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着怒火的秦老夫人并没有让晚辈们瞧出,她都一把年纪了,断不会让外客瞧了她笑话去。
被秦夫人夸到一脸娇羞低了头杜嘉仪心里儿很轻很轻地吐出口气息,今日突然登门拜访,她心里儿一直七上八下,没有一秒安生。
这会儿,她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秦奶奶瞧自个的眼神很慈祥,露出的微笑看着也很满意,秦奶奶对自己的印象应该不差吧。
松口气的杜嘉仪心里慢慢想着,仪态也愈发端庄了。
黎夫人在培养杜嘉仪的仪态惯来严格用心,她认为,一个人的仪态好坏一眼便能看出家庭条件的好坏,更是名门的脸面,连代表名门脸面的仪态都没有,绝对登不了台面。
事实也的确如此,连仪态都没有很难登大雅之堂。
可倒底是继室小黎老夫人养出来的,黎夫人自己有了一名贵妇的仪态,养出来的女儿杜嘉仪也有了,然而,上梁不正下梁歪,仪态再好也掩盖住内心恶意。
尤其认为有人阻碍自个前程,必会想方设法要除之,这是小黎老夫人教给黎夫人,黎夫人则又教给了杜嘉仪。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为自己谋求最正常不过,可不分青红皂白全凭自己喜好,以推倒他们的方式来为己谋求,那是“恶”了。
秦老夫人在俩母女身上清清楚楚可见对叶简的恶意。
老傅的孙女,还容不得她们指指点点!
慢慢啜了口养生花茶,一直慈祥有笑的秦老夫人叹着开口了,“如今我是年纪大了,最嫌聊一些还需要费神猜来猜去的话。你们说修儿有喜欢的姑娘,我啊还得感谢你们才成,不然我这个当奶奶的都不知自个孙子有喜欢的姑娘。”
垂眉低头,浅浅有笑的杜嘉仪眼里有冷色闪过,秦修当然不会说,因为他不敢。
老夫人系出名门,又怎么允许自己的孙媳妇是个来路不明的山野女子,更别说还和数名男子有牵扯。
黎夫人和秦夫人俩人则暗中对视一眼,秦夫人回以一记不碍事的微笑,黎夫人却不知怎么地,心里头有些乱起来。
再看看脸上微微有笑,完全看不出到底想什么的秦老夫人,黎夫人不禁微地紧了紧手,心里像投了一块石头,重到她略有些喘不过气息。
“黎夫人啊,老身今日托个大,需得在你面前说道说道几句,还请黎夫人别介意。”
“能得老夫人指点,这是我俩母女的荣幸。”心里不安像水波般一圈一圈扩大。
秦老夫人淡淡一笑,“别人家的姑娘再如何,那也是别人家的掌上明珠,断不能容被人非议。”
“你家的姑娘娇贵,别家的姑娘也娇贵着,家世或许不比杜家好,可别人又不图你的家世,只图自己过得舒心,为何非要踩他家娇贵的姑娘家来捧自家姑娘的好呢。好歹也是大家出身,如此行事,当真落了下乘。”
黎夫人惊到险跳着起身,还好有点“道行”没有让自己当场失态,能够勉强维持面上表情。
可坐在旁边的杜嘉仪却不成,她的脸瞬间似刷了层石灰,雪白雪白到没有一点血色。
秦奶奶……秦奶奶这是说她家没有教养,四处非议他人!
