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厨房离开，安格尔的心情很昂扬。格蕾娅的美食，平时可不是随意就能吃到的，按照往常的规定，想要吃到格蕾娅制作的美食，非要得到芭比餐厅的贵宾卡不可。
如今格蕾娅愿意制作美食并且分享出来，可以说安格尔是捡了大便宜了。
不过根据格蕾娅所说，今日用的是“人鱼贝”为主材，要用海洋火煲一段时间，大概晚上才能吃到。
所以，在这煲汤的过程中，安格尔先告退一步，去找娜乌西卡了。
一路来到花房，当安格尔到来时，娜乌西卡早已检查完，靠在花房外闭目垂思了。
“怎么样，它们的情况如何，能够解决它们的问题么？”安格尔问道。
听到安格尔的声音，娜乌西卡方才睁开眼。她没有立刻回话，而是与安格尔往外走了几步，顺手点上了烟斗，在篱笆的尽头吐起烟雾来。
“根据你所说的，再加上我看到的，它们的问题其实主要还是血脉问题，不过通过血脉而衍生到了在灵魂产生玄妙的印记，这才导致他们的灵魂会不自觉的被吸引到你所说的那座大阵里。血脉上的问题，想要一个个的剔除不是什么难事，但如果要从根源上解决，这个就有点难了。”娜乌西卡连吸了好几口烟丝，银鳞玫瑰的香味四溢。
“你有什么建议吗？”安格尔问说。
娜乌西卡耸耸肩：“如果是我的话，可能需要常规解剖，大量样本作为数据分析，可以得到一些相关线索。但如果用这样的办法，里面那几十个库拉库卡族的样本依旧太少，没有百八十个实验体，估计找寻不到解决方法。”
娜乌西卡说完这番话后，看到安格尔的表情很凝重，略带自嘲的语气道：“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或许我的导师——草蜗范特瑟大人，有更好的办法，但也肯定会需要大量的实验样本。”
安格尔揉了揉眉心：“也就是说，无论如何都要死一部分人？”
娜乌西卡颔首：“这是要求旁人解决的代价。”
娜乌西卡说到这时，却说了一个但书：“不过，桑德斯大人说的没错，其实你可以完全交给库拉库卡族本身去解决。他们之中有天赋者，若是能踏上巫师之路，并且顺利走下去的话，那就不用求助外人了。而他们自己是很了解自己的血脉的，到时候也不会需要大量的实验样本，何乐而不为？”
听完娜乌西卡的这番说辞，安格尔沉默了片刻。和当时桑德斯说的一样，的确，要是他们自己能解决这是最好的。否则，真如娜乌西卡所说的，死了那么多人，最后还解决不了，难道他还跑去生魂花园找大祭司，再要一批人么？
想到这，安格尔点点头：“好吧，无论是你亦或者导师都是如此说，那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实在不行，等我晋级正式巫师后，再谈也可以。”
娜乌西卡也很赞同这个想法，不过她有个疑惑：“你确认他们中间有天赋者吗？”
安格尔回头，透过透明的花房指了指：“那个叫芭芭雅的，导师曾经说有天赋，至于其他人，还需要检测一下。”
检测的方法也不难，桑德斯曾经给过他一个天赋球，直接让他们过来测试即可。
在他准备给这群库拉库卡族测试时，娜乌西卡也收起了烟斗，向安格尔道别：“我听说你准备离开繁大陆，回到边缘岛？”
安格尔点头应道：“没错，应该就这几个月就会启程，我的启蒙导师患了严重的病，还等着我回去拯救。”
娜乌西卡耸耸肩：“那我估计我们下一次见面可能要很久之后了，我这些天收集一些资料就会离开野蛮洞窟，去寻找一些辅助血脉融合的材料，然后找一个凡人国度，租赁一个安全的地方进行血脉融合。”
“希望再见面时，我们都有长足进步。”
“一样，愿你我都能平安无恙。”
娜乌西卡很是潇洒的向安格尔道别离开，烟雾缭绕中，她的背影越行越远，最后化为了虚无的点，彻底消失不见。
安格尔也不知道下一次见到娜乌西卡时，她会成长到什么样的地步。但他希望自己的挚友，无论是娜乌西卡，亦或者赛鲁姆，都能圆自己的梦。并且，在阴云密布的南域，活下去，走的越来越远。
巫师之路，虽然终究会沦为孤独，但只要内心不孤独，知道有一群挚友在天涯各方，那也是一股不容忽视，支撑前进的力量。
安格尔在原地沉默了很久，直到黄昏的晚霞，突破了阳光的封锁，燃烧着天际，安格尔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回头朝着花房门口走去。
古德站在花房门口，虽然看不清古德的面容，但他整个人就像一道扎入岩壁的苍松，遒劲而又挺拔。
安格尔走过去，低声问道：“古德管家，可以帮我布置一个元素俱全的房间吗？”
古德：“帕特少爷是准备为库拉库卡族测试天赋吗？”
安格尔点点头，虽然可以直接观察天赋球亮不亮红光，就知道有没有天赋，但既然要测试，干脆搞的稍微正式一些。如果库拉库卡族真出了天才，等未来他们晋级巫师后，回头想当初给他测试天赋的人态度如此敷衍，安格尔面子上也过不去。
“好的，我这就去布置。”古德显然很有经验，不用安格尔提点什么，就开始进行基础的布设。
布设的地点是花房的侧屋，一个半封闭的种子间。
在古德布设的时候，安格尔则走进花房。库拉库卡族虽然居住在花房中，但它们其实主要还是住在当初安格尔给他们建设的大厦内。
他将要测试天赋的消息说给了芭芭雅。同时，也对芭芭雅说明了他们的血脉问题，想要解决最好是自己解决，否则可能死完他们所有人，也不一定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芭芭雅将安格尔的话原封不动的传达给了全族人，族人也明白这个道理。虽然他们很信任安格尔，但比起交由外人解决，还是自己族人来解决自身问题比较好。
而且，有机会成为巫师，这可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尤其是在场所有的族人里，几乎一大半都是青年人，他们还没有被世事凉薄侵染，也没有彻底对生活低头，对于巫师那精彩的玄幻世界，他们全都抱有极大的期望。
大家都很积极且带着激动之色来到种子间外等候，包括芭芭雅。
虽说桑德斯曾言芭芭雅有天赋，但具体表现在天赋球上的异象为何，还是需要检测一下。
原本检测的过程，安格尔是打算全程参与的，但中途格蕾娅传来消息，说人鱼贝煲汤马上就煲好，若没有第一时间来喝，效果会大大折扣。同时，格蕾娅也不允许自己的食物效果降低，宁可将之放逐进虚空，也不会留着。
在这样的情况下，安格尔赶忙朝着厨房走去。
至于库拉库卡族的天赋测试，他则交给了古德管家全权负责。根据古德管家自己所述，上回乘坐云鲸去海外诸大陆寻访天赋者，其实也是他在负责测试天赋。
古德很有经验，安格尔也放心的交给他。
到达厨房的时候，格蕾娅正卡着时间：“你再晚来半分钟，这份汤就不属于你了。”
安格尔讪讪一笑，“我这不，正在给库拉库卡族测试天赋呢。”
库拉库卡族的事，格蕾娅很清楚。她嘴里嘟囔了一句“滥好心”，便不再多说，示意厨桌上的餐盘是安格尔的，便端着自己的餐盘袅娜推开门离开。
安格尔走到餐盘前，这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贝壳浓汤，飘着绿苏与逐渐融化的黄奶酪。
闻不出什么香味，但当安格尔带着尝试的心态饮了一口后，眼神却猛地一亮。
仿佛置身于海洋之中，听着哗哗的海浪之声，眼前是无尽的苍空与碧霞。远处海面上有鱼群翻滚嬉戏，耳边不知何时传来澎湃的琴声天籁，回眸一看，尽是惊艳的人鱼风情……
就像是心幻之术，但却不带任何烟火气，润物细无声的融入了安格尔的体内，带着他遨游一片奇幻的海洋。
当安格尔缓过神来，眼眶中不知何时已经积满一堆泪水。
盈满的泪水，不知是因为喜悦还是感动。
从这一份汤里，安格尔尝出了一些奇妙的意蕴。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在幻境中融入了魇界之感那般一样，让人在不可捉摸的玄妙之中，得到一些感悟。
一口气喝完这份汤，安格尔还在回味其中的美妙，耳畔突然传来格蕾娅的声音：“原本人鱼贝煲汤的作用，可以明悟心神。不过经我亲手调配，加入了一些顶级辅材，让它可以在你初次服用时，不耗费你潜力的情况下，永久增加一小截精神力，不过食材有限，最多让你增加0.5个精神力数值。”
顿了一下，格蕾娅又道：“当然，这算是你来不眠城救我的报酬。”
语毕，格蕾娅的声音沉寂了下来。
安格尔却是一阵心神恍惚，精神力数值增加0.5，看似很少，但历来增加精神力数值的物品，价值都是高到一种难以想象的数额。尤其是，这还是不耗潜力的增加精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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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可以增加精神力数值的手段，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尤其是，不耗潜力的增加精神力，更是弥足珍贵。
目前安格尔所知道的，药剂学里增加精神力数值最多的药剂，名为凛夜药剂，增加两点精神力。
但凛夜药剂它所增加的精神力数值，是消耗自身一切潜力的，一旦服用了凛夜药剂，从此以后再也无法增长精神力数值了。
可即使如此，凛夜药剂的价格也常年居高不下。更遑论，这个“人鱼贝煲汤”增加的潜力完全不消耗潜力值。
可以说，不消耗潜力的增长0.5精神力，价值远高于凛夜药剂消耗潜力增加2点精神力。
安格尔这一次算是占了大便宜。
当初是桑德斯作为主力救的格蕾娅，安格尔只不过是在旁呐喊助威的人，却得到如此珍贵的美食，的确是他的一次幸运机缘。
喝完“人鱼贝煲汤”，安格尔在感受精神力数值增加的快感外，还享受着美食带给他的余韵回响。
在这余韵之中，安格尔的灵光流转。
很多以往觉得困难的阻碍，也在这灵光下得到了一些线索提示。譬如，一直困惑着安格尔的一件事，镜姬要求的既要有“质感”，又要带给她“低俗”享受的幻境该如何炼制。
在这余韵回响之中，居然也有了一丝脉络。
刚才他喝汤时感受到的幻境，不仅让他感受到了大海的澎湃，海洋生物的和谐，同时也因为人鱼的轻装上阵，有一点让他喷鼻血的魅惑之感。
他完全可以就制作刚才的幻境，将那清凉的人鱼，换成镜姬给他看的美男图集里的英俊青年，不就出来了么？
安格尔美滋滋的如此想着。
美食巫师制作的食物的确厉害，安格尔光是享受余韵，就花费了数个小时。
按照时间来说，如今已经是深夜时分了。不过镜中世界的天光与外界不一样，只是天色稍暗。
这时，古德管家那边也检测完所有人的天赋，在征求安格尔的同意后，推开厨房的大门走了进来。
“帕特少爷，已经有结果了。”古德将一张羊皮纸递了过来。
安格尔接过来后，发现羊皮纸上记录了三个名字，芭芭雅、库豆豆、洛可可。
