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泡泡的直径大约三十米左右，表面漆黑且幽深。
在顶光的照耀下，还是能看到泛出的淡淡光泽。
黑色泡泡似乎并没有明面上的“入口”，但表面的每一处都可以被称为“入口”。
在短短的几秒钟，安格尔就看到了来自四面八方不同大小的晶体傀儡，从黑色泡泡的任一位置进入其中。
进去的刹那，就像是没入了死水中，没有水花也没有波澜，无声的沉落。
宛如被黑水所吞噬。
“我们是直接进去吗？”安格尔目光看向近处的泡泡膜，这附近恰好没有晶体傀儡，从这里走应该不会出现拥堵的情况。
拿坡里听后却是摇摇头：“晶体傀儡可以随便进，反正他们去的也是预备仓库。而我们要去的是临检仓库，去那里的话，需要走专属通道。”
一边说着，拿坡里还拿出了两枚被云雾缭绕的白色龙鳞。
一枚自己拿在手上，另一枚则交给了安格尔。
据拿坡里说，这种来自洞龙体表的龙鳞，会带着他们进入黑色泡泡的隐秘通道。
当安格尔拿着龙鳞时，明显感觉到了一种冥冥中的指引感。
也是靠近黑色泡泡，那种指引感就越强。
另一边，拿坡里已经开始在前面带路，从他驾驶的方向来看，他也是在遵循着龙鳞中传来指引。
看来，龙鳞带来的指引感，就是指向所谓的专属通道。
拿坡里在黑色泡泡附近绕了大半圈，终于锁定了一个位置。
“就是这里了。”拿坡里指着下方浓郁的黑潮说道。
安格尔手中的龙鳞，给出的指引，也是在下方。
点点头后，拿坡里率先走了过去。
黑色泡泡瞬间打开了一条圆形光道，安格尔看了一眼便觉得，这有点像是……下水道盖。
默默收起心中的吐槽，安格尔和拉普拉斯先后钻了进去。
紧接着，他们来到了熟悉的“管道滑梯”中。
之前，从水道进入卸货湖泊，他们就是从管道里滑下去的。而此时，他们再次进入了类似的管道滑梯，只是这次管道里没有水。
管道滑梯并不算长，可能也就几十米左右，他们便滑到了出口。
这是一条晶体矿所打造的廊道。
头顶是一个圆形通道，他们之前就是从这个出口掉落下来的。除了出口外，廊道顶部还有一排排的发光晶石，让廊道看上去并不黯淡。
他们背后，是一扇禁闭的大门。
“这扇门背后是预备仓库，也就是那些晶体傀儡存放器胚的地方。”
他们之前如果不按龙鳞的指引，随意穿过黑色泡泡，那他们去的就是外面的预备仓库区，那片区域很广阔，虽然也能从预备仓库区来临检仓库区，但中途走路的时间至少要花好几分钟。
而他们直接走隐秘通道，可以直入临检仓库区，节省很多的时间。
“要过去看看吗？”拿坡里见安格尔将目光看向门，以为他对预备仓库感兴趣。
安格尔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之前一直听你说预备仓库和临检仓库，他们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预备仓库存放的是原始器胚，里面会有专门的匠师对器胚进行鉴定与评估，挑出优选品，传送到临检仓库。”
简单来说就是，临检仓库里的器胚，是经过了一次筛查的。
之所以叫做“临检”，是因为器胚工厂的负责人，只看临检仓库，会“亲临检查”，所以被称为临检仓库。
也因此，为了不被负责人挑出毛病，预备仓库的匠师都会认真的进行筛选。
安格尔大概懂了：“既然临检仓库都是优选的，那就先去看看临检仓库。之后，再去预备仓库看。”
安格尔完全没有什么避讳，拿坡里不检查预备仓库，那是拿坡里的事。
他反正是要看看的。
看看那些被筛选下去的器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拿坡里点点头：“好，请跟我来。”
拿坡里说完，示意安格尔和拉普拉斯往廊道深处走。
安格尔立刻跟了上去，但拉普拉斯这时却是道：“我就不去了，我也鉴定不出器胚的好坏，去了也是不去。”
“反正等会安格尔还要去预备仓库，还是要回来的。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吧。”
拉普拉斯话毕，给安格尔丢了一个眼神。安格尔立刻了悟，对拿坡里低声道：“你稍等片刻，我和拉普拉斯有些话要说。”
拿坡里看了看安格尔，又看了看拉普拉斯，点点头：“好，我先在前面等你，这条路没有岔道，到时候先生直接过来就行。”
话毕，拿坡里率先走向前方。
等到拿坡里的身影消失后，安格尔这才看向拉普拉斯：“发生什么事了吗？”
拉普拉斯摇摇头：“没什么，我刚才说的是真话，我反正也鉴定不出器胚的好坏，也没必要跟着。”
“我打算趁着这段时间，去打听一下拿坡里的神纹。”
安格尔一愣：“打听……神纹？”
拉普拉斯点点头。
她对于拿坡里的神纹，还挺感兴趣的，尤其是在亲眼见证神纹的效果后，好奇心立刻被提了起来。
她自己不知道情报，但不代表别人不知道啊。
至于这个别人是谁？自然就是乌利尔副本里的“远道而来的旅行者”。
太阳先生和月亮女士作为传奇巫师，或许接触过神纹的消息。
正好她现在也没事，也鉴定不了器胚好坏，于是，她准备趁此时间让路易吉去问问。
听完拉普拉斯的讲述，安格尔的表情略微有些奇怪。
“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安格尔其实也打算找机会询问“日月情报社”，不过他是打算回去以后再找机会问。
没想到，拉普拉斯也想到日月情报社了。
安格尔本身也十分好奇拿坡里的来历，所以，拉普拉斯要去问，他肯定是举双手赞成。
拉普拉斯：“我没办法直接联系副本里的路易吉，所以只能让你帮忙传话一下。”
这也是为何，拉普拉斯特意让安格尔留下的原因。
安格尔明白的点点头：“我现在就上线给路易吉说。”
三分钟后，安格尔下了线。
“我和路易吉已经说了，他说他现在就去找月亮女士。无论他有没有打探到消息，都会下线将情况共享给你。”
拉普拉斯颔首，表示知道了。
安格尔：“既然路易吉等会下线给你共享情报，那其实你也没必要再这里等着……”
换言之，拉普拉斯可以和他们一起去临检仓库的。
拉普拉斯依旧摇摇头：“算了，话已经说出口，也不好收回了。我等会和你们一起去预备仓库，临检仓库就不去了。”
安格尔：“那你现在……”
拉普拉斯：“我去梦之晶原看看。”
安格尔：“你去梦之晶原是……”钓鱼吗？
安格尔虽然没有将后半句话说出口，但拉普拉斯眼睛微眯，显然猜到了他的想法。
“之前没想过钓鱼，但是现在想了。”
话音落下，拉普拉斯直接让长长的银发编织出王座，靠坐上去，闭上眼进入了梦之晶原……
看着已经陷入沉睡的拉普拉斯，安格尔叹了一口气。
轻轻打了个响指。
在周围布置了一道迷雾幻术。
然后，安格尔才告别了拉普拉斯，朝着廊道深处走去。
……
大概走了百米左右，安格尔看到了一扇晶体矿制造的大门。拿坡里此时就在大门附近站着，正低下头研究手指上燃烧的蓝色幽火。
看他的样子，估摸还在沉迷于“火焰映照”中。
果不其然，当安格尔靠近时，便看到那蓝色幽火里，浮现着之前他架势火撬的画面。
且正好定格在他挥拉缰绳的一瞬。
“当时不该双手一起拉缰绳的，应该将右手放开，拉高在空中挥舞，这样更显得潇洒恣意。左手臂膀上也该用力一下，把青筋爆开，展现力量的美。”
“也不该傻傻的坐着，身子该半前倾，屁股不能沾座，体现上半身的肌肉，与雄姿勃发的蓄力姿态……”
“或许，我该把锤子也挂在腰间，让它随着火撬移动而不停的跳跃，这样就更能体现我的狂野。”
拿坡里一边嘴里嘀咕着，一边露出遗憾之色。
将这一挥舞缰绳的动作，从头批判到了尾。
最重要的是，这挥舞缰绳的也是你，批判姿态不对的还是你……
“先生你来了？”拿坡里也看到了安格尔，挥手打起招呼。
安格尔默默的看向幽蓝火焰：“你这是在……”
拿坡里挠挠鬓角：“我在反省。”
“反省刚才的动作不标准？”
拿坡里嘿嘿一笑：“差不多吧，就是觉得记忆里的这个画面，我没有发挥好……我刚才都想手动修改一下画面里的动作。”
“但想到先生刚才说的，要忠诚于真实的记忆，所以我也没修改。”
但评判还是要评判的，这样可以让他牢牢记住，下次遇到这种情况时，他就能反应过来，尽可能完美的发挥。
拿坡里似乎并不在意被安格尔发现自己的心思，甚至还希求安格尔帮他评判。
对此，安格尔只是沉默……
火焰映照，如此强大的能力，结果被拿坡里用来矫正自己的过往姿态。
这让安格尔想到全息平板里的看到的一些新闻，有些人吵架觉得自己没发挥好，很多经典骂词没用上，半夜把自己给气哭了。
拿坡里此时就有点像这类人……
怎么说呢，虽然不理解，但也尊重。
说不定，拿坡里真的能靠着这种纠正，让自己变得更有气质……呃，更有中二的气质。
拿坡里轻轻一捏，收起了指尖的火焰：“等有时间，我再慢慢去纠正那些动作。”
安格尔不置可否，现在只是纠正动作，之后说不定就是纠正语气、纠正眼神、乃至纠正别人的反应。
“我们进去吧，里面就是临检仓库。”
拿坡里走到旁边的晶体大门，伸出手触碰了下大门的中心位置。
一道宛如全息投影的浮光，出现在门上。
浮光的周围是繁复的阵纹，正中心则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空白轮廓。
拿坡里将之前那枚龙鳞拿了出来，对准空白轮廓。
瞬间，浮光开始发出明黄色的光，然后一阵“咔吱”声响，晶体大门从中间分开，露出了入口。
“泡泡里很多需要权限的地方，都可以使用龙鳞来激活。”拿坡里收回半空中的龙鳞，对安格尔解释道。
因为泡泡的内部空间是洞龙延展的，所以很多隐秘之地，都是要龙鳞来激发。
走进门内。
安格尔先看到的是无数的隔间，每一个隔间里都漂浮着大量婴儿拳头大小的泡泡。
别看泡泡很小，但里面的空间却很多。这些泡泡里装着的，都是一摞一摞的未来镜器胚。
每一个隔间的门前，都有一个铭牌，显示这个隔间属于哪位匠师。
而隔间里泡泡中的器胚，正是对应的匠师炼制。
拿坡里先是带着安格尔来到最近的一个隔间，门口的铭牌上显示：“莫雷塔，晶目族。”
“莫雷塔是晶目族的匠师，擅长炼制晶壳衣物，曾经被誉为晶目族最顶尖的前沿服装师。他的作品，多出现浮夸的女性裙装。”
“虽然他没有系统的学过器胚炼制，但以他多年的晶壳炼制经验，炼制器胚对他来说，也不是难事。”
拿坡里一边介绍着，一边指着里面的泡泡。
“这个隔间的泡泡里，装的都是莫雷塔炼制的器胚。不同的泡泡，代表不同的时间段炼制，越靠近外面的，就是越近期的作品。”
安格尔了然的点点头，接着走入隔间，拿出两个泡泡。
分别代表了莫雷塔最早炼制的器胚，以及最近炼制的器胚。
安格尔并没有将器胚拿出来，而是直接用精神力探入其中来观察。
第一个泡泡，是莫雷塔最早炼制的器胚，里面大概有一千来个。
第二个泡泡，则是近期炼制的器胚，泡泡里大概有四、五千个。
经过检查。
不得不说，不愧是经过筛选过后的优品。
两个气泡里六千多个器胚，全部合格。
这些器胚已经有了未来镜的形态，安格尔只需要统一的附上魇幻入梦之术，它们就能立刻变身登录器。
从这也可以看出，莫雷塔的器胚是很不错的。
“这些器胚应该符合要求吧？”拿坡里问道。
“这些器胚都是合格的，而且……”安格尔停顿了一下，朝着泡泡里探出了手，从里面取出来一个成品器胚。
器胚的外形完全就是安格尔设计的“未来镜”，也是一体成型。但它比安格尔设计的样板，多了一些设计。
莫雷塔似乎添加了某种涂装，将未来镜的边缘刻绘处了一条条宛如电路板的金色线条。看上去多了一种特殊的美感。
看着手中的“金妆”未来镜，安格尔莫名有种赛博朋克道具的既视感。
“这位叫做莫雷塔的匠师，在设计上，很有自己的想法。”
拿坡里也看到了未来镜边缘的金色纹路，不禁一阵失笑：“的确很有莫雷塔的风格，一看就是莫雷塔出品。”
当初拿坡里初见莫雷塔的时候，便看到他穿着满满设计感的纯白裁边袍服，身周还有金色纹路不断生灭。
在一众不修边幅的大老粗匠师中，莫雷塔完全就是异类。
哪怕是拿坡里站在莫雷塔面前，都会有种潮到骨子发湿的错觉，完全是格格不入的感觉。
“莫雷塔的名头是前沿服装师、时尚设计师。他的作品，也完全走的是他个人的风格。”
纵然有样板，但也看得出莫雷塔那强烈的设计语言。
拿坡里：“这种个性化的器胚，会不会有什么影响？需要我去告诫莫雷塔吗？”
安格尔一愣：“为什么要告诫？这不是很好么。”
只是搞了个涂装，也就是给未来镜添加了一层“皮肤”，又不影响效果。
这在安格尔看来，简直不要太好。
在不破坏本质的情况下，添加自己的想法，并践行出来。这种彰显个性，但又知礼识趣的匠师，安格尔是很欣赏的。
而且，如果这些未来镜是拿来出售的。
拥有设计语言的未来镜，肯定比那些普普的未来镜，卖的要更贵且更畅销。
这就是涂装的魅力，也是莫雷塔的个性价值。
拿坡里：“所以，先生是欣赏这种的？”
安格尔点点头：“只要不改本质，外表稍作改变，我是可以接受的。”
当然，如果是为了设计而设计，将大把时间都花在了涂装上，而忘却重点是“未来镜”，那就算设计的再出色，安格尔也不会欣赏。
因为现阶段搞出器胚工厂是为了应对末日厄难。
在生存危机的压力下，匠师若是不将重点放在未来镜上，而是花时间去设计新奇的涂装，这就是本末倒置。
而莫雷塔的这个未来镜，虽然也有设计，但明显是他随意留下的。
金纹的排布并不严谨，也没有经过任何的计算，甚至不在乎金纹是否会重叠……这种涂装时的随意感，是扑面而来的。
安格尔都能想象得出，莫雷塔在完成工作的同时，漫不经心的在镜面边缘随手添加了几道金纹。
于是，这独具匠心的器胚就出来了。
“这种随手且不浪费时间，还很有趣味的‘设计’，我是欣赏的。”安格尔看向拿坡里：“但如果你要提倡其他匠师也跟着一起搞涂装设计，这就没必要了。”
拿坡里讪笑一声，点点头。
他其实刚才还真的想过，让匠师给未来镜添加不同的“皮肤”。
毕竟，这些未来镜虽然会分发给各族，但也是需要购买的。原材料是需要钱的，总不能让晶目族白出晶体矿。
既然涉及到了利益，那在拿坡里看来，有皮肤的肯定更好卖。于是，就开始想起了歪门邪道。
还好，安格尔将他点醒了。
拿坡里捂住嘴巴，轻咳两声，以此转移内心的尴尬。
然后，他很生硬转了话题：“莫雷塔的器胚，应该可以称作优品了吧？”