明明,明明就是事实啊。
又惊又慌的杜嘉仪也稳住自己,没有立马开口辩解,她要再冒冒失失开口打断秦老夫人说话,那才真失了礼仪。
“阿谕,你身为我秦家媳妇,在外还请多加留意,今日我这当婆婆也得当着你面说一句,他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再怎么听着像真的,可不一定是真的。还得自己去看,去想,去明辨才对。”
“他人说风便是风,说雨便是雨,你若连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以后还是安安静静在家里好好休息吧,让他们父子好好养着你。”
秦夫人嫁入秦家几十年,从来都在老夫人面前说得上话,有时候老夫人有什么难题还会问问秦夫人有没有什么好主意来解决,比起一直在外省的俩妯娌更得秦老夫人喜欢。
哪怕有时候犯了错,老夫人也从不曾说半句重点,只会告诉秦夫人哪里错了,需要怎么改。
而今日,秦老夫人当着外人的面直接让秦夫人以后在家休息,少去外面走路,从不曾被婆婆说重点教训的秦夫人全身血液刹时变得冰凉冰凉,手脚皆僵硬。
“妈,我……”秦夫人想解释,可她连舌头都感觉是僵硬。
秦老夫人也不需要儿媳妇的解释,一脸疲倦的摆摆手,“好了,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有客在,你好生招待吧。我有些积食,出去走走。”
说罢,秦老夫人慢慢起了身。
黎夫人见此,心里“咯噔”得直厉害,错了,错了,今日全错了!
秦老夫人不是不管秦修,也不是不注意门第,而是她对秦夫人早生了意见!
秦夫人请她俩母女前来见秦老夫人,根本另有打算!
她根本是想借她俩母女的手,让秦老夫人知道叶简为人,再由秦老夫人出面,绝了秦修对叶简的心思!
心里飞转的黎夫人此时也是又羞又恼,向来只有她拿人做筏子,没想到今日成了秦夫人的筏子。
只怪自己太心急了点,又从未接触过秦老夫人,才有了今日之事。
昔日“铁娘子”秦老夫人的确厉害,就着她俩母女说起叶简的不好,给了秦老夫人教训儿媳妇的机会,连带着下了她和嘉仪的脸面。
以后……以后再想要讨好秦老夫人,根本无路可走!
这会儿,黎夫人心里知道女儿嫁入秦家因一时失策,无路可走了。不但无路可走,甚至还让秦老夫人认为她俩母女毫无教养,只知搬弄口舌。
黎夫人能想到,贯来聪明会算计的杜嘉仪也知道,脸色刷了层石灰粉的她到这会儿心里却愈发冷静。
见秦老夫人则家里佣人扶着慢慢往外走,眸色沉下来的杜嘉仪咬咬牙,突然起身朝秦老夫人快步走去,“秦奶奶,请您留步。”
年轻人腿脚好,很快跑到秦老夫面前,顶着秦老夫人淡到让她心慌的视线,杜嘉仪深深弯腰向秦老夫人深深弯了腰。
见此,脸色都绷住的黎夫人顿时松口气。
秦夫人推黎俩母女出来做筏子,借此达到请秦老夫人出面的目的,她心疼非秦修不嫁的女儿,失了判断从而进了秦夫人下的套。
这是她的错,怨不得人,秦夫人最终目的不过也是想让秦老夫人知道秦修喜欢的货色有多差,有了嘉仪为对比,秦老夫人必定会接受嘉仪,再反过来劝秦修接受嘉仪。
所以,她资格去责怪秦夫人,她只能认了。
为了能让女儿如愿,她认为。
她认了秦夫人下的套,但不能认秦老夫人觉得自个女儿是差的。
嘉仪从小到大聪明伶俐,深受长辈喜欢,有才又有手腕,嫁过去绝对是贤内助,不会给秦修拖后腿。
所以,她不能让秦老夫人就此认为她的女儿是个差了。
还在想如何去弥补,女儿突然站起,黎夫人便知道她的女儿已有了法子。
对杜嘉仪,黎夫人一向有信心。
前几年还有些不定性,这些年可收敛了不少,尤其进入外交部后,性子更加稳重,哪怕有天大的事也不会马上显于脸。
女儿现在既然敢挡了秦老夫人,自然有了好的法子。
拦了秦老夫人去路的杜嘉仪不见半点慌色,站着,像株盛开的花,美丽而大方。
