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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被徐轲打搅了一次,但姜芃姬的睡眠质量一向优质,天刚蒙蒙亮,公鸡啼鸣响起第一声的时候,姜芃姬在生理时钟的召唤下准时醒来,寝居外也渐渐多了侍女走动的脚步声。
在侍女的服侍下,姜芃姬以温水靧面,洗去脸上的困倦之色,整个人变得精神奕奕。
洗漱完毕,侍女又端上食案。
先不说这顿早餐的味道如何,至少有卖相,摆得精致漂亮,好似艺术品,瞧了也有胃口。
只是,这一天的早晨并没有那么平静,膈应人的事情刚刚发生。
就在姜芃姬准点开启直播,刚用完一半早膳的时候,踏雪过来回禀,那位庶妹又想见她。
“啧,那么一张嫁妆单子还封不住这人的嘴。”
姜芃姬颇感不愉地啧了一声,语气充斥着嘲讽,毫不掩饰她对那位庶妹的恶意。
“让她人进来吧。早膳还没用完就过来寻找我,想来腹中空空。她一个娇柔的闺中贵女,哪里受得了饥腹的苦?若是让外人见了,指不定怎么编排我这位嫡兄,对她不厚道。”
踏雪绽开笑颜,附和着道,“郎君待下人都那般温和,岂会苛待庶妹?奴这便去唤二娘子。”
姜芃姬不置可否,表情依旧淡淡的。
没多久,姜芃姬和直播间观众都清晰听到一阵满含怒意的沉重脚步声接近。
刷得一声,厅门被拉开,一阵冷风迫不及待地涌了进来。
“羲哥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庶妹径直坐在姜芃姬面前,怒目圆睁,稚嫩的脸颊因为怒意多了几分狰狞。
直播镜头调皮地给庶妹来了个脸部特写,黑洞洞的鼻孔一张一合,沉重的呼吸扑哧扑哧。
不少观众被这么一吓,顿时觉得主播家的庶妹萌不起来了。
姜芃姬瞄一眼虚拟屏幕上的弹幕,飞过许多“吓死宝宝了”、“鼻孔好大”、“突然来了一个特写,吓得宝宝瞌睡虫都飞了”之类的话,她见了,唇角没有多余弧度,只是懒懒抬了眼皮。
“庶妹这是何意?”姜芃姬冷冷地盯着对方的眼眸,一字一句问,“一大清早,连妆容都不好好拾掇,直接素面朝天过来搅扰嫡兄,这便是柳氏女子该有的涵养?”
庶妹被这话噎了一下,涨热的脑子稍稍清醒几分,依旧是余怒未消的表情。
“这话该是小妹询问羲哥儿才对……”庶妹恨恨地绞着帕子,眼眶多了几缕血丝,表情悲愤地道,“小妹好不容易嫁入皇家,羲哥儿不想办法替小妹谋划也就算了,为何还刻意刁难?”
这话可就诛心了!
直播间的观众哪个不是阅览无数言情宫斗、宅斗宝典的老司机?
一个小小的庶女对着嫡兄这么说话,明摆着是欠削啊。
【三年不洗澡】:简直了,原本还以为这个萝莉很萌,现在一看,已经初步具有蛇蝎毒妇的潜力了。主播哪里对不起她了,竟然指着人家鼻子这么指责?她算是哪根葱!
【娘口三三】:其实她也没有指责错,主播的确不安好心。但目前来看,主播所有布置都是为了她好,旁人根本挑不出错。我记得在古代,庶女地位十分低的,别说十里红妆送嫁,没让她过去联姻谋求利益就不错了……哎,让她嫁给皇子,给了那么多嫁妆,还被喷。
【抠脚手抓面】:先别吵吵,听听她的理由呗。
姜芃姬很赞同这位观众的意见,她神色冷淡地问庶妹。
“刻意刁难?你是指嫁妆不够丰厚,还是夫家不够显赫,亦或者说嫁衣不够精致完美?”姜芃姬几句话将庶妹堵了回去,旋即扯起冷笑,“记住你的身份,柳府庶女也没那么贵重。”
庶妹脸色瞬间煞白,手中绞着的帕子发出撕拉之声,裂成了两块。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今还没有嫁出去,她的确不该和嫡兄闹翻,但想到刚刚得知的消息,顿时委屈不已。
她咬着下唇,凄然道,“羲哥儿该知道一入宫门深似海,世间女子多半可怜,您为何还要戳小妹的肺管子?小妹知道,父亲和羲哥儿便是小妹在皇家的依仗,但想要站稳脚跟,子嗣和皇子的疼宠也不可或缺……若是小妹能抢先一步生下皇孙,羲哥儿也与有荣焉不是?”
“然后呢?”
耐着性子听了大半天,对方依旧在墨迹,说不到重点,这让姜芃姬十分不悦。
倒是直播间的观众反应过来了,提醒姜芃姬。
【抠着脚吃饭】:我擦,我明白了,她是不是抱怨主播给安排的陪嫁娘子?
这条弹幕发出来,不少观众也回过神来了。
他们不由得想起拥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的慧珺。
若是如此,他们也能理解。
换做哪个正室,陪嫁之中有这样绝色的女子,心中都会不安的。
鬼知道洞房花烛夜,新郎官会不会被陪嫁娘子勾走了魂,让正经的新娘独守空房?
对于古代女子来讲,“完璧归赵”可不是什么荣幸的事情。
果不其然,庶女开口提及了慧珺。
“若是羲哥儿当真是为了小妹好,为何要安排那个叫慧珺的狐媚子?”
姜芃姬反问道,“不准备那般绝世女子,难道安排一个无颜女给你当陪嫁娘子?小妹,不是哥哥说你,你如今才十二岁。巫马君那个人我了解,宁可三日不食肉,不可一日缺妇人。这般男子,你如何争宠,如何在后院立足?慧珺是父亲特地挑选,细心准备的,在你及笄之前,完全可以笼络住巫马君。到时候,等你真正长大了,慧珺还能霸占着你夫君的宠爱不还?”
庶妹的表情像是打破了的调色盘,各种颜色都有,真正的色彩缤纷。
姜芃姬见状,又补了一刀,“父亲之前也曾来信,让我告知你——女子身体娇弱,生育之事太伤根本,小妹如今还年幼,子嗣传承并不着急。等十七八之后再考虑也不迟。”
庶妹听了,整张脸都黑漆漆了。
她明白,慧珺这件事情没有转折余地。
更加恶心的是,这人根本赶不走,甚至不能苛待。
深呼吸一口,她把这口气狠狠咽了下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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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还只是小小庶女,假如明摆着跟柳府对着干,她未来的丈夫巫马君稍微势力一些,恐怕不会善待她……想到拥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的慧珺,再想想对方周身萦绕的馥郁香气,那一身清贵又魅惑的气质,哪怕她是女子,想起来也忍不住心动,更别说未来丈夫了。
又想到姜芃姬说巫马君“宁可三日不食肉,不可一日缺妇人”的评价,心中悲愤又嫉妒。
“哼,走着瞧吧!”
庶女忍着委屈,回了自己的院子,一眼就看到容色沉默的母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滚!没出息的东西!”
庶女抬脚将清理嫁妆的“生母”踹开,年纪不小,但她的力气却很大,一脚踹心窝子,更是下了死手,周遭侍女敢怒不敢言,纷纷低垂着头,生怕惹怒这位性情阴狠不定的庶女。
柳府治家很严,后院下人也不敢见风使舵虐待郎君娘子,但架不住庶女觉得自己被怠慢,对周遭服侍的侍女十分厌恶。自从她要嫁入皇家的旨意下来后,整个脖子都伸长了几倍。
被踢的女子捂着胸口起身,神色莫名地瞧了一眼这个名义上的“女儿”。
“要不是你不争宠,我在府中的地位也不用这么尴尬。”
哪怕她要嫁入皇家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嫡兄依旧对她不冷不热,宛若陌生人。
女子咳嗽一声,低垂着头离开。
她是不想面对这个“女儿”了。
不愧是野种,哪怕在柳府锦衣玉食多年,依旧不改血脉之中的低贱。
“生母”这般无视人的反应,更加激怒了庶女内心的憎恶。
她硬生生捏断了指甲,将脸上的阴狠慢慢收起,重新像没事人一样坐在梳妆镜前。
今天是送嫁第一日,她作为新嫁娘,可不能频频动怒。
仔仔细细梳了妆,画上最美的妆容,稚嫩的容颜愣是堆砌出些许魅惑。
她让侍女仿照慧珺的妆容,画出来果然很惊艳。
不过,她的贴身侍女内心反而纳了闷。
为何自家二娘子容貌,隐隐与那位陪嫁娘子慧珺相仿?
