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从黑洞里钻出来后，就像是一条活着的蛇，昂扬着“头颅”，小心翼翼地探嗅着四周。
尼斯眯着眼，静静注视着这条漆黑的锁链，似乎思索着什么。
突然，尼斯伸出手指，一道蕴含特殊波动的灵魂之力，如波纹般向着娜乌西卡的位置扩散。
这道灵魂波纹中，带着浓浓的恶念。
安格尔见状，眉头一皱，本来想要伸手阻拦，不过仔细探察后，又放下了手。
灵魂波纹扩散到娜乌西卡身周时，娜乌西卡明显楞了一下，清澈的双眸覆盖上一层混沌的灰。本来清明的思绪，也瞬间变得迷茫。
在这个状态下的娜乌西卡，感受到灵魂波纹里的恶念，下意识的就操纵起锁链，向着恶念的来源处伐去。
漆黑的锁链，在迟钝了几秒后，响应了娜乌西卡的心声。
迅疾的如一支破晓之箭，肉眼完全无法捕捉，直接冲着尼斯而去。
尼斯不躲不闪，单纯以肉身的强度，开始与锁链进行互搏。每一次锁链与尼斯接触，都会炸开轰隆隆的巨响。
也幸好尼斯之前布置了一道隔音的力场，否则绝对会引起外界猜疑。
尼斯与锁链碰撞时的气流，将周围的制药器具、纸页、各种提取液掀飞。只不过眨眼间，小半个区域就已经狼藉不堪。
眼看着气流交锋扩散范围越来越大，为了避免整个制药室都变成废墟，安格尔脚下轻轻一点，阴影中便升起了一个脑袋。
厄尔迷化为漆黑之影，将尼斯与锁链的交锋地，直接禁锢在了一个小区域中。外界区域，则被厄尔迷的黑影所覆盖，化为了黑暗之域。
安格尔与雷诺兹，此时就站在黑暗之域的边缘，关注着内中的战斗。
雷诺兹一开始还很担心，但后来也看出来了，尼斯纯粹只是想要测试锁链的威力，从头至尾都没有攻击过娜乌西卡。至于娜乌西卡……还被灵魂波纹影响着，眼神依旧没有恢复清明，只是按照下意识的攻击恶意来源。
锁链久拿不下，让还处于混沌中的娜乌西卡，明显开始变得焦躁起来。
突然，娜乌西卡胸口处的黑洞，涌出更纯净也更澎湃的灵魂之力。这些灵魂之力附着到了锁链上，锁链开始出现了一些肉眼能见的变化。
黑炎，漆黑的锁链冒起了黑色的火焰。
这些黑炎没有任何温度，但却裹挟着一股让人心惊胆战的危险味道。
“这是燃魂火！”雷诺兹一脸的不可思议：“这是禁术，哪怕我操纵这件武器，也需要动用近乎全部的灵魂之力，才能催动！”
娜乌西卡只是暂时借用这件武器，居然也能施放出来？！
在雷诺兹满脸惊疑的时候，那冒着燃魂黑火的锁链，在空气中划过漆黑的幻影，朝着尼斯挥舞而去。
眼看着锁链即将与尼斯相撞，雷诺兹大喊道：“不要触碰那火，会灼烧灵魂！”
尼斯用余光瞥了雷诺兹一眼，没有动弹，只是面对锁链的来袭，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表情也郑重了几分。
轰——
黑火纷飞间，尼斯的手还是握住了锁链。
在相触的那一瞬，燃魂黑火发出了滋滋的声响，就像是烤熟了某些东西般。尼斯的眉头也第一次在战斗中皱了起来。
他轻轻一扯锁链，锁链便出现了明显的震荡。
当振幅达到某个程度时，远处娜乌西卡那双布满混沌的眼，倏地亮了起来。那被蒙着的思维，也重新找回了清明。
见娜乌西卡重新找回自我，尼斯这才松开了锁链，任由锁链回到娜乌西卡的身边。
而此时，娜乌西卡的脸色却是变得孱白。既有被吓的，还有灵魂之力大量消耗落下的后遗症。
眼看着战斗结束，安格尔与雷诺兹这才走了进来。
看着近乎成为废墟的“战场”，安格尔叹了一口气，对着空气打了个响指，周围那狼藉的一片，便被黑暗吞噬。将破碎的器具以及各种尘埃清除后，安格尔又通过一些小戏法，修复了破败的地面。做完这一切，周围总算是干净清洁了很多。
雷诺兹则来到了娜乌西卡身边，低声询问她的状况。
“我没事。”娜乌西卡虽然面色苍白，但她的确没有太大的不适，虽然灵魂之力消耗过量，但至少比起之前与满大人战斗时要好太多。
娜乌西卡自己也觉得有些诧异，明明她的消耗比战满大人时要大太多，但她居然撑住了。
灵魂没有枯竭感，只有微微的疲乏。
就像是，灵魂之源在一日之间，就扩大了数倍般。
“我精准控制着她的消耗，而且，她还得到了我的灵魂之力，她怎么会有事。”尼斯站在一旁嘀咕：“该关心的是我这个老人家才对，用我的灵魂之力，催燃那些黑火，反倒把我给烧了。”
说话间，尼斯摊开之前握住锁链的手。
他的手，看上去依旧白皙无瑕，然而这只是表象，尼斯缓缓将灵魂之手展现出来。
他灵魂里的手，此时却是多了一层焦黑的外壳。
灵魂的伤势，看上去虽然不严重，以尼斯对灵魂的了解，很快就能修复。但燃魂火能对一位精通灵魂修行的灵魂导师造成这般伤害，也足以说明它的强大了。
假如面对燃魂火的是其他系的正式巫师，如果不幸中招，想来会受到不小的伤害。
娜乌西卡被尼斯说的有些赧然，虽然她也不知道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别理他，他还不是自找的，为了测试锁链威力，自顾自的上手。”安格尔走到娜乌西卡身边，目光放在那游移的锁链上。
此时锁链已经没有了燃魂火附着，安格尔直接伸手摸了过去。
第一感觉是冰凉的，似实体又似握了一手凉风，很奇特的触感。仔细一摩挲，安格尔又觉得自己好像摸到某些金属质感。
他用纳尔达之眼观察了一下，发现在纳尔达之眼下，锁链呈现的是粒子聚合状态，某些粒子似乎有材料的痕迹，但更多的是某种能量的排布。
一时之间，很难判定锁链的本质。
尼斯这时也走了过来，在安格尔旁边问道：“看出什么来了吗？”
安格尔摇摇头：“似乎有材料炼成痕迹，但看的不真切。”
尼斯：“你的意思是，有可能是炼金造物？那你能复原炼制过程吗？”
安格尔：“具体是不是炼金造物，我无法确定。至于复原，基本不可能，除非有相关的资料。”
安格尔说到这时，看向雷诺兹。
雷诺兹愣了一下，说道：“特……算了，我还是用灵魂武装来说吧。灵魂武装的炼制资料，一直是实验室的研究方向，具体有没有研究出来，我作为实验品，并不知晓。我唯一知道的是，灵魂武装的本质还是来自祭祀仪式，是由那个世界的存在直接给予的，并不是在实验室里合成的。”
安格尔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而是回头看向尼斯：“你刚才测试了它的威力，你对这个灵魂武装，有什么看法？”
尼斯沉吟了很久，才吐出了一句话：“很强。”
安格尔：“然后呢？”
尼斯：“如果灵魂武装有普适性和泛用性，它会改变整个巫师界对灵魂的认知。”
也即是说，灵魂武装有可能掀起一场时代变革。
雷诺兹也听出了尼斯对灵魂武装的期待，他沉默了片刻道：“很难泛用，因为灵魂武装主要依赖赐予，目前实验室还无法独自研制。”
“这个我也猜出了，因为刚才在与锁链交锋中，我闻到到了奎斯特世界的味道。”尼斯道。
“你的意思是？”
“或许灵魂武装的构成，会依赖于奎斯特世界的某种源质。”尼斯：“现实世界，很难复刻吧。”
尼斯顿了顿，眼睛微微发亮：“不过，也没有太大关系，我很快就能解析出奎斯特世界的坐标了……我会试着去寻找这份源质的。”
想到这，尼斯又多看了雷诺兹几眼：说来他解析的奎斯特世界坐标，还来自雷诺兹所在的实验室。
真是又送坐标，又送未来希望呢。
雷诺兹没有明白尼斯看他眼神为何突然有些怪异，他继续道：“至于普适性，这个我不知道。不过当初，实验室里和我同样作为实验品的人很多，但最后留下来的，也就只有几个了……”
说到这时，雷诺兹的眼睛微微有些黯淡，那些废弃的实验品里，其中还有不少与他一起长大的同伴。
而他们，此时几乎都长眠于地下。
尼斯：“也就是说，早期的失败率很高。那近期的实验品成功几率高吗？”
雷诺兹点点头：“还不错吧，我之前有一次偷听到21号与17号的对话，说是可以尝试小范围联系灰市了。”
灰市，是各大巫师集市或者超凡之城的暗面，可以理解成黑市。明面上禁止交易的东西，譬如异界偷渡而来的奴隶，都能在这里找到。
尼斯：“那说明有一定的普适性，只是成品率可能不高。”
不管如何，尼斯觉得这趟肯定来的很值，灵魂武装……他在这里，看到了未来。
在尼斯遥想的时候，安格尔示意娜乌西卡可以收起锁链了，一直维系锁链的存在，对娜乌西卡也是一种负担。
不过，娜乌西卡并没有立刻收束胸口的黑洞，而是看向雷诺兹：“既然你来了，我还是将锁链还给你吧。”
娜乌西卡没有一点的舍不得，毕竟锁链本身也不是她的，而且她使用这个锁链也无法做到如臂指使，之前和尼斯战斗，都有明显的反应延迟。
娜乌西卡虽然对灵魂武装很感兴趣，但她还是希望获得一个能契合自身的。
而想要契合的灵魂武装，还是需要得到那条夜蝶女巫的手。
雷诺兹怔了几秒，最后还是摇摇头：“虽然我可以使用锁链，但纯粹的灵魂，很难蕴养锁链本身，还需要有肉身才行。”
锁链如今交给雷诺兹，意义并不大。
娜乌西卡也没有坚持，反正就是早给晚给的问题，想到这，她将锁链重新收束回了灵魂中。
虽然雷诺兹拒绝了目前收回锁链，但他的话，却是让众人想到了一个问题。
为何雷诺兹的灵魂与肉身分开了？
安格尔向尼斯问道：“他现在还是生魂吗？”
尼斯肯定的点点头。
也就是说，尼斯的肉身还没死。那他的肉身，现在到底在哪？
因为雷诺兹的记忆有缺失，安格尔看向娜乌西卡，想看看娜乌西卡是否知道什么。
娜乌西卡摇摇头：“我最后的记忆，是雷诺兹将锁链交给我，然后我就被洋流卷走了，后面发生了什么，雷诺兹的肉身与灵魂为何分离了，我都不知道。”
“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我被洋流卷走的时候，雷诺兹还没有从实验室撤退。”
尼斯：“这么说来，雷诺兹的肉身更大可能是被实验室控制着。想想也对，如果真的沉落海底，你肉身早就死了。不过，生魂离开肉身过久，肉身也会逐渐的步入消亡，你作为巫师学徒，虽然比凡人离魂要坚持的久，可也久不了多少。”
“你现在的生魂，已经染上了不少的死气，说明你的肉身也快崩溃了。”
娜乌西卡：“那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先找到他的肉身，让生魂重新和肉身契合呗。”尼斯：“不过你肉身死了也无妨，反正灵魂还在，到时候你跟了我，我给你找几千个女……”
没等尼斯说完，安格尔直接打断：“先尽量找到雷诺兹的肉身。反正，尼斯巫师的目标也是要去实验室，去那里找找看。”
娜乌西卡有些担忧道：“那如果雷诺兹的身体，没有在实验室呢？”
虽然雷诺兹的肉身在实验室的概率最高，但娜乌西卡提出的可能不是没有。说不定，雷诺兹的身体被带走了，或者被一些海怪当储备粮了，为了保证食物新鲜，海怪也会尽量维持雷诺兹肉身的活性。
安格尔沉吟了片刻：“那只有一个办法了，带雷诺兹去找预言巫师。”
“预言巫师？”娜乌西卡愣住了：“这附近有预言巫师吗？”
安格尔：“这附近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是，梦之旷野有。”
安格尔说到这，转头看向雷诺兹：“走一趟吧。”
梦之旷野。
重新回到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奇幻之城，娜乌西卡依旧还没反应过来。
“又不是第一次，怎么还这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尼斯那略带戏谑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娜乌西卡不是那种靠黄腔就会脸红的小女生，曾经的海盗经历，让她遇过太多类似的场景。如果换个人的话，她不介意也顺几句荤话。但对面是尼斯……娜乌西卡只能微微一笑，当做没有听到。
“别理会他的胡话。”安格尔在旁道。
娜乌西卡深深看了安格尔一眼，心中很是感慨，初见时的那个被调戏几句还会脸红的少年，现在是真的长大了，还会维护女士了。
娜乌西卡很想夸赞安格尔几句，但想想还是算了。安格尔毕竟已经成为了正式巫师，和她拉开了极大的差距，哪怕平时相处可以再随意，娜乌西卡也遵循着一些规矩，逾矩的话能不说就尽量不说。
“你忘了我曾经是什么职业了吗？我不在意这些玩笑话的。”娜乌西卡眨了眨眼，笑道：“我刚才在想，原来进入这个世界，不一定需要登录器啊。”
她的登录器是一次性的，之前的已经无法用了，这一次进入梦之旷野，是安格尔将她拉进来的。
安格尔没有接话，毕竟这涉及到了魇幻入梦术，很难解释清楚，索性笑而不答。
娜乌西卡也不深究，继续道：“梦之旷野可真神奇，我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过，可以在这里找预言巫师。”
“只要有预言巫师在梦之旷野，自然就能向他们求教。”安格尔：“不过，目前梦之旷野还没对外开放，能进来的基本都是野蛮洞窟的巫师。你知道的，野蛮洞窟的预言巫师并不多，此时此刻，也没有一个预言巫师在线。”
在线？娜乌西卡不笨，很快就理解了这奇怪的用词。
娜乌西卡：“那要等他们登录吗？”
安格尔摇摇头：“不用，让人通知一下就行了。”
安格尔这边说着，尼斯已经拦下了一个光头的学徒，吩咐他去星空岛寻找多多洛。
娜乌西卡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那学徒匆促下线，她才有所了悟。那学徒明显在野蛮洞窟，他下线之后完全可以直接去通知不在线的人，让他们上线释疑。
相隔万里，就这么简单的就进行了一次交互与寻人。
按照这种情形，再延展开来……
娜乌西卡：“那如果草蜗大人也在这里，我岂不是能直接在万里之外向他求教血脉侧的修行？”
“可以，不过梦之旷野囊括的范围仅仅在南域巫师界，如果对方离开了南域，就不能登录了。”安格尔知道‘草蜗’范特瑟，是娜乌西卡的导师，这位草蜗巫师是个典型的战斗狂人，要么奋战在深渊前线，要么就是参与征荒队，去异界开辟新战场。安格尔自加入野蛮洞窟后，见过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虽然有距离的限制，但南域本身就很大，离开南域的巫师终究只是少数。
