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你所要做的，只需要操控海兽不要游往这边海域即可。”雷诺兹简短的便将‘歌’要做的事，说了一遍。
至于为何要这么做，雷诺兹给出的解释是：前面出现了危险的存在，用海兽献祭以提升自身实力。如果不阻止的话，对方将会危及整个迷雾带的生物。
“歌，拜托你了。”
X3号一直保持着冷淡的表情，听完雷诺兹的话，冷哼一声：“我为何要相信一个叛徒的话。”
雷诺兹表情带着苦涩：“你依旧认为我是叛徒吗？那……我也无话可说。但是，你是最了解我的人，你该明白我没必要编假话欺骗你。”
X3露出幽幽冷笑：“只要能覆灭你们，就算是危及了基地，那又如何？基地的强大，是你根本不了解的，没有任何生物能覆灭基地。就算是南域所有的巫师组织加起来，也比不上基地，因为基地背后站着的是源世界的大组织，随便派出一位传奇巫师，就能颠覆整个南域，这是质的差距！你醒醒吧，1号！”
X3一开始还在嘲讽，但后面的话，味道却越来越不对劲，就像是狂热的信徒在虔诚的笃信着名为‘基地’的神祇般，毫无逻辑也毫无自我。
看着这一幕，安格尔算是明白了，为何雷诺兹会说，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被“洗脑”了。
X3的表现，就是典型的被洗脑症状，自以为还有独立思绪，其实已经泯然了自我。
“果然是卑微的井底之蛙，看到的视野只有井口那么大，你摆出一副‘源世界’唯神论，真以为是对的？这种论调，哪怕是放到源世界，都会被所有人贻笑大方。”说话的是尼斯，他眼带嘲讽的看着X3。
源世界综合来看，是比南域强。但是，源世界和南域其实同属于巫师界，哪怕隔着虚空，隔着无垠的空时距，可世界本质是一样的，都是人类的源起之地。将之分开来看，都属于异端。
而且，源世界很多的强者，来自四方巫师界，其中南域也有强者在源世界，他们虽然没有返回南域，但真要如X3所说的那般，濑遗会派一个传奇巫师来就颠覆整个南域，到时候可以看看，南域出去的伟大存在，会不会毫无反应。
“别说南域所有巫师组织加起来，就我们野蛮洞窟，只要我们想，我们几人就能灭了你们基地。”尼斯：“至于濑遗会派传奇巫师来援？真以为野蛮洞窟万年底蕴是假的？”
X3就算听到尼斯的话，她也当成了耳边风。对于她这种人，顽固的认知，绝不会因为一两句话就打破。
就像是井底之蛙，永远也不知道井口外的世界有多么宽广，只在井底安然自得的以为，世界就是它们头顶的一片天。
改变认知，需要X3自己跳出井口，别人说是没用的。
“歌，请相信我，绝对不能让那位危险存在继续吞噬海兽了。”雷诺兹依旧苦口婆心的想要劝阻X3。
可，X3显然不可能去听雷诺兹的劝。
这时，在一旁审问02后的费罗，从远处走了过来。他的背后是被厄尔迷包裹住，整体显得蔫蔫的02号。
“02号知道吗？”尼斯转头问了一句。
费罗轻轻摇摇头：“他一无所知。”
尼斯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是03号自己的秘密，其余人都不知道“果实”的存在。想想也对，每个巫师都有一些压箱底的手段，譬如桑德斯，抛开常规的术法，他其实也有神秘之物作为底蕴，只是既往战斗不需要用到神秘之物罢了。
费罗：“怎么处理他？杀了吗？”
X3抬起头，看着完全无法反抗的02号，眼里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在她的眼中，02号以往是无法超越的高山，但现在，02号就像是一个可怜虫一样，被一个非人的黑影缠绕着，一动不动。
尼斯想了想：“他还有一些可利用价值，先抓着吧，回头可以交给树灵大人。”
树灵庭下面有牢狱，关押了不少被俘虏的强大超凡生命。这些存在，有的能压榨知识，有的可以作为交换筹码，有的可以当成免费职工，再不济……还有杜马丁在嘛，制作成傀儡也不错。
尼斯看向安格尔：“麻烦厄尔迷继续困住他吧，其他人很难控制，要是被他强行开启了位面夹道，那就不好了。”
安格尔点点头，目前厄尔迷暂时也不需要战斗，让他看着02号是没问题的。
解决了02号的事，他们的目光重新看向X3。
雷诺兹依旧在苦苦劝阻，甚至哀求X3，可X3依旧没有松口。表现的仿佛无所畏惧。
安格尔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了，直接开口道：“X3是靠灵魂武装控制海兽？”
雷诺兹点点头。
“我明白了。”安格尔转头看向X3，在X3闪躲的眼神中，道：“最后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要么你自己来做，要么我控制着你做。”
至于如何控制，安格尔没有说。
安格尔现在的外形是——桑德斯，X编号有收集南域巫师情报的职责，所以X3怎会不认识桑德斯。
桑德斯想要控制一个人，肯定是用幻术控制，而且，绝对的无影无形。
X3号有些迟疑，她不想被控制，但她也不想为这群人做事，哪怕只是驱逐海兽。
见X3久久不答，安格尔也懒得在等，伸出手指，魇幻之力已然在指尖萦绕：“既然如此，那就直接……”
X3感受到魇幻之力那诡异磅礴的能量，心下一惊，直接脱口道：“我自己来！”
安格尔没有回应，依旧将魇幻之力没入了X3的眉心。
X3：“我已经同意了！”
“那你就做，只要你不心生歹念，我留在你脑海中的幻术不会激活的。”安格尔淡淡道：“但是，如果你做了不该做的事……”
安格尔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直接操控X3眉心的魇幻之力，瞬间夺走了X3的身体控制权。
“X3”动了动手脚，然后扭了扭脖子。
“这就是做了不该做的事的下场。”安格尔的声音与X3那略带青涩的女声重合在了一起。
而X3的本我意识，在意识海里，看着自己身体说话，只觉得整个人头皮发麻。
她从没有想过，有人能这样完完全全的控制她的身体……她只能在意识海里看着，却根本无法动弹。
这，就是幻魔大师的能力吗？
或许是感受到X3的忌惮，安格尔没有继续控制X3，而是将控制权交回给了她自己。
安格尔：“该怎么做，雷诺兹已经告诉你了。只要你完成了你的工作，我会收回幻术，让你活着离开。”
“大人说的是真的？”X3虽然一直刻意表现的很淡定，但她其实也怕死，能活着谁想死呢？
安格尔反问道：“我需要骗你？”
X3没有再追问了，桑德斯是什么身份，他的确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我和雷诺兹跟着她，保证不会出问题。”费罗开口道。
“我会完成大人给出的嘱托。”X3说完后，便随着雷诺兹与费罗往外海飞去。
X3不能靠近03号，否则很容易受到果实的影响。她现在需要做的，只是在外海，将那些赶赴过来的海兽，全部驱离。
虽然费罗跟着X3去了外海，但安格尔还是操控了一个探察傀儡同往，他也想要看看，X3的能力，能不能凌驾于这些赶往03号的海兽之上。
在费罗的引导下，X3很快就抵达了外海。
在这里低头往下看，依旧能看到海面之下黑压压的海兽，争先恐后的朝着同一个方向游去。
只是此处，一眼看去，就起码上百只海兽。
虽然没有那种巨大型的，可基本都是成年海鲸的大小，如此之多的海兽迁往，哪怕是常年操控海兽的X3，也没有见过这样震撼的场面。
“这边还是小的，刚才我看到有数只宛如岛屿般的巨大海兽，全部被那危险存在给献祭了。试想一下，整个迷雾带的海兽都被吞噬献祭，对方会有多强大。”雷诺兹轻声道，“所以，我们必须要阻止这一切。”
X3觑了雷诺兹一眼：“不用你提醒我，我既然答应了，便不会反悔。”
话毕，X3收起复杂的心绪，静静闭上眼，轻轻的哼起了一首歌。
这首歌的调子很轻快，带着很明朗的节奏与律动。
费罗眉头皱起，不知道X3在做什么，都到这个时候还在唱歌？正当费罗要说些什么时，雷诺兹在心灵系带里道：“这是‘歌’在启动她的灵魂武装。我之所以给她取名‘歌’，也是因此。”
费罗这才了悟的点点头，不再多说。
X3在哼唱了一小段歌曲后，她的身体中慢慢溢出了一些光点。费罗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些光点似乎带有灵魂之力的性质，只是灵魂之力在组成术法模型前，很难具现化，这种还处于粒子状态就具现的灵魂之力，他也是头一次见。
大量的光点飘散在X3身周，最后，这些光点组合成了X3的灵魂武装。
那是一根挂着各种彩饰，并且有奇异纹路刻绘的白色骨笛。
骨笛虽然已经成型，但并没有完全的独立，它的骨柄部分有一条光带，连接着X3的右大腿。
这意味着，X3的灵魂武装其实来自于她移植的右腿。
骨笛出现之后，X3端在嘴边，深吸一口气，悠扬的乐曲就这样被吹奏出来。
这首乐曲正是X3之前哼唱的那首，通过这欢快的笛声配乐，费罗确定了这首曲子是一首牧羊曲。
难怪X3的打扮是牧羊长裙，看上去就像是牧童。原来是和她的牧羊曲配套的。
随着节奏轻快的牧羊曲飘荡在大海之上，周围那些蜂拥而至的海兽，突然静谧了下来。
就像是在享受音乐快乐的小羊一般。
在美妙的乐曲之下，海兽们那殷红的眼神，也恢复了正常。
看到这一幕，无论是费罗，还是安格尔，都心情一振。
目前看来，好像有用！
不过，海兽虽然没有再义无反顾的狂奔，但也没有离开。未来，依旧还有更多的海兽会过来，如果到时候都堆积在这里，X3的牧羊曲不一定能影响那么多的海兽。
所以，现在还需要让这些海兽，尽量的远离这里，避免过度的群聚。
在费罗想着，该怎么告诉X3时，X3已然发现了这个漏洞，她的笛曲更加的盎然了，同时，她自己也开始跳起了舞蹈，一边跳，一边向着远处慢慢的飞去。
而下方的海兽，则跟着X3的步伐，飞快的游向远方。
送走了一波海兽，又有新的海兽聚集，X3再次重复之前的动作，不断的将到来的海兽驱离。
她一次牧羊曲，就能同时控制上百只海兽，从一个点，到一个面，再到一整圈海域。
X3的效率简直惊人。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海兽都会听从牧羊曲的召唤。
其中达到学徒巅峰、或者正式巫师级的海兽，都不会被牧羊曲所吸引。
而这些较为强大的海兽，在众多海兽之中，属于少数。安格尔让X3不用管这些海兽，这些海兽直接放进来，他和尼斯来解决。
有一些过于强大，或者短时间很难解决的海兽，安格尔则用魇幻直接控制，让它们在原地打转。
反正只要不靠近03号附近，不成为被献祭的对象，那就没问题。
有了X3号解决海兽问题后，03号头顶的果实果然放缓了成熟的迹象。在接下来的数分钟内，吸引力都没有再度增加，这从安格尔的域场削弱吸引力的程度就可以判断出来。
这说明他们的计划，成功了一半。
他们成功拖延了果实放缓的速度。但是，这还没有完。
现在需要考虑的，便是如何解救坎特。
目前看来有两种选择，要么是直接夺取那颗神秘果实，要么就是以唤醒坎特为目标。
在众人思考办法时，执察者也在静静注视着他们，他也看到了安格尔的作为，阻止果实成熟的确算是办到了。
但，核心的问题其实依旧没有解决。
他也想看看，安格尔等人最后会如何选择？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稳定住坎特大人所在地的空间波动？”
说话的是安格尔，他抬起头看向高空夜色弥漫处。此时已经看不到坎特的身影，只能隐约看到浓重的夜色，宛如波涛汹涌的浪潮般，不停的浮动着。
这些夜色看上去和周围的天穹合而为一，但实际上，它并不是真正的“夜幕”，而是坎特的能力。
如此庞大的夜幕，代表了无以计数的魔力输出，也意味着天空之上已经变成了能量肆虐之地。
想要靠近坎特，必须要经历被“夜幕”包围的过程，中途还要抵御果实的吸引力，这基本不可能做到。
但如果能压制那里的空间波动，或许可以无视夜幕，在坎特身边直接打开空幻之门，将他拉过来。
“远距离去稳定某处空间波动，这很难。”尼斯猜出了安格尔的意图，沉思片刻道：“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安格尔看向尼斯，等待他的说辞。
尼斯：“找一个空间系巫师，他们应该可以做到。”
虽然尼斯没有见过空间系巫师远距离稳定某处空间波动，但他见识过空间系巫师的“时空炸弹”，这是一种远程布置空间陷阱的术法。既然能在远处布置空间陷阱，那么在远处平复空间波动也应该能办到。
“当然，也不一定必须是空间系巫师，如果对方领悟了空间脉络，那应该也可以做到在一定距离外，操控远处的空间。”
尼斯说的很轻巧，但据安格尔了解，领悟空间脉络的人，估计比空间系巫师还要稀少。
安格尔：“还有其他办法吗？”
尼斯：“找到一个对空间夹层有一定认知，且懂得空间仪轨的真知巫师。”
这个方法的本质，其实就是在其他空间夹层里，去靠近坎特所在的现实世界坐标，当夹层所对应的坐标与现实世界坐标重合之后，真知巫师可以通过自身的能力，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现实世界。
因为隔着一整个夹层空间，想要强干涉现实世界，是不可能的。所以，最后想要稳定空间波动，就只能用比较“玄学”的仪轨。
这种方法，比起第一种方法来说，要更苛刻一点。
因为开启空间夹层，需要消耗一份位面夹道的材料，价格十分昂贵。
就算开启了空间夹层，还需要对方是真知巫师。
所谓真知，便是有了自身的路，不会被繁冗的信息动摇既定的心念。这让真知巫师可以在无尽的虚空夹层中，保持心念唯一，不至于迷失自我。
这个真知巫师还必须了解空间夹层，还懂得布置稳定空间的仪轨，这限制就更大了。必须是那种阅历丰富，底蕴深厚的真知巫师，才有可能达到。
像是苏弥世这种新晋真知巫师，肯定就没办法。因为，苏弥世其实也是穷鬼，他使用位面夹道的次数，估计也没几次，他想要对空间夹层有更深刻的认识，起码位面夹道使用次数要成百上千吧……
尼斯：“办法肯定还有很多，但目前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两种办法。”
尼斯说话间，心灵系带中传来了费罗的声音。
“果实的吸引力是不是在增强？”费罗问道。
安格尔：“没有。”因为有域场作为参照物，他能很快判定吸引力的强度问题。
费罗咕哝一声：“没有增强？那就奇怪了。”
尼斯：“你们那边出什么问题了吗？
