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海莉主祭，现在我们该怎么做？”在托比那恐怖的眼神注视下，一个黑袍人打着哆嗦的开口问道。
海莉脸色阴沉，看着眼前毫发无损的托比，捏了捏拳头：“这家伙皮糙肉厚，不能硬攻。它肯定有弱点，只要找到了弱点，就一定有办法将它杀死……”
海莉一边说着，一边开始默默的沟通着体内残余不多的信仰之力，想要通过深邃之主的信仰力量，来找到托比的弱点。
不过，托比也不会白站在那里让人观察，在莫名其妙的被人通揍一顿后，托比的怒火已经达到了极限。
之前托比未动手，只是因为对方是天空机械城的人，要念及小主人的顾虑。不过刚才它看了一下四周，安格尔、格蕾娅都不在此，不管是真的不在，还是刻意隐藏，至少代表了一件事，它现在如果要对付这群人，应该不会有人来阻止。
思及此，托比的眼神更加幽晦了。
它心中的憋屈郁闷，亟待一个发泄的管道，这群人就是送上门的菜。
托比嘶嘶的吐出幽红的蛇信，巨大的身躯开始摆动起来。它最先做的，就是一个甩尾，将周围那些点着烛火的圆盘给灭了个大半。
它不知道这些圆盘的作用，但它将刚才自己被禁锢不得动弹归到了这些圆盘的头上。
在毁了圆盘后，托比毫不犹豫的冲向了已经有些人心涣散的黑袍众。
托比庞大的身躯，强大的防御力，还有嗜杀且冷酷的眼神，已经给众人非常大的压力，如今托比朝着他们游移而来，他们内心更感觉震撼。本来平整无漏的心田，在这高压之中，随着无名火的燃烧，开始慢慢的塌陷。
托比此时虽然没有刻意操纵情绪，但它现在对情绪的敏锐度已然达到了巅峰。尤其是，这些人的心中火，就是它的力量所造成的，它能更加清楚的分辨出来，哪些还能坚持，哪些到了崩溃边缘。
这种感应众生情绪的力量，一时让托比还没反应出来其具体用途，但它现在也没去深究，它现在只想要发泄心中的怒火。
托比没有马上动用超凡之能，而是单纯的用强大的肉身，对这群人进行无情的收割。
这种肉身与肉身的对撞，莫名的酣畅淋漓。比起使用其他力量，更加让托比感到畅快。
只是尾巴一扫，身体稍微翻腾一下，就能听到噼里啪啦的碰撞，还有一系列的惨叫。
这大大的满足了托比的发泄欲。
这种放肆的满足感，甚至让托比对于那些逃窜出去的人，都带了些宽容，没有第一时间去追逐。
——逃窜的人，还以为自己真的逃出生天，却是不知道，托比的速度，才是它不会言错的优势。
托比的防御，还不知道能否和利维雅堂相提并论；但它的速度，安格尔不用去测，都可以肯定，绝对比利维雅堂更快。因为蛇鸟本身速度就比狮鹫要更快，若是再加上重力脉络的话，哪怕真知巫师想要和托比进行追逐战，恐怕都要败下阵来。
托比没去追逐逃出去的人，而这些逃出来的人，也不敢随意打开位面夹缝逃离，而是聚集到了海莉身边，等待下一步的指示。哪怕，他们此时已经快被吓破了胆。
然而海莉并没有给出任何的说法，只是死死的盯着托比，那碧绿色的眼瞳中闪烁着幽光，仔细去看，在光芒之中，还能看到一道‘日全食’般的纹路……
托比这边依旧在用强大的肉身，去碾压来不及跑的人。不过，它现在内心的破坏欲已经发泄的差不多了，如今还在动作，只是因为它发现了一些情绪操控之力的端倪。
在这些人中，被情绪影响更甚的人，他们的反应能力、还有应对复杂环境的能力，都大大的下降。
托比只是摆了摆蛇尾，甚至都还没用上最快的速度，其中两个心绪已然到了崩溃边缘的人，居然也没有躲开。
而被托比感知到心绪还有自留地的人，倒是纷纷逃走了。
看着那两个双眼瞳孔收缩，吓得腿脚都在打颤的人，托比似乎想到了什么。
它没有再去攻击，而是用那殷红冰冷的眼神冷冷的注视着他们，开始试着去操控这具蛇鸟化身所拥有的特殊能力——对负面情绪的掌控。
并不是所有的负面情绪，而是由它所引起的，关乎嫉火、怨怒等一系列局限较小的负面情绪掌控。
托比虽然是第一次用这种能力，但当它真正去操纵的时候，发现并不困难，完全可以达到信手拈来的地步。
那些惊惧、害怕、愤怒……各种情绪，如此清晰的印在托比眼中。
托比可以放大或者缩小，甚至抹除某种情绪。缩小与抹除自然不可能，这等于白白的帮了对方，所以托比试验起放大情绪的能力。
它将其中一人心中的怒意开始放大，另一人的惊惧感放大。
随着它的能力操控，被放大怒意的人，只感觉胸中的怒火越来越甚，大脑就像懵了一般，愤怒的情绪已经开始主掌思维。
面对托比，他完全失去了作为巫师的谨慎分寸，他现在就想要用各种办法杀死它！
可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人，怎么可能对付得了托比。
托比一个甩尾，巨大的力量直接铲在他的腰间，只听咔咔一声，仿佛内中骨头都断了，他整个人像是炮弹一般被铲飞，最终消失在了虚空深处。
“糟糕，是莱衣……”聚拢在海莉身边的黑袍人，看着消失在虚空中的莱衣，眼里闪过惊悸，他们不敢去想莱衣的下场，因为很有可能，他们自己都会步上莱衣的后尘。
众人忍不住看向海莉：“主祭大人，要不我们先撤？”
海莉沉默不言，就像是没听到他们的话般，继续看着托比。众人面面相觑，海莉深邃炼金会的主祭之一，对他们拥有号令权，她不松口，众人根本不敢跑。
于此同时，另一边托比则将目光放在了心中害怕与惊惧情绪被放大的人身上。
那是一个头顶兜帽已经被掀开的男子。外貌看上去是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而且非常的注意形象，在经历了多次被托比碾压的情况下，被发蜡凝固的大背头还依旧没有凌乱。
只是，这么一个注意形象的男子，此时脸上却带着绝望。
他的腿肚不断的在打颤，手也在发抖，哪怕他拿着一把未知作用的炼金武器，也依旧没有带给他任何的安全感，更加不可能对托比产生威慑力。
他就像是一只被吓破胆的猫，炸着毛比划着锋利的爪子，可面对节节攀升的敌方气势，却连动手的勇气都没有，反倒被吓得连连后退。
托比只是用殷红的竖瞳注视了他片刻，便移开了眼。
它没有对付此人，并不是心软了，而是它知道，此人基本已经废了，当惊惧感已经深植入心后，想要走出这种被支配的阴影，除非他的内壳换了个芯。否则，未来永远不可能寸进，甚至连维系原本境界，恐怕都难。
这样一个将废半废的人，托比懒得动手。
在对这两人进行了不同的情绪放大试验后，托比感觉意犹未尽，于是，它将目光放在了逃跑的人身上。
当托比那猩红目光锁定在深邃信众身上时，他们只感觉心脏一跳。回忆起刚才被对方所碾压的痛苦记忆，本来已经稍微变稳定的情绪，又开始濒临崩溃边缘。
托比也没有立刻动作，而是用双眸注视着众人，在给予压力的时候，也在静静的感知着情绪变化。
因为托比操控情绪的能力，是无声无息的，自然也无从防备。
反倒是安格尔等人，似乎看清楚了托比的意图。
“那人基本已经废了，他的眼神完全变了。”桑德斯看向之前那个被放大惊惧感的男子，哪怕托比已经没有理会他，可他现在依旧还沉浸在害怕的情绪中，不敢动弹。
“未来不得寸进，还会永远受困于噩梦中。”格蕾娅也缓缓道，她说完后，仔细的观察着托比：“就算有惊惧，也不该这么快就被根植到内心深处，这就是托比的能力么？”
“目前还不能确定，不过，情绪不可能无端端的被放大，托比应该是做了什么。”桑德斯眼里闪烁着幽光，如果托比真的能操控情绪来废除一个人，这种能力的强大，是毋庸置疑的。
另一边，在托比给予的压力下，深邃炼金会的一众人等，心已经开始怯了。