“如果这样的话，未来天赋者的成长与教学完全可以进入新的常态，哪怕不在野蛮洞窟，也能享受到同等的教学。”娜乌西卡一脸的感慨，这种在万里之外也能聆听导师教育的情况，她以前从未想过。
“你说的情况，绝大多数是可行的，甚至现在已经有在试运行的了。不过，梦之旷野的能级有限定，想要完全实现，还需要走很长一截的路。而且，这里的魔力属于虚拟魔力，如果导师教学的时候，一直以虚拟魔力作为引导，天赋者最后肯定会走偏路。”安格尔道。
梦之旷野可以给予相关的理论知识，但实际应用最好还是先在外界熟悉。
“这样啊。”娜乌西卡若有所悟的点点头：“不过就算如此，也依旧很强大了，像我历练的时候如果遇到修行问题，往往不敢轻易触碰，只有等返回野蛮洞窟再找导师询问。若是能借由梦之旷野来达成目标，倒是节省了很大的力气。”
“对了，如果在遗迹探索中，遇到了未知的谜题或者危险，能到梦之旷野求助吗？”
“可以。我记得之前丽安娜好像在新城的郊区搞了一个任务大厅分部，就有类似的业务？”安格尔看向尼斯，他不怎么关注这些细小眉角，只是隐约记得有这件事。
尼斯点点头：“是的，不过这不是丽安娜搞出来的，是莱茵阁下授意的。莱茵阁下原本就有打算，在新城建造一个类似任务大厅的地方，只是因为还没有定好位置与具体建筑，就先在城外设计了一个简略版的，那里的确可以有限度的求助。”
娜乌西卡听得连连颔首，对于一个有冒险精神的人来说，能够有限度的求助，这无疑给探险加上了一个不错的后备保障。
就连雷诺兹，也听得一脸向往。可惜的是，这些目前只对野蛮洞窟内部开放，他也只能听着心痒。
接下来，在等待多多洛上线的过程中，安格尔又继续说明了下梦之旷野的情况。
其中特别介绍了母树互联器。
因为这对于现阶段的娜乌西卡帮助最大。
在经历了几次版本更迭后，树群的功能更加多样了，而且树群论坛里的资料也越发丰富了。娜乌西卡如果有问题可以去树群询问，想要查询一些基础资料，也能在论坛里看到。
娜乌西卡一边接受着新知识的灌溉，一边对新奇的内容发出慨叹。
末了，娜乌西卡疑惑的看向安格尔：“我感觉，你对梦之旷野相当熟悉啊。”
尼斯心中暗忖：那是自然，毕竟梦之旷野就是安格尔创造的后花园。
安格尔笑道：“你多来几次，也会了解的。”
顿了顿，安格尔继续道：“等出去后，我给你一个登录器，以后你可以随时上线，如果有事情找我，可以通过树群留言。”
娜乌西卡也没推拒，她此时还不知道登录器的价值，看到米露都能上线，还以为是人手一份。
他们在玫瑰水馆等了约莫一刻钟，终于听到了外面传来脚步声。
不过，推开大门走进来的不是多多洛，而是佝偻着腰，拄着拐杖，一身黑色古典巫师袍的玛雅女巫。
玛雅女巫缓步走了过来，众人连忙起身。
虽然玛雅女巫的实力在巫师中并不强，但其地位在野蛮洞窟相当的高，哪怕是尼斯，都起身相迎。
玛雅女巫环顾了众人一周，最后停在安格尔身上：“多多洛不久前进入了星之塔，沐浴星光探寻未来星图。短时间里，暂时无法出来。”
星之塔，安格尔犹记得这是星空岛的一个建筑，不过他并不了解具体有什么作用。听玛雅女巫的意思，这可能是个闭关的地方？多多洛闭关了？
多多洛暂时无法登陆，那想要预言雷诺兹的位置，这可就难了，除非……安格尔忍不住瞟向玛雅女巫。
“你如果需要预言的话，我可以帮忙。”玛雅开口道。
安格尔脸色一红，有种心思被抓包的窘迫感。
他对多多洛可以毫无压力的开口，但对玛雅女巫，他就不敢造次了。所以，之前完全不敢开口。如今玛雅主动提出帮忙，这让安格尔在尴尬之余，还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那就麻烦玛雅女巫了。”安格尔感激道。
玛雅：“我以前也未在梦之旷野做过预言，能不能成，还是未知数。所以，也别先高兴太早。”
玛雅女巫很清楚自己的状况，她的预言和多多洛的不一样，多多洛靠的是在灵光中窥见的未来画面，所以常常不用预言术都能给出指引。但她却需要使用预言术来定位变数，计算最大可能性，现实中倒是轻松，但梦之旷野只能动用虚拟魔力，基于虚拟魔力下的预言术会不会有什么变数，她目前还未可知。
“没关系，就算错了也无妨。”安格尔道。
雷诺兹：……你们无妨，但我很不无妨啊。
玛雅看向苦丧着脸的雷诺兹：“具体是什么情况，应该是与他有关吧？”
安格尔点点头：“他叫雷诺兹，其实是以灵魂形态进入梦之旷野的，根据尼斯的说法，他还是生魂。”
“雷诺兹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不记得自己与肉身什么时候分开的，也不知道肉身此时在哪里。所以，我想看看能不能用预言术，给他一点提示。”
玛雅女巫了解点点头，为灵魂定位其尸骨，这在现实中她做过很多次。雷诺兹的情况虽然稍有不同，但类型是一样的，只是将定位尸骨改成定位肉身罢了。
在现实中，她只需要使用心目之术，就能解决问题。但心目之术属于她半推演半创造的术法，以目前梦之旷野的能量能级，是无法使用出来的。
玛雅女巫思索了片刻，决定使用预言学徒都会学习，但很少有人精通的预言术：关联占卜。
关联占卜，属于三级戏法，通过计算搜集来的信息进行模糊占卜。
之所以少有人精通，在于这个戏法难度颇高，必须有过人的联想能力、计算能力、并且还有一个不可获取的条件：灵感。
所谓灵感，就是对占卜结果的解读。灵感越强的人，解读出来越真；灵感薄弱的人，解读出来的内容就是稀碎的。
而想要获得高灵感，目前也就两种途径，其一，有的人天生灵感高，如多多洛这般；其二，通过大量的知识沉淀，经验积累，通过深厚的底蕴来“养”出灵感。
真能“养”出灵感的，底蕴已经超过正式巫师了，要进行预言的话，肯定有更好的预言术。反过来学习关联占卜，没啥必要。
所以，关联占卜才很少有人精通。
“接下来我会对你询问一些事，这属于关联占卜的必要前提，我需要更了解你的心灵，通过整合信息，来进行占卜。”玛雅女巫看向雷诺兹。
雷诺兹没有迟疑的点点头。
“第一个问题很简单，这三种颜色如果代表了未来，你倾向于哪种颜色去诠释你的未来？”玛雅女巫的面前漂浮出白色、灰色与黑色的色团。
雷诺兹思索了片刻，刚想回答，玛雅女巫又开始了第二个问题：“如果你遇到了敌人，需要改换容貌来躲避，你会如何选择。”
玛雅女巫依旧在面前具现了几个答案，分别是不同年龄段的男女，以及非人选项。
雷诺兹还在思考间，玛雅女巫又开始了第三个问题……
雷诺兹一脸的懵逼：“我前两个问题，好像还没有回答啊。”
玛雅女巫抬起被松垮垮的皮肤，压的看不见的眼睑：“我有说过让你回答我的问题吗？”
雷诺兹回想了一下，好像玛雅女巫真的没有说让他回答，只是说要询问一些事来了解他的心灵，整合信息进行占卜。
可不回答的话，怎么搜集信息？又如何整合信息？
玛雅女巫仿似能看穿雷诺兹的想法，哪怕他还没开口，便淡淡道：“你嘴上说出来的选择，不一定是真实的想法。就像第一个问题，你现在告诉我，你倾向于哪种？”
雷诺兹想了想：“白色吧？”
玛雅女巫没有评价，只是冷淡的看了雷诺兹一眼：“现在你懂了吧？”
“啊？”雷诺兹满脸不解。
见雷诺兹还没明白，玛雅女巫皱起眉，仿佛在看一个笨蛋。许久之后，才道：“人类一思考，真理就发笑。”
摇摇头，玛雅女巫不再说什么。
尼斯也跟着摇摇头，对雷诺兹道：“你仔细想想，你如果内心真的确定是白色，你会说出‘白色吧’这样的话吗？”
尼斯的这番话，让雷诺兹隐约明白了什么，但他还是不理解，或许他的回答有些不确定，但不回答不就没有答案吗。
尼斯也懒得解释了：“相信我，玛雅女巫肯定比你先看清你内心的答案。”
雷诺兹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发问，只能默默的看向玛雅女巫。
“继续，第三个问题，你从昏迷中醒过来，你希望自己手触碰到的第一样东西，是什么温度，什么质感？”
“第四个问题……”
玛雅一连问了很多个问题，雷诺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出声，整场询问就结束了。
“我了解的信息依旧差不多了，接下来我会整合信息，进行关联性占卜。”玛雅女巫说完后，不等其他人反应，便闭上了眼睛。
为了不打扰玛雅女巫的占卜，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静谧的时间慢慢流逝。
玛雅女巫身周开始蕴荡起奇异的波动，这些波动不涉及能量层面，其他人完全感知不到，但安格尔却捕捉到了。
然而，以安格尔的层次，依旧不理解这些波动的内核。只能猜测，这属于预言术的本质。
约莫五分钟后，玛雅女巫睁开了眼。
“占卜的解读已经结束，我得到了一个答案。”
相比起弥漫着浓雾的死寂大海，海面之下却是显得生机勃勃。
一群群密密麻麻如织网般的游鱼、曼妙起舞的夜光水母、红到仿佛在滴血的珊瑚，还有各种叫不出名字，但长相极具特色的海洋生物。共同构建起了一个相当丰富的海底生态。
此时，这般艳丽多姿的海底，迎来了鲜见的来客。
一群被奇怪的发光力场笼罩住的人类。
“我们已经回到了那只疑似席兹幼崽的紫色巨兽的地盘。”安格尔一边说着，一边让托比感知周围的味道。
半晌后，托比对着安格尔鸣叫了几声。
“那只紫色巨兽还没有回来过的迹象。”安格尔翻译着托比的话。
尼斯点点头：“没回来就好，而且这里还残余它的气味，也不用担心有其他海兽来犯。我们就在这里等待中午到来吧。”
尼斯话毕，直接从空间装备里取出一个骨质的躺椅，丢在高低合适的海底斜坡上，懒洋洋的就躺了上去，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
“距离正午还有半个多小时。”安格尔转头看向雷诺兹：“我要再次确定一下，你所说的中午时候海流会改变，是真的吗？”
雷诺兹沉吟道：“不是每天的中午都会变化，但想要找到实验室所在，只能通过洋流变化来确认。”
他们一行人之所以来到海底，就是等待洋流的变化。
按照雷诺兹所说，实验室所在的位置隐藏在迷雾带的某处深海海底，而且实验室还是可移动的，想要确定它的坐标，只有通过中午时分对洋流的观察才能确定。
安格尔又转头看向娜乌西卡，娜乌西卡也向安格尔轻轻点点头。
娜乌西卡去过那实验室，既然她也这么确定，那应该就是真的。
“通过洋流改变来定位，这倒是挺有意思的。”尼斯躺在躺椅上，懒洋洋的道：“说起来，费罗那家伙既然这么多天都没回来，他应该找到实验室了吧？也不知道他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要不，我们再回去找玛雅女巫问问？”
安格尔：“玛雅女巫已经离开梦之旷野了。”
尼斯：“好吧，那就算了。”
安格尔没去理会尼斯，看向雷诺兹：“说说实验室的具体情况吧，里面大概有多少人？他们各是什么职务？还有，实验室里有哪些战力？”
这些信息，雷诺兹之前甚至都没有和娜乌西卡说过，因为知道的越多，越容易遭受迫害。
但如今是安格尔开口询问，一位接近真知级的正式巫师，他就算直面实验室的武装，应该也能从容不迫。
想到这，雷诺兹终于开口，将实验室里的情报，从最枝末的细节开始，缓缓说起。
随着雷诺兹的道来，众人也逐步了解了实验室的基本情况。
实验室最初有超过三百人，其中三分之一是工作人员，其他的则是如雷诺兹这般的实验活体。
实验活体在实验室的正式员工眼中，根本算不上同类，而是消耗品。
虽然平时也会给他们讲述引导法，甚至还教授一些简单的戏法，但这并不是要真的引导他们的天赋，单纯是为了给实验增加不同品类，以及增加成功率。
而且，没有达到精神力数值的人强行修炼引导法，基本都会错乱而亡。这就导致死亡的活体越来越多。
在逐年的消耗中，实验活体越来越少，最终活下来的也就九个人，这九个人完全被实验室当成了工具人，或者说手中的长剑，他们会被派到各地做任务，任务的类型囊括了暗杀、搜集材料、掳购奴隶。
“这是完全把你们当杀手来用了啊。”尼斯感叹了一句：“不过，他们掳购奴隶干嘛，还做活体实验？”
雷诺兹摇摇头，用沉重的语气吐出一个词：“祭祀。”
尼斯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噢，差点忘了这个了。启示大陆的那个地窟里，应该就是实验室搞出来的祭祀仪式了吧？”
雷诺兹无声的点点头。
安格尔沉默了片刻，道：“继续吧。”
雷诺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这九个人，也包含了我。为了做出区隔，他们在我们灵魂的脸上，留下了纹身印记作为编号。左脸都是X，表示实验品的意思，右脸则是纹着数字，从1到9。我的编号，就是1。”
这也是雷诺兹当初在新星赛上，为何给自己外号取为1号的原因所在。
他们九个人虽然成为了实验室那些人员手上的武器，替他们卖命的狗，但他们依旧没有珍惜。
这些年里，又连续死了四个人。
剩余的五个中，在长年累月的洗脑下，也完全不把自己当成个人，也只有雷诺兹还保持着对自由的向往。
尼斯：“他之前说你逃跑过，西德罗迷雾岛上还留有当时他们追逐你时造成的痕迹。”
雷诺兹：“是的。”
尼斯：“明知道你有逃跑的心，都没有严惩你？还让你一直保留着自我的思维，甚至你还有办法去参加新星赛？”
雷诺兹低垂着眼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确没有用更强硬的手段。”
甚至，当初雷诺兹表达自己不愿意掳购奴隶，上面的人也同意了，后来安排他的任务都是搜集材料以及搜索信息的任务。
安格尔：“或许是因为你是特殊的。”
我是特殊的？雷诺兹不解的望向安格尔，不明其意。
安格尔没有解释，但尼斯、甚至娜乌西卡，都立刻明白了安格尔的意思。
“约翰的逆袭。”娜乌西卡低声念叨出这句话，这也是当时新星赛所有参赛选手对雷诺兹的共同认知。
雷诺兹：“啊？”
娜乌西卡摇摇头：“没什么，你继续说。”