深深弯下腰,再慢慢起身的她诚肯道谢,“秦奶奶,嘉仪已经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非常谢谢您对我的指教,嘉仪以后再不犯类似的错误了。”
“嘉仪虽然有错,但是,秦奶奶,嘉仪所说的每一句话绝无半句假话。还请老夫人明查。”
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个姑娘家能够主动承认自己有错,且还是初次见面便能勇于承认错误,凭此点,秦老夫人也不由高看眼前认错的杜嘉仪一眼。
但是,她只认自己犯了枉念他人的错,并不知道自己所犯真正的错误是什么。
秦老夫人也没有想过要一点一点指出来,他家事,他家儿女,她一个外人指指点点像什么话呢。
“你这孩子……”秦老夫人笑叹,“秦奶奶知道你是个好的,快回去陪你妈妈吧。至于你和修儿的事,姻缘讲究个缘份,你为了修儿已经付出够多了,秦奶奶都知道,可终究没有缘分。”
“好孩子啊,修儿不值得你付出,也不值得你等待,你啊能找到一个比修儿强一百倍的男朋友。以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别为不值得等待的人继续下去了,你还年轻呢。”
说完,秦老夫人笑着慢慢从杜嘉仪身边走过。
话都说这份上了,想来不会再纠缠了吧。
“谢谢秦奶奶的提醒,嘉仪知道了。”杜嘉仪深地吸口气,侧身并微微垂首,恭恭敬敬目送秦老夫人离开。
经过的秦老夫人又道了句“真是个好孩子”然后由佣人扶着慢慢朝家门口走去,只是经过是,目光很淡地扫了杜嘉仪自然垂放的双手,看到她暗中握紧成拳,听到她深做呼吸,秦老夫人心里摇头暗叹。
好好一个孩子,生得漂亮又聪明,可心术不正,坏了根本,可惜可惜,当真可惜。
秦老夫人走了,客厅里顿时变得格外冷寂,杜嘉仪重新坐回沙发,声音轻柔道来,“阿姨,我和我妈下回再来看望秦爷爷、秦奶奶了。想必等会阿姨还要留下来陪俩位老人,下午我就不陪您逛街了。”
原计划中午会在秦家用餐,下午再一道出去走走。
事至此,下午哪还有心情出去走走逛街呢。
心口这会儿阵阵抽疼的黎夫人哪怕心里头有再大的火,她也只能窝着,闻言,她给自己缓口气才开口,“阿谕,你好好陪陪老夫人吧。老夫人上了年纪,如今也不怎么管事,自然看什么都认为是个好的。”
“今日我是做了回坏人,为了嘉仪,也为了修儿豁了脸了,只恨自己不会说话,没有劝动老夫人。”
“我看老夫人似乎还有些恼怒我多嘴多舌,你是老夫人的媳妇,你帮我向老夫人赔个罪,再好好陪老夫人说会儿话吧。”
“我相信老夫人心里都明白,只是一时半会转不过弯,还得慢慢着才能接受。”
女儿还跑去给老夫人认错,又说下回再来看望俩老,可见到了这地步女儿心里头还是没有放弃秦修。
秦修这个女婿,她也不想放弃!
俩母女轮流劝着,还反过来宽慰秦夫人,总算让秦夫人的脸色稍有些好转,她握住黎夫人的手,真诚道:“你是知道我有多喜嘉仪的,不然怎会带嘉仪来看望俩老,今日是我错了,想着俩孩子年纪都不小了,着急搓成,哪知我家老夫人……唉!”
没错,若非如此,黎夫人今日可不会善罢甘休。
“都是为了儿女好,我能理解,唉,你陪老夫人吧,我和嘉仪先回了。”黎夫人也握了握秦夫人的手,为了女儿,她得忍,得忍。
秦夫人哪里还有脸留下来呢,这会儿脸色还差着呢,可她能走吗?当然不能走!她得留下来好好陪着老夫人才成。
等送了俩母女离开,秦夫人调整调整自个情绪,这才出去寻秦老夫人。
而出了丹桂园,上了车的黎夫人脸色彻底冷下来,“嘉仪,秦老夫人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吧,老夫人让你放弃,你呢,想继续还是放弃?”
被问到两眼转瞬红了的杜嘉仪噙着泪水,声音颤到失控,“妈,我能放弃吗?您说,我能放弃吗?二十一岁喜欢上秦修,今年我二十八了!”