海莉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如果他们全都害怕了，那就算找到了弱点，或许都无法组织起有效攻击。
现在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就这么放弃吗？海莉咬了咬牙，有些不甘心。
在海莉心绪变化的时候，托比注意到了一部分人在压力之中，心中无名之火再次燎烧起来，它的眼神一亮。
当心中火重燃之时，他就可以操纵情绪了。这也是它的目的，在情绪的层面上，无声无息的将他们推入深渊。
托比将目光放在一个逐渐往后退的老者身上，似乎已经到了想要单独逃跑的边缘。
他的眼神非常的激动，恶狠狠的盯着海莉。对于海莉不下令让他们离开，非常的不满。
托比试图操纵此人的愤怒情绪。
然而，结果非常意外——
它失败了。
因为这个老者的怒意，并不是源自托比，而是对海莉的不满。
托比能操控的情绪，只能是因它而起的。对于这个老者，他不能操控他的怒火，但是能操控他的惊惧，对自己的惊惧。
只是，这老者身上的惊惧，也没有到之前那个可以废了对方的地步。
或许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可以逃跑，有后路。所以，惊惧感就降低了？
不管答案是什么，托比对于这个老者的情绪掌控，并没有收到很显著的效果。这让它稍微有些遗憾，原本以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在暗中杀人，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容易。
在托比暗叹的时候，海莉的眼神一直紧盯着托比，她的眸光闪烁着，似乎发现了些什么。
半晌后，当托比的眼神扫过众人，当海莉的心中无名火被挑动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自己的思维像是被惊雷给轰过般，一个影子在脑海里浮现。
——正是这只蛇鸟那冰冷的竖瞳。
“是眼睛！”海莉突然叫出声：“它的弱点在眼睛！”
海莉的声音，让众人全都侧目。海莉没有时间去解释如何判断出眼睛就是弱点，她飞快的道：“将眼睛当做第一攻击目标，只要将它的眼睛抹去，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包括，我们心中那被支配的……情绪。”
显然，不仅仅安格尔等人发现了，海莉也察觉到了情绪似乎被支配了。
海莉的话，如果再晚一点点，众人估计就听不进去了，因为托比给予他们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不仅仅那个老者想逃，他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打算。
不过，海莉毕竟是主祭，而且言之凿凿说出了弱点，他们还是打算再拼一次。
在海莉那信心满满的眼神中，所有人都受到了鼓舞，就像是进行一场仪式般，他们再一次的拿出了之前的圆盘，有的甚至开始喝起了炼金药剂。
想要狩猎这种实力强大的魔物，必须要配合各种道具。现在就算损失一些，等狩猎成功后，损失也会收回来，而且获得回报绝对是倍增的！
信心逐渐找回，在众人意气昂扬的想要重新一战时，托比嘶嘶的吐出蛇信——
下一秒，在众人的背后，那个老者发出一声惨叫，瞬间没有了声息。
他们疑惑的回过头，却发现本该是虚空无物的背后，此时多了一个恐怖的庞然大物。
微微摇动的蛇头，不停吐出来的猩红蛇信，还有那恐怖至极的压力。
正是他们即将要对付的蛇鸟！
可为什么，为什么它突然出现在这里？
明明之前距离他们还有很远，就算全力飞翔，动静也足以被他们发现。可为何，它能凭空出现在这里？
不可能是空间挪移！在这片能量混乱的虚空，或许可以开出空间裂缝回到天空机械城，但想要直接在虚空间进行挪移是很难的。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速度！
超绝的速度！
下一秒，托比的身形再次消失，出现在另一个人的背后，依旧是一个力道十足的甩尾，惨叫之后，又一个人堕入了虚空深处。
因为所有人都注视着它，所以清楚地看到了，真的是速度！
几乎能媲美瞬移的速度！
当明白这一点时，无穷无尽的绝望瞬间侵袭而来。
无法突破的防御，配合超绝的速度。他们就算找到了弱点，真的能杀死它吗？
。m.
在如此超绝的速度下，别说去锁定它的眼睛，哪怕想要跟上它的节奏，都是一种奢侈。
面对这种情况，他们几乎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托比将他们一个个的拍飞，落到虚空深处。
所有人都绝望了，本来心中的情绪就已经绷到极限，如今更是彻底的来到了无望深壕。
他们现在想着的是，如何从托比的手中逃出去，而非与托比对战。
唯一还没有放弃挑战之心的，只剩下海莉。不过，海莉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暗，眼睁睁的看着其他人被一一解决，如果再想不出办法去抵御托比，她自己迟早也会沦为被宰割的对象。
海莉隐藏在袖袍中的手，无声的捏紧了。
“主祭大人，我们还是先暂时撤退吧——”一名黑袍男子哆嗦的来到海莉身边，用尽全身力气向海莉建议道。
海莉转过头，直视着他，缓缓开口：“作为一名深邃信徒，你是想违逆神祇的指令吗？”
“我不……”没等他说完到底是‘我不是信徒’还是‘我不是想违逆’，海莉就直接一个转身，来到那人的背后，伸出了手拎着对方的衣领。
只见海莉的手瞬间鼓起大量青筋，砰的一声，似有无数黑色绒羽长了出来，就连她的指甲也变成了弯钩状。然后一个用力，那人直接被拎飞了过去，呈抛物线往托比的位置砸去。
若是正常情况，作为一名正式巫师，哪怕实力是伪的，也绝不会那么轻易的被丢飞。不过如今他们的心都已经慌了，在这种焦躁的时刻，对付敌人都还小心翼翼，完全没想到会被友方丢出去。
托比也感觉到了嗖嗖风声，看着这个被丢过来的男子，直接一个甩尾，就听到咔咔的骨头断裂声，随着身体的扭曲，男子直接被砸飞出去。
托比没去管那男子是死是活，而是准备继续对付下一人。不过，就在它转头的时候，发现身后的风动突然变得不正常，它回头一看。
还没等它看出什么，就见一道人影出现在了它面前。
正是海莉！
她刚才抛人过来，一方面是对那人乞怜姿态的厌恶，另一方面则是要借着他遮拦自己的身影！果然，托比并没有发现自己，当那男子被击飞的时候，躲藏在他影子中的海莉，立刻钻了出来，对准托比的后脑勺打去。
海莉之所以对准后脑勺，是因为她知道，对方肯定会感知到自己的攻击，只要它转过头，那么攻击的位置就是它的眼睛！
海莉的算计最终成功了，托比不疑有他，转过身来。
当它转身的刹那，海莉那已经血脉化后，布满黑色绒羽的弯钩手，已经闪烁着幽幽冷光，来到了托比的眼睛前。
海莉已经能预感到，自己一击打爆对方眼睛的画面。她深信，哪怕对方有再快的速度，也躲不开这么近在咫尺且已经随风而至的凌厉攻击。
海莉看到了托比眼神中闪过的惊讶，显然没想到攻击会那么快就来。但是让海莉疑惑的是，托比眼里除了惊讶，好像并没有害怕？
难道在这种情况下，这只无毛畜生还能跑开？海莉不相信。
事实也的确如此，托比就算有超凡的速度，在如此短微的时间内，很难做到完美反应。
它并没有跑，但是，海莉的攻击也没有落到它的身上。