“在活下来的五个实验品中，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都可能成为阻拦。不过，他们的实力并不强，应该不会对大人造成威胁，但需要注意其中的‘X3’，她的灵魂武装可以控制海兽，虽然还无法控制正式巫师级的海兽，但一些体型巨大的海兽，在大海里造成的攻击依旧是恐怖的。”
安格尔并不是太在意，因为就算是直面之前那只疑似席兹后裔，他都不惧，更何况其他非巫师级的海兽。
尼斯倒是对这个X3颇感兴趣，之前他就听说灵魂武装不仅仅有武器，还有其他的功能，如今就出现了一个特殊的，控制海兽。这让尼斯对灵魂武装的期待，更近了一步。
“除开我们五个实验品外，实验室里便是正式的成员了，具体数目我未曾算过，但他们脸上的纹身，我看到的最大编号是99号。”
按照一个编号对应一个坑的情况来说，实验室的工作人员至少有99人。
“编号的数目越小，代表在实验室里的地位越高。其中30开外的，基本都是非战斗人员，专职研究，但也有一定的战斗能力。”
“而编号在30以内的，实力相对就更强大了。我没有见过他们做具体的战斗，但之前有一只变异的血食海狮侵犯实验室，30号一招就解决了，换做是我的话，是远远做不到的。”
也就是说，至少编号30的实力，就已经远超过雷诺兹了。
安格尔作为新星赛的裁判之一，还是比较了解雷诺兹的战斗水平的。
虽然相关的八卦杂志上在说起雷诺兹的比赛时，往往着墨于“幸运”，但这只是舆论的一种偏向，读者喜欢看的就是噱头，平实的战斗自然没有约翰的逆袭来的有趣。
可只要稍微仔细的去想想，就会明白，雷诺兹如果只有幸运，他是无法一直站在新星赛的舞台上的。
雷诺兹本身也具有相当强大的战斗能力。
甚至单说肉搏能力，也并不比娜乌西卡弱多少。虽然最后他的排名并不算太高，但这里面存在一些不可回避的客观因素。
雷诺兹不敢、也不能在比赛中使用灵魂武装，而雷诺兹的战斗体系很多都围绕着灵魂武装展开的，没有灵魂武装他的实力直接掉一半。
而使用了灵魂武装后，安格尔觉得他能够进入新星赛前十。
做一个对比，雷诺兹全力战斗能在前十，而实验室里的编号前30都比他强……这意味着，编号前30的人，在当下这个时代，除开正式巫师以外，他们本身已经站在了超凡者掀起的浪潮巅峰。
虽然只是巫师学徒，但能培养出这么多强大的顶尖学徒，其背后的组织不可小觑。
“编号30的实力就已经达到学徒巅峰了吗？”尼斯沉吟片刻，向雷诺兹问道：“那这里面有达到正式巫师的吗？”
“有。”雷诺兹很肯定的道：“编号03、编号02、编号01，这三位的实力我虽然没有见过，但从周围其他编号人员对他们的态度，以及其他种种迹象都能表明，他们已经达到了正式巫师。”
尼斯眉头微蹙：“居然有三个正式巫师，这底蕴相当的深厚啊。不过，如果是正式巫师不该如此藉藉无名才对……他们有正式的外号，或者名称吗？”
雷诺兹摇摇头：“或许有，但我不知道，我们内部都以编号称呼。”
“那他们长什么样子？”
雷诺兹再次摇摇头：“他们一直戴着兜帽，我从未在苏醒的时候，近距离接触过他们……我只知道，除开03号是女性外，其他两位都是男性。”
他以前作为实验活体的时候，在实验台上倒是近距离接触过，只是当他躺上实验台基本就没有了正常的思考能力，根本记不住对方的样貌。
尼斯：“三个未知面容的正式巫师。他们会是南域本地的巫师？还是说从其他地方来的……或者说，编号01、02、03，只是他们的私人身份，他们在明面上还有其他身份？”
尼斯猜不出来对方的身份，只能先暂时作罢，示意雷诺兹继续。
“除开这三位外，还有一个可能需要注意的地方。”雷诺兹犹豫了十多秒，才开口道：“这件事是我从编号11号口中听说的。”
雷诺兹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个编号11号。
他是实验室里少有的温和派，或者说，至少表面上是温和的，对他们这些实验品的态度是比较亲善的。
11号有一个众所周知的爱好，他对马纳藻粉没有丝毫抵抗力。
所以，编号X开头的他们这一干工具人，常常会用马纳藻粉贿赂11号，从他口中得知近期的任务倾向，以及哪些任务比较难，可以尽早规避。
11号吸食了马纳藻粉以后，就像是喝醉酒的人，嘴上基本没有把门，经常会透露很多隐秘的消息。
有一次，雷诺兹就从“嗨”大了的11号口中，得知了一个关于实验室的隐秘。
——在编号01之上，还有一个00号。
“这是11号亲口说出来的，但他说完以后似乎觉得不妥，立刻闭嘴了。无论我们怎么询问，他都不再开口。”
雷诺兹：“我是头一次听说编号00号，我之前从未见过。”
“00号，听上去像是一个隐秘的存在啊。”尼斯低声自喃。
“00号是不是真实存在，我也不清楚。不过，就算真的有00号，对方应该没有在实验室里。”
雷诺兹在实验室生活了几十年，或远或近见过所有编号，但里面绝对没有00号。如果不是偶然听闻11号谈起，他根本不会往这边想。
“如果00号真的存在，按照实力的划分，估计会是所有编号人物中最强的一个。”尼斯看向安格尔：“不管如何，还是要注意下，可别到时候因为我们的不注意而翻车了。”
安格尔点点头，将00号的情况铭记在心，然后又询问了一些编号靠前人员的问题。不过，雷诺兹所知很少，靠前编号也很少露面，根本无从收集信息，只能作罢。
在一问一答间，时间也来到了正午时分。
“时间到了。”安格尔合上了怀表的表壳，“现在就看洋流是不是真的会出现变化了。”
在说话间，安格尔将精神力触手探出了力场之外，通过触手在柔波中的晃动，来感知海流的变幻。
不过，精神力触手此时就像是海底那长长的褐藻般，左右摇晃。
以宏观角度来说，海流是有一个大方向的，但是着眼于一处时，海流就会非常的乱，忽左忽右。在安格尔的脑补中，海流的方向就是一个个的单箭头，而此时这些单箭头向哪个方向的都有，摇曳的如跳舞的彩带，根本没法判断具体的方向。
安格尔将这种情况说了出来，雷诺兹道：“这属于正常现象，不用担心，确定实验室位置的海流变幻，非常的明显，不受这些细节影响。”
“只要它出现，就一定能感知到。”
见雷诺兹的言辞如此的笃定，安格尔虽然心中觉得这有些不符合自然规律，但回头想想……在魔鬼海谈自然规律，这不是说笑么。
更何况，这里还属于魔鬼海的禁区——迷雾带。
这里出现什么异常现象，都有可能。既然雷诺兹言之凿凿，那就静观其变。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各自用不同的方式，等待着海流的变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海流的变化还没发生，但安静的气氛却是被打破了……被丹格罗斯打破的。
丹格罗斯倒也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磨蹭着，发出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安格尔转头看过去，它就立刻停止。不看它，它又开始继续，就像是故意要搞出点声音，刷一下自我的存在感。
到了后面，托比都不耐烦了，对着挂在血夜庇护上的丹格罗斯叫了起来。
“叽咕叽咕——”
丹格罗斯面对托比，自然是极尽舔狗之态：“托比大人，你有什么事要吩咐我吗？”
然而，丹格罗斯和托比自带语言隔离，丹格罗斯也完全听不懂托比在说什么。
安格尔只能帮着托比翻译：“它在亲切的问候你，你之前到底在磨蹭什么？”
当然，托比所谓的“亲切”，是安格尔在传译时的礼貌润色。
丹格罗斯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我，我是在……”
没等结巴的丹格罗斯将话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嗡嗡声。安格尔立刻对着丹格罗斯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侧耳倾听起来。
嗡嗡声，并非来自海兽。而是大海的声音，大海的嗡鸣。
“来了！来了！”雷诺兹这时也飘了起来，对着嗡鸣声传来的方向，惊喜的叫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远处突然出现一道庞大黑影，迅速的向他们所在的位置靠近。
最初安格尔还以为是那只紫色巨兽乘着嗡鸣声回来了，但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些黑影并非是生物。或者说，不全是海里的生物，而是各种沙尘砾粒扬起后，随着滚滚海流翻滚涌来，形成的一种特殊的飞沙走石现象。
随着涌来的黑影，那些飞沙伴随着细碎的蜉蝣生物扑面而来。
“原来这就是那道海流。”安格尔暗忖道，难怪雷诺兹会说，可以靠着海流来判断实验室的方向，实在是这道海流太过显眼。
“我们走。”安格尔维系住力场，迎着那疯狂的涌浪逆流而上。
海流在海底肆意，所过之处皆是尘埃，珊瑚也碎了一地，宛如飓风过境。
在海面之上，也形成了一波又一波的巨浪。
看上去非常的疯狂，也非常的危险。
只是对于安格尔等人而言，这样的场面实在算不得什么，甚至就危险程度而言，还比不过之前安格尔遇到的那场倒海墙。
他们顺着海流袭来的方向，迅速的转移着。
中间，无可避免的遇到了一些被海流冲来的海兽，只是这些海兽连海流都抵挡不过，更不可能对安格尔他们造成威胁。
狂啸的海流，维持了足足十多分钟，才开始变得稍微平息。
不过，就算海面相对平静了，但海底的海流依旧很汹涌，可以继续为他们指出了明确的方向。
折腾了约莫大半小时，他们来到了一片飘满尘埃的乱礁海域。
“这里的地貌我好像有点印象，应该距离实验室已经不远了。”说话的是娜乌西卡，通过力场的微光，她看到了周围的大致环境，这才有了一定的判断。
娜乌西卡说完后，看向雷诺兹，想要寻求雷诺兹的认同。不过，雷诺兹的表情却略微有些恍惚。
“雷诺兹，你怎么了？”娜乌西卡问道。
雷诺兹好半晌才回过神：“没什么，我……我只是在想，这里距离实验室已经很近了，但我还是没有一点感应。”
雷诺兹看向远处，似乎透过浑浊的海水，看到了那座充满钢筋与机械的海底实验室：“我有些怀疑，我的身体，真的在实验室里吗？”
雷诺兹的疑问，让众人不禁想到了之前在梦之旷野，玛雅女巫给出的两条预言提示。
“你的肉身处于冰冷的环境，甚至可能是被冰冻着的。这种冰冻，对你肉身有益无害。”
“在你肉身的周围，我听到了人类的絮语。”
根据他们对两则预言提示的推测，雷诺兹的肉身应该是被某人救了，而且有极大的可能，雷诺兹的肉身处于类似“愈合冰柩”类的场景中。
正因为有这样的猜测，而附近又没有人类的聚居点，他们才会一致认为，雷诺兹的肉身应该是被实验室的人捡到了。毕竟，完美满足了两则预言提示的，在迷雾带已知环境中，目前只有实验室能做到。
但如今已经距离实验室极近极近了，依照肉身对魂体的天然吸引力，按理说雷诺兹应该有模糊的感应了。可现实是，雷诺兹依旧没有任何感知，这就有点奇怪了。
“……或许是，实验室内有干扰感知的魔纹。”娜乌西卡道。
雷诺兹：“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还好。”
就怕，他们其实猜错了，雷诺兹的肉身并不在实验室里。
雷诺兹摇摇头，将心中的担忧暂时抛开，反正不管他的身体在不在实验室，为了祛除灵魂的印记，他都必须要去一趟实验室。
一切情况，等他到了实验室以后再说不迟。
雷诺兹重新振作起来，环顾四周，对众人道：“马上就要进入守卫巡逻的地带了，我们要小心了。”
“这附近虽然没有守卫，但有一些被放牧的海兽作为巡弋。这些海兽实力也不可小觑。”
说到这时，雷诺兹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当时没有被17号留的那只魔物发现就好了，我们就可以遵循以往的放牧海兽的规律，提前规避它们的路线，偷偷的潜入实验室了。”
“如今，他们有了警惕，肯定会更换海兽的路径。想要不惊动的潜入，就难了。”
雷诺兹感慨刚落，便听到一声冷哼：“谁告诉你难的？”
说话的是尼斯，他瞥了雷诺兹一眼道：“那是你的实力不行，真想要隐瞒海兽，办法多的是。”
尼斯说罢，就准备展现一个灵魂系的遮蔽能力，只是没等它有所动作，他们周围便出现了一圈空气涟漪。紧接着，他们的身形、气味、所有遗留的信息素，全都消失不见。
就连力场的微光，都被隐藏起了。
“这是……幻术。”
释放者，毫无疑问是安格尔。
尼斯本来还想埋怨几句，却见安格尔根本没有理他，目光直直的看着远方。
尼斯迟疑了一下，循着安格尔的视线看去。
肉眼依旧看不到任何东西，除了漆黑，就是满布的尘埃。
但是，通过水流的波动，尼斯明确的感知到，一只体型不小的生物，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游了过来……
没过几秒，一条灰黑色如鳗鱼形态的生物游弋到了他们附近。
远看还真有鳗鱼的味道，游动起来优雅曼妙，只是加粗加大了近百倍，但随着它的靠近，众人的眉头却是微微蹙起。
体态是鳗鱼的优雅流线型，但头颅处却有一个几乎无法闭合的巨大圆口，圆口内环绕着大量的触须以及尖利的牙齿，尽头处还有如菊花合拢形态的息肉。
这个巨大圆口，会让哪怕没有密恐的人，都感觉到一种精神受污染的诡异。
“唔，好丑。”丹格罗斯低声的自喃，道出了众人的心声。
“比它更丑的生物，海底比比皆是。”尼斯随口应了一句，然后看向安格尔：“这只海兽的形态不怎么适合战斗，我刚才仔细观察了下，它的圆口附近的皮肤，有一点点暗沉腐蚀的痕迹，像是被毒素侵蚀。它很有可能是一只以毒来作战的海兽。”
尼斯：“提前防范好，应该很快就能解决。要上吗？”
未等安格尔回应，一旁的雷诺兹连忙道：“这里放牧的海兽，都是实验室放出来的眼。它们所见，既是实验室所见。它们受到伤害，实验室操纵海兽的人，也能第一时间察觉。”