均是十分库拉库卡族风格的名字。其实仔细一想，多多洛也很有库拉库卡族风格，不过多多洛不算，因为这是安格尔给取的名字……
“一共检测了30户家庭，76位库拉库卡族的居民，其中没有包括5位年迈老者。最后统计下来，这三人点亮了天赋球。”古德的声音虽然平稳无波，但安格尔能听出他语气中暗藏的惊讶。
安格尔自己也很惊讶，要知道当初摩罗在旧土大陆甄选天赋者时，可是不计其数的人前去检测，最后通过者只有他的孙辈，艾伦与艾琳。
犹记得摩罗曾经说过，天赋者的比例是万里挑一。
可安格尔从生魂花园一共就带了81个库拉库卡族离开，居然有三个天赋者？！再联想当初拜在魔偶师博古拉门下的几个库拉库卡族，安格尔惊觉，库拉库卡族的天赋者比例简直惊人的高！
可惜的是，黑城堡只将库拉库卡族当成魂珠的原材料，从来不在他们之中挑选天赋者，否则黑城堡的中坚力量估计无比的丰厚。
“他们在测试中看到的‘变化’分别是什么？”安格尔询问道。
“这个叫库豆豆的，看到了一片发光的绿叶。”古德顿了顿，见安格尔陷入思考中，低声在旁道：“《艾比拉斯天赋集册年刊》第7期里有提到相似的变化，如无意外就是自然巫师的路子。”
所谓自然巫师，其实就是元素侧木系的统称。
不过让安格尔有些意外的是，古德管家居然对这关于天赋球的变化也很了解。
古德颇为谦虚的说：“大人如果接了引导任务，都是由我来甄别他们在测试中的变化，所以我看了几本《艾比拉斯天赋集册年刊》的记录，略懂一些。”
安格尔点点头，示意古德继续往下说。
“这个叫洛可可的，在测试中的变化倒是有些罕见。据她所说，她看到了一只金光灿灿且披着红披风的小飞猪。”
“金光灿灿的红披风小飞猪？听上去怎么像是童话故事里的角色。”安格尔纳闷道。
古德笑了起来：“帕特少爷猜的还真挺准，没错，洛可可说这只小飞猪是她过世的奶奶最爱给她讲的童话《宝宝飞猪侠》里的主角。”
《宝宝飞猪侠》……好恶寒的名字，安格尔不禁后背一颤。
“那《艾比拉斯天赋集册年刊》应该没有相应的记录吧？”安格尔好奇的问。
古德摇摇头：“虽然罕见，但还真有类似的记录。根据《艾比拉斯天赋集册年刊》第323期与345期的记载，同样有人在测试天赋的时候，看到了童话故事里的东西。其中一个是看到的童话中的人物，一个看到了童话中的动物。”
“这俩者虽然看到的东西稍有不同，但他们其实是同一个稀少系别。”古德顿了顿，在安格尔好奇的眼神中，缓缓道出答案：“召唤巫师。”
神秘侧召唤系！
安格尔心下一阵感叹，召唤系的天赋者，在整个巫师界的比例，还真的比较罕见。召唤系的天赋者，在学徒期的时候，因为主要研究的都是召唤系的术法，实力参差不齐，全看自己召唤的对象。
安格尔犹记得，当初他第一次进入镜中世界，遇到了一位召唤系的学徒名为阿布蕾。她的召唤物是一只跑也跑不快、战斗力弱爆的三色鹿。
于是，阿布蕾成为那届进入野蛮洞窟最废材的一个，平时都只在野蛮洞窟里接取任务，从不敢离开野蛮洞窟的范围。
不过，阿布蕾虽然实力废材，不代表召唤系很弱。安格尔也遇到过其他的召唤系学徒。譬如戴维曾经提到过的召唤系“三杰三废”，其中三废之一的牧狗人普东戈的实力暂且不提，那位在天空塔与安格尔决战的牧狐人，可是三杰之一，召唤出的血眼狐魔十分强大。若非当时有托比助阵，安格尔还不一定能打过牧狐人。
所以，这算是一个很吃运气与财力的系别。当然，这只是在学徒阶段，达到正式巫师后，倒是不看重这些了。而且召唤物的强弱，其实有时候并不是看战力的，还有更深层的比较，不过安格尔不是召唤系，对此不是太了解罢了。
“这个洛可可该不会召唤出的就是小飞猪吧？”安格尔在心内偷笑，如果真是小飞猪，那就有意思了。
笑过之后，安格尔示意古德继续。
对于芭芭雅的天赋，安格尔倒是很关注，毕竟是他在生魂花园里遇到的第一位库拉库卡族，是个外表看上去孱弱，但内心却很强大的女性。
初见芭芭雅时，她还在他与暗影的面前飙演技，差点就把他们骗过去了。后来，安格尔要带走这81个库拉库卡族时，要求他们发誓，从此以他的命令为主，若非是芭芭雅带头跪拜，其他人也不会那么快的臣服于安格尔。
再加上这一路上，芭芭雅将库拉库卡的这一分族，上上下下打理的十分完善。可见她不仅有心计、有胆识、还有领导能力。
故而，安格尔很是好奇，这样一位从歌咏者，慢慢生出巾帼风范的女性，会有怎样的天赋？
“最后一位芭芭雅，她说她看到的变化，是一粒植物种子落入了她的眉心，并且慢慢长大，开花并且结果。”古德言道。
安格尔挑了挑眉：“听上去，和那个叫库豆豆的一样，又是一个自然巫师啊？”
古德却是摇摇头：“并非全然如此，这个芭芭雅的天赋有点难以定义，在《艾比拉斯天赋集册年刊》中的记载里，有很多相似的环节。”
“怎么说？”安格尔问道。
“单从一粒植物种子来说，芭芭雅可能是自然巫师，帕特少爷这个说的没错。但，这颗种子发芽、开花、结果，这一过程在《艾比拉斯天赋集册年刊》第77期有类似的情况，那人是属于神秘侧的巫师。”古德说到这时，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我倒是觉得，芭芭雅可能既不是元素侧的也不是神秘侧的。”
“她更可能的是血脉侧。”古德解释道：“一粒种子在她的体内生根发芽，重要的不是种子开花结果，而是这粒种子所处的环境，是她的眉心，也属于她的体内。”
“这很有可能意味着，芭芭雅是一位主融合植物血脉的天赋者。”
植物血脉？安格尔听得一脸恍惚，植物也可以提取血脉啊？
“说是植物血脉，只是比较统一的说法，其实是融合植物生命，这样的巫师也算血脉侧，不过在巫师界并不多见。我记得重力森林的‘树人’波库，就是这样一位血脉侧的巫师。”古德言道。
安格尔这才明悟，同时心中对自己的无知也颇为自恼。他进入巫师界时间太短，一些稍微偏门点的常识，他就完全涉及不到了。
看来，他真的要好好静下心来，补足这些知识。
其实，安格尔也希望芭芭雅是血脉侧的天赋者，这样的话，以后库拉库卡族的血脉问题，交给芭芭雅来解决，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从她对自己奶奶的恭敬孝顺，以及对同族的爱护程度来看，芭芭雅也是个很负责任的女子。或许，她真的能够背负库拉库卡族的使命。
这次能鉴定出三个天赋者，安格尔心情也颇为愉悦，从厨房离开后，他便来到了花房，与这三个天赋者见面。
这三个库拉库卡族，抛开芭芭雅外，另外两人分别是一男一女。库豆豆是个很憨实的年轻小伙，安格尔对他还挺有印象，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库豆豆是当初除开芭芭雅外，第二个向他臣服的人。至于原因，是因为库豆豆看上了芭芭雅，见芭芭雅都向安格尔跪拜了，他也忙不迭的向安格尔投诚。
可以说，库豆豆是个外表憨实，但其实还透着机灵劲儿的小伙儿。
另外一个女子，拥有召唤系天赋的洛可可，却有点不起眼。她畏畏缩缩的躲在芭芭雅身后，抱着一个毛绒玩具，怯生生的看着安格尔。
安格尔对她没有什么印象，大概是个内向害羞的女子？
安格尔和他们三人述说了关于天赋者的含义，以及巫师世界的残酷与精彩。在他们听的既担忧又期待的时候，安格尔再次陈述了一遍，他们身上背负的库拉库卡族使命。
据安格尔观察，对于这最重要的一族使命，库豆豆的反应是有点迟疑又有点无奈，不过最后还是点头接受了；洛可可则是完全当耳边风，沉浸在自己小女生的世界里。
唯有芭芭雅，眼神里充满着坚定之色，可以看出来，她的确将解除库拉库卡族血脉的问题，纳为己任。
安格尔在心中暗暗点点头，或许他猜想的果然没错，这三人中可能真的只有芭芭雅能担起大任。
“你们明白便好，这是你们离开祖地，跟随我奔波的唯一理由，也是你们这支分族所背负的使命。你们或许还有其他梦想，但在完成这个使命之前，都把他放下，将这个责任扛在肩上，明白吗？”
“明白。”除了芭芭雅外，稀稀拉拉的一片声音。
安格尔的面色很是严肃的再次厉喝，或许是他们以为安格尔生气了，这才统一的高声齐道：“明白！”
安格尔点点头，说实话，对于除芭芭雅外的另外俩天赋者，安格尔还是觉得有些不靠谱。
安格尔想了想，道：“芭芭雅留下，我有话对你说。洛可可和库豆豆，你们俩个先到门口去，我等会带你们去录入身份，正式落籍野蛮洞窟。”
留下芭芭雅一人后，安格尔沉默了半晌，在芭芭雅略微忐忑的心情下，他开口了：“关于血脉的问题，我刚才也重复过，你们大祭司也和你们说过。我现在想问的是，你是否真心实意的要扛下这份责任，帮助库拉库卡族度过劫难？”
芭芭雅愣了一下，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这是我的责任，我必然不会推辞！”
芭芭雅的眼神十分坚定，安格尔能感觉她的情绪也带着一股坚决的力量。
安格尔隔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好，既然你有这个觉悟，我还有些话要告诉你。”
“记住，我等下要说的话，你务必不要传出去，否则……”安格尔本想说一个威胁处罚，但想了想还是住了口：“算了，等我说完下面这番话，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抉择。”
安格尔顿了一下，在芭芭雅的好奇之中，缓缓开口。
半晌后，安格尔终于将话讲完，芭芭雅的脸色却是从一开始的红润，变成了如今的苍白。
“大…大人……您说的是真的？”芭芭雅声音带着颤抖，精致的小脸上有着死寂的凉白。
“自然不是假话。”安格尔淡淡道。
芭芭雅有些摇摇欲坠，好一会儿后，她跪坐在地上，眼里泪水一滴滴的落下，落到翠绿的裙摆上，就像沾染了晨露的翠微嫩芽。
安格尔能理解她现在的心情，若是任何人得知自己的祖辈，灵魂被某个大阵吸收，制作成了魂珠供人吞食，估计都会是这样的表现，甚至可能更加不堪。
没错，安格尔将大祭司刻意隐瞒的事实，告诉了芭芭雅。
当初离开生魂花园的时候，大祭司只是告诉他们，族内的血脉有问题，让他们离开就是为了寻找问题并且解决问题。但具体是什么问题，大祭司却是缄默了。
安格尔如今不过是将大祭司一直苦苦遮掩的遮羞布扯了下来。
其实，当年做出这个选择，也不能全怪大祭司。只能说，时也命也，伊莎贝尔当初在战乱灭族之中救了他们，他们为了报答伊莎贝尔，做出了这个选择。
当时他们并不知道这个选择带来的后果有这么严重，可大祭司一直转生不死，又守护着生魂的法则，才逐渐明白这个深植入血脉的问题有多么的恐怖。
这才忙不迭的祈求安格尔能把他们一族从深渊里拉出来。
芭芭雅的泪水一直不停的滴落，突然她昂起头，颤抖的问道：“我的父母，也被制作成了……魂珠吗？”
安格尔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沉默不语。