只见海莉那变形的可怖双手，在距离托比眼球仅仅数厘米的时候，突然停止了。
不是海莉主动停止，而是被一股熟悉而又厚重的力量给遮挡了。
海莉的眼里一开始还很疑惑，当她感知到这股力量的来源时，表情闪过惊骇：“这是……法则脉络？！”
在海莉惊讶的时候，远处的安格尔也有些讶异。
在安格尔的预算中，托比在海莉猝不及防的攻击下，哪怕无法及时闪避，但凭借重力脉络的力量，是可以快速转移重心的，至少能让头颅往其他反向偏一下，这样海莉就算攻击到了托比，也仅仅是打在鳞片上，想要打爆托比眼睛的算盘，等于失败了。
正因此，安格尔并没有去帮托比，而是静静等待着他预演的结果。
可惜，安格尔的预演并没有成功。托比虽然依旧动用了重力脉络，但事情的发展方向，却是他没有意料到的。
托比将重力脉络布置在了身周，当海莉的攻击来到托比身周时，重力脉络就像是一层随时往外排斥的力场，海莉的攻击还是被阻拦在外。
托比以前和安格尔一样，只能将重力脉络作用在体内，如今安格尔还原地踏步，可托比却已经能将重力脉络作用到体外。
甚至运用成远程攻伐的手段。
这一瞬间，安格尔再次心有感慨。托比的重力脉络才是正常的完整版，他自己的……大概是买一送一的阉割版。
海莉此时还处于震惊之中，她没想到托比身上居然有法则脉络？！
海莉现在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它的速度会如此之快。这种法则脉络明显是与重力相关的，这种伟力的法则脉络，速度若是不快，那才奇了。
不过，让海莉想不通的是，很多巫师都领悟不了法则脉络，一只魔物居然领悟了，而且如此之熟练！
海莉的心情一直保持着平稳，在这一刻，终于有了一丝破绽。
她的眼中闪过不忿，浓浓的嫉火瞬间燃烧：她自己经历过多次巫术花园，都没有领悟任何的法则脉络，凭什么一只畜生却能拥有重力脉络？凭什么？！
在嫉妒之色蒙蔽了海莉思维时，她甚至没有去想，托比的重力脉络是从哪里来的？如果她深思的话，就会发现，如今南域拥有重力花园的除开重力森林外，就只有幻魔岛的桑德斯。
当然，不排除托比从其他地方感知到重力脉络，但想要不依靠重力花园去领悟法则脉络，从概率上来讲，非常的小。
如果海莉有想到这一层，估计会警惕一下，可惜她现在内心中只剩下嫉妒。
海莉的嫉火，在正常情况下，自然不可能变得如此汹涌，可惜她现在面对的是操纵嫉妒情绪的大师。
再微小的火苗，都能在托比的操纵下，变成延烧荒原的熊熊大火。
当海莉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她的心防已经出现了缺角。就像是决堤的洪口，负面情绪滚滚翻腾而来。
也幸亏海莉发现的早，目前还能竭力压制住。可纵然如此，她想要彻底的弥补情绪缺口，那可能就需要漫长的时间了。
海莉强迫自己不要引动任何妄念，她知道，这个魔物不仅仅皮糙肉厚，还能操控人的情绪，面对它必须要慎重。
海莉在内心挣扎的时候，托比可不会停下来，它直接操控重力脉络，就像是拉长一根弹弓般，海莉猝不及防的就被强大的力量给弹飞出去。
紧接着，托比将目光看向其他人……可就在托比往周围看的时候，却发现一件让它不爽的事。
人呢？！
周围空荡荡的，只有一个还未合拢的裂缝，显然在它将注意力放在海莉身上时，剩下的黑袍人全都跑了！那张开的空间裂缝，就像一个嘲弄的笑容，让托比非常的不爽。
它翻滚着身躯，闹腾了好一会儿，才愤懑的认了命。它总不可能撕开裂缝，去追逐吧。
托比又不笨，它太清楚空间裂缝背后是什么，在天空机械城大闹，哪怕安格尔能帮它兜住，它自己都不愿。
它不想再那么冲动了，当初，在暮色深井的拍卖会上，就是因为它的冲动，害得安格尔差点就死在那里。从那天起，托比的心思就开始改变了。它如此努力的提升自己，是想成为安格尔的助力，而不是成为他的负担。
它冲动的去天空机械城追逐，最终给它收拾残局的，还是安格尔。
想到这，托比摇摇头，准备不去理会那空间裂缝。现在，应该先去和安格尔、格蕾娅汇合，顺道……吐吐自己在应劫时遭遇的委屈。
托比转过头往四周看了看，现在问题来了：安格尔他们在哪？
在托比疑惑的时候，突然一阵刺耳的风声从虚空深处传来。托比回过头看去，却见一只古怪的生物出现在它面前。
那是一个长着人脸，但身躯泰半都化为鹰隼的女子。
黑色的绒羽，长到了她的脸上，但依旧没有遮掩她的外貌，有一种带着禁欲仪式感的深藏艳丽。
乍一看这个鸟人，从外貌上托比并不认识，但它非常熟悉对方心中燃起的无名之火。
不久前，它还使用情绪操控过的。
正是之前被它用重力脉络弹飞的海莉，不过先前海莉只是双手化为了鹰隼，如今她几乎已经成为了半兽态。
显然是完全激活了血脉。
托比对之前那群攻击自己的黑袍人，基本没有留手，均用强大的力量将他们给甩到了虚空深处，这里面肯定有肉身残败甚至肉体陨落的人，但应该也有活下来的。
死的人，托比不同情。活下来的人，托比也不在意，因为基本都是吓破了胆，未来无望，活在世上也只是苟活。
不过求得苟活的人，基本都非常识时务，并没有回过头来找托比。
唯独这个海莉，她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跟托比战到底。
托比眯着竖瞳，看向对面扑扇着翅膀的海莉，本来已经决定偃旗息鼓的心思，再次动了起来。
它之前单纯只是用强大肉身去发泄心中不满，但现在怒意消失了不少，它正好可以用这个不识好歹的鸟人，来试试招。
它除了防御和速度外，还有很多蛇鸟的能力未曾使用。譬如，它那顶猩红蛇冠，可不是一个摆饰。还有，在上颌处那让它感觉麻痒的毒囊，也还没有出动过。
既然有人上赶着找不痛快，托比也不打算轻松的放过了。
随着海莉与托比的对视，一种无形的气浪逐渐升高。
当达到最巅峰的时候，海莉率先动作，并不是她抓到了先机，单纯是她已经承受不住托比施予的高压。再不动作，她自己恐怕就撑不住了。
海莉冲向托比的时候，突然从托比的头颅上，闪烁出一道刺目的红光。不是来自托比的双眸，而是它头顶那像是王冠一般的肉瘤。
肉瘤此时像一个红色的高温水晶，在释放出明媚的光。
当这道光出现时，海莉仿佛堕入了一片诡异的红光世界，再也看不到托比那庞大的身躯，周围是不停旋转的血红，眼花缭乱间，似有人影在其中模模糊糊的浮现。
“这是什么？”海莉皱着眉：“是幻境吗？”
有幻境之感，但好像比真正的幻境又少了一点东西，同时又多了一些其他意蕴。
海莉还在思索着具体情况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来到了身后，近到可以感知到对方呼出来的热气，海莉没有立刻转身，而是往前飞快的飞了一段距离，才回头看去。
却见之前自己所在的位置，站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这个人影看上去有些熟悉？海莉仔细的回忆着从内心升起的熟悉感，最后有些迟疑道：“莫拓尔？”
莫拓尔是他们这次来虚空的小队中一员。
随着海莉的叫喊，模糊的人影以极快的速度变得清晰了起来。
正是莫拓尔的形象，只是莫拓尔的脸上没有一贯的淡然表情，而是带着深深的嫉恨与阴毒。
“莫拓尔，是你吗？”海莉不敢确认是真人，还是一个幻象。
他的双眼充满了血丝，愤恨的看着海莉：“是你，都因为你！”
海莉：“你怎么了？”
“我恨你，我好恨你！如果不是你，她就不会被印记影响，也不会去加入米撒罗的麾下。”莫拓尔充满恨意的目光看着海莉：“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杀了你！”