“是不是优品，还要看它最后的效果。”安格尔也听得出拿坡里是在转移话题，他也不在意，因为他本身就准备对莫雷塔的器胚做一个优劣的检测。
毫无疑问，莫雷塔的器胚都合格了。
但合格只是一个基础判断，是优秀品质，还是良好品质，还需要进一步的检测。
如何检测？
附着上魇幻入梦术，看看它最终的登录次数是多少就知道了。
如果登录次数越多，就说明品质越优秀。
不过在此之前，安格尔还需要做一件事。
……
安格尔转头看向拿坡里：“能给我找一些晶体矿吗，要冶炼过后的净矿。”
在拿坡里疑惑的眼神中，安格尔继续道：“不需要品质太好，就普通的晶石矿就行。”
晶体矿是一个统称，包含了晶石矿、晶髓矿、晶树石、晶花石……等等。
其中晶石矿是最普通的矿石，安晶镇外的晶体森林里，全是晶石矿。因为有足量的晶石矿储备，这也让器胚工厂制作的器胚，选用的主材全是晶石矿。
拿坡里：“如果只是普通的晶石矿，我这里就有。”
拿坡里虽然是器胚工厂的负责人，但他也是匠师，也会负责炼制器胚。
所以，他身上是带着晶石矿的。
拿坡里轻轻一点神纹，便从中拿出了几个已经冶炼过的晶石矿，并交给了安格尔。
安格尔眼神闪烁了一下：“你的神纹，还有储物空间的作用？”
拿坡里：“算是有吧。”
之所以说是“算有”，而不是确切的回答，是因为――
“一般情况下，我的神纹只能接受火焰进入其中。但我通过火焰拟态，制造一个密闭的盒子，将想要储存的东西放在盒子里，就能放进神纹里。”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是一个卡规则漏洞的行为。
所以，要说神纹有储物功能，这个从规则上来说，应该是没有的。但神纹能不能储物，这个应该是可以的……
安格尔大概理解了拿坡里的意思。
拿坡里自己是觉得他卡了神纹的BUG，但安格尔却是觉得，神纹的效果如此之强，还拥有恐怖的算力，会有这样的BUG吗？
或许，这并不是BUG，而是它的一种特性。
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安格尔也没有大言不惭的将自以为是的猜测说出口，只是默默的记在心中。
如果以后有机会进一步的了解神纹，到时候再去研究也不迟。
拿坡里：“这些晶石矿够了吗？”
安格尔检查了一下，点点头：“差不多了。不过，这些晶石矿冶炼的都还不错，有稍微冶炼的差一点的吗？”
拿坡里一愣：“啊？更差一点？”
“没有吗？”
“没有了。”拿坡里挠挠头：“这就是器胚工厂的平均冶炼水平，再差一点的话，都进不了冶炼区。”
听到拿坡里说，器胚工厂的平均冶炼水平就是这般，安格尔也松了一口气。
他找差一点的冶炼净矿，本身就是为了做对照组。既然没有更差的，平均水平都是这么高，那就不用做这个对照组，也省了力气。
拿坡里：“先生要这些晶石矿，是要做什么？”
安格尔没有回答，而是示意拿坡里看着就行。
在拿坡里的注视下，安格尔取出两个晶石矿，分别放置在两个淡蓝色的魔力之手上。
然后，熔炼法启动，两个晶石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融化变形。
只用了两分钟的时间，两个未来镜的器胚就诞生了。
这两个器胚，从外表上是很难看出有什么差别的，但拿坡里作为匠师，只是从镜面映射出来的光泽，便判断出这两个未来镜，其中一个是完美的，但另一个内部的材料明显分布不均。
换言之，这两个器胚虽然都是合格品，但一个是完美品，一个是勉强能用的及格品。
拿坡里有些不懂安格尔为何突然炼制两个品质截然不同的器胚。
就在这时，安格尔开口道：“一般来说，未来镜分为软件与硬件两个部分。其中‘软件’指的是，承载进入梦之晶原的特殊附魔。”
“而硬件，则是外部承载附魔的材料。”
不同的魔材，对附魔的加成是不同的。
越好的魔材，越能让附魔的使用次数延伸。就譬如，当初安格尔第一次炼制登录器时，因为使用的魔材不同，有的有149/149的登录次数，有的则是979/979的登录次数。
这就是魔材不同，导致的登录次数的不一样。
“不过，今时今日器胚工厂使用的都是统一的晶石矿，倒是不必考虑这些。”
“但同一种魔材，也会因为器胚炼制的好坏，导致登录次数的不同。”
“所以，要判断一个器胚是否达到了优品，就看它最后能承载的登录次数是多少，就能了解。”
“但在此之前，我们要确定，用晶石矿炼制未来镜的最低登录次数与最优登录次数是多少。”
这也是为何，安格尔会炼制两种品质截然不同的未来镜的原因。
就是测试晶石矿作为登录器魔材时，最低登录次数，与最高登录次数。
拿坡里此时也大概明白了安格尔的意思：“所以，每一个未来镜都有登录次数上限？先生现在打算附魔，测试晶石矿制作的未来镜登录次数范围？”
安格尔：“是的，不过附魔我已经完成了。”
拿坡里：“啊？”
什么时候附的魔？他刚才怎么没发现？
“附魔的地方在未来镜的内部，我炼制的时候，就顺道为它们附魔了。”
拿坡里：“好吧……那先生已经测出了登录次数范围吗？”
安格尔点点头：“左边这个的登录次数是701/701，右边的登录次数是999/999。”
换言之，当使用晶石矿作为登录器，只要合格，最低的登录次数都有701次。
匠师炼制的器胚越完美，那么附魔后就越靠近999次，当达到999次时，就是极限完美品，也就是属于优品。
确认了晶石矿的登录次数标准后，安格尔的目光再次放到了莫雷塔炼制的器胚上。
他从不同时期的泡泡里，随机挑选了五个器胚。
从表面上看，这五个器胚并没有很大的差异性，这也说明，莫雷塔炼制的器胚，质量都是很恒定的。
接下来就是给这五个器胚附魔，测试莫雷塔炼制的器胚，究竟能达到多少的登录次数？
在拿坡里的注视下，安格尔从右手上召来了一股跃动的绿色纹路。
奇异的气息，瞬间灌入器胚之中。
拿坡里本来还想看看到底是怎么附魔的，可看完整个过程，完全是懵的。
这就附魔完成了？刚才那股气息是什么？
怎么感觉那股气息，让他的神纹都出现了一丝波澜，彷佛在提醒着他……戒备？
拿坡里摇摇头，将脑海里莫名的思绪甩走，重新看向被魔力之手拿着的五个器胚。
虽然他没看出怎么附魔的，但这也不重要，现在需要了解的是，莫雷塔炼制的器胚，是否达到优品？
安格尔：“我把登录次数标注在了未来镜的右下角。”
拿坡里点点头，目光看去。
从左至右，五个器胚的登录次数分别是：747、739、751、766、745。
“从登录次数来看，莫雷塔炼制的器胚，登录次数基本稳定在750上下。”拿坡里：“这距离晶石矿的上限999，还是有点远。”
如果701到800是合格，801到900是良品，901到999是优品。
那么莫雷塔炼制的器胚，只是勉强达到合格的水准。
卖相毫无疑问是很“潮”的，可惜登录次数只能算是一般。
拿坡里对这个结果，其实也不算太意外。
毕竟莫雷塔以前更多的是搞服装设计，如今转型也就几天时间。能够炼制出合格品的未来镜，已经说明他的天赋异禀了。
虽然莫雷塔炼制的器胚不算优品，但他的作品本身也只是这座临检仓库里的芸芸众生之一。
如今，在安格尔的辅助下，已经有了一个确定优品的标准。
拿坡里相信，这座临检仓库里一定会有优品的存在。
不过，如果一个一个的检测，就太慢了，谁也不知道优品会什么时候蹦出来。
为了拉高安格尔对器胚工厂的期望，拿坡里决定下一个就去找优品。
而拿坡里心中认定一定是优品的，毫无疑问，就是那位每日只清醒四个小时的持镜女妖所炼制的器胚！
不过，临检仓库非常的大。
想要立刻找到持镜女妖的器胚隔间，也不容易。
拿坡里想了想，轻轻闭上眼，紧接着神纹一闪，火元素炼成阵与火焰拟态同时迸发。
火元素炼成阵召唤出了火灵小壹。
火焰拟态出了一只似牛似犬的魔物。
小壹进入了魔物体内，本来死气沉沉的魔物瞬间变得鲜活起来，眼神灵动，宛如真实存在的火焰魔物。
“这是犬魔形态，嗅觉十分灵敏，极擅长寻觅埋在地下的魔矿。”拿坡里解释道。
不过此时此刻，它的作用显然不是寻找魔矿，而是寻觅持镜女妖的隔间。
持镜女妖炼制的器胚，必然会沾染它的气息。
作为整个临检仓库唯一的镜鬼，她的气息是独一份的。
犬魔落地后，鼻尖耸动了几下，开始在周围闻嗅。一边闻一边往前走，大概走了百米左右，犬魔那耷拉下来的耳朵突然竖起。
犬魔的头昂起，朝着临检仓库的深处飞快的跑了起来。
一路跨过无数的隔间，犬魔都未曾停留，甚至连闻都没有闻一下。这说明，它的目标很明确，显然它已经找到了镜鬼的气息源头。
安格尔和拿坡里赶紧跟了上去。
在小跑了大概半分钟后，他们看到了蹲在某个隔间前的犬魔。
当犬魔小壹看到他们后，还叫唤了两声，并把头偏向隔间内，示意这里就是目标。
他们走过去，看了一眼隔间的铭牌。
果不其然，上面标注着“持镜女妖”。
……
“那位持镜女妖没有名字吗？”安格尔犹记得之前的莫雷塔，可是标注着名字与来自晶目族。
但这个铭牌上，只有持镜女妖这个族群，没有其他任何信息。
拿坡里沉默片刻，语气略带迟疑道：“她有名字，不过……”
“不过……什么？”
“她的名字用的是持镜女妖的语言，我们没办法解读，所以也没办法记录她的名字。”拿坡里说到这时，表情微微有些尴尬。
说是持镜女妖的语言，这个其实并不准确。
与其说是语言，不如说是某种独特的波频。
这种波频能够通过特殊的方法捕捉，但没办法解读。
或许对于其他持镜女妖而言，这种波频她们听到后，能够迅速理解其意；但对于不是持镜女妖的族群，是怎么也解释不了个中意思的。
持镜女妖又没有常规的名字，她的名字只有一个很古怪的波频。
所以，她的铭牌上没有记录名字，只是记录了她的身份。
“反正，器胚工厂也只有这一位持镜女妖，也不会混淆。索性就直接以其族群为名。”
安格尔了悟的点点头。
果然，每一个非同寻常的情况背后，肯定都有其存在的原因。
对于拿坡里没办法解读持镜女妖的名字这一点，安格尔也能理解，就像是乔恩教给他的中文，有些词汇也没办法用大陆通用语去表达。
这是文化背景不同，文明差异所产生的必然结果。
当然，名字这种东西，只是一个称呼，硬要翻译也是可以的，但前提是对方要接受这个名字。
铭牌上并无任何特指的代称，就说明持镜女妖并不接受其他语言对自己名字的翻译。
没有再去纠结名字的问题，安格尔的目光看向了隔间里的泡泡。
之前拿坡里说，持镜女妖每日只清醒四个小时，但她四个小时的时间，制造出来的成品却比其他匠师还要更多更好。
有没有“更好”，他暂时不知道；但在“更多”的层面上，安格尔现在是见识到了。
隔间里密密麻麻堆叠着无数的泡泡。
单从泡泡的数量来看，起码是其他隔间的两倍以上。
而持镜女妖的工作时间，却比其他匠师要少得多。从这来看，持镜女妖的确是一个量很大的匠师啊。
量大，且在第一轮筛选中，她的器胚成品还全都过关了。
难怪拿坡里对这位镜鬼匠师赞不绝口。
安格尔在心中感慨几句后，便准备检查起这位特殊匠师的作品。
既然她的器胚没有放到预备仓库里，就说明她炼制的器胚，在匠师的评估中得到了高分。
基本可以确定，她炼制的器胚起码属于合格品。
但合格也是有差距的，就像莫雷塔的作品是合格的，但登录次数也就750次左右。
就是不知道，这位持镜女妖所制造的器胚，登录次数能达到多少次？
安格尔首先还是用精神力触手，探入不同的泡泡，去观察持镜女妖炼制出来的器胚。
单从观察的角度来说……
持镜女妖炼制的未来镜器胚，并没有什么跳脱的涂装，完全是按照样板模具去炼制的。
整体的统一性很高，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般。
哪怕是不同体量、不同规格的器胚，大小明明不一，给人的感觉也完全一致。
从这一点来看，持镜女妖的炼制功力是很强，能牢牢把控住结果，就说明炼制之前她心中已经有了一套成熟的炼制公式。
在这种炼制公式的操纵下，在炼制过程中，她几乎不会犯任何的错。
效率堪比流水线。
但却又是纯纯的手工。
哪怕是安格尔，也不得不赞叹，持镜女妖的炼金技巧是很强的。
“硬件”已经达到了极致，现在就看她炼制的器胚在“软件”运行上，表现的如何了。
之前莫雷塔的作品，安格尔是挑选了五个作为软件运行的代表；但持镜女妖，因为其量大，安格尔挑选出来测试软件的数目，也会更多。
两只淡蓝色的魔力之手凭空出现在安格尔身前，每一个手指上都悬着一根能量丝线，丝线连接着持镜女妖在不同时期炼制的十个器胚。
接着，安格尔探出右手，跃动的绿纹化作了一片光幕，包裹着十个器胚。
仅仅半秒不到，光幕消散。
魇幻入梦术的附魔，已经全部附着在了器胚上。
每一个器胚都能容纳附魔，说明都是合格品，现在就看登录次数了。
拿坡里也注意到安格尔的附魔结束，因为十个器胚上，都已经标注好了可登录次数。他立刻满怀期望的看了过去，他也很想知道，作为自己力推的匠师，持镜女妖最后表现的结果会是怎样？
当拿坡里看到第一个器胚的登录次数时，他的心脏便咯噔的跳了一下。
944/944！
这已经达到了优品！
远超之前莫雷塔炼制的器胚！
不过，第一个器胚是持镜女妖最初炼制的器胚，她后面会稳住心态，持续达到这个标准吗？还是说，一开始就已经是巅峰，后续会越来越差？
带着疑惑，拿坡里看向了第二个器胚。
949/949！
拿坡里心中一喜，继续看第三个、第四个器胚，这一看他的心情更是惊喜。
955/955，971/971！
不仅没有降低，反而登录次数越来越多，这是否意味着，随着持镜女妖的炼制，她的手越来越熟，炼制的器胚水准也越来越高？
拿坡里这一次没有再迟疑，一口气将剩下的六个器胚全部看了一遍。
看完后，拿坡里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重担。
之前他还有点担心持镜女妖会不会翻车，但现在看来，持镜女妖的发挥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好。
978、985、997。
999、999、999！
这就是剩下六个器胚的登录次数，前面三个还属于进步中，最后三个已经完全稳住了，达到了晶石矿的极限登录次数。
果然，他没有看错持镜女妖。
哪怕对方每天只有四个小时的清醒时间，但她炼制的器胚，就是比其他人要更多、也更好！
拿坡里在感慨的时候，安格尔眼里也闪过惊愕之色。