费罗：“我们发现，海兽的招引范围变大了。我们之前以一圈弧形礁岩化界，在弧形礁岩之外的海兽，基本没有受到果实的影响，但现在，就连弧形礁岩外的海兽，也已经在朝着果实方向前进。”
这意味着，果实吸引海兽的范围明显扩大了！
“我想，或许果实有一些意志？它发现成熟的速度变慢了，所以开始有意识的加大对海兽的牵引力？”费罗猜测道。
“不管情况如何，你们那边必须要尽快想出办法，实在不行，就趁着现在还能顶住时，去请求外援。”
费罗话毕，又开始和X3四处去驱离海兽。
安格尔和尼斯则是互觑了一眼，表情微微有些沉凝。
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吸引海兽的范围扩大，也意味着X3号需要更加频繁的驱逐海兽。
现在或许没有问题，但是当范围扩大到一定程度时，X3估计也无法完全顾得上了，而且还有一个需要考虑到的，便是X3的极限，她使用能力肯定也会有所消耗，不可能一直处于能力全开的地步，所以很有可能，范围还没有扩大到极限，X3自己就撑不住了。
一阵沉默后，安格尔看向不远处一直保持冷眼旁观的执察者。
“大人，果实是有意识的吗？”
执察者：“海兽响应的范围扩大了？”
安格尔点点头。
“果实有没有意识，我并不知道。但果实目前的寄体，是肯定有意识的。”执察者所指的正是03号。
如果真的是03号在帮助神秘果实成熟，那的确有可能发现端倪，主动增强海兽的吸引力。
尼斯看向安格尔：“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在情况还是不明朗。以我们自己的能力，肯定很难唤醒如夜阁下。还是按照费罗所说的那般，去请外援吧。”
“而且，我刚才所说的两种办法，也只有外援能达成。”
安格尔想了想觉得也对，现在X3还能坚持，他们有机会请外援来，但再拖下去，就不一定有时间了。
安格尔将思绪沉入权能树中，数秒后，睁开眼道：“我还要维护域场，你去吧。对了，我导师在线上，你可以联系他。”
尼斯飞快的点点头，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单片眼镜戴上，然后拿出一张悬空的飞毯躺了上去，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另一边，见证了这一幕的执察者，只觉得脑袋上全是问号。
这是什么操作？
不是要联系外援吗，怎么突然就睡过去了？而且，安格尔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是一出谐剧吗？
执察者虽然一直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远处的果实上，用以观测与评估；但他也分了一部分注意在安格尔与尼斯身上。
他们的对谈，执察者都听得一清二楚。
在安格尔问出，能不能稳定远处空间时，他其实就已经猜出安格尔的意图。
安格尔所想的方向是正确的，但尼斯提出来稳定空间的方法，却是有些偏差。
不是说，尼斯提出的那两种方法是错的，而是这两种方法很明显不符合现实。
空间系巫师？空间脉络？谁拥有？你有吗？
对空间夹层有认知、且懂得空间仪轨的真知巫师？这前提条件一个接一个，你有吗？这附近有这样的人吗？你能找到吗？
正因为这两种方法都不太符合当下的现实，所以他在心里是连连摇头。
作为执察者，他其实是有符合当下情况，且安格尔与尼斯都能满足的办法，但他不能直说，这不符合执察者的守则。
不过，不能直说，却可以提示。
看在弗罗斯特的份上，他其实已经有想过，该怎么去提示了。
只要安格尔向他询问，他会直接拒绝，但用一些语言、动作、表情暗示安格尔，让他自己去领悟。
可没想到的是，安格尔根本没向他求助。
更荒诞的是，安格尔和尼斯认认真真的交流了办法，然后，尼斯就去请外援了。至于如何请？睡觉。
若不是他对南域巫师界以及梦系能力十分了解，看着他们一本正经的做派，他可能会猜测南域是不是开发出了“托梦”的传讯方法。
南域没有托梦的术法。
在源世界，梦系巫师也没有开发出超远距离的托梦术法。
所以，眼前的一幕，在执察者看来，就很怪异了，完全是一出荒诞不羁的诙谐剧码。
不过，执察者心中还是有一些疑惑，因为安格尔和尼斯没必要在他面前“演”啊，他们也没这个胆量，那他们演这一出，有什么意义吗？
难不成，还真的能请到外援？
在执察者心中念头不断生灭的时候，尼斯突然醒了过来。
他摘下单边眼镜，先是向着观察他的执察者点头致意，然后才看向安格尔：“我已经通知了。”
安格尔：“导师怎么说？”
尼斯没好气道：“能怎么说？我用你的名义，他怎么可能会推脱。不过，因为很紧急，这边具体情况我还没有来得及说，他只以为我们遭遇到了危险，还说要我报销位面夹道的耗材。这可不行……等会他来了，你记得和他说明白。”
“如夜阁下是莉莉丝之家的家主，莉莉丝之家又是你们幻魔岛的友邦，与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可是一身轻，随时可以走人，与我无关的！”
尼斯话说的飞快，责任也撇的一干二净。
但他的说法，以稍微自私点的角度来看，其实也没错。
不过，尼斯的做法却与说法不一样，他并没有甩开坎特走人，从这来看，尼斯也算是口嫌体正直了。
看在这份上，安格尔点点头：“我会和导师解释清楚的。”
尼斯表情一喜，眼珠子轱辘一转：“对了，还有如夜阁下。我这也算是救了他一把，那他那边是不是也该……”
安格尔淡淡瞥了他一眼：“坎特大人不来这里，也不会遭遇这种事。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别忘了，你想要的资料还在我手上。”
尼斯一愣，连忙收回嘴边的话，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按契约行事，按契约行事……”
安格尔没再理会尼斯，而是开始稳定起周围的空间来。
因为他身上有桑德斯的血液，所以桑德斯到来，肯定还是以血液定位。这附近的空间波动也比较大，需要先稳定一下，否则位面夹道的出口很容易遭到破坏。
在安格尔稳定空间波动时，执察者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安格尔与尼斯的对话，那种真情实感做不得假。
也就是说，安格尔真的很相信尼斯，已经将他的导师叫了过来。
可是……这是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尼斯又是怎么做到的？
执察者只觉得心中的疑问一个接一个，他很想开口询问，但如果安格尔与尼斯所说的是真的，那岂不是会暴露他的无知？
在执察者纠结时，安格尔已然稳定住了周围的空间波动，尼斯在心灵系带中与费罗那边交流情况，一时无事下，安格尔走到执察者身边。
“执察者大人，刚才整个迷雾带上空都仿佛弥漫着哀伤，是不是席兹幼体已经……死了？”
执察者深深看了安格尔一眼，道：“有人以为它死了，但作为天空与海洋的眷者，想彻底的死亡也不是那么简单。”
“也就是说，它还没死？”
执察者：“不过，离死也不远了，基本没救了，除非它的血脉先辈亲至，或者幻灵之城的城主来，它或许还有救。”
安格尔：“大人的意思是，这次幻灵之城来的不是曾经的那一只席兹？”
“你倒是会举一反三。”执察者并没有直接回答，波罗叶的到来，安格尔并不需要知道。
安格尔嘿嘿一笑，见执察者似乎没有拒绝交流的意思，又道：“大人，迷雾阴影到实验室来，是为了窃取01号的瓶子吗？”
瓶子？执察者的目光闪过疑惑，迷雾阴影不是为了定位坐标，吸引实验室目光么，瓶子又是什么东西？他想了想，目光转往实验室的方向，准备用扭曲规则，看看之前安格尔做了些什么。
这时，安格尔从手镯里拿出几何之锁。
“大人，就是这里面的瓶子。”
执察者往几何之锁里看了一眼，眼睛里的一些规则微微扭曲，之前安格尔收取瓶子的画面便浮现在眼前。
执察者摇了摇头：“迷雾阴影不是为了它来的，它在实验室做的一切举动，只是因为它发现了实验室的人要去狩猎席兹幼体，它为了吸引实验室的人回来，所以才会大肆破坏。”
“原来是这样啊。”安格尔：“那它为何会其他东西都不拿，偏偏藏起了这个瓶子呢？”
“因为，这瓶子里装的是席兹蜕去的晶壳。”
安格尔之前有猜过，瓶子里的晶体会不会是席兹身上的，如今还真的被执察者证实了。只是执察者用的词是“蜕去”，这倒是有点意思。
“席兹是可以蜕壳的？”
执察者：“当然，有了更好的外壳，自然会更替。”
见安格尔眼里还有疑惑，执察者想了想，也不吝解释。
原来，席兹身上覆盖的紫黑色晶体，其实是席兹通过消化某类超凡材料，在外部构建的一种类似“外骨骼”的晶壳。它既能作为席兹体内能量释放的媒介，也能有一定的防御能力。
这个外骨骼自然不是一成不变的，当席兹消化更适合它的超凡材料，就会构建出新的外骨骼。一般来说，新的外骨骼都比蜕去的旧壳要更优质。
这其实也算是一种进化。
听完执察者的解释，安格尔也了悟了。
说白了，这瓶子里装的就是一个超凡器官。从制式上来看，估计也是附着了灵魂武装的。
安格尔之所以先前不敢确认瓶子里装的是不是席兹的器官，就是因为席兹幼体明明还好好的活着，怎么可能会有器官被摘下。
原来，席兹是可以蜕壳的，蜕去旧的外骨骼，构建新生晶壳。
这样就能说得通了。
01号既然发现了席兹的巢穴，肯定多次前往，从它的巢穴里偷取了晶壳，用作灵魂武装实验。
隐藏房间里的那个盒子里，有两个瓶子的凹印，想来01号制作的晶壳器官也有两个，可能另一个已经被01号使用了。
虽然有些遗憾，但能得到一个已经很好了。
而且，席兹的晶壳属于外骨骼，如果效果不错的话，他也能移植。
尼斯那边找到的器官，安格尔其实一个都没瞧上，本来他都准备不移植的，没想到最后却来个大惊喜。
不过惊喜之余，安格尔也有些担忧。
“大人，如果我想使用这个晶壳，会被幻灵之城盯上吗？”
执察者：“只要你不遇上那位钻石公民，一切无忧。但如果你遇上了它，且它还要计较的话，后果就难料了。”
执察者口中所谓的钻石公民，正是当初从魔鬼海被格鲁兹戴华德亲自接走的那只席兹。它也是如今这只席兹幼体的血脉先辈。
执察者这么一说，安格尔倒是放心多了，他原本就没准备去幻灵之城。而且，因为托比的存在，他绕着幻灵之城走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主动凑上去。
“当然，如果你在源世界拥有了一定的地位，哪怕遇上了那位钻石公民，它也不会对你做什么。毕竟，你也没对席兹幼体动手，这只是不重要的，蜕去的壳罢了。”执察者深深的看了安格尔一眼，用意味深长的语气道。
安格尔听出了执察者似乎有弦外之音，但没明白他的意思，索性不去多想。
解决了瓶子的疑问，安格尔也放下一件心事。
安格尔感知了一下周围的空间波动，确认桑德斯还没有出现，便准备继续等待。这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不远处的雷诺兹。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也是这段时间，他最好奇也最不解的疑问。
“大人，这世上会有幸运天赋存在吗？”安格尔问道。
执察者看了眼雷诺兹：“你是想问他的情况？”
安格尔赧然的点点头。
“幸运天赋，我没有听说过。但是，他的情况是挺奇怪的……”
执察者其实也无法确定雷诺兹“幸运”的具体缘由，但他有一个猜测。只是这个猜测，涉及到一些知识。
这些知识，在源世界不算隐秘，但知识就是知识，不会因为传播的广泛程度而改变它的性质。在巫师的世界中，最有价值的正是知识。
执察者之所以没有继续说下去，就是在犹豫着，要不要白白的告诉安格尔。
在执察者沉吟的时候，安格尔突然转头看向某处。
执察者也被惊醒，他的目光也跟着安格尔看去。
只见距离他们约百米外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道道空间涟漪，这些空间涟漪一圈圈的震荡，将稳定的空间震裂开一条条如蛛网纹般的缝隙。
“这是……位面夹道！”执察者眼里闪过疑惑。
安格尔和尼斯则是互看了一眼，尼斯对他轻轻点点头：“应该是你导师来了。”
顿了顿，尼斯忍不住有些吃味道：“他来的速度可真快。之前我去求如夜阁下，都等了好半天。”
安格尔没理尼斯的闲碎话语，而是仔细的盯着远处的空间涟漪。如今只出现了位面夹道的征兆，具体是不是桑德斯，还是两说。如果真有万一，来的不是桑德斯，他必须做好戒备。
在安格尔警惕的时候，执察者却是已经通过扭曲的法则，看到了位面夹道中的来者。
他成为南域的执察者已经近千年，平时无事也会关注南域的动向，对南域知名的巫师不会陌生。
桑德斯他自然是见过，而且因为永夜国事件，他还暗中观察过桑德斯一段时间。
所以，他非常肯定，来者就是安格尔的导师，又被称为“幻魔大师”的桑德斯。
在看到桑德斯到来时，执察者是真的有些懵。
之前他还觉得尼斯和安格尔在他面前表演了一场谐剧，光靠托梦是肯定不可能联系到其他人的。可现实却让他惊讶了，桑德斯居然真的来了！
他们是怎么联系的？
真的是托梦？
难道，南域这个多年未诞生传奇巫师的地界，甚至源世界都有人说这里快成末法救济所的地方，诞生了天才的术法创造家？创造出了远距离托梦术？
托梦本身不难，但是，远距离托梦这就很骇人了，这意味着有人能在梦界定位坐标！
梦界，和奎斯特世界一样，是特殊世界。
特殊世界意味着无限的可能！
奎斯特世界已经有‘灵界行者’去逐渐揭开它的面纱，而梦界可不一样，还没有梦系巫师彻底的探索过这里。或许有，但执察者是没有听过。
这样一个公认的无远弗届的特殊世界，能定位坐标，意味着什么，执察者太清楚了！
远距离托梦是真的吗？真的有这样天赋异禀的术法创造家？
在执察者眼神迅速变幻着时，远处的空间裂缝逐渐被打开。
一身黑色传统绅士服的桑德斯，从裂缝之中迈了出来。
桑德斯辅一出现，还没去观察周围的环境，就察觉到了周围的不对劲，譬如远处那诡异的吸引力，让他忍不住想要将视线往那边瞟。
但吸引力也还是其次，最让他惊讶的是，安格尔居然开启了右眼的域场，以及……那个白发老头。
尼斯在树群里联系桑德斯的时候，因为太急，并没有将这边的情况详细的说明。所以，他根本不知道，白发老头的存在。
如今看到这位白发老头，桑德斯立刻感觉到了怪异之处。
