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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幕的嘲讽,姜芃姬感觉自己的心态要崩了。『. .

    【主播V】:认真告诉你们,再这样嘲讽朕,朕也要闹脾气罢工了。

    这样的威胁对观众来说实在是软弱无力,他们反而嘲笑得更加厉害了。

    【醉斩白蛇羹】:东庆皇帝:朕还没死呢,你这乱臣贼子竟然自称为朕。

    【不要胡说八道】:#托腮,感觉主播称朕是迟早的事情,先过过嘴瘾呗。

    【猫粮在此】:你们要不要赌一赌,徐轲少年过来干嘛?他找主播是为了要人呢,还是找主播汇报工作?我觉得吧,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孟浑大叔太老实了,只干活不说话,老实巴交的,都心疼。我少年不像是一声不吭的个性,多半也是来哭的。

    观众开盘打赌,姜芃姬把脚放好,将用来挑血泡的作案工具收了起来。

    没有两息,徐轲脚步稳健地过来,对着她作了一揖。

    姜芃姬内心憷,无奈地笑问,“孝舆莫非也是缺人手,向我讨要的?”

    徐轲默默一眼,然后从袖间掏出一本厚厚的崭新账册。

    作为多年前就跟着姜芃姬的账房,徐轲对算账已经十分熟稔于心。

    姜芃姬心中一个咯噔,接过徐轲递来的本子,打开一些没有吐血。

    徐轲这才说,“轲不是来向主公要人的。”

    姜芃姬默默缓了一缓激荡的心情,然后低头再上面统计的数据。

    还不如来要人呢!

    徐轲不愧是她账房,内政管理一把好手,然而这人算账也忒机灵,摆在她面前的是这段时间米粮开销以及接下来一个月的各项开支预算,她竟不知道自己穷成了这个鬼样。

    “原本的粮食还能撑三四个月,但算上象阳县城的百姓,这就有些捉襟见肘。”徐轲长叹一声,刻意低声道,“轲实在是无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是?所以,轲不管主公是点石成金还是挖人粮库偷人储粮,要是粮库没有足够的粮食,雇佣的百姓自会人心惶惶。”

    姜芃姬深吸一口气,问道,“孝舆,正常情形下不是属下为主公分忧么?”

    徐轲瞅着她,抬手指了指自己两枚黑眼圈,语气淡定地补刀。

    “若是轲有分/身千万之术,自然要为主公分忧解劳。”徐轲面目表情,“只可惜,轲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并无那等神通。纵然劈成两半使,亦是杯水车薪……主公还想听其他的?”

    只是要粮而已,他没凑热闹要人就不错了。

    姜芃姬嘴角的神经险些绷不住,深吸一口气。

    她道,“粮食交给我解决。”

    徐轲恭敬地一拱手,准备告辞继续加班,顺便坐等粮食入库。

    姜芃姬心情郁闷,对着外头喊道,“踏雪,给我拿来点儿脂粉!”

    这些人都欺负她皮肤好,熬夜没有黑眼圈是吧!

    围观仲孙沅给自己画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直播间的观众简直要笑疯了。

    【虞虞夜承】:哈哈哈——笑死我了,徐轲少年几个的黑眼圈,我是觉得好心疼啊,辣鸡主播压榨员工,不给假期不给加薪……但是主播你画的两个黑眼圈,纯粹就是过来娱乐大众的吧?简直了,说好的高冷女神人设呢,为啥变成逗笔了!

    【醉云猫妖】:#揉脸,只有我一个人意识到,其实主播也已经被逼疯了么?

    几个下属是被工作逼疯了,主播是被下属和工作逼疯了。

    本是同根生,何必互相伤害?

    外人觉得姜芃姬在玩泥巴,不务正业,但她的所作所为,直播间的观众都里,要说这几天耗费的精力,真心不比别人少。奈何主播皮肤好,根本熬夜的迹象,太吃亏了。

    姜芃姬缓和一番崩坏的心态,抓过湿帕子抹掉脸上画着的黑眼圈。

    她恢复一贯高冷的表情,带着几个部曲去运粮食了。

    徐轲虽然没有现真相,可这个精明的账房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他知道姜芃姬有办法弄来巨额的粮食,只是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

    用人气积分向商城购买粮食,这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姜芃姬也不想说出来吓人,干脆顺着徐轲的脑洞,让他误会自己有寻找粮库的天赋。

    从城外运了一批粮食,曲将它们入库,姜芃姬这才困倦地揉了揉酸涩的眼眶。

    不当家不知油盐贵。

    若她不是什么士族贵子就好了,这样就能撕破脸皮去找士族乡绅“打秋风”。

    不给粮就打你!