持镜女妖的数据，太惊人了。
对比一下莫雷塔就能看出来，莫雷塔炼制的器胚，基本维持在750次上下。有高于750次的，也有低于750次，但误差不会太大，发挥可以说很稳定了。
而持镜女妖就不同了，她的器胚登录次数是一直往上涨，从来没有掉落过。
从949一直涨到了999！
登录次数是持续递进的，这说明，持镜女妖一直在进步！
而“一直在进步”的隐含喻义则是：她的潜力极高，还没有到达真正的极限！
之所以一直困在999，是因为晶石矿的极限就是999。
如果换成晶髓矿，或者换成其他更优质的材料，她估计还有更大的进步空间。
“怎么样？她炼制的很不错吧。”拿坡里此时也颇为得意，持镜女妖可是他一手发掘的。此前，还有人担心她情绪不稳定，质疑她的炼制技术，都被拿坡里给一票否决了。
当时，拿坡里之所以否决那些提议，更多的是从大局考虑。
——就算持镜女妖炼制技术的不行，但在厄难灾难的压力下，镜鬼也需要一个代表。以此来让各族更加团结。
至于如何团结，一句话就可以明晰：“生存压力之下，连镜鬼都在出力，你还等什么？”
换言之，持镜女妖的存在是有政治目的的。
但谁能想到，持镜女妖炼制的技术如此高超，其存在意义还没发挥什么作用，她炼制技术的强大就已经折服了不少匠师。
如今，通过登录次数确定其器胚全是优品，若是传出去，估计其风头更是无二。
而这一切的功劳，在拿坡里看来，自己起码也要占个三分。
也因此，看到持镜女妖的器胚表现如此之好，他也与有荣焉。
安格尔不知道拿坡里的心思，不过仅凭持镜女妖炼制的这些器胚，安格尔还是点头道：“很不错。”
之前拿坡里还想着，让莫雷塔搞高定版的未来镜。
但现在看来，其实更该爆改高定版的是持镜女妖。
因为晶石矿桎梏了她的上限，若她用其他更优质的材料炼制，登录次数达到9999都是有可能的。
一个9999登录次数的定制版未来镜，成为奢侈品不过分吧？
当然，这些想法安格尔也没说出口。
如今白日镜域末日将至，各族人员更在意的还是登录器的数量，毕竟要布控、要为他们死去的战士留下后路，对于登录器的质量，反而没有那么在意。
如果这次灾难能顺利结束，厄难木偶能够消失。
等到那时，再去搞奢侈品版的登录器，才是正道。
话归正题。
因为持镜女妖的器胚表现太好，让安格尔对于临检仓库里其他的器胚，也有了几分期待。
接下来的时间，安格尔开始游走在临检仓库里。
随机对不同隔间里的器胚进行检测。
然而，期待越高，失望就越大。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安格尔就没有再遇到能达到999极限次数的成品。持镜女妖的器胚，反而成为了独一份。
甚至，连达到优品的器胚，都没有多少。
这让安格尔不禁有些失望。
还好的是，虽然这里的器胚达到优品的不多，但全员都合格了，没有出现真正的劣质品。
说明，拿坡里当初设置的预备仓库和临检仓库还是有用的。
有过一轮筛选，劣质品全都被刷了下去。
……
临检仓库非常大，安格尔想要全部检查完，基本不太可能。
所以他也只是随机进行抽检。
大致抽检完毕后，安格尔看向拿坡里。
临检仓库基本已经结束，现在是该去预备仓库看看了。
正好，安格尔也感知到了，路易吉在半小时前下过一次线。说明，他已经问过了“日月情报社”。
至于说他到底有没有得到关于神纹之力的情报，等见到拉普拉斯就知道了。
不过，当安格尔来到拿坡里身边时，却发现他杵在原地，表情似乎纠结。
“怎么了吗？”
听到安格尔的声音，拿坡里抬眼看去。
在看到安格尔后，他眼里的纠结似乎散去不少，犹豫了片刻道：“我其实也炼制了不少器胚……”
安格尔立刻明了：“是要测试登录次数吗？”
拿坡里踟蹰着点点头：“可以测试吗。”
“当然可以。”安格尔有些好笑的看着拿坡里：“只是一个测试，不用太纠结把？是担心达不到优品？”
拿坡里挠挠后脑勺，讪讪一笑。
“是有点担心。”
他的确有点担心自己炼制的器胚，达不到优品……虽然他自己觉得，他炼制的器胚已经抵达极限，但登录次数到底怎么判断的，他也不太清楚。
要是真的达不到优品，作为器胚工厂的负责人，那可是丢大脸了。
而且还是在安格尔的面前丢脸，这更让他纠结。
安格尔：“没必要担心，如今的境况并不需要追求优品。反正绝大多数的人，可能使用登录器的次数也不会太多……”
若是遭遇了厄难木偶，那基本就是死。顶多死前使用一次登录器。
而没有遭遇厄难木偶，也没必要一直往梦之晶原里挤。
所以，现在还不是追求登录次数的时候。
只要能进入梦之晶原，哪怕登录次数只有个位数，都是够的。
拿坡里沉默的点点头：“我明白。”
安格尔的意思，他懂。
就算，暂且不说登录次数的问题。
他自己回头一想，器胚总归还是要测试的。
早测试，如果结果不佳，起码还能有改进的时间。若是一直拖下去，反而可能会一着棋，就湿了鞋。
思及此，拿坡里也不再犹豫，将自己炼制的器胚拿了出来……
拿坡里只拿出来了三个未来镜的器胚。
不过和其他匠师炼制的器胚不同，拿坡里的器胚体量很大。
每一个的器胚，至少都是一座小屋大小相似。
其中最大的器胚，更是堪比一座大别墅。
三个器胚被火焰之翼托在空中，就像是三座燃烧的小山坳一般，给人的压迫感很足。
安格尔默默比对了一下器胚的体量：“这是给巨人炼制的？”
拿坡里摇摇头：“这是给镜龙炼制的。其中最大的那个，是我给德大人定制的。”
安格尔本来还想说，镜龙也可以缩小，带正常体积的器胚。
但当拿坡里提到“德大人”的时候，安格尔突然想起，之前他好像听说过，这位阿尔伽龙不喜人形，只爱龙形。
而且，越大越喜欢。
想要让对方缩小，这显然不太现实。
也因此，拿坡里才特意为德大人定制了这个巨大的未来镜。
对于拿坡里的做法，安格尔也不好置喙些什么，毕竟这是拿坡里炼制的……如果让他来挑选的话，估计不会特意定制这么大的登录器，反正你就算不缩小体系，只要把登录器贴近眉心，还是能用的。
就像当初给库库鲁斯的登录器，就是一个人类的耳环。
库库鲁斯也是保持龙形，但它也能使用耳环进入梦之晶原。
这么大的登录器，显然有些浪费材料。
但毕竟是拿坡里的作品，浪费的也不是他的材料，安格尔自然是无所谓的。
“这三个是我上午才炼制的，不知道有没有……合格。”拿坡里有些忐忑的看向安格尔。
安格尔用精神力检查了一下三个巨大的未来镜器胚，回道：“你这锤炼的水准，比其他人的明显要高一大截。合格应该是没问题的，但能否达到极值，就要看里面的能量承载是否通透了。”
安格尔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右手。
跃动的绿纹就像是一个个迷伱的跳舞的精灵，它们在半空中编织着一场绿意盎然的梦境。
梦境如帘幕，化为光晕。
瞬间笼罩在三个器胚上。
时间慢慢的流逝，大概半分钟后，安格尔收回了右手。
与此同时，器胚上终于显示出了具体的登录次数。
999、999、1299。
这就是三个器胚上显示出来的数字。
其中最大的那个器胚，也是拿坡里专门给阿尔伽龙定制的器胚，登录次数达到1299；其他两个则是999。
之所以会有这种区别，并不是因为体量的原因，而是因为给阿尔伽龙的器胚并不是纯粹的晶石矿。
里面掺杂了一些晶髓矿。
另外两个是晶石矿炼制的，都达到了晶石矿的极限999。
而掺杂了晶髓矿的，则略微提升了一些器胚的品质，达到1299。
“因为你这个掺杂了晶髓矿，没办法代入晶石矿的登录次数范围。所以，这个1299次的先暂时剔除。”安格尔：“但另外两个都是由晶石矿炼制的器胚，登录次数达到了极限999。”
这也是临检仓库出现的第二个能炼制出999的匠师。
从这就可以看出，拿坡里的炼制水准是远超其他匠师的。
甚至，从稳定度来说，比那位持镜女妖还要更强。
不过也对，能当上器胚工厂的负责人，肯定是有其技术底蕴的。
拿坡里有些不好意思的抠了抠鼻翼：“那这个混合了晶髓矿的登录器，能测试极限登录次数的范围吗？”
安格尔：“可以测，但没必要。”
如果未来其他匠师炼制的器胚，都混合同比例的晶髓矿，那的确要测一下，来确定优劣。
但现在只有拿坡里为了给阿尔伽龙定制不一样的登录器，做了一些小范围的改动。
这种单一性质的器胚，就没必要确定优劣了。
拿坡里：“我当时只是想着，晶石矿炼制的器胚对于德大人来说，可能有些太脆，加了一些晶髓矿来增加其坚硬程度……”
安格尔：“那你为何不直接选用晶髓矿？”
拿坡里被问住了，眼神带着迷惘，低声自喃：“对啊，我当时完全可以直接选择晶髓矿炼制的……为何要耗费大力气去锤锻混合矿？”
看着拿坡里懵逼的神情，安格尔也没有再说什么。
其实以他个人的估计，晶髓矿的极限应该是2000左右；而拿坡里炼制的这种混合晶髓矿的器胚，极限估计也就1300上下。
换言之，拿坡里还是炼制到了极限。
他的水平还是在的。
不过，因为没有测试，心中估算的次数安格尔也就没拿出来说。
……
半晌后，拿坡里从迷茫自问中恢复了精神：“反正我还没有将器胚交给德大人，我回去以后可以拿着晶髓矿给德大人重新炼制一个。”
听到拿坡里的自言自语后，安格尔在旁默默道：“反正都是私人定制，用晶髓矿也不算最好的。要不，选择更强的材料？”
拿坡里疑惑的看向安格尔：“比如？”
安格尔：“比如……幻之金属？”
拿坡里：“幻之金属我没办法锤炼……”
拿坡里能听出安格尔只是随口说的，不过，他的话倒也没错。反正是给德大人的私人定制，那其实可以选择更好的材料。
幻之金属肯定没办法，但他的私库里，还是有不少稀有的金属的。
他这些年从镜海学者那里买了不少的材料，这些都是来自泛位面的珍惜魔材，平时舍不得用。
但为了德大人，倒是可以拿出来称称手。
不过，该选择哪种材料炼制呢？
拿坡里忍不住陷入了沉思……只是，他的沉思才刚刚起了个头，就被安格尔打断：“用什么材料炼制，你回去以后再慢慢想。现在，还是先做正事。”
拿坡里猛地回神，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接下来，他们没有再在临检仓库继续停留，这里的登录器确认基本是合格的。
现在该去预备仓库看看了。
顺道，安格尔也想确认一下，拉普拉斯那边有没有得到情报。
在拿坡里的带领下，他们离开了临检仓库，沿着廊道，一路走向了预备仓库。
数分钟后，在预备仓库的大门口，安格尔遇到了靠墙小憩的拉普拉斯。
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后，拉普拉斯这才慢慢的睁开眼。
拉普拉斯睁眼的第一时间，便看向了安格尔，在安格尔的注视下，她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安格尔眼神瞬间一亮，立刻了悟！
日月情报社应该了解神纹的情报，且拉普拉斯已经从路易吉那里得到了相关的信息！
本来安格尔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去询问“日月情报社”的，但没想到他们还真的有干货。果然是去过源世界的传奇巫师，在情报方面的确不一般。
安格尔没有立刻询问拉普拉斯，他们虽然可以用心灵系带交流，但拿坡里肯定是能感觉到的，这有些不礼貌。
反正也不急。
等会去了预备仓库后，再找机会私下问问。
在预备仓库的大门前，拿坡里将龙鳞拿出来，操作起熟悉的流程。不一会儿，预备大门洞开，众人鱼贯而出。
预备仓库和临检仓库的布局差不太多。
都是一个个隔间，每个隔间堆满了泡泡。
不过，预备仓库更大，且每一个隔间门口都有一个匠师在进行着初筛。匠师身后则站着一个个的晶体傀儡，所有通过初筛的器胚，都会被装进泡泡中，由晶体傀儡统一搬运到仓库中心的传送阵内。
由传送阵传送到临检仓库。
可以说，相比起临检仓库，预备仓库要热闹了很多。大厅里晶体傀儡搬着泡泡，来来往往，匠师也不只是在筛选，也会和其他匠师聊天。
若是累了，还会到旁边的餐厅与酒馆小聚。
是的，预备仓库布置有餐厅、酒馆以及宿舍……等等建筑。
匠师在这里基本可以不用外出，就能满足生活所需。所以，这里并不像是临检仓库那般的冷寂，反而满满的生活气息。
“比起临检仓库，这里倒是多了几分人气。”安格尔听着耳畔传来的吵嚷声，并不感觉厌烦，反而安心了几分。
“其实那些专门炼制器胚的泡泡工坊里，布置也是这样的。”拿坡里道。
制作区里漂浮的泡泡中，几乎都有类似的餐厅、酒馆，毕竟匠师一般都是团队，而非个人。
而且，一般一个小型团队就有几十人到上百人。
可以说，每一个泡泡工坊都是一个迷你的小社区。
当然……
持镜女妖的泡泡工坊除外。
她的泡泡工坊里只有她自己，以及搬运成品和做警示工作的晶体傀儡。
拿坡里一边介绍着，一边带着众人穿梭在人群中。
拿坡里不愧是器胚工厂的负责人，他所到之处，几乎都得到了一致的热情欢呼。甚至警惕傀儡，在看到他时，都会弯腰行礼。
不一会儿，拿坡里就带着他们来到了附近的一个隔间。
隔间前的匠师，原本在和旁边隔间的匠师聊天，见到拿坡里等人的到来，先是一惊，然后赶紧脱帽致意。
拿坡里挥挥手，示意他们自己忙着，便带着安格尔走进了隔间。
隔间里到处堆叠着泡泡。
“这些都是被初筛，筛下来的泡泡。”拿坡里：“它们都会放入统一的仓库，然后进行第二轮的筛选，如果二轮筛选也没有过的话。他们就会被丢回熔炼池，进行原始重锻。”
安格尔一边观察着泡泡，一边问道：“一般二轮筛选，会筛除多少？”
拿坡里想了想：“大概九成都会被筛掉。”
毕竟，一轮筛选的匠师都不是吃素的，他们的眼光极准。在第一轮筛除的器胚，基本很难活过第二轮。
安格尔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看向手中的泡泡。
泡泡外壳上有铭牌，上面显示：“咕弟丕，皮鲁修”。
这独特的名字，安格尔还真有印象。之前在临检仓库里，他也看到过对方的作品。
如果没记错的话，临检仓库里检查的五个器胚，登录此时分别是：727、767、801、709、812。
他的器胚，最高是良品，最低只是勉强及格。
相比其他匠师来说，这是一位发挥极不稳定的匠师。
安格尔检查了一下咕弟丕在预备仓库里被筛下来的器胚，这次，安格尔检查了十个器胚。
其中九个都没办法进行附魔。