这个白发老头与周围的一切都带着疏离感，仿佛处于扭曲的界域，如今站在他们眼前的，只是一个幻影。
可就算只是一道幻影，也拥有这恐怖至极的气场。这种气场，哪怕是桑德斯都无法直视，他看了白发老头一眼，就必须要撤回目光。
但是，桑德斯注意到，尼斯似乎并不受白发老头的气场影响。
桑德斯并不笨，连安格尔都能看出其中异样，他怎么会不明白。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这个白发老头并没有做任何事情，只是对这个世界、对法则了解的越深刻，那么受白发老头的影响就越大。
尼斯显然是个法则小白，他并没有因为白发老头的出现而感觉不对。但桑德斯就不一样了，他看到的世界更加贴近规则，也更加真实，所以面对白发老头的压力是在场所有人中，除开天上的坎特外，最大的。
桑德斯甚至有些迈不出步伐，不敢靠近。
安格尔看到桑德斯寸步不前，心中已经猜到了原因，他主动走过来，随着域场的覆盖，桑德斯感觉到的压力明显变得更小。
到了这时，桑德斯才从那种紧绷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桑德斯看了安格尔一眼，安格尔立刻明白桑德斯眼神的意思。
“导师，这是执察者大人。”安格尔刻意在“执察者”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
桑德斯之前从安格尔那里听说过《库洛里记事》，立刻明白眼前这位是谁。
传奇巫师！
这样一位传奇巫师，怎么会出现在这？而且，之前他没看错的话，安格尔还站在他的旁边？
安格尔到底在搞什么？怎么又和传奇之上的存在有了关联？
还有，尼斯不是说安格尔出事了吗？这不是好好的吗？
难道说，尼斯所说的出事，不是身体上的出事？
而是……安格尔又搞事了？需要他来帮着清理首尾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桑德斯突然有爆脏话的冲动。
安格尔才搞出来一个潮汐界都不顶事，现在又要搞事了？
桑德斯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先和莱茵阁下说一说，让莱茵阁下一起过来。他一个人过来，真的搞得定吗？
桑德斯强行按捺住心中那涌动不已的情绪，冷冷的瞥了安格尔眼，走上前对执察者恭敬的行了一礼。
执察者无所谓的挥挥手，他不在乎礼仪，但他很好奇，他们到底是怎么通知桑德斯的？
执察者沉吟了片刻，看向安格尔：“没想到你们还真的叫来了外援，而且，来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快。”
执察者看似平静的陈述着事实，但在场的安格尔、桑德斯以及尼斯，都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
尼斯和桑德斯都将目光投向了安格尔。
桑德斯：执察者不知道梦之旷野的事？
尼斯：你现在要怎么做？
安格尔向尼斯和桑德斯轻轻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他其实在让尼斯去请外援的时候，就已经料想过眼下这种情况。
如果执察者不提，那说明这在执察者看来，没有什么大不了，安格尔也没必要刻意去解释。
但执察者现在提到了，哪怕没有询问，也有了探究的意思。安格尔不知道执察者是重视，还是随口一提，但他并没有打算隐瞒。
新城建设已经到了尾声，茶话会也快来临，野蛮洞窟已经有不少的巫师学徒进入了梦之旷野。
已经到了这个节点，意味着不久之后，梦之旷野肯定会进入超凡公众的视野。
如果不是莱茵阁下强压着信息，封锁了镜中世界，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有人知道，毕竟野蛮洞窟也有不少其他巫师组织间谍。
但毫无疑问，开放，是必然的。
而且，距离开放不会太远。
既然不久之后就会开放，到时候执察者也会知道，那现在提前暴露了，在安格尔看来其实也无所谓。更何况，如今梦之旷野的最核心权能已经被他掌握，也不虞有被夺走的威胁。
正因为有这样的想法，之前安格尔并没有做任何隐瞒。
……
在安格尔心中思绪流转时，执察者的目光，也从尼斯身上，慢慢的转到了安格尔身上。
一开始，执察者以为尼斯才是主导，毕竟先前是尼斯联系的桑德斯。
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的。
桑德斯与尼斯同时将视线放到安格尔身上，这有点耐人寻味了。
安格尔似乎才是“托梦术”的焦点？
执察者见安格尔久久不言，心中已经在想，是不是涉及到了隐秘，他还要不要坚持探究？
从执察者的规则，以及自身体面的角度来说，执察者不想再难为一个年轻的后辈巫师。
但考虑到梦界的特殊性，他又很想探寻这里面的秘密。
要不，先假意不问，他晚些时候偷偷的观察，自己去探寻？执察者觉得这个办法挺好，不用破坏规则，也不用因为破坏规则而做弥补性交换。
就在执察者心中已经做出决定的时候，安格尔突然开口道：“导师之所以来这么快，是因为有梦之旷野与母树网络的加持。”
“梦之旷野？母树网络？”执察者愣了一下，这是什么玩意？听上去似乎和“托梦”没什么关系？
“详细解释的话，有些繁复，现在时间紧迫也有些来不及。”安格尔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挂链的单边眼镜，递向执察者：“执察者大人有空的话，不妨去梦之旷野看看。”
n.
执察者看着安格尔递过来的手，以及手掌上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单边眼镜，突然陷入了沉默。
作为传奇巫师，他很清楚就能分辨出，安格尔言语中是带着真诚的。
而且，这个单边眼镜的样式，和之前尼斯沉睡前使用的单边眼镜很相似。
从这些细节说明，安格尔并没有骗他。
使用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单边眼镜，的确有可能窥探到所谓的“梦之旷野、母树网络”的真相。
但是，他还是很犹豫，要不要接过来。
作为一个执察者，他在抵达南域的时候，就按照守序公会的规矩，向南域的意志起誓：除非失序风波起，其他时候他绝对不会介入南域的任何事件。
这也意味着，在誓言的框架下，他哪怕和南域的巫师建立起联系，都不合规定。
当然，守序公会拟定的誓言规则，不可能真的那么苛刻，毕竟执察者只是到各方世界完成任务，不是被流放分配的囚犯。
作为执察者，还是有一定的回环空间的，否则他连去天空机械城逛街购物都做不到。
而想要利用誓言里被刻意留下的这种回环空间，一般来说可以遵照两种原则：
第一，找到明面上的正当理由，并通过自由心证，就能一定程度介入南域纷纭。之前，执察者见费罗、在实验室见安格尔，其实就是利用了这一个条件。
第二，加倍的弥补性交换。
无论是南域亦或者源世界，其实绝大多数巫师都默认“等价交换”的原则，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这个原则其实也被守序公会写入了誓言里，执察者是可以对观测的世界做出一些干预的，但必须要做弥补性交换，且这个交换是加倍的。得到什么，必须要付出“加倍”的利好，用以弥补。
譬如，他如果介入了一场南域纷纭，那么他必须要做出加倍回报，弥补世界意志，来抵消介入的成本。至于如何回报世界意志？一般来说，是和极端教派联系，做一些驱逐异界外神的事。
当然，执察者一般不会介入南域纷纭，真介入了，肯定不走弥补性交换，而是走自由心证那条路。
上面的例子，是没有明确指向的时候，那么回报对象就是世界意志，受益的是极端教派。
如果有明确的指向，譬如现在，他的明确指向是安格尔。如果他接受了安格尔的馈赠，那么他就要对安格尔付出加倍的弥补性交换，这才符合原则。
正因此，执察者在犹豫，要不要接过安格尔递来的单边眼镜。
接过了单边眼镜，等于他接过了“远距离托梦”的真相。这种真相哪怕没有太深入的“知识”，价值也相当之高。
他或许要对安格尔做出很大的补偿，才能弥补这次交换。
执察者无法判定这次交换的价值，所以有些不敢轻举妄动。
他现在其实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问了，暗中观察，自己去偷偷摸索，就算真的违逆了誓言，也能走自由心证，寻找一个正当理由去自圆其说。
但现在，安格尔摆出诚挚的态度，将真相递到他面前，他反而受到了钳制。
执察者心里苦，但没办法述说。他总不能告诉安格尔，他收回之前的问话吧？
在沉默了片刻，执察者轻声道：“如果你觉得答案很重要的话，其实你可以不用回答，也不用对我解释。”
安格尔想了想道：“不重要，大人认识弗罗斯特阁下，应该知道我是个炼金术士。真相其实很简单，只是我炼制的一个小玩意罢了。”
炼制的小玩意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代价他能付得起啊！
执察者仔细的观察着单边眼镜，试图透过单边眼镜本质，来窥探真相。但是，这个单边眼镜上附着了魇幻气息，蕴含了一丝魇界的能量，虽然很稀薄，但他看不懂……
但在执察者看来，这个单边眼镜的确不是什么厉害玩意。
那，就收下来吧。付出的代价，应该不会太多……吧？
想到这，执察者终于伸出了手，从安格尔掌心拿起了单边眼镜了。
“梦之旷野对吧？等我有空的时候，我会去看看的。”执察者接过单边眼镜后，没有第一时间使用，而是先装入了扭曲空间。
先了结眼前之事，再去探究眼镜。至于说，对安格尔的“弥补性交换”，等他去了梦之旷野看看后，再做决定。反正，他短期内是不可能离开南域的，随时可以寻找安格尔，给出补偿。
安格尔见执察者收起登录器，没有第一时间询问，他也松了一口气。真要解释的话，需要太多时间了，现在可来不及。
安格尔转头看向桑德斯。
桑德斯在向执察者打了招呼后，就稍微站远了一点，观察着四周。他看到了远处那散发吸引力的果实，也看到了高处夜色浮盈。
安格尔走到桑德斯身边，飞快的将当下的情况简单的述说了一遍。该省略的省略，直接说了重点。
桑德斯：“不是救你，是救坎特？远处那果实是可能晋升的失序之物？”
安格尔点点头，指着夜幕中身影时隐时现的坎特：“我和尼斯商量了一下，目前有两种方法或许能帮助到坎特大人……”
听完安格尔提出的方案后，桑德斯沉吟道：“我不会空间脉络，一时间也难去找到空间巫师，所以第一种方法排除。第二种方法，在夹层空间干涉现实，倒是可以试试。”
桑德斯自己也想了想，有没有其他办法帮助坎特。有，肯定有。但是，说到可操作性，显然尼斯所说的在夹层空间干涉现实，更适合他。
“导师会空间仪轨？”安格尔问道。
夹层空间干涉现实，这个桑德斯肯定能做到。但是，想要实现第二种办法，还必须会空间仪轨，这样才能稳定住坎特所在的空间。
“会。”桑德斯点点头，简单有力的给出回答。
安格尔表情闪过喜色：“那现在就可以试试，只要导师稳定住坎特大人所在的空间，我立刻打开空幻之门，将坎特大人拉回来！”
桑德斯也知道现在情况紧急，不容耽搁，直接点点头。
不过，在开试之前，桑德斯转头看了眼尼斯：“对了，开启空间夹缝的耗材，还有布置空间仪轨所需的材料，回去后我会找你要的，记得准备好。”
尼斯愣了一下，等到桑德斯进入空间夹缝后，他才回过神，猛地跳脚道：“怎么是我来报销？又不关我的事！”
只是桑德斯此时已经进入了空间夹缝，他的声音根本听不到。
尼斯赶紧转头看向安格尔：“安格尔，你来评评理，他是不是昏了头了，怎么会来找我报销？”
然而，安格尔此时也没理会尼斯，他现在正侦测着空间波动，随时准备开启空幻之门。
在经过了焦急的等待，数分钟后，安格尔终于看到了天空出现了异样。
一些物品的投影，出现在了坎特附近。
这些投影，正是空间仪轨所需的材料。桑德斯跨越了空间夹缝，直接将布置仪轨的材料，映照到了现实！
仪轨材料以一种非常仪式化的摆设，将坎特团团围住。
而坎特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或许是他能感觉到，周围的仪轨投影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
当空间仪轨布置完毕的那一刹，安格尔清楚地感觉到，坎特所在地出现了趋缓的迹象，涌动的夜幕也变得平静了。
空间波动，在这一瞬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稳定。
仪式成功！
安格尔毫不犹豫的打开空幻之门，定位半空！
空幻之门成型后，并没有破碎迹象，这说明空间真的稳定了。安格尔迫不及待的走上前，推开了大门。
门开之后，安格尔立刻看到了不远处的坎特。
坎特此时的表情明显带着狰狞，双眼隐隐有些泛红，直勾勾的盯着下方浪头之上，即将成熟的果实。
从坎特的神色就可以看出，他的确已经受到了果实的影响，难以自拔。
不过，执察者说的也没错，坎特还是保留了一丝理智。否则，空幻之门出现的时候，坎特不会无动于衷。
那剩下的一缕理智，让坎特明白，空幻之门并不是敌人。
接下来，就是将坎特拉进空幻之门了。
坎特的实力远超安格尔，直接强拉肯定是不行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坎特那未曾消泯的理智，稍微占据上风，不要太过抗拒。
至于办法，也很简单，安格尔直接让绿纹域场通过的空幻之门，慢慢的覆盖到坎特身周。
当坎特被域场纳入的那一瞬，他眼里的微红明显褪去一点，神色也出现了一丝迷茫。
“就是这个时候！”安格尔大喊一声，飞快的在半空中构建出三只魔力之手。
尼斯这时也领会了意图，制造出了一条纯白的骨骸锁链。
魔力之手与骨骸锁链同时进入空幻之门，魔力之手捏住坎特的手臂，骨骸锁链则捆住坎特的腰部。
最为关键的时候到了，坎特会不会反抗？
坎特缓缓转过头，他的眼神迷茫，但并没有反抗的意思。
安格尔和尼斯表情一喜，没有犹豫，直接一使力，坎特便跌出了空幻之门，出现在了他们身边。
做完这一切后，安格尔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转头看向坎特，他的眼神还有些迷茫，眼底的殷红并没有彻底消失，显然还受到了果实的一定影响。不过，有域场压制，再加上坎特已经远离了果实影响范围，安格尔相信，用不了多久，坎特应该就能恢复如初。