特别是画上一样的浓妆之后,乍一看上去,好似一大一小两个型号。
不过慧珺的样貌、气质、体香、脾性、手段……这些都全面性碾压二娘子,这俩人摆放到一块,一个好似巧夺天工、耗尽造物主的所有喜爱的完美品,一个则是劣质得不行的仿制品。
要不是慧珺的年纪不对,她又跟着这位二娘子多年,估计要忍不住怀疑新娘子是不是被人李代桃僵了。一边想着,一边给庶女化妆,然后服侍她穿上崭新豪华的鲜红华服。
华服样式类似于嫁衣,算作婚礼之中的常服。
要知道河间郡和上京可有不短路程,新娘子总不能一直穿着一件嫁衣不换吧。
吉时已到,送嫁队伍已经整装待发。
姜芃姬一身喜庆的锦缎华裳,以嫡兄的身份将庶妹从府中背出来,送入华丽的婚车。
抬眼瞧了瞧天色,时辰正好。
她一下子蹬上大白的马背,走在队伍最前头,高喊一声,“吉时到,启程!”
姜芃姬在前方开路,装饰一新、喜庆威武的大白昂首迈步,其他马匹老牛纷纷噤声。
角落中,徐轲忍不住对着寻梅啰嗦,直到队伍开拔。
“夫君跟随郎君一道前去便是,家中诸事,妾身一定会打理妥当。”寻梅瞧着时间不多了,连忙截住徐轲的话头,趁着人群没有注意,捧着他的脸冲自己,轻轻啵了一声,“珍重。”
徐轲懵逼脸,最后连怎么上了马车都忘了。
默默抬手摩挲脸颊,想到大庭广众之下,新婚妻子如此大胆,不由得红着脸啐了一声。
“当真是胡闹!”
感觉自己娶了一个假贤惠的老婆,说好的羞涩和局促呢?
送嫁队伍阵容豪华,除了柳府本身拨出来的护卫,还有五千穿着铠甲,威风凛凛的护卫军。
护卫军自然是朝廷拨出来,保证未来四皇子妃安全。
按照习俗,远嫁的娘子要坐着婚车绕着内城走一圈,同时还要展现娘家雄厚的实力。
当送嫁队伍刚刚绕弯一圈内城,从城门走出去,队伍末尾的挑夫刚刚挑起嫁妆担子。
尽管没有奏响喜庆的乐曲,但现场的气氛并不沉默,街道两旁的百姓摩肩接踵,恨不得伸长了脑袋看看十里红妆,当他们瞧见晒妆的嫁妆,对柳府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这嫁妆……难不成把柳府二房的库房都给搬空了?”
一名百姓好奇地出声,身旁立刻有人接话。
“搬空……应该不至于。你难道不知比黄金还要贵重的竹纸,便是柳府二房名下的作坊几出产的?尽管一年产量稀少,但光是这项,足够柳府二房躺着金山银海吃老本了。”
“呸!”一名膘肥体壮的妇人重重呸了一声,唾沫星子横飞,“那造纸作坊,整个河间有谁不知,那是柳府二房先夫人的产业?她一个攀上高枝儿的庶女,还想觊觎原配嫡妻的产业?”
众人听了,顿时哑然。
“这、这……要是柳府二房没有动先夫人的产业,哪里凑得出那么多嫁妆?”
这个问题一出,不少人都沉默了。
“俺听自家娘们说,柳氏大房的日子还不错,但其他支脉都抠巴巴的……柳州牧这么有钱,也不想着接济本家,反而给一个庶女这么长脸,简直匪夷所思啊……”
“毕竟是嫁入皇家的闺女,就算是庶女,那也是自己的骨血,肯定要优待啊……”
人群议论纷纷,这些琐碎的谈论偶尔飘进庶女耳中,表情随之一僵。
就算是庶女?
庶女怎么了?
难道庶女就不是爹爹的女儿?
凭什么嫡子嫡女拥有那么多特权,她一个庶女就要被所有人看不起?
忍不住咬紧了下唇,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恶意。
不行,她一定要抢先在慧珺之前独揽丈夫的宠爱。
只有生下皇室皇孙,这样才能真正站稳脚跟,任何人都不能小瞧他!
另一处,陪嫁娘子坐的马车就简略多了。
慧珺穿着简单的水红色衣裳,表情似笑非笑,那姿态,好似不是坐简陋的马车,而是身处富丽堂皇的宫殿。谁也不知,她拢在袖中的手捏着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一颗金灿灿的药丸。
易孕丹。
这东西不是郎君给她用的,而是拿来送柳府二娘子“青云直上”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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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抠着脚吃饭】:好无聊啊,为什么连个打劫的土匪都没有?
【老司机联萌】:虽然我也觉得这些天的直播很无聊,但土匪什么的,稍微有些脑子都不会过来送死好么?钱帛动人心,但也要有小命享受才行,不说主播这个人形杀器,另外五千护卫也不是放着看的,人家一个一个身穿甲胄,拿着枪戟,小规模的土匪不敢打劫。
【扁桃体发炎】:#掩面,作为直播间小新人,我觉得围观主播抄录急救护理也不算无聊。
【注意事项】:就是啊,我感觉这样平淡的直播内容也不错。希望主播能将这些急救知识在这个位面发扬光大,提前创造“护士”这个崇高的职业,提高广大弱势女性的社会地位。
从河间出发前往上京,一路上耗费的时间可不短。
外有五千护卫军震慑,土匪宵小不敢冒头,姜芃姬自然也清闲下来。
闲来无事,她便把战场急救知识提上了日程,认认真真提笔抄录,慢慢攒了三四百页。
踏雪为姜芃姬研磨,如此这般,坚持了好些天,但这一天终于忍不住好奇心,开口问了句。
“奴见郎君这些日子都窝在车内抄录,不知写的是什么?”
姜芃姬刚抄完一张,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再用熏炉烘干墨迹。
“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些简单的岐黄医术。”姜芃姬一边将那张烘干的纸放入匣子,一边取出另一张崭新的纸铺在桌案上,马车依旧颠簸,却不影响她工整的字迹。
踏雪一边磨墨,一边笑道,“岐黄医术?郎君什么时候对这些旁门左道感兴趣了?”
姜芃姬说,“医术救人命,多了解一些,指不定什么时候能排上用场,在我看来这是正道。”
她这么一解释,踏雪反而没多大兴趣了。
自家郎君的确聪慧非常,学习能力也强大,但岐黄医术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吃透的?
哪怕她现在开始潜心研究,学个三五年,也就入门学徒的水准。
很快,时间在姜芃姬沉默抄书中快速流逝。
外头已经悄悄升起皎洁圆月,众人停止赶路,纷纷生火造饭。
踏雪以手掩唇,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两滴泪。
姜芃姬见状,怜惜地道,“困了便去休息,我这里不用伺候了。”
踏雪强撑着精神,道,“这怎么能行?若是奴下去休息了,谁给郎君研磨?”