“整整喜欢他七年了,您说我能放弃吗?我不甘心啊!我不甘心啊!为了他我付出了多少?我退伍,我努力进入外交部,我努力接近他,更处处顺着他,可他呢,他眼里根本没有我!根本没有我!”
“我想放弃啊,我真的想放弃,可我每次想到自己这七年来的付出,我不甘心,我太不甘心了!”
“叶简,她什么都没有做,凭什么能得到秦修的喜欢,凭什么个个都喜欢她!她到底哪点好?哪点强?要让他们一个个全喜欢她!”
一声声泣血般的质问让黎夫人心里那个疼啊,伸了双手搂住放声哭泣的女儿,心疼哄着,“别哭,别哭,不是你不好,是秦修没有看到你的好,嘉仪,你做得够好了,真的够好了!”
不是她的女儿不好,而是有人阻碍了女儿的幸福,黎夫人的双眼渐渐变阴沉。
世间最痛苦之事其中便有“执着”,太过执着最苦是自己,然而若更将一切问题推到他人身上,并认为一切都是他人的存才未能让自己如愿,如此执着并非执着,而是毁灭了。
杜嘉仪面对自己的求而不得依旧坚持,其中有黎夫人很大一份功能。
习惯要什么得什么,更习惯用尽一切手段让自己如愿,当有一天踢到铁板,发现事情脱离自己掌控,杜嘉仪第一时间并非是对自我的反省,而是疯狂报复。
面对黎夫人的安慰,杜嘉仪抬手擦干脸上泪水,她收敛了所有的表情,仿佛刚才嘶吼从未有过,“妈,我真的做得够好了吗?可为什么秦修还喜欢叶简呢?您说……您说是不是没了她,一切都会变好呢?会不会呢?会不会呢?”
声音里透着扭曲的执着。
心疼的黎夫人紧紧搂着杜嘉仪,一字一字的慢慢声道来,“别乱想,妈都说了你做得很好,只是秦修没有看到你的好。嘉仪,我知道秦修很好,可妈妈更想看到你好好的。”
“你努力了,也付出了,妈妈都知道,你秦阿姨都知道。可是,秦老夫人没有说错,你和秦修到底还是差了点缘份,你们,无缘。”
秦修不仅是杜嘉仪看中的,也是黎夫人看中的最佳女婿,人品、家世上乘,再加上秦修本人极为出色,整个京里有头有脸人家只要家中有适嫁女儿,又认识秦家的,基本多多少少都动过心思。
再加上秦夫人比较活跃,时不时参加上流社会里的一些聚会,可以说秦修受欢迎的程度比夏今渊要多得多。
面对如此佳婿,黎夫人开口让女儿杜嘉仪放弃,也是不忍心再看到自个女儿继续蹉跎,继续受苦。
还有秦老夫人的态度,更让黎夫人知道女儿要嫁入秦家有多难,哪怕秦夫人点头同意,只要秦修不同意,秦老夫人一定会站在秦修一边,不会因此强迫秦修低头。
意识到秦夫人并不能完成决定秦修的婚事,黎夫人心里便知道再难继续了,如今又看到秦老夫人摆明站在秦修一方,不会出面处理,甚至因今日之事对女儿印象不佳,黎夫人知道再坚持恐怕也
事已到此,她不希望女儿继续痛苦了,七年了,时间够久了,既然无缘,还是放手吧。
放手说出来简单,但要做到太难太难了。
尤其像杜嘉仪这类,求而不得成了病态的执着,现在让她来放弃,无疑比杀了她还难受。
“妈,您的意思是让我把秦修让给叶简吗?”杜嘉仪笑起来,是嘴角勾起,冷到泛着阴沉的笑,“输给样样不输我的人,我认了。可输给叶简,我不认,我绝不认。”
别说杜嘉仪不认,黎夫人自己都不想认。
她的女儿样样优秀,要才有才,有貌有貌,要家世有家世,竟然被一个山角落来的,一心只想攀高枝的女孩给比下去,黎夫人自己心里都无法接受。
她精心培养出来的女儿,岂能被一个山野姑娘给比下去?!