只有一个可以附上魇幻入梦术，而且登录次数也堪堪只有701。
这说明，初筛的匠师还是很有眼光的。
这些的确是进不了临检仓库……
虽然安格尔没有检查完所有咕弟丕的器胚，但基本可以确定，这里被筛下来的器胚，至少九成都是失败品。
哪怕勉强有一成能用，估计也只是在700左右打转。
没有在咕弟丕的隔间多待，安格尔又走到了旁边的隔间，进行新一轮筛查。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大概十多分钟后，安格尔已经检查了五个隔间，基本上每个隔间都大差不差，合格品很少。
不过，安格尔也发现了一些规律。
在临检仓库里，那些发挥极不稳定的匠师，预备仓库里的不合格率会很高。至少达到90%的不合格率。
而那些发挥很稳定的匠师，合格率会明显提高。
就比如，安格尔此时所在的隔间，就是他专门挑选的隔间：“莫雷塔，晶目族”。
在临检仓库里，莫雷塔炼制的未来镜器胚，登录次数都是在750上下，属于发挥极其稳定的一位匠师。
在预备仓库里，他被筛下来的这些器胚，安格尔也是检查了十个左右的器胚。
其中三个是失败品。
剩下的七个都属于合格品，虽然次数可能在710到720徘徊，但合格率已经非常高了，至少比咕弟丕要强太多。
在发现了这个规律后，安格尔又特意测试了一下。
他去到几个发挥稳定的匠师隔间，不合格率基本都在三成到五成。
其中，持镜女妖被淘汰下来的器胚，不合格率更是只有一成！
换言之，持镜女妖在第一轮筛选中落选的那些作品，其实有九成都是可用的。当然，这九成的合格品中，并没有真正的良品与优品，但也说明了持镜女妖就算发挥稍微失常，其也达到了其他匠师所不及的地步。
有了这个发现后，安格尔没有再继续去一个个隔间探察，而是让拿坡里先去找那些稳定发挥的匠师隔间。
等找到后，再来告知他。
因为之前在临检仓库里，拿坡里是看着他检测优劣的，也只有他才知道，谁的发挥水准最稳定。
拿坡里接下任务后，便开始在预备仓库里寻找起来。
安格尔和拉普拉斯互觑一眼。
安格尔：“我们去附近的餐厅等拿坡里过来。”
拉普拉斯点点头，语气淡淡道：“正好，顺道聊聊我从路易吉那里得到的一些有趣的……情报。”
有趣？安格尔在心中重复了一下，并没有立刻询问。
而是与拉普拉斯来到附近的一个餐厅。
餐厅没有名字，招牌上只有两个用晶石拼凑的画面，一个是冒着烟的茶壶，另一个则是装在盘子里红酱肉排。
显然，这是集品茶与用餐的一个小店。
他们刚一进店里，就有晶体傀儡上前迎接，并且热情的询问他们是用餐还是品茶。
这里用餐和品茶都是有分级的。
正常的用餐和品茶，都是免费的。
但如果选择了带有超凡效果的食物与茶水，就会收取一定的费用。不过，费用总体来说还是比外界要便宜。
据了解，是因为这种特殊的烹饪，需要真人来完成，人工费会高一些。
安格尔：“我不用餐，给我来一杯红茶就可以。”
拉普拉斯也和安格尔作出了同样的选择。
晶体傀儡记录下来后，便要转身离开。
安格尔叫住了它：“我能冒昧的询问一下，你是傀儡……还是人？”
外面的晶体傀儡，其智慧程度都很低，虽然能够交流，但明显感觉到了程式化。就像是全息平板里的智能程序，捕捉到关键词，然后回答设定好的问题。
而餐厅里的这个晶体傀儡，虽然说，它讲出的内容都是餐厅里的规矩，符合傀儡的智能设定……但是，它的情绪很饱满。
和外面那些晶体傀儡完全不一样，就像是面对一个真人般？
晶体傀儡愣了一下，轻声笑道：“看来先生是第一次来餐厅，对我还不了解。我当然是真人，我来自头镜一族，这具傀儡之身是我暂留的一处居所。”
“其实不止是我，旁边咖啡馆、酒馆里的服务员，都来自头镜一族。”
“甚至其他泡泡工坊里的餐厅人员也是，我们是被拿坡里先生雇佣来的专职服务员……”
“原来如此。”
听到服务员是头镜一族，安格尔立刻悟了。
难怪这具晶体傀儡表现的如此灵动，原来是头镜一族在操控。
头镜一族的真身都是意识光点，平时在外都是附着在公用躯壳上行动的……只是让安格尔没料到的是，头镜一族连晶体傀儡也能附着。
“能为匠师大人服务，这也是我们头镜一族的荣幸。”晶体傀儡说完后，抚胸一礼，便退了下去。
安格尔和拉普拉斯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不一会儿，两杯冒着蒸腾热气的红茶被送了上来。
拉普拉斯抿了一口茶液，偏苦。
她拿起桌上的茶盘，用茶匙沾了一点茉莉碎末放在茶杯里，又将切好的橙片插在茶杯的缺口。
酸甜的橙汁落在茶杯，中和了原本的苦楚，配合茉莉的香气，以及那舒缓的热度，让人彷佛看到了黄昏的晚霞。
拉普拉斯满意的小饮一口，这才开口说道：“特瓦里界，执念者。”
安格尔并没有拉普拉斯那般讲究，甚至没有在茶里放奶液，直接牛饮一杯苦涩的红茶。
茶杯空落时，他听到了拉普拉斯的声音。
特瓦里界？执念者？安格尔愣了两秒：“这是什么？”
拉普拉斯：“这是路易吉从月亮女士那里问出来的情报，如无意外，拿坡里来自一个叫做特瓦里界的世界。”
“他在特瓦里界的身份，应该是……执念者。”
安格尔懂了。
前者是世界名，后者是超凡职业的称谓。
安格尔：“没想到日月情报社还真知道……”
“日月情报社？”拉普拉斯眼神微顿，立刻明悟其意，不禁轻嗤一声：“你这是把月亮女士和太阳先生，当成情报员了？”
安格尔嘿嘿一笑，没有吭声。
拉普拉斯：“如果他们知道的话，估计你就笑不出来了。”
安格尔摊开双手：“前提是他们要知道。”
目前日月情报社的两位正式社员，可是连安格尔的存在都不知晓。后续，哪怕他们的认同度达到100%，能够走入梦之晶原，安格尔也会避开他们。
所以，他们是不可能知道的。
安格尔：“继续说说这个特瓦里界吧，既然能被传奇巫师记在心中，肯定有其不凡之处吧？”
“不凡之处？”拉普拉斯轻念出声：“何止不凡，那是个连传奇巫师都渴望的世界。”
安格尔一脸懵逼：“啊？”
拉普拉斯看着安格尔：“之前，路易吉在询问神纹的时候，月亮女士也和你现在是一个表情，又懵又惊讶。”
懵的是，居然从路易吉口中听到了执念者的消息。
惊讶的则是，没想到她苦苦寻找的执念者，居然落入了白日镜域。
安格尔：“月亮女士在寻找执念者？为什么？”
拉普拉斯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淡淡道：“你听下去就知道了……”
……
时间倒回到一个小时前。
默伦街的洋楼里。
当月亮女士听到路易吉的询问后，懵逼了整整半分钟：“白日镜域最近是怎么了，又遇到了厄难木偶，还遇到了执念者……”
路易吉：“他们两者有关系吗？”
月亮女士摇摇头：“没有关系，不过遇到他们的概率都很低。尤其是执念者，处于万念神国的封锁下，几乎很少有执念者能从特瓦里界离开……”
万念神国？这又是什么？路易吉好奇问道。
面对路易吉的询问，月亮女士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迅速下线把太阳先生给找来了。――经过这几天的观察，月亮女士发现认同度这种的东西，单刷和群刷，其实涨的数额差不多。单刷只有她一个人得认同度，但群刷的话，两个人的认同度都涨。
所以，遇到这种明显可以涨认同度的情况，月亮女士还是决定将太阳先生一起找来蹭下经验。
等到太阳先生上线后，月亮女士才开口道：“特瓦里界，是一个隐匿的世界。”
“据我得到的情报记载，这个世界很庞大，拥有无数的国度，也有无数的政体……凡人，是那个世界的主流。”
“不过，真正操控国度、操控世界走向的，却是特瓦里界的本土超凡者，他们被称为执念者。”
何谓执念者？
执着于心念，即为执念者。
特瓦里界的超凡之力来源于内心的“执”。
这里的“执”指的是欲望、渴求、思念、羁绊、梦想、贪婪、杀心……等等。
只要你有执，无论是好的执，还是坏的执，若是被“神明”注意到，那就有可能会得到超凡的馈赠。
以上，是特瓦里界的执念者，对于超凡之力的理解。
但作为追求真理的巫师，可不会被这种玄之又玄的说法给说服。
很多巫师对执念者开启了深度研究。
最后发现……
“执的源头，极有可能是一位奇迹存在。”月亮女士压低声音说道。
“奇迹存在？”路易吉愣了两秒，惊呼出声。
能在虚空创造奇迹的，那都是最顶尖的生灵，是足以改变诸天泛位面的强大存在……特瓦里界背后原来还有一位奇迹生灵吗？
太阳先生接口道：“的确是奇迹存在。不过，这位奇迹生灵如无意外，应该已经消失了。”
“消失，是什么意思？”
太阳先生：“就是字面意思，陨落？或者离开？又或者其他……总之，特瓦里界背后的那位奇迹生灵，已经消失了。”
也正因为对方消失了，所以他们才敢谈论对方。
否则，第一时间就会被对方察觉到。
“这位奇迹生灵是谁，目前已不可考；不过可以知道的是，?虽然消失了，但?却留下了自己的奇迹――万念神国。”
很多奇迹生灵都有独属于自己的奇迹。
星海列车、桃心剧院、金色时钟……等等，这些耳熟能详的事物，其实都是奇迹生灵的奇迹具现。
万念神国，同样也是一场奇迹。
“万念神国的具体位置在哪里，没人知道，也不可能有人知道。但可以确地的是，万念神国的眷顾之地，就在特瓦里界。”
“而执念者所拥有的‘执’，源头就是万念神国。”
……
万念神国，安格尔头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乍听之下好像没什么特殊的，但一想到这是来源于一场奇迹，便瞬间觉得它又高大上起来。
拉普拉斯眼神也有些不淡定了。
她虽然早已经从路易吉那里知悉一切，但当她重新讲起，还是感觉到了内心的震动。
好不容易压下心绪的起伏，拉普拉斯继续道：“万念神国，用月亮女士的话说，这就是一个充满无尽执念的神之国度。”
“虽然被称为‘神国’，但里面并没有神，只有各种执念在交织。”
“特瓦里界的人，如果其内心中的某种执，能与万念神国的执相呼应，就能获得万念神国的馈赠，成为执念者。”
“而这里的馈赠……”拉普拉斯停顿了一下，目光看向落地窗外。
窗外对着预备仓库的中心街道，恰好看到拿坡里从某个隔间中走了出来，又飞驰着进入了下一个隔间。
“馈赠，正是神纹。”
换言之，拿坡里内心中也有执，且他的执得到了万念神国的回应，并馈赠了神纹。
“所有得到万念神国恩赐的人，都会在身体上的某处，烙下‘执’的纹身，也就是神纹。”拉普拉斯：“不同的纹身，代表不同的能力，其中主流是元素之法。具体能力属性，基本可以从纹身上看出来。”
“就比如，拿坡里的纹身，拥有火焰与巨锤，就说明他的能力是与火元素有关。”
“如果有人的纹身，上面是雨点，那就说明与水有关。”
同理，通过纹身的样式，基本可以判断出对方大概拥有什么类型的超凡之力。
不过这也不绝对，元素之法虽然是主流，但也有很多隐秘的神纹，譬如时间神纹、空间神纹、召唤神纹、魅惑神纹……这些光看纹身的样式，是没办法判断的。
说到这时，拉普拉斯看向安格尔：“你之前的猜测，部分是对的。神纹作为外置器官，它的确拥有很强大的算力。当执念者的执，与万念神国的念相结合，再由神纹来进行统筹运算，就能创造不同的能力。”
之所以拿坡里心中有所念，神纹就有所反馈。
就是因为拿坡里作为执念者，他的“执”，启动了神纹。
“之前我们不是疑惑，神纹如果有算力，消耗的是什么能量呢？”拉普拉斯：“消耗的是万念神国的念。”
这也是为何，在他们看来，拿坡里完全是无损创造新能力。
是因为消耗的根本不是拿坡里本身的能量，而是万念神国的念……
“不过，当万念神国对应的执被消耗殆尽的那一刻，执念者的超凡之路也到了尽头。”拉普拉斯：“所以，执念者平时是不会使用神纹去创造能力，而是由自己开发。只有迫不得已，才会让神纹消耗万念神国的念，来开发对应的能力。”
拿坡里因为丧失了记忆，所以并不知道个中危害，才会肆无忌惮的让神纹开发能力。
正常的执念者，不会这么做的。
“当然，万念神国的念也是可以增加的，但如何增加，月亮女士也不知道。或许只有生活在特瓦里界的执念者，才能知晓。”
拉普拉斯：“继续说执念者的能力吧。”
“执念者的能力，因为来自奇迹，所以能力上限都极高。”
这一点，如果只是耳闻的话，是很难理解的。但安格尔和拉普拉斯亲眼见过拿坡里的能力，无论是火焰拟态、火元素炼成阵，还是刚刚创造出来的火焰映照，都无比强大，上限极高。
“也因此，如果和执念者属于同级，基本很难胜过他们。”
“月亮女士也提供了一些对战执念者的思路……”
“神纹，被巫师称为‘外置魔力器官’，是执念者的能量源泉，也因此克制这一类的超凡者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封印对方的神纹。但神纹毕竟涉及了奇迹遗留，哪怕能封印某个人的神纹，可对方如果‘执念’非常深，是能够冲破封印的。也因此，执念越深的人，越难以封印神纹。”
从这也可以知道，执念者的“执”，虽然与其能力层级无关，但对执念者仍旧很重要。
无论是对敌，还是在创造能力时，“执”都是最关键的元素。
这也让安格尔想到了拿坡里。
之前拿坡里创造出“火焰映照”，就是因为他内心产生了某种渴望，也就是某种执：他希望神纹能够保存自己的记忆，希望记忆不受空镜之海的影响。
于是，就有火焰映照。
有所求，就有所得的根源，就在于拿坡里的“渴望”。
“听完这些，你有什么感受？”拉普拉斯看向安格尔，问道。
安格尔沉吟片刻，最终只是吐出了一个字：“强。”
强，很强！
哪怕通过封印对方的神纹器官，可以暂时封印对方的能力；但只要执念够强，就能破开封印……这简直就是主角的爆种神器。
尤其是那种热血的主角，谁没点执念啊。
拉普拉斯也认可的点点头：“的确很强，这也是为何……月亮女士一直在寻找着执念者。”
安格尔：“啊？这两者有什么关联？”
拉普拉斯淡淡道：“因为，虽然万念神国庇护着特瓦里界，但并不代表，只有特瓦里界的人能够成为执念者。”
“外域之刃，若是能去往特瓦里界，且拥有契合的执念，也有可能被万念神国赐予神纹……”
安格尔惊讶的直接站了起来：“外人也可以成为执念者？”
拉普拉斯沉吟着点点头：“是的，月亮女士便想要成为执念者。”
“或者说，很多巫师都希望成为执念者，倒不是想要获得强大的能力，单纯是想要研究神纹。”