海莉分不清莫拓尔是真是假，但敢于挑战她的威压，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海莉想也没想，直接挥出了一道黑羽，随着黑光一闪，莫拓尔从正中间被切成了两半。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身影逐渐消散。
“是幻象。”海莉立刻反应过来，只是她的心中还是有些疑惑，如果只是幻象，为何对方会说那番话。那种恨意，不像是假的。
海莉也知道莫拓尔口中的“她”是谁，以往偶尔与莫拓尔对视时，也能看到他对自己的不满。
这些内情，为何幻象会知道？
在海莉心中狐疑的时候，更多的人影出现在了血红世界里，而且……全是之前跟在她身边的人，此时他们都像莫拓尔那般，用满是恨意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自己。
“十年前的炼金交流会，若不是你强烈的要求，想要从斯特灵手中得到祭品，我怎会将自己珍藏了百年的魔材交易出去？你，可恶！”
“就是因为你的决定，让我的妹妹被迫加入了处决会，在一次次前线的处决下，她现在只能用恶魔花妖魔血石才不会疯魔，你知道吗？！都是你害得！”
“当初你明明知道博古拉在，还让我去那个路口，就是因为你，我最心爱的魔偶艾莎被博古拉抢走了！你还说只是一具魔偶！可那个魔偶的金发与碧眼，是我早逝的挚爱身上的！”
“你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海莉的耳边不停的回荡着“因为你”，如果是其他人说也罢，这些人影全都是她的同僚，是深邃炼金会内资深的巫师。
而且每一件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正因此，海莉更加的赶到惊怒！
为何这些幻象，会了解这些事？还有，为何这些事，他们会记得如此之清楚，明明当时发生的时候，并没有提出抗议？这是他们心中，真切的对自己的埋怨吗？
她本来才按捺住来的心绪，在这宛若魔咒的连环轰炸中，突然又开了缺口。
在海莉心绪大乱，不知所措的时候，这些漆黑的人影突然停止了念叨，猩红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带着一种“奸计得逞”的诡异；他们的嘴角也不断上扬裂开，直至整个头颅三分之一都是那血盆大口。
下一秒，这些人影开始变形拉长，似乎正在被什么东西……吸走。
而吸纳他们的源头，则是海莉的眉心。
这些人影化为了一条诡异的黑色长带，不停的往海莉的眉心倒灌。随着黑影进入海莉的眉心，先前的喧嚣再次响起。耳边全是窃窃私语，各种谩骂、诅咒、含沙射影，念念有词的低语几欲将海莉逼疯。
而随着海莉的心旌被破，她长久以来通过实力的表象，所建立起来的尊严、信心、愿景，就像变成了一个摇摇欲坠的海市蜃楼，距离她越来越远，直至消失的无影无踪。
直到这时，海莉才明白。这些根本不是什么幻象，而是一个个撬开她心防的陷阱，是一声声充满恶毒诅咒的情绪嘲讽。
海莉躬着身体，全身在颤抖着。
她已经心慌意乱了，唯一的办法，只有去念叨着深邃之主的名字。似乎，想要从信仰中汲取力量。
海莉终究是深邃之主所眷顾的信徒，她的呼唤受到了深邃之主一个分念的回应，只是面对海莉已经濒临崩溃的自信，深邃之主也只是叹息一声。
然后轻飘飘的道：“如果得不到这次的献祭物，换成以往的亦可。”
说完后，深邃之主再也没给海莉回应。
当听到深邃之主给予的回答后，海莉瞬间崩溃了。
如果说，深邃之主的回应是让海莉继续坚持，一定要捕获托比，她或许还能在心防失守中坚持更久。可偏偏深邃之主说……算了？
算了？这意味着海莉之前付出的所有行动，等于白费了。
死去的人，受到的委屈，还有她的坚持……都是无关紧要的？这怎么能让海莉不崩溃。
或许，深邃之主那番话只是不希望海莉在此折戟，可海莉的思维与情绪如今早已陷入了执拗的死胡同。她就像掉入井底的青蛙，能看到的只有一圈井口的天空，她并不知道深邃之主难得生出的怜悯好意，就在井底看不到的另外苍穹。
海莉仰起头，凄厉、不甘与绝望的惨叫起来。
声音穿破了红光所笼罩的诡异世界，甚至传到了远处安格尔等人的耳中。
格蕾娅脸上带着惊疑：“托比做了什么，为何海莉这么痛苦的再惨叫？”
格蕾娅忍不住转头看向安格尔，想要听他的意见。然而安格尔此时正在和桑德斯窃窃私语，仔细一听，似乎是在讨论着红光世界的构成。
“的确拥有类似幻象的性质，但并没有幻术节点。”安格尔轻声疑道。
“你应该知道，幻术节点是巫师用来布置幻术的媒介，并不是任何幻象都必须要有幻术节点作为支撑。”桑德斯淡淡道。
安格尔也明白，类似光影错觉、异兆、各种能力的延展，都会制造出幻象。譬如格蕾娅制作出美食，也会有幻象，这就是能力延展的结果。
“肉瘤状的王冠，应该取代了幻术节点，成为释放幻象的媒介。”安格尔道：“只是，这个幻象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安格尔不认为这个幻象是无意义的，托比化身的蛇鸟，最引人瞩目的除了那庞大的身体，然后就是那三角头颅上的肉瘤头冠。
如此显眼的存在，按照一般来说的魔物身体构造，肯定有指标性的意义。
也就是说，在安格尔看来，这个肉瘤王冠所制造出来的幻象，肯定是蛇鸟的主流能力之一。既然如此，就决计不会出现毫无意义的情况。
只是安格尔观察了很久，他并没有感受到那幻象有什么真实意义。
唯一让他心中稍感疑惑的是：“它好像比普遍存在的幻境，少了一点攻伐之意；但又不像是平和幻境，比之多了一点东西。”
具体这种多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安格尔感觉很熟悉，似乎是一种……
“幻象中融入了对情绪的操弄？”安格尔轻声道，他自己就能在幻象将情绪融入，所以有熟悉的感觉。只是红光世界里，对情绪的操控似乎更高一筹，因为这些情绪，居然让安格尔有种错乱感。
情绪，不知所起。不像是托比自身的情绪，它好像集中的是其他人的情绪。
因为安格尔已经观察到的情绪，阈值全都不同。这不像是一个人在短时间内，能发出来的情绪。
安格尔将目光转向一旁，想要听听桑德斯怎么说。
桑德斯看着远方的幻象，眯起的眼睛里闪烁着和安格尔同样的神光研究的光彩。
过了许久，桑德斯才道：“幻象本身并不高明，但内里蕴含的意义，却是很有意思……属于非常特殊的幻象，如果硬要和已知幻象种类靠边的话，或许与心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依旧有所区隔，因为它的幻象本质，是负面情绪，这些负面情绪却是来源于不同的人。”
安格尔只是猜测，桑德斯却直接给出了定论。
假设这是真的，那么托比操控的这些情绪从何而来？是来自极怨之念？还是其他？
安格尔还在猜测的时候，远处海莉的惨叫慢慢的变得低哑，最后彻底的没了声。
与此同时，那遮掩众人视线的红光，慢慢的消散。
当幻象彻底消失后，映入眼底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有些吃惊。
只见海莉似乎已经陷入了一种无念状态，双手环抱着双膝，蜷缩成球，一动不动。而海莉的背后，则是眼神带着冷漠的巨大蟒蛇，暗色的双翼缓慢的扑腾，让它的气势带着一种深沉与厚重。