姜芃姬狡黠一笑,“别忘了,你家郎君还有书童。研磨本就是他的活,让他接替你就行了。”
外头的徐轲默默打了个喷嚏。
踏雪也不矫情,她这会儿真的困倦异常,刚才研磨的时候脑袋一点一点,险些睡着呢。
“那奴也不推拒了,这便去唤徐郎君过来。”
姜芃姬说道,“别忘了取一盒墨锭过来,这里的墨锭已经用完了,估计晚上还不够抄。”
“好。”
踏雪离开没多久,徐轲抱着一匣子墨锭上车,掀开车帘,看到几日未见的姜芃姬。
他刚一上车,便笑着调侃了句。
“轲刚才还在纳闷,为何这几日总不见郎君的身影,没想到郎君一直在车内刻苦攻读。”
他很清楚,姜芃姬就是个坐不住的性格,没事就喜欢骑着大白到处溜达,很少会安静待在马车内。这几天,这人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外头根本瞧不见她的身影。
姜芃姬指了指有些发干的砚台,“磨墨。”
徐轲取出一枚饱含墨香的墨锭,仔细研磨,视线落到姜芃姬抄录的纸张。
“郎君写的这是……”
“一些粗浅的急救知识……”姜芃姬抚了抚额头,手腕一刻不停地抄,“我看过不少野史兵策,发现两军交战,大多数士卒不是当场战死沙场,而是死于无人救治……”
踏雪和徐轲问了一样的问题,姜芃姬给出的答案却截然不同。
后者敏锐地嗅到了什么,拱手道,“轲冒昧,不知能否借来一观?”
“你看吧……”姜芃姬随意指了指一旁的匣子,里面已经叠了数百张纸,厚厚一摞。
徐轲取来仔细查看,眉心从起初的紧蹙,再到后来的慢慢松缓,直至眼底爆发出惊艳之色。
“这、这……”徐轲险些激动地语无伦次,旁人目光短浅,觉得歧黄之术只是旁门左道,但他目光长远,更加清楚姜芃姬写的这些东西有多么重要,未来会拯救多少将士的性命。
他咬了一下舌尖,压住内心的激动,问道,“这是郎君编撰的?”
姜芃姬摇头,说道,“不是,里面大多内容都是从文辅先生那边抄录过来的,再经过我的整合,用粗浅易懂的话语写出来。毕竟不是谁都识字,讲得太深奥了,反而没人能懂。”
文辅,指的是程文辅,也就是程丞。
当年程丞和姜芃姬做了一笔买卖,她提供竹纸,对方将家中藏书全部抄录一遍送她。
如今快三年了,程丞承诺的书籍只送了三分之二,倒不是说程丞偷奸耍滑,故意拖延抄书的进度,而是这人家中藏书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仅凭他一人之力,效率提高不起来。
姜芃姬把这些知识推到程丞家中藏书,徐轲不疑有他。
“我打算让女部曲学习急救知识。女子一向比男子更加心细,学起来更有优势。”
徐轲沉吟道,“郎君这般打算,倒也不错,女性部曲纵然不能上战场杀敌,也能挽救重伤将士的性命,一样能立下大功。只是……轲心中仍有隐忧。”
“担心什么?”
徐轲道,“医道不同于其他,事关人命,若是郎君执意让女性部曲学习,最好聘请医德高尚、医术高明的郎中传授医术。若是自学,轲担心会发生其他意外。”
姜芃姬点头,“你的担心不无道理,我也有此打算,等到了上京再好好物色人选。”
远古时代的医术水平很低,但也不乏惊艳绝才之辈,仔细搜罗,还是能找到的。
只是传授女性部曲急救知识,用不着那些神医,医术水平一般的郎中也能胜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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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州,上虞郡,沧澜县,此处毗邻北疆边陲。
北疆粮食产量极少,时常有成群马匪打家劫舍,抢掠金银珠宝或者米粮畜牲,稍微貌美年轻一些的女子若是被抓住了,更是难逃魔爪,亓官让的母亲便是这般遭了殃,无奈怀了他。
只是,那时候的北疆还畏惧东庆的国力,夹着尾巴装孙子。
亓官让母亲被送还回来的时候,她的肚子已经三个月了,未婚失贞又怀了身孕,周遭邻里指指点点,老父老母更是直言不认她,她只能咬牙含泪嫁给亓官让的父亲,之后落户上虞郡。
这是二十几年前的老黄历了,也是那会儿的常态,所以像亓官让这般的存在,不在少数。
北疆异族不肯承认他们的存在,东庆百姓视之为耻辱,像是钻风箱的老鼠,两头受气。
自从上虞郡境内三城沦落北疆手中,边陲百姓的生活更加艰辛,家家关门闭户,女性更是不敢冒头,马匪繁多,来去如风,抢掠一把立刻就走,打一枪换个地方,想抓都抓不到人。
人人自危,百姓苦不堪言。
不过,这种情况近些年稍稍好转。
以前没人敢来崇州当州牧,所以此处官场宛若一盘散沙,大小官员对百姓的诉苦装聋作哑。
几年前,浒郡郡守柳佘升任崇州牧,一众百姓总算有了主心骨。
柳佘上任之后,废了一番功夫清缴马匪。
原本想循序渐进,不过询问过姜芃姬的意见之后,他改变了初衷。
“贱人者必为人所贱。北疆不要脸,我们何必给他们脸?”姜芃姬那会儿冷笑着回复柳佘的信件,“我就不信这些马匪就真的是马匪了,普通的马匪能弄到那么多优质快马?普通的马匪有这么大的能耐,将这些地形路线弄得那么清楚?哪怕有野生的马匪,更多的,估计还是家养的。犯了事儿,被抓了,推说是马匪做的,总比说是北疆军队干的好听一些。”
反而言之,杀了马匪,总比杀了北疆将士罪名好些,北疆三族也没脸为一些“马匪”说情。
柳佘仔细思量之后,采纳了姜芃姬的意见。
杀!
抓到一个杀一个,抓到一双杀一双!
一旦抓到马匪,不论罪名,一概杀之!
各个郡县张贴官府公告,百姓一旦发现马匪踪迹,立刻举报,举报若是属实,均有重赏!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这道指令刚颁布的时候,没起什么作用。
“马匪”对这些命令不在意,边陲百姓也不敢相信官府,所以清缴马匪的步伐停滞不前。
正巧,那时候亓官让携着新婚妻子回上虞郡祭拜母亲亡灵。
一听说此事,他提了自己的建议。
亓官让道,“崇州群龙无首已久,百姓民心已是散沙,对官府更是颇有怀疑,再想聚拢它们,自然要费一番功夫。先朝尚有徙木立信,不如先生效仿,兴许能有进展。”
徙木立信?
柳佘心中豁然顿开,安排人手准备此事。
只要百姓看到有人举报马匪,并且因此获得实实在在的利益,这便是最强有力的宣传。
一番筹备下来,慢慢有了进展,“马匪”的日子也更加难过了。
对于“马匪”,柳佘的处决方式十分统一,杀人留马。
抓了几波马匪,柳佘发现除了少部分劣马之外,其他都是精心驯养过的良驹。
正如姜芃姬所言,普通的马匪能弄到这么好的良驹?
于是,这些“马匪”的身份也呼之欲出。
柳佘看穿不说穿,按部就班。
该杀就杀,该抓就抓,人头悬挂示众,任凭北疆官员脸色黑如锅底,他权当自己看不到。
一年多下来,北疆边陲郡县风气焕然一新。
尽管不算安稳富裕,但比起以前那种战战兢兢的日子,已经好上太多了。
亓官让带着妻子给亡母扫墓,顺便拜访恩师,竟从恩师口中听到柳府庶女嫁入皇家的消息。
“柳府庶女嫁入皇家?”
听到这个消息,亓官让手中羽扇一顿,表情微变。
如今的他已经开始蓄胡须,加上面相偏向阴沉,瞧着倒是比实际年龄大了一些。
亓官让恩师点头,道,“前段日子有百姓提及这件喜事,纷纷表示想要给州牧府送些土产。”
以前的百姓畏惧官府若豺狼,如今却因为柳州牧的女儿大婚而喜悦,可见柳佘如何得人心。
当然,倒不是说柳佘做得多好,只是他做得比前任做得好而已。
“这种时候?”
亓官让又是一问,眉梢轻扬。
恩师询问,“你觉得不妥?”