在安格尔舒气的时候，桑德斯也从空间夹缝之中走了出来。
安格尔与桑德斯交换了个眼神，算是报了喜。
尼斯看到桑德斯，则是立刻准备开始就报销的问题叭叭。但桑德斯理都没理，直接走到了坎特身边。
作为多年的挚友，桑德斯还是很关心坎特的情况的。
在桑德斯的治疗之下，坎特的眼神开始慢慢的恢复清明，不一会儿，坎特眼底的红光终于褪去。
“我没事了，多谢了。”坎特没有询问桑德斯怎么会突然出现，他现在也来不及关注这些细节，因为他从空幻之门回来，头顶那夜幕失去控制，已经有反噬的迹象。
坎特闭上眼，稍微理顺了术法的脉络，避免反噬。
但就算如此，坎特的状态也比最初时要萎靡了很多，主要还是对抗果实的吸引力时，他的精神消耗太大了。
“你们……”
坎特睁开眼，正想说些什么。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尼斯突然道：“03号过来了！”
众人望去，果然，远处的水雾弥漫之中，一道道巨浪滚滚而来。
而03号，就站在其中一道巨浪之上。
……
之前03号一直和坎特处于对峙状态，所以基本是停在原地不动。如今坎特脱离了僵持，03号自然也获得了自由。
“我们赶紧离开，03号不难对付，但那颗果实，太诡异了！绝对不能靠近！”说话的是坎特，他在提到果实的时候，语气居然流露出了一丝恐惧。
这是安格尔前所未见的。足以说明，那颗果实给坎特带来多大的震撼。
安格尔和尼斯自然都同意坎特的话，桑德斯因为才来，对果实的判断并不够，倒是对果实有些兴趣。但是，桑德斯也不是莽夫，老友如此畏惧那颗果实，肯定有他的判断。所以，桑德斯也没有拒绝。
“我来联系费罗，让他与X3不用在控制海兽了。”尼斯道，“我们也撤。”
随着03号能自由行动后，她便不再受到范围的桎梏，完全可以四处游走，借着果实的吸引力，破除X3对海兽的驱离。所以，X3的能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至于海兽泛滥导致果实失序……或许以前他们会在意，但现在执察者在这，有执察者出手，他们也不用担心后果。
众人纷纷准备远离这片汹涌的潮涌区。
但还没等他们远离，突然出现了一幕惊人的场景。
天空倏地变色，雾霭沉沉的苍穹，被一片夜幕所遮蔽。同一时间，周围的迷雾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隐，他们的可视距离在不断的增加，从百米，到数千米，甚至十数海里。
随着迷雾的消散，夜空中的星辰尤为耀眼，密布天幕，一眼看去就像是回到了夏日晴朗之夜。
“如夜阁下，你……你又操纵夜幕了？”尼斯看着突然变色的天空，有些迟疑道。
坎特：“……我就在你旁边，我有没有动用术法，你感觉不到吗？”
不是坎特改变的天幕，那这是怎么回事？
连迷雾这种不知堆积多久的旧疴，都转瞬消散，这谁能做到？
难道，是席兹幼体陨落了。苍穹与海洋，为之悲歌？
安格尔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执察者：“大人，这是……”
执察者没有看向安格尔，而是静静的望着天幕，许久后，缓缓道：
“它来了。”
它来了？坎特和桑德斯都愣了一下：“谁来了？”
安格尔迟疑道：“幻灵之城？”
执察者点点头：“一位二等公民。”
具体名字，执察者还是没说，虽然波罗叶并不像深空那般，有一个强大的先辈，但幻灵之城的种种，距离安格尔的层次还是太遥远，知道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安格尔：二等公民，似乎只比迷雾阴影高一阶。但看执察者那严峻郑重的表情，似乎实力不弱的样子？
在安格尔思忖间，清澈的夜空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道竖向裂缝。
这个裂缝不像是某种术法形成，更像是……被某位存在，在外部直接撕裂开的。
这个心念刚生出来，本来只是在脑海里一略，但下一秒，安格尔就看到那裂缝之内，一根粉红色的触须伸了出来。
粉红色触须出现的那一刹，一股庞大的威压，直接降临大半个迷雾带的海域。
威压覆盖之处，所有人都无法动弹，哪怕是桑德斯、坎特，在离开域场范围感受这种威压之下，心中也产生了浓重的危机。
这是无意识的威压？还是刻意营造的威压？
桑德斯不知，如果是后者的话，来者的实力起码是蒙奇阁下、莱茵阁下那一层的。但如果是前者的话，那就不可估测了，或许会是传奇之上！
很快，第二根粉红触手也从缝隙之中伸了出来。
两根富有光泽的粉红触手，看上去有些柔软且招摇，但很快，所有见证这一幕的人，都被颠覆了印象。
看上去柔软无比的粉红触手，生生的将那竖向的空间裂缝，直接用蛮力给撕开。
这恐怖的一幕，震撼了所有人心。
这种力量，哪怕是桑德斯都没办法做到，他面对空间裂缝都需要小心翼翼的对待，生怕卷入，沦为法则之下的尘埃。
但半空中那粉色触手的主人，居然直接将触手伸入了裂缝，还撕开了！这恐怖的伟力！
“这是，传奇吗？”尼斯呆愣道。
在一阵沉默后，执察者开口了：
“在某些方面，包括战斗实力上，它的确堪比传奇。但它还没有达到那一步，之所以能撕裂空间，是因为它的特性。”
安格尔：“特性？是空间特性？”
执察者：“可以这么说。”
众人恍悟，可就算对方是因为空间特性，能手撕空间缝隙，这也很可怕了。而且，执察者也亲口承认了，来者的战斗实力堪比传奇，这意味着，在场所有人，除了执察者外，都不是对方一合之敌。
尼斯：“幻灵之城这么可怕的吗？随便来一个，都感觉能灭世……”
执察者鼻腔嗤了一声，没有回话。
灭世？见识不多的巫师才会说出这种话。想要灭世，岂是这么简单，这是与泛意志的对抗，没几人能撑住。
但如果说是破灭一个初生世界的原始文明，这倒是有机会，不久之前，幻灵之城有位二等公民便做到了。只是，它也成为了守序公会的通缉对象，难以再出幻灵之城。
执察者心念流转间，天上的裂缝也彻底的被撕开，一个粉嫩娇小的身影，悠悠闲闲的从裂缝之中踏了出来。
在它踏出来的那一瞬，威压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被威压覆盖的区域，几乎所有的生灵都出现了动作凝滞的情形。唯有安格尔这边，因为执察者身周有扭曲界域，再加上安格尔的域场，倒是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远处，实验室附近。
站在席兹尸体上，戴着半脸面具的01号，也被威压震慑的发抖。但他强忍着不适，抬起头直视着天上的裂缝。
他知道，幻灵之城的追杀者已经来了。
这种恐怖的压力，也清楚的告诉他，以他的能力，绝对无法力敌。
但已经无所谓了。
他杀了席兹，这就够了。
他本身就走到了末路，能在末路奏响一首嘲讽幻灵之城的挽歌，他已经做到了极限了。
死亡对他而言，已经是无所谓的。而且，死亡也不一定是终结……那个时间，快到了。
01号露出有些疯魔的表情，看着天空那有些看不清的娇小身影，他大声的笑着，似乎在挑衅着。
高空中的波罗叶，也看到了01号，还看到了被01号踩在脚下的席兹尸体。
它那蓝宝石一般的双眸，闪过一丝阴霾。
但没过多久，它似乎发现了什么，宝石瞳孔中又恢复了明媚的光泽。然后，他慢慢的将目光移到01号身上。
“自以为是的表演，咻罗咻罗，愚蠢的人类。”波罗叶用软糯的语气，说出讥讽之言。
收回视线，波罗叶没有再去理会下方被威压震慑的几乎无法动弹的01号，而是舒展着身姿，八只触手一踏空气，带起一阵阵气泡，向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01号愣了一下，幻灵之城的追杀者，不是该来杀他吗？怎么离开了？
很快，01号发现，对方并不是离开，因为威压还在。它似乎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那个方向……是03号所在的方向！
……
安格尔等人也没想到，幻灵之城的二等公民，居然不去实验室那边，而是来到了他们这里。
近距离观察，他们也终于看清了来者的样貌。
与安格尔想象中那种穷凶极恶的魔物不一样，这位二等公民居然是一个看上去很童话风的粉嫩八爪章鱼。
娇小的外表，梦幻的配色，还有蓝宝石般有棱有角的眼眸，不仅没有太大的威胁感，反而还很可爱。
当然，安格尔也明白，可爱，或许只是它的一种伪装。
那庞大的威压，还有执察者郑重以待的神情，无不在表明它的可怕。
“执察者，我们又见面了，咻罗~”如婴儿般软糯的声音，从粉色八爪章鱼的口中响起。
执察者冷哼一声，并不想答话。
它却是不依不饶的道：“你无视我，是瞧不起我吗？咻罗？”
“波罗叶，我不管你是装傻还是在造作，我之前话已经说的明白了，你来到南域，最好遵守规矩，否则……”执察者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咻罗咻罗，你不仅瞧不起我，还又威胁我！我会告诉城主大人的，到时候一定将你的头骨制作成酒杯！”波罗叶就算恶狠狠的言语，也像是在撒娇。
“随便你，你如果做了多余的事，我不管你是谁，我都会履行职责。”
“怎么履行？咻罗？记录我的行为，发到守序公会，让所有人挞伐我？还是说，你要打我？”
执察者疑惑的看了眼波罗叶，他感觉有点奇怪，总感觉波罗叶好像比之前在虚空中要清醒了些。
或许是他的错觉吧？
“我怎么做，要看你做到什么程度。如果你只是对付你的任务目标，我不会阻拦，但若是做了出格之事，我会按照你的行为进行评估。”
波罗叶笑眯眯的道：“什么叫做出格的行为，我出格到哪个地步，你会对我动手？”
执察者没有说话。
波罗叶这时却是将目光看向桑德斯等人：“我杀了他们，你会动手吗？”
众人面色一变，执察者则皱起了眉，但依旧没说话。
波罗叶只是随口试探，自然不是真的要杀桑德斯，它对这些小角色毫无兴趣……不过，就在它准备将视线转移的时候，心中突然传出城主的声音：“那个小家伙，有点意思。”
小家伙？波罗叶愣了一下，循着城主的指引，望向某个人。
那是一个使用了变形术的巫师，虽然变形术将他构变的颇为沧桑，但波罗叶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内核，只是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小孩。
对于拥有漫长生命的存在来说，二十岁还真的只是“小孩”。
“他身周的绿纹，还有绿纹构建的域场，很有意思。似乎，是源自那个世界的力量。”城主在波罗叶心中轻声道。
那个世界！波罗叶眼底闪过一丝畏惧，但很快便敛了下来：“他与那个世界有关？要不，把他抓回去？”
城主：“不用。我之前在守序公会得到了些消息，南域被那个世界涉足了不少地方，力量体系在这里出现也很正常，或许他只是一个获得了点机缘的幸运儿。”
波罗叶暗忖：“这么说来，等收拾了目标，倒是可以去看看。”
“那就等你完成了任务再说。”城主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波罗叶和城主在心中的对话，外人并不知道，包括执察者也没发觉。如果执察者知道，格鲁兹戴华德分念而来，此时也绝对不会这么淡定。
波罗叶直勾勾的盯着安格尔了好几秒，这让其他人都感觉到了不对劲，就连安格尔都有些胆战心惊……他担心，托比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桑德斯和尼斯则是互觑了一眼，如果波罗叶真的对安格尔生了兴趣，那他们就要做好随时带着安格尔逃跑准备了。
安格尔对于幻魔岛、野蛮洞窟都非常重要，绝对不能在这里出事。
幸运的是，波罗叶最终并没有说什么，将目光从安格尔身上移了开来。
“咻罗，杀了这些人，你似乎不会动手。那它呢？”波罗叶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03号。
它来到南域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失序波动，所以它才会先把01号抛下，来到执察者这边。它过来可不是想和执察者寒暄，而是单纯觊觎神秘之物罢了。
这也是格鲁兹戴华德的意思。
对于它们这类超凡生命来说，谁都不会嫌弃神秘之物，哪怕有些神秘之物并不适合生物，甚至可能有大恐怖，可这并不会阻拦它们对神秘之物的向往。无法使用，就用于研究；如果一旦遇到契合的，那就不得了，能瞬间转化为自身底蕴。格鲁兹戴华德能崛起，也是因为一件神秘之物的影响——琉夜长岛的滋长射线。
所以，波罗叶不可能不在意03号头顶的神秘果实。
执察者深深的看了眼波罗叶，似乎看出了它的意图：“你过来，其实目标不是我，是它，对吧？”
“咻罗。”
执察者想了想，道：“在它彻底失序之前，你如果能得到它，且不破坏南域的规矩，我不会阻拦你。”
“那如果失序之后呢？”
执察者淡淡道：“如果你还活着，你也能带走。”
波罗叶愣了一下，两秒后，才高声笑道：“我怎么可能会死？”
执察者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波罗叶。对于神秘之物的归属，他没有太大的想法，波罗叶如果真的能拿走，那就拿走吧。
但是，神秘之物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神秘猎人在发现一件失序的神秘之物后，动不动都要花几个月、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瞬间去观察，总结神秘之物的规律，这才敢动手。
波罗叶没有任何铺垫，想要取得一件失序的神秘之物，获得的可能性很低。
当然，如果你与神秘之物非常契合，也有可能很快就获得，但这是小概率的事。而且，一般都是正常的神秘之物，半失序的神秘之物与真正失序的神秘之物很少。
“既然你想要获得它，那你现在可以去拿了，我不会阻止你的。”执察者看向波罗叶。
波罗叶却是没有动，它过来只是确认执察者会不会动手，既然不会动手，那它自然会想办法去取。
而且，它也不是莽夫，有城主的分念在它体内，它很清楚半失序与失序之物有多可怕。在获取神秘之物前，要先了解神秘之物的效果。