看着海莉那无神的眼睛，他们已然明白，最后的结局还是托比赢了。
而且看上，赢得非常轻松。至少，托比身上没有任何的外伤。
格蕾娅此时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放松之后，格蕾娅心中也生出了些震撼。原本她已经做好了随时帮忙的准备，毕竟这么多深邃炼金会的人围攻，托比又刚刚才晋级，谁也说不准它能力提升了多少。
但现在看来，托比根本不需要她的帮助，就完美的解决了这群人。要知道，格蕾娅自己如果被这些人围攻，估计想要像托比这么轻松的取胜，也不是那么容易。
格蕾娅内心既有安慰，又有感慨，还有一丝莫名的骄傲。
毕竟，托比是她创造出来的，达到如此程度，怎能让格蕾娅不感到骄傲。但骄傲的同时，格蕾娅一想到托比如今的实力，已然和自己相差不大了，又有一丝紧迫感。
若是托比实力超过了自己，到时候想要再训练托比，那就缺乏正当性了。看来，她也要加紧提升才行，现在最大的目标，就是尽快寻找回自己的失落的肉身。
安格尔倒没有格蕾娅那么复杂的情绪，毕竟在大多时候，托比的实力都比他强。如今，托比再次展现了这般强大的实力，安格尔已经习以为常。
安格尔现在最大的情绪，就是为托比的变化而开心。
这段时间让他最困扰的事，就是托比被极怨之念所桎梏，如今托比终于成功应劫，加上实力得到如此质变，安格尔感到心中的担子也放下了。
哪怕刚才感知到了“疑似新劫”的气息，但那也是不知多远以后的事了，现在何必去纠结呢？
至于桑德斯，对于托比晋级也是很满意。虽然托比是格蕾娅所炼制，但托比并非糖果屋的人，看上去托比更倾向跟着安格尔，这等于幻魔岛凭空增添了一个正式巫师级的实力，而且从实力对比来看，估计比起芙萝拉还要强。
幻魔岛的实力再次加强，桑德斯自然满意。
这边三人同时散发出来的正面情绪，加上桑德斯有意放松了幻术节点，终于让托比感知到了这边的情况。
托比原本还注视着海莉，此时也昂起头颅，看向远处。
虽然托比依旧什么也没看到，但它已经感知到了他们的气息。安格尔等人为何会隐身在侧？这对托比而言并不重要，它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去向小主人述说自己的委屈。
托比也的确这么做了，不过要去「述说委屈」，自然不能用这么庞大的身体。
不是说庞大身体不好，而是，用如此强大的蛇鸟形态去述苦，就算再可怜兮兮，再委屈，也没有说服力啊。
所以，托比现在最先要做的事，就是恢复自己海鸟的形态。
虽然海鸟不是最强大的形态，但却是托比能肆意在安格尔与格蕾娅面前任性的形态。所以，托比是绝对不会丢弃的，而且海鸟的外壳，不需要消耗能量去维系，对它而言也是非常舒服的。
不过托比终究是第一次在拥有自我意识的情况下变身蛇鸟，想要回到以往的形态，还需要一些适应的时间。
托比开始在思维中回溯着海鸟形态，随着它对血肉之躯的控制，肉体能量也在慢慢的被收束。放之于现实的情况，就是托比的身躯像是变成了沙子一般，在慢慢的消散。
安格尔等人也知道托比是准备恢复海鸟形态，也没有太担心。
只是，就在所有人都放松的时候，之前一直蜷缩着的海莉，突然抬起了头。
海莉的心灵其实已经被击溃，但这么多年信奉深邃之主，加之她的潜力也高，深邃之主非常乐意将一部分力量留在海莉体内。
他们的认知没有错，海莉的确已经失败了，可是海莉身体内还有深邃之主的力量。这种力量虽然不多，但层级比海莉本身高了无数倍，其他人也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于是，这股力量支撑着海莉，让她从无尽的情绪深渊中回过神。
她发现红光世界已经不见了，也注意到身前的蛇鸟。虽然不清楚为何这只蛇鸟的身躯正在消散，但她意识到一件事，这个位置还有这个时间点，简直是绝杀的最好时机！
哪怕深邃之主已经让海莉放弃将蛇鸟作为献祭品，但她自己却还没有放弃。这不是迎合信仰，而是为了之前那受到的一次次打击。
这只蛇鸟从头到尾就在玩弄他们，这种羞辱感，是海莉绝对无法忍受的。
只有杀了它，才能一解心头恨！
想到这，海莉根本没有犹豫，直接对托比动手。目标，依旧是它的双眸！
海莉知道，托比的身周有一层让她嫉火中烧的重力脉络，所以她这一次直接动用了魔漩中所有的力量，反正周围是虚空也没其他生物，杀死托比后，随意找个地方慢慢去恢复。
一个正式巫师魔漩中所蕴含的能量，这是非常惊人的。
想要破开托比的重力脉络，绝对是绰绰有余。
海莉动手的时候，气势毫无遮拦，安格尔与格蕾娅都注意到了。如今，托比正在体型更换的时候，属于最不设防期间，极有可能被海莉偷袭成功！
所以，他们毫不犹豫的准备离开幻境，去支援托比。
只是，他们的反应速度还是比海莉慢，哪怕瞬移过去，海莉也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攻击。
在这危急的时刻，在海莉都以为自己即将得逞的时候，变故还是发生了。
托比目前的确处于难以动弹的阶段，但它可不是完全没有戒备。
托比也知道海莉已经动了全力，单靠重力脉络或许已经拦不住，不过这不重要。只要比她的攻击更快，比她的攻击更猛，那么胜利者还是自己！
而托比的确还有一项蛇鸟能力未曾施放——
蛇鸟的身躯虽然已经消失了一半，但它的头颅还没消失，只见托比没有动弹，直接从翕开的唇齿间，喷出了一道幽黑色的雾气。
海莉那闪着锋锐光芒的鹰爪，几乎已经抵达了托比的双眸前。
海莉已经做好不顾一切，先将蛇鸟杀死的准备。在看到幽黑色雾气时，她也没有任何躲闪，想要强行突破。
可最终，她还是停了下来，被迫的。
那从托比嘴里吐出来的幽黑色雾气，就像是拥有传说中蛇发女妖的双眸特性，海莉的身体一碰触到那幽黑色雾气，用肉眼都能看到，她的手上覆盖住一层石质的外壳。
“石化毒素？！”海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手已经无法动弹。并且，手上的石壳还在不停的往他身上蔓延。
海莉的眼里闪过惊怒，还有一丝愤恨与绝望。
如果她的攻击被拦下来，或者被正大光明的挡住，她都能接受。
为何偏偏是石化？
石化不是一个难解的毒，但错失了这次机会，想要再找到如此良机，那基本不可能了。
果不其然，托比吐出了那幽黑色的雾气后，整个头颅高高昂扬起来，虽然身体并没有退后，但它的身体防御之前海莉已经见识过了，所有人围攻都没有破防，单靠她一人，更加不可能破开。能打败这只蛇鸟的唯一办法，就是击中它的眼睛，可它此时都昂起了头，警觉已经上线，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偷袭，几乎不可能。
正面打，又打不过。海莉怎能不绝望？
托比的眼里带着满满的杀意，海莉在这种恐怖的杀念影响下，根本难以动作，甚至都来不及去解自己身上的毒素。
在海莉以为自己必然逃不过一劫时，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些动静。
托比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往那边看了一眼，海莉的眼里立刻闪过一丝光亮：这是机会！
当然，不是攻击的机会。想要对付托比，必须有完整的计划与针对性的道具，她现在手上所有东西都缺乏。
所以，现在逃走才是上计。