亓官让一向将这位恩师视若生父,对他知无不言。
“大大不妥,柳郎君怕是有麻烦。”亓官让道,“如今的上京可是龙潭虎穴,怕是有来无回。”
这些天,亓官让和恩师畅谈天下大势,对东庆局势分析得最多。
听到亓官让这么说,恩师心中一动,惊异道,“你的意思是说……”
“怕是如此了。”亓官让点点头。
恩师蹙眉,道,“为师记得你曾说过,柳府待你有些恩德,此事可有化解之法?”
“不怕。”亓官让倏地一笑,“上京虽然险峻,但还困不住那位柳郎君。不过……老师这么说,徒儿反而想起一件事情。时间紧迫,再过些日子就得动身,不能在老师身边尽孝了。”
“什么事情?”亓官让的恩师顺嘴问了一句。
亓官让道,“徒儿曾应一人,在此人最需要的时候帮他,如今时机快到了。”
“时机?”
“上京破城之日,便是时机来临之时。”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有了五千护卫军的保护,送嫁队伍风平浪静地将新娘送入上京城。
“时隔数年,这地方还是那般热闹繁华……这么多年过去,竟然没什么变化……”
她好似感慨地道,实际上却是和直播间的观众交谈。
【偷渡非酋】:突然想起来我的家乡,我大学四年出去读书了,毕业一回家,险些连路都认不出来。只能感慨,社会发展迅速,时代日新月异,家乡一天一个样貌……
【老司机联萌】:#托腮,这很正常啊。古代是农耕社会,生产力很弱,这是不争的事实。
远古时代不同于直播间观众所在的时代,更不同于姜芃姬那个世界,这里的发展和变化几乎是停滞的,别说两三年,哪怕过了二三十年,房屋建筑都不会有太大的改变。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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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芃姬骑在大白背上,在她身后,许多伙夫扛着一台台嫁妆入城,两旁还有威武的护卫军守护,这一场景引起上京城百姓的好奇心,街道两旁渐渐多了瞧热闹的,细碎议论不绝于耳。
“这么多嫁妆……这是哪家的贵女要出嫁了?”
堪称十里红妆,他们在这里瞧了那么久的热闹,嫁妆抬过去一台又一台,好似没有头。
“乖乖,哪怕是几年前北疆公主嫁入皇室,似乎也没带这么多嫁妆……”
“诶,你的消息不是比较灵通么,号称上京城百事通,难道就没有收到半点儿风声?”
百姓细碎议论,大多惊讶嫁妆丰厚,少部分人则好奇是哪家嫁女儿,竟然这么下得去本。
这么多嫁妆,这是把家底都掏空的节奏。
在老百姓看来,哪怕是皇帝嫁女儿,似乎也拿不出这么多好东西。
百姓的议论声传入柳府庶女——柳嬛的耳朵,她的唇角噙着抑制不住的笑容和喜色。
作为柳府毫无存在感的庶女,从未想过有一日能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被这么多人艳羡。
她握紧了手中的帕子,深吸气,忍住内心激荡的情绪。
这才抵达上京城而已,等她成为四皇子妃,别说上京城的百姓,天下的百姓也会知道她。
没等她稳定情绪,外头又传来更为激动的声音。
柳嬛侧耳倾听,脸色渐渐阴沉下来,越来越黑。
这边,姜芃姬听到动静,不由得转头向后看去。
只见队伍中间一辆马车突然受到诸多百姓的瞩目,甚至有人摘下香囊投车,一些年青的男子脸色涨红,一副碰见佳人,想要上前套话又想要矜持,表情矛盾得很。
仔细再瞧,原来是那辆马车的车帘微微掀起,露出里面拥有天人之姿的绝色佳人。
清风飘散,空气中还多了一缕说不清的幽香,令人心神俱醉。
可惜,佳人就出现了那么一瞬。
待车帘落下,不少人感觉内心都空落落的,好似失恋一般怅惘若失。
姜芃姬见状,倏地扬唇一笑,扯了一扯缰绳。
大白不开心地打了个响鼻,但还是乖顺地扭头,载着姜芃姬向后走去。
她道,“慧珺方才为何掀开车帘?”
“奴只是好奇上京城,想知道此处有多繁华,一时僭越失了规矩,还请郎君赎罪。”
百姓听到姜芃姬驱马上前,以为她要斥责慧珺,不由得绷紧了神经。
旋即又听到百灵鸟般清脆悦耳的女声,再想起那张完美绝世的脸,一个一个,心神俱醉。
“原来如此,那你掀开车帘好好瞧瞧也无所谓,出阁之前,也就这会儿能自在一会儿了。”
姜芃姬开明地表示同意。
得到允许,慧珺干脆让侍女将两旁车帘都卷了起来。
一双美眸微微瞥了眼两旁街道。
在几年之前,这些地方对她而言乃是高不可攀的极乐之地,她那般污秽的身躯不配踏足。
如今,她却以这般身份,正大光明地坐着马车,来往百姓因她的容貌而折服轻叹。
因为慧珺的举动,原本还有秩序的百姓顿时混乱起来,更有热情的百姓追着马车扔香囊。
“乖乖,这便是新嫁娘的模样?当真是人间绝世,瞧了一眼忘不了,仙女儿都不过如此。”
这话刚出,立刻有人反驳,那人知道的规矩多一些,“看这模样,肯定不是新嫁娘。前面那辆马车比这马车更加大,更加豪华,里面坐着的才是正主。”
“不是新嫁娘?那能是谁?”
“应该是陪嫁娘子吧?俺听以前村口那个读书人讲过,高门大户都有这种臭规矩,给自家闺女准备几个丫头,一股脑儿送过去伺候女婿的,说是……说是什么固宠……你说这事儿不是亏心么,哪里有人家这么坑闺女的……不过,要不怎么说是高门大户呢……”
周遭百姓听了,顿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啧啧,陪嫁娘子……那这女婿可是赚大发了,娶一个娘们儿,来四五个暖床的丫头……”
“这个陪嫁娘子这么漂亮,人家也不怕她把女婿的魂儿给勾走了?”
“说不准人家闺女更加绝色呢……”
此话一出,一个混不吝的混混突然嘿嘿一笑,露出一丝猥琐的笑容。
“俺瞧呢,估计这户人家跟女婿有仇。闺女已经是绝色,陪嫁娘子也跟仙女儿似的,那这女婿瞧了,两条腿还能走道儿?可不一天到晚,恨不得趴人家身上不肯下来,时间一久谁受得了?啧啧,估计啊,放纵几个月,准保被这些娘们儿给压榨干净喽!”
这番污言秽语,已经成婚的妇人听了脸红耳赤,狠狠啐了一口,男人则露出赞同的表情。
要是自己媳妇儿这么漂亮,娶来还附带四五个仙女儿,他们觉得……自己也受不了。
百姓议论的内容多半和慧珺有关,这些谈话也隐隐约约传入庶女柳嬛的耳朵,她气得撕了两张帕子,目露凶光,整张脸因为愤怒和嫉妒而扭曲变形,面目可憎,宛若夜叉。
很难想象,这竟然是十二岁的纯真小姑娘。
十里红妆,名动上京。
这一日,两则消息像是插了翅膀一般飞遍了上京城。
一则,未来的四皇子妃身价非凡,十里红妆碾压二皇子妃,那位可是北疆公主啊。
二则,陪嫁娘子容颜倾城绝色,不少年轻士子瞧了,竟然一见钟情,自此夜不能寐。
此外,有人探听到消息,知道慧珺乃是柳府庶女的陪嫁娘子,连忙令家仆送来拜帖,不论柳府开出多贵的赎身银子,只求能纳慧珺为贵妾,一定珍而重之,待她如珠如宝。
陪嫁娘子,说白了就是暖床的丫头,帮主人固宠的。
只要主人不肯松口,一辈子都没有正经名分,贵妾不比这样的归宿好?