芭芭雅难看而悲苦的笑了起来，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那如果，我奶奶死亡后，也会被纳入那座大阵么？”
安格尔缓缓点头：“不管有多远，只要你们库拉库卡族的血脉问题不解决，一旦身死，灵魂便会归于西波拉克底下的大阵。”
芭芭雅全身一震，埋着头，任由长发遮掩她的面容。
过了很久很久，她似乎想明白了，才缓缓的站起身，抬起头，露出坚决严肃的表情，一字一顿的道：“我芭芭雅在此发誓，一定会解决族人血脉的问题，一定！如若初心变更，肉身永堕黑暗，灵魂万世沉沦！”
安格尔愣住了。
这一刻，听着芭芭雅的毒誓。安格尔看到了她的变化，在短短时间内仿佛成长了十岁，不仅仅是面容，从内心到灵魂，芭芭雅都开始了破茧蜕变。
恍惚间，安格尔在这巴掌大的小人身上，隐隐看到的娜乌西卡的影子。
都是如此坚强，所有挫折都击不垮打不败的女人。
在这气氛凝滞的时刻，安格尔突然打破了沉默：
“你怪大祭司吗？”
芭芭雅吞噎了几次，眼里变化万千，似在衡量着所谓的好坏与得失，最终她叹了口气：
“不怪。”
安格尔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她为何不怪，对于芭芭雅能在极悲的情况下，不被情绪干扰认清现实，颇为满意。
这就是现实，如果芭芭雅认不清现实，在巫师界也走不长远。
“走吧，我带你们去树灵大殿登记。”安格尔顿了顿：“收拾好情绪，把脸上的泪水擦一擦，记住，不要把今日我说的话透露出去。”
芭芭雅重重的点头。
……
从树灵大殿离开时，安格尔将三个小若米粒的特制骨卡交给了三人。
树灵打趣的声音还在耳畔回荡：“不久前，你才带一个人过来登记，没想到这么快又带来三个小小天赋者。要不，干脆你就接下这届的引导者任务？”
引导者任务，是无论巫师亦或者学徒都避之不及的一个任务。
奖励虽然还不错，但耗费的时长却是很久很久，毫无性价比可言，到最后说不定还凑不够天赋者的数量。这就导致，每一届的引导者任务一发，任务大厅接任务的学徒立马骤降，本身学徒期的时间就很要紧，谁会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任务啊？
搞到最后，莱茵阁下不得不将引导者任务交给正式巫师，因为正式巫师的寿命长嘛。这下，正式巫师也开始各种耍赖了，撕逼装病耍无赖，或者干脆遁入他方位面的巫师也有。
就像原本上一届的引导者任务该是华莱士接下的，可他各种装虚弱耍无赖，后来桑德斯因为要出门寻找格蕾娅的芭比餐厅，索性就认了莱茵阁下的人情，替华莱士接了引导者任务。
可见，引导者任务有多么不招人待见。
树灵虽然是打趣的说法，但安格尔在思索了片刻后，却是决定接下这个任务。
安格尔拿出自己的骨卡，上面已然出现了引导者的任务。引导者名字显示：安格尔。
以树灵的权限，安格尔不用跑到任务大厅，也将这个任务给接下来。
引导者任务的最低限度，是五人。
抛去今天引进的库拉库卡族三人外，树灵也把不久前安格尔带来的多多洛算在其内。所以，这一下安格尔这个引导者，就已经引导了四个人，完成了80%的任务。
算一下时间，只要在两年内，再带回来一个天赋者，引导者任务就算过关了。
安格尔想着，这一次反正也要回旧土大陆，中间还要去一次启示大陆寻找被弗洛德藏起来的‘月色海岸的梦海螺’。这一路上，经过的陆地无数，应该是有机会找到一个引导者的吧？
带着这样美好的确幸，故而，安格尔接了引导者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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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三个库拉库卡族的骨卡小如米粒，但安格尔依旧看到了芭芭雅的信息。
如古德所判断的，经过树灵的检测，芭芭雅的确是血脉侧。另外两人，库豆豆和洛可可的判断也没有错误，分别是元素侧木系与神秘侧召唤系。
他们的精神力数值也不低，库豆豆和芭芭雅分别是15点和16点。洛可可的精神力数值最高，达到了18点。
要知道，安格尔在经过终焉祭坛的洗礼，又吃了格蕾娅制作的“人鱼贝煲汤”后，他的精神力数值也才堪堪17.5，离洛可可的18点还差一小步。
这就是先天的差距啊……安格尔感慨道。
虽然确定了他们的系别，但他们的导师却还要去资源分配大厅里进行检配。
上回多多洛之所以不用去资源分配大厅，纯粹是因为预言系巫师在野蛮洞窟只有一位，这一次他们三人的系别，虽然也有极其罕见的，但总体而言，能指导他们的巫师还是有的。
带着他们三人来到了资源分配大厅，经过一系列的手续办理后，三人各自分配了一个导师，不过遗憾的是，没有任何人得到金色飞帖。
库豆豆的导师是‘玫瑰王冠’丽安娜，虽然丽安娜更出名的是炼金术药剂学的香氛炼制，但她本身其实是一位典型的自然巫师。
洛可可的导师是‘幽冥低语’邓肯，这是一位召唤系的巫师，不过他精通的是骨骸召唤，和洛可可的性格有点不搭调。但没办法，召唤系的只有邓肯愿意给洛可可发飞帖，也只能将就了。
最后，芭芭雅的导师是‘暴戾荆棘’玛德琳，这位女巫的名讳，安格尔还是头一次听说。
经过资源分配大厅的值守者介绍才知道，玛德琳是一位血脉侧巫师，她融合的血脉是稀罕的植物血脉，其姓氏叫做：思莉安。这是在古曼王国附近的一个巫师家族的族姓，不久前，思莉安家族被灭族，唯一的生还者玛德琳加入了野蛮洞窟。
而芭芭雅是她加入野蛮洞窟后，正式收下的第一个弟子。
丽安娜和邓肯，安格尔还是比较了解，虽然有巫师的高傲性子，但拿学徒撒气的事，却是鲜少发生。库豆豆和洛可可去他们那报道，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想来应该是安全的。
安格尔给他们指了大概的位置后，便让他俩带着飞帖自行离去。
至于芭芭雅的导师，安格尔还真有些忐忑。也不知道这位叫玛德琳的巫师性格如何，如果像是‘微型世界’杜马丁那种，喜欢活体剖脑，对学徒残忍无比的，那可就麻烦了。
毕竟，要还大祭司的人情，芭芭雅是最关键的一环，也是他们三个天赋者里，安格尔最看重的人。真出了什么意外，大祭司那边也不好交代。
安格尔想了想，带着芭芭雅来到了地下交易市场的芭蝶酒吧，花了一个魔晶，便买到了玛德琳大致的消息。
虽然，芭蝶酒吧还有一些关于思莉安巫师家族为何被灭门的内幕消息，但价格太贵，安格尔也没兴趣去了解这些所谓的内幕八卦，故而没有购买。
看完玛德琳的基本资料，以及大致情况后，安格尔稍微放心了些。
从表面上来看，玛德琳是彻底归化野蛮洞窟了，她以往也没有虐待学徒的消息传出，根据一些消息传闻综合判断，玛德琳是一位偏于“守序”的巫师。
虽然不能完全判断玛德琳的偏向，但非黑即白的巫师本就不存在，所以没必要去较真。
将芭芭雅送走后，安格尔这才伸了个懒腰，回到了幻魔岛。
其实，他们三人没有收到金色飞帖，安格尔一早就有预料。
他们的体魄很小，巴掌上就可以站两三个库拉库卡族人，天生就比常规的天赋者要弱势。哪怕修炼有成，只要没有走出自己的路，在同级中也是垫底的份。
故而，很多巫师不选择它们作为正式学生，这是很正常的事。
不过，安格尔倒是觉得，体型小其实也有一定的好处，至少在灵活度上，是常人难以比拟的。如果，他们真的有意变大，在巫师界也不是没有可能，譬如，注射一些巨人血脉，保准不比人类小。
所以，终究看到还是他们各自的努力程度，以及决心够不够坚定。
至于说，体型小吸收的魔力就少，晋级就比较简单，这种话其实是不对的。思维空间和灵魂之地一样，都是个泛泛的概念，它并非以你肉身大小而决定它的大小，所以库拉库卡族踏入修行后，该吸收多少的魔力，一点也不比人类少。
回到庄园后，安格尔发现托比居然又化形成了狮鹫，在院子里被格蕾娅调教着。
托比一见到安格尔回来，立刻摆出可怜的样子向他低吟求救。
可惜安格尔不久前才被格蕾娅一碗人鱼贝煲汤收买，所以只能苦着脸，对托比摆出一副“我也奈何不了”的表情。
可是，安格尔没有去劝格蕾娅，反倒是格蕾娅主动找他说起话来。
“我刚听古德说了，你带了三个库拉库卡族的天赋者去入籍了？他们人呢？”格蕾娅好奇的问说。
不知道格蕾娅为何好奇他们的下落，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他直言了他们三人的去向。
格蕾娅听完后，向安格尔挑了挑眉：“其实你完全可以将他们收在幻魔岛一脉，丢几本引导法让他们自修就是了。你现在把他们推到外人门下，以后若是真有了成就，你不觉得心疼么？”
安格尔一愣，他倒是没想到格蕾娅居然是在为他考虑。
他的确没想过格蕾娅所说的问题，不过他也不在意。芭芭雅他们就算有成就，也是他们自己修来的，他心疼什么？再说了，他们的祖辈都还在安格尔手里，其实天然他们就与安格尔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最重要的是——
带他们离开生魂花园时，安格尔曾经让他们所有人发过誓言。虽然有个先决条件，但在誓言的约束下，他们就算生出反骨，也不可能背叛安格尔。
所以，拜在谁的门下，安格尔是真的不在意。
听完安格尔的解释后，格蕾娅并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追问，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我听说，你打算要离开野蛮洞窟，回去探望你的亲族？”
安格尔面带古怪之色，看着格蕾娅。他可从来没向格蕾娅透露过自己要离开的讯息。
格蕾娅被安格尔盯得有些尴尬，她咳嗽两声，猛地拍了一下安格尔的肩膀：“你和那个小姑娘刚才在外面讲话这么大声，谁听不到啊！”
那个小姑娘……毋庸置疑，就是娜乌西卡了。
安格尔默然无语，好半晌才幽幽的道：“我如果没记错的话，刚才我与娜乌西卡是在庄园边缘的篱笆前说话，而那时格蕾娅大人还在厨房煲汤，我们相距至少好几百米！”
格蕾娅：“你也知道我在煲汤，我煲汤的时候，肯定要加强听觉啊，听汤水咕噜冒泡的声音。所以不小心听到，也是正常的嘛。”
安格尔：“可是……导师的庄园建筑，用的材料是完全隔音的帕米吉黑青石。”
格蕾娅：“……”人艰不拆你不懂吗？
格蕾娅收起调教托比的鞭子，坐到一旁的太阳椅上：“好吧，我就是在偷听，这点小事你都斤斤计较。”
托比见到格蕾娅的鞭子收了起来，眼神一亮，伸出毛绒绒的爪子，对安格尔偷偷比了个大拇指，还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比大拇指的时候必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安格尔走到托比身边，直接靠在它毛绒绒的鬃毛上，对格蕾娅道：“没错，我打算就这两个月里回家一趟。格蕾娅大人有什么事么？”