哪怕海莉心中不甘，但终究要归于现实。她很清楚自己的情绪不对，也知道心防被破，在这种时候做任何的反击，都只是困兽在做最后的疯狂。
作为一个巫师，她必须回归巫师该有的理智。
海莉没有去关注这只蛇鸟到底看到了什么，她甚至没有去解自己已经延续到半身的石化毒素，而是直接用另一只没有被石化的手，从空间中取出了一张金灿灿的魔纹皮卷。
托比感知到魔纹皮卷散发出来的异样气息，准备低头去查看情况时，海莉毫不犹豫的撕开了魔纹皮卷。
只见周围的空间能量一阵紊乱，化为了一道洞口般的裂缝！
不过这个洞口在疯狂的扭曲，看上去并不稳定。
这也正常，如今托比晋级异兆还未消失，周围能量杂乱无比，海莉用魔纹皮卷强行打开位面夹道，就会出现这种空间不稳定的情况。
在这种时候，如果逃进位面夹道，出事率也非常的高。因为位面夹道里，极有可能会因为空间的不稳定，而造成空间坍缩。
但这时候海莉哪管这些，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逃跑计划。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
她的运气与胆量都不错，在她钻进裂缝时，那时大时小的扭曲洞口恰好让她安全通过。
这个位面夹道的洞口，存在时间是非常短的，在海莉进入其内后，它便开始慢慢的消弭。托比其实是有时间钻进去的，但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未等托比做出行为，就被远方的格蕾娅叫停了。
格蕾娅的一声“别追了”，不仅让托比停下了脚步，也吸引了海莉的注意。
在裂缝即将闭合的时候，海莉转过头看了眼裂缝外面。
紧接着，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看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有点眼熟。但最让海莉惊讶的不是这个女人，而是她身边的那个男人……
那是安格尔？
洞口裂缝适时合上。海莉则陷入了一阵思索，她和安格尔没有什么纠葛，只是听说安格尔和米撒罗似乎杠上了。
海莉当时还非常乐见，毕竟她并不待见米撒罗，虽然他们都是深邃炼金会的主祭。
如今看来，安格尔和那女子好像和蛇鸟站在同一阵营？
他们有什么关系吗？海莉一时想不出来，不过至少现在确定了一个目标，她未来如果想要找那只蛇鸟复仇，或许可以先去寻安格尔的踪迹。
当然，这也只是海莉的愿景，至少在短时间内无法实现。
而且，现在还有一个难题摆在她面前。海莉回头看了看深幽的位面夹道，看上去似乎平静，但她隐约听到了一种震动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这极有可能是空间坍缩的征兆。
想要在未来某一天去对付那只蛇鸟，至少目前要从位面夹道里逃出去。这可能是不逊于之前的一场苦战。
海莉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决定先将石化毒素解除，然后再去迎向自己未来充满变数的命运。
……
海莉在位面夹道里挣扎求生的时候，她恨得牙痒痒的托比，此时却是化作了一只毫不起眼的小鸟，在安格尔的颈窝处委屈的磨蹭。
等到磨蹭的差不多时，托比才在众人的目光中，跳到安格尔的掌心，看样子似乎是准备述说自己的委屈。
不过，在述苦之前，托比还有一件事要做。
它有些羞赧的低着头，从含雪之羽里飞快的拿出一件卡扣式的红色披风，拴在自己的脖子上。因为能量紊乱而逸散的气流，将小披风吹的飒飒作响。
这块红色披风就像是托比的遮羞布，听到披风的响声，感觉披风在飘扬，原本羞赧的气质瞬间一变，就像是陷阵沙场的铠甲骑士，威风凛凛。
托比自己满意极了身上的造型，个人欣赏了半天，才想起它现在是述苦时间。
托比立刻吧嗒着殷红的米豆小眼，委屈之色信手拈来。
正待托比要叽咕述说时，格蕾娅摆摆手：“回去再说，这里并不怎么安全。”
格蕾娅的话，也得到了安格尔的赞同。虚空虽然无人，但他实在很在意之前那些从遥远的空时距扫过来的目光。
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哪位大能在虚空深处注视着这里。
为了避免这些问题，先离开这里为好。
郁郁葱葱的小花园内，1号管家原本正漂浮在半空中，修剪着杂冗的花草枝干；可突然间，它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停止了手上的工作，抬起了头。
只见蔚蓝的苍空中，飞掠过大量外形和它极其相似的魔能眼。只是，这些魔能眼看上去并不像它那般悠闲，眼中闪着红光，急迫感十足的往外扩散着一道道波纹。
每一道波纹中，都蕴含了一条完整的信息。
这条信息透过天上飞舞的魔能眼，传遍了整个天空机械城。
根据1号管家的解读，这条信息是来自罗森城主的。
内容大概是在解释之前一闪而逝的恐怖气息，据罗森城主说，虚空中出现了一只魔物，释放出了强大的气息，不过那只魔物已经离开，让城民暂时不用担心。
这种说辞，对于正式巫师而言，可能会抱持怀疑态度，但却能明显的安定紊乱的人心。
不过，这与1号管家没什么关系，它阅读完这条信息后便放在脑后，继续修理起小花园来。
在桑德斯不再庄园的时间内，1号管家最爱做的事情，就是修剪花园。不仅仅是为了整洁，也是因为它喜欢一切充满生命力的东西，尤其是旺盛的花草，光是触碰就能感觉到最蓬勃的生命力。
可惜的是，桑德斯似乎对于这些花草并不在意。倒是帕特少爷，会偶尔到小花园坐坐。
最近帕特少爷经常在实验室里，来小花园的时间少了。不过，有一个人，却是在小花园常驻下来，甚至还会帮它修剪花草。
1号管家想到这，转过头看向远处。
穿着一身燕尾小西服，看上去就像是贵族管家的阿撒兹，正坐在小花园的另一边。正如1号管家所想的，阿撒兹此时也在修剪花园的枝干，不过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或许是有什么心事吧？1号管家没有去冒昧询问，而是继续按照程序，做着手上的事。
……
阿撒兹此时的确心不在焉，不过并不是因为有心事，而是因为他正在脑海里，与恶魔塞巴斯蒂安对话。
“根据罗森城主传来的消息，是虚空中出现了一头强大魔物。塞巴斯蒂安，你也在虚空中，你知道什么内情吗？”
“亲爱的米洛利斯，我其实更喜欢你称呼我罗勒。”一道优雅但同时又带着诱惑的男声，传进阿撒兹的耳中：“毕竟，我的姓，也曾经是你的姓。”
阿撒兹眼神有些复杂，并没有回话。
塞巴斯蒂安也没有在这个话题多说什么，而是回答起了阿撒兹的问题：“我所在的虚空，是更深度的虚空。而你所说的事，仅仅是天空机械城所对应的一片浅层虚空。”
“也就是说，你没感觉到那股气息？”
塞巴斯蒂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感知到了，不过这道气息的来历有些惊人，而且它还使得很多伟大存在，将目光从深渊投了过来。为了避免我被他们发现，我并没有去细细探究。”
“来历惊人？伟大存在？”阿撒兹有些不明白。
“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这些内幕，我可以告诉你。不过前提是，我希望得到一顿献祭的美食。”