有些则比较聪明,直接用染了熏香的花笺,写上自己的爱慕诗词,以此探询慧珺的口风。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慧珺都十分有礼貌地婉拒了,令人扼腕遗憾,又厌恶不起来。
姜芃姬见了,不由得感慨一句。
“祸国妖姬,初具雏形啊。”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柳府在上京有自己的产业和府邸,送嫁队伍便在此落脚,庶女柳嬛也准备从这里出嫁。
放置嫁妆,收拾府邸,安排奴仆家丁……繁琐的事情几乎占满了姜芃姬的时间。
等她终于清闲下来,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
姜芃姬本就是闲不住的人,让她一天到晚窝在家里读书写字,她肯定坐不住。
不说她,直播间的观众也不可能天天看那么无聊的内容,纷纷求着换一张直播地图。
姜芃姬被观众们的建议说得心动,她记得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两三年前。那会儿正值深秋初冬,周遭也没什么好看的,加上行程很赶,姜芃姬也没怎么逛过上京城,颇为遗憾。
如今有空余时间,不如安安心心游玩几天,说不定以后就没这样的好机会了。
正所谓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她干脆喊上一样闲着无聊的徐轲,两人组队出门。
对此,徐轲倒是一脸无奈,不由得调侃道,“郎君动动嘴,底下跑断腿。您是清闲,万事不用担心,但轲还有不少杂事要处理。游玩这事儿,您还是独自享受好了。”
姜芃姬挑眉,“该忙完的事情都已经忙完了,你手头上还有什么事情?”
徐轲摇头,有些事情郎君自然不记得,但作为左膀右臂的他,总要处处考虑,面面周到。
“郎君莫非是忘了,老爷在上京亦有不少好友。他们有些是官场友人,有些则是私交甚笃的朋友,您作为老爷的儿子,难得来一趟,自然要备份薄礼,上门送张拜帖,一一见过才好。”
虽然人家未必会见姜芃姬,但该有的人情礼数也不能落下。
姜芃姬哪里会知道柳佘官场朋友是谁、私底下结交的友人是谁,甚至于连过年过节的礼物送了谁,她也不知道……毕竟这些都是正室夫人或者大管家才经手的事情。
徐轲虽然不是管家,但姜芃姬这次出门没带什么人,人情往来的任务就丢到他头上了。
姜芃姬想了想,略有心虚,“这事情很麻烦?”
徐轲道,“各家有各家的忌讳,送礼也是一门讲究学问。关系亲密的多送,准备的礼物也要耗费心神,关系稍微疏远的则酌情减去几分,但又不能让对方看出你的真实态度……不仅要参考往年的份例,还要清楚各家各户近些年的情况,对礼物内容作出调整……”
要是哪家刚刚夭折了孩子,这边上赶着送一些麒麟送子寓意的礼物,这不是戳人肺管子?
再比如,人家老父老母刚刚过世了,这边送一些给老年人延年益寿的大补品,这也是找死。
送礼并不能让两家如何亲近,但要是送错了,分分钟结仇,老死不相往来。
姜芃姬听明白了,这些道理她懂。
“父亲当官多年,不说朋友遍天下,但也不会少,看样子的确是个大工程。”
幸好把徐轲拉扯过来了,不然这事情丢她手里,她肯定要头疼。
见姜芃姬一副避之不及的惊恐模样,徐轲笑笑,随口一说,“再过两年,郎君也该到成家立业的年纪了。到时候娶一名贤惠精干的主母,这些琐事便有人替您操心了。”
姜芃姬听了,讪讪不语。
娶一名贤惠精干的主母,这个目标略有些强人所难啊,恐怕徐轲要失望了。
直播间的观众则是哈哈大笑。
【老司机联萌】:心疼一把徐轲少年,主播以后有可能娶回来一名男主母啊。
【食堂打饭阿姨】:哈哈哈,其实我也不介意主播娶一名性别正常的女主母。
【举个栗子】:只有我一个人心疼徐轲少年么,他认识主播这么多年了,被主播卖了那么多次,他还是坚定认为主播是个男的……还娶主母呢,当心你家郎君哪天被人娶走了。
【冰糖柠檬】:噫,这话我不爱听,我家主播肯定是娶的那位,站定主播攻x主母受。
姜芃姬无视掉直播间上面密密麻麻的弹幕内容,对着徐轲轻叹一声。
“成家立业什么的,这事情还早着呢,我现在是没打算考虑这回事。”姜芃姬说完这话,不等徐轲开口,又抢先说道,“现在呢,还要麻烦你继续操心了……你先忙,我出去耍耍。”
不知道哪句话戳到徐轲了,他竟然改了口。
“郎君且慢,轲仔细思虑,还是陪同郎君一道出去吧。”
姜芃姬笑笑,问他,“怎么又突然变卦了?”
徐轲面无表情地道,“轲突然想起来,郎君行事**不羁。若是不盯着点儿,谁知道郎君出门一趟,又惹出什么是非?届时,还不是留给轲善后?这么一想,还是跟着过去比较好。”
姜芃姬哑然,对这个理由,她无话可说。
她已经不敢看直播间有多少嘲笑她的弹幕了。
【偷渡非酋】:哈哈哈,主播,徐轲少年嫌弃你是惹事精呢。
【举个栗子】:呸,还要徐轲少年嫌弃么,主播本来就是惹事精,还是个中翘楚。
“啧啧,那你盯着好了。”姜芃姬不爽地道,“瞧你说的,好似你家郎君多么爱惹事一样。”
徐轲回以一个眼神。
姜芃姬不用看弹幕翻译,她也知道这个眼神的涵义。
他的意思是——难道不正是如此?
呵呵,徐轲已经看穿了姜芃姬的本质——惹事精。
哪怕她不主动惹事,也总有意外撞过来,更别说她主动惹事会是何等场景了。
也许是因为二皇子妃出身北疆,上京城各处也多了不少充斥着异域风情的商铺。
如今华灯初上,夜市正热闹。
百姓携儿带女,一家人共享天伦。
面对这般繁华场景,徐轲几乎要生出疑惑,好似他沿路所见乃是他的幻觉。
“要不要买些脂粉首饰或者绢花什么的?”
姜芃姬装扮成普通富家少爷模样,只是她样貌出众,身形颀长,人群之中显得颇为惹眼。
“买这些女儿家的物件作甚?”徐轲下意识疑惑了句。
“你莫非忘了,你家还有个独守空闺的娘子?出门一趟,回去总该买些东西哄一哄。”姜芃姬道,“虽然不贵重,但胜在心意。你刚才还跟我侃侃而谈,讲送礼的学问,转眼就忘了?”
徐轲哑然,似乎真的没有想起这一茬。
他本想说夫妻之间本就如此,可这话在嘴里打了个转儿,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莫非你身上没带银子,都充公上缴了?”姜芃姬问。
“自然是带着的。”徐轲下意识抹了一把腰间的钱囊,疑惑道,“为何要充公上缴?”
姜芃姬不解释,反而说道,“我在琅琊的时候,曾经碰见一个樵夫。他一月砍柴十五天,其余日子则是推着他娘子给他弄的饼摊子,沿街叫卖。我和他闲谈了一番,交谈之后,我发现他竟然以为钱粮最大的数额便是铜板……”
徐轲狐疑,不明其意,“普通百姓谋生艰难,平日经手钱财多为铜板,没什么好奇怪的。”
姜芃姬摇头,“并非如此,我继续问过之后才知道这位樵夫家中并不贫穷,一年能攒下四五两碎银,这些年陆陆续续劳作下来,甚至给女儿备了二十两的嫁妆。樵夫之所以只认得铜板,那是因为他平日银钱都充公给了他娘子,而他娘子怕他大手大脚,每日给他三铜板……”
徐轲:“……”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要是还不懂,那就是真的脑子有问题了。
“寻梅并非那种人……”
虽然徐轲一直觉得女主内,男主外,但也没想过每天身上只有三文的日子,这也太惨了。
“是啊,所以你身上有银子,为什么就不买些小玩意儿呢?”
徐轲又被绕进去了,整个表情都是纠结的。
“轲买就是了。”
要是不买,岂不是默认自己就是故事中的樵夫,身边每日只有三文?
堂堂男子,怎么可能被家中妻子如此挟持?