格蕾娅：“大事没有，就是小事有一件。关于我让你炼制的幻境……”
安格尔点点头：“大人请放心，我已经有思路了，在离开前应该可以炼制出来。”
格蕾娅点点头：“那就好，我很期待你带给我的惊喜。”顿了顿，她又道：“虽然我的芭比餐厅现在暂时没有开张，但如果你给我炼制的幻境，我认可了。我答应，满足你一个至少芭比餐厅金卡贵宾级的要求。”
安格尔愣住了，这个报酬可真的让他惊到了。格蕾娅的金卡贵宾级的餐点，那可是连真知级巫师都会不淡定的美食！
“这一次，你可不是当初在芭比餐厅被一群巫师左右思想的凡人。所以，你完全可以让我为你定制专属的餐点。”格蕾娅向安格尔抛了个媚眼，“当然，要我认可也不是那么简单，至少也要有上次那个拥有魇界之感的幻境，带给我的冲击感，否则我可不会认的。”
安格尔按捺下心中的激动，对格蕾娅点头道：“我会尽力的。”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安格尔没有在庭院里久留，稍微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在走之前，安格尔突然顿了顿，回过头询问道：“格蕾娅大人为何会留在幻魔岛？大人与导师之间……”
“别胡说八道，我对闷骚的男人可没兴趣。我与你导师有一约定，在约定未成之前，我会一直跟着他。”
至于什么约定，其实在机械城的繁花庄园，安格尔就曾经问过相似的问题，不过没有得到答案。所以，安格尔此时也没继续询问，想格蕾娅点点头，便转身离开。
流动之源，异度实验室。
上次不过和娜乌西卡在院子里聊天，都被格蕾娅窥探到了。所以，为了避免一些麻烦，安格尔重新回到流动之源。
他打算在这里将格蕾娅需要的幻境炼制出来。
关于要炼制的幻境，在去往不眠城之前，安格尔其实已经有一些想法。格蕾娅要的幻境有两个要求，第一是融入魇界之感，第二是要有新意。
前面的要求，安格尔很容易达到。第二点，如何让幻境拥有新意，安格尔此前的决定，是炼制一个没有主线，开放自由的幻境世界，就像是魇界的“女巫镇”或者“奈落城”那般，让格蕾娅可以自由探索。
可如今从不眠城回来后，他却有了一个新的打算。
安格尔来到实验室旁边的试炼场，试炼场修建的很宽广，除了几个用特殊材料制作的木头靶子，里面空无一物。试炼场的原意，是为了让巫师实验术法，或者实验一些炼金道具。
如今安格尔来此，却是打算完成在不眠城未尽之事。
他想试探着将神秘之感，融入进幻境里。不久前，安格尔在桑德斯的重力花园里，原本已经准备构建“神秘之幻境”，没想到半途却被桑德斯打断，后来又因为要前往波克拉底，让这个实验一直压着，没空去做。
现在，他终于有时间来试验自己的想法。
按照他的打算，如果真的能将神秘之感融进幻境里，那不也可以将这种“神秘之幻境”融入进炼金产物里？
虽然，安格尔原本是打算将“神秘之幻境”用来让自己慢慢明悟“神秘之力”的精髓，以期未来能一举成为神秘炼金术士。但既然格蕾娅要求给他炼制的幻境要有新意，安格尔觉得如果能融入神秘之感进去，这岂不是也是一种新意？
带着这样的想法，安格尔开始了自己的试验。
他回忆起当时在斑点狗体内的经历，尤其是被神秘之力全全包围时的那种感觉。
可他试验了很久，无论如何，安格尔却很难再次沉浸到当时的感觉。可他能感受到，那种神秘之感明明已经刻入他的灵魂深处，为何想要捕捉它时，却又出现了意外呢？
安格尔陷入了思考。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他突然又觉得神秘之感异常的活跃起来。可要去捕捉时，神秘之感又跑远了。
这种感觉让安格尔想起了小时候的夏夜，睡在床上一直睡不着，因为耳边总是传来蚊子的嗡嗡嗡响声，他不停的伸出巴掌想要将蚊子打死。可明知道蚊子在旁，他就是打不到他。在他放弃拍蚊子后，蚊子还像是在逗他玩般，嚣张的在旁窥伺，并不离开。
就是这种明明在眼前，却可望而不可即的感觉，让他有点难受。
安格尔思忖了很久，突然想起当初自己在记忆与复刻神秘之感时，其实也有类似的感觉，一旦刻意去记忆，总是无法达到想要的效果；反而那种“无心的记忆”，却能得到极有效的成果。
要不，将杂念彻底摒除，用顺其自然的方式来将神秘之感引导出来？
安格尔带着这样的想法，重新闭上了眼。
半晌后，他发现当自己不去注意神秘之感时，那种印刻在灵魂深处的记忆，开始缓缓的浮现。他仿佛重新置身于斑点狗的体内，周围是充满矛盾却又和谐异常的规则，他被“未知”彻底的包围住，浮躁的心慢慢的沉淀，最后缓缓的陷入了冥思之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安格尔这一次用肉身，在记忆着灵魂里的神秘之感。
这一静坐就是整整一夜。
第二天午时，安格尔在祥和的表情中，缓缓的抬起指间。他的左手食指包裹住一层层的魔力，万象轴里构建的戏法模型，开始显现威力。
原本空荡荡的试炼场，突然出现了一点空间扭曲之感。就像是完全透明的玻璃窗上落了水，在肉眼下，那水痕仿佛成为空间扭曲的证据。
紧接着，浓郁的迷雾从“空间扭曲”之中弥漫出来，以安格尔为中心将他彻底的包围。
如果有其他巫师学徒在场，估计一眼就能认出，安格尔使用的是基础幻术——迷雾幻境。
看上去迷雾幻境已经布置完成，但安格尔还是没有睁开眼，脸上依旧带着平静的神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变化出现。
突然，迷雾幻境出现了一丝波澜。
就像是——起风了。
白色的迷雾渐渐开始流动起来，这种流动缓慢而无序，就像是置身在云层之中。
“汪汪汪——”一道叫声划破了迷雾。
安格尔猛地睁开了眼，他等到了！他等的就是这一个变数！
按捺下心中的激动，安格尔从盘腿中站了起来，朝着叫声的方向一步步的走了过去，他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
迷雾遮掩不了他的视线，透过薄薄的雾气，他隐隐看到了一只小小的身影。
拨开迷雾，一只斑点狗乖巧的蹲坐在不远处，短小的尾巴在左右摇摆。当它看到安格尔时，它从坐姿变成站姿，四肢而立，对着安格尔继续“汪汪汪”的叫着。
这不是小斑点，这也不是一只真的狗。虽然它长着小斑点的外形。
这是安格尔在构建这个迷雾幻境中融入的变数，他将印刻在灵魂深处的神秘之感，在幻境初起时，融入其中。
最后这方迷雾幻境会出现怎样的变化，他自己也不知道。所以，他一直在闭着眼睛等待。
终于，他等到了变数。
他看到了这只绝对不属于迷雾幻境中的产物：斑点狗。
这就是他的神秘之念所化的意像么？不过，为何会是这只斑点狗，莫非是他心心挂念，所以出现的就是这只斑点狗？
用句乔恩导师教给他的话，便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安格尔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不过他知道，这个斑点狗肯定是这方迷雾幻境最大的变数。
神秘之感，完全顺了一个“未知”之名。
哪怕安格尔自己构建出来的幻境，也出现了这样的未知变化。当然，这也是安格尔刻意的选择，让神秘之感顺其自然的融入，否则的话，他连这方幻境都无法操控。
不过现在好了，看到了斑点狗。虽然斑点狗相对于迷雾幻境来说，还是属于“未知的变化”，但至少他在安格尔的掌控之内。
安格尔逐渐走到斑点狗的面前，然后蹲了下来。
慢慢的伸出左手，在斑点狗激动的摇尾示意之下，轻轻的触碰到它的脑袋。
就在他们两者接触的一刹那。
斑点狗就像是幻灭的泡沫，瞬间化为破碎的虚影，消失不见。但与此同时，大量的神秘之感从斑点狗体内往外逃窜，不一会儿便密布在了小小的迷雾幻境中。
再次出现了！
神秘之力将安格尔彻底的包围住，所有的思维全都冻结，安格尔能感受到的只有神秘之感带给他的一些感悟。
并且，在这样的神秘之力下，安格尔不用“无心记忆”，哪怕只是用肉眼与感官，都能感受到周围浓郁的神秘之力。
“做到了！”安格尔兴奋的叫出声。
如果只是在“无心记忆”中才能感悟神秘之感，这根本不是安格尔的本意，他要去钻研神秘，必然要让神秘之力真切的出现在他眼前。
如今，他做到了！
虽然这种神秘之力，还带着一丝“幻境”的意味。但用来研究神秘之力，却是大有助益！
在这种充满“法则对立”、“思维冲突”、“未知之念”的神秘之力的包裹下，安格尔能感悟的东西很多。
不像上次他在斑点狗体内单纯只是为了“复刻与记忆”神秘之力，导致没有时间去做其他事。
如今，在神秘之力的海洋里遨游，他的灵光不停的乍现。
毕竟，这神秘之力中蕴含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光是那些复杂的规则，就令他眼花缭乱。
可是——
不到五秒钟，神秘之力全部消失殆尽。
安格尔愣在当场，这片迷雾幻境，没有了神秘之感后，再次变为了最为普通的基础幻境。
这也没办法。
毕竟，神秘之感和魇界之感是两码事。魇界之感只是一种感觉，故而可以长存。但神秘之感里却包含了很多复杂的东西，如果将之数据化的话，就是宛若倾天之覆的庞大信息流。
再加上承载神秘之感的这个幻境极为浅薄，能坚持五秒钟，已经是极限了。
安格尔随手将这方迷雾幻境收束掉，揉了揉有些疲倦的眉心。
融入一次神秘之力太耗费心神了，不过效果却很不错。
安格尔决定稍微休息下，多试验几次，确定神秘之力融入幻境的一些规则。
……
在安格尔尝试着将神秘之感融入幻境中的时候，与此同时，在不眠城的黑暗之域里。
一道叫声乍起。
“汪汪汪——”斑点狗幼崽，站在无休钟塔的顶端，对着东南方向叫唤起来。而野蛮洞窟的方向，恰好就在不眠城的东南方。
闻着叫声，一只火红的狐狸带着香风，掠过黑暗的天际，来到钟塔顶端：“终于找到你了，迪姆大臣的使者已经降临，若你再不回去，迪姆大臣可就要生气了。”
斑点狗“呜咽”一声，低着头来到了狐狸身边。
“走吧。”红狐抱起斑点狗，踏空消失在黑暗尽头。
一片葱郁的山林里，安格尔漫步其中，走走停停似在感悟什么，又似在寻觅什么。
山岚拂过树梢，带起叶片摇曳时的沙沙声响。
安格尔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着风声。突然，一道熟悉的感觉从他脸颊边一闪而逝，他猛地睁开眼：“找到了。”
安格尔顺着风，一跃而起，连续几个踩踏，最后落到了一个高大的，宛若伞盖一般的龙血树的枝桠上。
在枝叶中穿梭，很快，他来到了树盖的中心。
这里黑乎乎的一片，只能借着熹微光线看到，在枝桠的交叉点，有一个棕色的鸟巢。在鸟巢里，一个嫩黄色羽毛的小雀儿，正团着身子窝在鸟巢内。