所以，在雷诺兹看来，既然幻术能遮蔽海兽的视野，那就最好不要去动这些海兽，免得惊动了实验室。
“这有什么关系，我们就算强闯进去，实验室也拦不住……”尼斯虽然嘴上这么咕哝一句，但他遵循的是实用主义，解决这只海兽收益低又高风险，的确没有必要。所以，他也没有再坚持要解决这只海兽。
安格尔也没想过要去进行无意义的战斗，除非海兽发现了他们。
不过，诚如尼斯所说，这只海兽的能力层次并不高，根本无法察觉到幻术的存在。哪怕它有野兽的直觉，感觉到这个方向有些蹊跷，但它在附近巡游了半天，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没过一会儿，它便摇摆着悠长的身躯，消失在了众人视野。
等到它离开后，他们继续往前。
有幻术的遮掩，只要不自己搞出大动静，基本不会出什么问题。
随着他们的深入，周围的海水明显感到浑浊，海流也越发的不稳定，时不时有隐暗涡流浮现，海兽没见几只，倒是这些涡流，成了最大的危险来源。
而且这些涡流常常是凭空浮现的，想要提前躲避，基本是不可能的。只能拉高警惕，遇到涡流第一时间避开，或者破坏涡流的聚合形态。
在短短几分钟的路程中，他们破坏了十数个大大小小的涡流。
其中一道涡流的力量之大，甚至将安格尔释放出来的力场都撕裂了个口子。幸亏尼斯第一时间，用水结构法破坏了涡流的本质，这才及时稳定住力场。
不过，尼斯破坏涡流后，也产生了一些后患，那涡流因为内部的不稳定，开始有能量内聚的情况。十多秒后，直接在海底引发了一次爆炸。
水爆的动静不算大，但按照雷诺兹的说法，海兽所见即实验室所见，一旦有海兽因为爆炸声被吸引过来，实验室那边应该很快就发现问题。
为了避免这种状况的发生，安格尔本来是打算在附近布置一个相对自然的幻境，来迷惑海兽。
只是他们等了半天，都不见有海兽过来。
仿佛，那一次的爆炸声，根本吸引不了海兽的注意力。
“这有点奇怪，上次我们过来的时候，虽然是刻意躲避了海兽的路线，但沿途的确发现了很多海兽的踪迹。这一次，怎么海兽变得这么少？”说话的是娜乌西卡，她说完后目光看向雷诺兹，想要询问一下雷诺兹的意见。
雷诺兹的眼神中也流露出迷茫疑惑之色：“的确有点不对劲，海兽的数量好像减少了很多，这是怎么回事？”
“说不定实验室那边出了什么变故吧。”尼斯：“去看看就知道了。”
安格尔也点点头，既然水爆没有吸引海兽过来，那就别浪费时间，直接去实验室。
至于尼斯口中所谓的变故，众人心中其实都有所猜测，或许这就是费罗搞出来的。费罗并不知道海兽是实验室的眼目，说不定它闯进去的时候，将海兽都用火给烹了。
继续往前，或许是因为队伍里有雷诺兹的关系，接下来的路程，很幸运的，没有再遇到涡流。
顺利的抵达了：分海水壁。
根据雷诺兹的说法，分海水壁的中心处，就是实验室所在。
而分海水壁，就是字面意思上的分海……
看着眼前一幕，安格尔的表面很平静，但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因为实验室的位置，说是在海底，但它附近根本没有水！
就像是乔恩讲述的那个神话故事“摩西分海”一样，在他们的正前方，一道不断波动的水壁后面，是空荡荡的海底平原，是没有水、充满淡淡迷雾的空地！
虽然水壁不断的挤压，大海的压力随时都会攻陷这临时制造出来的海底空地，但是，每到了临界值，实验室都会再次的将附近的水流隔绝抽离，以维持这样大范围的分海。
而每次隔绝水壁的时间，都是在正午时分。这也是为何，正午的时候海流会发生波动，因为……分海开始了。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扩张分海？你们这个实验室，费这么大的劲干嘛？”尼斯有些迷惑的看向雷诺兹：“有这个时间与能力，建造一个纯粹的海底实验室，都已经足够了。”
海底实验室，听上去压力很大，但规避水压的方法相当的多。要不然，为何会存在人鱼的城市，为何会有罗伊德斯这种海底城出现？还有，深海之歌的总部，也处于海底之下。
所以，想要建造一个纯粹的海底实验室，其实方法相当多。哪怕用最昂贵的方法去建造，也肯定比这种每隔一段时间抽水分海要耗费少。
雷诺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实验室高层是怎么想的，自我来到实验室，分海是一种常态。”
一开始雷诺兹或许还会对此感到疑惑，但经常见到分海后，再鬼斧神工也会变得普遍，追根究底的心思也淡薄了。
见问不出什么，尼斯摇摇头嘀咕道：“没必要分海啊，肯定有什么内因才对。”
安格尔也同意尼斯的想法，不过，如今他们连实验室的正面都还没看到，再怎么揣摩也揣摩不出什么东西。
与其现在关注这些细节，不如先去了实验室以后再慢慢寻觅问题的解。
“我们穿过水壁，会被实验室的人发现吗？”安格尔看向雷诺兹。
“不会。”雷诺兹说完之后，犹豫了一下，又道：“应该不会。”
尼斯：“应该不会？你就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吗，到底会不会？”
雷诺兹沉默了片刻，道：“之前我一直觉得不会，但上次我和娜乌西卡去实验室后，却被17号留的后手发现，当时我只以为是意外，但后来仔细想了想，我在回实验室前，提前做了很多的准备，在大部分人员离开后，还趁着守卫交接的时候，才进的实验室。可就算这样，也被发现了，现在想想总觉得有些蹊跷。”
“或许，在我们进入实验室之前，就已经被发现了。只是，我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雷诺兹也没有决定性的证据，只是一种猜测。
但仔细去思考，雷诺兹的猜测也并非无的放矢。
这样一个隐秘的组织——暂且称其为组织，在南域根本没有任何存在感，哪怕发动了各种力量去寻找，也就找到一点边缘的线索：两个学徒曾经目睹过一场无关紧要的追逐战。
如果说这个组织实力很弱，那也就罢了，反正没谁关注，隐不隐秘都无所谓。但从目前得到的信息来看，他们的实力并不弱，高端战力比起绝大多数巫师家族，还要更胜一筹；哪怕是学徒，也能堪比超新星。
这样一个组织，在南域却是藉藉无名，肯定是因为它们主动选择了隐秘。
既然选择走隐秘的路线，那么实验室本身也会保持高度的机密，避免自身的存在被外泄，在这种情况下，说不定每一个环节都有某种防范机制。
包括踏入水壁。
“如果从水壁进入也会被发现，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娜乌西卡问道。
“就算水壁真的可能会暴露我们，那也无所谓。反正最后肯定都会被发现，根本没必要在意这些水壁。”尼斯道。
话是这么说，但即将面对未知的对手，未知的战斗，谁亮出的底牌越少，胜利的天秤就越会偏向谁。而实验室通过监测，他们的存在很有可能会被对方提前探知，安格尔和尼斯在南域也相当的有名，如果对他们有针对性的准备，一旦发生战斗，他们肯定会处于不利的位置。
尼斯：“那就不走水壁，直接出海面，从上空进入。”
尼斯的建议，也是一种办法。不过，如果实验室铁了心要做全面防范，走上空的路应该也有相应的监测机制。
不过，他们总归还是要进入水壁的另一头，既然都有可能被监控，那就选择一个可能性较小的。
安格尔最终决定，还是从上空进入。到时候他会将幻境改换为魇幻，降低存在感，模糊并扭曲外界的直接感知。
这样的话，可以最大程度避免被发现。
不过，就在安格尔等人开始上升，想要离开水面的时候，一股澎湃却杂乱的能量，却从水壁后面传了过来。
这些繁冗的能量并非针对他们而来，而是水壁的后面，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导致能量外泄。
众人脚步一顿。
尼斯感知着这穿过水壁而来的能量，：“这是原始魔力，我感觉到了水的韵律，还有……”
丹格罗斯突然插嘴道：“我感觉到了火焰的力量，好强大的掌控力，明明感觉火焰的内蕴不断浓缩，随时都会爆炸，但又被一股规则性的力量给束缚住了，哪怕是余韵，都没有彻底的失控。”
丹格罗斯说的话很复杂，但其实表达的只有一个意思：里面可能有一位火系巫师。
丹格罗斯这种火焰生命，它们释放的火，都是无差别的攻击，反正也不会伤害到自己，根本不懂的去束缚。
只有火系的巫师，或者被调教过后的火焰生命，才会开始去学束缚，免得伤敌又伤己。
而提到火系巫师……安格尔与尼斯互觑了一眼，心中冒出了一个名字。
难道里面造成这般动静的是“步火者”费罗？
造成这样的能量外泄，难道里面发生了战斗？
假如真的是战斗，一边是费罗，那另一边可能是一个操控水元素力量的对手。
“现在怎么做？”尼斯看向安格尔。虽然只是猜测，但是费罗的可能性极高。
“再等等。”安格尔轻声道。
尼斯皱了皱眉，以为安格尔是在迟疑，想要确认是费罗才出手。可要是里面真的是费罗，他们因为等待而导致费罗出了事，那就不好了。
尼斯正想说些什么，但就在这时，安格尔道：“好了，我们进去。”
尼斯：“……啊？”
不是说要等待吗，怎么连两秒都不到，就等待结束了？
安格尔没多作解释，而是在感知到新一波能量的余韵传过来时，直接伸出手，隐秘的能量在他掌心流转。
微光闪烁间，一扇古朴的门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我已经最大程度收束了空幻之门外泄的能量，趁着里面能量繁杂，我们现在进去。”
安格尔之所以要等待，不是为了确认里面是不是费罗，而是在等待内中的能量混乱与能量外泄。
只有在混乱的能量中，空幻之门的能量才不会被里面的人立刻察觉。
这样，可以最大化的利于他们的隐藏。
空旷无水的海底，迷雾不断的蒸腾。
在迷雾之中，隐约还能看到火红气焰与尘埃纷扬。
“擅闯者，死！”机械般的冰冷声音，从迷雾中传来。
伴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道道粗如成人拳头大小的水柱。
这些水柱穿透迷雾，划破空气，迸裂出嘶嘶巨响。它的威力也不容小视，几乎每一道水柱都达到了堪比戏法巅峰的水准，破坏力惊人。
其中有一道水柱射中了一块海底的沉积岩，沉积岩立刻被炸成了粉尘碎屑。要知道，这些都是亿万年前的大洋沉积物凝固而成的，经过时间侵蚀、海兽冲撞都没有被破坏，可这水柱却能轻而易举的将其从内部瓦解，可见威力有多大。
“这铁疙瘩到底是哪个炼金术士的造物，太忒……奢侈了！”费罗看着水柱向他迎面而来，不得不迅速的走位。
他和对面那隐藏在迷雾中的“铁疙瘩”交锋了好几次了，他深知这些水柱的破坏力有多可怕。一道两道尚且能承受，可对方就是不知疲倦的人工造物，一次性直接释放了数百道，而且续航还相当的强。
跟这些水柱硬抗，是最愚蠢的行为。
更何况费罗还是火系巫师，水柱对他的伤害还有一定的加成。所以，面对水柱，费罗根本没想过要正面战斗，而是飞快的移动着身位，一边躲避，一边接近对方。
不过，费罗毕竟不是血脉侧巫师，全靠走位来躲避也有些不现实，他的身周还燃着足足十八团精粹的火焰，这些火焰随时能成为费罗手中的利器。
当来不及躲开水柱时，费罗可以伸手一拈，一团精粹的火焰就能迅速的凝结成火焰之盾，速度极快，堪比巫术位的瞬间施法。
当靠近对方的路上有水柱遮挡时，他也可以让那些精粹的火焰团，化为火焰箭矢、火之长矛、或者火焰连弹，快速的激发，提前将水柱打破蒸发。
可以说，费罗身周的火焰团是集攻防为一体的，而且它的补充速度也很快，在这种小当量的战斗中，完全可以达到无限循环的充能。
这就是费罗最引以为豪，也一直期望借此踏足真知的自创术法——火焰充能。
透过火焰充能的攻防，再加上费罗自身卓越的躲闪能力，他距离迷雾中的铁疙瘩越来越近。
甚至，他已经能听到，铁疙瘩身上那些零件高速运转时的嘶嘶声，以及蒸汽的轰鸣声。
“驱逐！驱逐！驱逐！”迷雾中的机械声越发急切，大当量的巨型水柱锁定住费罗的位置，如洪流般轰隆冲刷。
这巨大的水柱，已经达到正式术法的水准了，费罗可不敢抗。他又捏了一朵火焰，这一次火焰直接融入他的身体，他腰部以下，化为了滚滚的火元素。
火焰的双脚合并，如童话中神灯魔怪的尾巴，一边蒸腾着水雾，一边以极其惊人的角度扭曲，几乎紧贴着水柱，旋转着冲向迷雾中的目标。
穿破迷雾，又挥去大量火焰蒸发的白汽，费罗已然看到了他的对手。
那是一个高达四米的银色人头，没有身子，也没有脚，单纯是一个金属制作的机器人头。
它的脸很长，五官虽然对应了人类的五官，但形状却很怪异。
此时，这个机械人头正张开那深渊般的巨口，那恐怖的水柱正是从它嘴里喷出来的。
费罗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机械人头，他和这个铁疙瘩此前已经战斗了两回，所以很清楚对方的战斗机制。
他没有盲目的对机械人头发起攻击，而是，目光紧盯着机械人头的底部。
它看似矗立在大地上，但实际上它的脖子与一片迷蒙的水涟漪相连，是浮在某种水系能力之上的。
之所以此前连续两次面对机械人头，费罗都没有占到多大便宜，就是因为这个机械人头感觉情况不对，就会潜入下方的水涟漪消失不见。等机械人头再次从某处水涟漪中浮出来时，它之前释放水柱的消耗又恢复满了，然后又变成了拉锯战、消耗战。
也得亏费罗有“火焰充能”，否则根本撑不下来。
不过这一回，费罗不会再大意了。既然知道对方是靠水涟漪躲避，那就破坏了它的水涟漪！
费罗的双眼倏地变成火焰的颜色，直接锁定住了机械人头底部那片淡蓝色的涟漪。
“我这次看你怎么跑！”
费罗吼出愤懑后，直接捏碎了身周的八个火焰团，仅剩下两个作为预留，以及充能的引导。
这八个捏碎的火焰团，化为了精粹的火元素，仿佛一团流质的红光，在费罗的掌心流淌。
费罗没有试图去塑造这些火元素，而是直接按在了充满干涸珊瑚的松软地面。
火焰透过地面传导。