    “好人不好当啊……”姜芃姬感慨,“主公更加不好当。”

    忙完这些,她还是要重新去玩泥巴,监督砖窑的建设进度,顺便去向商城买泥巴。

    她把商城买来的泥土混合到本地泥土里,按照烧陶老人的经验,两者都适合烧砖,不过为了节省人力成本,她直接买商城泥巴丢到城外某处藏好,运送起来不需要耗费多少时间。

    要是全部挖本地泥巴,人力成本大,耗费时间长,几个下属能把她闹死。

    象阳县临近承德郡,购买煤炭十分方便,如今又是夏天,烧煤很少。

    姜芃姬令人翻了翻象阳县的库存储煤,现里面的量够烧二十来窑砖了。

    有足够的人,弄一个简易的砖窑耗费不了多少时间。

    这时候,众人突然现他们家主公不玩泥巴了,人家改玩木头。

    懵逼脸。

    表面玩木头,实际上是在制作双动活塞式风箱的姜芃姬的心情写照。

    “我说……其实我没有偷懒,更没有不务正业,还有人相信我么?”

    为了制作那个辣鸡风箱,她已经两天没睡觉了。

    直播间的观众可以作证啊,她两天没有关过直播间!

    她可怜巴巴地望着一旁的踏雪,那个可怜的表情,将踏雪逗得笑。

    踏雪笑着安抚,“等郎君的砖出窑了,几位先生能谅解的。”

    姜芃姬受伤的心,勉强得到了治愈。

    虽然有直播间观众帮忙,然而烧砖对于姜芃姬来说还是陌生的领域,更别说参与其中的“技术人员”了,他们根本没听过砖。能不能烧成,烧制结果怎么样,大家伙儿心里都没有底。

    姜芃姬等着砖窑的消息,内心忐忑而紧张。

    只是,上天似乎见不得她清净。

    正当象阳县建设开展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一个消息传来,险些气得姜芃姬拔刀杀人。

    “青衣军,真他娘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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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芃姬并不爱爆粗口,她一向信奉能动手就不动嘴的原则。』. .

    自从直播间开启,享受过这种高规格待遇的,目前为止似乎只有青衣军了。

    这个青衣军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惹得姜芃姬愤怒骂娘?

    直播间的观众也是气愤得不行。

    更多人还是表示了自己的担忧,希望姜芃姬能稍微冷静一些,不要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青衣军什么时候都能打,现在要是稳不住形式,说不定就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象阳县整体还在建设状态,虽然开始只有几天,但已经呈现欣欣向荣之态。

    观众完全可以想象,要是再过一阵子,说不定这座城池会焕出新的生机。

    【荼蘼大佬】:千万要稳住啊主播,不要一时冲动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百度新闻部】:就是就是,青衣军这笔债什么时候都能算,主播你别冲动——

    【不想加更只想死】:冲动是魔鬼!来个人摁住主播!

    除了这些劝说的,自然也有起哄的,有些人完全是出自恶意,有些人则是愤怒过头。

    【吃素的数字】:怕什么?难道就这样怂着?青衣军直接踩到主播头上了,这些个丧尽天良的家伙,该死!要是主播这次无动于衷,你们猜猜会有多严重的后果?部曲的确是她的私兵,全都身处奴籍,但他们也为主播抛头颅洒热血啊,要是主播这次不带人去救,以后还有谁愿意为她卖命?

    【不要和氏璧了】:青衣军不是为百姓请命么?主播的部曲在奉邑郡救灾救了那么多的百姓,青衣军做什么了?在象阳县烧杀抢掠,得知九将军的青衣军被灭,直接把火气撒到奉邑郡那两千部曲身上,简直是畜生!

    姜芃姬如今完全没有心情去上的内容。

    她脸色凝重地信兵,唇角紧闭,周身气势充斥着血腥和狠厉,哪怕她穿得干干净净,依旧给人全身染血的错觉,好似地狱爬出来的勾魂使者,一旁窑的“技术人员”瑟瑟抖,甚至不敢抬头

    姜芃姬蓦地勾了勾唇,露出嗜血的笑。

    “我还没过去找他们麻烦,他们倒是先送上门了。正巧,这里还缺人干活呢。”

    不知忍了多久,她的嗓音从原本的清冽转为沙哑,听着十分难受。

    姜芃姬对着传信兵道,“召集几位先生,唤来孟教头和罗教头,开会!”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后槽牙挤出来的,充斥着杀意。

    亓官让几人先后赶到县府,一入门就芃姬坐在上,周身气势压抑。

    “主公,生了何事?”