从它胸脯有节奏的舒张可以看出，小雀儿正在睡觉。
“终于找到你了……”他伸出手，探进鸟巢内，想要抓住小雀儿。可就在这时，却惊动了熟睡中的它，它吓的尖叫一声，扑腾着翅膀便飞出了鸟巢。
接下来的两分钟，安格尔陷入了你追我赶。
好在，这片山林并非是真实的，只不过是他构建的幻境罢了。小雀儿的依托就是这片幻境，所以它永远无法逃离。
终于在不久后，安格尔抓住了小雀儿。
在他碰到它羽毛的同时，微微一个用力，小雀儿便化为了一片虚影，然后以小雀儿为中心，涌散出了大量的神秘之力。
安格尔在神秘之力构建出来的海洋里徜徉了不到半分钟，它便消散而去。
这片山林幻境，在神秘之力消失后，彻底的沦为了普通幻境。
“这一次有27秒。”安格尔记录下这个数据，然后微微叹了一口气，明明这是他自己制造出来的幻境，他居然还要亲自去找“神秘具象物”，而且还找了大半天。
这也没办法，神秘本身就有一种“未知”的特性。
哪怕安格尔的幻境只是通过他的天赋，融入了一丝“神秘之感”，这算不上真正的“神秘”，但只要挂上“神秘”的名字，就必须要有符合它的特性。
否则，一切前提都不成立。
就像是潘朵拉的盒子，又像是薛定谔的猫。在你未打开之前，你永远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东西。
所以，哪怕是他自己构建的幻境，他也必须去寻找这只独立于幻境之外的“神秘具象物”。否则，如果他一开始就掌握了这只“小雀儿”的踪迹，那么这还符合神秘的‘未知’特性么？
当然，也有一种情况，他可以一开始就掌握到神秘的去向，那便是他自己对神秘极其了解，或者说成为了神秘炼金术士，接触到了神秘领域。那么，神秘再未知，也不过是在他眼前降下一层薄薄纱帘罢了。
一周的时间过去了。
在这期间，安格尔大大小小构建了近百个幻境，见识到的“神秘具象物”也有不少。斑点狗、小雀儿只是管中一斑，甚至出现人形神秘具象物的也有。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非生命体，譬如石头、盒子、书本、秋千、木屋……等等，就连纯元素体都有，譬如一缕细风，一滩水洼，一朵火苗……
不过，其实这些都不算难找。
安格尔有一次构建了一个雪原幻境，结果他找了整整一天，也没有找到“神秘具象物”。
如果说，他出现失误，没有神秘具象物也就罢了。但他明明能感受到一丝外泄的“神秘之力”，可他就是找不到。
执拗了很久，为了不浪费时间，他还是放弃了寻找。
在这近百次的试验里，安格尔收集到了很多数据，他大致对“神秘之力”在幻境内维持的时间长短，有了一个大概的统计。
幻境的逻辑越是严密，幻境的等级越高，当‘神秘具象物’被找到后，释放的神秘之力持续时间越长。
其中，以基础幻境维持神秘之力的时间最短，可能就在5-10秒左右。
而施加了魇幻效果的幻境，维持神秘之力的时间最长，可以达到一分钟。
一分钟虽短，但在这被神秘之力包围的一分钟内，只要认真去感悟，就会有不计其数的数据信息流撞击你的思维，这些信息流里包含了“神秘”的很多内容，而“神秘”本身又是包罗万象的，矛盾的，和谐的……借着这些信息流，你甚至可以触类旁通，明悟很多东西。
不过，“明悟”只是安格尔自己的推测，他推测想要明悟的前提，是你要有足够多的底蕴。但具体是不是这样的，安格尔自己也不知道。
因为安格尔在神秘之力中徜徉，并没有明悟的感觉。他只是像个海绵般，大量的吸收着所谓“神秘”的意涵，以图有一天能臻入神秘的领域。
其实，安格尔最想的，还是制造出一个不会消失的“神秘具象物”，能够恒定且永久持续。但以他的能耐，一分钟已经是顶天了。
如果真有一天制造出了“永久的神秘幻境”，安格尔估摸着，这也算是一个真正的“神秘之物”了吧？
……
神秘之感融入幻境的测试，安格尔大致就做到这了。
下一步，他要做的实验是：神秘之感能否与炼金结合？
他从手镯里取出一块拥有坚固特性，且对能量耐受比较通透的青寂木；这也是一种比较普遍的不入阶魔材。
对于炼金的手法，安格尔已经很熟悉了。三两下间，一座微雕小花园便出现在他掌心。
同时，他在这座微雕的小花园中，也融入了富有神秘之感的基础幻境。一共只有两个幻术节点，目前来看，节点还算稳固。
但神秘之感是否融入成功，这还需要进一步的检测。
因为只是随手之作，所以他在炼制时，并没有设定任何的动力源，需要主动输入能量方能激发。
安格尔将一股精纯的魔力输进这座木质小花园中。
刹那间，试炼场变为了一座各色花朵争奇斗艳的花园。行走在花园里，花瓣漫天飞舞，香气盈满全身……
安格尔在这座一眼望去除了花，别无他物的花园里转了好几圈，也没有发现“神秘具象物”。不过，他时不时的感觉到有神秘之意缭绕在他身周，可就是找不到。
安格尔思忖着，该不会又碰上类似“雪原幻境”的情况了吧？
就在安格尔打算放弃寻觅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这里百花齐放，花香太过浓艳，或许那个“神秘具象物”通过这种迷惑的手段隐藏了自己？
想到这，安格尔决定屏蔽这些香气。
随着他做出这个决定，周围浓艳的花香刹那间消失不见。安格尔继续围着这个小花园转悠了一圈，当他走到某一隅时，他突然顿住了脚步。
一道淡淡的甜香，传到了他的鼻腔。
当闻到这股香气时，他眼睛猛地一亮。
幻境里的花香，其实是安格尔通过欺骗嗅觉的手段构建出来的，实际上这种香味只是一种错觉。但他明明已经屏蔽了花香，此时却依旧有香气萦绕在鼻尖，显然这是在他本身构建出来的这座小花园幻境之外的东西。
超脱于小花园幻境的东西，必然是神秘具象物！
就是不知道这一次的神秘具象物，是这股缭绕的香风，还是香风源头的那朵花？
最终，安格尔在山坳下的草丛中，找到了一朵毫不起眼的小白花。这朵小白花，正是香气的源头。
当安格尔用手指碰了碰花朵时，它逐渐摇曳起来，释放出来的香气与神秘之力却是比先前翻了一倍。
稍微一使劲，小白花便被他捏成了碎渣。与此同时，大量的神秘之力喷涌而出。
神秘之力维持了15秒左右，便消失殆尽。
在神秘之力消失后，安格尔从幻境中脱离。
根据这次的试验，拥有神秘之感的幻境，是可以依附在炼金材料结合的。不过，维系的时间依旧很短，但总体而言，却比安格尔直接释放幻境要来的长。
譬如这个小花园幻境，是很基础的一个幻境，不需要太多的逻辑建构。
安格尔最初估摸只能维持神秘之力5-10秒左右，但最后维持时间超过15秒，这远远高过他的期望值。
安格尔估计，青寂木对能量的通透传导性，让这座幻境有了些许提升？
既然有疑惑，那不妨继续实验。
接下来几天时间，他实验了十四个品类接近五十多种魔材。
这些魔材都是具有代表性，且不入阶的魔材。
经过安格尔的试验，只要是对能量有正向反应的魔材，都可以提升神秘之力的维系时间。不过，对能量辐射有提升作用的魔材，才能最大程度提升神秘之力维系时间，约莫可以提升两倍的时间。
确定了魔材品类，在正式炼金时就可以有针对性的选择相应材料。
经过这几天的闭关实验，安格尔的身周，布满了各种炼制出来的精巧小物。譬如微雕小花园、魔物雕塑、花鸟摆件……等等。
这些基本都是不入流的炼金产品，但如果真要拿去卖，每个也可以卖个几十魔晶。
但如今财大气粗的安格尔，也没这个买卖的心思，直接将这些东西留在试炼场，他自己朝着炼金实验室走去。
炼制前的基本测试已经足够，接下来便是实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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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格蕾娅炼制的幻境内容，其实安格尔上次已经大致拟定好了。
而承载这方幻境的首饰，却还没有确定。上回，他正在画设计稿的时候，被叫了出去，只画了一些边角的设计，如今还放在手镯中。
重新拿出设计稿，安格尔沉浸下心，继续为格蕾娅设计匹配她的外观首饰。
上回的羽毛耳坠只不过是他随手炼制的小物，缺乏新意感，而且走的是纯洁少女风格，仔细说起来，其实并不怎么与格蕾娅的形象搭配。
这一次，安格尔决定完全以格蕾娅的审美观为主，设计和她个人风格匹配的首饰。
——浮夸的贵妇款。
这是他对格蕾娅审美的总结，虽然对于安格尔自己的审美而言，浮夸贵妇款或许过于艳俗。但每个人的审美观不同，没有必要追求统一。
所谓“浮夸的贵妇款”，首先给人第一眼就要有冲击感，并且任何人只要注意到格蕾娅，眼神都要被这款设计所吸引，就是所谓的吸睛；再来，一定要用肉眼就看出奢华感，不然就落了档次；最后，它还必须能让格蕾娅喜欢的。
前面两点，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格蕾娅的首饰喜欢用什么元素？安格尔回忆了下，如今少女版的格蕾娅，身上倒是没有什么首饰；但他第一次见格蕾娅的时候，那时“肉山大魔王”版的格蕾娅，却是有各种缭花人眼的首饰。
至于具体都是什么样式，安格尔那时是凡人，不敢直视格蕾娅，所以记得也不太清楚。只记得那些首饰都有一个特点：“闪闪亮亮”。
除了“闪亮”外，格蕾娅本身还喜欢什么元素？
“美食”、“托比”。安格尔能想出的就这两个了，美食他毫无研究，至于托比……倒是可以用托比的形象做点文章。
笔尖划过鞣制过的羊皮纸，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种声响一直回荡在地下实验室里，从正午时分持续到了夜晚九点才结束。
用了接近半天的时间，安格尔终于将设计图稿大致完成。这期间他也参考了全息平板内一些地球的顶尖珠宝设计，然后综合自己的想法考虑，完成了这幅作品。
画稿里是一只鸟与狮鹫交错而立的形象，不过鸟张开了翅膀作展翅状，挡住了狮鹫大半个身体，只露出狮鹫雄壮的侧脸与燃烧着火焰的尾巴。
鸟的颜色与狮鹫的颜色皆是银色，期间镶嵌了很多细小的碎钻，看上去很是繁复，但因为颜色的统一，却没有丝毫的别扭，反而营造出一种极度奢华之感。
鸟自然代表的是托比，而狮鹫则是托比的另一个形态。
整体设计，安格尔是独立完成的。不过纯银的配色，与碎钻的填充搭配，安格尔参考了一件地球的珠宝设计，1948年卡地亚的典藏经典——天堂鸟胸针。
而，安格尔设计的这个首饰，同样也是胸针。佩戴在身上，所有人一眼就能看到，并且胸针的制式十分的自由，作为首饰设计的初行者，胸针的发挥空间比其他首饰要大一些。
安格尔看着这张设计图，一开始很是满意，但看久了，觉得纯银的配色似乎有点寡淡。
他想了想，重新蘸了色墨，在鸟的眼珠与狮鹫的眼睛上轻轻点了一下。
一边是殷红的眼珠，另一边则是带着渐层的紫红色。
正是这点睛之笔，让安格尔觉得整个设计都焕然一新！