于是,不少摊前出现了两位穿着颇为富贵的男子身影,买的还都是女儿家爱用的小玩意儿。
徐轲表情纠结地看着,一旁的姜芃姬认真地选择胭脂水粉,看起来颇有研究。
不对……他家郎君什么时候有这种古怪的爱好了?
“不是什么胭脂水粉都能用的,你要是把你刚才选的那一盒胭脂给了寻梅,保证她第二天满脸红豆子……”姜芃姬翻了个白眼,“要是严重一些,说不定你都能换个娘子了。”
寻梅有些过敏毛病,徐轲选的那种胭脂颜色好看,但里面却有令寻梅过敏的过敏源。
徐轲一开始还有些不以为意,但听了后面的话,连忙将选中的那一盒放了回去。
“郎君怎么知道如此清楚?”
尽管明白寻梅曾是姜芃姬的贴身侍女,主仆二人关系匪浅,胜似亲姐弟,但作为寻梅的丈夫,徐轲面对另一个对自家妻子格外了解的“男性”,要说心里没点儿在意,那不可能。
“这个么,你知道的,我小时候大病小灾,经常得喝药调养。为了哄住身边两尊左右门神,我可不得挖空心思,投其所好?”姜芃姬听出徐轲话中的醋味,也佯装自己没听懂,拐着弯解释,毕竟人家是新婚夫妻,她不能给人添堵,“不过呢,有一次险些铸成大错,便是送错了东西。后来才知道寻梅碰不得那种东西,至此便记得深刻……”
徐轲闻言,心中那点儿芥蒂烟消云散,反而多了几分兴致。
从姜芃姬这里了解寻梅的事情,倒有些讨好小舅子、了解新婚妻子过往的感觉。
“我倒是不知道这事,也没听寻梅讲过……”说到这里,徐轲顿了一顿。
他的确不够了解寻梅的过去,两人婚前相识,但对彼此的了解也的确不多。
若是想要婚姻长久下去,等以后,他也得多了解了解她,至少不能发生送礼送错这种乌龙。
姜芃姬道,“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了解。”
她和徐轲的对话全部呈现在直播间观众眼中,不少观众隐约明白她的用意。
【偷渡非酋】:#托腮,好几年了,我还是觉得主播十分温柔。寻梅和徐轲这一对,算不上盲婚哑嫁,但对彼此的了解的确很少,加上聚少离多,隐患不少。哪怕是恩爱夫妻,多半也经不起这样的消磨,主播却在慢慢引导徐轲去了解寻梅,很大程度上避免了不少问题呢。
【我有一双滑板鞋】:温柔是温柔啦,但是你们不觉得主播作为一名女性,长时间和新婚不久的男性接触……总感觉很不妥诶,寻梅是知道主播性别的,不会介意么?
上面这条弹幕,说得挺隐晦,但明白人一瞧也知道她说什么,不就是担心主播成为人家婚姻第三者么。
【冰糖柠檬】:拜托,主播现在是徐轲少年的主家好不,人家关系属于上下级。没听过女性上司不能跟已婚男下属说话,要是这样,以后干脆不要招已婚男下属了。主播现在对外还是男性身份,两人也没说什么暧昧含糊的话,感觉就是很正常的友人关系,担心有点多。
不管直播间观众是如何想的,徐轲这个聪明人也渐渐琢磨过来,明白姜芃姬的好意。
主仆两人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内容有公事也有私事,少部分和寻梅有关,大部分则是一些琐事。不知不觉,已经逛完大半个夜市,徐轲走得两条腿都发酸了。
瞧见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姜芃姬指了指旁边的茶肆,“要不上楼休息一下。”
徐轲没有勉强,点头应答。
不过,要是他知道上楼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哪怕走断双腿,也坚决不要上去!
与其说这是一间茶肆,还不如说它是文人雅客经常来的风雅之处。
两人刚走入大厅,空气中飘散着正正馥郁芳香,耳边也有丝竹管弦之乐。
“这家茶肆的东家挺有头脑,竟然还请来琴师奏乐助兴,看着倒是风雅。”
姜芃姬环顾一圈,发现周遭雅间门口都挂着书画,水平高低不齐,但摆在一块儿倒是挺有趣。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书画载体乃是十分贵重的竹纸。
竹纸在柳府算不上什么,但在外头可号称价比黄金,非富贵之家不用。
“这些字画……似乎都是过来喝茶的士子留下的……”徐轲瞧了一眼落款,书画的主人大多都是士族贵胄,不管水平如何,至少名头很响亮,“这间茶肆,的确有点儿意思。”
茶肆么,自然是用来喝茶的地方。
天底下的茶肆基本都是那个调调,想要从同类中脱颖而出,自然要有自己的特色风格。
眼前这间茶肆无疑是同类产业中的龙头翘楚,进行多元化项目开拓之后,这里不仅能喝茶,还能看到妙曼的舞姬舞姿,品尝到高品质的美酒,文人墨客兴致上来了,还能在大厅提笔挥墨,或展现书法,或露一手画技,三不五时还会举行诗会,邀请各方名士雅俗共赏。
当然,真正的名士不是那么好邀请的。
于是,茶肆便退而求其次,邀请过来的“名士”虽然没有什么大名声,但的确有些才华。
徐轲不动声色地与侍女谈了两句,弄清楚这间茶肆的日常项目,顿时来了兴趣。
“不管茶肆是吹嘘还是作秀,人家提供的笔墨纸砚无一不是精品。”姜芃姬和徐轲挑了一间僻静的雅间,两人相对而坐,茶炉已经升起袅袅香气,室内干净整洁,墙壁上亦挂着水平较高的画作,落款人的身份大多不凡,“光是这一点,足以吸引不少有才学的士子。”
别看姜芃姬练字都用竹纸,好似这东西很泛滥,实际上呢?
用徐轲的话来讲,他家郎君不是在竹纸上面练字,而是一张张分量十足的金纸,纯金的!
受产量限制,物以稀为贵,竹纸在外界叫卖的价格,那可不是一般寒门庶族能负担得起的。
哪怕是高门士族,也只有族中身份贵重、品学兼优的潜力股才有资格享用。
徐轲这些年在柳府,耳濡目染之下,眼界自然也提高了。
这间茶肆提供的墨,那是上好的沧州孟墨;用的笔,也是极为精贵的良笔;至于纸,河间竹纸大名,天下九州皆知,价格也跟它的名声一样高不可攀;砚台么,依旧是精品中的精品。
笔墨纸砚,四样东西聚在一块儿,那是寻常人家能提供的?
更别说一间茶肆了!
“不知道这间茶肆背后的金主是谁……”若是以前,徐轲肯定会被这样的排场吸引,竹纸可是很多读书人心中的白月光,如今么……他每月的份例可有整一刀的竹纸,哪里稀罕这个,“这间茶肆,倒不像是正经喝茶的地方。不说别的,光是那笔墨纸砚的价值……”
说到这里,徐轲摇了摇头。
这哪里是用小价钱喝茶,分明是喝金子银子。
“所以说,人家背后的金主不是真的脑子有坑,财大气粗,便是野心不小。”姜芃姬笑着给自己调制一份茶,喝了这么多年,她也习惯在茶水里面加各种调料了,“孝舆猜是哪种?”
徐轲道,“郎君这个问题可是小看轲了,天底下的商人,不管时代如何变迁,追逐利益的本质却不会变。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肯下这般功夫,投入如此巨大的财力,自然是有所图,且所图甚大。只是,不知道这位东家到底是哪位皇亲国戚……”
若不是皇亲国戚或者朝野重臣,谁有这个资格在上京最好的地段开一间茶肆?