    亓官让来得最早,但他性格本就不喜欢拔尖,坐的位置较为偏僻。

    刚坐下就瑾几个人也鱼贯而入,几人疲倦的脸上都带着狐疑之色。

    自从上次分配任务的会议结束之后,他们还没聚这么齐呢。

    肯定是生大事了。

    众人心中不约而同地冒出这个念头。

    姜芃姬没有回答亓官让的问题,只是示意几人先落座,然后才让传信兵进来。

    她喑哑着嗓子道,“将你刚才的话再给几位先生传述一遍。”

    听到姜芃姬的声音变成了这个样子,几人心中一个咯噔。

    他们默契地将视线转向传信兵,越听,心中越沉。

    传信兵道,“今儿早晨,城外来了个伤势严重的兵卒,经过仔细辨认,原来是主公所属部曲。对方伤势沉重,只来得及说‘青衣军攻打奉邑郡,夜袭部曲,残杀百姓’,因伤势沉珂昏迷过去,如今还未脱离险境。”

    夜袭部曲?

    残杀百姓?

    风瑾等人听了,心尖儿凉了半截。

    亓官让更是捏紧了手中的羽扇,这三千部曲,当初是他带着离开崇州的。

    其中一千人跟着他接应姜芃姬,另外两千人则去了奉邑郡救灾百姓。

    奉邑郡那边的情况比较危机,所以姜芃姬入主象阳县后,并没将部曲调回来。

    只是,谁曾想青衣军行事度量这般狭隘!

    听说九将军被灭,竟然趁着奉邑郡不备,强兵攻占,还夜袭部曲所在的伤患营。

    一时间,整个县府陷入一片凝重的气氛之中。

    过了一会儿,姜芃姬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又进来一个传信兵。

    “主公,那个传信的部曲已经醒了。”

    姜芃姬道,“让人将他抬进来!”

    没多久,两个人抬着一台担架进来,上面躺着一名浑身是血的部曲。

    他气息奄奄,胸口起伏微弱,芃姬近前,灰暗无神的眸子倏地亮了起来,两行浑浊热泪滚了下来,十分费力地道,“郎郎君……青……衣军……那伙畜生,夜间偷袭……损伤了……许多兄弟……如今生死未卜……郎君……定要去救他们……”

    姜芃姬咬紧了后槽牙,道,“我会去将他们带回来,一个不缺!”

    听到她的承诺,那个部曲的嘴唇哆哆嗦嗦地颤抖了几下,目光带着留恋和遗憾,渐渐暗淡。

    半响之后,风瑾抬手在对方鼻下一探,又摸了摸脉搏。

    低声道,“人去了。”

    姜芃姬咬了下唇,忍住内心喷涌的杀念,“抬下去,妥善安葬。”

    这些部曲,除了最初几个是她买来的家丁以及孟浑带来的兵,其他人基本都是土匪出身。

    他们一开始的确是为了生存而臣服姜芃姬,可时间长久了,他们找到了堂堂正正做人的感觉,一腔热血溢满心头。哪怕是土匪,人家也是有追求的土匪,愿为知己者抛头颅洒热血。

    感情都是相互的,他们对姜芃姬忠心,她自然也珍惜这些部下。

    姜芃姬阖上双眼,再睁开已是一片平静。

    她抬下去的担架,声线平淡地道,“我要出兵救援。”

    风瑾张了张嘴,半响才道,“主公的心情,瑾能理解,现在也并非阻拦。瑾希望主公明白此时出兵意味着什么。象阳县百废待兴,脆弱得不堪一击。若是主公再带人支援,恐怕……”

    姜芃姬回答,“我知道这样做很冒险,但我不能让任何一个跟着我的人产生一种错觉,让他们以为我会在关键时刻抛弃他们。我不会抛弃任何一人,哪怕他只是小小的部曲,那也是我柳羲的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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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亓官让叹息,暗中拉了拉风瑾的袖子,给他使了个眼色。『. .

    这种原则问题,自家主公根本不会听从建议的。

    只要不是被愤怒冲昏头脑而做出的决定,作为谋士的他们理应支持。

    事实上,若是她为了“大局”考量,选择放弃那两千部曲,亓官让他们才会寒心。

    “备战!”姜芃姬冷着脸,“他们杀了多少人,十倍百倍杀回去!”

    徐轲内心一叹,他突然觉得像今天这种日子,以后还会重复很多很多次。

    “主公心意已决,轲自当遵从。”

    孟浑主动站出来请缨,面色诚毅,“主公,此次一役,务必带上属下。”

    部曲不仅仅是姜芃姬的私兵,更是孟浑倾注无数心血的兵。

    这份耻辱,他一定要亲手杀敌,以敌人之血清洗。

    姜芃姬十指相抵,端坐上,薄唇轻启。

    “孟教头带部曲与我出去救人,县城内部的防御全部听文证的。”

    罗越忍不住上前请缨,“柳县丞,此事也请……”