“格林沃德术法专研院，甚至还有专门的神纹研究科。”
“但想要成为执念者，也不太容易。而最难的一步，就是第一步，那便是，如何找到特瓦里界？”
“找到特瓦里界很难？”安格尔眼里闪过疑惑，月亮女士都已经知道特瓦里界的情报了，却还不知道它的位置？
拉普拉斯点点头：“是的，很难。”
“因为特瓦里界隐藏在深层的虚空中，且它的坐标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变化。”
深层虚空本身就不太好找，无尽层级宛如无尽真空。
更何况，特瓦里界还会在深层虚空中游走，并不固定在一处，也不固定在某一层。
导致寻找起来更是难上加难。
“不过，最重要的是，万念神国一直眷顾着特瓦里界。”
万念神国作为奇迹生命的遗留，其位格极高，哪怕同为奇迹存在，都不一定能算准它的位置。
特瓦里界因为受到了万念神国的庇佑，导致特瓦里界也多了“模糊”的特性。
“你应该还记得，拿坡里说过，他找格莱普尼尔帮忙占卜自己的族群，却占卜失败了。其实，就是因为万念神国的阻挡。”
任何指向特瓦里界的占卜、预言、推算，都会被万念神国扭曲、屏蔽，最后得到模糊且不真实的结果。
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办法去算准特瓦里界的位置。
也没办法对拿坡里溯源。
安格尔听到这，也露出恍悟之色。他之前还以为，拿坡里有什么特殊的背景，或者强大的靠山，屏蔽了对其祖源的追溯；结果并非如此，而是奇迹之地——万念神国，直接对整个特瓦里界进行了全方位无死角的遮蔽。
难怪，拿坡里就像是群星的孤儿，谁也找不到他的信息。
“万念神国为何会如此庇佑特瓦里界呢？”安格尔有些好奇。
拉普拉斯摇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
路易吉向月亮女士提出过类似的问题，但月亮女士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具体是什么情况，目前还无人可知。不过，绝大多数的巫师都猜测，特瓦里界与万念神国应该有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或许是那位奇迹生灵曾诞生于特瓦里界？又或者，特瓦里界对于那位奇迹生灵有非常重大的意义？”
“虽然具体联系，没人找到。但还是有不少巫师，为了这种玄之又玄联系，进入特瓦里界，试图寻觅万念神国的存在。”
毕竟，万念神国是奇迹遗留，若是能找到……那就算你是咸鱼也能翻身做主了。
可惜，没人找到万念神国。
根据大量巫师的记录，万念神国大概率并不在特瓦里界，它或许在更遥远的虚空，甚至有可能在更高层的维度。
总之，一切都是迷。
一切都是无端无由的猜测。
实据，一个没有。
“回到正题。”拉普拉斯：“之所以月亮女士会一直寻找执念者，就是因为直接去找特瓦里界，是不可能找到的。”
“于是，月亮女士只能通过其他的方法，去定位特瓦里界。”
“而这种方法，就需要用到执念者。”
万念神国会“遮蔽”特瓦里界，这是真的。但有一种情况，会让万念神国主动放开遮蔽。
那便是，面对执念者的时候。
执念者的神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万念神国在人间的投映，可以理解为两者是深度绑定的。
所以，执念者若是离开了特瓦里界，可以通过神纹的指引，轻易的找到“回家”之路。
月亮女士想找到执念者，就是希求对方“回家”的时候，带上她。
这样的话，月亮女士就能成功偷渡特瓦里界。
可惜的是，这些年来月亮女士通过各种手段寻找执念者，都是未果。
没想到，好不容易听到执念者的消息，却是在即将迎来末日的白日镜域……
安格尔：“所以，其他巫师之所以能去特瓦里界，就是找到了执念者？”
拉普拉斯点点头：“是的，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自己成为了执念者。”
巫师也能成为执念者的。
只要他们在特瓦里界获得了神纹，那就等于万念神国给他们放开了特瓦里界的坐标，以后随时都能再去。
“如果有巫师称为执念者，那月亮女士为何不去联络这些巫师身份的执念者？”安格尔疑惑道，既然很难找到流落在外的特瓦里界本土执念者，那去找巫师身份的执念者应该不难吧？
拉普拉斯：“因为，他们也藏的很深。就算找到了，他们也不见得愿意带月亮女士去特瓦里界。”
安格尔：“为什么不愿意带巫师去特瓦里界？”
拉普拉斯轻轻摇头：“月亮女士没明说，倒是太阳先生暗示了一下，称万念神国的每一种‘执’，都是固有的。”
通过太阳先生的暗示，拉普拉斯推测出了一个可能。
执念者因“执”，而获得能力。
这个“执”，也对应万念神国的一种“执”，但万念神国里的“执”是有份额的。
举个例子，假如某个人的执念是：渴望变强。
万念神国给与了回复，并赐予了神纹。
但如果另一个人，其执念也是“渴望变强”，万念神国若是也给与了回复，那么万念神国里的“执”，份额就会由1对1，变成1对2。
拥有类似执念的人越多，份额的分发就越多。
这乍一看好像没什么，顶多每个人分到的蛋糕，不是太多罢了。
但别忘记，万念神国的“执”，是会被消耗的，甚至可能会消耗殆尽。当一个人的“执”被消耗完了，那压力就会分担到拥有同样“执念”的其他人身上。
对于特瓦里界的执念者来说，他们不会去做竭泽而渔的事，他们会想办法恢复万念神国里的“执”。
因为对特瓦里界的执念者来说，神纹是他们唯一能接触的超凡体系。
但巫师不一样。
巫师有自己的魔力体系，他们去学习其他体系的能力，更多的不是为了丰盈自身的力量，而是为了研究。
就像当初桑德斯为了掌握梦之旷野的权能“能级限定”、“能量选定”，也在疯狂的研究各种能量体系，是一个道理。
而巫师为了追求知识，追求真理，其研究起来是不会考虑太多的。
当一位巫师得到了神纹后，他可能立刻就开始用神纹创造术法，在短短时间内，就将万念神国的“执”给消耗完毕。
对巫师而言，万念神国的“执”，只是研究工具。
但对特瓦里界的执念者而言，万念神国的“执”，是他们的生存依赖。
虽然巫师不在意“执”的消耗，但他们会在意，万念神国的“执”的总份额被分担，这样他们的研究也会受到影响。
也因此，他们并不希望其他巫师进入特瓦里界，对方很有可能会分担他们的“执”的份额。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算成为了执念者，也会隐藏自己的身份，也不会帮助其他巫师进入特瓦里界。”
拉普拉斯说到这，停顿了两秒：“当然，这都是我基于太阳先生的暗示，做的一个猜测。是否正确，我也不知道。”
安格尔听完后，在沉思了数秒后，轻声道：“一般来说，巫师不会因为蛋糕分少了，而阻拦其他巫师去特瓦里界，除非……”
拉普拉斯：“除非什么？”
安格尔：“除非其他巫师动的是自己的蛋糕。”
拉普拉斯刚才猜测的，在安格尔看来，其实是有些道理的。但她忽略了一点，其他巫师进入特瓦里界，很有可能分到的是其他蛋糕，既然是其他蛋糕那就不会影响自身，那也没必要阻拦对方。
就比如，某个人的执念是“变强”，另一个人的执念是“变美”。
万念神国给他们俩，都分发了蛋糕。
但显然，两者的蛋糕是不同口味、不同种类的，哪怕有更多人来分拨，这两人也不会受到彼此的影响。
巫师也是如此，假如其他巫师的执念不同，他们完全没必要阻拦，因为根本不会影响到自身。
可为何巫师会阻拦其他巫师呢？
那只有一种可能，对方的“执念”可能和自己一样，会分了自己的蛋糕。
听上去好像有点古怪，凭什么认定对方“执念”和自己一样呢？
因为巫师之间是有共性的。
或许每个巫师都有一些不同的执念，有的想复仇，有的想变强，有的想沉沦，有的暴食，有的色欲……但所有巫师，内心深处都会有同一个执念——追求真理。
如果万念神国分给巫师的蛋糕是前者，那大家各有各念，不会冲突。
但如果万念神国分给巫师的蛋糕是后者呢？
所有巫师都在追求真理，于是这块蛋糕的份额便不断的被分拨……这对于已经成为执念者的巫师而言，肯定是不乐意的。
他们不愿意带其他巫师去特瓦里界，也就能理解了。
拉普拉斯深深的看了眼安格尔：“果然，还是巫师更了解巫师。”
她考虑的还是更片面，忘记了巫师的追求几乎都是相似的。踏上各自之路，追求内心的真理。
路可能不同，真理也可能不同。
但这份追求真理的执念，却是相同的。
万念神国还真有可能将巫师都分发到“追求真理”这个赛道上，到时候一个蛋糕，所有巫师一起分。
这也难怪，巫师不希望有更多人去特瓦里界，因为极有可能会多一个人跟自己分蛋糕。
……
此时，拉普拉斯基本已经将特瓦里界、执念者和神纹的知识，科普完毕了。
慢慢趋于平静后，拉普拉斯也问起了一些更主观的问题。
“月亮女士在得知白日镜域有执念者时，有一瞬间，还真动了前往白日镜域的心思。不过，想到厄难木偶的存在，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拉普拉斯看着安格尔：“你呢，你现在知道了拿坡里的身份后，你有起心动念过吗？”
安格尔：“你是想问我，是否有想过去特瓦里界，成为执念者？”
拉普拉斯点点头。
安格尔：“我才知道执念者没多久，还没开始想……”
拉普拉斯：“现在想也来得及。”
安格尔代入自身想了想，才开口道：“硬要说的话，肯定还是想啊。不过，我感觉就算去了特瓦里界，以自己的阅历，也很难成为执念者。”
安格尔当然也有自己的执念。
但其实都不太深，哪怕是追求真理这个执念，可能都不够深刻，还不至于能引动万念神国的关注。
最大的执念，可能就是救活乔恩，送乔恩回家。
不过，这个执念在万念神国真的有契合的“执”吗？
就算有，估计自己的契合度也不高。
其他巫师考虑的都是成为执念者之后的事，但安格尔觉得，自己最大的障碍是能不能成为执念者。
特瓦里界如此庞大，能成为执念者的也没几个。
有些人的执念无比深沉，也没办法引动“神明”的注视。
说起来，这里面还是有运气成分的。
“所以，考虑成为执念者的比例的话，我对特瓦里界的渴望其实也没那么深。”
很多巫师是已经走到极致后，才会去研究其他能量体系。
而安格尔自己，连巫师的魔力体系都还没研究明白，对神纹的渴望也就没有那么深了。
当然，如果硬要给的话，安格尔也不介意拥有神纹就是了，多一条路总比没有路强。
“你倒是实诚。”
安格尔：“也不是实诚，就是更认得清现实。”
如果安格尔未来真循着拿坡里的指引，去了特瓦里界，大概率也不是为了成为执念者，而是去……开地图的。
南域有梦之旷野，白日镜域有梦之晶原……那特瓦里界，也该有对应的。
嗯……梦之神国？
在安格尔浮思万千的时候，拉普拉斯的目光突然从他身上移开，看向了窗外。
“拿坡里过来了。”
安格尔循声看去，果然看到了拿坡里带着一连串泡泡，朝着他们所在的店铺走来。
“话说回来，拿坡里失去了记忆，真的能靠着他去往特瓦里界吗？”安格尔对此还是抱持着怀疑。
拉普拉斯没有去想这个问题，而是道：“要将执念者的情报告诉他吗？”
拿坡里带着一大串泡泡走进了餐厅。
在安格尔的示意下，拿坡里坐到了方桌的另一侧。
“这些就是水平稳定的匠师，在预备仓库里的器胚。”拿坡里指了指他的身后。
此时，拿坡里的身后正悬浮着一张火红的蜘蛛网，大量的泡泡就粘黏在蜘蛛网上。
毋庸置疑，这张火红的蜘蛛网，肯定又是火焰拟态的产物。
“先生是要先用餐，还是说现在看看？”拿坡里一边说着，一边还转头往厨房的方向看。
安格尔摇摇头：“我们没点餐，只是喝了杯茶。你拿给我吧，我现在看。”
拿坡里立刻颔首，拟态出两只火焰大手，从蜘蛛网上摘下两个泡泡，递给安格尔。
安格尔接过泡泡后，并没有立刻去检查里面的器胚，而是饶有兴趣的看了眼悬浮在空中的火焰大手。
“这是模仿我的魔力之手？”
虽然他是在提问，但语气却带着几分笃定。
因为这两只火焰大手，从轮廓到造型，甚至体量都和之前安格尔召唤出的魔力之手一模一样。
“是的……”
拿坡里见被安格尔点破，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脸上流露出几分尴尬：“主要是，刚才看到先生的魔力之手，觉得还挺好用的，所以我就……”
拿坡里试图解释。
不过，安格尔却是挥挥手，浑不在意道：“不必解释，魔力之手又不是我创造出来的，没有版权的。”
“我只是觉得，你的火焰之手模拟的很……真实。”
相比起来，安格尔的魔力之手更像是工具。
而拿坡里的火焰之手，则更加真实。其真实的点在于，它十分的灵动，就像是真的存在一个火焰巨人，在拿坡里的背后探出了双手。
“真实？”拿坡里想了想，道：“可能是我在手里添加了火焰神经，还模拟了巨人的肌肉脉络……”
拿坡里经常模拟火焰光影巨人，对于塑造巨人的身体非常的熟稔。
以往时分，是直接塑造巨人躯壳，但现在只是塑造两只手，这却是简单很多。
当然，这种简单只是对拿坡里而言。
反正在安格尔看来，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活……
安格尔的魔力之手，也能在里面模拟神经、肌肉脉络，但他模拟出来没有用。无法和魔力之手相合成为一体。
拿坡里则不一样，他的火焰拟态从里到外，都可以做到细致极微的模拟。
如果用术法等级来做区分的话。
安格尔的魔力之手，上限顶多就二级戏法的水准。
而拿坡里的火焰之手，本质就是火焰模拟，下限都是一级术法的水准，上限……更是难测。
一个是戏法，一个是术法，所以根本没得比。
哪怕安格尔已经见识了很多次了，但还是忍不住在内心感慨，“火焰模拟”简直离了个大谱……模拟什么就是什么，这谁见了不迷糊？
不过回头想想，火焰模拟这个能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万念神国所创造的。
万念神国可是奇迹遗留！
代换一下，火焰模拟就是奇迹存在所创造的能力，离谱一些也能理解……
当然，话是这么说，安格尔内心其实还是有些羡慕的。他现在更加明白，为何连月亮女士这种传奇巫师，都想要去特瓦里界，成为执念者了。
