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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竟然不知道这件事情?”

    姜芃姬还以为依照柳佘对她的关注,她身边发生的事情应该瞒不过对方的眼睛。

    柳佘摇摇头,自从姜芃姬让徐轲转达她的态度之后,他盯得就没那么紧了。

    万万没想到,自家闺女转头就把孟悢送上西天了,需要这么效率吗?

    “为父又不是全知全能,如何能什么事情都知道?”柳佘只觉得额头有些疼,不过人都已经死了,事情也已经发生了,也没有挽回的余地,还不如想一想之后的布局,“你用孟悢的性命做人情招揽孟浑……依照你的脾性,到手的好处肯定不止这么一处,你去敲诈孟氏了?”

    敲诈?

    噫,这话说得多难听,那叫光明正大索要。

    姜芃姬将自己的计划稍稍透露了几分,迎来柳佘憋火又无奈的注视。

    “为父之前不是将那张单子给你了?若是还缺,直接去账房多支取一些……”柳佘语气中带着些许隐忍,“你是家中独苗,这些都是你的,何必与为父分得那么清楚?”

    说得好听一些,闺女有自己的本事,说得难听一些便是和他生分,这也是柳佘不愿看到的。

    姜芃姬沉默了一会儿。

    若是以往的她,自然是懒得解释这种问题,只是现在,她反而觉得这么做不太好。

    “父亲误会了,并非是和父亲分得清楚,只是不想与世家牵扯过多。”姜芃姬迟疑一会儿,仍旧开口,迎来的却是柳佘震骇的眼神,她道,“白手起家,以后也容易划分得清楚。”

    不管是徐轲、孟浑或者是还没入伙的亓官让,三者都有一个共同点——社会身份地位低!

    这并非是她吸引不到身份高的,事实上,她只要打出“柳佘之子”的旗帜,光凭柳佘的光环,作为“儿子”的她也能招揽到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才,也就是所谓的拼爹拼家世。

    可为什么她不这么做?

    因为她没这个心思。

    过早沾手,以后会被动。

    姜芃姬的目标已经十分明确,所以,为了达成那个目标,她需要制定一系列的规划。

    考虑到如今的社会风气,她果断放弃更加便捷的拼爹之路。

    前期的甜头的确很足,但等到中后期呢?

    她想要培养自己的班底和人才,而不是任用那些满脑子宗族血缘的。

    别看那些世家如何吹捧自己的姓氏和血统,如何宣扬自己的忠心,实际上他们为了宗族利益,为了自身利益,在特殊情况下,什么骨气什么矜持什么大义都能放弃。

    他们就像是一块裹着糖包的毒?、药,初始尝着甜腻腻,等糖衣舔完了,就只剩毒了。

    看着诱人,吃了要命。

    她要走的路,必然会触碰世家最为致命的利益——教育!

    世家为何是世家?

    因为他们手里有钱,粮仓有粮,垄断了教育,让读书成为少部分人的特权,间接垄断了朝堂……人才都是世家出来的,一代两代三代……代代之后,朝堂官员之间或多或少都有血缘或者姻亲关系,当这群人联合起来,哪里还有帝王说话的地方?

    想要对他们动手?

    呵呵,他们不介意先把皇帝给炒了。

    姜芃姬已经受够这个愚昧的时代,出门碰见一百人,九十九个不认识字。

    除了教育知识之外,还有田地。

    东庆的农人佃户不勤劳么?

    他们很勤劳,姜芃姬十分清楚这一点,天不亮干活,日落西山才扛着锄头回家。

    起早贪黑地干,一年到头连个余粮都存不下。

    要是不幸碰上天灾,一年到头都不能吃一顿饱饭,兴许还会饿死一大片的人。

    饿殍遍野,这只是一个词么?

    这是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可是,为什么他们如此勤劳,依旧吃不饱穿不暖?

    田地太贫瘠,还是税收剥削太狠毒?

    别看姜芃姬被系统吐槽不怎么出门,实际上她在尽可能从书籍了解这个时代,通过与农人闲谈去了解他们的生活……越是了解,姜芃姬越发明确自己想要走什么路。

    这条路很漫长,但她会尽力去规划,去完善。

    很显然,在她规划的这条路上,初期不允许有世家势力介入。

    若是被介入,中后期的发展就比较束手束脚。

    她要推广教育,让所有孩童,不论身份都能读书,世家会愿意?

    她要改革土地,让所有勤劳耕作的百姓得到应有的收获,世家会愿意?

    她这些想法,动了人家最重要的命根子。

    还不卯足了劲儿反对!

    到时候是听她的,还是她听别人的?

    以一个世家子的身份来讲,姜芃姬这种想法简直是灭祖了,活脱脱的怪胎。

    “为何?”

    柳佘憋了大半天,才双唇哆嗦地问出这么几个字。

    姜芃姬平淡地问道,“唯一和之一,父亲觉得有区别么?”

    她很清楚,因为便宜母亲的影响和剧透,柳佘对于这个现实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在搞事这方面,柳佘是全力支持他的,支持她去走那条路。

    所以,她想要和对方坦诚布公谈一次。

    “唯一……之一……”柳佘聪慧,瞬间明白她所指的。

    什么叫唯一?

    古往今来仅有一个。

    什么叫之一?

    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姜芃姬这话暗示的内容已经十分明确了。

    她想踩着世家,推广教育、改革田地、启蒙百姓……对世家这一小拨人来讲,她的确是可恨的,但对于芸芸众生以及未来之人,她有可能是古往今来唯一走到这一步的。

    后来者,无法望其项背!

    姜芃姬倏地一笑,自信道,“若父亲觉得孩儿忤逆不孝,趁现在,倒还来得及。”

    羽翼未丰,柳佘要动手对付她,她也没辙不是?

    当然,柳佘若想要留下她,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

    柳佘语噎,心中那点儿骇然尽数化为无奈。

    “你明知为父不会伤害你,若非有恃无恐,这番话你怎么可能对为父说?”

    因为吃定了,所以才敢坦诚布公地谈。

    “对为父来讲,没什么能比你母亲、你、还有你的两位兄长更加重要。”

    再者说,哪怕世家被削弱,身为未来皇族的柳氏,谁还能亏待了?

    柳佘是个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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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知道他这么有钱,索要给三五万石好了,弄个区区两千石,反而让人暗地里耻笑。”

    姜芃姬有些不爽地补充,“孟氏那么大方,估计几万石粮食,他们也能眉头不皱地拿出来。”

    柳佘险些被自己口水呛到,他闺女上辈子不是土匪出身吧?

    “两千石差不多了,再多,恐怕你也兜不住。”柳佘哑然道,“也别把孟氏当做冤大头,这点儿蝇头小利他们不会在乎,不会计较,但若是要得很了,恐怕会真的动怒。”

    两千石和两万石,这概念能一样么?

    初生牛犊不怕虎,在柳佘看来,这话套在自家闺女身上十分适合。

    谁会没事去找孟氏的麻烦?

    她不仅找了,还将孟悢给宰了,顺便拐了和孟氏有仇恨的孟浑。

    多大仇?