它很难去估测，但是城主可以。所以，获取神秘之物不是一蹴而就的，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既然不差这点时间，那就先解决01号再说。
毕竟，01号才是它这次到来的真正目标。
而且，01号的算盘，在城主的提醒下，它也很清楚，它可不想因此误了时间，让01号博得一丝生机。
解决了01号的问题，再来获取这件神秘之物，也不晚。
思及此，波罗叶没有再和执察者说什么，发出一声“咻罗咻罗”，便先离开了这里，朝着实验室的方向飞去。
(本章完)
在波罗叶离开后，坎特悄悄的构建了一条心灵系带，将桑德斯也拉进了“群聊”。
心灵系带一连上，桑德斯便听到尼斯在道：“我们是不是该离开了？”
众人均无声的点点头。
波罗叶的降临，虽然带给他们很大的惊吓，但它的到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那庞大的威压，震慑的周围海域的海兽难以动弹，03号移动的速度也变慢了，等于说，不仅钳制住了03号的行动，也延缓了果实成熟的时间。
这让众人可以不用疲于面对神秘果实的威胁。
不过，威压的全面覆盖，也限制了他们用位面夹道离开。强行使用位面夹道，很有可能遭遇到空间坍塌。
“那我们先离开，去礁石岛。”尼斯顿了顿：“我之前也和费罗说了，让他也在礁石岛等我们。”
安格尔也点点头：“好。”
娜乌西卡之前被尼斯安排在礁石岛等待，还有上次跟着费罗一起来迷雾带做任务的辛迪他们也在那里，所以，礁石岛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的。
再加上礁石岛的位置已经靠近迷雾带的边缘了，那里应该已经脱离了威压的覆盖地带，可以使用位面夹道了。就算他们不使用位面夹道，遇到危险也可以躲进无尽的空间夹缝，这让他们的安全也有了一定的保证。
众人均同意了尼斯的提议。
在他们离开之前，安格尔深深的向执察者鞠了一躬，并且诚挚的道了声谢。
别看执察者好似什么都没做，但其实执察者身周一直有“扭曲法则”在外溢，在扭曲界域的帮助下，他们后期面对果实的吸引力时，已经大幅度降低。而且，波罗叶的威压，也被扭曲界域削弱了。
不过，扭曲界域只是执察者无意识释放的，算是一种被动，效果肯定没有主动释放那么强，但也帮了安格尔等人很大的忙。
更何况，如果没有执察者，波罗叶先前估计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放过他们。
无论如何，对执察者肯定要感激的。
执察者无所谓感激不感激，只是淡淡的道：“我知道你是谁，安格尔，我们会再见面的。”
安格尔愣了两秒才回神，郑重的点点头：“我会在梦之旷野等待大人的到来。”
执察者的眼神顿了一下，他所谓的“会再见面”，并不是安格尔理解的意思，而是他在体验了单边眼镜后，会根据它的价值，去见安格尔，做出弥补性交换。所以，无论如何，他肯定会再见安格尔一次。
只是安格尔似乎理解错了，觉得他们会在梦之旷野相见。
梦之旷野……原来是可以远距离相见的吗？
这是空间类的道具，可以联动远距离？
执察者暂时还不明原理，但他对于梦之旷野，还有安格尔口中的母树网络，却是越来越感兴趣。
执察者没有去向安格尔解释，其实他理解错了，只是淡淡点点头：“你们该做什么就做吧，是走是留，都是选择。”
众人这时才齐齐的行了一礼，慢慢的远离。
在离开执察者制造的扭曲界域后，周围的威压立刻增大，远处神秘果实的吸引力也在攀升。不过，有安格尔的域场，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
安格尔拿出贡多拉，寻准方向之后，迅速的划破凝滞的空气，驶向远方。
执察者看着远去的贡多拉，轻轻叹息一声。
安格尔选择离开，在当前肯定是对的，因为危险的确是存在的。
但是，危险也代表了机会。有多大的危险，就有多大的机缘。
神秘果实这种半失序晋入失序的过程，在无尽的泛位面中都属于极其罕见的，哪怕安格尔没有得到神秘果实，只是远远的见证这一幕，对安格尔在神秘炼金之路上，都有极大的裨益。
可惜，时不他与。
安格尔若是实力稍微强一些，再遇到这一幕，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般逃离，而是搏一搏机缘了。
但现实往往不会一切都如人所愿。
机会，稍纵即逝，且很难再来。
其他人，执察者并不惋惜，但安格尔是弗罗斯特看重的种子，弗罗斯特觉得安格尔能成为神秘炼金术士，所以，执察者才会为之叹息。
……
另一边，安格尔并不知道执察者内心的想法，他此时正靠在船沿，望着实验室的方向。
如无意外，他们接上娜乌西卡等人，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了。
在离开前，安格尔在回想着这次实验室之旅。
这次的实验室之旅，是匆促且没有计划的，但获得的东西倒是不少。
其中最让安格尔兴奋的，还不是附着灵魂武装的器官，而是在五层复刻的大量书籍，尤其是《金属之舞》系列期刊。这些都是知识，增广见闻的同时，也能开拓视野，见识其他世界在炼金上的思路。
只是有些遗憾，实验室里还有好几个猎杀序列，如果也能一并带走，就更好了。那里面都有异界炼金术士的逻辑精粹。
而且，他们进入的时机其实也很恰好。01号正好要搞大事，幻灵之城的追杀也到来了，就连执察者都现身了，相比起来，安格尔等人进入实验室的事，简直小的不能再小。等到未来，如果濑遗会派人来这里查探情况，想必都不会发现他们的存在。
就算真的发现了，估计也不会有太大后果，毕竟他们在实验室极其遵守规则，拿取的东西相当之少。安格尔获取的各种书籍与知识，也是用幻术复刻，而非直接拿取。
至于说，席兹幼体的器官，这是01号私藏的，没有报给濑遗会。濑遗会也不知道有这东西。
所以说，真有濑遗会的人降临南域，也很难找他们麻烦。
更何况，他们这次到来是有正当的理由：调查活体献祭。
这如果捅出去了，濑遗会也难收场。极端教派的人，肯定会死咬他们。
安格尔将方方面面可能遗漏的事都想了一遍，确认他们这一次实验室之旅应该不会遭遇太大风险，这才放下心了。
回过神后，安格尔听到心灵系带里传来费罗的声音。
费罗：“对了，你们刚才说的那个叫波……什么的。”
坎特：“波罗叶。你在外面尽量别直呼这名字，心灵系带倒是可以。”
费罗：“我明白，波罗叶，他去了实验室的方向？是为了01号来的？这么说来，01号应该已经没有机会了吧？”
费罗的声音颇有些惋惜，在听说了01号的故事后，他对01号其实产生过一丝同情。虽然是01号搞成这样子，是自己作的，但假如费罗换在01号的位置，当时估计也会对那奇异生物下手。
有了代入感，自然就有了立场偏颇，所以费罗才会微微有些惋惜。
“波罗叶都过去，01号怎么可能有机会。”坎特道。
费罗叹息一声：“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吧。”
安格尔听了一会心灵系带里的对话，不过他并没有插嘴，立场这东西，真带入了嫌麻烦。不过，就费罗最后的问话，安格尔心中也在思考：01号真的一点机会都没了吗？
以01号在信中的风格来看，的确有疯魔的迹象，但认命……安格尔没有看出来。
安格尔只是想了想，很快就忽略过去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他们此时已经离开了迷雾带中心海域，距离礁石岛越来越近。
所有人也越来越放松，因为到了这里，威压已经几乎没有了。
离开了风暴中心，他们都高兴。
也不对，有一个人的表情很古怪。
安格尔注意到，坐在船尾顶盘上的雷诺兹，眼神微微有些失神，正愣愣的看着天空。
“雷诺兹。”安格尔轻轻叫了一声。
雷诺兹怔了一下，回头看向安格尔，眼里带着些迷茫：“大人，在叫我吗？”
安格尔点点头：“我本来想问问你接下来的打算。不过，我看你现在神情好像有些不对，发生什么事了吗？”
雷诺兹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感觉有些奇怪，好像听到了潮水的声音。”
潮水的声音？这里就在魔鬼海，有海潮声音不是很正常吗？
众人疑惑的看去。
雷诺兹：“不是真正的海水声，而是一种……幻听？而且，这道声音不是从下方来的，而是四面八方包围着我。你们，没有听到吗？”
安格尔与桑德斯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迷惑：“没有任何声音。”
“那就奇怪了，我明明听得很清楚。”雷诺兹抬头看向天空：“而且，我感觉那潮水声似乎在呼唤着我，它好像在拉着我，我的身体也变得好轻，仿佛随时都能飞入……那里。”
“啊？”雷诺兹的说辞逻辑感人，众人更迷惑了。
忽然，雷诺兹声音猛地加大：“听到了吗？现在它的声音更大了，就像在耳边轰隆作响，而且，它好像在拉着我……”
看着雷诺兹一脸神经质的表现，所有人都有些怀疑，他该不会是脱离肉身太久，傻了吧？
这时，靠在船沿的尼斯，突然开口道：“你如果想死，可以跟着那呼唤声走吧。”
众人的视线同时落到尼斯身上。
桑德斯好奇道：“你能听到声音？”
尼斯摇摇头：“我也听不到，但我知道雷诺兹听到了什么。”
尼斯并没有卖关子，没有停顿，直接道：“那是魂乡之音。”
当尼斯说出“魂乡之音”的那一刹，桑德斯和坎特同时露出了恍悟之色，显然他们也听过魂乡之音。
只有安格尔，因为阅历浅薄，只能迷惘的向桑德斯看去。
桑德斯：“魂乡之音，是奎斯特世界介入物质界的前兆，是一种唤灵声，提醒迷失的灵魂，即将归入魂乡。”
尼斯这时也补充了句：“所有独立存在的灵魂，都能听到这种声音。我记得你会灵魂出窍，不妨脱离灵魂听听看。”
安格尔迟疑了一下，使用的秘魂喃语。
灵魂离体的那一刻，果然听到了耳边传来一阵阵的潮水声，而且也有一定的吸引力，引诱灵魂去往某个地方。只是相比起之前神秘果实的吸引力，弱小了不止一筹。
安格尔的魂体回归后，桑德斯继续道：“它的响起，也意味着不久之后，奎斯特世界的那条流动光带，即将环绕当前的世界。”
桑德斯的说法，让安格尔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曾经询问弗洛德：灵魂最终是如何去到奎斯特世界的？
弗洛德毕竟不是灵魂系巫师，他给出的答案很模糊：奎斯特世界在普遍认知中，是一个更高维度的存在，或者说流动的一条光带。当这条光带与南域接轨的时候，在南域的灵魂，或许转个身走过一个路口，就到了奎斯特世界了。
不过，这条流动光带什么时候会与南域接轨，很难有准确时间。有时很快，几天就来一次，有时又很慢，几百年或许都不会来。
安格尔：“尼斯巫师，你的意思是说，南域巫师界即将和奎斯特世界接轨？”
尼斯点点头：“是的，距离上一次接轨，已经很多很多年了。没想到，这次接轨会是在今天。”
见安格尔脸色有些郑重，尼斯漫不经心道：“不用担心，就算真接轨了，那环绕整个南域巫师界的流动光带，对活人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否则，世界意志就不会允许它的出现。”
“就算是死灵，只要执念深，也能主动留下，不会去往奎斯特世界。所以，你的那群死灵手下，包括弗洛德他们，肯定也不会离开的。”
“当奎斯特世界与南域接轨，影响最大的，只有那些思绪混乱的亡灵。他们没有思维，魂体中全是负面能量，面对光带的吸引力，是无法抵挡的。等到光带结束，会有大量的亡灵，会进入奎斯特世界，这也是一件大好事，等于清理了世间污秽。”
坎特这时也道：“说来，很多人其实都在期待奎斯特世界与南域接轨的这一天。”
安格尔：“期待？”
坎特点点头：“有很多古代遗迹，其实存有大量的亡灵。面对这种遗迹，很多正式巫师都不想去探索。可一旦奎斯特世界与南域接轨，里面的亡灵起码有一半以上，会受到光带的吸引，前往奎斯特世界。到时候去探索遗迹，就轻松多了。”
“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掀起一波探索遗迹的潮流。”
总体而言，奎斯特世界与南域接轨，肯定是利大于弊。
“只是，这个时间点很巧合啊。”尼斯低声道。
众人都不傻，尼斯这么一提，他们也意识到了什么。
“01号的后路，会是这个吗？”安格尔轻声道。
不偏不倚，恰好是01号作死的时候出现，这还真的很巧合。
或许，01号根本就是特意挑的这个时间点，去杀席兹幼体的。
01号很清楚的知道，他肯定无法抵挡幻灵之城的追杀，他能躲过这次，不一定能躲过下次。除非他直接跃到传奇之上，那么幻灵之城或许有一丢丢的可能放弃追杀，可这明显不可能。
01号甚至连真知之路都还没有踏稳当，想要达到幻灵之城都忌惮的地步，没有几百年上千年，是做不到的。
在这种无望的境况下，01号还真有可能选择这条路。
用乔恩教的话来说，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死亡不一定是结束，说不定是另一种新生。
01号是正式巫师，一旦死亡，死魂诞生的几率近乎达到九成九。在死魂出现的那一刻，奎斯特世界与南域接轨，他完全可以不抵挡吸引力，转头就进入奎斯特世界。
只要他能在奎斯特世界站稳脚跟，哪怕再困难，哪怕是不归路，终究也算是一条路。
至于说01号是怎么确认奎斯特世界与南域接轨的时间点？这也简单，斯诺克基地本身就和奎斯特世界的某个灵魂势力有关，01号又是南域基地的名义上负责人，他想要知道接轨时间应该不难。
“以为他已经做好疯魔至死，没想到踏入奎斯特世界，才是他最后的算计。”尼斯叹道，虽然他们无法确定01号是不是算好的，但现在看来，提前算计好的可能性很高。
“但这个算计能成功吗？”安格尔遥遥的望了眼实验室方向，对01号作的这个局，不怎么报希望。
如果他稍微安分一点，不去动席兹幼体，默默的以死魂之态去奎斯特世界，或许可以瞒过幻灵之城的追杀者。
但他偏偏还想要在最后一刻疯狂一把，吸引来了幻灵之城的注目，他想要逃脱就难了。
也只能说，01号可能还抱持着侥幸吧，想要在死前也要咬下格鲁兹戴华德一口肉，这样的话，就算成了死灵去了奎斯特世界也不至于意难平。
但面对一位实力达到传奇阶层的存在，侥幸的收益会无限低。
安格尔不看好01号，但01号能布下这个局，在他看来，也算是很有魄力的了。
众人没去管01号的下场，毕竟这与他们也无关。