安格尔以往听乔恩讲过“画龙点睛”的故事，他一直觉得有些虚假，哪有点个眼睛就能活化生物？可如今他感觉到了。
当他落笔后，整幅设计图就像是活了起来。安格尔仿佛看到眼前有一只翩然的银色小鸟划过天际，当它殷红的眼珠子与他对视时，远处的狮鹫迫不及待的跃出纸面，与小鸟嬉戏。
这是一幅美好而梦幻的画面。
安格尔摇摇头，甩掉脑海里的遐想。
虽然这只是遐想，但也足以见得这点睛之笔的厉害。
……
五日后，设计稿上的图案，被安格尔化为了实体。
看着手上的成品，安格尔的眼里带着一丝欣喜。这件胸针他选用的都是入阶材料，譬如秘银、古丝铂金、传灵钻、青蓝玛瑙、魔鸽血石……等等。
炼制的出来的效果，比想象中还要奢华亮眼。
而且，这次选用的均是能量通透，对能量有增幅作用的魔材，最后出来的成品不仅和谐异常，能量增幅率也比单一的魔材要好很多。
虽然没有经过实测，但安格尔估计“神秘具象化”能维系的神秘之力持续时间，或许会比安格尔想象的还要长……应该在6分钟到7分钟之间。
可惜的是，安格尔不能自己测试，因为“神秘具象物”只能使用一次。
不过，测试幻境倒是可以。至少，可以确定里面是否有“神秘具象物”。
胸针背面的正中，安格尔设计了一个抓扣型的动力源，可以放置比较小块的魔晶，用以提供能源。
安格尔拿了一块魔晶放置到动力源，然后启动开关，刹那间，眼前一阵恍惚，他进入了幻境的世界。
大半天后，安格尔退出了幻境。
可退出幻境后，安格尔沉默了很久，他的表情有点古怪。
幻境没有问题，是他一开始设计的开放性幻境，拥有很多探秘元素，其中还融入了一些安格尔自己的巧思在里面。
而格蕾娅要求的魇界之感，安格尔这一次直接让整个幻境，都弥漫着一丝魇界之感。几乎每一个地点，都弥漫着“诡异、寂静、朦胧、时光凝滞”之感，而且充满着意味深长。
幻境很成功，可唯独有一点，就是关于“神秘具象物”的事，让安格尔露出如今古怪的表情。
他在幻境中游弋了大半天，居然没有找到神秘具象物！
可稍微好一点的是，安格尔时不时的感觉风中飘来一阵神秘之意，这代表着幻境中肯定是有神秘具象物的，只不过藏得很深。
安格尔估摸，这又是“雪原幻境”那种情况，明知道有神秘具象物，就是找不到。
安格尔想了想，决定还是交给格蕾娅后，让她自己去找。
就当是一个“解密元素”了。
反正巫师界的娱乐文化不怎么盛行，大不了当成一个打发时间的游戏。
至于说“格蕾娅也找不到”的可能性，安格尔是没有想过的，若是连正式巫师都找不到的话，那他自己也没戏。
安格尔重新拿起这件胸针。
这可能是他所有炼制的道具中，外观最奢侈最吸睛的一件了，完全符合“浮夸的贵妇款”这个设计主题，而且还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艳俗。
安格尔不知道格蕾娅会不会喜欢，但至少他自己很喜欢。
地球文明有一句话：女人和小孩的钱最好赚。
在巫师界，小孩的钱好不好赚，安格尔不知道。但女人的钱，绝对比较好赚，想想那盈利爆棚的香氛市场就知道……当初安格尔身上散发的“魔食花王涎体味”制作的香氛，在野蛮洞窟的女巫之间，就被丽安娜卖出去几十万。后来，丽安娜还去了曼罗位面的香月联盟，那里以香氛出名，估计这一次赚的就不是几十万，而是几百万了！
所以，从这一点来看，想在女巫身上赚钱并不是太难。
安格尔觉得，等他魔晶消耗的差不多的时候，完全可以生产同类饰品拿出去卖，说不定比他认真接单炼制还要来的赚钱。
以往，安格尔炼制的物品，基本都是交给对方取名字。但安格尔这一段时间，看了很多地球的顶级珠宝设计，几乎每一件设计，都是卖家自己取的名字。而且，为了防止同行的劣行抄袭，他们都有各自的商标与版权备案。
安格尔觉得这一套挺好的，有严格的规范性。虽然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版权”，但很多炼金术士都会在自己炼制的物品上，刻有自己专属的标志，彰显独特性与唯一性。
安格尔也决定效仿，他不仅以后要自己为炼金作品命名，还要设计自己的专属徽标。
这个徽标，其实在炼制中安格尔已经放进去了，在胸针的背后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安格尔用浮雕的方式，刻画了一个被荆棘包裹住的狮心标志。
帕特家族的族徽，是一个燃烧的狮心。意味着：狮心之火，永不熄灭。
安格尔原本是想直接沿用“燃烧的狮心”作为自己以后炼金的徽标，但他担心这样会让自己的亲族招致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稍作修改，将狮心下方熊熊燃烧的火焰改为了荆棘与藤蔓交织。
这样一来，既代表着他“不忘初（狮）心”，又不会为亲族带来麻烦。
而且在徽标上，安格尔还刻绘了一个“浮隐魔纹”，平时是看不见的，只有特殊情况下，才会显示。这也是为了以防盗版的情况。
安格尔决定将之作为以后自己炼金的徽标，若无意外，会一直沿用下去。
徽标有了，最重要的是，安格尔要对以后自己的作品命名。
作为一个命名智障者，别说以后的炼金作品了，他现在就已经智商下线了。
安格尔拿着胸针，发愣了大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名字。
矫情一点，好像不招人待见。朴素一点，又不符合这奢华的外观。安格尔绞尽脑汁苦思了半天，最终落眼在胸针的两个物象上。
一个飞鸟，代表托比。一个狮鹫，也代表托比。
“双……生。”安格尔低声沉吟：“就叫梦幻双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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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雨之月下旬初日。
在晨曦微光的照耀下，安格尔推开柔软的被子，有些迷糊的下了床，走到窗前。
原本他起身是想拉下窗帘继续睡个回笼觉，他忙碌了大半个月，难得休息一回。可当他走到窗前时，却发现不知怎么回事，窗户被推开了。清晨刺骨的凉风，飒飒的灌进屋内。
本来迷糊的大脑，被凉风一吹，刹那间清醒。
安格尔打了个哈欠，挠了挠头顶因为一觉过后翘起的呆毛。轻轻转过头，往床头柜看去。
精致的木质落柜上，原本摆着一盏熄灭的油灯。此时油灯已经不见，变成了一张奢华精致的木质小床，小床的四周挂着白纱床帘，但半透明的床帘并不能遮掩小床上的“春光”。
暖黄色的羽绒被子，盖在一只灰色的小鸟身上，小鸟的胸脯上下律动，仔细倾听还能听到一些细碎的鼾声。
看到眼前的景象，安格尔怎会不知道打开窗户的凶手是谁。
估计托比在幻魔岛被格蕾娅虐怕了，居然大晚上还飞到流动之源来睡觉。最重要的是，连他都醒了，托比居然还在睡！
安格尔打了个哆嗦，原本想要弄醒托比。但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算了，睡得这么熟，估计也是累坏了。
虽然他这大半个月都待在流动之源，但对照在繁花庄园的情形，他可以想象到托比在格蕾娅的鞭笞下，会是怎样凄惨的状况。
放过托比后，安格尔吹着晨间的习习凉风。既然已经有些清醒，他也没有再睡回笼觉的打算了。不过，刚刚睡醒，思维还有些迷蒙，安格尔也没急着去洗漱，反倒是推开窗户边上的大门，走到了阳台上。
他如今在异度实验室的三楼卧室的阳台上，外面是一条悠长的小路，通往两里外的一条小溪。小路的两旁是高低起伏的密林与山坳，山岚正是从密林中吹来。
望着这片绿意盎然的世界，安格尔伸了个懒腰，迎着舒畅的凉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站在阳台上好一会儿，看着绿色的大自然，感觉思维慢慢的回到了正轨。安格尔便打算回转卧室，去梳洗一番。
突然，安格尔定住脚步，耳朵微微一动。
他好像听到山坳的另一边，有人在唱歌？可仔细听去，又好像是他的错觉，只能听到山岚带来的窸窣声响。
或许是错觉吧？安格尔转过身，推开门走进卧室。
可脚步刚刚踏进卧室，又是一阵歌声传入耳里。
不是错觉！真的有人在唱歌？！
安格尔疑惑的回头，看向远山处。流动之源很大，每个异度实验室相距都是以百里计，而每一个异度实验室周围的数十里范围，都属于异度实验室的主人。外人若是不经主人同意，踏进相应范围，被砍被杀也是自找的。毕竟，在异度实验室的人，基本都是在做重要的实验，被打扰很有可能前功尽弃。
从这歌声的距离来看，安格尔觉得离自己并不是太远，估计就是几里之内。
谁会闯进他的自主辖治区？其他异度实验室的巫师？如果是的话，那也太失礼了。
安格尔想了想，随手套了一件灰白色的巫师袍，便从阳台翻了出去。
不管对方是谁，踏入他的范围，哪怕他无杀心，也必然要警戒一番。
带着这个目的，安格尔快速的朝着声源处奔袭而去。
两分钟后，安格尔站在一棵大树的顶部，看着数里外的一个山坳顶端，面上露出一丝释然的表情。
在那座山坳顶端，一个长着腿脚的铁皮屋，正静置于此。头顶的烟囱，还冒着袅袅的炊烟。安格尔听到的歌声，正是从铁皮屋里传出。
他还以为有陌生人闯进他的辖地，原来是铁甲堡。
铁甲堡在流动之源是可以随意走动的，无人会阻拦，也无人敢阻拦。铁甲堡里居住的铁甲婆婆，看似只是一位慈祥的老妇人，但安格尔曾经问过桑德斯关于铁甲婆婆的事，桑德斯并没有回答，只是语气颇为郑重的让安格尔不要在铁甲婆婆面前失礼。
那是桑德斯头一次告诫安格尔要注意礼仪问题，哪怕他很清楚安格尔在礼节上从未犯过错。
可见，铁甲婆婆的身份绝对不一般。
既然是铁甲堡里传来的歌声，安格尔也没有去细究，或许是婆婆正在宴客也说不定。
想到这，安格尔便打算回屋。可还没走两步，安格尔就听到铁甲堡里的歌声再次一变，居然换成了安格尔极为熟悉的音乐——天空之城？！
安格尔一脸疑惑的看向铁甲堡的方向，刻画有天空之城的音乐盒，如今分别在镜姬、莉迪雅与托比那儿，为何铁甲堡里还有这首音乐？莫非，铁甲婆婆宴请的是镜姬大人？
就在安格尔猜测中时，铁甲堡似乎注意到了安格尔。
只见铁甲堡转了个头，迈开细长四肢，一蹦一跳的朝着安格尔的方向驶来，同时伴随着“呜呜呜”的汽笛鸣叫声。
安格尔原本打算离开，但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也没有立刻走人，而是站在原地等待铁甲堡的到来。
铁甲堡站定在安格尔面前，然后一个木梯从上面慢慢的滑了下来。
安格尔从善如流的登上梯子，打开了铁皮屋的大门。
站在门前，安格尔更加明显的听到内里《天空之城》的音乐声。而且，安格尔越听越觉得古怪，内里的《天空之城》在某些节律上降了调，还加入了一些奇怪的乐器伴奏，似乎并不是原版本音乐。
安格尔挑了挑眉：别说，这样一修改，比起原版本反倒更有一些意蕴了。