    不过,想想阿敏曾经说的话,他倒是能理解了。

    也许这就是命吧,自家闺女和孟氏天生八字不合。

    姜芃姬想了想,问道,“两千石粮食对孟氏来说只是蝇头小利……对其他家族而言呢?”

    柳佘不解,追问她,“什么?”

    她说,“我原本是想以这批粮食暂时压下上涨的粮价……父亲也该知道,沧州孟郡的事情还没传扬出来,目前只有少部分人知晓。等真正闹得天下皆知的时候,我怕河间会受到影响。”

    河间郡到沧州孟郡,快马加鞭不过半月路程!

    孟郡民乱的事情一旦宣扬开来,百姓自然会民心惶惶,粮价随之上涨也十分正常。

    “受影响是肯定的,不过两千石……你若想要从中牟利一笔,倒是个好机会,轻轻松松就能翻个三五倍,毕竟是孟氏白白送来的,多少都是赚……可要是想要压下粮价,绝对不够。”

    毕竟是当浒郡郡守的人,又是这个时代的人,预测自然比徐轲和姜芃姬准确。

    竟然不够?

    姜芃姬略一错愕,一石足有五十公斤,也就是一百斤,足够正常四口之家吃四五十天,这还算是吃得饱的,很多人家省吃俭用,粮食搭配其他食物,还能坚持更久时间。

    河间郡又不大,刨除那些士族,普通百姓人数也就两三万的样子。

    大部分百姓家中还有上一年节省下来的余粮,竟然会不够?

    柳佘稍微一想,便知道姜芃姬哪里算错了。

    “百姓大多盲从,说得难听一些便是听风便是雨。”柳佘详细给她解释道,“为父之所以说两千石不够,那是因为手里有余钱的富户,一次性买走的粮食有可能是一年份甚至是更久的。而你的计算,却是以每人食用一月乃至半月的量为准……精打细算,两千石的确够了。”

    柳佘叹了一声,说道,“你知道每户百姓只需再买一两月的粮食,坚持到秋收,粮荒就能缓过来,哪怕沧州孟郡民乱再厉害,也不会真正影响到百姓,但他们不会考虑这个。”

    姜芃姬要是想用两千石粮食猛赚一笔,绝对轻松。

    但若是抱着压下粮价,别说两千石,哪怕一万石,估计也是捉襟见肘。

    姜芃姬蹙眉,认真思索柳佘的话。

    知耻而后勇,姜芃姬没觉得被柳佘否定自己的计划有什么难堪的,对方比她更加了解这个时代,作为土生土长的土著人,柳佘的对这个时代的阅历、经验和见识也比她更多。

    “若是……实行限购呢?”

    柳佘疑惑,“限购?”

    姜芃姬想了想,解释道,“民乱流言前几天,百姓人心惶惶不安,肯定会哄抢。那么粮铺一下子推出五百石或者一千石的储粮,以此营造储粮丰富的假象,令民心安定。在此之后,每日限购一百石,对每个购买者的粮食重量进行限制,足以拖延一月!”

    姜芃姬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没毛病,便询问柳佘的意见。

    “父亲以为如何?”

    柳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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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千石粮食,愣是玩出两万石的效果,他还能说什么?

    柳佘问,“每日限购……倒是不错……不过,要是有百姓连续几天重复购买呢?”

    姜芃姬旨在压下粮价,也就是说在其他粮铺价格飞涨的时候,她出售的粮食价格和平时一样,或者比平时稍微高一些,比同行低廉许多,百姓自然会选择到她这里购买。

    大部分百姓都是精打细算过日子的,能便宜就便宜,不会大手大脚。

    反正又不是饿死,只是延迟几天购买更加廉价的粮食,他们自然愿意等。

    姜芃姬笑了笑,说道,“只要暗地里宣扬,粮铺是为百姓谋福祉,所以才在同行粮价飞涨的时候,坚持只涨一点点。在每日限购的前提下,若是有百姓连续几天买太多粮食,势必会让另一部分百姓买不到粮食……如此一来,百姓应该会理解粮铺的苦心……压力能小一些。”

    柳佘听得目瞪口呆。

    他以为闺女涉世未深,对世道不了解,所以才会冒出以两千石粮食压下粮价的念头。

    现在一瞧,她的确涉世未深,却是一点就透、举一反三的机敏脑子,他稍稍点出弊端,她就能针对弊端进行改正……不说别的,光是这一份灵活变通就足以让人羞惭,令人欣赏。

    若是按照她的计划,结果大概是粮铺顺利卖出几千旦粮食,并且收获河间郡的民心。

    赚够钱的同时还赚了名声。

    碍于舆论,其他粮铺再想涨价,估计也涨不起来。

    只要拖延到秋收时节,粮价自然而然就会一降再降,百姓也不用担心粮荒。

    不过……

    “……不过若是这样,能赚的利润就比预期要少一些了。”

    姜芃姬颇为可惜地摇头,她原本想把两千石的粮食卖出一万石的价格,专门去坑河间士族,如今看来,只能舍弃这个诱人的想法。她手中的粮食太少太少,还不足以玩转这么大的盘。

    柳佘倘若知道她脑子里的想法,估计会忍不住翻白眼。

    光是她现在的这个计划,就足以拉足仇恨了,若还想坑河间其他士族,这是不想混的节奏。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那些士族,原本还能趁这个机会,将粮仓堆积的储粮清一批出去,痛痛快快赚个饱。

    被姜芃姬这么一搅和,河间接下来一个月的粮价市场份额都要被她占走。

    做人不带这么无耻的!

    柳佘心中哭笑不得,却对姜芃姬有了更加充足的信心。

    真正有本事的人,不管开局如何,哪怕一手烂牌,也都能走到常人难以想象的高度。

    无疑,他眼前这个闺女便属于这种人。

    柳佘浅笑着道,“能赚就好,反正都是孟氏白送的。”

    她慢吞吞地道,唇角是抑制不住的弧度,“孟氏真的会额外送一千石粮食过来么?”

    正所谓,打了瞌睡来枕头,若是孟氏真的“好心”多送了一千石粮食,那真是太棒了!

    “届时,拭目以待便好。”柳佘也笑了,“为父看人眼光没有你准,但也不至于看走眼。”

    “父子”两人默契一致地忽略了孟氏送来粮食,迎走孟悢尸体时候的表情。

    那种场景,定然是十分美妙。

    原想着用自己的“大方”羞辱人,现实却在他们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孟浑是伪君子?

    他不是!

    他有血性还有脑子,坑了孟氏几千石粮食,还敢对他们的宝贝疙瘩挥下屠刀,为妻女复仇!

    孟氏想要将孟浑的脸面踩在地上,姜芃姬就将他们整个族的面子都踩了。

    部曲的发展十分顺利,姜芃姬早早便将那些容易闹事的刺头给拔掉了,剩下的这些人,在孟浑和徐轲的配合下,自然掀不起任何风浪,反而被部曲的生活同化,渐渐接受现状。

    当土匪有什么好的?

    世人对鸡鸣狗盗之辈报以鄙夷的态度,连土匪自己都是这么想的。

    要是可以吃饱穿暖,当一个堂堂正正的良民,谁想当被人唾弃的土匪?

    看着其他人领到的月银,那些土匪一开始是暗地里耻笑的,那么点儿钱能做什么?