而奎斯特世界与南域接轨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众人基本都无视了。只有尼斯会稍微谈几句相关的，不过是说给雷诺兹听。
尼斯可不想让雷诺兹此时就被奎斯特世界带走，雷诺兹的灵魂，他可是看中了。活着且不管，死了他一定要抢来。
于是，在尼斯对着雷诺兹不停的警告下，他们来到了礁石岛。
礁石岛风平浪静。
因为迷雾的消失，夜幕星空高挂，这片黑色海洋之上的零星礁石岛，因为珊瑚堆砌的缘故，很像是点缀的宝石，还颇有几分美好之感。
不过，这种美景，也只能是迷雾消失时才有机会见到。而迷雾消失，可能这么多年也就这一次吧。
在高空之上，安格尔便已经看到了礁石岛上的众人。
娜乌西卡和辛迪等人，围在篝火边上说这话。从他们看向娜乌西卡的表情来看，娜乌西卡已然轻易的融入他们的团队，甚至从细节上看，还隐隐有以娜乌西卡为核心的感觉。
这或许就是娜乌西卡的魅力。
她不是自来熟的那一种，有时候甚至还莫名的高冷，但她就是有这么一种气场，让人信服，吸引着众人的视线。
除开实力外，这种领袖的气质，也是娜乌西卡能以女人之身，凌驾于黑莓海域海盗王座的原因吧。
众人落下后，辛迪几人纷纷恭敬的行礼。
娜乌西卡则是对安格尔轻轻一笑，虽然他们只是对视没有说话，但安格尔能感觉到娜乌西卡的放松：活着，就好。
“大人，这天怎么晴了？还有，刚才莫名有一种心悸感。”
“不仅仅心悸感，我刚才好像感觉大海也有了情绪，在悲伤……不过，很快就感受不到了，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幻感了。”
辛迪等人纷纷来到尼斯身边，打听起远处的情况来。
尼斯：“你们怎么不去问费罗巫师？他应该比我们先到吧。”
胖子学徒：“问了呀，费罗大人什么都没说。”
“既然费罗巫师都没说，你觉得我又会说吗？”尼斯敲了胖子学徒脑袋一下：“别问了，有些事情你们知道的越多，自身越危险。如果不怕死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们说说，你们要听吗？”
众人这下立刻摇摇头。
打发了这群叽叽喳喳的学徒，他们与费罗汇合。
他们没有多费口舌，一合计，决定立刻离开迷雾带。毕竟，迷雾带中心处已经出现了两位拥有传奇战力的存在，还有一个未知效果、即将失序的神秘之物，留在这里的风险会很大。
“离开的话，我们可以从这边走。”这时，安格尔突然指了一个方向。
桑德斯看了眼安格尔指的方向，那里也可以离开迷雾带，但稍微绕了一点路。没有直接离开那么快。
“为何要走这边？”桑德斯疑惑道。
“那边是幽灵船坞岛的方向，估计安格尔是想顺道去看看。”尼斯随口道。
幽灵船坞岛？桑德斯并没有听说过这里，疑惑的看向安格尔。
安格尔：“那岛上有个人，我之前给他用了锻造之水。我想看看结果如何，如果能突破桎梏的话，或许可以带回野蛮洞窟。”
安格尔所说的便是伦科。伦科拯救过娜乌西卡，而且他的心性，安格尔也颇为赞赏，所以愿意稍微绕点路，去看看最终结果。
桑德斯皱了皱眉：“天赋者？没有经历死斗磨难的天赋者，再稀罕也没有什么用。”
安格尔明白桑德斯对天赋者的理念，当时桑德斯接引导任务，用的是九舱血斗，最终只有九个天赋者活了下来。虽然安格尔对这种无端消耗人力的办法有些不赞同，但也没有反驳。只是在心中默默道：当初我还不是没有经过死斗……
桑德斯见安格尔不说话，也不再追问。带一个天赋者，也不是什么大事。
决定的前去的方向后，众人登上了贡多拉。
虽然人数有些超载，但并不影响贡多拉的前进，有速灵在，速度不会有丁点打折。
在前往幽灵船坞岛的路上，桑德斯看着安格尔，他心中有很多疑问想要得到解答，迷雾带中心的事情太过蹊跷，哪怕他了解一部分，可终究没有窥到全貌。
可好几次话都到了嘴边，桑德斯却还是没有问出口。
他怕安格尔又爆一个大雷。
为了不被惊吓到，桑德斯想了想，决定回去以后还是询问尼斯吧，尼斯一直跟着安格尔，他应该知道全过程。
想到这，桑德斯收起了询问的意图，而是聊了一些其他无关的话题。
“对了，坎特你这次怎么也跟着来了？”桑德斯转头看向一边脸色有些苍白，还没有缓过神的坎特。
“我不是跟过来，是尼斯主动要求我过来，帮他探索实验室，我们还签订了契约。”坎特说到这时，轻轻摇摇头：“本来一切都进行的好好的，但没想到，最后要离开时，差点翻了车。”
桑德斯狐疑道：“和尼斯签订探索契约？这不像是你的风格。”
坎特点点头：“我原本也没想过来，这次来，是听说安格尔在这边，想见他一面。”
安格尔这时也想起，之前坎特说过，他过来是有事找他。只是当时坎特没有明说是什么事。
“大人见我有什么事吗？”
坎特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桑德斯、尼斯还有费罗等人，都好奇的往这边瞅。他咳嗽了一声，道：“晚点，晚点我单独告诉你。”
“我们不能听吗？”尼斯眯眼道。
坎特：“这件事只有安格尔能帮上忙，如果你们要听的话，也不是不行，但到时候你们也要出力。放心，只要你们出了力，我会给予回报的。”
见坎特如此郑重的许下承诺，众人反而有些不敢问了。
生怕坎特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要求。
就连好奇心浓重的尼斯，这回也不开口了。
坎特嗤笑一声，没有理会其他人，而是看向安格尔：“这件事对我们来说，稍微有些麻烦，我希望你能帮一下忙。当然，如果不行，也没关系，不会难为你的。”
安格尔倒是无所谓，坎特也帮过他不少的忙，只要不是太超过，能帮得上，他会想办法去帮的。
在速灵的全速托行之下，很快他们便抵达了幽灵船坞岛。
这里已经是迷雾带外围区域了，比起礁石岛更加的平静。
不过，幽灵船坞岛周围海域很平静，但岛屿上倒是很热闹，大量的人在聚齐，其中还包括了月光图鸟号所在的4号船坞。
他们聚集在这里，主要的原因就是想要离开。
天晴了，雨停了，迷雾散了，他们觉得时间到了。
虽然不知道为何出现如此好的天象，连迷雾都不见了，但这些不重要，对于这群困在岛上，渴望自由的人来说，眼前就是离开的最好时机。
正因此，以往生死敌对的冤家，此刻都能克制动手的欲望，和平的交流离开事宜。当然，这里面有月光图鸟号作为斡旋，才会如此和平，但这也是一个了不得的进步。
安格尔倒是不管他们商量什么，有没有办法离开，他这次来就是为了伦科的。
从贡多拉下来后，他们一行人就朝着月光图鸟号的方向走去。
不过，就在他们即将登上月光图鸟号时，娜乌西卡突然注意到，身边的安格尔停下了脚步。
娜乌西卡疑惑的看向安格尔：“怎么了？”
安格尔的表情却是有些奇怪，他停顿了一下，对娜乌西卡道：“你和尼斯巫师去看看伦科的情况，我稍微有点事。”
说罢，安格尔没有继续登船，而是离开了船坞，来到了一个偏僻处。
见没人注意到他，安格尔操控精神力，探入了空间手镯。
在空间手镯里逡巡了片刻后，安格尔目标锁定在了一个淡紫色的轮廓上……
……
月光图鸟号上。
尼斯早已来到了伦科所在的病房，他对伦科倒是不感兴趣，但他对锻造之水的效果很感兴趣。
锻造之水已经多年未现，难得见到一个服用锻造之水的人，他也很想看看锻造之水能将伦科“锻造”成怎样？这其实也算是一种见识的积累。
伦科此时躺在床上，没有睁开眼，全身皮肤都出现明显的发红发热，和前日看到时差不多。
唯独没有再惨叫了。
这说明伦科已经暂时熬过了锻造初期的剧痛，接下来就看看伦科能不能承受锻造之水的效果，将潜力释放出来。
在尼斯观察伦科的时候，门被推开。
娜乌西卡走了进来。
尼斯对她的到来不意外，像是桑德斯、费罗，对伦科没啥兴趣，不来很正常。而娜乌西卡毕竟受过伦科的恩情，她到来很合理。
“雷诺兹没跟你一起？”尼斯随口问道。
“雷诺兹在幻魔阁下那儿。”
自从在贡多拉上，桑德斯得知雷诺兹疑似拥有幸运天赋，就生出一些兴趣。这次下船，也没登上月光图鸟号，反倒是研究起了雷诺兹。
尼斯皱了皱眉：“桑德斯……希望他不要跟我抢，雷诺兹是我向看上的。”
娜乌西卡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笑笑不说话。
尼斯：“那安格尔呢，他怎么还没来？”
“我也不知道。”娜乌西卡将之前的情况说了出来。
尼斯咕哝道：“明明是他提议要绕道过来，现在却临时搞其他事去了，古古怪怪。算了，不等他了，我来检查一下伦科的情况。”
n.
尼斯的手刚触碰到伦科的皮肤，伦科就猛地一个颤抖，嘴里无意识的吼出一声惨叫。
与此同时，伦科皮肤上留下了一个通红的印子。
娜乌西卡有些发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尼斯不是轻轻触碰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红印，而且，伦科还在惨叫？
娜乌西卡看向尼斯：“大人，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尼斯没有立刻回答，眉头紧紧蹙起，观察着伦科。不过，他不在直接触碰，而是用能量的视角去查探着伦科的情况。
半晌后，尼斯才缓缓道：“我之前还以为锻造之水的‘锻造’阶段过去了，没想到，还没有结束。”
“什么意思？”
“锻造之水的效果，就如它的名字这般，它是将人类的潜力一锤一锤的‘敲打’出来。每一下敲打，都有可能导致肉身崩溃、精神失控。”尼斯：“你应该还记得我们离开前，这家伙凄厉的惨叫吧？”
娜乌西卡颔首，当时的惨叫实况，让整个月光图鸟号上的人，都人心惶惶。
人类的确很难共情，但惨叫入骨的声音，依旧让他们不寒而栗。
从这，就可知当时伦科受到了多么可怕的苦痛。
尼斯：“其实，伦科现在的状态，和我们离开前一样……嗯，也不完全一样，他体内的毒素早就被锤打的没了，现在伦科依旧是在激活潜力。”
娜乌西卡怔道：“大人的意思是，他现在其实也处于锻造之水的锤炼中？忍受着巨大的煎熬？”
尼斯点点头，看向伦科的眼神头一次多了几分赞赏。
“这家伙忍耐力非常强，锻造之水的锤炼并没结束，但他已经开始适应敲打带来的痛楚了。”之所以刚才伦科再次惨叫，却是尼斯判断错误，以为伦科的锻造之水已经消耗完毕了，当本来已经可忍耐的循环出现了外因——也就是尼斯的触碰，这就像是满载到极限的骆驼，身上突然多了一根稻草，哪怕稻草重量在其他人卡那里微乎其微，可骆驼的感受是真实的，添加任何外因都会导致骆驼的崩溃。
不过，伦科终究不是骆驼，骆驼撑不住稻草的重量，伦科可以。哪怕尼斯的错误操作，让他再次经历了更痛苦的磨难，可他还是撑了过来。
娜乌西卡此时也明白了伦科经历了什么，很明显，刚才尼斯的操作有些鲁莽，但这也不能全怪尼斯。换做是她，估计也会以为伦科已经度过了“敲打”阶段，毕竟伦科看上去真的很平静。
幸好，伦科的耐受力强，否则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如今，伦科再次进入了“锻造”之中，精神与肉身也都没有崩溃。
只是皮肤上的红印，却是难以消失。
“他能成功吗？”空气静默了几分钟后，娜乌西卡开口问道。
“不知道。”尼斯：“不过，伦科如果成功了，他应该会非常的不错……怎么办，我有点看上他了啊。”
伦科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就承受着“锻造”。如今，他们回来了，“锻造”居然还没结束，这意味着什么，尼斯太清楚了。
伦科的潜力必然很强，否则锻造之水不可能维持这么久。
当然，潜力强不是尼斯看上伦科的真正原因。
很多天赋者都有很强的潜力，有些甚至潜力满溢到具现强大能力的地步，就像是娜乌西卡的好友——希留，她那水之质变的能力，就是潜力具现的产物，天赋之强在野蛮洞窟也能排上名次。
可在尼斯看来，希留也就如此。不是因为希留“嗜睡”的毛病，而是因为潜力并不能看做巫师之路的绝对值。比起潜力来说，他更在意的是当断的勇气与坚韧的毅力。
而这两样，伦科身上都有。
当初伦科在“常规治疗”与“锻造之水”上做选择，其他船员内心都偏向常规治疗，但伦科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锻造之水。这就是一种勇于挑战自我的勇气。
而“锻造之水”生效过程中的剧痛，是所有巫师都公认的，就连一部分高阶学徒，都会在锻造的剧痛中，肉身精神双崩溃，这才导致这个范德瓦力流派的药剂，逐渐的没落。
可伦科一个普通人，他撑了过来。足足撑了两天，这就看出伦科是一个求生欲极强，且有坚韧毅力的人。
这样的人，如果能踏上巫师之路，未来成就不一定比天赋型的弱。
“希望伦科有灵魂系的天赋。”尼斯轻声道。
娜乌西卡愣了一下，然后绷起的嘴角轻轻露出一抹浅笑。虽然尼斯说，他也不知道伦科能不能成功，但从他的自言自语里，其实尼斯已经研判，伦科的成功率很高了。
甚至，尼斯开始期待伦科拥有灵魂系天赋，这样，他收下伦科当学徒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了。
“有小塞姆给你当弟子，你还不知足吗？尼斯巫师。”
这时，一道声音从医疗室的门口响起。
转头一看，却是安格尔走了进来。安格尔身后还有桑德斯与费罗、坎特，就连雷诺兹此时也跟了进来。
“你们不是对伦科没兴趣，怎么也来了？”尼斯看向桑德斯等人。
桑德斯没有开口说话，进门后直接走到一旁坐下。费罗则是轻轻指了指安格尔：“他说有事要和我们商量，就来了。”
尼斯看向安格尔：“小塞姆是一回事，伦科是另一回事。如果伦科是神秘侧灵魂系的，我收下他，也是理所当然嘛。”
安格尔笑了笑，也没继续争辩，本来他也只是随口揶揄一句。伦科如果真的有灵魂系天赋，他也会推荐伦科去尼斯那，尼斯虽然为人不靠谱，但灵魂能力在野蛮洞窟是数一数二的。
“安格尔，你有什么事要说吗？”桑德斯开口。
之前桑德斯在外面研究雷诺兹，结果安格尔在心灵系带里说，有事要商量。他就过来了。
在见到安格尔的时候，桑德斯就莫名感觉心跳有些失率，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
是好事还是坏事，桑德斯无法去预料，但肯定和安格尔叫他们过来有关。
“我过来是想看看伦科，伦科既然没事，那就行了。说明，锻造之水还没过期。”安格尔笑着道。
众人：“……”所以你也不知道是不是过期的吗？