在机械人头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火焰凝结的地柱，从机械人头下方直接升起。
高温的火焰，直接将那淡蓝色的涟漪给燃烧殆尽。
费罗看到这一幕，眼里闪过喜色。只要破坏了这个水涟漪，这铁疙瘩就不可能再跑得掉了！
火焰继续的灼烧，将机械人头的脖子下巴的金属都熏烤成了黑色。
一些电光在机械人头的上方跃动，显然它的内部出现了一些问题。
再加把劲，绝对能将这铁疙瘩彻底的留在这里成为一片废铁。
费罗欣喜的再捻了一朵火焰团，化为一个火焰之手，从高空往下直接按了下去。
在费罗看来，胜利已然在望。
然而，就在这时，那半废的机械人头的背后，突然漾起了熟悉的水色涟漪。
费罗的瞳孔猛地一缩：“不，不会吧？它背上怎么还有一道涟漪？”
费罗话音还没落下，机械人头便像是被吸走了一般，融入进了背后的水涟漪，然后消失不见。
空气中只剩下火焰蒸腾水雾升起的白汽嘶嘶声，以及费罗那充满无奈的低吼。
按照之前战斗的情况，费罗知道，过不了多久，那个铁疙瘩又会出现。
现在就算过去找到了实验室的门，短时间内也无法破开。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让火焰充满再次恢复到十八个满额，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战斗。——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思及此，费罗也没刻意回避，直接留在原地开始制造火焰团。
刻意的充满，速度比自然凝结要快了很多，不到两分钟，十八个火焰团再次布满在费罗的身周。
与此同时，迷雾深处再次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擅闯者，死！”
“这可恶的铁疙瘩，我一定要把你给融成废渣！”费罗恶狠狠的咒骂一句，没有半点停歇，直接捏碎一个火焰团，向着声源处冲去……
不过，才冲了几步，费罗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看到迷雾中射出来熟悉的水柱，只是这些水柱并没有朝着他的方向射，而是向着截然相反的另一个方向。
费罗疑惑的看过去，却见那个方向居然还有一个“费罗”。
那个费罗看上去和他完全一样，面对水柱的袭来，也是不断的闪避，然后通过拉取火焰团，制造护盾、制造箭矢……近乎完美的复刻了之前费罗的战斗。
“这是怎么回事？”费罗呆愣的看着这一幕，那边的“费罗”是谁，是幻象吗？
可谁制造的幻象？难道是迷雾带的一种异常现象？
费罗正满脸疑窦，并且警惕不已的时候，一道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费罗巫师。”
声音是从背后而来。
费罗猛地一回头，便看到身后站着几道人影，一个红发金眸的英俊青年，还有佝偻着身子往远处张望的灰发小老头，以及一个身穿软铠的女士，还有雷诺兹的灵魂。
费罗是见过安格尔的易容的，所以一看到这个红发金眸的样子，立刻认出了来人身份。
“安格尔？还有尼斯？”费罗一脸的不敢置信：“你们怎么会在这？”
费罗说到这时，回头看了眼远处正在与幻象战斗的铁疙瘩，心中升起了悟：“那边的幻象是安格尔你制造的？”
安格尔点点头：“我也在这边制造了一个笼罩我们的幻象。”
话毕，安格尔没有废话，迅速的讲出了他们的来意。因为当前处境比较紧迫的关系，安格尔省略了一些细节，只是说他们也是为了实验室而来。
费罗也知道地窟祭坛的一些情况，所以对于他们到来的理由，很快便接受了。
只是有点疑惑，尼斯既然都发布了任务，让其他人顶在前面，怎么自己又亲自上场了。
“这几天我有种预感，我的未来，或许会应在迷雾带。”尼斯抚了抚胡子，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所以，我来了。”
“巫师预兆？”费罗惊疑道。
尼斯笑而不答。
不过没等尼斯把这个逼装完，安格尔就在旁补充道：“多多洛让他来的。”
尼斯表情瞬间一垮，没好气的看向安格尔，恶狠狠的嘀咕：“你怎么跟你导师一个德行。”
安格尔没去在意尼斯的反应，看向费罗：“那边的那个机械人头是怎么回事？它是什么来历？”
费罗：“我也不知道，昨天我来的时候都还没有，今天就出现了。我估计是实验室里的人放出来的炼金傀儡。”
安格尔：“你昨天来了实验室？没进去吗？”
费罗摇摇头：“实验室有一道门，上面有很复杂的魔纹，连续卡了我好几天，我后来想通了，想要短时间内破解，我还做不到。所以，昨天我过来时，也没想过要破解，是准备硬闯的，但……”
费罗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但发生了一些事，耽误了。等那边事情解决了，我才过来的。”
“发生了一些事？”尼斯疑惑道：“什么事？”
费罗沉默了片刻：“我发现附近海底有人迹，然后追踪了过去，然后我就……”
“我就遇到了一个……人。”
尼斯：“遇到了谁？”
费罗正准备回话，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爆炸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众人回首一看，却见迷雾被水柱冲开，“费罗”的身影清晰的映入众人眼帘，他再一次的来到了机械人头的附近。
机械人头似乎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它的身周没有再出现水涟漪，而是直接被一道水泡给裹住了。
水泡带着它漂浮在半空中，然后直接它不时的张开口，一道道凝结的水弹，像是凌乱的花洒般，从高空落下，封锁了“费罗”的所有路线。
而每一个水弹落到地面，都能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刚才的爆炸声，正是水弹碰撞地面产生的。
“水弹太密集了，到了这个地步，单纯靠幻象，估计很难欺骗到对方了。”安格尔道，毕竟他的幻象无法真正的操控火焰。
“趁着这个铁疙瘩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可以合力将它给解决了……”费罗道，费罗也不是只会单干的莽夫，既然有了帮手，那完全可以借力。
“你有什么办法？”尼斯问道，他刚才也看到费罗与这个铁疙瘩的对战，就尼斯个人而言，这个铁疙瘩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这个铁疙瘩最核心的能力，就是水涟漪。一旦潜入，它很快就能满状态复原。”费罗：“所以想要对付它，必须要遏制它的水涟漪。”
顿了顿，费罗继续道：“我会一种火之脉络，我将其命名为火焰法地。”
火之脉络？尼斯眯了眯眼，这个以前费罗可从未暴露出来。这个以往一直不眠城驻守的驻地巫师，看来隐藏的能力还不少呀。
安格尔倒是对费罗有什么能力并不在意：“火焰法地，有什么作用？”
费罗：“可以制造一片只能存在火焰之力的领域。也就是说，一旦那个铁疙瘩被火焰法地给困住，它就无法再释放任何的水系能力，那水涟漪自然也废了。”
没了水涟漪，想解决铁疙瘩并不难。
“既然你有火焰法地，为何之前没有释放？”尼斯疑惑道。
费罗：“需要蓄能，不仅仅我身周十八朵火焰团全部释放出去，我还需要再积蓄七朵火焰团，这需要时间……大概要一分钟左右。”
之前费罗和铁疙瘩战斗，别说腾出一分钟，就算一秒都难。
而且，这个火焰法地还不能提前释放，因为它的领域非常的小。而那机械人头出现的位置是无法确定的，所以提前准备也没法。
费罗之前根本没有想过要使用火焰法地。
但如果有其他人配合，那火焰法地却是可以最快速度解决铁疙瘩。
听完费罗的讲述，安格尔的神情却并不是那么乐观：“这个方法可以是可以，但是你积蓄火焰的过程，想要蒙蔽那个机械人头的感知，不是那么容易。”
在费罗的设想中，安格尔操控虚假的“费罗”拖住机械人头，同时他自己处于幻境中暗暗积蓄火焰团，等到积蓄完毕后，使用出火焰法地，出其不意的困住机械人头，然后解决它。
一切看上去合理，但想要完美的达成，必须要非常幸运才有可能做到。
首先，虚假的“费罗”必须能拖住机械人头一分钟，不让对方发现。这可能性其实相对较低，因为随着水弹洗地般的密集打击，幻象又不可能使用火焰术法，肯定会被机械人头察觉到不对劲，有很大可能会暴露自身是幻象的事实。
第二，费罗积蓄二十五朵火焰团的过程中，必须隐蔽。
这依旧很难做到，因为火焰法地不是普通的火焰术法，这涉及到了火之脉络。
安格尔自己也没有信心，用幻术遮蔽火之脉络的波动……毕竟，这已经属于法则之力，而安格尔之前也从未感知过火之脉络。
就算真的靠幻术遮掩住了波动，想来也会用到相当多的幻术节点，到时候那只机械人头或许没有察觉到火之脉络，但很有可能察觉到幻术的波动。
第三，费罗的火焰法地有效范围并不大，想要出其不意的用火焰法地困住对手，必然要近距离的释放，一旦靠近，更容易提前暴露。
所以，费罗的设想看似完美，中间可能出现的纰漏却相当的多。
尼斯也听懂了安格尔的意思，他思索了片刻道：“你说的也对，但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除非我们俩暴露，直接牵制那个铁疙瘩。”
“可我们一暴露，那个铁疙瘩估计会迅速的融入水涟漪。而且，我相信这个铁疙瘩背后肯定有人操控，他见到我们，肯定会做出针对方案。”
所以，目前他们俩最好还是不要暴露。只将费罗一个人推到前台，他们则作为秘密武器隐藏起来，待到合适的时间再行登场。
尼斯：“其实，我们未必要考虑那么多，说不定老天就站在我们这边呢。”
尼斯说罢，目光转头看向雷诺兹，意思不言而明。
幸运的宠儿，约翰的逆袭！
有这位在，费罗那瑕疵满满的计划，说不定真的能幸运的达成。
安格尔也明白尼斯的暗示，他也考虑过雷诺兹这个幸运挂件，只是仔细想想还是觉得不太妥。
雷诺兹是幸运不错，但他的幸运似乎只是针对他一个人。而这一次费罗的计划，雷诺兹等于围观群众，全程都没有参与，幸运真的会因此眷顾到费罗身上吗？
尼斯：“那你说该怎么办？”
安格尔沉默了两秒，没有说话，而是抬起头看向远处还在躲避水弹的虚假“费罗”。
机械人头的水弹依旧如漫天花雨落下，但密集度没有那么集中了，让“费罗”有了更大的躲避空间。
这从表面上看是好事，可安格尔却不这么想。
机械人头如果还是集中攻击虚假“费罗”，那说明对方还没有发现“费罗”是假的，可它开始降低密度，扩大攻击范围，这就说明它已经开始怀疑“费罗”了。
一旦机械人头确定“费罗”是假的，无论对方有没有猜到是外人介入，它的应战方式都会随之改变。
这对他们是不利的。
“那个机械人头好像在试探费罗的真假了。”在场之人都不笨，哪怕娜乌西卡，都看出来了机械人头的变化。
尼斯也点点头，沉吟道：“是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雷诺兹问道。
尼斯没好气的看了雷诺兹一眼：“我还想问你该怎么办呢，这个铁疙瘩不是你们实验室的吗，你怎么看上去一脸的陌生？”
雷诺兹尴尬的叩了叩脸颊：“我也不知道实验室有这东西啊，或者说，我知道……但我忘了？”
在尼斯和雷诺兹对话的时候，安格尔看着远处，嘴里低声喃喃道：“如果我的幻象能释放真正的火焰术法就好了……”
尼斯眼睛一亮：“对啊，如果你的幻象释放出真正的火焰能力，应该能瞒住那个铁疙瘩。而且，周围的火焰气息越浓重，也能遮蔽费罗的火焰法地波动，到时候就能按照费罗的计划进行了，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啊！”
安格尔：“……可惜我没法释放火焰能力。”
安格尔也不是全然不会火法，他作为炼金术士，对火系还是有很深刻的研究的，但他的火法都只重辅助而非攻击，完全无法用在这次的战斗上。
最为重要的是，安格尔的控火层级并不高，一旦使用出来，估计立刻会被对方察觉到不对。
“我也不怎么会。”尼斯也垮下脸，丧气道。
就在气氛低沉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传入众人耳中。
“火焰能力，我会啊！”
回首一看，却是挂在血夜庇护上的丹格罗斯，开口说了话。
众人先是一愣，但很快，他们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丹格罗斯的眼睛，开始慢慢变亮起来。
……
“上吧！”尼斯看向丹格罗斯：“今天看你发挥了。”
丹格罗斯还有些懵，它自己都没想到，它就随口这么一接话，想刷一下存在感，怎么就突然被硬拉着上场了？
这才真是围观着围观着，舞台就跑到自己的脚下了。
“我，我……”丹格罗斯有些害怕的回头看了眼安格尔，又看看托比。
安格尔迟疑了一下，拍了拍丹格罗斯：“你如果不愿意的话，我们还有其他的方案，你可以选择拒绝的，没人会怪你。”
虽然安格尔有一定的计划，可以尽量保障丹格罗斯的安全。但，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风险依旧存在，而且在丹格罗斯替换幻象的那最初几秒，风险系数极高。
如果丹格罗斯拒绝，安格尔会理解它，也会尊重它的选择。毕竟，丹格罗斯又不是他们的宠物，它没有任何理由，为了他们去冒这般大的风险。
安格尔以为他这么说了以后，丹格罗斯会选择退缩，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丹格罗斯没有退缩，不仅做出了决定，还向安格尔提起了条件。
“我答应了。但是等结束的时候，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安格尔：“什么问题？”