阿撒兹贡祭恶魔已经很久，倒也知道它的脾性，所以也没反驳：“可以，不过你要先说什么食材，如果是活人的话，那没得谈。”
“我最亲爱的米洛利斯，我那么了解你，怎会不知道你讨厌活人贡祭呢？”塞巴斯蒂安的声音带着浮夸：“我今天想吃的只是一只野兽。”
野兽的话，好像还可以？阿撒兹这么想着的时候，下一秒整个人就被吓到瘫在了地上，因为塞巴斯蒂安已经说出了它想吃的食材，而那个食材，是他完全不敢动的。
“托比？你是说托比？？”阿撒兹的声音中还带着不可置信。
塞巴斯蒂安：“是的，只是一只小海鸟，我想吃一只禽鸟，不过分吧？”
阿撒兹想都不想，直接切断了与塞巴斯蒂安的对话。要吃托比？那还不如让他去做活人美食。
托比可是被格蕾娅与安格尔当成亲人伙伴的存在，他既然要加入芭比餐厅，怎么敢对自己的上司家人动手？
更何况……阿撒兹也不认为自己能打赢托比，他平时间可是看着格蕾娅训练托比的，那庞大的狮鹫体型，光是力量就碾压了他，更遑论托比还领悟了重力脉络。
而且，阿撒兹之所以向塞巴斯蒂安询问虚空情况，也和托比有些关联。
他从无限战塔回来的时候，得知格蕾娅已经带着托比去晋级了，而且就在虚空中。
这些天，阿撒兹因为天天记录托比的数据，已经在潜意识植入了关切托比的心思，如今得知托比去虚空应劫，自然很在意最后的结果。
刚才那传奇气息，会不会影响到托比？它现在应劫成功与否？
这些问题在阿撒兹心中萦绕，实在过于担忧，他才去询问塞巴斯蒂安，结果这只贪婪的恶魔居然让他烹饪托比，这怎么可能？！
光是想着，阿撒兹就感觉害怕。
阿撒兹决定在短时间内，都不会去联系塞巴斯蒂安了，哪怕它知道内幕也不行。
不过，阿撒兹不联系塞巴斯蒂安，不代表塞巴斯蒂安不联系阿撒兹。在阿撒兹还在担心托比情况时，塞巴斯蒂安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你的实力连托比的一根毫毛都比不上，你还有资格去担心别人？”
“听你的语气，托比的情况似乎是好的？”阿撒兹没有在意恶魔的嘲讽。
塞巴斯蒂安冷哼一声，正想说些什么，阿撒兹那边却没有再询问，而是突然站起身。
因为，小花园中凭空出现了一扇门。
随着这扇奇异且精致的门被推开，格蕾娅的身影露了出来。
阿撒兹注意到，格蕾娅的脸上挂着笑，似乎很开心的模样……这是不是意味着，托比应劫成功了？
阿撒兹忍不住走上前。
当他来到大门附近时，才注意到，格蕾娅似乎是在和他身后的人说话。
在格蕾娅从大门中走出来后，阿撒兹才注意到，格蕾娅身后的是安格尔与……桑德斯！
最为重要的是，安格尔的肩膀上此时正站着一个身披红色披风，雄赳赳气昂昂的小不点。
正是托比！
bq
“能在如此紊乱的能量中，打开稳定的空间大门，你对空间系的造诣倒是越来越深。”格蕾娅一边对安格尔道，一边笑着走出了门。
刚走出来，格蕾娅就看到不远处发愣的阿撒兹。
“你愣在这里干嘛？”格蕾娅疑惑道。
阿撒兹有些呆呆的打了声招呼，然后好奇的指着托比：“托比它没事了吧？”
“你觉得呢？”格蕾娅笑眯眯的反问道。在她回答阿撒兹的时候，托比就蹦跶着将脑袋瓜子转向阿撒兹，用小眼睛盯着对方。
阿撒兹与托比静静对视着。
不知为何，托比看上去什么都没变，可阿撒兹与托比对视时，总感觉到一股厚重且恐怖的气息缭绕。
就像是一片暗涌，虽然看不见，却在海面之下兀自澎湃。
见阿撒兹盯着自己久久不语，托比似乎起了一些捉弄的心思，它看上去没有动弹，但却暗中调动起了蛇鸟的气息。
阿撒兹只感觉一阵心慌，猛地后退几步，小腿开始微微发颤：“这是……正式巫师级的气息？”
就在那一秒，阿撒兹看到一只恐怖的巨蛇，昂起了头颅。可下一秒，那巨蛇便消失不见，仿佛这一切只是他的眼睛产生了错觉。
然而阿撒兹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因为就算巨蛇幻象消失，那种阴森、恐怖的感觉，还萦绕在他的心中。
阿撒兹突然想起不久前，塞巴斯蒂安对他说的：“你的实力，连托比的一根毫毛都比不过。”
这就是真相吗？
“托比，进阶了？”阿撒兹有些艰涩的问道，虽然是在发问，但语气却带着一丝坚定，内心俨然已经认定了答案。
格蕾娅没有隐瞒，笑着点头：“没错。”
格蕾娅说出答案后，阿撒兹愣住了，一顿一顿的转过头看向托比。
托比如今就像是一团跃动的火焰——字面意思的，因为在格蕾娅介绍它进阶时，它便开始扭起屁股，表现出得意洋洋的模样。红色小披风随着它的晃动，开始上下翻飞，就像是一团红色火焰。
阿撒兹的内心，此时复杂极了，各种疑惑与情绪就像是初生的泡沫，不时生，不时灭。然而到了最后，他却只憋出了一个问题：“那，那我以后该怎么称呼啊？”
看着阿撒兹呆愣的模样，格蕾娅不禁失笑：“你觉得呢？”
阿撒兹好半天才回神：“我明白了，托比……大人。”
一边说着，阿撒兹一边恭敬的行了半跪礼。
这一声“大人”的称呼，还有这半跪礼，让托比的得意之色更甚，那小眼睛中流露的情绪几乎突破天际。安格尔没有转头去看托比，都能听到它扭动屁股扑腾翅膀的欢快声响。
格蕾娅看着托比那得色，忍不住失笑着摇头，然后她看向阿撒兹：“答案你也知道了，你继续忙吧，我们先走了。”
一边说着，众人绕过了阿撒兹。
阿撒兹还半跪在地，直到感觉再无动静，才长长吐了一口气。然后，腿脚有些酸软的瘫坐在地。
他刚才行半跪礼，不单单是表示对托比的尊敬，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的腿真的已经软了，哪怕托比只外露了一点点气息，可那气息就像是一种绵密幽长的威压，始终缭绕不去。
阿撒兹直到此时，都还没回过神来。
好一会儿后，阿撒兹才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他站起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心底暗暗的道：“你是知道的吧？”
然而，心中没有回声。
“你知道托比已经进阶，所以你才故意说，让我拿它当贡祭美食？”阿撒兹郑重的叫出对方的名字：“塞巴斯蒂安！”
这回，阿撒兹终于得到了回应。优雅却冷淡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我的确是知道的，不过，我也只是想让你认清一个现实，你的实力连托比都比不过了。我亲爱的米洛利斯，你难道不该努力了吗？”
“当然，如果你真的能把托比做成一道美食，我会非常满意的。”
“顺道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刚才不是询问之前那恐怖气息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吗？”塞巴斯蒂安缓缓道：“刚才你已经看过托比了，现在你知道答案了吗？”
……
安格尔等人回到大厅后，1号管家放下修剪花草的工作，端着大大的托盘，飞了进来。
托盘上是一套精致的巴洛克风茶具，除开热腾腾的茶壶，还有三大一小的茶杯，分别摆在众人的面前，那最小的茶杯自然是留给了托比。
红茶的清香，随着慢慢冒起的白烟，开始缓缓扩散。
倒完了茶，1号管家便离开了，本来它还该准备配备的茶点，只是有格蕾娅在，它的茶点就不用端上来献丑了。
的确，1号管家离开后，格蕾娅随手一挥。众人面前的盘子上，便出现了精致的点心。
也不知道是她事先做好的，还是凭空创造的。