在心中叹了一声，安格尔不再多说什么，拿起泡泡开始了检查。
另一边，拿坡里被安格尔最后的那个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
总感觉，安格尔好像看的不是自己，可他明明目光是放在自己身上的？
拿坡里想询问一下，但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只能默默的偃旗息鼓。
……
“709、712、708……”
第一个泡泡的铭牌记载，是一个来自皮鲁修的匠师。安格尔随机从泡泡里挑选了十个器胚。
十个器胚里，有六个是达标的。
“721、715、710……”
第二个泡泡的铭牌上，记录的是一个晶目族的匠师。
安格尔依旧重复之前的操作，取十个器胚附着上魇幻入梦术，最终的结果是七个达标，三个作废。
“705、707、701……”
“719、711、715……”
大概五分钟后，安格尔便将拿坡里带来的泡泡，每一个都做了合格率的筛查。
这速度、这效率把拿坡里都看的一愣一愣的，他原本还担心自己拿太多，但现在看来，完全是想多了。
安格尔将最后一个泡泡递还给了拿坡里，顺道给出了这次检测的结果：“目前来看，水平稳定的匠师，其制作出来的器胚，哪怕第一轮被筛选下来，合格率也依旧在五成至九成区间。”
当然，仅限于合格，而不是优品良品。
拿坡里其实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不过猜测和实据是两回事。
拿坡里：“有了这个结果，我安排在预备仓库做筛选的匠师，是该改变一下筛选的方式了。”
之前的筛选，将水平稳定与水平不稳定的匠师都混为一谈。
但现在看来，还是要做区分。
对于水平稳定的匠师来说，要稍微放宽一下筛选的门槛。
至于水平不稳定的匠师，那还是按照之前的筛选标准来对待即可。
“先生帮了大忙了，之后我整理好水平较稳定的匠师名录后，就将情况传达下去。”
说白了，之后预备仓库会对匠师进行区别对待。
这种区别对待，如果是平时的话，肯定会引起一些对峙；但如今是特殊时期，哪怕你心里不舒服，也得忍着。
要不，你就想办法提升自己的水平。
接下来的时间，安格尔和拉普拉斯又和拿坡里去了不同区域的泡泡仓库。
不过，他们这次更多去的是预备仓库而非临检仓库。
检测也不是重点，重点是看看拿坡里心目中的“水平稳定的匠师”，是否真的稳定。
毕竟，整个制作区太多匠师了，安格尔不可能一个一个去帮忙检测，他们的实力是否稳定。最终还是要看拿坡里，由他来提名，安格尔来证实。
耗费了大半天，基本可以确定，拿坡里看人的眼光还是准的。
他确定的“水平稳定的匠师”，预备仓库里的器胚，检测通过率还是六成到八成左右。
这意味着，他的确定率是百分百。
有此标准以后，他能更精准的划分谁的水平稳定，谁的水平不稳定，不需要安格尔来帮忙检测。
这也让安格尔松了一口气，他偶尔来帮忙检测可以，但如果天天来检测那他可受不了。
等“仓库之旅”差不多后，拿坡里提议去泡泡工坊看看。
看看匠师们，在工坊里是否有什么需要补充与改变的。
安格尔对此也没什么意见，在经过仓库之旅后，他发现各族的匠师在炼制器胚上，明显是有手法的差异。
他也想看看，各族的炼金手法，这对他来说也能增广见闻。
“先生有想去的泡泡工坊吗？”拿坡里问道。
经过这大半天的检测，安格尔对各族的匠师水准都有了一个了解，拿坡里便没有自作主张的带安格尔去某个工坊，而是直接询问安格尔的意见。
安格尔：“最想去的泡泡工坊……还真有一个。”
“那位持镜女妖的工坊，我想去看看。”
之所以对持镜女妖感兴趣，是因为经历了大半天的奔波，安格尔发现，还是持镜女妖的炼制水准最高。
抛开临检仓库里的器胚不谈，整个预备仓库里，只有持镜女妖的器胚，合格率达到惊人的九成。
她以一己之力，抬高了她所在的制作区域的合格率。
其他匠师，哪怕水平再稳定，预备仓库里的器胚合格率也顶多八成。
一成的差距，看上去不大，但要知道，越是顶尖的匠师，越是难以提升。八成合格率想要提升到九成，这堪比天堑了。
持镜女妖在炼金上，已经超越了一大票的匠师。
最重要的是，持镜女妖还是一名随时可能失智的镜鬼。就算是所谓的清醒时刻，也比正常人要浑噩很多。
而炼金又是精细的工作，持镜女妖是如何在浑噩的精神状态下，将器胚炼制的如此之好？
这是安格尔很好奇的，也是他想去持镜女妖的泡泡工坊一探的原因。
“持镜女妖的工坊？”拿坡里虽然有些奇怪安格尔的选择，但也没有多问：“我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恢复了理智，我们要不先过去看看？”
安格尔点点头。
离开了泡泡仓库，拿坡里再次拟态出火焰森鹿拉的火撬，拉着安格尔与拉普拉斯在漫天的泡泡中飞驰。
不一会儿，他们便抵达了持镜女妖所在的泡泡区域。
持镜女妖所在的泡泡工坊非常的醒目，周围一圈都是没有泡泡的，一眼就看到了。
不过，持镜女妖所在的泡泡，颜色依旧是血红色。
“看来她还没有恢复理智。”拿坡里道，“要不，我们还是换一个泡泡工坊吧？”
持镜女妖每天只有四个小时的清醒时间，她清醒时，工坊里的晶体傀儡会改变泡泡的颜色，恢复成半透明。
一旦她开始失智，晶体傀儡则会将泡泡的颜色改变成血红色。
如今还是血色泡泡，意味着她并没有清醒。
安格尔见状也只能点点头：“那就换一个吧，去……莫雷塔的泡泡工坊吧。”
莫雷塔的器胚，也是给安格尔留下很深的印象。
很有设计感，很潮很时髦，就是登录次数有些少。
不过，考虑到莫雷塔才从服装设计师转行成匠师，他能保持稳定的供货，就已经很厉害了。
安格尔个人觉得，莫雷塔既然才转到匠师的行业，就能有此优秀的发挥，说明他有很深的底蕴，提升空间也很大。
正好，莫雷塔所在的区域和持镜女妖是在同一个区域。
若能帮对方提升对方的优品率，安格尔也算是尽到责任了。
“莫雷塔吗？”拿坡里点点头：“他的工坊就在附近，我看看……”
拿坡里正准备拿出龙鳞，感应莫雷塔的泡泡工坊，不过还没等他去定位，便先一步锁定到了一个晶体傀儡。
那是一个浑身纯白的晶体傀儡，身上绘制了大量流线，这些流线组合成了一个个齿轮节点。
齿轮节点处，隐隐有紫色、红色以及绿色的明光闪烁。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挂着灯带的义体人。
“找到了。”拿坡里收回龙鳞，直接目光锁定住那个奇怪的晶体傀儡。
“给晶体傀儡绘制装扮的，整个制作区别无分号，只此一家。”拿坡里：“只有莫雷塔。”
如今，那个晶体傀儡才从代表仓库的黑色泡泡里出来，显然是刚把器胚送进仓库。
如无意外的话，它接下来会返回莫雷塔的泡泡工坊。
所以只要跟着它的步伐，就能找到莫雷塔。
眼看着，刻绘有发光流线的晶体傀儡即将远去，拿坡里赶紧驾驶着火撬跟了上去。
为了不在密集的泡泡群里跟丢，拿坡里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晶体傀儡上。而安格尔作为乘客，倒是随意的环顾周围。
突然，安格尔的目光定住。
他发现，代表着持镜女妖的泡泡，此时外壳的血红色开始慢慢的翻滚，就像是沸腾了一般……
安格尔还想进一步查看时，火撬猛地扎进了一个泡泡中。
等到安格尔回过神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一个宽阔的房间内。
说是房间，其实更像是一个广场，长宽皆是百米左右，正中心的位置是一个修长的雕像。
雕像的内容，很奇特。
是一把金色的大剪刀，正在虚空裁布。
雕像的周围，则规律的分布了几个黑色的洞口，这些洞口看上去像是矿井一般，一辆辆提拉车从洞的下方升了上来，带着几箱几箱的器胚成品。
十多个带着发光流线的晶体傀儡，在洞口等待，一边取出器胚成品，一边又从广场周围拿取材料，放到提拉车上，沉入洞底。
安格尔看到这一幕，基本可以确定，真正的泡泡工坊应该在洞口下方。
要不然，器胚也不至于从下面运上来。
就是不知道，如何去往下方？是跟着这些运输材料的提拉车吗？
就在安格尔疑惑的时候，一个白瓷般的晶体傀儡突然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拿坡里大人，您怎么来了？”
晶体傀儡里传出机械般的声响。
安格尔正诧异，难道又是头镜族操控的傀儡吗？可定睛一看才发现，声音并不是从晶体傀儡的嘴里传出来的，而是来自它眉心上的一枚由晶壳制造的眼睛。
金色的眼廓，已经环金渐白的瞳孔。
这个奇异的金色眼睛，明显散发着一股聚合能波动，且这股能量的源头，并不在晶体傀儡身上。而是一直往地下蔓延，似乎来自地下某处。
如无意外的话，它应该是莫雷塔放在外面的眼线。
拿坡里：“莫雷塔？”
那金色的眼眸闪烁了一下，从内部发出新的机械声响：“是我……嗯，大人是因为我炼制的器胚有异，而来找我寻说法的吗？”
拿坡里挑了挑眉：“你认为你炼制的器胚有异？”
机械声响默默回道：“应该是和其他器胚有所区别。不过，我只是给器胚刻绘了一些线条，在我的计算里，应该不会影响大体效果的。”
显然，莫雷塔觉得拿坡里的突然造访，是因为他擅自在器胚上进行涂装。
拿坡里也听出了莫雷塔的意思，笑着道：“放心吧，与此无关。我过来找你，是因为主负责人恰好要逛逛泡泡工坊，就寻了一个就近的工坊。”
地下深处的工坊里。
莫雷塔听到拿坡里的回答后，稍微松了一口气。
与涂装无关就好……
不过，拿坡里说的主负责人？这是谁？
器胚工厂的负责人不是拿坡里吗？
莫雷塔眼神闪烁，与此同时，反应在地表晶体傀儡身上的金色眼眸，也出现了一丝目光的轻移。
它扫视了一下拿坡里身边的两人。
一个环顾四周的青年，以及一个表情淡漠的银发少女。
主负责人是他们两个中的其一吗？
莫雷塔很快收回了眼神，通过金色眼眸发声道：“要到工坊来看看吗？那各位请跟我来……”
晶体傀儡并没有做一些无关的询问，只是点点头，示意他们跟着自己走。
在晶体傀儡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广场中心。
金剪子的雕像前。
晶体傀儡额头的那枚金色眼眸突然离体，飞到了雕像的上空，以俯瞰的姿态，往下俯视。
金色眼眸里散发着淡淡的光辉。
当光辉笼罩整个雕像后，那虚空剪布的雕像慢慢平移转动起来，露出了一条通往下方的漆黑通道。
金色眼眸重新返回晶体傀儡的额头，然后率先走进了通道内。
安格尔也跟了上去。
雕像下方的通道，似乎是一个旋转往下的楼梯。
就在安格尔以为，这个楼梯会一直通往地下工坊时，谁知道刚下了一层楼，便看到一扇明光照耀的大门。
走进大门后，他们来到了一个热闹的街道上。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是晶体傀儡、还有大量的晶目族。
街道两旁则是不同的店家，其中还有安格尔很熟悉的一个无字招牌，招牌上是晶石拼凑的两幅画：冒着烟的茶壶与装在盘子里的红酱肉排。
不久前，他们在预备仓库里，去的就是这个餐厅。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个餐厅的主人，应该是头镜一族……
那么这里的话，应该就是在莫雷塔工坊里的生活空间了，这里的晶目族人应该都是莫雷塔团队的人。
白瓷般的晶体傀儡只将他们带到了这片生活空间，便离开了。
不过当晶体傀儡离开后，一个穿着铠甲的晶目族卫兵，取代了它引导者的作用。
“各位请跟我来！”
在拿坡里疑惑的眼神中，这个晶目族卫兵道：“之前那晶体傀儡属于运输兵，只能在这一层与上层活动，没有进入工坊的权限。我带各位大人过去……”
话毕，晶目族卫兵快步走到了附近的一个二层小院落里，对着众人挥手示意。
这看上去就像是私人宅邸的院落，中心处居然有一个吊井。
卫兵转动了一下吊井边上的机关，一个“电梯”便浮了上来。
“各位请。”晶目族卫兵率先走入了电梯中，众人也跟了上去。
电梯颤动了一下，缓缓下降。
在电梯下降的时候，一时也有些无话，安格尔索性将之前看到的持镜女妖泡泡的变化，说给了拿坡里听。
“泡泡外壳的血红色出现了类似沸腾翻滚的迹象？”拿坡里愣了一下，似乎一时也没想通是怎么回事。
就在拿坡里沉思的时候，守在电梯大门边的晶目族卫兵，说道：“大人说的是那位持镜女妖的泡泡工坊吗？”
安格尔点点头，看向晶目族卫兵：“你知道？”
晶目族卫兵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畏惧：“在这附近的人，都知道那位的工坊……据说那座工坊里，除了持镜女妖没有其他的人，没有助手愿意去帮一个镜鬼干活，工坊里只有进进出出的晶体傀儡。”
“可就算是晶体傀儡，也会遭到那位镜鬼的疯狂攻击，短短几天，已经有数个晶体傀儡报废了……”
“停。”拿坡里本来还在思考泡泡颜色变化的事，却是没想到这个晶目族卫兵唠叨上了，最重要的是，他说的还全是“听说”的。
晶目族卫兵一顿，看着拿坡里那危险的眼神，下意识闭上嘴。
“持镜女妖的工坊里的确没人，但不是没有助手愿意帮她，而是怨女镇除了她以外，没人懂锻造。”
“还有，晶体傀儡报废的事也是假的。”
晶体傀儡的总控机关是在拿坡里手上，有没有出问题，有没有报废，他一眼就能看到。
“目前，的确有一些工坊里的晶体傀儡，出现了损坏的情况。”拿坡里：“就连我们所在的莫雷塔工坊里，也损坏了两个晶体傀儡。但持镜女妖的工坊，目前没有晶体傀儡出现损伤。”
出现晶体傀儡损坏的工坊，都是人多的工坊。人工操作越多，就越容易出问题。
而持镜女妖的工坊，没有一个人，反而是晶体傀儡最养活的地方。
晶目族卫兵讪讪一笑：“我，我就是听说的。”
拿坡里没理会他，而是对安格尔道：“持镜女妖的泡泡工坊出现颜色变化，可能是里面的晶体傀儡在进行操作。具体是什么情况，晚点我去看看晶体傀儡的操作记录就知道了……”
安格尔点点头，不过眼神却是看向了晶目族卫兵。