    去酒肆吃两顿就没了,能在手里头留多久?

    不过等他们知道每个部曲成员,每一季度都有分发应季衣裳,吃住都是主家负责,发下来的月银自由支配,偶尔还有奖赏……唯一的不足就是训练辛苦,总得来说比农地干活好多了。

    比他们这种生意不稳定、生活不稳定的土匪更好!

    于是,他们心动了、眼红了、生气了!

    因为他们发现,那些赏银都是从他们寨子里抄出来的。

    虽然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可他们每个人的积蓄几乎为零,真正的财富都在几位当家那里。

    “呸!老子抄着刀子,赚的是血汗钱,到头来钱都进了几个当家口袋里……一样都是卖命,这些人为主家卖命,自个儿能拿钱,俺们就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这都什么事儿!”

    一样都是卖命,他们是非法的,人家是合法的,待遇自然不一样。

    “那你想怎么样?真的为这户人家卖命?”

    几个土匪暗地里聚在一起,低声谈论,脸上充满了挣扎。

    良久,最先开口抱怨的土匪才道,“……老子饿怕了……只要能让老子吃饱,攒俩余钱娶个娘子,生俩大胖小子……为谁卖命不是卖命……跟着那几个当家,一年到头只能看着他们享乐,老子拼死拼活,干了那么多昧良心的事情,却连头母猪都没瞧见过……”

    他的立场已经开始动摇了,其他人原本就不坚定的态度也摇晃得厉害。

    “俺也怕饿……这户主家人真好,每顿都有白馒头,有时候还有葱饼……”

    “……俺们要不答应,他们不是说,要卖给人牙子……”其中一人怯怯地说,“……那些人牙子是个什么德行,兄弟们都知道……还不如努努力,争取被主家看上,选中留下来……”

    对啊,当土匪有什么好的?

    被人唾弃,以后的孩子都抬不起头,永远都是人下人。要是归顺了这户人家,正经八百也是个良民,要是表现英勇,立下功劳,说不定就摇身一变,成了人上人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qu 】先令他们将粮食放在指定的地方,然后再用竹片将他们引到别的地方,调虎离山,之后再将粮食转移走就行。”

    徐轲面露迟疑之色,“只是……两千石粮食并非小数目,哪怕将部曲所有人都派遣出去,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将粮食全部转移。孟氏若回过未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这该如何?”

    姜芃姬倏地一笑,神秘兮兮地道,“山人自有妙计,且等着看就是了。”

    徐轲:“……”

    突然有种说不出的蛋疼感觉,貌似他才是对方的智囊吧?

    感觉角色完全颠倒了。

    几日之后,天气一日暖过一日,大部分人都已经穿上较为轻薄的春衫。

    那些面容姣好的郎君簪花傅粉,长衣宽袖,迎风而立,颇有些羽化登仙的意境。

    姜芃姬是受不了这种流行风尚,依旧素面朝天,衣裳颜色也都素净,乍一看上去,似乎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可若是仔细观察她身上衣料的质地,便会知道她的家境并不简单。

    距离河间郡最近的驿站,姜芃姬坐在附近茶肆,让茶肆的老板娘给她端了一壶大碗茶。

    “兰亭,这茶的味道……难为你能吃得下去……”

    一旁的亓官让瞧了一眼她端着的土陶碗,大口大口地喝,再看周遭简陋的环境,暗暗摇头。

    姜芃姬暗暗翻了个白眼,“喝了又不会出事儿,怎么就不能喝了?”

    相较于平时喝茶的精细,此时的大碗茶显得尤为粗犷简陋,口腔蔓延着一股略涩的味道。

    只是,驿站旁的茶肆,本来就是供来往旅客解渴的,一文钱喝到饱,不能指望味道有多好。

    亓官让听后,一再打量姜芃姬如今的形象,暗暗好笑。

    这会儿,哪怕眼前这人主动站出来,说自己是浒郡柳郡守家的郎君,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不同于平时斯文精致的儒雅装扮,此时的姜芃姬一身深色粗布裋褐,肩头还打了俩补丁,一头长发高高扎了起来,发绳是用稻杆搓出来的,皮肤比平时灰暗了好些……

    除了脸庞轮廓精致,眼睛明亮动人,乍一看上去,还以为是哪个农家小子。

    要不是她乘坐柳府的马车过来找自己,亓官让差点没认出对方是谁。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只是对你来说,似乎没什么区别。”

    姜芃姬经笑着冲他挑了挑眉梢,道,“我哪里有那么娇气?”

    亓官让咳嗽一声,姜芃姬说自己不是娇气的人,反过来就是说他娇气。

    果断转移话题,他一手搭成凉棚状,眺向远方。

    “你说让我看好戏……这好戏在哪里?”

    话音刚落,远处似乎有浓烟扬起,亓官让神经一绷,瞬间明白姜芃姬的目的。

    “这……那个冤大头,还真送东西过来了?”

    碍于旁人还在茶肆,亓官让并没有将话说得太清楚,而是以两人都能明白的代指。

    姜芃姬望向亓官让所看的地方,唇角微扬。

    “你敢不敢与我赌一赌,这是大鱼呢,还是一条大鱼?”

    亓官让问她,“何为大鱼,何为小鱼?”

    “超过两千为大,两千以下为小,如何?”

    亓官让听后,忙摆了摆手中的羽扇,道,“不和你赌,一赌必输。”

    姜芃姬能恰好时间拉他过来看戏,自然已经摸清楚粮队的底细,这种情况下再和她赌粮队里面有多少粮食,这不是明摆着找虐么?

    不管是猜大还是猜小,眼前这人都不输,赌起来又有什么意思?

    “无趣!”

    亓官让一手轻摇羽扇,任凭姜芃姬怎么说,他都不为所动。(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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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送粮食的粮队规模很大,两旁还有两百余名军官装扮的士卒护卫,每一名兵卒手中都握着寒光闪烁的枪,哪怕有人眼馋这一批粮食,想要趁火打劫,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运粮的伙夫累得浑身是汗,脸庞已经憋成了酱红色,汗水早已打湿了衣衫。

    看到前方驿站旁有一间茶肆,顿时喜出望外。

    “军爷,大家伙运粮那么久了,也都累了,要不先在前头歇息一会儿,然后再上路?”

    伙夫头领嘿笑着凑上前,和护卫粮食的兵卒首领交流。

    都是血肉之躯,又不是钢铁铸就的,运送那么多粮食从孟郡紧赶慢赶送到这里,众伙夫的身体和精神已经疲倦不堪,偏偏这些骑着马的兵卒还眼瞎看不见,谁走慢了就是一鞭子。

    所幸,河间郡已经近在眼前,再有大半天的路程就能到了。

    不然的话,继续这样下去,迟早有人要被活生生累死。

    负责押送粮食的兵卒头领,便是之前被姜芃姬刻意饶过一命的扈从。

    他急于戴罪立功,将功折过,接到押送粮食的任务之后,时时刻刻压榨运粮伙夫的体力,催促他们没日没夜地赶路,希望能尽早将孟悢救回来……眼瞧着一日一日过去,他心中越发忐忑不安,总觉得迟则生变,加上求功心切,自然看不到运粮伙夫脸上的疲倦。

    哪怕看到了,他也不会在意。

    几个伙夫而已,能与孟氏二郎君相提并论?