带着微妙的情绪，安格尔迈步走进了门内。
铁皮屋内里摆设未曾变化，依旧是堆得满满当当的小屋，有花草、有盆栽、有书架，看上去整齐温馨，桌子上摆着水果与茶水，充满了“家”的味道。
他以为的镜姬大人并不在屋内，只有铁甲婆婆闭着眼，斟着茶水慢慢细品。
在铁甲婆婆的正前方，原本摆着水晶球的置物柜，如今摆着一个八角音乐盒，音乐盒里正在放着《天空之城》。
“早安，安格尔。”铁甲婆婆睁开眼，对他露出慈祥微笑。
“婆婆，早安。”安格尔回以一礼。
铁甲婆婆示意安格尔坐到他对面，安格尔入座后，她为安格尔斟了一杯热茶。
“你一直盯着这个音乐盒，莫非你也喜欢？”铁甲婆婆站起身，躬着背走到置物柜前，将音乐盒拿了过来，摆在安格尔面前：“你眼珠子都要掉进去了，想看就看吧。就知道你们炼金术士，对于这种奇巧玩意都有兴趣。”
安格尔赧然一笑：“婆婆，这个音乐盒是……”
“别问我，我对炼金也不了解，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
安格尔本来是想询问音乐盒的来历，但铁甲婆婆似乎错以为他对音乐盒本身有兴趣。
安格尔也没有解释，拿起音乐盒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个音乐盒和他当初炼制的音乐盒并不一样，但在底部却有一个熟悉的按钮——这是开关幻境的按钮。
有些人单纯喜欢音乐，有些人则喜欢音乐配合意境。所以安格尔设置了一个开关，用来开关幻境。
没想到这个十分制式的八角音乐盒还有相同的开关。
安格尔试探着按了下去。
刹那间，周围环境一边，变成了蓝天白云。
安格尔表情更加古怪，没想到昨天晚上他还在思索巫师界的盗版问题，今天居然就看到有人盗版了他的音乐盒。
更了不起的是，连幻境都一同盗版了。
不过，幻境明显有些水。周围的蓝天白云虽然在移动，但看上去很普通，并没有那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而且，随着《天空之城》音乐抵达最高峰，原本该出现的那座浮空岛屿，盗版者也没有将之幻化出来。
安格尔在心中啧啧两声，纵然幻境不如人意，但能做到这个地步，却已经很不错了，至少炼金与幻术都达到了一定的程度。最重要的是，这首《天空之城》还被盗版者修改的更好听了……
安格尔有些汗然，也对，这方世界的艺术家可不少，不说凡人中就有顶尖的艺术家，巫师中更不乏热衷艺术之人。以巫师漫长的寿命来说，哪怕再没有天赋，靠寿命都能堆出一个艺术大师的称号。
一曲完毕，安格尔正想开口询问这个音乐盒的来历时，它居然直接跳到了新的歌曲，下一首歌是一首安格尔未曾听过的音乐，但这乐曲绝对是殿堂级的作品，丝毫不逊色《天空之城》，甚至在很多方面都远超《天空之城》。
而且，随着这首音乐的播放，幻境居然再次一变，变为配合音乐的幻境。
不过，幻境依旧有些单薄，不如音乐吸引人，也难怪铁甲婆婆只是听歌，没有开启幻境。不过，这一首歌接着一首歌的放，倒是有些像全息平板里的音乐播放器，这也算是盗版者在以安格尔的音乐盒为基础上进行的二次创新。
“婆婆，不知这个音乐盒，您是从哪里得来的？”趁着音乐的间隙，安格尔关闭了幻境，低声询问道。
“怎么？你也想要？”
安格尔微笑着说：“就是单纯有些好奇。”
“呵呵，你们这些炼金术士啊，就是喜欢刨根究底。不过，告诉你也无妨。”铁甲婆婆指了指远方：“这是7号异度实验室的主人送给我的，据他所说，这个音乐盒是从暮色深井购买的，听说最近还挺火的。如果你想要的话，可以去暮色深井打听一下。”
“暮色深井。”安格尔眯着眼，轻声呢喃。
“来，喝茶。”铁甲婆婆示意安格尔喝茶。
安格尔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嘴里回荡。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铁甲堡喝到这种茶叶，一般而言铁甲婆婆更喜欢玫瑰花茶。
这种茶倒是有些像乔恩导师培植的雨后晨露，不过这种更苦一些，而且明显是凡茶。
“这是13号实验室的巫师，在自己茶园里种的茶，自从他离开了野蛮洞窟，那片茶园就交给婆婆我打理了。”铁甲婆婆闻着袅袅茶香，眼神中带着怀念往昔的表情：“以前喝不惯这种苦茶，最近不知怎地，越来越喜欢这种味道了。或许是人老了，口味也跟着在变化。”
铁甲婆婆絮絮叨叨了很多关于茶园的事，安格尔也没有打断，伴着音乐与清茶，身心都宁静了许多。
根据铁甲婆婆的述说，安格尔大致对13号实验室的巫师有了一点基本轮廓，听上去似乎是一个酷爱品茶的人。
好一会儿后，铁甲婆婆终于讲完了茶园的事。
她冥思了片刻，突然像想起什么了什么事，对安格尔道：“说来也巧，13号实验室的巫师和你还有些关系。”
安格尔脸上露出疑思。
铁甲婆婆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挤在了一起：“他啊，是桑德斯最早收的学生，叫做苏弥世。前段时间有消息传来，听说这小子已经踏入了真知之路，说不定啊，没多久他就要回来了。”
“那小子一回来，肯定第一件事是来茶园。他可是嗜茶成痴的人。”
原来是苏弥世……安格尔眼里闪过恍然之色，按照关系来算，这个苏弥世的确与他有某种程度上的关联。不过，他听过对方的名字，对方可不见得知道他。
“多谢婆婆。”安格尔抿了口茶，笑着道。
铁甲婆婆似无意的提起苏弥世，但安格尔却觉得她似乎也在提点他什么。尤其是铁甲婆婆还故意说出苏弥世酷爱茶叶，简直就是在提醒他，见苏弥世备点茶叶。
铁甲婆婆闻着茶香，袅袅茶雾遮掩了她的表情：“谢我干嘛？这些事儿，外界都知道，我可不是在提点你什么。”
不管铁甲婆婆是否在提点，其实这都不重要。对于这位从未谋面的大师兄苏弥世的回归，安格尔其实并不在意对方对自己的看法，但如果能保持良好的师门关系，他也愿意花点心思去维系。
“至少我不知道。”安格尔耸耸肩。
铁甲婆婆叹了口气，“唉，你们炼金术士啊，就是喜欢一门钻研，外界的事都不去管。”
“听婆婆的意思，您对炼金术士还很熟悉？”
安格尔问话刚落，就听到窗外传来“叽咕叽咕”的叫唤声，还有“叮、叮、叮”的赋有规律的古怪声响。
安格尔回过头，看向紧闭的窗户，只见不知何时醒过来的托比，拍打着翅膀停在窗外的吊兰边，用尖锐的鸟喙叩击着玻璃窗。
“你这家伙。”安格尔一阵失笑，走到窗前。
因为关注托比那边的情况，他没注意到，在他背后的铁甲婆婆的动作有一刹那的停顿。
安格尔回过头时，铁甲婆婆已经在抿茶，看上去和先前并无差别：“婆婆，我能放它进来吗？”
“当然可以，托比这小家伙，婆婆可是疼爱的紧。”铁甲婆婆放下精致的瓷器茶杯，对安格尔笑眯眯的道。
安格尔打开窗户，托比立刻飞了进来，毫不把自己当陌生人，在屋里盘旋半晌，落在了音乐盒的边上，笑弯了眼。
“也不知道怎地，托比就喜欢听音乐。我出来时，它还在睡觉，现在精神奕奕的样子，估计就是听到了你这儿放的音乐。”安格尔笑着坐回到了桌前，向铁甲婆婆解释道。
“原来小托比喜欢音乐啊，那你以后可以常来，婆婆可以给你备一些乐器或者乐谱什么的。”
安格尔摇头失笑：“托比虽然喜欢音乐，但这家伙五音不全，唱出来的东西就跟噪音没差别。”
托比很不满的对安格尔叫嚣了几声，但音乐盒里播放的殿堂级音乐，很快又吸引了它的注意。
“对了，婆婆似乎对炼金术士很熟悉？”安格尔想起不久前才问的问题。
铁甲婆婆埋下头倒茶，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感怀，茶水斟满，将杯子推到托比面前。然后对安格尔回道：“不熟。”
安格尔一愣，他其实问这个问题的意思是说，铁甲婆婆在流动之源这么多年，这些年来异度实验室应该有不少炼金术士吧？
但没想到铁甲婆婆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安格尔点点头，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展开，他听得出来铁甲婆婆不想聊这话题。
他又在铁皮屋里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准备离开。虽然这两天他比较空暇，但还是有些事情要做，譬如将“梦幻双生”送到格蕾娅那里，然后他还要准备给镜姬炼制幻境。
上回格蕾娅给他吃的“人鱼贝煲汤”，借着那道美食中带给他的灵光，他对镜姬那边的幻境反而有了些许心得。想趁着离开野蛮洞窟前，将镜姬交给他的任务也一并完成。
安格尔站起身，托比却对音乐盒一副念念不舍的样子，一步三回头。
铁甲婆婆笑了起来：“小托比喜欢的话，就拿去吧。我对音乐也没研究，放着音乐喝茶，就是图一乐子。”
托比的眼睛一亮，但安格尔猛地拍了它的脑袋一掌，然后连忙拒绝道：“婆婆不用，我可以去暮色深井买，而且也可以自己炼制。托比这家伙就是眼馋，您千万别宠着它，否则恃宠而骄，那是害了它。”
铁甲婆婆想了想，也对。这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以安格尔炼金术士的身份，不管是自己炼制还是去买，都没有问题。
故而，铁甲婆婆也没有再坚持。
安格尔在离开前，突然站在门口顿了一下，又转回到铁甲婆婆的身前，从手镯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
这个木盒子用的是普通的杉木雕刻，连魔材都算不上，就是普通的木雕。
盒子外面雕刻的是“蝙蝠纹”与“流云纹”，都是与巫师界文明大相径庭的东西，这两种纹路结合在一起，意喻：宏福齐天。
这个木盒子，是乔恩在手脚未曾萎缩前雕刻的。
“这里面有一些我家乡的茶叶，婆婆喜欢喝茶，不妨试试。”安格尔将盒子推到铁甲婆婆面前。
铁甲婆婆也未拒绝，她虽然不像苏弥世那般嗜茶如命，但她本身也是个好茶之人，从她愿意帮助苏弥世照看茶园就可知一斑。
“咦，还是一种未曾见过的魔植！”铁甲婆婆打开盒子，闻着那股带着淡淡能量气息的古怪干茶，询问道，“这是什么茶？”
“雨后晨露。”
……
他之所以将雨后晨露送给铁甲婆婆，一来是他还有很多存货，二来也是报答铁甲婆婆告诉他苏弥世的嗜好。虽然如铁甲婆婆所说，苏弥世的嗜好众人皆知，但安格尔从没想过要去打听苏弥世的信息，如果铁甲婆婆不说，他以后也不见得能知道。
最后，他也想看看，以铁甲婆婆这样对茶有研究的人，对于雨后晨露会给出怎样的评价。若是评价不错的话，他可以将这份茶叶当成赠送苏弥世的礼物。
回到异度实验室，安格尔梳洗一番后，带着托比离开了流动之源。
他没有第一时间前往幻魔岛，而是开启手镯的特效——无边静寂，削弱存在感，朝着地下交易市场走去。