晶目族卫兵刚才听到泡泡颜色变化时，主动搭话。虽然后面拿坡里认定他说的都是废话，但作为距离持镜女妖泡泡工坊最近的这批人，既然他搭话，说不定真的知道泡泡变色的原因？
面对安格尔的眼神，晶目族卫兵迟疑了片刻，道：“根据我的经验，持镜女妖工坊的泡泡颜色出现了翻滚沸腾的迹象，的确是里面的晶体傀儡在操作，一般是反应持镜女妖的状态。”
“沸腾过后，颜色变浅，就是持镜女妖在恢复清醒。”
安格尔：“那如果颜色并未变浅呢？”
晶目族卫兵：“那就代表持镜女妖的状态更疯癫了，示警周围的泡泡工坊最好再远离一些……”
拿坡里听完晶目族卫兵的讲述后，也有些讶异。
因为这些情况，他并不知道，或者说，这些细节他并未太过关注。他只知道大方向上，颜色变淡就是恢复理智。
没想到还有“反应状态”这一说。
晶目族卫兵道：“这好像是孔塔长老去反应的结果。”
“孔塔长老？”安格尔疑惑的看向拿坡里。
拿坡里：“孔塔长老是区域负责人，也是晶目族长老会成员，他不是匠师，只是负责这片区域的晶体傀儡数据。”
不过话说回来，孔塔长老好像也没和他反应这件事啊？
拿坡里犹豫了一下，拿出龙鳞，联系了一下孔塔长老。
不一会儿，拿坡里便得到了答复。
的确是孔塔长老去调试了晶体傀儡的数据。
主要是，周围其他匠师都不太想和镜鬼待在一起，但这只镜鬼又是拿坡里力保下来的，众人也只能接受。
可只是通过两种颜色变化，确认镜鬼状态有些不全面。
便有匠师想着，有没有办法实时反应镜鬼状态，给大家示警，这样也是为大家的安全考虑。
于是他们找到了区域负责人孔塔长老，让他帮忙调试了晶体傀儡的数据。
“因为这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调试，与整体性无关，孔塔长老就没有和我说。”
拿坡里说完后，摸着下巴忖度道：“不过，这个调试的确有一定效果，颜色如果变得更深，大家就离的更远。”
“如果颜色变浅，大家就保持适当距离就行。”
说到这时，拿坡里看向安格尔：“你刚才是看到颜色变深还是变浅？”
安格尔：“……变深。”
拿坡里：“变深的话，那大概她的疯癫状态又加剧了……”
就在这时，拿坡里手上的龙鳞突然闪烁了一下。
拿坡里低头一看：“咦，孔塔长老传讯过来了。”
拿坡里拿起龙鳞，放在耳边倾听。随着孔塔长老的述说，拿坡里的瞳孔突然一缩。
拿坡里看着安格尔：“不好意思，你们在这里稍等片刻，持镜女妖的泡泡工坊好像出现了一些异常，我过去处理一下。”
安格尔：“怎么了？”
拿坡里停顿了一瞬，还是说道：“孔塔长老说，持镜女妖的工坊里，鬼蜮气息在增加……目前，泡泡的颜色已经深到发紫。”
意味着，持镜女妖的疯癫状态已经达到了某种极致。
不过，泡泡工坊内部有昆特拉设置的防线，拿坡里并不担心持镜女妖会突破工坊的防御。
但他担心持镜女妖的状态。
他将持镜女妖从怨女镇请来，就是因为持镜女妖的状态很稳定。
相比其他镜鬼整日整夜的疯魔，她每天固定有四个小时的清醒时间，已经代表了她很稳定了。
而且就算是疯癫状态，持镜女妖也只是陷入“无意识”状态，只要周围没有生灵气息，她就会无知无觉无念无想。
等于是个死人。
这其实也算是一种稳定。
也因为这种稳定，拿坡里才会将持镜女妖请到器胚工厂。
可现在，持镜女妖却是出现了异常的变化，工坊内部的鬼蜮气息异常增加，这绝对不正常。
这让拿坡里很是担心，是不是有人在持镜女妖处于疯癫状态下，闯进了她的工坊。
因为只有感受到生灵气息，持镜女妖才会在无意识状态下，发生恐怖的异变。
“我过去看看，先生你们在这里稍等。”拿坡里说罢，也不等安格尔回话，便拿出龙鳞轻轻一点。
一股空间之力瞬间从龙鳞上爆发。
下一秒，拿坡里的身形便消失不见。
安格尔本来还想说，他也跟着过去看看。但无奈拿坡里直接用洞龙之鳞来传送，那就没办法了。
不过，拿坡里如此紧急的，甚至不惜动用龙鳞中的空间之力，也足以看出这件事的紧迫性。
安格尔和拉普拉斯对视了一眼：“我们怎么办？”
因为拿坡里已经离开，安格尔和拉普拉斯也没有障碍，索性直接用心灵系带交谈起来。
经过交流之后，他们还是决定，相信拿坡里的处理能力，继续参观莫雷塔的泡泡工坊。
此时，那位晶目族卫兵也有些懵，不过在看到安格尔的目光后，他还是反应过来：“我们还要继续去工坊吗？”
安格尔点点头：“继续。”
晶目族卫兵点点头：“那……我们已经到了，这里是地下十八层，也是莫雷塔大人的工坊所在地。”
伴随着“叮”的一声响，电梯大门分开。
前方是一条宽阔的廊道，能通过廊道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偌大空间。
廊道的上方，挂着一个负十八层的标志。
看着这个标志，安格尔忍不住在心中默默打了个寒颤，不得不说，这个数字还真是微妙。
没有多想，在晶目族卫兵的带领下，他们踏入了廊道。
廊道仅有短短十多米，便进入了一个宽阔的大厅。
一个修长的人影正立在大厅的门口，当看到安格尔等人到来后，那道人影也迎了上来。
那是一个身材颀长的晶目族。
它的打扮也和其他晶目族完全不同。
头上戴着咖啡色的宽沿帽，帽檐极宽，弧线的边缘充满了设计感。穿着一袭与帽子同色，但更偏薄金的长裙，腰间鎏带随意打了个结，慵懒且恣意。
脚下则踩着一双略带褚色斑点的高跟鞋，细长的跟底踩在大理石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对方的打扮，颇具设计感。
而且不仅仅是打扮，其体态也如弱柳扶风，看上去单薄但却十分优雅。
它是莫雷塔吗？
安格尔在心中升起一丝疑问，但很快又自我否定。
莫雷塔的名字里带着“塔”，说明对方是位男性；以晶目族的传统，带有“妲”的，才是女性。
虽然平素里，安格尔是很难从外表分清晶目族的性别的。
但眼前这位，从衣着打扮到修长体态，都是女性的样子。所以，应该是一位晶目族女士吧？
既然是女士，那肯定不是莫雷塔。
或许，是莫雷塔的助手？
安格尔这么想着的时候，优雅的女士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对方身高也比寻常晶目族要高，起码达到了二米五左右，安格尔在它面前，平时只到对方的胸口位置。
还好，晶目族没有人类的性征，就算被盯着胸口，也不会觉得被冒犯。
“二位尊贵的客人，晚上好。”
来人微微俯身，眼神下睨，带着几分探究与好奇。它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瓷实感，饱满且莹润。
安格尔和拉普拉斯也礼貌的点点头，算作回应。
“能容我询问一句吗？拿坡里大人，怎么不见了？”它的目光往安格尔和拉普拉斯的身后撇去，似乎在寻找那消失的身影。
安格尔正待解释，带他们过来的晶目族卫兵，先一步开口道：“莫雷塔先生，拿坡里大人中途接到了传讯，暂时先离开了。”
“传讯？离开？”莫雷塔眼里闪过寻思：“发生什么事了吗？”
它之前通过晶体傀儡的眼睛，亲眼看到拿坡里和安格尔等人进入了吊井电梯之中。
电梯是密闭空间。
对方现在突然从密闭的电梯里消失不见，说明是传送走的。
而泡泡工坊内部空间是被洞龙加固过的，普通的空间传送是很难破开的，拿坡里能传送走，必然动用了龙鳞。
一般，拿坡里是不会动用龙鳞传送的。因为龙鳞里的空间能量是有额定上限的，用一次少一次。
如今拿坡里动用龙鳞传送，必然是发生了什么紧急事件。
这让莫雷塔也生出了几分好奇。
晶目族卫兵犹豫了两秒，目光看向安格尔和拉普拉斯：“我……能说吗？”
安格尔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本身也不是什么保密之事。
比起这个，安格尔其实更好奇的是……眼前穿着打扮都很“优雅的女士”，居然真的是莫雷塔本人。
另一边，见安格尔颔首，晶目族卫兵连忙将在电梯里发生的事，告诉了莫雷塔。
“孔塔长老传讯，镜鬼的泡泡工坊颜色无端变深……”莫雷塔眼神逐渐深沉，在听到镜鬼之名时，语气明显带着几分忌惮。
沉默了许久后，莫雷塔才低声呢喃。
“如今本就是多事之时，希望器胚工厂不要再发生什么坏事了……”
莫雷塔自说自话后，这才抬眼看向安格尔和拉普拉斯。
它……不，现在应该用“他”。
他并未见过安格尔和拉普拉斯，不过之前拿坡里明确的说过，他带着主负责人到工坊看看。
虽然不知道主负责人是什么职位，但连拿坡里都亲自招待，必然是他无法想象的高度。
不过，两位来者中，谁是主负责人呢？
莫雷塔很想询问一下，但又觉得贸然直问谁是主负责人，有些失礼。
就在莫雷塔犹豫的时候，安格尔似乎看出了莫雷塔的心思，开口道：“差点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安格尔，这位是拉普拉斯，我们都来自‘梦镜’。”
莫雷塔一听，立刻明了。
“梦镜”在这次多族例行聚会上横空出世，而且在主展示台上，代表梦镜的话事人“占星婆婆”格莱普尼尔，还压轴登场，介绍了登录器。
当时还没多少人在意。
但如今，整个白日镜域几乎都动员起来，大量的器胚工厂一夜之间建立，都在炼制登录器的器胚。
显然，“梦镜”已经彻底的火了，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组织，转眼成为了一方巨擘。
对此，莫雷塔也能理解。
他登录过梦之晶原，对梦之晶原也有一定的了解。
从某种角度来说，登录器、梦之晶原，就是第二次人生……
而且，登录器或许也是厄难之灾，唯一的解法。
正因此，哪怕所有人对“梦镜”组织不了解，但因为登录器，所有人都很尊敬“梦镜”。
当安格尔说出自己和拉普拉斯都来自“梦镜”时，莫雷塔心中已经不在乎什么负责人的身份了。
他们都来自梦镜，那都是值得敬畏的。
“尊敬的‘梦镜’来客，二位能来我的工坊，是我莫雷塔的荣幸。”莫雷塔之前初见时，只是礼貌的俯身，但现在却是直接弯下腰行礼，足以见其内心的变化。
安格尔倒也没想到“梦镜”的身份这么有用，之所以介绍来自梦镜，纯粹只是为了让对方别纠结身份。结果，效果斐然。
“不用如此，我们只是过来看看器胚工厂的情况。之前去仓库那边转了转，如今过来看看工坊。”安格尔：“不介意我们看看你的工坊吗？”
莫雷塔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当然不介意，二位请跟我来。”
莫雷塔转过身，来到大厅的一侧。
这里是一个正熊熊燃烧的壁炉，壁炉上方是一副莫雷塔的半身肖像画。
他掀开画板，在画背后的一个齿轮处向左旋转三圈，又向右旋转两圈，最后按了一下画上自己的领结配饰。
下一秒，壁炉慢慢的转动起来。
露出了背后的一个圆形水镜。
根据莫雷塔所说，他的工坊就在水镜后面……话毕，莫雷塔先一步踏入了镜面。
安格尔和拉普拉斯也跟了上去，穿过水镜的那一刻，安格尔发现水镜并非是一个镜面空间，只是连接后方工坊的一个隐蔽入口。
等到站定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一个略微黯淡的楼梯间。
透过墙壁上的微弱壁灯，能看到这是一个蛇形往下的楼梯间，一时还看不到底。
“工坊在最下方。”莫雷塔道。
“……我能询问一个问题吗？”安格尔默默开口。
莫雷塔似乎猜到了安格尔想问什么：“大人是想问，为何工坊会在最下方吗？”
安格尔：“是的，而且还藏的这么隐蔽？”
莫雷塔低下头，语气带着几分幽幽然：“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因为个人喜欢……”
莫雷塔一边往前走，一边道：“我从小就喜欢在狭窄幽闭的空间里待着，越是隐蔽我越喜欢。”
“隐蔽之所对我而言，就是我的自由空间。”
小时候，莫雷塔会在课桌下方，柜子后方，甚至床板下面，挖出洞口，制作隐藏空间。
然后把隐藏空间里布置上各种玩具与彩灯，他就会很开心。
听到莫雷塔的述说，安格尔也在暗忖：童年的隐藏空间吗？
这种隐藏空间其实他小时候也有，被他称为秘密基地，是乔恩帮他建造的。就在吊脚楼的烟道后方，有一扇铁质的小门，打开以后是个高度不足一米三的小空间。
在那里，安格尔一般都是弓着身子才能移动，没走几步就会感觉头晕。
但他很喜欢自己的秘密基地，在那里摆满了书册，借着顶上漏光的小孔，偷偷看着课外书。
这种秘密基地、隐藏空间，其实很多小孩都有类似的情节。对于小孩而言，寄身于一个较狭窄的空间，会给他们带来边界感，内心会感觉安全。
不过随着年龄渐长，这种心理就会慢慢改变，甚至可能会越来越不喜欢狭窄幽闭的地方。
安格尔倒没有因为成长而反感幽闭。
但也的确对隐藏空间的情节，已经没有小时候那么重了。
“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越长大，越喜欢隐藏空间。而且，我还喜欢制作各种机关，把让自己的秘密空间更加的隐蔽。”
莫雷塔说到这时，安格尔也想起了他们一路上的经历。
无论是金剪刀雕像隐藏的空间，还是生活区里，隐藏在院落的吊井，还是刚才他们在壁炉后面的水镜……都是通过各种机关触发的隐蔽空间。
从这些来看，莫雷塔的确对隐藏空间是越长大越沉迷。
“这也是我为何会将工坊建在最下方的原因，因为在我的意识里，越隐蔽的地方就越安全。”
安格尔对此倒是不置可否，虽然对一般人来说，工坊肯定要建在能通气的地方，地底肯定是不合适的；但这只是一般人的想法，对于超凡者而言只要你够强大，在虚空深处开辟工坊都行。
就比如炼金术士的炼金工坊，就是在位面夹层里开辟的。
虽然楼梯看上去是无尽的，但其实他们没走几层，就停了下来。
“这里其实就是最底部了。”
莫雷塔说到这时，目光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向下的楼梯间：
“那里是虚假的。”
“不用继续往下了，继续往下的话，会进入循环。随机从上方楼梯间出现，然后进入楼梯的森林。”
“这里才是真正的底部，我的工坊就隐藏在这里。”
显然，莫雷塔在工坊的入口处，也制造了一个小小的陷阱机关。虽然这辈子也不见得能启用，但机关的存在，就能给莫雷塔带来安全感。
莫雷塔走到楼梯间的一侧。