    姜芃姬打断他的话,说道,“我要去救人不假,但也不能因此不顾象阳县城百姓的性命,直接抽调所有兵力。青衣军明显是有备而来,带着强烈的报复性质。不管是两千部曲还是你们,我都不想失去。”

    说完,以不容置疑的姿态起身去往后院。

    风瑾与徐轲纷纷将视线投向亓官让,眼神带着些许兴味。

    要说跟姜芃姬相识的时间以及交情,亓官让根本比不上他们俩,但她在正事上面,特别是涉及打仗方面,更加偏向亓官让,此次更是将县城部署权交给了他,这种信任实在是难得。他们惊讶,亓官让更是措手不及。

    “下去准备吧,主公这人不喜拖沓。”

    徐轲这个管家婆,平日要管的琐事很多,其中就包括战前资源准备。

    风瑾飒然笑道,“既然如此,瑾也先告退,清点一下防御守城的器械。”

    亓官让暗中苦笑一声,他与孟浑一块儿离开,眉头始终紧皱,不曾松开。

    孟浑跟着他走了半路,犹豫着开口,“文证先生,公主这个举措……未免有些……”

    平心而论,要说风瑾徐轲以及亓官让三人的身份,亓官让恐怕是三位谋士中最低的。

    然而姜芃姬毫不掩饰的偏向,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来。

    孟浑挺担心内部不和,令这几个人内心生出隔阂。

    文人撕比,绝对比武将可怕多了。

    亓官让听到这话,不由得哑然失笑。

    “孟教头放心,主公他们心里清楚着呢。”

    “诶?”孟浑是个老实人,脑子转不过弯来,“主公这是故意的?”

    “你孝舆精通内政琐事,不管多乱的摊子到他手里都能收拾干净。怀瑜精通外政治理,只是如今主公根基还浅,暂时还没体现出他的能耐。”亓官让说到这里,有些无奈地补充,“让擅长诡谲之道,本就适合战场。主公将每人的优缺点楚,故而,怀瑜他们不会生出不快的。”

    要说打仗布局,他们都会,但都有长处和短板。

    如今这个局势,明显是亓官让守城更加保险一些。

    要是换成愚笨狭隘之人,恐怕会有芥蒂,但徐轲和风瑾却不同,故而亓官让不担心。

    “原来是这样,倒是浑想多了。”孟浑不好意思地道。

    亓官让内心叹气,话是这么说,但他真的不想冒头拔尖。

    只是,如今形势不由人,不想拔尖只会丢了小命,这个象阳县,他一定要守住!

    幸好,象阳县的守城器械都还在,这几天又招募了不少兵丁,他还是有些信心的。

    亓官让可不是青衣军那些野路子,若姜芃姬闯的是他布下的城防,绝对没有那么轻松。

    不过一个时辰,徐轲完成战前准备,千人部曲整装待,每个人都带足了六天干粮。

    姜芃姬什么废话都没说,只是简单地说,“杀光青衣军!我们去将所有兄弟带回来!”

    夏风卷来燥热,她的声音清晰传到每个人的耳畔。

    众人心中像是压抑着一块沉沉的巨石,巨石下封印着一头即将破封而出的咆哮野兽。

    “杀退青衣!带回兄弟!”孟浑压抑着声音高喊。

    “杀退青衣!带回兄弟!”

    “杀退青衣!带回兄弟!”

    “杀退青衣!带回兄弟!”

    整齐划一的怒吼响彻头顶这片天,震耳欲聋,那股愤怒喷薄欲出。

    “出!”

    负重奔袭是部曲常训课程,普通人跑个三五里早已经气喘吁吁,对于部曲来讲顶多冒点儿热汗,更别说他们身上只带了改良弩一袋箭囊水囊以及接下来几天的干粮。

    这点儿重量根本不能与平日训练相比,自然更加轻松。

    站在城门,遥望姜芃姬带人离去的背影,亓官让长叹一声,令人加紧布置防御。

    原本他还以为接下来半年能安稳一些,无脑加班他也认了。

    谁知道青衣军这么不长眼,惹谁不好惹姜芃姬。

    依照她那个记仇的个性,非得把奉邑郡境内的青衣军都扫荡了不可。

    “想来这辈子就是个劳累的命。”

    他低声喃喃,望向远方的眼神带着些隐忧。

    一定要安全回来!

    疾行两个时辰,姜芃姬让人停下来修整半柱香时间,她则摊开了奉邑郡的坤舆图。

    孟浑喘着粗气,问道,“主公,接下来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行进?”

    如今这个天气太热了,哪怕身上负重不多,一番赶路下来也是累得够呛。

    不过让他更加郁卒的是,拼命过来求救的部曲并没来得及告知大部队方位,或者说对方也不清楚那是什么地方。

    奉邑郡的地势比较复杂,部曲只是外来人,能撑着一口气摸到象阳县报信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奢望其他?