关于那个被人盗版的音乐盒，安格尔还是有些在意，既然铁甲婆婆说最近这个音乐盒在暮色深井挺火的，戴维应该有了解，所以他准备过去问问情况。再加上，娜乌西卡与赛鲁姆如今都不在野蛮洞窟，同侪里能称得上好友的就只有戴维了，安格尔也打算过去和戴维聚一聚。
这一路上，安格尔经常听到有人提起他的名字，或是因为净化花园的事迹，或是因为炼金的才能，可以说，哪怕安格尔已经回来小两月了，他的名声还没有彻底的平息，依旧在学徒间传颂着。
不过这些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谈论安格尔名字时，安格尔本人却是大大方方的从他们身边经过，而无一人发现他的存在。
当安格尔来到普罗米炼金店的时候，发现门口站了一堆人。
平日里来普罗米炼金店的人很少，突然来这么多人，安格尔估计是普罗米大师的炼金作品上架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的猜测是错误的，今天并非是普罗米大师的作品上架，而是……
“戴维先生，还有吗？”一个肥头硕耳的胖子接过一次性空间软囊，稍微用精神力触手检查了一下，脸上立刻露出苦瓜般的表情。
戴着护目镜的戴维，昂起小脸：“没了，没了，我最近在研究新的制式武器，没那么多时间炼制这种小玩意儿。”
“戴维先生……”有人哀求道：“我们炼金小队就指望你这一次的货物呢，就这三把刀，我没法交代啊……”
“那是你们的事，我就只能炼制这么多，爱要不要。”
虽然戴维板着个脸，但不难从他精光外露的眼里看出他的得意之色。
戴维挥了挥手：“散了散了，你们赶紧走，我今儿要早点关店。你们就算杵在这，也没有货了。”
见戴维意已决，众多拿货的人，在一阵哀嚎中散去。
等到所有人离开后，戴维才露出洋洋得意之色，哼哼着小曲儿，准备回店里关门，去芭蝶酒吧好好吃一顿。
就在这时，戴维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明明是清疏而优雅的声线，戴维却听出了一丝戏谑。
“戴维先生，你最近本事涨了不少呀？”
戴维愣了两秒，才反应出那道声音为何这么熟悉。
他的眼神从惊疑转为欣喜：“安格尔？！”
戴维转过身子，左右探看，却是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安格尔。在他疑惑的时候，肩膀被人轻轻一拍。
他猛地转过头，只见一个穿着宽大巫师袍的金发少年，靠着普罗米炼金店的楼梯扶手，懒洋洋的向他打招呼。
“果然是你！”戴维笑了起来，走到安格尔身边，勾肩搭背道：“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我哪有你忙啊，瞅瞅，别人现在都指名道姓的要找你炼制了，多神气。”安格尔故作古怪声线：“是吧？戴维先生~”
戴维赧然的揉揉鼻梁，佯怒道：“别怪里怪气的，好好说话！”
安格尔耸耸肩，对戴维露出打趣的表情。
戴维叹了一声，对安格尔翻了个白眼，然后正经的道：“其实还是托你的福，去年跟着你炼金，学到了不少。而且，你的那把唐刀制式，在店里十分受欢迎，现在几乎每周我都要炼十多把，就为了满足刚才那些人。”
“原来他们来买的是唐刀啊？”安格尔恍然。
“对了，这个给你。”戴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一次性空间软囊，递给安格尔：“里面差不多有一千魔晶，我每卖出一把唐刀，就放一个魔晶在里面，这是你这位唐刀创立者的分成。”
安格尔再一次拒绝了。
这是安格尔第二次拒绝。
早在去年的时候，戴维就曾经询问过，他能否炼制唐刀在店里销售，安格尔同意了。而当时戴维就说要给他分层，安格尔第一次拒绝了他的好意，没想到戴维到现在还记着这件事。
“我上次就说了，唐刀不是我发明的，是另有其人，不用给我什么版权费。”
戴维虽然第一次听到“版权费”这个词，但他很快就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可是对我而言，唐刀的炼制方法和关键点，的确是你教给我的，这个是无疑的。”
安格尔连番推辞，可戴维却很执拗。
安格尔想了想：“我现在不缺魔晶。要不这样吧，你哪天能在里面存到一万魔晶，到时候你在给我。”
安格尔想着，在野蛮洞窟卖出去一千把唐刀，差不多就已经达到市场饱和了。一万把唐刀，应该不可能的。
戴维却觉得唐刀的前路很广，制式简单，十分实用，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它好看啊！拿在手里比拿着什么软塌塌的细剑，笨拙的大剑什么的，潇洒了不知多少倍。
一万把，不就是时间早晚的事吗？
“那行，我存到一万魔晶，到时候在一并给你。”戴维一口答应，“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你这大忙人怎么突然来找我？该不会是要买什么材料吧？正好，前些天我刚和普罗米大师从暮色深井买回一批材料。”
安格尔摆摆手：“材料我暂时够，在机械城里买了很多存货。我来找你，就是找你聚聚，没有什么其他要事。”
“聚聚？行啊，我正好打算关了店门，去芭蝶酒吧吃一顿烤肉呢，真怀念那里的烤肉酱。”戴维说到这：“你等等，我去把店门关了，咱们到时候边吃边聊。”
戴维说罢，笑呵呵的跑去关门。
安格尔则站在一边，看着不知兴奋个什么劲的戴维。
遥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戴维，他哄骗着托比让它帮着做实验，虽然性格当时看着跳脱，但其实隐隐可以感到戴维心内的一丝自卑与孤独感。
后来他才得知，戴维的导师死去了，他独自一人在野蛮洞窟求存，想靠着炼金闯出一片天，可炼金这种事太吃天赋与底蕴，他纵然有点天赋，在没有底蕴的情况下，也基本没戏。
那时的戴维，就处于这种尴尬期。
可如今再看他，戴维却是从内至外的焕发着自信，哪还有当初的自卑感？
安格尔笑了笑，他是真的为戴维的变化而感到开心。不仅仅是他自己在成长，娜乌西卡、赛鲁姆、戴维……都在变化着。每一个人，都从迷茫的世界里找到了自己的道路。
娜乌西卡一往无前只为不朽。
赛鲁姆为了让那本书化灵，甘愿走险路。
而如今，戴维也在炼金之路上，找到了实现自我价值的方式。安格尔很乐见其成，不仅仅是他们，琦莉、艾伦兄妹、珊、希留……等等，每一个人都在成长，他希望未来能与这群伙伴继续的走下去，并且走的更远。
想到成长与变化，安格尔不禁想起当初和他一同进入野蛮洞窟的那群人来。
娜乌西卡的手下艾伯内，是否收起了海盗的那股匪气？
说是挚友，但实际上互相羁绊极深的罗菲格与奥兰多，如今是否已经重聚，不用分隔在镜内镜外？
还有安格尔观感很复杂的富萨与拉菲特，他们俩人是否还在认着不同的老大？
最后，最牵动安格尔情绪的巴鲁巴，是否已经明白他被芙萝拉另眼相待的原因？
除了胡克迪克外，安格尔与这群人都算维持着良好关系，哪怕是富萨与拉菲特这两个曾经是胡克迪克小弟的人，经历一些事情后，他们的关系也没有继续往恶化的方向走。
对于这群人，安格尔也期望他们能走的更远。巫师之路，本就孤独，以梦为马，方不负来过一场。
在安格尔思维飘到不知哪个维度时，戴维走了过来，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把唐刀。
“喏，你看看，这就是我炼制的，你觉得如何？未来的神秘炼金术士，指点指点你最忠实虔诚的小弟？”戴维将唐刀递给安格尔。
“边走边看，我肚子里馋虫已经在叫嚣了。”见安格尔停在原地，戴维赶紧道。
俄而后，安格尔将唐刀递还给戴维，在戴维灼热的目光中，点头赞赏道：“很不错，比起我当初炼制的唐刀，更多了几分圆融的感觉。”
“这就完了？不指点一下么？”戴维有些失望。
安格尔一阵失笑：“得了吧，我能指点什么？我到现在都还走的是附魔路线，你这把唐刀用的是调合的手法，我怎么指点你？”
戴维瘪瘪嘴，无奈的将唐刀收了回去。
安格尔其实说的没错，戴维炼制的这把唐刀，整体上已经超越了当初安格尔炼制的唐刀。这是因为调合炼金，它本质上其实就是一种对材料的更深层应用，对于唐刀这种武器，材料本身的挖掘才是最关键的地方。
或者说，很多炼金道具，都是对材料的深层挖掘。这也是为什么，调合炼金在金石学上被称为主流，而附魔则趋于末，有些左道旁门的味道。
这一次，他们去芭蝶酒吧没有坐在外面，而是开了一个小包间。
一边美滋滋的吃着烤肉，一边聊起了近日的巫师界新闻。
安格尔原本是打算向戴维打听一下音乐盒的事，结果反被戴维说的那些轶闻给吸引了。
譬如，关于不眠城的一些现状。
不眠城已经彻底的从弗风区撤退，听戴维说他们准备离开永夜国范围，另外寻觅一地延存下去。而且，如今黑暗之域笼罩的范围，如当初他们的猜测，正在慢慢扩大。
寄生物也越来越多，且越来越嚣张。
“那些寄生物太可怕了，若非现在有巫师在黑暗之域外值守，我估计整个永夜国都会沦陷。可纵然如此，依旧有漏网之鱼蔓延到永夜国其他地方，不仅在巫师界闹出乱子，在凡人中也造成很大的影响。”说到这时，戴维还担心的道：“我现在就怕那些寄生物，飞越帕米吉高原，到我们这里徘徊。”
“别担心，有镜姬大人守着，没有寄生物能进入镜中世界的。”安格尔言说。
戴维却是摇摇头：“这也难说，镜姬大人已经大半年没有出面见人了，现在出入镜面，只要有通行证就可以。要是我们野蛮洞窟的学徒，有人被寄生了，说不定就会将寄生物带入镜中世界。”
“镜姬大人，半年未曾出来见人？”
对于寄生物，安格尔倒是不担心，就算真的镜中世界沦陷了，有桑德斯在也可保野蛮洞窟平安。反倒是戴维提到的关于镜姬的消息，让安格尔有些惊疑。
“是啊，不过这也正常。我听其他人说，每过几百年，镜姬大人都会进入一段闭关期，一般来说会持续好几年，甚至十多年。这段期间，是我们镜中世界防御力最薄弱的时候。”戴维叹气道。
“这可不见得，镜姬大人闭关，镜中世界的防御力不可能最薄弱，我估计还会提升。核心层次的巫师又不笨。”安格尔道。
没想到镜姬大人居然在闭关？他原本还说将镜姬大人的任务早点炼好，早点送过去，看来目前倒是不用那么急了。
“也对，你这话在理。”戴维恍然大悟。
安格尔：“刚才听你说，如今黑暗之域外面还有很多巫师驻守？”
戴维点点头：“你应该知道呀？桑德斯大人如今都还在那儿。很多巫师组织都派人过来了，而且，我还听说了一些秘闻。”
“秘闻？”安格尔疑惑的斟酌着这个词。
戴维凑过来，哪怕包间只有他们俩人，他的声音也越来越低：“我听说，那个黑暗之域的来历……和魇界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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