顿了顿，安格尔继续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想要和大家说一下。”
众人的目光同时聚焦在安格尔身上。
“我想要……”
“我想要回迷雾带中心看看。”安格尔在一阵迟疑后，将这句话说了出口。
话音落下后，众人的眉头全都蹙了起来。
尼斯和费罗，几乎是同一个反应，毫不犹豫的开口向安格尔劝阻。
一时间，狭窄的医疗室突然热闹了起来。
安格尔没去理会尼斯和费罗的劝阻，而是转过头，对着伦科所躺的病床释放了一个音幻术，隔离外界声音，免得喧哗的声音带给伦科更大的负担。
做完这一切后，安格尔才转身，他的目光定格在桑德斯身上。
桑德斯倒是没有劝阻，表情也没有变化，似乎在听一个很平常的决议。
“这是你的决定？”桑德斯开口，其他人都闭了嘴。
安格尔很郑重的点点头。
桑德斯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那就去做吧。”
尼斯听到桑德斯的回应，立刻想要说什么，但被一旁的坎特用眼神制止了：连桑德斯都同意了，你瞎掺和什么。
“我就想说，你们先离开这里，我晚点会一个人返回迷雾带中心。”
坎特：“其实，我可以陪你。正好，我们单独聊聊事。”
安格尔摇摇头：“不用。我想一个人去。”
坎特没有继续说话，而是看向桑德斯。桑德斯深深的看了眼安格尔：“可以，但你最好活着回来。”
安格尔笑了起来，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因为……他怕立旗子。
“导师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回去吗？”安格尔见桑德斯似乎失去了聊天兴意，好奇的问道。
桑德斯：“你做任何事，我相信都有理由。”
而且，安格尔还偏偏是在这个时间点提出，说明他回去的理由属于更迫切的。要知道，在此之前，安格尔完全没有流露出要回去的意愿。
在短短几分钟内，就扭转了心思，这显然有很蹊跷的另因。
而这种急促蹊跷的“另因”，一般都涉及了个人隐秘。
所以，桑德斯没有问。他也知道，如果安格尔愿意说，他自己也会说，就像现在。
尼斯：“你导师不想听，我想听啊。你不妨说说你为什么一定要回迷雾带吧？”
“见证一件失序之物的诞生，应该对我会很有帮助。”安格尔说了一个理由。
众人眉头微皱，似乎有些明白安格尔的选择了。安格尔是一个炼金术士，而且还是南域目前唯一，也是最接近神秘阶层的炼金术士，他对一件神秘之物诞生，有兴趣不是很正常吗？
这个世界也有不少话本，描写一些人，为了热爱的事物而不顾一切。
安格尔似乎也打算这样做。
为了突破神秘阶层，这个理由听上去也很正当。
至于这个理由是不是真的，桑德斯觉得应该……不是。安格尔热爱炼金吗？热爱。但桑德斯知道，安格尔对炼金的态度是务实大于空想。
安格尔有自知之明，他不会去空想现阶段无法触碰的事，就譬如说，神秘阶层。
他或许曾经无限接近神秘阶层，但那是一次天时地利的巧合。安格尔不会不识好歹的认为，自己就真的属于半步神秘炼金术士了。
他需要学习的炼金知识还有很多很多。
在这种情况下，觊觎神秘阶层，那是好高骛远。
所以，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失序之物诞生”，跑去寻求神秘阶层之路，这绝对不符合安格尔的理念。
当然，这只是桑德斯的看法，他了解安格尔，所以知道安格尔的这个理由有多么漏洞百出。
可其他人并不是如此，他们对安格尔的认知还是浮于表面，所以他们觉得这个理由还真的挺有说服力的。
譬如此时，包括坎特在内，尼斯、费罗都觉得安格尔这个理由很充沛，也很真挚。
反倒是娜乌西卡，觉得这个决定，有点不像安格尔做出来的。但现在，连桑德斯都认同了安格尔的决定，娜乌西卡也不可能反对。更何况，娜乌西卡其实是认同“风险与机缘并存”的人，她这次贸贸然的跟着雷诺兹来闯实验室，也是因此。
“那……行吧，你什么时候离开？”尼斯问道。
“一刻钟以后。”
……
之所以预留出一刻钟，是因为安格尔要去一趟梦之旷野。
他准备先将自己在实验室复刻的那些书，用幻术之法，安置于梦之旷野。
这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很快就完成了。
做完这一切后，安格尔在心灵系带道了声别，便跳出了月光图鸟号，飞到半空之中。
在晴朗的夜幕下，安格尔遥望着实验室所在的方向……看上去很静谧，但真的如此吗？过去看看才知道。
正待安格尔离开时，他身周出现了隐隐的波动。
回首一看，一道黑色绅士服的人影出现在他身边。
“导师？”安格尔见到来人第一时间叫出对方的身份，但很快，他又补充了一句：“不对，是幻象？”
“我真身还在岛上，用幻术分身陪你走一段。”桑德斯淡淡道。
幻术分身，其实和分身差不多，不过不用分裂意念。而是用幻象承载一部分意识。
幻术分身所到之地，所见之物，都能瞬间传导到主意识上。
效果，有点类似巫师之眼，但可操作性更多。
但是，幻术分身有一个巨大的缺陷，因为不是分裂意识，所以会有距离限制。以安格尔现在的能力，幻术分身可以分很多，但最远也顶多走几千米。再远的话，幻术分身就会消失。
桑德斯的幻术分身，显然比安格尔高明，他说能陪安格尔走一段，至少不是几千米就消失的水货。
安格尔也点点头，他也正好想和桑德斯单独谈谈。
默默的伴飞了十数里，桑德斯都没有开口。
眼看着距离幽灵船坞岛已经很遥远了，安格尔想了想，主动开口道：“导师，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桑德斯淡淡的看了安格尔眼：“你之所以回去，不是特意去看失序诞生的吧？”
“果然，还是导师了解我。”
安格尔的回答，已然证明了桑德斯推测没错。
桑德斯停下脚步，悬停在半空中：“我相信你决定返回，肯定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但是，我还是希望你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安格尔也停了下来，回首望去。
“世间所有的东西，包括你以为重要的东西，都没有生命宝贵。”桑德斯顿了顿：“只有你活着，你才拥有一切，死了的话，万事皆休。”
安格尔明白桑德斯说这番话的意思。
桑德斯从头到尾没有阻拦他，这或许是他在处理人际关系中的一种价值取向，但并不意味着桑德斯真的支持安格尔的所有选择。
他只是尊重安格尔的意见，不愿意干扰他人的选择。
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或许和尼斯等人差不多，他并不怎么希望安格尔去参与迷雾带中心的事。
那里的事，不仅仅超过南域本土的限制，也超过了能级的限制。
就算是莱茵阁下前去，稍不留神都有陨落的风险，更何况安格尔。
所以，桑德斯就算之前支持了安格尔的决定，但他还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安格尔去送死。于是，他选择了与安格尔伴飞，用警示的话语作为劝阻。
“你希望见到你的兄长，在万里之外为你难过吗？你的启蒙导师，孤独在冰柩里化为骨骸？还有你所重视的人，以及重视你的人……伤心？”
安格尔沉吟片刻，默默道：“我不希望。”
“这是你内心的想法？”
“是的。”
桑德斯看着安格尔依旧停在原地，轻声道：“你还是准备返回迷雾带中心，哪怕你不希望你珍视的人伤心？”
安格尔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桑德斯这回沉默了很久，接近半分钟后，他才再次开口道：“你……你觉得你能活下来？”
桑德斯依旧没有询问安格尔的目的，而是询问起了一个没有答案、更偏向唯心的结果。
“能。”安格尔很笃定。
桑德斯却是眯了眯眼：“你很相信有人能救你？”
安格尔：“……”
“你想问我，为什么会确定有人会救你？”
安格尔嘿嘿一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否。
“你敢如此笃定的回答‘能’，那肯定代表有底气。我不知道你的底气源于哪里，但八九不离十，就只有那几种。”
“执察者、魇界的……还有，虚空的。”桑德斯几乎确定的道。
之所以有此猜测，其实也很简单。能在迷雾带中心求得机缘的，在桑德斯看来，至少也要有特殊的能力，或者传奇打底的实力。
而这样的存在，与安格尔相关的，他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是执察者。
先前执察者对安格尔的态度，明显和其他人不一样。所以，执察者是有可能的。只是，执察者既然之前放安格尔离开了，现在又将他叫回来，未免有些反复，这让桑德斯觉得执察者可能又比较偏低。
除开执察者外，能给予安格尔帮助的，还有就是魇界的生物。
魇界生物更加神秘，实力也更为强大，安格尔在魇界的位格或许能让一部分魇界生物帮助他，成为他这次前往迷雾带中心的底气。但是，桑德斯觉得魇界生物的可能性还是很低，因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魇界生物参与过，他作为魇幻之术的开拓者，也没有在迷雾带中心感觉到任何魇界的气息。
魇界生物再怎么强大，再怎么是安格尔的底气，也不可能莫名其妙的让安格尔跑回迷雾带中心。更何况，魇界生物真的知道迷雾带中心有什么吗？
至于，最后一种可能：虚空的。
桑德斯之前是没有想过的，但是，他注意到安格尔身边的一个细节。
在离开迷雾带时，安格尔身周都是干干净净的，除了丹格罗斯在旁边外，没有其他生物。
可如今，从幽灵船坞岛离开的时候，安格尔的身边却多了一个生物。
那是一个用肉眼无法捕捉，只存在与能量界，且自身气息低微至无的生物——虚空旅行家。
这只虚空生物莫名出现在安格尔身边，自然让桑德斯有了想法。
尤其是，桑德斯在说出这三种可能后，安格尔下意识的看了眼那只虚空旅行家，更让桑德斯确认，可能这一次安格尔返回迷雾带中心，底气是源于虚空。
不过，安格尔认识什么虚空的生物吗？桑德斯没听说过，毕竟每个人有自己的机缘，他不可能对安格尔的所有事都了若指掌。
“看来我的猜测没错。”桑德斯：“就算你认为会有强大的存在来帮你，但你就真的觉得高枕无忧了吗？”
“将求生的力量寄于外人帮助，这并不是一个独立的巫师，会第一时间考虑的选择。”
“而且，你真的确定，帮你的存在就是一心一意吗？不管是谁，他们必然有私心，当他们的私心与欲望膨胀到无法抑制时，所谓的承诺也只是一纸废言。”
“哪怕是我，也不一定会全心全意去帮你。”
安格尔：“我明白。”
你明白，但你还是不听。桑德斯默默将安格尔内心的话补充出来，作为安格尔的导师，桑德斯还是很了解他的，道理安格尔明白，但他已经做出的决定，却是很难更改。
安格尔：“我这一次返回，并不是要去掺和中心的事。只是，做一个定位工作。”
“定位？好让某位存在知道坐标，然后降临？”桑德斯指了指旁边的虚空旅行家：“那你让他过去，不就行了。”
安格尔摇摇头：“海德兰不行，只有我可以定位。”
顿了顿，安格尔继续道：“而且，我之前所说的，观看失序之物晋升过程，虽然只是临时找的理由，但当我说出来的那一刻，我冥冥中有种预感，返回的选择没有错。”
“甚至，这种预感强烈到……仿佛在做一个足以转折人生之路的选择。”
“或许只是我的错觉，但那一刻，我是真实这样感受的。所以，我更坚定了要来。”
当安格尔说出这番话时，桑德斯突然沉默了。
安格尔说的很含糊，甚至有些隐晦与迷茫。但桑德斯却很清楚，安格尔要表达的是什么。
因为，他也有过类似的抉择。当他处于能影响到人生的重要选择前，他也有同样的感觉。
这不是虚假的空话，也不是妄想出来的感念，是真实存在的……命运是虚无缥缈的，但总有一些追寻奇迹的存在，可以拨动命运。
譬如，时光小偷。
桑德斯被时光小偷标记过，所以当他在做某个影响重大的抉择时，都会有类似之感。
甚至，时光小偷还会亲自光顾，偷取桑德斯放弃的选择。
这种感觉是真的，所以安格尔的强烈预感，也有可能是真的。这是时光小偷标记者的专属提示。
不过，这次时光小偷似乎并没有到来，也没有偷取安格尔的选择，或许是他觉得这次偷取没什么意义？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桑德斯自然不可能再去阻止。
作为一个被时光小偷标记的人，经历了种种艰难抉择后，他已经养成了不喜欢干涉他人抉择的性格。若非安格尔对他而言的确很重要，桑德斯也不想干预。
可现在，安格尔告诉他，他做的选择有可能关乎未来的命运流向。
桑德斯就不敢阻止了。
留下或者前往，在之前是一个无伤大雅的选择。但现在，却变成了可能时光小偷都会关注的重大抉择。
这个时候干涉安格尔抉择，很有可能连他的命运都做出改变。
桑德斯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既然你觉得这个选择很重要，那就排除所有可能存在的干扰，遵从你心中所想。”
安格尔郑重的点头应是。
桑德斯看了看前方一望无际的黑色大海：“我的幻术分身已经到达极限，就在这里分开吧。还是在岛上说的那句话，我希望能看到你活着回来。”
话音落下后，桑德斯轻轻拍了拍安格尔的肩膀，然后化为了泡沫，消失无踪。
……
桑德斯离开之后，安格尔悬停在原地又沉思了片刻。
“排除所有可能存在的干扰，遵从心中所想。”这是桑德斯之前说的话，安格尔此时也在琢磨。
这次选择如果真的这么重要，那他会不会被一些外界因素干扰了？他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吗？
安格尔也在明心见性，重新思考着，他的决定是否草率。
……
而此时，在无法窥探的某个维度。
这里密布着大量的时钟，圆的、方的、长的、扁的，甚至还有一半嵌入虚空的。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出数目。
在所有的时钟中，有一个处于正中心的时钟最为巨大，也最为显眼。
因为，在这个时钟之顶，坐着一个挺拔的黑影。
这个黑影看上去很闲适，一边侧耳倾听着周围指针跳动的声音，一边鼻子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突然，在众多时钟之中，有一个圆形时钟的指针与分针开始跳动起来。