    要是因为这些人赶得慢了,导致孟悢出什么事情,到时候谁来承担责任?

    不过,现在距离河间郡只有半日的路程,他心中的忐忑情绪也缓解了不少,加上他也觉得有些累了,干脆顺着伙夫头领的话,扬手一挥,让整个粮队暂且休息半个时辰。

    得到应允,那个伙夫头领如蒙大赦,连忙跟队伍后面的伙夫大喊一声。

    “都手脚麻利一些,前面便是茶肆了,先去那边休息休息,喝一碗茶。”

    众人一听,瞬间来了动力,拖得长长的粮队宛若蠕动的虫子一般,慢慢向茶肆靠拢。

    茶肆这里经常接待南来北往的商队,大场面也见过。

    老板娘连忙端上笑脸,招呼几个进了茶肆的兵卒,其他兵卒则在外头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

    姜芃姬见老板娘忙得团团转,在亓官让见鬼的眼神中起身,脸上带着和善老实的笑。

    “老板娘,要不俺帮您忙吧……嘿,这出门太着急,忘了带铜子儿了。”

    那个老板娘将她上下打量一眼,漾开了笑,显得十分热情,“正好这里忙不开,去端几碗茶给外头的军爷……好好做,要是笨手笨脚的,可要加倍赔偿……”

    姜芃姬笑了笑,道,“这个您放心,俺在家里每天都下地,手脚可麻溜了。”

    要是换成稍微刻薄一些的,估计就该算账了,连一文钱的茶都喝不起,跑过来干嘛?

    不过姜芃姬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个老板娘虽然生了一张刻薄的脸,但本身却是刀子嘴,豆腐心,为人十分热情周到。有时候旅人没钱付茶费,她也会大方免了。

    碰上寒风天气,甚至会煮好姜汤给人驱寒。

    亓官让目瞪口呆,眼睁睁瞧着姜芃姬端着一盘子大碗茶出了茶肆,轻轻松松混入粮队,借由送茶的名义,暗暗观察粮车上的东西,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柳郡守之子——柳羲么?

    说她是农家出来的野小子,也有人相信好么?

    这边,亓官让大开眼界,另一边的姜芃姬却是收获颇丰。

    靠着送大碗茶的机会,她看似抱怨和闲谈,慢慢从几个伙夫口里套出了重要情报。

    当然,那些泄露口风的伙夫并没有意识到这点,毕竟他们身边还有押送粮食的兵卒在场。

    “嘿,我说你一个野娃娃,好奇心那么重做什么?”一个兵卒一仰头,灌下一碗茶,末了还是觉得有些渴,让姜芃姬给他再送一碗,“再给爷端一碗过来,渴死老子了……”

    另一名兵卒笑着道,“这不是没见过大世面么,人家好奇问两句又不打紧。”

    反正也没问什么要紧的问题,回答就回答呗。

    姜芃姬从善如流地应下,“两碗茶,两位稍等嘞。”

    亓官让看着姜芃姬身形迅捷地到处忙碌,要不是知道这人有其他目的,指不定就误会了……不过,一个士族贵子为了套取情报消息,能做到这个地步,也是拼了。

    他哑然失笑,半个时辰之后,片刻不停的姜芃姬才有机会坐下来,粮队已经重新启程了。

    “你真是……何必呢……”亓官让哭笑不得地说。

    “不这么做,不好接近。”姜芃姬忙碌那么久,也有些口干舌燥,一碗茶喝下肚,这才感觉清凉了一些,她低声和亓官让说道,“粮队的粮食都没有问题,而且不是两千石,而是三千石有余!孟氏可真是大方呢,就是不知道……他们过两天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亓官让扬眉,惊异道,“我只看到你忙来忙去,忙着和人套话,又不曾真的接近被兵卒看押的粮车,你怎么就能知道那些粮食没有问题……竟然连具体数目都清楚……”

    姜芃姬道,“这个还不简单,看看车轮吃重的深度,同样袋子的米粮和泥沙,重量可不一样。我也去套了那些伙夫的话,大致能推算出他们这粮队的粮食总数……”

    别看姜芃姬忙来忙去,其实都是在一心多用。

    她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当然,我趁机接近粮队,并不是为了看粮食……”

    亓官让狐疑了一下,接近粮队,主要目的不是为了看粮食?

    那是为了什么?

    他的眉心微微蹙起,开始回忆姜芃姬这段时间的举动,希望能猜出她的真正用意。

    “不用继续乱想了,我是为了送一样东西过去。不趁着这个机会送,其他时候动手不方便,容易引起怀疑……”姜芃姬笑眯眯地喝着茶,惬意的模样,像极了计谋得逞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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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粮队伍在茶肆稍作休整之后又上路了,河间郡就在前方不远处,只需要再坚持半天,他们就能从繁重的运送任务中脱身了……众多伙夫抱着这个念头,仿佛四肢又有用不完的力。

    终于,他们在日落之前抵达河间郡城门口。

    因为队伍冗长,扈从头领没办法像之前那样纵马闯入,只能耐着心,等队伍慢慢排到自己。

    此时,一个模样机灵的伙夫小跑上前询问。

    “军爷,咱们将这些粮食送到城内就能完工了?”

    扈从头领翻了个白眼,怒声怒气地道,“谁跟你这么说的?等着命令就是,不该管的别管!”

    伙夫问他,他问谁去?

    粮队那么大的规模,一路行来引起不少注视,孟浑应该早早知道他们来了才对。

    只是,到现在还是不知道那个乱贼到底想干什么,对方又会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用何等方式接手这批粮食。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心等待对方派人,然后一手交人一手给粮。

    正想着,队伍已经快排到自己了,扈从头领瞧着高大巍峨的城门,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因为城门守卫的工作是轮番倒的,而今天值班的守卫和之前的并不是同一批,所以他们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扈从头领就是制造城门血案的元凶。众人眼睛只看到粮队,不由得起了疑心。

    一个城门守卫上前询问,“你们是哪里来的?车上装着什么东西?”

    一双滴溜溜的鼠眼在伙夫和那些押送粮草的兵卒身上打转,内心想着如何榨出点儿油水。

    这种事情他们做得多了,暗地里占占便宜,让进出城门的百姓交点孝敬银,民不与官斗,哪怕城门守卫还算不上官,但大多数百姓还是会咬着牙被占便宜,花财消灾。

    只要不将事情闹大,上头基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城门守卫是个比较肥的差事。

    城门守卫说完,正要大摇大摆上前搜查车上的粮食,甚至将一个挡路的伙夫抬手推开。

    那个伙夫不敢吱声,只能眼巴巴瞧着扈从头领。

    “摸着还挺硬实……你们就没个主事的人,回答一声车上装了什么?”

    城门守卫抬手摁了摁粮袋,仅仅凭手感,他多少已经猜出里头装着什么东西。

    但他要挑事儿啊,让粮队的主事主动送上孝敬银子的,自然不能这么罢休,于是,他作势要将腰间的刀拔出来,捅破粮袋,“我觉得这车上的东西有问题,全部拆开来查一查!”