就算有资格开,有这个财力维持茶肆运转的,也是屈指可数。
不过片刻,两人想到同一个目标。
对视一笑。
姜芃姬道,“我刚才在楼下大厅看了一圈,上面挂着的书画作品,有些人身份来历极大,有些则是籍籍无名或靠着先祖名声,占了一个姓氏的优势……”
姜芃姬说的这几类人,无外乎两种:高门士族、寒门庶族。
前者比重并不大,后者的比重则相当高。
高门士族,拼爹拼祖宗,轻轻松松就能躺着成为人上人,哪怕落寞了,依旧会受到世人尊敬和崇拜,他们来茶肆多半为了娱乐和放松,哪怕留下笔墨,也是一时兴起。
寒门庶族子弟则不同,他们出头的机会太少,这间茶肆倒是提供一个相当不错的平台。
哪怕不能因而扬名,留下自己最为优良的笔墨,与人一较高低,心中也会觉得痛快。
姜芃姬刚才瞧了一圈,隐约发现这间茶肆背后打着的算盘了。
“不出意外,应该是昌寿王。”徐轲冷静地道。
“我猜也是他,当年考评在即,他大肆邀请各位士子参加雅集诗会,又大方借出名下汤泉馆舍,免费招待那些士子,拉拢意图再明显不过。”姜芃姬嗤了一声,“人家封地漳州物饶民丰,支持他的世家大族也个顶个有钱。耗费些许银钱弄个小茶肆,对他而言,不过九牛一毛。”
茶肆给广大士子一个公平展示才艺的平台,不论高门还是寒门,都能享用这里的笔墨纸砚。
不管人家心里打着什么小算盘,至少他的确提供实惠了,哪怕捞不到才学惊人的潜力股,也赚足了年轻士子们的好感,若是运气爆表捞到一位,那可是赚大发了。
在如今这个通讯科技极度落后的时代,一个可以决胜千里的智囊,堪比千军万马!
谁也不是傻子,这样稳赚不配的生意,人家昌寿王自然乐意做。
当然,这是姜芃姬和徐轲所能看到的,至于其他普通人能不能看到,那就不知道了。
等侍女送茶料过来,姜芃姬状若无事地问了一句,这茶肆果然是昌寿王名下的产业。
见状,她只能暗暗摇头。
昌寿王的野心这么明显了,上阳宫内那位还在醉生梦死,恨不得死在女人堆……
亲兄弟之间的差距这么明显,想来不是一个娘胎出来的。
姜芃姬喝了一口茶,那滋味令人悠远回味。
“当真是好茶,希望茶水费不贵,不然我只能把你抵押在这儿,找个机会脱身了……”
喝着,她突然感慨了一句,徐轲口中那一口茶险些呛进肺管子。
她正要戏谑徐轲,耳尖一动,她连忙将茶杯落下,以眼神示意徐轲别咳嗽。
他只能艰难地捂着嘴,呛得眼角通红,泛着可怜兮兮的生理性泪水。
“怎、怎么了——”
好半响他才缓过来,问姜芃姬发生了何事。
姜芃姬平静地说道,“隔壁有动静。”
然后,她蹑手蹑脚凑近雅间一角,那蹲着听墙角的模样,看得徐轲表情都裂了。
他更加坚信,根本不是麻烦喜欢找上自家郎君,根本就是这人不安分,到处惹事。
他想了想,干脆起身离开原本的位置,手里还拖着软塌,挪到墙角,继续坐好。
姜芃姬无语凝噎,压低声音,“你把软塌拖来作甚?”
徐轲翻了白眼,道,“坐着舒服。”
两人相对无语,似乎都没想到对方会是这般人,以前真是自己瞎了眼。
徐轲听力哪里有姜芃姬那么好?
他只能将耳朵贴到墙壁,对面的声音才渐渐清晰起来。
虽然吧,君子应该非礼勿听,但徐轲又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君子。
自家郎君都光明正大地偷听了,他矜持作甚?
这间茶肆的膈应做得很不错,若不是刻意高声,两面雅间根本听不到动静。
当耳边的声音清晰起来,徐轲听到一阵阵挠耳朵的嗯啊声,还有些许肉体拍击的动静。
徐轲:“……”
若是大婚之前,他也许要疑惑一会儿,但他都是拿到驾照的新司机了,瞬间茅塞顿开。
合着……对面雅间,有两人妖精打架,还是贴着墙那种?
徐轲的脸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白一阵黑,五颜六色,弄得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那般精彩。
他眼神诡异地望向自家郎君,对方表情带着些许兴味,眉梢轻扬,显然听得津津有味。
徐轲压低声音,“非礼勿听!”
姜芃姬的表情说明一切,这家伙根本就知道隔壁发生了啥,而不是懵懂无知。
“别吵,别干扰我。”
对于徐轲的阻拦,姜芃姬只是挥了挥手,拍开徐轲的手。
可怜的徐轲,他又被直播间的观众心疼了,他的粉丝团更是组团刷花刷打赏。
【月落乌啼】:不行了,我笑得胃疼!!!
【土豆炖牛肉】:我笑得把嘴里的饼干都喷出来了,主播真是坑人不倦啊,感觉徐轲少年被气得寿命都减了好几岁。希望阎王爷能心疼他,给他增一增寿。
【老司机联萌】:带着下属听隔壁啪啪啪,主播,最坑主公,我就服你。
【音乐家诸葛琴魔】:一群人只知道哈哈哈,我倒是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
一群观众懵逼了,还有相似的场景么?
别看直播间上限增加至十五万人,但这并没有降低抢位置的难度。
除了某些被吐槽“住在信号台的钉子户”,其他人想要抢到直播间的位置,十分艰难。
谁知道过去几年时间,主播每一天的日常是啥,突然说什么“似曾相识”,这不奇怪么。
不过,直播间人才济济,还真有知道的。
【老司机联萌】:哦,想起来了,主播当年在皇家别苑的假山洞上,巧遇啪啪啪的北疆公主和巫马君,啧啧啧,我还有那时候的录音呢。别的不说,那位北疆公主的叫声,的确专业。
【音乐家诸葛琴魔】:正解!
不过,那个时候旁听的只有姜芃姬,如今还有一个刚拿到驾照的新司机——徐轲。
姜芃姬靠着卓越的听力才能听到隔壁的动静和对话,直播间的观众则不用,他们只要调大声量,很轻易就能听到那一阵阵猫儿挠人般的申吟和喘息,以及不可描述的拍击声。
徐轲瞧了,心里别提多尴尬,坐立难安。
姜芃姬见他这般,横了一眼,低声问,“你坐着的垫子长虫子了?别动来动去,仔细听着。”
徐轲顿时感觉三观又碎了一遍。
姜芃姬又道,“对面是老熟人。”
她比划了一个四,又做了个北方的姿势。
徐轲明悟,眼睛都睁圆了,也不管其他,继续听对面的动静。
两人运气好,对面此前已经胡闹好几次了,这会儿云消雨停,只是说话声音还有些喘气。
“四郎当真狠绝。”安伊娜公主容色带春,玉体早已成熟,凹凸有致,肌肤上挂着些许薄汗和暧昧的痕迹,看得人口干舌燥,不难猜出刚才的战况有多么激烈,“新婚娇妻都要娶进门了,没想到您还有闲工夫与妾身在此幽会。这么做,不觉得对四皇子妃而言,很扎心?”
巫马君搂住向他歪来的安伊娜公主,他的二嫂,另一手抓住她戳自己胸口的纤纤细指,凑近唇边香了一口,冷笑道,“那不过是为了拉拢崇州牧才娶的,摆设而已,哪里能与你相比?你是我的心肝儿,我的命根子,她不过是个连暖床都不够资格的货物罢了。怎么,吃味了?”
安伊娜喘息着,平复身体内未退的激情。
抬手拢了拢衣裳,将发丝拢到耳后,道,“你这人当真是薄情,怎么说那也是你的妻子。”
“你还是我二嫂。”
言下之意,如果不是薄情之人,他怎么会连自己二哥的老婆都碰,私底下维持几年关系?
“但是安伊娜是最特殊的,对于外人,如何薄情都无所谓,可你才是我认定的妻子,血脉的另一半,日后与我共享天下之人。”巫马君眉宇间带着些许郁色,谁也不想自己的女人是另一个男人名正言顺的妻子,“至于那个柳家庶女,待日后,你想怎么处置都行。”
安伊娜挑眉,依靠在他怀中,问道,“做成人彘也行?”