丹格罗斯哼唧了两下：“到时候我会说的。”
“好吧。”安格尔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以丹格罗斯的见识，想来提出的问题也不是多难。
因为时间紧迫，眼看着机械人头对虚假“费罗”的怀疑越来越大，安格尔没有时间废话，直接对丹格罗斯道：
“等会，我会操控那边的‘费罗’进入全身的元素化，然后掀起一场汽雾，到时候你直接化为火焰的‘费罗’，趁着汽雾遮掩，替代那边的幻象。”安格尔：“明白了吗？”
丹格罗斯认真的弓了弓掌心，算是点头应是。
“在替代之后的那几秒，最为关键，也最为危险。你要快速的释放火焰，应对它丢下来的水弹。”
“等它的注意力被你吸引过去后，你立刻装作使用火焰召唤，到时候我就会让厄尔迷化作召唤物去保护你。”
到时候，有了厄尔迷的保护，丹格罗斯便会安全很多。
而且，厄尔迷还能辅助丹格罗斯，扩张火焰空间，让这附近布满火元素，为费罗释放火焰法地打掩护。
也即是说，丹格罗斯在明，厄尔迷在暗。
这就是全盘的计划。在制定这个方案时，安格尔其实也想过让厄尔迷去替代幻象，不过厄尔迷那恐慌界的能量太明显了，非常容易暴露。还是丹格罗斯的火焰更为纯粹，也更适合扮演“费罗”。
飞快的将重点说完后，安格尔立刻开始操控远处的“费罗”幻象进入元素化。
只有让“费罗”进入元素态，丹格罗斯才能顺利扮演。否则，真人和元素生物简直一目了然。
只见远处的“费罗”，对着机械人头怒吼一声：“可恶，我要融了你这个铁疙瘩！”
话毕，“费罗”身周的火焰团，全都融入了他的身躯。
他的皮肤上，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光膜，有火焰的流光在滑动。转瞬之间，火红的焰流就布满了全身。
下一秒，他的肉身便转化成了能量态！化为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焰人！——至少肉眼看上去是这样的。
而火焰人诞生的那一刹那，周围开始发出“嘶嘶嘶”的声音，白色的蒸汽涌动在火焰人的身周，看上去像是高温导致周围的水露变得雾化。但实际上，是安格尔通过幻术节点模拟出来的一种幻象。
当白色蒸汽翻滚的越发汹涌时，安格尔转头看向丹格罗斯：“上！”
丹格罗斯没有迟疑，一个借力，直接跃了出去，借着白雾的遮掩，以最快的速度遁到了“费罗”的身边。
然后，在雾气的遮掩下，丹格罗斯操控起内在的火焰，让火焰化为了费罗的形象，直接取代了安格尔制造的幻象。
到了这一步，替换已经完成。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通过真正的火焰，制造大动静，来吸引机械人头的注意力。
丹格罗斯没有含糊，将体内蕴藏多年的火焰，直接释放了出来。
这些火焰在丹格罗斯的操控下，化为了一片通红的连绵火云，直接迎上了一片散落的水弹。
嘶嘶声不断，蒸汽的白雾升腾，热风霎时遍布全场。
这还没完，那连绵的火云，并未被分散的水弹给彻底消灭，余下的火焰开始上升变化，形成一道道赤红之练，冲向机械人头。
机械人头明显楞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费罗”，一直在躲避，很少直面攻击，这突然而来的主动攻击，让它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在它发愣时，一条赤红之练挥舞到它身周的那个水泡上，炽热的火焰将水泡直接给拍的小了一大圈。
火焰的高温透过水泡传了进来，机械人头这才在震动中回过神。
它定睛的看向下方的“费罗”，凝聚起大量的水弹，朝着费罗攻击而去。
这一次，水弹不再分散！
意味着，机械人头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费罗”身上！
这一步的计划再次成功，只是安格尔并没有彻底的放心，因为最危险的时刻就是现在。
丹格罗斯必须要扛过这一波水弹。
至少，扛过前半部分。
丹格罗斯面对这密集的水弹，却并没有躲避，而是抬起一只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放在唇下，两颊鼓动如气球，猛地做出吐息的动作。
大量的火焰从他嘴里喷吐而出，弥漫到了半空中。
这一次，形成的火云比之前更大了，足足蔓延了数十米！
大量的水弹落到火云上，都被火云给蒸发掉，虽然火云也在减少，但从减缓速度来看，足以顶住第一波的水弹。
在水弹与火云直面对冲时，丹格罗斯开始了它的“表演”。
它摆出奇怪的姿势，在半空中画出一个怪异的火焰的符号，符号一出现，便发出晶莹的亮光。
在亮光闪烁的时候，一个浑身泛着火光的生物，慢慢的从符号中钻了出来。
在不明真相的人看来，这个火光生物就是费罗的某种火焰能力，召唤出来的召唤物。
但实际上，它正是潜入地底一直待命的厄尔迷！
通过丹格罗斯的“表演”，这只恐慌界的觉醒魔人，收敛着自身的能量，缓缓登场……
另一边，安格尔看到厄尔迷出现时，心中的大石头算是放下了。
他之前一直有些担心丹格罗斯顶不住那一波水弹，因为那密集的水弹已经足以被堪比正式术法了，而丹格罗斯根本没有达到正式巫师级。在这种情况下，安格尔甚至都准备让厄尔迷提前登场，保护丹格罗斯了。
没想到，丹格罗斯还真的抗住了。
这让安格尔对丹格罗斯不禁另眼相看。
它还只是一只元素精灵，可如今表现出来的素质，恐怕在整个火之领地，都数一数二。
安格尔在心中暗赞了一声，没有多想，转头看向真正的费罗：“开始吧，现在火焰之力已经弥漫到了这边，你现在开始积蓄火焰团，应当不会被那个机械人头发现。”
费罗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没有迟疑，立刻进入了“火焰法地”的积蓄。
随着一朵朵的火焰团浮现在费罗的身周，一股奇异的脉络波动，也开始慢慢浮荡。
鲜活、沸腾、隐忍、澎湃、奉献、暴烈……各种对立的、平行的概念或者规则，随着费罗身周起起伏伏的脉络波动，弥漫在周围。
“这就是火之脉络吗？”安格尔在心中暗暗惊讶，火之脉络和重力脉络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但那种独特的规则力量，却又能让人第一时间分辨出来。
哪怕它的波动幅度并不大，可存在感却是极高。
也因为存在感过于显眼，甚至超过了幻术本身的遮掩。安格尔在感慨之余，不得不再次调动幻术节点，试图遮掩住周围的脉络波动，避免被那机械人头感知到。
然而，单纯靠幻术的遮掩，效果并不理想。
思忖了片刻后，安格尔心念一动，将周围那弥漫的火焰力量覆盖在幻术节点之外，这些火焰力量一开始还很离经叛道，但当感知到了火之脉络后，立刻表现出了高度的克制。仿佛从一个熊孩子，变成了乖宝宝。
火焰的波幅，也开始调整，试图与周围的火之脉络合而为一。
整体来看，火焰力量开始疯涨，看上去存在感更高了。
但脉络波动却被外显的火焰给掩盖住了。
附近的空间，又在丹格罗斯与厄尔迷的配合下，变为了火焰灼烧的氛围，短时间内，可以成功遮掩住内藏的脉络波动。
当然，这种方法并不能长久的遮掩脉络波动，当一个区域的火焰能量达到顶点的时候，火之脉络依旧会再次弥漫开来。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费罗只需要一分钟时间就能制造出火焰法地。
而拖一分钟，是足够的。
时间流逝。
远处的战斗越来越激烈，丹格罗斯与收敛了力量的厄尔迷一搭配，简直是如虎添翼。在短时间内，甚至压制了水弹的散落，但也让附近的火焰越发的汹涌，整个海底空间已然成为了火光肆虐的火场。
在火光与幻术的掩护下，费罗终于完成了七个火焰团的积攒。
他直接将这新制造出的七个火焰团，顺着火之脉络，按入体内。
加上提前已经融合进体内的十八个火焰团，一共二十五个火焰团开始积蓄起无与伦比的火焰力量。
不过，费罗没有立刻让它们爆发出来，而是化为了一道火焰，冲到了丹格罗斯的身边。
趁着火光弥漫，费罗与丹格罗斯扮演的虚假“费罗”，成功的交替。
换下来的丹格罗斯则被厄尔迷抱在怀里，沉入地下，遁到了安格尔的身边。
已经成功交接的费罗，没有张扬，而是学着丹格罗斯的战斗风格，一边战斗，一边不动声色的接近机械人头。
而机械人头显然还没有发现危险正在降临。
当到达某个临界距离时，费罗终于收起了“表演”的外壳，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我说过，我要将你烧成渣滓，我就一定会做到！”
费罗大吼一声，将按捺了很久的火焰法地，释放了出来！
火光冲到了机械人头的身边，在机械人头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带着规则的波动，瞬间编织成了一道肉眼看不见的网，将它牢牢的锁在了火焰牢笼之中。
随着火焰法地的释放，机械人头那宛如永动机的连环水弹，瞬间中止。
因为在火焰法地的范围中，只有火，才是绝对的主宰！
机械人头这时才惊觉不对。
“这是……领域？法则脉络！”说话的是机械人头，但是，与此前那无机质的冰冷机械音不同，这一次带着明显的情绪。
而且，声音的质感也不一样，从声频来看，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随着这道女声的出现，安格尔与尼斯互觑了一眼。之前尼斯就猜测，机械人头背后估计会有一个操纵者，现在看来，尼斯的猜测是对的。
这个女声的主人，估计就是那位一直躲藏在机械人头背后的窥视者。
安格尔回头看了眼雷诺兹，低声问道：“能听出她是谁吗？”
雷诺兹迟疑了片刻，道：“应该是……03号。”
03号，是雷诺兹之前介绍的，实验室几位正式巫师中唯一的女性，这倒是符合女声这一特征。
可惜，雷诺兹对03的信息，所知并不多。
另一边，疑似03号的女人在惊诧之后，立刻想要操控机械人头逃离火焰法地的范围，不过，费罗为了这一刻已经等待了许久，怎么可能会轻易的让机械人头逃脱。
刺眼的火光爆燃，包裹住机械人头。
只是转瞬之间，防护在机械人头身周的水泡便“砰”的一声，破碎蒸发。
随着水泡的消散，机械人头四周的水涟漪，终于暴露了出来，无差别的火焰钻了进入，将水涟漪烧成了汽雾。
到了这一步，机械人头基本已经锁定了败局，没有水涟漪的“强行脱战”，等待它的只有被火焰灼烧成渣的结局！
“等等！”03号的声音再次出现，带着一丝焦躁：“先不要忙着烧这个机械造物，我们可以谈谈。”
“谈？怎么谈？”费罗虽然接了话茬，但并没有按照03号所说的那般停止灼烧，甚至还加快了爆燃的速度。
“停！停！”03号叫道：“我们与你并无冤仇，你为何要打上门来？”
“不要问这些废话，什么叫并无冤仇，那只是你自己认为的。”费罗说到这时，脑海里闪过了夜蝶女巫的样子，本来有些收敛的火，又再次升腾了起来：“想谈，就说重点。说出你们的来历，还有你们在这里做些什么？”
03号沉默了。
费罗冷笑一声，继续加大力度，灼烧着机械人头。
“一旦你将它破坏掉，你得罪的不仅仅是我们，还有它的真正拥有者。”
03号在说出威胁的话语后，又稍微降低了语调：“费罗先生，我说过，我们可以和谈，我们并无冤仇。”
“看来你认识我？”费罗眯着眼道。
“步火者的名号，我们自然有听过。”03号道：“我们从未和费罗先生，还有你背后的野蛮洞窟有过冲突。”
顿了顿：“没有冤仇？那我一到这，这铁疙瘩就疯狂的攻击我，只要攻击我，我就视同敌人。”
03号有些按捺不住怒火道：“明明是你先擅闯到我们斯诺克基地。”
斯诺克基地？这就是这个实验室的名字？费罗心中暗暗过了一遍，没有多想：“我可从没听说迷雾带有什么鬼基地，你们偷偷摸摸在这里搞基地，搞鬼的是你们才对吧？”
“我们只是在这里做一些小实验，我们并未干涉过南域巫师界。”
“一口一个南域巫师界，看来你是没有身份认同啊？所以，你们这个基地，是从外域来的？”费罗眼睛眯起：“哼，这样更好，等我烧了这个铁疙瘩，我就将你们这鬼基地的事传给极端教派，看看他们会不会觉得你们不干涉巫师界，你们就是无辜的！”
或许是极端教派的威名震慑到了03号，她久久不言。
费罗也懒得理会，继续焚烧着机械人头。
当机械人头的外壳彻底烧毁，即将烧到核心时，03号才幽幽道：“你很快就会明白，你到底做了多么错误的选择。”
话音落下，费罗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股澎湃的水系能量。
而且，水系能量化为了滚滚洪流，向着他所在的方向奔腾而来。
费罗最好的选择就是躲开，但是一旦躲避，远处的机械人头灼烧就会被洪流冲刷。他可不想前功尽弃。
费罗毫不犹豫的捏碎一个刚刚充能完毕的火焰团，在身后制造了一个防御的火焰壁垒。
滚滚的洪流都被壁垒拦在了外面。
有了这一个缓冲时间，费罗这才转过身，看向后方的情况。
却见洪流所来的方向，出现了一道熟悉的水之涟漪。而涟漪背后，有一道模糊的人影，洪流，便是从人影的手冲刷过来的。
看到眼前这一幕，费罗怎会不明白内中真相。那个水之涟漪肯定是那女人的能力，可以让她安然躲在里面。
“明明自己躲在水之涟漪背后一直帮机械人头恢复，还装出无辜的样子，说这是误会。”费罗在心中一阵冷笑，这女人从一开始就在，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和费罗谈，否则不会等到机械人头被烧才出声。
费罗没有犹豫，直接朝着水涟漪的方向弹出一个火焰弹。
水涟漪内部的人影再次一动，又有一道宛如洪流般的水柱冲了出来。费罗一边操控继续补充火焰壁垒，一边操控火焰弹移动，贴合着水柱继续朝着水涟漪的方向冲去。
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破坏水涟漪。