    所以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判断部曲被困在什么地方,这无疑增加了救援难度。

    若是判断错误,走错了弯路,耽误了时间,说不定黄花菜都凉了。

    【不要和氏璧了】:希望来得及,不然的话,那位小哥儿就白白牺牲了。

    【精品筷子】:祈祷,一定要赶上。不然我都不敢想象主播会什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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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芃姬一边拧紧了眉心,一边上的羊皮图。.』.

    孟浑见她专注,更是不敢打搅。

    半响之后,她的手指在图纸上画了一条路线。

    “我们这么走。”

    孟浑羊皮图,眼底带着些疑惑,不知道她为何如此笃定。

    姜芃姬喘着粗气,一口气将水囊喝了半袋,然后将它丢回大白的马饰上。

    “那人生前没有明说地方在哪里,但是他身上的痕迹昭示了一切。”

    姜芃姬用手掌抹了一把脸,手心全是热腾腾的汗液,

    “这几日高热无雨,他的衣裳染了大片污渍,几乎原来的颜色,但是从双足到膝盖处的裤腿却比其他地方干净一些,草鞋夹了点儿水草,这说明他在逃亡过程中曾涉水……从坤舆图上来段路之间有河流水草……符合这些条件的,唯有这里。我想部曲应该是且战且退,藏身于此……不敢百分之百确定,只能赌一把了。”

    孟浑仔细眼姜芃姬指出的地方,神色凝重。

    “若真是如此,他们兴许都还活着……”

    按照图上显示来芃姬指着的这个地方地形曲折,容易躲藏。

    “希望如此。”她面色冷静,不为外物所扰,“如今天气炎热,山林容易生火。若是青衣军不耐烦浪费时间搜山,直接放火烧山,这就麻烦了。走,继续上路。”

    如今时间紧迫,她自然不想耽误。

    也许最后就差那么一点点时间呢?

    流云飘散,橘黄的余晖洒落大地,空气越闷热,险些压得人喘不过气。

    渐渐地,夜幕低沉下来。

    一处山脚,一名壮硕的中年壮汉坐在马扎上,目光凶狠地盯着前方,好似淬了毒一般。

    他朝地面唾了一口唾沫,脸色不忿地道。

    “呸!这些个家伙,今日一个都不放过!”

    不远处,人影憧憧。

    “动作都利索一些,今儿个将他们都活活烧死在山上,以祭奠兄弟们的在天之灵!”

    “快点儿,偷什么懒呢!”

    “再偷懒,小心将军一鞭子抽死你……”

    “都手脚麻利点儿,干活干活……”

    悉悉索索的声音在这处山脚响起,数千人影晃动,每个人手上怀里都抱着什么东西。

    半个多时辰之后。

    一名身穿粗布衣裳的中年男子弯着腰,腆着脸,对着大马金刀坐在马扎上的中年壮汉道,“将军,所有东西都差不多准备好了,这次一定让他们插翅难飞。别说是这么三五千残兵败将,就算是三五千大罗金仙来了,也得烤成熟肉,绝对不会再让他们有机会逃走。”

    如今天气干燥,已经好些天没有下雨了,一旦放火烧山,火势想停也停不下来。

    嘴上这么说着,中年男子心中依旧有些毛的感觉。

    之前为了泄愤,青衣军夜间偷袭所谓的伤患营。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些人反应如此迅,全歼不成反被对方觉察。

    可笑这些人愚笨,逃命都不忘带上那些拖累。

    如今被他们逼得狼狈逃窜,一路死伤无数,最后更是窝囊地逃到了山上,妄图用复杂的地形甩开他们。简直愚不可及,他们何必进入深山搜索,直接一把大火烧了就行。

    这些人都没有现,山上一处巨石的后头,躲藏着一个身负弓弩的人影。

    半响之后,这人面色沉重地返回山上。

    他气喘吁吁地道,“底下这些畜生真的打算放火烧山……山脚下全是干燥的柴火……”

    放火烧山?

    这该如何?

    听到这话,不少人都慌了神。

    这些人中间大部分都是伤患,很多人面色青白,眼眶泛黑,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

    这里有老人有小孩儿,还有不少青年男女,面对即将来临的死亡,他们只能互相抱头痛哭。

    原本以为这些人能保护他们安全,带着他们逃出生天,如今却陷入了绝境。

    死亡的阴影笼罩心头,这般压力之下,终于有人忍不住起身怒吼。

    “都是你们这些灾星,若非你们——”

    噗——

    这人话未说完,膝盖冒出一支箭矢,鲜血淙淙流出。

    人痛苦哀嚎,抱着腿在地上打滚,不少人尖叫出声,场面险些混乱。

    啪!

