淡淡的罗森，他与缪斯更熟。
只是很可惜，根据安东尼奥的说法，缪斯现在还在闭关，并且关闭了对外通讯。想要联系上他，只有强行闯入创造殿堂。
不过，创造殿堂布满了机关，强闯的话，除非技术顶尖，或者说如罗森城主这种实力超群的人，否则下场会很难受。
既然缪斯院长还在闭关，安格尔也没办法，只能选择去寻罗森。
从安东尼奥口中得到了罗森如今在无限战塔时，安格尔立刻改换了飞行方向，朝着远处耸入云霄的尖塔飞去。
在前去的过程中，安格尔依旧没有中断和安东尼奥的联络，因为他还有一件事情想要从安东尼奥口中得到证实。
“半个月前，天空机械城漂流的具体位置是在哪？”安格尔问道。
安东尼奥不明白安格尔为何这么急去寻找罗森，也不知道他为何会问这种奇怪的问题，但看安格尔那郑重的表情，他也不敢怠慢。
安东尼奥思索了片刻：“半个月前的话，应该是在伯明尔洲的尚瑙镇附近。”
“尚瑙镇距离北海远不远？”
“尚瑙镇是一个港口镇，正是坐落在北海中道的长岸上。”
听到安东尼奥的回答，安格尔眼底闪过了然：“那尚瑙镇距离……帕拉多瓦，应该也不远吧？”
安东尼奥点点头：“不远，尚瑙镇就是帕拉多瓦的沿下城镇，距离帕拉多瓦主城区应该有四百多公里。”
安格尔闭上眼，轻声呢喃：“果然如此。”
“帕特先生，是有什么困难需要解决吗？”安东尼奥作为研发院的守护灵，分担研发院成员的烦恼，是他的本职任务。
“的确有些事情，不过我现在已经到无限战塔了，有机会我再告诉你，或者你可以晚点询问罗森。”安格尔说完后，便向安东尼奥道了晚安，直接关上了通讯器。
关闭通讯器后，安格尔的眼神中带着深思。
之前海伦说过，她们是在天空机械城以北三百里外，遇到的那群奇怪的人。按照刚才安东尼奥告诉他的位置稍作推算，就可以知道，她们那时恰好在距离帕拉多瓦不到两百里的地方。
安格尔可不信这是巧合。
那群人绝对与帕拉多瓦旧城区的那些萌芽信徒有关系，甚至就如安格尔所猜测的那般，他们极有可能就是导致萌芽出现在帕拉多瓦的源头！
“希望他们只是第一拨。”这样的话，解决他们就能掐断萌芽信仰源头，但如果他们不是第一拨，那后果就很难设想了。
安格尔飞到了无限战塔的顶层，这里已经刺穿了平流层的稀薄云烟。从这里俯瞰整个天空机械城，绝对的气势磅礴，真如一只盘亘在天空中的钢铁巨兽。
安格尔还是第一次来到无限战塔如此高的地方，他环飞了两圈，并没有在这里看到任何的接引露台。他正想着该如何联系到罗森城主的时候，青灰色的墙壁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门，随着门被打开，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走了出来，靠在门框上。
“超维巫师，晚上好啊。”这是一个盘头发戴眼镜，穿着黑色制服，看上去高冷禁欲的女人，但那身制服却勾勒的她的身材极为曼妙，反倒添了几分另类的冶艳。
“梅兰莎。”安格尔轻声呼出对方的名字，正是罗森的女儿，也是无限战塔的高层之一。
梅兰莎扬起一抹淡笑：“进来吧，城主已经在等你了。”
安格尔愣了一下：听梅兰莎的语气，罗森好像已经知道了？
带着满腹疑惑，安格尔走了进去。进入后，门便消失不见，他们出现在了一条幽深的长廊中。
“跟我来。”梅兰莎示意安格尔跟着她。
在前进的路上，安格尔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罗森怎么知道自己会来找他？
梅兰莎：“安东尼奥已经将你要寻找城主的事，传了过来，我们这边自然收到了消息。而且，我相信超维巫师的确也该来找城主了，毕竟……”
梅兰莎转过头，用那一双如深潭的双眸瞥了安格尔一眼：“毕竟，虚空中的事，你也需要给一个交代，不是吗？”
虚空中的事，自然指的是托比晋级之事。
安格尔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他还以为罗森已经知道了什么。看来，他现在对于萌芽的事情还一无所知。
接下来的路程，梅兰莎一直没有再说话，直到快要来打中心办公室的时候，她才轻声道：“我能问一个问题吗？我实在很好奇，白日那一闪而逝的气息，到底是什么层级的？真的是……传奇吗？”
安格尔：“是或者不是，都不重要。反正，它已经离开了。”
安格尔这番说词等于没有回答，梅兰莎脸上带着些许遗憾，她本来还想追问，可此时已经到了罗森的办公室，她只能闭上嘴。
没等梅兰莎敲门，这扇由钢铁打造的门，便直接打开了。
同时，从里面传来一道冷淡至极的金属声：“进来吧。”
梅兰莎指了指里面，正准备带着安格尔进去，内里再次传来声音：“梅兰莎你先出去，我和安格尔谈一谈。”
梅兰莎眼里闪过幽光，没有争辩，点点头便转过身，顺道带上了门。
安格尔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一间通体由金属熔炼而成的大厅，墙壁上闪烁着神秘的魔纹。
在大厅中央，有一张被用作桌子用途的长条金属实验台。
而这个实验台的背后，悬浮了十多面宽大的光屏，每一面光屏上都有画面在闪烁。
此时，一个高大的人影，正背对着安格尔，静静的注视着那一面面光屏。
他，正是如今天空机械城的两大城主之一，兽皇罗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