    不过,他的刀还只拔出来一半,一条黑色的鞭影从天而降,甩在他的手臂,抽出淋淋鲜血。

    “没眼色的狗东西。”

    扈从头领冷冷收起鞭子,瞧着那个守卫疼得在地上打滚儿。

    其他百姓发现这里的异动,纷纷露出惊恐的模样,生怕自己被扈从头领的鞭子波及到。

    “孟氏押送的粮食,也是你们这些低三下四的狗东西能碰的?”

    冷嗤一声,扈从头领轻轻喊了一声“驾”,马儿听话地迈开马蹄,作势要直接进城。

    此时,负责那一辆车的伙夫瞧见了什么,有些疑惑地压在粮袋下的东西扯出来。

    这东西……之前好像没有吧?

    一展开,只见粗布上画着一颗黑色的人头,将那个伙夫吓了一跳,啊的一声喊了一出来,惊动了队伍前方的扈从头领。他不耐烦地拧紧眉头,呵斥道,“鬼吼鬼叫什么!”

    伙夫不顾地上石子儿,连忙跪下,双手哆哆嗦嗦地捧着那张粗布。

    “军、军爷……并非小人故意惊扰军爷,而是这……这鬼东西……”

    伙夫手上捧着的东西吸引了扈从头领的注意力。

    驱马上前,弯腰将伙夫高高举起的粗布抢了过来,展开一看,瞬时黑了脸色。

    弄个伙夫看不出来,他怎么会瞧不出来?

    这粗布上画着的人头,分明是他们孟氏二郎君——孟悢!

    哪怕这炭块画得粗糙,却保留了人物最鲜明的特征,让人一眼就能瞧出画上的人是谁。

    扈从头领攥紧了拳头,厉声呵道,“快点说,这东西是打哪里来的?”

    那个被一鞭子抽废了手臂的城门守卫还在地上疼得打滚,伙夫不敢有所隐瞒,实话实说。

    “回军爷的话,这东西是小的从粮袋下面发现的,之前、之前……可没这东西……”

    伙夫一想到粗布上画着的人头,顿时冷汗直冒,内心惴惴不安。

    “粮袋?”扈从头领喃喃一声,跳下马,挥手拂开挡路的伙夫,径直走到粮车前,仔仔细细瞧了一遍,竟然也发现了一张质地一样的粗布,上面没有画人头,而是奇怪的纹路。

    瞬间,他心中生寒,高声喊道,“所有人都查一查粮车,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东西!”

    他正惴惴难安,此时值班的城门守卫队不依不饶了,纷纷上前,试图拔刀。

    “何来刁民,竟然敢当众伤人?”

    扈从头领冷冷一嗤,道,“我不仅敢伤人,我还敢杀人!再敢过来,杀了你们!”

    他话音刚落,负责押送粮食的兵卒纷纷拥上前,枪头纷纷对向城门守卫,双方呈现对峙之势。不过城门守卫只有二三十人,而押送粮食的兵卒却足足有两百余人!

    此时,每一辆粮车上面都发现一到三张不等的粗布,大小不一,一看就知道是胡乱撕扯的。

    大多粗布上面都是奇怪的纹路,有些粗布上则是一些粗糙丑陋的字。

    扈从头领冷着脸,将搜到的粗布慢慢拼接起来,竟然是一副图!

    这幅图旁写着一些小字,扈从头领仔细辨认,看完之后脸色已经彻底青紫。

    【送得可真慢,若想孟悢活命,速速将粮食送到此地,过时不候。孟氏叛臣孟浑留。】

    这、这可真是嚣张至极!

    扈从头领恨不得将这些粗布全部撕了,然而他不能这么做,孟浑留下的这些话已经十分清楚,他们很需要粮食,而且等得耐心耗尽,要是他们再拖延时间,孟悢郎君可就小命不保了。

    孟悢要是死了,他也活不成了。(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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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让下属去找一个熟悉河间附近山脉的老猎手带路。

    至于进城?

    不进了!

    图中所绘地点在城外,不在城内,进去也是浪费时间。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弄清一个问题,孟浑的人,什么时候把这些粗布塞到粮车的?

    这个问题,不仅他疑惑,负责运送粮食的伙夫也是一头雾水。

    为了保证粮食数目正确,每到一个地方修整,他们就会仔细检查一遍粮车。

    所以,几乎可以肯定在上一次修整之前,粮车上面是没有这些奇奇怪怪的粗布。

    扈从头领也知道这点,所以并没有在这方面多做浪费,而是用怀疑的目光扫过所有伙夫。

    他问,“你们谁还记得,有谁靠近过这些粮车?”

    这个问题可把人难倒了,一群伙夫不由得苦着脸,能靠近粮车的人太多了,谁还记得啊。

    倒是有个伙夫比较机灵,问道,“回禀军爷的话,会不会是之前在茶肆的时候?”

    驿站茶肆这种地方,人流量巨大,稍微混进来一个面容普通的人,也不会引起怀疑。

    不过这话很快就被否认了,又有一个伙夫说,“可不能冤枉人,修整的时候,大家伙儿都是在粮车旁的,哪里来的可疑人?这些东西……分明是凭空冒出来的……”

    这个时代的人敬畏鬼神,对于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往往喜欢用这种神乎其神的理由解释。

    扈从头领听得心烦,呵斥一声道,“胡言乱语,鬼神之说如何能信?仔细想想,到底是谁?”

    若没有外人接触粮车,留下这些东西……那么,唯一的理由就是整个粮队有孟浑的内鬼了。

    得出这个比较可靠的结论,扈从头领基本已经给答案盖棺定论。

    众多伙夫纷纷摇了摇头,倒是有人怀疑是送茶的姜芃姬,不过这个猜测并不靠谱,因为除了姜芃姬之外,茶肆的老板娘和店小二也曾送茶过来,相较于后两者,前者似乎没靠近粮车,又如何能将粗布塞进粮车?

    伙夫面面相觑,神经紧绷,生怕扈从头领怀疑他们是内鬼。

    扈从头领的视线扫过所有人,试图从他们中间找出那个内鬼,最后看谁都像是内鬼,看谁又都不像是内鬼。没法子,他只能暂且将这个细节放到一边,准备将粮食运到目的地。

    熟悉地势的老猎手很好找,许诺重金之后,对方就答应带路了。

    不过这可苦了那些运粮的伙夫,山路陡峭,并不适合粮车行驶。

    所以,他们只能放弃粮车,选择将粮袋抗在肩上,接力一样把粮食送上山。

    只是,这个神秘的玩笑似乎才刚刚开始,又有人在地图绘制的地方发现了一片竹简,上面写着——

    【真听话,不过你们速度令人失望,我已经等不及先走一步了,将粮食送到这个地方,这是对你们效率低下的惩罚。孟氏叛臣孟浑留。】

    看到这片竹简,以及竹简下面压着的一块粗布,扈从头领的脸色彻底黑成了锅底。

    这时,一个小兵硬着头皮问他,“头儿,现在该怎么办?”