任何能力都不可能尽善尽美，这个神奇的水涟漪，肯定有弊端。费罗和机械人头打了好几场，他对水涟漪的情况其实比较了解。
对方隔着一层水涟漪，能力发挥必然受到限制。因为如果真的还能隔着水涟漪释放强大的水系能力，对方很早就可以暗中偷袭他了。
这从机械人头必须进入水涟漪才能恢复，就可以看出来。如果水涟漪不制约能力，那女人完全可以隔着水涟漪修复机械人头。
所以，通过这些细节就很容易能推断出水涟漪的性质：水涟漪给了对方安全的“壳”，但制约了她的能力发挥。
也正因此，费罗的目标就是破坏水涟漪。
果不其然，当那颗火焰弹即将碰到水涟漪的时候，水涟漪主动的关闭。
水涟漪不仅制约了对方的能力发挥，水涟漪本身也很脆弱，甚至连一颗火焰弹都无法承受。这从之前的战斗就可以看出。
没有了水涟漪，那洪流自然而然的消失。
不过，对方显然不是那么轻易就放弃的人，很快，在另一个方向，又出现了一片水涟漪。
费罗对此也不惊讶，按照之前的应对措施，继续将目标锁定在破坏水涟漪上。
这逼得03号不停的关闭水涟漪，然后转移新的位置继续。
连续几次后，费罗也看出了水涟漪其他的缺陷：水涟漪不能开在能量汇聚之处。
每一次03号开启水涟漪，都是在能量相对平稳的地方。火焰法地周围，她是绝对不敢开启水涟漪的。
水涟漪的缺陷，让费罗有了更大的操作空间。
他直接点燃了空气，将方圆百米，都化为了一片滚滚的火海。
也即是说，水涟漪想要开启，也只有在百米外。而开在百米外，立刻让水涟漪失去了“突袭”的可能，费罗可以更加从容的应对。
“想要躲在脆弱的乌龟壳里来战胜我，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尼斯冷笑之后，直接让火焰法地内的能量连续爆燃，内中机械人偶的融化速度也开始加快。
看到这一幕，03号显然急了，她连续几次的开启水涟漪，可面对已经看穿水涟漪弱点的费罗而言，根本没有效果。
“其实，你可以找帮手的。我相信，你们这个什么鬼基地，应该不止你一个人。”费罗表面在嘲讽，实际上则是想要从03号嘴里得到更多情报。
然而，03号这回铁了心，根本不理会费罗的嘲讽。
“你不说话也没用，你的同伴没有出来帮你，是因为他们此时都不在吧？要不然，我在这里玩了两天，也不至于只有你一个人出现。”
“让我猜猜，他们去哪了？”
费罗眯着眼：“是去……那个巢穴了吗？”
费罗的话音落下后，一直保持沉默的03号，终于开了口：“看来，我还误会你了，你不是无备而来……那你就更不能留下了！”
话毕，又一道水涟漪出现。
不过这道水涟漪和之前的不一样，它出现后，并没有释放任何的水柱或者洪流。
在悬滞了几秒后，水涟漪背后的人影，突然向前迈了一步。
一只琉璃蓝色的华美水晶高跟鞋，率先出现在眼前。
紧接着是闪烁着流光的蓝鳞华裙，以及隐约可见的白皙长腿。
空气不断的荡漾着涟漪，当涟漪达到最高峰的时候，藏匿在背后的女人，终于走了出来。
银白色的长卷发，半露的香肩，还有刻有0与3纹身的脸颊。
毫无疑问，这位就是实验室几位正式巫师之一的03号！
“你终于出来了。”费罗笑眯眯的看着03号，话语中似乎隐含深意。
03号心中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当下的情况已经不容她不出现，因为浪之械者的头颅都快要烧成灰烬了。没有了头颅，械者的躯壳在短时间内也没有办法进行操作。更为重要的是，浪之械者背后的人，是她也无法得罪的。
费罗：“我以为你还会躲在那柔嫩的庇护伞里，当一只缩头的乌龟。”
03号冷冷睨着费罗：“看来你很期待我的出现？你以为你一定能打败我？”
“呵，别妄想了。我们很早之前就研究过这里的正式巫师，虽然‘步火者’常年驻守不眠城，但关于你的信息，我们可不少。”03号一脸自信的道。
她了解费罗，但费罗不了解她。而且，这两天她也做了很多对付费罗的准备，在信息和准备的不对等之下，她有很大的信心，将费罗留在这里。
费罗也明白03号的意思，他浑不在意的笑了笑：“暗中研究各大组织的巫师，这么说来，你们还真的图谋不小？”
03号知道费罗在打探情报，她冷笑一声没有回应。
费罗耸耸肩：“好吧，你不说就算了。不过，你真的觉得你赢定了吗？”
说到这时，费罗突然大笑起来。
他一个人面对03号的话，在情报不对称的情况下，可能真的会陷入下风。但是，此时此刻在这里的可不是一个人！
随着笑声落下。
03号的身体突然一震，似乎发现了什么，一脸的不可思议。
为何，为何她感觉身后会有一股陌生的、强大的能量波动？
她缓缓的转过头，当看到身后的情形时，瞳孔猛地一缩。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灰发的小老头笑眯眯的出现在她的背后。在看到03号转头的时候，灰发小老头还颇为“亲切”的打了声招呼：“漂亮的女士，你除了脸上有点纹身，其他的部位完全长在我的心尖上啊……所以，你可以将灵魂送给我吗？”
“死灵救赎，尼斯.拜伦？！”03号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一想到我的名字，能从美丽的女士嘴里念出来，真是让我心笙荡漾啊。”尼斯笑眯眯道。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03号失神问出口后，便明白这个问题根本是废话，她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费罗，冷声道：“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你不仅了解基地的战斗人员去向，还安排了尼斯在暗中窥视，你比我想象的还知道的更多。”
“你们背后站着的势力是谁？翡冷，还是亡泉？”
翡冷，亡泉？这是什么势力？费罗和尼斯均在心中闪过疑问。
虽然心中充满疑惑，但费罗却并没有表现出来，依旧平静的道：“你问我们背后是哪个势力？你不妨猜一猜。”
03听到费罗的回答后，眼神中的紧绷明显松了一些，用很笃定的语气道：“看来我猜错了，你对这些势力一无所知啊。”
费罗愣了一下，他的确对这些势力一无所知，所以才想用话术诈一诈03号，看能不能得到一些相关的信息。但是，03号是如何通过他的回答，就明白他一无所知的？
“看来你对自己的判断很自信啊？但有时候太过盲目的自信，是很容易的翻车的。”费罗不知道03是不是也在反诈他，所以他依旧用模棱两可的话语应答。
03号嗤笑了一声，冷讽道：“你以为我在诈你？呵呵，有些信息你知道，就一定知道。不知道，怎么装也装不出来。”
03号话毕，便没有继续再提及所谓翡冷与亡泉，因为她已然判断出费罗与它们没有联系。
“你们来斯诺克基地埋伏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们和野蛮洞窟，可没有任何瓜葛。”03号冷冷道。
“狡猾的女人。”费罗嘀咕了一句，他可不笨，03号话里话外是在质问，实际上是想要知道，费罗与尼斯的出现，到底是偶然还是必然？如果是必然的话，野蛮洞窟到底有没有掺和进来？
无论费罗怎么回答，以03号的洞察力，都能获得一些情报，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理会。
“抓住你，我们再慢慢聊！”费罗在心中默默的说了一句，捏碎了一个火焰团，化为一柄剧烈燃烧的火焰花剑，对着03号就狠狠一挥！
03号也明白，互相套话的时间已经结束。她也没有迟疑，直接掀起一道水盾。
在阻挡花剑的火焰剑刃后，她又伸出另一只手。
纤细白皙的掌心闪过淡蓝色的光辉，光辉闪烁间，空间开始掀起一层层涟漪。
当看到涟漪的那一刻，费罗大叫一声：“她想跑！”
这个水涟漪，费罗简直不要太熟悉，看到水涟漪的第一时间，他就明白03号的意图。
03号准备逃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03号虽然很想要救回浪之械者的头颅，但这一切必须在能自保的前提下。
如果单独对上费罗，03号肯定以救回浪之械者头颅为首要任务，因为她有足够的能力对付费罗。可费罗和尼斯一旦联手，她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自然也顾不上其他。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制造出涟漪，准备先逃回涟漪内部，等待01号和02号的回归。
至于浪之械者的头颅……坏了就坏了，大不了就是受到上面的惩罚，至少她保住了命。
03号果断的逃回水涟漪，把尼斯和费罗都惊到了。
这个女巫简直太苟了，连挣扎都不挣扎，直接就跑！
费罗赶紧将火焰花剑化为大范围的火雨，试图突破03号的水盾，破坏水涟漪。只是，水盾的防御并不弱，想要在一两秒内破坏，基本不可能。
费罗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尼斯的身上。
尼斯是灵魂巫师，只要他愿意，应该可以突破水盾这种元素能量。
尼斯也的确这么做了，为了尽快破坏水涟漪，尼斯用的是一种灵魂系三级戏法，分魂之手。
分魂之手，可以凝聚一只无形无质的灵魂之力，直接攻击目标的灵魂。
分魂之手的简介看似平常，但它是灵魂系所有戏法中，少有的可以直接攻击灵魂的能力。
要知道，灵魂是处于虚无缥缈的灵魂之地，分魂之手想要攻击对方的灵魂，必然要能进入灵魂之地、要锁定对方的灵魂，还要造成伤害。这只是一个灵魂戏法，就集这么多功能为一体，所以看戏法可不能光看表面的简介。简介越简单，它的内蕴就有可能越复杂。
无形的分魂之手，毫无滞碍的穿过了水盾，直接冲进了03号的体内。
03号的动作瞬间一滞。不过很快，03号便恢复了原样，像是无事人一般继续衍生着水涟漪。
“有什么东西在阻拦分魂之手……你的灵魂有壁垒？”尼斯惊疑道。
03号没有理会尼斯的询问，只是嘴角微微一翘，既在显示得意洋洋的心绪，又暗暗嘲讽了尼斯一波。
“我就先走了。至于那个机械头颅……你们有胆就继续破坏吧，未知的惩罚，必然会降临在你们的身上。”03号话毕的那一刹，水涟漪已然成型，半个身子也钻进了水涟漪。
“你们这个鬼基地的人，就只会逃跑吗？”费罗愤恨道。
“呵呵，永远不打一场没准备的仗，这是我的座右铭。”伴随着幽幽的水声，03号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了水涟漪之中。
在03号的视野里，外面的费罗与尼斯都在愤恨的对着周围发泄，费罗在烧着浪之械者的头颅，尼斯则召唤出了大量的骨骸军队，肆无忌惮的破坏着周遭一切，似乎想要借此将03号从躲藏的空间中抓出来。
03号冷笑着摇摇头：“只要我不主动露面，水痕的能力，哪怕是01和02号都没办法破除，就凭你们，哼。”
03号说罢，转过头准备深入水痕。
不过就在转身的那一刹，03号感觉眼前花了一下。
她闭上眼，揉了揉眼皮：“是最近太累了吗？”
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她的眼花已经消失不见，周围是熟悉的摆设：金色的水池，水池内部喷涌到高处泛起白沫的水柱，还有在水池中央，以她为原型雕刻的祈祷少女雕像。
这个金色水池，就是‘水痕’内部的核心，是势力奖励给她的一件炼金造物。水池里里面喷涌的水全是纯粹的水之力。
之前浪之械者受了伤，就是浸泡在水池里，通过水之力的抚慰来快速复原。
在水池的周围，还有一片铺设着水晶的生活区域。有沙发、有桌椅、有镜子和换衣柜，还有一些小玩意摆设。
这里被03号称为水晶区。
平时，03号进入水痕，都会在这片水晶区里休憩。
她一边呼出嘴里的浊气，一边有些踉跄的坐到水晶区的沙发上。或许是之前连续多次隔着水痕使用术法，她感觉有些晕乎。
在沙发坐着休息了好一阵，她才感觉舒服了些。
她抬起头，下意识的看向金色水池。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天这个金色水池有点平淡，水汽好像不太浓郁。
她站起身，想要去水池边上看看，不过就在她站起身的那一刻，她脑袋又有些晕乎了，眼睛也有些花，只能再次坐下。
又休息了一会儿，她感觉精神了些，再次抬头看向金色水池……水汽的浓郁程度恢复了正常。
可能刚才感知错了？03号捏着眉心，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一细思，又一切都是对的。
这种情况有点诡异。03号决定通过冥想，审视一下自身。
正当03号要冥思时，外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音。她迟疑了一下，抬起手在身前一抹，一道水镜浮现在面前，水镜里呈现的是外界的画面。
定睛一看，之前那叫喊声，却是尼斯和费罗因为找不到03号而在愤怒的大吼。
“跳脚小丑。”03号将自己戏谑的声音，传出水痕。
费罗和尼斯一听，更是气炸。
看着外面两位巫师被激怒后的样子，03号莫名的有些满足。
她甚至带着一种奇妙而又充满优越感的情绪，走到了衣柜边，饶有兴趣的找出几件泡澡用的睡袍，站在方形立镜前，一件件比划着，似乎在看哪件更适合自己。
“等到01和02号回来，我换上赐予的光辉长裙出去，那两个混蛋看到了，肯定会更不爽。”镜子里的表情充满着阴狠和兴意：“他们越不爽，我就越开心！”
——他们在外面破坏，我却在水痕里优哉游哉的泡澡换衣服。任谁知晓，都会不爽。
想到这，03号甚至有些快意的哼起了小曲。
然后……她褪下了那一身蓝鳞华裙，露出里面中空的、白皙的、修长且匀称的身体。
看着镜子里那完美的体态，03号甚至自恋的抚摸了一下。
唯一让03号不满的是脸上的数字纹身。