徐轲听得浑身发冷,这些对话,他已经猜出隔壁二人的身份,不由得暗暗看了一眼姜芃姬。
只是,自家郎君并没有生气,甚至连表情都未曾改变,冷漠无比。
“人彘?呵呵呵……”巫马君倏地一笑,从喉间溢出的笑容,听着十分醇厚,“莫说人彘,哪怕你要将她丢入虿盆,捆着拿去炮烙……只要你喜欢,一切都行。”
“你可真毒。”安伊娜公主轻笑。
“你也毒,妇唱夫随,我自然也要毒。”
说完,巫马君将手伸进对方松垮的衣领间,两人眼看又要滚作一团。
“别了,你这不正经的,每次见我,总想着这种事情。”安伊娜公主娇嗔着将对方推开,起身整理衣裳,“这里虽然僻静安全,但也保不齐会露馅儿。你二哥看我看得经,别做过分。”
听到二哥,巫马君的脸色黑了一层。
“放心,这里是王叔的地方,安不安全,这几年你不是最清楚?”
巫马君和安伊娜公主的事情,昌寿王也清楚,不仅清楚,还给他们提供了幽会的好场所。
“你呀,怎么就那么缺心眼儿,你王叔能尽信?”安伊娜公主娇嗔,以眼角白了他一眼,巫马君不生气,反而有些心猿意马,刚刚压下去的邪火又冲了上来,“也不怕他抖出去?”
“怕什么?”巫马君冷笑,“反正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们俩要是玩蛋,他也不好过。”
话是这么说,但安伊娜公主没有那个意思,巫马君也不会强来。
两人又打情骂俏几句,各自收拾衣裳,在雅间一侧的暗室清洗身体。
半响之后,除了脸蛋还带着些许春意,其他方面已经正常了。
安伊娜公主换了一身衣裳,这一身新衣裳和刚才被巫马君撕碎的衣裳一模一样。
她以祈福求子的名义出府,要是回去的时候换了一身衣衫,她那个蠢丈夫再蠢也要怀疑了。
安伊娜做事一向滴水不漏,哪怕身边裙下臣好几个,她也能完美处理,更别说这种小细节。
每次出来和巫马君幽会,她总会让心腹婢女多带两套一模一样的衣服当备用。
巫马君一双眼睛在她美好的**上徘徊,看着她将一件一件衣裳重新穿回去,心猿意马。
要不是时间有些晚了,他还真想拉着安伊娜胡闹,别的不说,这个女人在榻上很放得开,各种各样的花样玩得他目不暇接,只要能愉悦彼此的身体,两人几乎试过所有情趣手段。
讲真,秦楼楚馆的花魁娘子都没安伊娜公主那般豪放熟练。
他和安伊娜纠缠那么久,虚与委蛇,除了朝堂上的原因,这人的身体的确很有吸引力。
巫马君如今已经入朝参政,后院除了正妃之位还空悬,侧妃贵妾一个不落,没有名分的通房更是记不清楚,但那些女人太矜持无趣了,跟她们敦伦,总感觉自己在玩着一根木头。
“刚才还没看够?”
安伊娜公主风情万种地斜了他一眼,好似猫爪子轻轻挠着最痒的一块肉,根本不够尽兴。
“自然不够,恨不得累死在你身上。”巫马君自然地接话。
“死样!没个正经。”安伊娜公主娇嗔,随手将一旁的幕笠戴上,说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要是回去得晚了,你二哥保准会发怒,我再想出府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巫马君心中烦躁,他现在真的不想从安伊娜口中听到他二哥的存在。
“啧,你便是早早回去了,他那个天阉还能给你一个孩子?”
巫马君冷冷嗤笑,他的二哥虽然不是太监,那东西也能用,但却没办法使女人受孕。
这个消息是从安伊娜口中知道的,巫马君听了十分震惊,后来派了人手暗中调查,甚至查到好些年前放出宫的老宫女和女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证实安伊娜所言非虚。
他的二哥,的确是个无法使女人受孕的天阉。
这个隐疾并非天生,而是他二哥小时候受了后宫女子的戕害,后来发现了,已经救不了了。
那活儿能用,但无法令人怀孕,这与太监有何不同?
安伊娜公主娇笑着道,“他是不能令我怀孕,所以,我这不是来祈福求子了么?”
说着,她将手轻轻放在小腹位置,好似这地方真的孕育了一条生命。
巫马君暗暗啐了一口,最毒妇人心,嘴巴上却道,“祈福求子不易,二嫂还得多来才是。”
说来嘲讽,安伊娜明知丈夫无法使自己怀孕,成婚几年一无所出,依旧佯装不知,一力承担下二皇子膝下单薄的罪名,屡次打着祈福求子的名义外出,实际上却跟几个情人幽会。
啧啧,某种意义上,“祈福求子”是真的,不过求的不是送子观音而是其他男人。
姜芃姬听了,感慨地道,“可怜的二皇子,脑袋上得顶了一整片呼伦贝尔大草原了吧?”
徐轲也偷听着,但因为安伊娜和巫马君已经收拾好,距离墙角有些远,他听得很费劲。
“呼伦贝尔大草原?这是何地?”
天下五国九州,他还真没听过这个地方。
“何地不重要,重要的是,草原它是绿色的。”
姜芃姬双手环胸,低低笑着,显得颇为愉悦。
徐轲的表情微妙地僵了一下,“郎君妙语连珠,当真是……令人难以反驳。”
与其说是妙语连珠,还不如说这人的嘴,忒损!
“郎君当真不气?”徐轲闹不懂了,他知道这位郎君与二娘子关系不好,两人根本不像是一家子,但好歹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巫马君这个未来妹婿这般胡闹,对方也该冒火吧?
婚事在即,新郎巫马君却在外头瞎浪,勾引有夫之妇,伤风败俗,有违**纲常。
“我气做什么?”姜芃姬唇角噙着冷笑,“巫马君不过是跳梁小丑,庶妹心比天高,奈何命比纸薄。要是这俩乖顺一些,面和心不合也能过一辈子,要是一块儿作妖,倒是天生一对。”
徐轲闻言,便不开口了。
郎君家事,他一介下属的确不好掺和。
听了墙角,徐轲的脑子还有些发懵,他没想到巫马君竟然还跟安伊娜公主有牵扯。
当年他就从姜芃姬这里听到这两人的八卦,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又听了一回现场版。
“茶要凉了,喝吧。”
姜芃姬回到茶桌前,面色如常,好似隔壁的春宫没给她造成丝毫影响。
事实上的确如此。
对于精神追求极其苛刻,甚至算得上龟毛的姜芃姬而言,巫马君和安伊娜公主幽会偷晴,不管是低沉还是高亢申吟,落在她耳边都和公猪母猪吭哧吭哧差不多,勾不起半点儿欲念。
徐轲还做不到这点,刚拿到驾照的新手老司机,新婚没几天离了老婆,经不起勾搭。
他暗中调整呼吸,将那股躁动压下,恢复风轻云淡、不染尘埃的状态。
茶室内,两人对坐饮茶,低声谈论上京的一些事情,另一侧的安伊娜公主却没那么淡定。
她原计划戴着帷幕离开,但刚出了茶室,一拐弯,便瞧见一名侍女进了隔壁的茶室。
很显然,这间茶室有顾客。
她与巫马君幽会欢好,这间茶室的客人有没有听到动静,听到了动静又听了多少?
一时间,心间闪过无数复杂的念头,蛰伏起来的恶魔又蠢蠢欲动。
杀意渐起。
“你,过来。”
等那名侍女出来,安伊娜站在角落朝她勾手,将人唤了过来。
侍女见安伊娜公主戴着厚重的帷幕,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但身上穿着却十分富贵,心下不敢得罪,连忙上前行礼,低声问道,“贵人可有什么吩咐?”
“这间茶室有客人?”
安伊娜问道,心中渐渐躁动。
她还要利用巫马君和她的倒霉丈夫,计划已经部署下去,可不想关键时候出了岔子。
侍女不知内情,柔声应道,“回禀贵人的话,有的。”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