黎夫人不会承认自己输,就如杜嘉仪同样不会承认自己输了。
她们的骄傲绝不会允许自己低头认输。
而黎夫人也并不认为自己女儿输了,叶简便赢了。
松开手臂,到单手握住杜嘉仪的手,看到女儿哭到通红双眼,心疼女儿的黎夫人打起精神,沉声劝道:“叶简和秦修并没有在一起,嘉仪,你没有输,妈妈也没有说让你把秦修让给叶简的意思。秦夫人对叶简意见很大,她绝不会同意叶简嫁入秦家,成为她的儿媳妇。”
“秦老夫人虽然支持秦修,可有我们今日说的话,老夫人不可能不会放心里,必定会暗中调查。”
“只要老夫人去调查,知道叶简是什么样的人,哪怕秦修再喜欢,老夫人再疼爱秦修也不可能同意。”
“所以,你并没有输给叶简,叶简也永远都赢不了你。妈妈,不会给她能赢你的机会。”
不会给叶简赢她的机会……吗?
杜嘉仪目光定定的看着向来是自己后盾的黎夫人,再低眸看了看自己被握住的手,一如小时候她受到委屈,都是这双手坚持,从未改变。
“妈,只要秦修喜欢叶简,叶简就赢了我。只要她还好好的,她就赢了我。”说话的杜嘉仪慢慢将视线往上抬,最后定定地望着黎夫人,“妈,她从哪儿来,我们能不能送她回哪儿去呢。”
秦修,她得不到了,因为秦修喜欢上叶简,喜欢到没有再给过她一次机会。
虽然从未听秦修承认他喜欢叶简,也没有见过俩人真正在一起,可她心里扎了刺,这根刺扎到她心口鲜血淋淋,扎到她每每只要想到自己喜欢七年的男人喜欢一个自己瞧不起,根本不配得到秦修喜欢的山野女子,她的心口一直都生疼生疼……
现在都告诉她自己和秦修没有缘份,不能走到一块,好,她接受!那在接受之前,她要把扎在心口的刺拨出来才对,只有拨出来她才能好好生活,好好找一个比秦修好一百倍好一万倍的男朋友。
而黎夫人面对女儿平静的请求,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了回答,她说“好。”
算算叶简已经毕业了,从大一通过叶志帆一家知道有这么个女孩,那时,她可真真没有想到到头来竟然成了女儿幸福路上的阻碍!
早若知道会她是个隐患,当年就应该随同叶志帆一家人一起解决。
从哪里来送回哪里去,虽然困难了点……不过只要去想办法,好好谋划谋划也不是不可能。
车子平平稳稳驶着,静静而坐的黎夫人已在心里开始计划。
杜嘉仪见此,侧首看向车外飞逝而过的风景,嘴角边勾出一抹冷冷的笑。叶简,你想和我争,你,有资格吗?
别以为有秦修、夏今渊、黎堇年护着就奈何不了你,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妄想一步登天?
呵,做梦吧!
丹桂园傅家,寻来的秦老夫人才从玄关进来便听到自家老头的朗朗笑声,“你们一个海军,一个陆军,只差一个空军便凑齐海陆空了喽。要不,你们让简丫头去空军部队?三人刚好凑齐。”
/ 手机阅读 . / 手机阅读 .秦老夫人原本还想拉老爷子回去念叨念叨,哪知进来便看到夏今渊、黎堇年两人,心里装着事的老夫人脸色如常,也坐下来笑眯眯一道聊起来。
黎堇年性子沉闷,只会有一说一,但每每谈到正经事,都是一针见血,非常有见地,遂,哪怕性子沉闷也不会让人觉得无趣,反认为很稳妥。
夏今渊则不然,打小是个混世魔王,能言善道又见解精僻,每每他这边说话,三位老者都会静静聆听,并时不时点头认可。
未了,秦老夫人对老先生笑道:“你啊你啊,还真是个享两头福的,外孙、孙女有出息,孙女婿也是顶顶好的人才,是不是做梦都在笑?”