在壁灯的照耀下，敲击了下方某个砖块。
一扇隐藏的大门，立刻被打开。
他们走入门内，立刻来到了一个宛如白昼的巨大空间里。这个空间堪比上面的生活区，到处都是建筑，甚至还能看到类似安晶镇的浮空水渠。
大量的晶目族人在这里做着活路。
晶体傀儡，则搬运着材料或者成品，放入水渠，任由水流将其带进深坑，送入隐蔽的上悬吊井。
这里和安格尔印象中的工坊不一样，它更像是围绕着一个工坊建造的小镇。
而工坊，就在这个小镇的中心处。
那是一栋顶楼带着剪刀形状的公会式建筑，周围还有各种漂浮的彩带与带着印花的布匹。
根据莫雷塔的说法：“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匠师，我给自己的定位，除了是密室设计师外，还是一位服装设计师。”
“我来炼制器胚，只是为了生存，也是为了救赎。”
他内心深处并不把自己定位为匠师，如今迫不得已成为匠师，也只是为了应对厄难之灾罢了。
“其实在一个星期前，我从未想过转为匠师，我甚至已经做好了将一生都献给服装设计的准备。”
“哪怕后来，我听说了白日镜域即将爆发末日灾难的传闻，甚至孔塔长老劝我当个临时匠师，我也没有变节。”
“因为我希望自己的余生，都与服装、与剪刀为伴。”
安格尔：“后来为何变了？因为压力？”
莫雷塔摇摇头：“后来之所以改变，是因为我去了梦之晶原……”
莫雷塔说到这时，眼神带着几分迷蒙，看向远处。
“我在梦之晶原里看到了我的偶像……寒妲前辈。”
寒妲？安格尔和拉普拉斯一愣，这不是他们不久前才送入梦之晶原的第一批圣尸结晶的复生原住民吗？
而且寒妲，他们还挺熟，不仅仅是奇珍博览馆的设计者，如今也担任兔子镇的设计。
“我看到逝去许久的寒妲前辈，在梦之晶原重新当起了设计师，还开始大兴土木……这给了我很大的震撼。”
“原来，梦之晶原的存在，不仅仅是为了应对灾难，救赎不幸逝去的子民。也可以让梦想继续延伸，哪怕死亡，也能实践活着时的梦想。”
“这一刻，我领悟了。”
“我所谓的变节，其实根本无所谓。”
“因为哪怕我死了，我也能在梦之晶原里继续我的追求！”
“无论是在梦之晶原里开辟自己的隐藏空间，还是建造独属于我的服装帝国，那里都足以承载我的梦想。”
“既然如此，那我就算如今暂时转为匠师，也不算变节，因为我不会真正的死去，我终究有机会会回到正路上。”
莫雷塔说完后，还深深的向安格尔和拉普拉斯鞠了一躬，因为如果没有“梦镜”带来的登录器，他也没办法实践内心的梦想，也不可能看到自己的偶像。
不过安格尔对于莫雷塔的说辞，却是有另一番理解。
安格尔只觉得……这就是一个内心很轴的人。
他内心或许也是想为族人做出贡献，只是觉得“变节”，对不起曾经执着追求梦想的自己。
而梦之晶原的出现，却是给了他一个借口。
让他说服了自己。
就算没有这个“借口”，安格尔觉得也会有其他借口。只是，梦之晶原这个“借口”，更加完美一些罢了。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安格尔在莫雷塔的工坊中，见证了他的锻造全过程。
不得不说，这是安格尔见过最有流水线感觉的锻造。
选材、定材、去瑕、升温、提纯、二次升温、热熔、塑形、彩绘、冷凝、封装……每一个步骤，都在不同的隔间内完成。
每个隔间都有对应的负责人、数位助手、以及大量用于搬运与处理杂物的晶体傀儡。
这些隔间是相互封闭的，唯一连接隔间的，是数条悬空的水渠。
水渠内装的是特殊的冷却液。
每当一步进行完毕后，晶体傀儡就会将半成品放入水渠，任由它顺水飘下，去到下一步的隔间。
最终一步步的抵达终点――冷凝池。
塑形完毕的器胚，会进入一个由数种冷却液调兑，漂浮着异彩与浓光的冷凝池。
器胚在冷凝池沉底半个小时。
最后，池底会出现漩涡，将冷凝完毕的器胚，卷入下方的封装室，然后由吊井拉到泡泡工坊的第一层，让晶体傀儡搬运到附近的泡泡仓库。
整个过程，可以说非常的流畅。
而且，因为每一步都是有人盯着，几乎很难出现明显的次品。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莫雷塔所锻造出来的器胚，效果都异常稳定的原因。
……
当莫雷塔带着安格尔等人，来到工坊最后一个区域，冷凝池边上时。
他犹豫再三后，还是问道：“大人觉得，我的工坊如何？”
整个过程中，莫雷塔都没有询问安格尔对工坊的意见。
也不是他不问，他原本是觉得，安格尔可能会主动问起。但从头至尾，安格尔都没有吭声，这让他内心有些不安。
越是不安，越会往一些不好的方面联想。
之前拿坡里说，安格尔只是随便挑选一座工坊看看进程……但真的是随便吗？
之前安格尔也明确说过，他是从泡泡仓库过来的。会不会是，安格尔在泡泡仓库里看到了他炼制的器胚，觉得有问题，所以才特意选择自己的工坊？
总之，莫雷塔的内心此时开始不安起来。
抵达冷凝池后，莫雷塔终于还是忍不住向安格尔提出了疑问。
另一边，安格尔之所以一直没吭声，其实是在思考整个锻造过程的问题，以及如何改进。
因为暂时还没有一个思路，所以就没有出声。
如今听到莫雷塔的询问，安格尔原本也打算随便敷衍几句，但通过超感知，安格尔察觉到莫雷塔内心的惴惴不安。
安格尔想了想，还是决定解释几句。
“整个过程，几乎没有什么大毛病，很完美。”安格尔：“可以说，这是我见过的，迄今为止最有流水线动力的锻造。”
“流水线？”莫雷塔愣了一下。
安格尔：“你可以理解为分工合力。”
“总得来说，你的炼制没什么问题，至少在我看来，是非常不错的。”
安格尔一边说着，一边探出魔力之手，虚空一抓，便从冷凝池下方抓出来一个水球。
水球内部是一个正在沉淀的器胚。
安格尔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基本可以算是成型的器胚，淡淡道：“很不错的器胚。”
话毕，安格尔随手将器胚丢入冷凝池，然后继续抓取新的器胚。
短短半分钟内，安格尔就抓取了十多个器胚。
每个器胚，安格尔都是看几秒就丢回冷凝池。
最后，安格尔给出了一个综合评价：“都是合格品，完全可以用作登录器的耗材了。”
听到安格尔的评价后，莫雷塔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不过他内心还是有些疑问，既然整个锻造过程没有什么大问题，为何之前安格尔一句话都不说呢。
而且……
安格尔的眉头一直微微皱着，这又是为什么呢？
莫雷塔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了，索性将内心的疑惑问了出来。
安格尔沉默了片刻，回道：“虽然整个过程很完美，但也因为太过完美，我暂时找不到改进的地方。”
“改进？”莫雷塔愣住了，安格尔来自己的工坊是为了改进器胚？这么说来，他的器胚真的有问题？
安格尔摇摇头：“的确有一些小问题，但问题并不大。”
“可以告诉我，是什么问题吗？”
安格尔也没隐瞒，将登录次数偏低的情况，告诉了莫雷塔。
说完后，安格尔又补充了一句：“虽然从你的工坊出来的器胚，登录次数偏低，但稳定度却是很高的，几乎仅次于那位持镜女妖的器胚。而且不仅当前这个区域，哪怕是整个制作区，你的稳定度都可以排在前茅。”
莫雷塔：“所以大人才特意过来看我的工坊？”
安格尔点点头：“稳定度很高，说明你的锻造水准是很稳定的。我就想过来看看，能否稍作改进，在保持稳定度的同时，提升登录次数。”
“不过……目前看起来，有点难。”
莫雷塔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何安格尔之前一直沉默不语，大概就是在思考如何改进之事。
“是没办法改进吗？”莫雷塔也不是个固执的人，作为服装设计师本身就会接纳各种意见，以保持自己时尚的头脑。所以，当安格尔说他的器胚有一些小问题时，他也并不会觉得被冒犯，反而迫切的希望改进。
安格尔并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而是沉吟道：“我原本以为，你的工坊出品的器胚，都是一个人锻造的。”
“这样的话，我就能从锻造的角度给出一些改进的方案。”
“但没想到的是……”
莫雷塔的锻造工坊，是一个已经相对成熟的流水线。
流水线当然是好的，也是值得推广的，但也因为每个隔间的水准都差不多，安格尔根本挑不出大毛病，导致改进方案一直缺失。
“想要出现跃进式的质变，必须让整个流水线都出现改变。”
换言之，现在每个隔间的负责人、助手都要大更换。
这是不太可能的。
因为新找的人，必须水平达到顶尖，且相互间的水平还要差不多，最后这些人的数量还要几百个。
这明显是无法做到的。
拿坡里能够凑出如今的这个流水线团队，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所以，跃进式的质变，是没办法的。”安格尔：“我能给出的改进方案，顶多是从一些细节上做出改变。”
“譬如热熔上的火候控制，塑形时的手法，冷凝池的冷却液搭配……等等。”
“但这些改进，可能并不会让登录次数出现大幅度增加。”
依照安格尔的估计，可能就是从稳定的750次，变成760或者770？
增幅不会超过五十，也不可能进入到优品或者良品区域，属于小幅度的改进。
“我目前能给出的就是这种小改进。”安格尔说到这时，轻叹一声：“但我觉得，这种小幅度的改进并没有什么太大……”
安格尔还没有将“没必要”说出口，莫雷塔便先一步道：“有必要的！”
“虽然只是小小的进步，但每一次的小进步，都能让我的作品变得更好，不是吗？”
莫雷塔：“我曾经做服装设计也是这样的，我的风格偏向于由繁化简，但化简到极致后，基本很难再提升……”
“我便会去拜访不同的设计师，甚至不同族群的设计师，让他们给我的设计提意见。哪怕这个意见并不会给我的作品有太大的提升，但只要有提升，我终究能达到我所追求的高度。”
同理，莫雷塔并不会觉得小改进没必要，只要是改进，哪怕只是让平均750次增加到751次，他都愿意去做。
重要的不是增幅次数，而是找到问题。
他自己是找不到的问题，所以一直没有想过去改进；但如果别人能帮他找到问题，他是无比愿意去做适应性改变的。
更何况，从750次进化到760、770，在莫雷塔看来，这可不是小变化。
再进一步，就抵达良品的领域了！
看着莫雷塔渴求的目光，安格尔本来还迟疑的表情，倏地释然。
既然莫雷塔想要一步步的作出改进，那就做吧。
或许，他未来真的能做到稳定提升，达到良品或者优品的地步呢。
……
接下来的时间，安格尔开始了改进的教学。
最主要的教学区域，还是热熔区、塑形区以及冷凝池。
这三个地方是整个流水线上最重要的区域，也都是莫雷塔作为主负责人的。
安格尔没办法去提升所有人的水平，只能从莫雷塔身上入手……
时间慢慢流逝，安格尔讲的很细致，莫雷塔也学的很认真。
大概一小时后，安格尔将所有需要改进的细节，包括塑形的手法变化，冷凝池的冷却液配比，都教给了莫雷塔。
莫雷塔也吸收的很快，甚至立刻就打算改进。
不过，火候控制、塑形手法都不是短时间就能立刻改变的，他也只能先从调兑冷却液入手。
安格尔给出的新冷却液配比，并不需要抽空原本的冷凝池，只需要往里添加新的冷却液就行。
莫雷塔找来了晶体傀儡，在十分钟内，就将冷凝池内的冷却液配比，重新调配好。
然后，莫雷塔带着两个器胚找到了安格尔。
其中一个器胚，是用原冷凝池浸泡的；另一个器胚，则是新冷凝池浸泡。
莫雷塔希求安格尔帮忙测试下，新旧冷凝池对登录次数的影响。
安格尔本身也有此意，所以毫不犹豫的就应下了，不过……
“一个对照组还是太少了，再去多拿几个器胚。”
五分钟后，在数个对照组的参考下，安格尔记录下了新旧冷凝池的登录次数。
最后确定，新的冷凝池在登录的平均次数上，比起旧冷凝池增幅了大概4次到5次左右。
也就是750与755的差距。
增加的次数并不多，但起码是肉眼可以看到的增幅，这让莫雷塔也很欣喜，迫不及待的想要学习安格尔所教授的火候控制与塑形手法。
看到莫雷塔的学习热情，安格尔也颇为欣慰，于是提出了……离开的请求。
因为不离开的话，莫雷塔肯定会一直陪着他们，浪费学习的时间，消磨学习的热情。
所以，现在离开正好。
而且，现在过了两个多小时了，拿坡里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安格尔也很好奇，持镜女妖的工坊是不是出了什么大问题，想要过去看看。
见安格尔执意要走，莫雷塔也没有再挽留，只是恳求安格尔，如果之后能发现他更多的问题，一定要告诉他。
安格尔自然是满口答应，然后在莫雷塔的引导下，他们重新返回了地表。
告别了莫雷塔，安格尔和拉普拉斯对视了一眼，走出了泡泡工坊。
当他们重新返回外界时，他们发现，周围的空间似乎明显宽敞了一些……是因为泡泡变少了吗？
安格尔仔细观察了一下，最终确定。
泡泡的密度并没有变化，变化的是……晶体傀儡。
之前他们来到这个区域的时候，有大量晶体傀儡在空道里飞行，无论是搬运物资去各大泡泡工坊，还是从泡泡工坊搬运器胚去往仓库，这些都是晶体傀儡的活。
因此，晶体傀儡遍布天际。
但此时，周围没有一个晶体傀儡从泡泡工坊里离开……这显然是有问题。
而且安格尔注意到，只有他们这片泡泡区域是没有晶体傀儡的，在其他区域，晶体傀儡并没有异常。
可见，他们这片区域的晶体傀儡被人控制住了。
能控制一个区域的晶体傀儡，目前只有两人：要么是拿坡里，要么就是负责这片区域晶体傀儡数据的负责人孔塔长老。
就在安格尔猜测会是谁控制了晶体傀儡时，拉普拉斯突然道：“我好像知道晶体傀儡去哪了……”
安格尔疑惑的看向拉普拉斯。
却发现拉普拉斯正往他身后的方向看，安格尔立刻随着她的视线，转头看去。
起初几秒，安格尔并没看到异常。但定睛仔细观察数秒后，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他看到了一个硕大的黑色包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