    射箭的那人将那枚箭矢拔了出来,也不嫌弃血污脏,径直塞回箭囊。

    “老子希望你们搞清楚,若非为了救你们,老子和一干兄弟哪里会被困在这个破地方?”

    “跟着老子三四年的兄弟,为了救你们这些废物死了。老子没抱怨,你们有什么资格开口!”

    “全部都闭嘴,谁再敢嚷嚷半句,这就是下场!”

    这时候,有人狞笑着附和道,“就是……若不是俺们主家宽厚,谁稀罕把你们从废墟里面扒拉出来?如今青衣军打上门了,你们倒是开始甩包袱了。早知道救回来一群白眼狼,早踏马把你们丢下,衣军怎么对待你们。男的砍头砍脚,女的当妓被人睡,小孩儿一个不放过……说一句,俺是土匪出身,不介意干回老本行,先宰了你们出气!”

    “够了,越说越不像话。”

    开口之人是个褐衣青年,他坐在一块岩石上,身侧放着一杆银白色的枪。

    剑眉星目,面貌俊朗,纵然脸上的血迹干涸,依旧不掩绝色。

    他的左臂有一条近三寸长的伤口,哪怕用碎布扎紧了,依旧有血液渗出。

    他似乎感觉不到手臂上的剧痛,面色如常。

    若非方才的部曲说话有些过界,他甚至不会皱一下眉头。

    “李大兄弟,这次是俺们连累你了。”

    虽然被呵斥了,那部曲却没有生气的意思,甚至对青年露出歉然的笑意。

    若非这名褐衣青年仗义相助,带着他们到处逃亡,靠着熟练地形的优势,不断靠近象阳县,一路上又几度给青衣军带去了麻烦,恐怕他们也撑不到这个时候,早早就去阎罗殿报道了。

    李姓青年小幅度摇头,沉声道,“没事。”

    “接下来该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坐着等死……”

    有人低声喃喃,众人沉默。

    两千部曲,如今不足一千,剩下的兄弟为了给他们断后或者保护百姓,全都被青衣军杀害,一个一个死得惨烈。想到那些场景,甚至有人忍不住捂着眼睛流泪。

    面对众人低迷的士气,有人忍不住道,“守在山上是个死,冲下去拼一把也是死。两相比较,还不如临死之前拉几个垫背的,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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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姓青年听后,豪迈洒脱地道,“这般快哉之事,怎能少了李某。.M”

    部曲小伙苦着个脸,对着李赟道,“李大兄弟已经帮俺们很多事情了,现在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再送了性命。你身手好,武艺强,肯定能突出重围。俺们别的不求,只求李大兄弟去象阳县城跟主家郎君说一声,俺们虽然都是土匪出身,但也有骨气死战到最后,今儿没有丢他的脸!”

    李赟右手提枪起身,“你们都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若是将你们丢下了,李某这辈子也于心不安。什么话都不用说了,要么一起冲下去再干一场,黄泉路上同走一遭。要么在这里等死,大家伙儿谁也别闹。”

    李赟这般豪气作态,将众人低迷的气势拉高了一大截。

    对啊,死怕什么?

    哪怕今天活不下去了,顶多去黄泉路上走一遭,身边还有那么多仗义的兄弟,根本不寂寞。他们原本就是土匪,每天过着刀剑舔血的日子,对生死已经,大不了一刀下去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再来人间。

    “李大兄弟,俺欠你两条命了,要是有下辈子,俺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李赟的武艺十分高强,在很多部曲至比他们的总教头还要强,一手枪法耍得虎虎生威,以一对十毫不怯场。若非李赟仗义相救,部曲早就阵亡干净了,哪里还有机会在这里大谈豪情壮志。

    别平日不苟言笑,好似十分高冷,内在却十分腼腆。

    对于部曲兄弟的肺腑之言,他露出羞涩的笑意,丝毫没有要上黄泉路的哀戚。

    “大家都是兄弟,哪里还计较这个。”

    那部曲小伙怔了怔,半响才红着眼眶道,“对,大家都是兄弟!”

    如今这个情势,部曲也无法没办法管那些百姓了。

    起初若是放弃百姓,青衣军的夜袭对他们造成不了多少伤害。

    只是最后还是没舍得舍弃,一旦放弃,这些人几乎等同于被宣判死刑。

    青衣军打着一切为了百姓的旗帜,实际上不过是一群暴民泄内心怒火,肆意妄为罢了,们所到之处都是什么景象吧,连土匪出身的部曲都不屑一顾,哪怕他们当土匪那会儿,做事也没人家青衣军嚣张。

    到了现在,他们已经无可奈何了,自身都难保,如何能保护这些百姓?