享两头福是指中间苦,前面、后面有福气候,傅老先生也的确如此。
出身大家的老先生年轻时仆人成群伺候,中年颠沛流离连续丧子后又丧妻,晚年一直到叶简回来心里头这才一日比一日舒坦。
老先生已笑起来,声音苍老不失力量,一听便知是位身子骨硬朗的老人,“多亏了他们几个,不然我哪还能坐在这儿聊天呢,由在前几年双脚进了黄土成灰了喽。”
说到黎堇年、夏今渊俩人心里都慌了下,黎堇年沉道:“您更好的日子在后头。”
“那当然,我还要抱曾孙呢。”老先生说到曾孙,三位老人家又绕着“曾孙”聊起来。
秦老夫人、秦老爷子早有曾孙、曾女,不过俩老最想抱的曾孙目前还没有影儿,最疼爱的孙子秦修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让俩老去哪儿抱曾孙呢。
这种话题夏今渊、黎堇年便插不上嘴了,黎堇年以需要回黎家看看为由,趁机起身离开,把娶妻生子这种事交给夏今渊一人面对。
相对,对着急想把妹妹娶回来的家伙来说,这种话题他会很喜欢。
他着急离开,夏今渊自然而然起了身,他说他去送送。
嗯,送大舅子出门很重要!
给老人抱曾孙……唉,让至今还是完壁之身的他如何去生个出来呢?
三位老者便看着俩年轻人跟老舅般落荒而逃,不禁都摇头起来,眼看着俩年轻人要出门,秦老夫人突然“哎哟”一声,双手撑着双腿起了身,“我还有事儿跟堇年说,差点给忘了。”
老先生立马扬声,中气十足喊住逃跑的俩人回来扶了老夫人,俩孙子乖乖回来,夏今渊还偷偷道:“听声音,老先生再活一百岁都不成问题。”
“你想吗?”黎堇年冷声反问一句,夏今渊噎住,他还真不想!
“那再活二十年不成问题!”他得给自己扳回局面。
黎堇年总算没有刺回去,再活二十年,他也希望如此。
一左一右搀扶了老夫人一直到出了院子,老夫人先微笑着夏今渊,“你和简丫头最近可还好?虽说都在部队里,可也难得一见吧。”
突然提到叶简,俩人马上想到秦夫人昨日在老先生面前的抱怨,俩人的神情顿时有些微凉,并隐隐感觉特意出来的老夫人怕有什么事情需要告诉俩人。观看 首发 zui新 章 节 请到 堂客行---手机地址:观看 首发 zui新 章 节 请到 堂客行---手机地址:
夏今渊礼貌笑着回答,“有劳秦奶奶挂念,我和简儿很好,前段时间才与她通了电话。”
“就那好,就那好,简丫头不容易,吃了不少苦头,你可以好好待她才成。秦奶奶虽然不是简丫头的亲奶奶,可秦奶奶和你们奶奶关系要好,你可欺负了简丫头,秦奶奶可不会轻饶了你去。”
唉,无缘无缘啊,修儿喜欢简丫头,偏偏简丫头和夏家的小子是一对,修儿再喜欢那也晚了。
夏今渊连连道“不敢”,又聊了叶简去年军校已毕业,如今去了部队工作,秦奶奶听着直点头,“那就好,那就好,简丫头不错,走到哪儿都能立足呢,可不像一些人嘴里说的那些,听着让人恼火。”
来了!夏今渊、黎堇年俩人隔着中间的秦老夫人对视一眼,俊颜皆有些严肃,做好准备静听秦老夫人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今日杜副参谋长的夫人、女儿由你谕阿姨带着了奶奶拜访,提到了简丫头。俩母女不知简丫头和你俩人的关系,说了不少简丫头不中听的话。”
杜家、黎家,秦老夫人并不熟悉,黎家么,好歹还熟几分,杜家那可真真从未有过接触,如今黎夫人带着女儿杜嘉仪跑到秦家说叶简的坏话,秦老夫人岂会隐瞒呢。