“只要这一次的行动成功，上面肯定会给出奖赏，到时候我就可以要求像……那些人一样，将脸上的纹身抹去。”
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会，03号又沉溺于镜子中那个完美的自己。
她赤着身展示了好几个柔媚的动作，突然，一阵怪异的声音响起。
咕嘟——啧——
这个声音，就像有人在吞噎口水。
最为重要的是，这个声音……近在咫尺！！
03号楞住了，为何会听到这样的声音。
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怎么可能，这里可是在水痕内！
可如果没有人，哪里来的吞噎口水的声音？
她疑惑的看了看四周。
看着远处那华美的金色水池，看着那沙发与桌椅，再看看眼前的镜子……一切都那么熟悉，但一切又仿佛很陌生。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03号揉了揉太阳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对，我想起来了！”03号突然冲到了水池边上，她像是发疯一样伸出手探进池底。
明明眼前是碧波荡漾的水，但她却没有一点湿润的感觉。
或者说，有湿润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只是外在模拟出来的，根本不是真实的！
作为一个水系巫师，水是什么感觉，她十分清楚。
水池里的水，根本就是假的！
连水都是假的，那这片空间该不会……
你这个老色鬼，都怪你，吞什么口水，这都忍不住。”
“这怎么能怪我啊，她毫无预警就把衣服脱了，我也被吓到了。”
“就你吓到了！下次别人和你战斗，直接丢几个美人，是不是你就直接缴械投降了？”
一个带着埋怨的口吻，一个则尽力想撇清自己装作无辜。
这两道声音，在03号听起来，简直无比的熟悉。
这不就是费罗和尼斯的声音吗？
他们难道在这里？
他们不是在外面无能狂怒吗？
03号忍不住看向之前她召唤出来的水镜，水镜里，费罗还在发狂的烧灼着浪之械者的头颅，尼斯则召唤出无数的亡灵之火，通过鬼火的燃烧发泄怒气。
乍看之下很正常。
但很快，03号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当她想要收起水镜的时候，发现水镜根本不受她的控制。仿佛，这根本不是她召唤出来的。
03号脸上一阵惊骇，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水镜里的画面也出现了一丝波动，之前还愤怒着打砸烧的费罗与尼斯，动作在某一刻突然定格，然后宛如提线木偶一般，一顿一顿的转过头，透过镜面与03对视。
水镜里的两人，同时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03号的脸色则在这一刻，瞬间变得苍白。
她像是受惊的野兽，猛地跳了起来，发狂一般的砸着周围的一切，无论是金色水池，亦或者水晶区的桌椅沙发。可当她砸坏之后，这些东西只是变成了烟雾，很快又再次成型，恢复如新。
“幻、术！”她狰狞的几乎用牙齿缝吐出的这个词。
到了这时，03号怎会不明白，她感觉到的异常、不对劲，一切都来自于一场幻术。不仅仅是金色水池是假的，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就连这片水痕空间也是假的。
周围的一切都是幻境。
这种真实又细腻、还能将她也欺骗到的幻术，南域巫师界能做到这点的，屈指可数。
反正绝对不是尼斯和费罗。
也即是说，有一个人隐藏在了这两人的背后。
联想到尼斯与费罗的背景，03号的脸色倏地铁青，一个人名脱口而出：“幻魔大师？”
野蛮洞窟能做到欺骗她感官的幻术系巫师，也就桑德斯和苏弥世。其中尼斯与桑德斯的关系不错，这件事她也知道，所以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桑德斯。
至于说安格尔……虽然基地已经收到安格尔晋级巫师的情报了，但一个才刚刚晋级的巫师，估计术法都没学几个，03号可不认为对方能够用幻术欺骗到她。而且，03号也没意识到，安格尔是幻术系巫师，在她的认知中，安格尔是一位天赋惊人的炼金术士。
所以，03号几乎已经认定，来者必然就是桑德斯。
一位二级巅峰的真知巫师亲至，03号的脸色又怎么会好看。
不过，03号此时因为过于震惊，还没有意识到一些被她忽略的细节，譬如：如果真的是桑德斯亲至，根本没有必要藏匿，也没有必要演之前那么一出戏。
在自我认知的层面上已经给出决断后，先入为主的概念已然蒙蔽了03号潜意识的呼唤。
“没想到一个来自外域的巫师，也听说过我的名号，我该说，这是我的荣幸吗？”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水痕内部响起。
“果然是你，没想到为了打击我们基地，连幻魔阁下也出动了。”03号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
“呵呵……”从喉咙深处传来的笑声，在耳畔中回荡。
笑声越是持久，03号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在她先入为主的概念中，对方都承认了桑德斯的身份，那必然就是桑德斯了，再无妨碍。
“女士，你确定要用这个姿态和我对话吗？我当然不介意，不过，这可就便宜了我那老朋友。”
03号低头一看，本来已经铁青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若非桑德斯的提醒，她都忘记，自己现在还是赤身果体着。
03号挥手一抬，之前落在地上的蓝鳞华裙就再一次披在了她的身上。
等她穿好衣服之后，正前方的空间突然闪烁了一下，三道人影同时出现在了她面前。
一个是神情平静、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的费罗；一个则是眼带遗憾、抹着口水的尼斯。至于最后一个坐在沙发上的人，穿着黑色绅士服，戴着毡帽、手持短杖，浑身散发着传统贵族气息的男子。
03号见过桑德斯的画像，所以一眼就认出，这位正是在南域赫赫有名的不败战神，桑德斯。
只是和尼斯与费罗相比，桑德斯的身形看上去有些虚幻，似乎只是一个幻象。
“幻魔阁下亲至，却不愿意用真身示人吗？”03号知道此时已经很难逃掉，表现的反倒比之前还要平静。
“我已经来了，只是你看不到罢了。”桑德斯淡淡道。
桑德斯的话，让03号眼神变得更加暗沉，她明白桑德斯说这句话的隐含意思。——不仅仅是现在，包括之前她与费罗、尼斯战斗的时候，桑德斯其实也一直在旁观战，只是她没有发现。
桑德斯在借此点明，他们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这是位格的差距，也是实力的差距。
当然，以上是03号的脑补。作为突然兴起、扮演着自己导师的安格尔，在说出那番话时根本没想那么多……他只是在揣摩着该如何扮演像导师那般的强者，为了不让03号看出虚实，最终他选择了一个策略：故弄玄虚。
至于如何故弄玄虚，那就是不要和对方处于同一语境，抽离、俯视、模棱两可。
安格尔的话，也的确起到了一定作用。03号自己脑补，也觉得桑德斯没有现出真身，是她自己太弱的缘故，而不是对方的原因。
想到这，03号也没有再就桑德斯用幻象示人追问。
“幻魔阁下，我不知道你们为何一定要与基地作对，但既然你们不是翡冷与亡泉的人，我相信我们的关系是可以调合，也可以坐下谈谈的。”03号此时的态度，却是比之前面对费罗与尼斯时要诚恳太多，毕竟桑德斯的实力在这摆着，哪怕01号和02号回来，也没有什么用。
所以，03号此时倒是真的希望能和谈。至少先把这两天给糊弄过去，一旦最终目标得手，他们可以直接从南域抽身。
尼斯和费罗也看出了03号的态度，他们明面上淡定无比，但内心却在思量着，在这种情境下该如何与03号对话，才能让情报最大化。
安格尔扮演桑德斯是一时兴起，他能镇的住03号吗？
尼斯和费罗没有开口，因为此时‘桑德斯’在，他们若是这时就插嘴，说不定03号会看出端倪。
“谈谈？”桑德斯轻蔑的一笑，修长的食指轻轻敲打着短杖，每一道声音仿佛都叩在03号的心上，让她的心理压力陡然遽增。
做了一点心理暗示后，安格尔这才收手，然后继续用桑德斯的声线道：“比起我和你们谈，我更想做的是，让极端教派的人和你们谈。”
“毕竟，我对你们所作所为不感兴趣，但他们应该很感兴趣。”
安格尔这番话，的确有扯虎皮来唬人的意思，但他也没有说假话。如果桑德斯本尊真的在这里，估计也会这么说，因为之前安格尔和桑德斯聊起过地窟祭坛的一些事情，桑德斯的态度就是安格尔所表达的一样：不在意，没兴趣。
甚至桑德斯还主动建议安格尔，可以将情报交给极端教派，让他们狗咬狗。
安格尔此前对地窟祭坛的事，也只是稍感兴趣，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若非这件事突然牵扯到了娜乌西卡，他是绝对不会来这里的。
正因此，安格尔说出这番话是完全没负担的。
之前费罗曾在03号面前提到过极端教派，当时03号立刻就翻了脸，因为她深知基地的事一旦牵扯到极端教派，那群疯子根本不会跟他们讲理，所以必须要将费罗留下来，不能让他去报信。
但此时桑德斯提及极端教派，03号却是不敢翻脸，因为基地也许能阻止费罗，但绝对阻止不了桑德斯。
“南域的极端教派，对各大巫师组织也经常迫害，我相信幻魔阁下应该明白，联系极端教派绝对不是最好的办法。”03号平静的道。
“不是最好的办法也没关系，让你们狗咬狗，不是也很有趣吗？”桑德斯挑挑眉，浑不在意道。
虽然被比作“狗”，03号听着有点刺耳，但面对桑德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她的内心其实是稍微松了一口气的。
既然表现的这般不在意，至少说明，桑德斯和他们没有直接且深刻的仇怨。
虽然不知道桑德斯为何会针对基地，但只要没有直接的仇怨，那就有谈的余地。
“再有趣，也只是消遣，不会得到实质的利益。”03号：“我们之间有误会，其实可以解开的。有更好的办法，为何一定要选择差一点的抉择呢？”
桑德斯深深的看了03号一眼：“利益常有，但乐趣不常在。”
“更大的利益，或许能抵得上阁下的乐趣。”03号听出了桑德斯的弦外之意，立刻道。
桑德斯淡淡一笑，轻轻打了个响指，一个椅子出现在03号旁边。
03号迟疑了片刻，还是坐了上去。
等到03号坐下后，桑德斯才开口道：“你一个人，可无法做最终的决定。”
“我相信01和02号都会和我做同样的选择。”
桑德斯没有对03号的这番话做任何评价，轻描淡写的道：“先随便说说吧，譬如，说说你们。”
03号沉默不言。
桑德斯眼神微眯：“看来我们之间是无法达成共识的，也对，敢偷渡到南域这么多年，你们所图怎会小。”
03号心下一个咯噔，桑德斯话里虽然没有提及什么，但是之前提到极端教派，现在又是偷渡、又是图谋，其实根本就是在威胁。
一想到可能会招惹到极端教派，03号便感觉心下一阵发寒。
她沉吟了许久，最终还是开口道：“有誓言牵制，很多东西我是不能说的。说了以后，不仅仅我的灵魂会立刻化为破灭，幻魔阁下、还有诸位，都会被他们感应到。”
“他们？”
“我无法回答。”03号说到这时，看了尼斯一眼：“死灵救赎先生应该知道，他的分魂之手去了我的灵魂之地，遇到了壁垒。那可以说是一种灵魂壁垒，但也可以说是一种灵魂的监狱，只要他们愿意，被关在监狱里的灵魂，会被任意宰割。”
“是他们制造的？”
03号点头。
03号表现的很坦荡，哪怕尼斯暗中使用了真言术，她也没有任何反抗，显然，她说的话，至少在明面上是真的。
“翡冷和亡泉和你口中的他们有仇？”问话的是费罗，既然都上了真言术了，显然03号已经认可了安格尔扮演的桑德斯，他这时插嘴，03号应该也看不出端倪了。
03号点点头：“是的。”
费罗：“那翡冷和亡泉又是什么？”
03号看着费罗，表情微微带着讥讽：“我还是那句话，知道的一定会知道，不知道的，永远也不会知道。”
费罗：“你不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呢？”
03号眼神中依旧带着轻视：“没必要。告诉你，你也不会知道。”
费罗被03号这么绕来绕去，心中也禁不住升起了火，但他现在也不好动手，只能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安格尔所扮演的桑德斯。
毕竟现在主心骨是‘桑德斯’。
桑德斯在沉默了片刻道：“……是与斯特文有关？”
话音落下，03号猛地抬起头看向桑德斯，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许久之后，才点点头：“不愧是幻魔阁下，居然连这也知道……的确，翡冷和亡泉与斯特文有关。”
“既然知道和斯特文有关，我相信幻魔阁下应该能够理解我，他们的情报受制于规则，我只能用他们的语言来表达，而他们的语言我根本没办法说。”
03号说的含含糊糊，费罗完全没有听明白。
尼斯倒是听懂了。
所谓的斯特文，指的是斯特文灵魂安全区，位于奎斯特世界。是当初铁甲婆婆透露出来的消息。
那个石板上的符合，据说就是斯特文灵魂安全区的。
假如翡冷和亡泉是斯特文灵魂安全区的大势力，以尼斯对奎斯特世界的了解，还真的有可能设下灵魂桎梏，想要了解它们必须要用奎斯特世界的语言，如果在现实中说，估计下一秒就忘记了。
所以03号之前说的也没错，知道的肯定会知道，不知道的就算说了也不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