    部曲众人默契地收拾箭囊里面仅有的几支箭矢,检查一下弩弓的使用情况,将腰间别着的匕或者长刀擦拭干净,一个一个面容认真,好似不是奔赴死亡,而是迎接某种郑重的仪式。

    众人都打定主意,哪怕是死,也不能让那些王八羔子爽快了。

    周遭凝重的气氛影响了那些年幼的孩子,一张嘴就是哇哇大哭。

    有个穿着红棉袄的小丫头,过四五岁,跟着她姐姐一道逃难出来的,小手一抓捏住某个部曲的衣角,本就水汪汪的眼睛因为饿瘦显得更加圆溜,泪水在眼眶打着转,可怜巴巴地瞧着那位部曲,“蜀黍——”

    “饿了?”那个部曲垂着头瞧她,默默对视一会儿。

    然后,他双手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包干馒头,再将自己的水囊取下。

    “沾沾水,吃饱了再上路,死了也别当饿死鬼。”

    小孩儿口齿不清地喊,不愿意接过水囊和馒头。

    “蜀黍——不要走——”

    部曲叹了一声,要是他当年没有入了土匪窝,说不定能娶上媳妇,生个这么大的女儿。

    “拿着,叔叔帮你打跑了坏人,然后咱们俩一起吃。”

    虽然是干馒头,但是一直用体温暖着,加上如今天气比较热,倒不是很硬。

    混点儿水泡着吃,半个就能三分饱了。

    狠心将小孩儿的肉爪掰开,那名部曲起身大步离开此处,与自己的兄弟一道集合。

    哪怕是死,临死之前也要干一票大的!

    山脚下被四千余青衣军围着,百余支火把熊熊燃烧,将人脸映成了橘黄色。

    “烧吧!大家伙儿都在这里守着,些人是不是真的那么硬气。老子就不信了,他们被烟熏火烤,还能忍得住不出来!出来一个杀一个!其实不出来也好……听说人肉味道不错,要是煮熟了,也别放着浪费。”

    残忍的话从那个壮汉口中说出,不少青衣军面露惊恐之色,但更多的人却是一脸狂热,高高举起的火把眼落下。

    嗡——嗡——嗡——

    箭矢带着最后的怒吼从黑暗中激射而出,顷刻间就有不少青衣军倒了下来。

    青衣军跟这支部曲交战好几回,吃足了弩弓的苦头。

    他们也总结出了教训,当第一轮射击结束之后,没有受伤的人立刻将同伴的尸体当做盾牌。

    壮汉见状,心中大为恼怒,“放火,烧死他们!”

    话音刚落,一抹银白色的光芒破空而来,直直射向他的脸。

    壮汉心中骇然,侧身一滚躲开,但跟他站一块儿的人就没那么好运了,竟被一杆银白色的枪串了个串。

    李赟借着部曲的掩护,一路杀到那名匪面前。

    他的枪用得极好,留下道道虚实难辨的枪影,快得连眼睛都跟不上。

    这般强攻,直逼得那个匪壮汉连连倒退,甚至拉过身边的青衣军当了肉盾,做了他的替死鬼。

    见匪这样动作,李赟眼神一凌,“窝囊废!”

    枪势一变,只见枪身绕出一道弧度,如灵蛇一般绕过那个肉盾,直直刺向面门。

    若是被刺中了,至少也能贯穿那人脑袋。

    李赟脸色一沉,手感并没有预料中那般好,心下有些叹息。

    收回枪,那个匪果然无恙,只是脸上被画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真遗憾。

    “李大兄弟,小心!”

    一声警告,李赟出现一瞬的失神,一根火把在眼前迅放大。

    他险之又险地躲开,却不慎陷入了青衣军的包围,数把刀刃想他砍来。

    青衣军的实力不怎么样,但双拳难敌四手,人家几个围殴你一个,再能打也不行。

    李赟左臂伤势很重,仅凭右手根本拦不住所有的刀。

    “唔——”

    他选择以小保大,受重伤总比被砍成肉酱强。

    最后,除了背后那一刀之外,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

    噗——

    噗——

    箭矢穿破**的声音响起,血花喷溅在他脸上。

    李赟转头,却见之前还围攻自己的青衣军睁大了眼睛,脸上还残留着狰狞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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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部曲兄弟们的弩弓?

    李赟第一时间认出那个熟悉的嗡嗡声,可他现射箭的方向不对。』』『. .

    未等他思考,又是几道箭矢破空而来,精准救下几个险些阵亡的部曲。

    不对!

    这是救兵?

    李赟脸上露出欣喜,要是可以不死,谁想去找死啊。

    想罢,银白色的枪重新恢复凌厉逼人的状态,顷刻间弹退了两个敌人。

    他高声喊道,“兄弟们,援兵来了!”

    援兵?

    难道说,之前那个主动请缨去找郎君救援的兄弟已经达成使命了?