再加上小黎老夫人的作派,年轻时犯的事,秦老夫人对小黎老夫人所出的一儿一女可没有什么好印象。
黎夫人还当自己真是出身大家,孰不知,她在老一辈心里永远都是个外室私生女。
如今还跑到秦老夫人面前说话,简直是自寻死路。
“我看这俩母女都不是省油的灯,当女儿的瞧着端庄有内涵,但心思太过活络失了纯良,肖似其姥姥。”
年轻时候的小黎老夫人就凭着一幅俏丽活性,无心计的模样成功进入黎家,爬了黎老爷子的床,最后生生把收养自己的姐姐给气倒离世。
杜嘉仪突然过来弯腰认错,顿让黎老夫人想起往事,对能屈能伸的杜嘉仪生了警惕。
离开丹桂园的俩母女怎么都没有想到,真正让杜嘉仪不可能嫁入秦家最大的阻碍不是在叶简,而是小黎老夫人。
“俩母女认为秦修喜欢简丫头,亲自跑来我面前说了许多,瞧着俩母女对简丫头生了怨恨,加上她们家还有个有实权的杜副参谋长,我怕这俩母女随了长辈的脾气,会暗里使坏。你俩提醒提醒简丫头,让她当心点,别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秦老夫人岂会被杜嘉仪的小伎俩给骗去,越如此,越让秦老夫人觉俩母女心思诡计多端,不得不防。
不然,以她的身份根本不会说这些自降身份的话。
俩人将黎老夫人的话牢记心里,还没有等黎堇年探亲结束,夏今渊便告诉她,有人在查叶简的资料。
回黎家四天的黎堇年站在窗台边,目光冷淡自己回来立马坐上轮椅的黎老爷子伺弄花花草草,还顺便指点继室如何修剪花草。
楼下作戏已入佳境,俊颜淡淡的黎堇年平静问道:“用的是杜家人脉,还是黎家人脉?”
动用黎家人脉还是杜家人脉,两者之间有很大区别。
如果动用杜家人脉,说明杜副参谋长有参与其中,并支持妻女。若动用的是黎家的人脉,那么很有可能黎夫人所做的事情杜副参谋长并不知晓。
已回部队的夏今渊薄唇很浅地勾了少许,“黎家人脉。杜副参谋长自黎初海出事后对自家夫人约束甚严,并和下面有过叮嘱,黎夫人不敢再动。黎家人脉,黎夫人倒是用得顺手,你们家黎老爷子怎就肯呢?”
称堇年收回落往窗外的视线,窗帘“哗”地拉上,坐回摆放窗户下面,平时坐着看书的休闲单人沙发里,笔直修长的双腿很随意拉直叠起,冰冷的气质里多了几分慵懒,“总要有人出面继续调查黎初海之死,在家里装瘫痪的哪能方便出面?”
“倒也是,需要推出个办事可靠又放心的人出来才成,黎夫人的确是不二人选。”夏今渊冷地笑了笑,黎家又开始动了,动越多,败得也越快,“你二叔呢?有没有问题。”
提到黎荣欢,黎堇年冷峻面容有了淡淡肃杀,“黎荣欢需要调查,他,有问题。”
夏今渊好半响才吐出口气,“你们黎家一个二个都是怪胎不成?个个放着好好的好人不做,非得以身试法?”好像说太笼统了把未来大舅子一并说进去了,赶紧补充,“也就只有你没有长歪,老先生教导有方!”
眼里都有了层冷意的黎堇年低地“呵”了声,夏今渊那边假装没有听到,又道:“黎荣欢也有问题,你回家几日如何得知?他又常年国外,并没有怎么在国内生活,想要调查他,有困难。”
再者,也不能仅仅因为你认为他有问题,便去调查他,还得有个借口才成。”
夏今渊都腹诽了好一会了,军阀出身的黎家早早以前家里就是一本六情不认的烂帐,个个都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如今这都什么时候了,结果还是一样,难不成做风行事真有遗传?
上梁不正下梁歪,歪了一代又一代?