    扈从头领喘着粗气,虽然他没有背粮食,然而山路陡峭,他身上又穿着有些重量的甲胄,自然累得冒出满头大汗,气息不稳,“还能怎么办?照着上面的话去做——”

    投鼠忌器,孟悢还在孟浑手上捏着,他们要是不敢照办,把孟浑惹怒了,一不做二不休把孟悢杀了,到时候哭得可是他们!为了那个小祖宗的命,他们也只能乖乖听话。

    所幸,第二幅图所绘制的目的地和这里并不是很远,老猎手告诉他们,大概一刻钟就能到。

    【呀!这次来得还算快,不过我已经走了,看你们吭哧吭哧送粮的模样,看着挺有意思。不过我还没瞧够,想要见到孟悢,把粮食送到这里。孟氏叛臣孟浑留。】

    此时,扈从头领一怒之下,拳头击在身旁的树干上,发出沉闷的咚声。

    老猎手瞧了瞧那张图,惊惧道,“这位军爷,这地方可去不得啊。”

    “怎么就去不得了?”扈从头领冷着脸问道。

    老猎手双手哆嗦,颇有些欲哭无泪,本以为是个带路的美差事,现在瞧着有些不好办。

    “回禀军爷的话,这地方是一处匪寨,小的以前打猎远远瞧了一眼,里面住着的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畜生……要是去了这地方……”老猎手支支吾吾地说了原因。

    扈从头领冷冷一笑,道,“带你的路就行,别的废话少说。”

    不过是一个匪寨而已,他手上这么多人,还没办法摆平了?

    只是,他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为何孟浑要指名将粮食送到匪寨?

    难道那里有埋伏?

    想到这里,扈从头领心下不安,派遣了一个机灵的小兵去探一探底。

    小兵很快就回来了,说道,“匪寨空无一人。”

    没人?

    扈从头领此时有些闹不清了,然而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不过,属下从寨门门口发现了这个……”小兵恭恭敬敬地将一片竹简和粗布奉上。

    看到这个东西,扈从头领已经形成反射性的不安,生怕又是耍人的东西。

    打开一瞧,又是孟浑留下的话。

    【粮食就放在匪寨的院落里,孟悢那个小崽子就在图中所绘制的地方。别想要耍花样,不然的话,那小崽子的性命也要堪忧了。孟氏叛臣孟浑留。】

    扈从头领脑子冷静下来,倏地冷冷一笑,道了一句,“缩头缩脑的缩头乌龟,孬种!”

    要不是怕了孟氏威严,孟浑又怎么会故弄玄虚,折腾这些东西?

    还不是怕双方交接粮食的时候,被他所领的兵卒包围绞杀?

    贪生怕死的东西!

    心中嗤笑一声,扈从头领抬手一扬,“你们将粮食送到这里,另一部分人跟我一起去救二郎君。”

    既然孟浑这么贪生怕死,可见对方手里也没多少底气。

    若是趁势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带着孟浑的人头回去交差,这可是大功劳!

    原本没有围杀孟浑的意思,可对方这么作死,泥人也冒出三分火气了。

    “是!”

    尽管被折腾得疲倦不堪,然而兵卒还是昂首挺胸地高声回答,充满了气势。(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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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芃姬瞧着弹幕上密密麻麻的讨论,眸色略闪,带着些许笑意。

    亓官让敏锐地发现她的情绪,手上的羽扇摇得更加勤快了。

    “这还需要证明?兰亭,你这人真是……我有些心疼孝舆了。”

    亓官让眉梢一挑,直直地看着她,最后无言以对。

    真不知道徐轲是怎么忍受这位郎君的臭脾气?

    厚脸皮到这种程度也是一绝,行径离经叛道,甚至还有些流氓作风。

    哪怕是喜欢用诡谋的亓官让,此时也不得不佩服姜芃姬,这人可比他坏心多了。

    粮队本身已经疲倦不堪,又是背粮上山,又是东奔西跑,半条命都能折腾没。

    押送粮食的兵卒没有那么累,还保有战力,然而经过这一顿折腾,精兵也变成了疲乏之军。

    等押运粮草的领头回过头来扑杀,哪怕他手里带着两百精兵,四百余运粮伙夫,人数比姜芃姬这里的部曲还多了六倍,但亓官让丝毫不怀疑,最后笑着屹立到最后的人是谁。

    除了眼前这个柳兰亭,还能是谁?

    姜芃姬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打量他手中摇得吱吱呀呀的羽扇。

    “你很热?”

    亓官让被她跳跃的思维问懵了,“有点儿。”

    “地窖的确有些闷,再忍忍就能出去了。”

    众人目前所处的地窖,正是匪寨之前关押女子和孩子的那个地窖,姜芃姬一早派人将这里重新打扫,并且又向四周和地底挖了一通,整体体积比之前的地窖大了三四倍。

    别看匪寨的土匪不怎么样,但他们藏东西的本事倒是不小。

    地窖隐蔽性很高,当初要不是有人运气好,搜索的时候找到了入口,估摸着谁也不知道这个匪寨下方还有一个空间不小的地窖。姜芃姬留着这个地窖,自然要派上用场。

    亓官让摇扇子的手顿了顿。

    他能说自己那么热,一部分是周围温度高,另一部分是被气的?

    突然,姜芃姬眸色一凌,低声道,“准备,来人了。”

    她刚说完,地窖上方的门开了一道口子,被派遣出去探消息的斥候回禀。

    “郎君,他们来了。”

    这幅场景惹得亓官让侧目。

    不由得暗暗揣测,她的耳力到底好到什么程度,隔了老远就能察觉到敌方动静?

    “准备,按照计划行事。你们两人留下来护着文证,他要出事,你们自己提头来见。”

    姜芃姬抬手一落,两个身形高大的壮汉出列,走到亓官让身后,俨然一副门神的姿态。

    其他藏在地窖的部曲则井然有序地从地窖楼梯爬出去,身后都背负着一把精巧的弩。

    这个弩和姜芃姬一开始拿的改良弩不一样,它的体积只有后者的一半,射程约莫九十步,特点是同时能上三支箭矢,后坐力不大,完全可以捆绑在手臂上,十分适合这种近距离埋伏。

    匪寨被姜芃姬攻陷之后,这里并没有就此荒废,反而被仔细打扫过。

    部曲目前人员堪堪过百,人数并不多,农庄使着不拥挤,然而等她再攻陷几个匪寨,进一步扩大部曲规模,估摸着农庄的面积就不够用了,她打算废物利用,将一部分部曲安排在原来的匪寨,一方面可以缓解训练场地的压力,一方面也可以就近观察其他匪寨窝点的动静。

    所有部曲井然有序地在各个地方躲藏好,他们全部穿着黑色的粗布麻衣,身形与夜色融为一体,加上今天月色昏暗,哪怕离得很近,也很难发现他们的身影。

    姜芃姬对纪律要求十分严格,部曲众人必须做到令行禁止,谁敢违抗,惩罚十分严重。

    平日里除了基础的训练,孟浑在姜芃姬授意下,还要对他们三申五令,无脑灌输“服从命令”的概念,如今初见成效,甚至连前段时间吸纳的土匪也乖乖听话,在各处严阵以待。

    姜芃姬提高五感,听了一下脚步声的情况,撇了撇嘴。

    “这些人竟然蠢得选择分兵……”

    扈从头领带一百五十名精兵去救孟悢,剩下来的运粮伙夫以及精兵则留下来搬运粮食。

    文证不由得拧紧眉头,道,“若这事情当真是孟教头的意思,估摸着要头疼。”

    “嗯?”