至少从闻起来的味道上……还不错。安格尔嗅闻着那淡淡的乳酪香，满意的点点头。
一边品着茶，众人一边将注意力放在托比身上。
等待托比的说辞。
托比此时茶酣饭饱，加上刚才阿撒兹的恭敬表现，让它内心意气无限膨胀，正是得意之时。见众人看着自己，好半天都不知道什么意思。
当托比回过神来时，立刻表情一变，从之前的志得意满，变成了满腹委屈。
只是表情变得太快，未免有些失真。
“叽咕叽咕——”
托比用了十分钟，不停的述苦，竭力的想要表现出它内心的委屈。可它说了大半天，一点都没有说到重点，全在用花式打鸣，表达了同一个意思：
我好委屈！
眼看着托比又要重复同一句话，格蕾娅赶紧打断它：“你说你委屈，那你总要说，你委屈在哪吧？你应劫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托比像是小鸡啄米一般，猛地点头。
然后，托比开始描述起自己发生的事，不过它并没有从最后遇到那“疑似新劫”的诡异声音说起，而是从应劫最初讲起。
众人听了半天，也只是听到托比如何夸奖自己，在各种陷阱之中如将军般，多进多出，拼出了一条活路。
什么线性区域、迷雾陷阱、情绪洪流、魔物大军……
托比讲的非常生动，整个大厅中只听到高低不同的“叽咕”声。
托比从头至尾都在描述自己的英勇无畏。
越讲越热血，越讲越沸腾，俨然忘记之前表露的委屈之色。
不过，安格尔与格蕾娅倒也听得很仔细，毕竟之前托比在心之屋的经历，从来都是隐瞒不说的。
虽然托比可能讲述的时候略微用了夸张的手法，但从它的描述间，不难看出这次应劫的凶险程度。
这重重叠叠的陷阱，一波接一波的暗潮，还有各种魔物的骚扰。让格蕾娅不得不感慨，如果当初没有安格尔用那“明梦试炼”的办法，或许托比连1%的成功率都没有。
托比描绘自己的英勇事迹，用了大半个小时，终于，在说到自己应劫尾声的时候，它的表情重新从得意变成委屈。
“……叽咕叽咕！”明明我已经到了最后的高台，我可以轻松的打败极怨之念，我都练习了无数次了，可没想到，被那不知道什么存在怪物给抢先了！
托比气愤的头上羽毛都开始倒竖，从安格尔的肩膀跳到桌子上，在桌面来回的转圈，眼神中可以看到它的火冒三丈。
“这就是你气愤委屈的原因？”格蕾娅好半晌后，问道。
托比委屈的点点头。
格蕾娅：“……”你的关注点是不是错了？！你更该关注的是那个和你对话的存在到底是谁，而不是它抢了你的第一滴血！
格蕾娅虽然内心在疯狂吐槽，不过看着托比那委屈的小表情，还是象征性的安慰了一句。
“其实你可以换个思路想想，有人帮你是好事，至少节省了很大的工夫。”
托比一听就不开心了，叽咕叽咕的表达着自己要的不是帮忙，要的是亲力亲为！
格蕾娅叹了一口气，她明白托比更看重的是这个仪式感，而不是只要一个结果。她年轻时也这么气盛的要求过，可随着阅历增长，她现在更看重的是，能不能达成最后的结果，过程倒是不那么重要了。
是仪式感重要，还是结果重要，谁对谁错，也很难去厘清。
格蕾娅很想将这个思辨过程与托比去分享，但看托比现在气呼呼的模样，应该是听不进去长篇大论的。她没办法，将目光看向安格尔。
同为年轻一辈，安格尔或许更理解托比。
安格尔笑了笑，伸出手抚摸托比的脑袋。温热的触感，还有顺着羽毛抚慰的舒适，让托比的心情慢慢的平静下来。
见托比没有再表现出怒火，安格尔这才开口说道。
安格尔没有去纠结到底仪式感重要还是结果重要，只是对托比提了一个建议：“你说过，那个击杀了极怨之念的存在，极有可能就是为了气你，那你真生气岂不是中了它的奸计。”
托比眼珠子转了转，好像是这样的。
“你如果真的很愤怒，不如以后再见到它的时候，用你想击败极怨之念这般心情，去将它彻底的打趴下。到时候，将它踩在脚下后，就该换你去嘲讽它了。”
安格尔的以牙还牙论，深得托比之心，它连连点头，挥舞着翅膀比划着拳头，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宿命之敌”，拍打的空气掀起一阵阵涟漪。
托比这边虽然安抚下来了，但安格尔和格蕾娅此时心情却没那么轻松，他们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正色。
说完了托比的委屈，现在该聊聊正事了。
——那个极怨之念想要召唤出来的生物到底是什么？
安格尔：“根据时间来算，托比遭遇到它的时候，应该就是我们在外感知到另类情绪的时候。”
“那种厚重而复杂的情绪，不是源于怨之劫与怒之劫。”格蕾娅眼底闪着郑重：“难道我们的推测没有错，真的是……新劫预兆？”
从种种情况去分析，这是托比新劫的可能性极大。
根据托比自己所说，极怨之念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于是它召唤出了一个漩涡，希望漩涡背后的存在出来帮它一起对付托比。极怨之念当时还不停的大喊着：“它如果消失的话，下一个就轮到你。”
从这句话来看，其实已经有一些端倪了。它消失的话，那么出现在托比思维空间中的“下一个”，又会是什么？
毋庸置疑，肯定是和极怨之念同等的存在，也是一种新的劫难。
还有一点可以佐证，极怨之念召唤出的所有“漩涡”，包括之前阻拦托比前进的各种魔物，其实都是托比体内某一处的映照，是一种具象化的投影。
也就是说，漩涡背后的存在，肯定也在托比身体中，或者血脉里某一处静静的蛰伏着。
对方能击溃极怨之念，也说明了问题。
存在于托比体内，并且还能击溃极怨之念的，那么它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爱、憎、悲。三劫之一。
这一切都对上了，正因为这个新劫的出现，格蕾娅与安格尔才会在那时感知到了异样情绪。
“极怨之念在最后也不忘坑了托比一把。”格蕾娅眼底闪着幽光，本来托比这次应劫成功后，下一劫或许要很久之后才会显现，可极怨之念的这番动作，将一切都搅浑了。
就算，新劫的出现还会有一段时间，但它既然已经露面了，也代表着它已经在向托比发起宣告。
如果托比不知道它的存在，也就罢了。但现在既然它已经出现，那么轻松的日子可能就要远离了，现在托比只能继续强大自身，正视它的存在，然后在未来的某一天，像击败极怨之念那般，击败它！
托比本身对于训练，其实是很排斥的。但今天，当格蕾娅说出要继续训练，最后击败那个未知存在时，它不仅没有反驳，甚至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从这来看，就知道托比内心是有多么的愤怒。
能将愤怒化为前进的动力，这也好。格蕾娅的内心颇感欣慰。
这时，安格尔问道：“对了，你见到过它的本体是什么样的吗？”
如今，托比已经拥有两个化身，暴怒之狮鹫与嫉妒之蛇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个漩涡背后的存在，应该也是一种托比未来可能拥有的化身。
对于这个问题，格蕾娅和桑德斯也很好奇。
狮鹫和蛇鸟都是了不得的化身，那么新的化身会是什么呢？
面对众人的注目，托比思索片刻后，摇摇头。
它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唯一能确定的是，对方身体上应该有纯白的羽毛。
因为消灭极怨之念，并且让托比如鲠在喉的东西，就是一根闪烁着微芒的白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