还好大舅子初中时候直接学校寄宿,后来又由老先生亲自扶养,成了黎家一股清流。
他在腹诽,黎堇年则淡道:“他在国内三名学生,名不见经传,而一幅画最高可卖出价为八位数。从画价入手。”
黎堇年说完,夏今渊那边眉头已拧,“你怀疑他一直在洗黑钱?”没想到一向被人认为最不像黎家人的黎荣欢竟然是个暗里狠的!
画家,画家,谁会去怀疑一个有点名气的画家有问题呢?
在外这么多年,经他手洗的黑钱又有多少呢?经国内洗干净的黑钱,又会有多少呢?
嘴角压紧的夏今渊幽黑眸内隐有冰冷的寒色掠过,“有了可以立案的线索?”
国外洗钱国内是没有办法去管,可国内洗钱就可以管了!
“你打算怎么调查黎荣欢?”夏今渊又问。
他必须得问清楚,黎家想要对付的可是叶简,尽管目前为止黎家还没有调查出究竟是谁击毙的黎初海。
黎堇年的神情更冷了,“没有。”
……
夏今渊作深呼吸,回答够斩钉截铁的,
不过,他这边也有线索,两边串一串说不定会有新突破。
“黎初海回国接受的公司目前进入清算期,申请破产,经手人为黎源,申请破产、所有资料清算同样可以暗箱操作洗黑钱。”
黎老爷子一心想调查出是谁击毙了黎初海,并已经往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事上面展开调查,连叶简的妈妈孙雪睛都被他列为调查范围内。
好在夏总司令快了一步,把一切痕迹提前抹平。加上黎初海当年有意抹去孙雪晴的痕迹,以至于黎老爷子虽然已有所怀疑,可至今都没有找到线索,更不知当年被自己儿子下令杀害的战士到底是谁。
又加上黎老爷子中风,杜副参谋长因黎夫人的原故受到牵累,两家受创不得不放老实。
老实不到三年,在黎荣欢频繁回国后又开始了。
而这一回,动作可比以前要大许多!
俩人交换彼此的消息,外面假装指点继室修剪花草的黎老爷子正脸色阴沉道:“他怎么还没有走?荣欢下午回来,想办法让他早点滚出去!”
荣欢,原配所生,如今倒成了黎老爷子最为信任的儿子。
至于长子一家,若不是长子娶回来的第二任妻子是继室介绍,黎老爷子连长子都不想认。
一个不把弟弟放心里的长子,事后完全不施以援手的长子,黎老爷子都不想让他们进家门半步!
手里拿着长剪的小黎老夫人“咔嚓”一声剪下一片枝叶,视线往二楼方向眺了眼,眼里有着深深厌恶。
她惯来会装,一辈子都是在装,明明厌恶,转瞬又能装出慈祥大度,“堇年要回来住,我这个当奶奶的还能阻止不成?”
“老爷,您如今最应该的还是好好放这宽心养好身子才对。荣欢虽然回来,可到底不是我亲生的。还有,老爷,说句您不爱听的,荣欢这孩子性子太阴沉了,我有些不太敢和他说话。总感觉荣欢还在为以前的事怪我呢。”
“老爷啊,您有意让荣欢出面调查初海的事,可……可我心里怎么那么不踏实呢。”让曾被自己折腾过的原配之子来调查自个亲生儿子遇害,小黎老夫人哪能放心呢。
黎老爷子却不以为然,并很笃定回答,“放心,交给荣欢去办最适合。行了,你少瞎操心,还是想办法……”
话还没有说完,家里的佣人一跑急走过来,结束通话的黎堇年正好起身,便看到假装修剪花花草草的黎老爷子由佣人推着轮椅回屋里。
黎堇年看了望已经收拾好,放在床尾边的行李,就一个小小的海军蓝迷蓝行李,拧起来便走。
还未下楼,便听到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怎么在家里还坐轮椅呢?小姨不会照顾人吗?要不要我再请几个好的护工回来照顾?”
这声音有些漫不经心的无礼,还有点没有把小黎老夫人放在心里的傲慢。
黎堇年一下子收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