    “兵分两路,不管是哪一路,都不是孟教头手底下人能对付的。”亓官让道,“兰亭这般做折腾,除了闹腾他们之外,也露出本身底气不是很足的缺陷。那押运粮食的头领火冒三丈之下,自然会生出杀意,一路人马去救援孟悢,一路人马埋伏孟教头。正常来讲,这并不算错。”

    以孟浑之前的人手,能从四百伙夫和五十精兵手里抢走这批粮食?

    哪怕提前埋伏,胜算也小。

    押运粮食的头领一旦觉得有诈,掉头杀一个回马枪,两路包抄孟浑,轻松就能绞杀他。

    很可惜,他们碰上一个不按理出牌的姜芃姬,注定要被坑一脸血。(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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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说了是正常……”姜芃姬笑着露出几颗白牙,偏首道,“我就没有正常过。”

    姜芃姬不仅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拿下这些伙夫和精兵,还能将粮食搬运一空,等那个头领杀回马枪,估摸着要面临第二轮埋伏……本身拼的就是效率,战五渣还想跟她玩阴险?

    在她的地盘上,只能按照她的节奏来。

    亓官让摇着羽扇。

    姜芃姬倏地问他,“文证以为,什么时候动手最好?”

    “自然要等他们将粮食搬运完,以熄灭火把为号令,这便是最好的下手时机。”

    姜芃姬笑了笑,道,“既然如此,便听文证的,以火光熄灭为令!”

    “若是如此,郎君可有的等了。”

    几千石的粮食,全部堆好,可需要不短时间。

    “相较于过程,我更加看重结果。”

    面对人数几倍与己的敌人,姜芃姬并没有鲁莽乱来,反而选择了沉稳以对。

    她的确很自负,却不意味着没脑子,也不意味着她没有耐心。

    相反,她像是最为老练的猎手,可以为了捕获猎物,一直耐心蹲守。

    直播间的观众也安安静静看着,尽管画面之中只有伙夫搬运粮食的场景,但那种风雨欲来的沉闷窒息感,哪怕隔着屏幕、隔着一个位面,他们也能隐隐感觉出来,不由得为之紧张。

    此时,直播间有个观众发了条弹幕问她。

    【音乐家诸葛琴魔】:主播打不打算吸纳这些人?给句准话,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

    追过直播间的观众都清楚,姜芃姬这个主播,说杀人就杀人,那可不是电视剧喷一口血浆或者抹上番茄酱这样虚假,而是实实在在要人命,血液喷溅,脑浆涂地,脑袋都能飞上天。

    画面真实得令人恐惧。

    一部分接受能力弱的观众,看过之后就会呕吐,从此对直播间产生阴影。

    当然,很多喜欢刺激的观众则削尖了脑袋想挤进来。

    和平时代的普通人,哪里能随便见到杀人的场景?

    姜芃姬眼尖地看到这条弹幕,想了想,发了一条消息。

    【主播v】:杀!

    好吧,很多观众可以准备蒙上眼睛了。

    “军爷,现在该做什么?”

    搬运完粮食,伙夫头头暗暗擦了一把汗,喘着粗气问暂时统领精兵的士卒。

    那名士卒手里举着火把,他环顾一圈四周,并没有发现异常。

    “所有人佯装撤退,半路灭了火把,然后悄悄躲进屋子,准备埋伏。”

    火把亮度有限,人在夜间的能见度也低,亮光之外的地方依旧是一片漆黑。

    他们举着火把,并没有发现埋伏,可见敌人应该在很远的地方暗暗观察这里,只要做出撤退的样子,快速熄灭火把,再悄悄折回匪寨的房间埋伏,肯定能打孟浑一个措手不及。

    理想很丰满,奈何现实骨感。

    当所有人依令行事,火把逐一熄灭干净的时候,直播间的观众已经聪明地选择了闭上眼睛。

    嗡嗡嗡——

    细细密密的弦动之声响起,箭矢破空。

    那个兵卒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正想琢磨这股不详来自哪里,周身响起一声声惨叫,他心脏猛地一坠,正要喊出“敌袭”两个字,手臂蓦地传来一阵挖肉般的剧痛。

    他下意识抬起另一只手去摸,竟然一只穿透手臂的细长箭矢!

    中埋伏了!

    可是,之前不是已经搜查过周围,没有发现任何敌人踪迹么?

    这一瞬,各种念头充斥着大脑,然而姜芃姬明显没有给他多想的机会。

    扑哧扑哧——

    第一轮齐射刚过去两息,第二轮又迅速袭来。

    箭头刺入血肉的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响起,令人汗毛直竖。

    暗中的部曲的确看不到敌方的位置,他们也不需要特地瞄准,只需要对着火光熄灭的地方一通乱射就行,被乱箭射死那是正常,还能留下一口气的是幸运儿,毫发无伤的?

    他们等会儿也会上去补一刀!

    姜芃姬的计划十分明确,她只会留下三两残兵,让他们带着孟悢的尸体滚回沧州孟郡!

    偏偏这些人自作聪明地选择了分兵行动,反而给姜芃姬极好的动手机会。

    她也参与了伏击,手中臂弩稳稳开弦,速度快得吓人,直播间的观众可以借着镜头的便利,看到她如何一箭爆头,每一只箭矢都能精确地从目标眉心穿透大脑,一击毙命。

    来来回回齐射十轮,惨叫声已经彻底熄灭。

    姜芃姬冷冷道了一句,“没断气的,送他们上路。”

    部曲众人都不是第一次杀人了,但双手双脚还是有些软,哪怕是那些土匪出身的,也没这么轻松就要了好几百人性命,仿佛收割的不是人命,而是一茬又一茬稻子。

    不过都是刀剑舔血的,他们没敢犹豫退却,纷纷从躲藏的地方冒出头,一部分人找寻还有活气的,另一部分人动作迅速地扛起粮食,接力将它们抗到地窖。

    地窖并不远,他们能在极短时间内粮食全部转移走。

    弄琴属于前者,她的双手已经被粘稠的血液染遍,偏偏她还脸色镇定地捏断一个又一个敌方的脖子,宛若罗刹鬼一般,看得其他人心中一寒,那些土匪更是恨不得绕道走。

    不过一刻钟,粮食已经被尽数搬运完毕。

    姜芃姬冷冷扯了扯嘴角,“弄琴,拿笔过来。”

    她随手用笔尖沾了满了地上的血,一卷粗布上写下粗犷的血红大字。

    【言而无信者,孟氏柴狗也。孟氏想以孟某做筏子,辱吾妻女,令她们死后亦要蒙羞,这般小人行径,当真对得起先朝孟公!你们要做初一,也别怪孟某做十五。孟悢不死,如何对得起孟某亡妻亡女在天之灵?孟氏叛臣孟浑留。】

    写完,她随手将那支笔丢掉,一块粗布随之飘落在地,蒙在孟悢的脸上。

    被放在冰窖镇着的孟悢尸体,如今被一席破布裹着,胡乱丢在众多尸体之间。

    人虽然死了,然而姜芃姬还能让他再发光发热,发挥最后的价值!