当分针与时针同时归向0点时，清脆响亮的敲钟声环绕着这片看不见尽头，密布着大量时轮的空间。
黑影这时才抬起头，看向响彻时空的那道钟声。
“有标记触动了选择啊。”黑影嘀咕道：“让我看看。”
圆形时钟被黑影凭空一扯，便拉到了他的面前。
此时，时钟之中正流泻着金色的光。
“啧啧，溢出来的时光之蜜，真是香甜至极……看来，有必要去看看呢。”
黑影轻轻一跃，从时钟之顶跳下。
与此同时，巨大的时钟中心，本来该是轴轮的地方，出现了一扇圆形的金属门。黑影走到金属门面前，准备推开它，踏入被标记的地域。
不过，就在他的手触碰到圆形金属门的那一刹，他的指腹突然扎了一下。
他收回手。
指尖处缓缓渗出一滴淡金色的血液，血液在指尖流转了一下，便滴落到了虚空……消失不见。
黑影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最终，却是没有再踏入金属门，而是重新返回了时钟的顶部。
“去的话，会有不好的预感呢。”
但这种不好的预感，来源于谁？
被标记的人吗？似乎不是。
“难道，过去的话，会见到某个老熟人？”黑影沉思了片刻，并没有在时轮之中看到答案。
“算了，还是不去了。”
他想了想，目光再次放到还在流泻金光的圆形时钟上。
“看来是个影响很深远的人呢……嗯，加个标注吧。”
话音落下，圆形时钟本来有些灰扑扑的外壳，开始泛起了润泽的光华。
同时，时钟正中心浮现出了一个淡淡人影。
如果安格尔在此，就能发现，这个人影正是多年前他炼制血夜庇护时的样子。
静静的看着安格尔的幻象，黑影嘴角轻轻勾起。
“唷，是你啊，少年。”
黑影的声音带着几分兴意，似乎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他依旧没有动身前往金属门去应选之地，而是仔细的观察起了安格尔的幻象。
似乎要将安格尔的身影，印刻在他的眼眸中。
许久之后，黑影轻轻笑出声，好心情的抹去了幻象，然后将圆形时钟推向一旁。
只是这一次，圆形时钟并没有被他推到遥远的时钟堆里归位。
而是，就悬停在巨大时钟的附近。
这里的时钟非常少，只有千枚左右。这些形态各异的时钟，每一个都闪耀着无比夺目的光华，体型也很大，有的量级甚至接近了黑影矗立的那个巨大时轮。
代表安格尔的圆形时钟，在这些庞大时钟之林里，显得非常渺小且黯淡，甚至有点不协调，别扭极了。
如果有强迫症的人看到这一幕，估计会烦躁的可以用脚指甲挖穿地心。
但黑影显然没有什么强迫症，或者说，他的强迫症并不在于外形。他不仅没有任何不悦，甚至更加开心的哼起哨声。
维度之外的事，安格尔一无所知。
他此时已经重新动身，朝着迷雾带中央区域飞去。
在经过了审慎思考与权衡利弊后，他还是决定要去看看。因为，他这次不仅仅是为了定位，还有其他事要做，也有其他“人”要见。
随着速灵推动狂风，安格尔没用多长时间，就来到了礁石岛的区域。
这里依旧是平静的，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平静。但这种平静却不会给人安心感，反倒让人有些烦躁不安，仿佛风雨欲来前的死寂。
“空气越来越湿润，味道也越来越难闻，我不喜欢，而且有点点难受。”
说话的是丹格罗斯，自从托比被安格尔“封印”进手镯以后，丹格罗斯就顺利上位，登上了安格尔的肩膀。
以往从未有过这种体验的丹格罗斯，如今兴奋极了。将安格尔的肩膀当成了一个演舞场，不断的来回走动，似乎在用这种方法呼吸“托比大人”的味道。
这画面说实话，有些碍于观瞻。
试想一下，一只苍白的断手，在肩膀上来回踱步，还哼着尖锐且不着调歌，实在是惊悚怪诞又诡异。此时，如果有人看过来，第一眼绝对会放到丹格罗斯身上。
安格尔一开始也想让丹格罗斯消停些，但后来想想，附近也没有普通人，他自己也没有用真容，丢脸也丢不到他头上，就默默的算了。再加上，丹格罗斯近期表现的还不错，帮了不少的忙，他也愿意展现一点慈父般的宽容。
“难受还跟着来，刚才让导师带你回去，你还执意跟着我。”安格尔虽然嘴上是在吐槽丹格罗斯，但手却是很利索从手镯里取出一小瓶淬火液，往丹格罗斯的身上浇去。
“啊……爽！”沐浴着淬火液，有些蔫蔫的丹格罗斯重新恢复了精神。
“我警告你，别把淬火液弄到我衣服上，烧出洞我就把奖你的其他淬火液给扣了。”
“放心，这点点小火，我能轻易控制。”丹格罗斯说罢，还表演了一下用指尖拨动淬火液，淬火液化为“珠”状，哪怕落到安格尔的衣服上，也像是珍珠般滑落，一点也没有烧灼的痕迹。
从这来看，丹格罗斯的控火能力的确相当不错。
这样的控火能力，配合炼金，应该很不错……安格尔在心中暗忖道。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不跟着我导师离开？”
丹格罗斯一边玩弄着淬火液，一边懒洋洋道：“我才不要呢，我要和托比大人在一起。”
“可托比现在也没在外面，要不，我将你也收进手镯。”安格尔非常诚挚的建议，毕竟托比一只鸟在手镯里挺孤独的，又不敢去梦之旷野，怕遇到格蕾娅，所以丹格罗斯进去陪它，是安格尔真心的想法。
丹格罗斯却是身体一僵，咳嗽两声，状似无意道：“没，没什么关系的。偶尔陪陪先生你，也很有乐趣的。”
“噢？”安格尔挑眉。
丹格罗斯：“我的意思是，冒险的乐趣。”
“噢。”安格尔深深的看了丹格罗斯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丹格罗斯现在想在外面待着，就让他待着呗，正好他也有个搭话的伴。不过等会如果出现危机，安格尔还是要将它收进手镯。这点，丹格罗斯也同意了的。
在与丹格罗斯随意聊着的时候，安格尔终于重新返回了迷雾带中心区。
到了这里，空气就微微有些凝滞了，庞大且超然的威压重新袭来。
在外围的时候还能靠肉身强忍不适，但越是靠近，速度也变得越来越慢，就连速灵都被影响了。没办法，安格尔只能重新启动右眼的绿纹，域场开启，威压瞬间消散了九成。
没有了威压的阻碍，安格尔速度重新变快。
不久之后，他来到了基地实验室所在的海域。之前，他还能在这附近，目睹到00号，也就是实验室飞空强横的模样。但此时，00号已经消失不见，估摸着，已经去了海底。
至于说，00号是“返回”海底，还是“坠毁”海底，那就不得而知了。这要看01号是怎么选择，如果他选择反抗，或许会操纵00号对波罗叶发动攻击，那么00号坠毁的可能性就很大；反之，结论也相反。
安格尔个人倾向，01号不会选择反抗，就算真反抗，也不会拿00号去拼，因为一旦他这么做了，他等于和濑遗会彻底翻脸了。而濑遗会在奎斯特世界可是有经营的，01号想要用奎斯特世界作为后手，就不会自绝后路。
所以，00号还完好保存的可能性其实偏大，但安格尔此时却是没准备过去看。
因为，他这一次要定位的对象，是波罗叶。
00号既然已经不在海面，那波罗叶的目的显然已经达成。下一个目标，将会是……03号。
所以，直接去03号的所在地即可。
随着目标地点越来越近，海面也越发的不平静，而且，大海之上漂浮着大量的碎肉与骨渣，整个海面都被斑驳的鲜血给侵染，宛如一片血海。
这些碎肉都来自于海兽。
从眼下的情况来看，死亡的海兽数量，已经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
而且，还有更多的海兽，源源不断的从迷雾带各海域，往这里汇聚。
看着海面各种飘沫与红白碎肉，安格尔的脸色也逐渐变的郑重起来，死了这么多的海兽，意味着03号头顶的那颗神秘果实，已经快要达到临界点了。
他这次过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看看半失序之物怎么晋升，绝对不能错过。
思及此，安格尔的速度也开始加快。
很快，安格尔就感知到了一股吸引力，从某个位置点传来。
抬眼望去，却见吸引力所在的地方，是一道道海墙所组成的潮浪区。
因为太远，看不到海墙之上是什么，但安格尔猜测，03号应该就在那里了。
这里距离03号位置起码有几十海里，可吸引力已经蔓延到这了，可见失序的范围越来越大。
一旦那颗神秘果实成熟，真正失序，那么被失序影响的地域，必然会遭受到第一拨的失序节奏。
到时候，结果难料。这也是众人担心安格尔的点。
安格尔此时退回还来得及，但他并没有迟疑，还是继续往前。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做出了“心之所愿”的选择，那不妨贯彻下去。
而且，有那位在，他不一定会死。
安格尔又向前飞了二十余海里，到了这里，他已经能看到海墙之上的03号身影了。
果实的吸引力也在增强，不过，有域场的辅助，他还能轻松应对。
不过，考虑到吸引力属于变量，它会随着果实的成熟而不停的增加，安格尔也不敢掉以轻心。
他虽然还在向前飞，但速度减缓了很多。一边在飞行，一边也在心里计算着吸引力增大的速率，以避免超过平均值，最后因措不及防而失控。
安格尔在小心翼翼的试探前进时，他的身影，也被人注意到了。
距离03号约莫十多海里外的高空中，波罗叶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回头看了眼。
波罗叶那蓝宝石一般，有棱有角的双眸，倒映出安格尔的身影。
“城主大人，你之前说的那个有意思的小家伙，好像也过来了。”波罗叶轻轻笑道：“咻罗咻罗，我现在好像有点明白，城主大人为何说他很有意思了。”
安格尔明显知道这里的危险，却去而复返，这胆量倒是很大。可惜，胆量再大，遇到了不讲道理、不讲逻辑的神秘之物，一样会陷入失序节奏不可自拔。
“不用理他。”藏在波罗叶体内的城主分念淡淡道，一个刚刚晋级的正式巫师，对于他们来说，就和海里那些游弋的海兽没有差别，影响不了大局。
“城主大人之前说过，他身上有那个世界的力量痕迹。咻罗~他的到来，会是那个世界的派遣吗？”
“不会。”依旧是简短的回答。
“咻罗？”为什么？
“因为，那里本身就代表着……失序。”
一个本身就代表着失序的世界，还会继续追求失序吗？答案很难说，但至少格鲁兹戴华德以前从没听说过，那个世界的生命有参与过任何失序之争。反倒是，不少的超凡存在陷入过那个世界的失序节奏中。
“咻罗……”这个答案，是波罗叶此前未曾想过的。它忍不住吞噎了一下口水，只觉得自己的八只触手隐隐有些发寒。
“还好，还好，那个世界的生物不会来，否则后果就难料了。”
波罗叶暗忖一声，准备将注意力从安格尔身上转走。不过，它突然顿了一下，想到了什么：“对了，我刚才隐隐在这小家伙身上，闻到了席兹的味道。”
“是席兹幼体的蜕壳，01号身上就有。应该是那家伙从01号得到的。”格鲁兹戴华德道。
“不用抓他吗？”
“没必要，我能感知到，除开那个蜕壳，席兹幼体的命运中，和那人没产生过太大联系。”
这其实也说明，安格尔根本不是在席兹那里得到的蜕壳，而是间接从其他人身上得到的。否则，安格尔与席兹幼体的命运纠缠，会非常的深。
正因为有所判断，所以格鲁兹戴华德才会第一时间想到01号。
“咻罗~”好吧。
话虽如此，波罗叶对安格尔的兴趣还是很大，毕竟，这是它遇到的第一个实力这么弱，却得到那个世界力量的人类。
它没必要对付安格尔，但或许可以让席兹幼体自己去对付。毕竟，拿了席兹幼体的蜕壳，就产生了联系。席兹幼体一旦成功涅槃，只要它仍旧意难平，就会主动去找安格尔。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安格尔在经历了这场失序节奏后，还会活下来。
“咻罗，愚蠢的人类，那个人你认识吗？”
波罗叶向着一旁的01号问道。
01号此时看上去没有受到任何束缚，但他却一动不动，连表情都僵硬的宛如一个机械人。
波罗叶想对付01号简直不要太简单，不过，它并没有杀他，而是俘虏了他。
“咻罗？差点忘了，没给你解开语言封印。”波罗叶像是装可爱一般，吐了吐粉红的小舌头，然后下一秒，“可爱”就变成了“暴力”。
它的触手化为了一道残影，狠狠的拍在01号的脸上。
01号的脸，直接被打出了个豁口。血肉模糊，牙齿碎了一地。
“现在你能说话了，人类。”
01号感觉能活动唇舌的时候，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波罗叶的问题，而是抬起残存的牙齿，向着自己的舌根狠狠咬去。
“舌根被咬掉可死不了，但会疼的受不了。所以，你是想要疼死吗？你觉得，我会让你疼死吗？”
01号停止了咬舌的行为，用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的望着波罗叶。
“杀了我，杀了我！”
“你一心求死，不就想要趁着接轨时分，去奎斯特世界么~咻罗~不可能的唷。”
波罗叶发出“咻罗咻罗”的笑声，这原本可爱的声音，在01号的耳中，听上去却像是恶魔的催命声。
“不过，如果你乖乖的听我的话，我说不定会网开一面呢~咻罗~”
01沉默了片刻，他在权衡着当下的情况。最终，他收起了故作疯狂的姿态，目光转向波罗叶的面前，那里有一个虚浮在半空的画面，画面中呈现的正是安格尔的样貌。
01号：“他，是濑遗会派来接应的人。”
波罗叶笑眯眯道：“你觉得我会相信。”
01号：“那你想要知道什么？”
波罗叶毫不犹豫的再次挥出触手，将01号另外半张脸也打的残破：“你该称呼我，伟大的波罗叶阁下。而且，你也不该骗我。”
“呵。”
“不服气？没关系，咻罗~如果你还敢违逆的话，我会将你的灵魂撕成粉碎。”
01号沉默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他是谁？”
01号：“……我不认识，我只知道，他之前偷偷闯进过实验室。”
波罗叶深深看了01号一眼，它能看出，01号这次没有说谎，他的确不认识那个小家伙。
那对方身上的席兹幼体蜕壳，估摸就是从实验室里偷出来的。
对于蜕壳是怎么到安格尔身上的，波罗叶也没有太在意。不过，既然01号说，他之前偷偷进入过实验室。
那说不定，深空知道他是谁？
在波罗叶探究安格尔身份的时候，不远处，一头白发的执察者，此时也看到了安格尔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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