    “走!再拦截他们一波!让他们看看,谁才是丧家之犬!”

    孟浑一言不发,暗暗咬紧了牙,似乎忍着什么。

    最后,他悄悄红了眸子,心中一口郁气尽数发泄出去。

    亓官让瞧见这个,羽扇轻摇,暗暗忖度。

    柳郎君……真不是一般的护短。(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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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

    一拳头砸在树干上,另一手拿着两张粗布,扈从头领气得连肝都要炸了。

    “孟浑,欺人太甚!”他愤恨地咬牙切齿,本以为能抓到孟浑,却不想对方依旧在戏耍他,给的指引就是让他们在一块地方转圈圈,根本是在耍猴,“若让我抓到,必然将你碎尸万段!”

    领路的老猎手站在一旁战战兢兢,背上已经布满细密的汗水,夜风一吹,冷得直打哆嗦。

    “军爷……这还去么?”

    老猎手等对方捶树捶完了,这才小心翼翼地询问。

    “不用,回去,对方这是调虎离山,想要趁我不在,将粮食运走。呵呵,他恐怕怎么也想不到,我还留了人守着粮食。就凭孟浑那条丧家之犬,还想吞下这么多,也不怕噎死!”

    他眸色一暗,眼中闪烁着些许渗人杀意。

    用脚趾头想想,他也知道继续找下去,得到的恐怕是一条又一条戏耍人的粗布。

    这是十分明显的调虎离山之计,为的就是拖延时间,让他们能将粮食转走。

    “回头,把孟浑包抄了!”

    扈从头领一声令下,已经疲倦不堪的兵卒重新振作精神,拖着两条酸胀的腿继续赶路。

    老猎手听得一脸迷糊,他只是被雇佣过来带路的,哪里知道这些军爷身上发生的事情?

    带好路就成,等拿到许诺的银子,他再也不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了。

    内心嘀咕着,老猎手脚下稳健地穿梭山林,身形矫健不亚于二十来岁的年轻壮汉。

    作为一个在附近打猎三十余年的老猎手,哪怕闭着眼睛,他也能自由穿梭,什么时候下脚、踩在什么地方更加省劲儿,他心里有数,但那些兵卒可就没有那么顺畅了。

    姜芃姬挑选的路线看似平坦,没有任何陷阱,实际上暗藏玄机,十分耗费体力!

    老猎手已经习惯了,自然没有感觉,而那些兵卒夜间行路,地形还那么折腾,可不累惨?

    扈从头领急切想要杀掉孟浑,一雪前耻,不停催促赶路。

    一名小卒吭哧吭哧地喘着气,小步跑着说,“头领不急,孟浑肯定料不到咱们会杀回马枪。”

    “就是,那么多粮食,哪怕四百余人背,最少也需要半个时辰的功夫。带着粮食走,他们怎么可能走得快?哪怕扑不着人,也能追上他们,头领不用那么急,先让小的们歇一歇吧。”

    扈从头领闻言,脸色青黑一片,抬手一鞭子抽向那个小卒,

    对方啊地惨叫了一声,一道血肉模糊的长长血痕从额头一侧斜贯另一边下巴,脚下一个踩空,整个人仰倒着摔倒在地,顺着斜坡滚了下去,只听下面传来沉闷的咚声,瞬间没了声息。

    那个扈从头领丝毫没有留情,反而阴仄道,“兵贵神速,岂能因为这等理由便耽误时机?孟浑此人奸诈狡猾,谁知道他还有什么后手?谁还要歇息,这下场就跟他一样!”

    其他兵卒噤若寒蝉,不敢吱声一下,只是垂着头,憋着气,生怕喘大声了,惹来鞭打。

    扈从头领鼻间冷哼,傲然道,“既然没人反对,那便继续上路,活捉孟浑!只要抓了孟浑,立下大功,我便向郡守为你们请功,以后青云直上,金钱财富美人地位,全都有!”

    在利益诱使下,其他兵卒将内心升起的恐惧丢在脑后,心中猛地升起一股子豪气。

    不过多时,匪寨已经可以用肉眼看到了,那边还亮着光,扈从头领一见,哈哈大笑。

    指着匪寨亮起的火光,他说,“孟浑那个蠢货,果然打着调虎离山之计,想要拖延时间,却没想到我还留了一手,留人守粮。这些粮食,哪里是那么好拿的,想拿……拿命来换!”

    眼瞧着匪寨越来越近,扈从头领胸口一片激荡,空中隐隐飘来些许血腥味,令他更是大喜过望,很明显,这是孟浑带人过来偷袭的证据,说不定此时还负伤奔逃了。

    距离匪寨大门不过百米,老猎手突然生出一股极其不适的感觉,好似被什么可怕的猛兽盯上了要害!这份警觉曾多次救他于危机,而这次的预感更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脚步略略一顿,突然一个俯身打滚儿。

    老猎手只觉得手脚在慌乱之下又麻又软,好似他稍微慢一步,性命就会不保。

    他这个举动来得太过突然,也让扈从头领从极度兴奋得意中稍稍清醒,脸色一板。

    “你这是做什么!”

    话音刚落,奇异的破空之声已经传来,队伍后面不停有惨叫声响起,

    筋疲力尽的兵卒一个接一个倒下,宛若被割的稻子,一茬接着一茬。

    扈从头领见状,被这个变故弄得心中惊惧。

    视线所及全是黑暗,根本看不到敌方的身影,好似这些夺人性命的箭矢都是凭空冒出来的!

    箭雨只射了三轮,他身边的百余兵卒已经只剩二三十人,其余人都被扎成了刺猬。

    “啧——胆小如鼠,这种废柴孟氏还一再任用,简直丢了前朝孟公的脸。”

    姜芃姬蹲在树杈上,她原本想要给扈从头领来两箭,没想到对方心够狠,竟然抓起那些尸体给自己当肉盾,几只流矢都射到那些尸体上……啧啧,没用到这个程度,也是极为罕见了。

    亓官让夜视力并没有那么优越,听着姜芃姬的嘲讽,他只当她在贬低对手而已。

    姜芃姬抬手拍了拍树干,发出邦邦邦声。

    手底下的部曲听到这声音,纷纷将双手发在嘴边,高声喊道,“可笑前朝孟公勇。”

    亓官让心头一坠,被他们雷吼一般的声音吓着了。

    “今有后人不如狗。”

    某人的羽扇险些惊得掉地上。

    这么赤果果嘲讽,真的好么?

    这会儿,亓官让不由得想起姜芃姬最后留下的那张粗布,上面直接骂孟氏是柴狗。

    姜芃姬苦恼地对亓官让道,“我觉得这话骂着没有气势啊,要不换一句更加气人的?”

    亓官让:“……”

    这还不气人?

    换成他,脑浆都能气炸好么?

    此时,直播间一条弹幕幽幽飘过,姜芃姬见了眼前一亮,道,“都给我喊:孟公杀敌安天下,后人赔儿又折粮!全踏马一代不如一代,九泉之下老祖宗都得被羞死!”(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