    强烈的求生**从内心燃起,原本颓靡的精神陡然一振,爆出强大的反抗力。

    宛若要印证李赟的话,无数箭矢嗡嗡作响,不断有青衣军的尸体倒下,两波射击之后,一队人马从黑暗处冲了过来,带头之人可不就是众人十分熟悉的孟浑?他们的杀喊声中酝酿着无尽的怒火,似乎要复仇一般,将兄弟血债尽数讨回来!

    青衣军的火把没有将山林点燃,倒是将他们自己人给烧着了。

    烈火焚身,惨痛的叫声混杂着杀喊声,此处宛若修罗场一般,分分秒秒都有人殒命。

    姜芃姬放下弩弓,抬手将腰间的长刀拔了出来,冲向了战场。

    手起刀落,几乎是一刀一条人命,不一会儿身上便染满了鲜血。

    李赟重新提枪去找那个匪徒领,哪知人家跑得飞快,见势不妙就想逃遁。

    “人呢?”

    他心中一疑,以手中之枪杀开了一条血路,始终未见那个壮汉匪的身影。

    眼神一错,他抹熟悉的身影,好似瞧见了最美的黄花大姑娘,眼神一亮。

    正要冲过去抢人头,可不等他近身,那人的脖子划过一道白光,头颅倏地冲天而起。

    再一双陌生的手抓住那个落下的级。

    李赟:“……”

    谁抢了他的人头?

    “敌匪授,谁不降杀谁!”

    只见那个清瘦的少年高举壮汉的脑袋,沙哑的声音带着浓郁的不甘。

    姜芃姬当然不甘心,自己精心培养耗费巨大财力物力才养出来的部曲,险些折在青衣军手里,不杀回来她怎么能甘心?可她更加清楚,若任由事态展,到时候只会折损更多的人。

    纵然她喊出这话,已经杀红眼睛的双方也没有停手的意思。

    直到青衣军渐渐落了下风,山脚下躺满了焦灰的尸体,浓郁间带着焦味的肉香充斥鼻尖,他们的理智才渐渐回笼,青衣军残部跪地投降。

    “一部分人清点俘虏,另外的人去灭火,免得烧了山林。”姜芃姬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随手就将那颗级丢在一旁,眼神透露着凶光,令人不敢与之对视,“青衣军这笔账,迟早要算回来。伤我部下,着实该死!”

    孟浑捏紧了拳头,沉稳的面庞酝酿着怒火。

    直至天光乍破,战场才勉强清理完,算上姜芃姬带来的部曲,如今只剩一千八百人。

    “主公……”孟浑睁着酸涩的眼睛,好似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没法不心疼,从崇州带出来的三千余部曲,如今只剩一千八。

    别伤亡比例似乎不大,但每一个部曲以这个世界的标准衡量,全都是精兵中的精兵,损失一个都心疼,更别说损失近半!

    “都安葬好了?”姜芃姬蹙眉,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绪。

    她见惯了生死,顶多一时感慨,不会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兄弟们都安葬好了。”

    孟浑原想将他们尸带回去,可如今的情况不允许。

    他只能忍痛就地掩埋,每个人都立个坟茔。

    唯一能安慰人的是,他们的坟茔都在一片地方,应该不会觉得寂寞。

    “将人都带回去……”姜芃姬面色凝重,眼神平淡地扫了一圈,落到李赟身上,见他右手模样,眉梢轻挑,问孟浑,“这人是谁?之前怎么没见过?”

    按照姜芃姬的训练办法,部曲手上的厚茧分布位置可不是这样的。

    听到她的问询,一名手上的部曲硬着头皮道,“李大兄弟是俺们的恩人。”

    “恩人?”姜芃姬李赟,“这是怎么回事?”

    一提起李赟,不少人都觉得自己实在幸运。

    李赟,奉邑郡人士,自小父母双亡,跟着授艺恩师在奉邑郡附近的深山学文习武。

    之前部曲被青衣军撵着追杀,李赟正好下山路过,他听说青衣军的暴行,下意识就偏向了部曲,十分热情地主动请缨,给部曲带路,助他们摆脱追兵。这是个面,实则有些自来熟的青年,性情爽朗不做作,加上他几次仗义救人,很快就被部曲接纳,彼此称兄道弟。

    姜芃姬听了,平淡地哦了一声。

    “你可有其他去处?”姜芃姬问李赟。

    李赟一时没反应过来,旋即才道,“师父让我下山多倒也没有指定要去哪里。”

    事实上,师父的原话是如今天下风云突变,只有不断地向人挑战不停地战斗才能精进武艺,于是就让他下山多涨涨见识,若是搏个功名回来,说不定还能娶上一房好媳妇,给老李家传宗接代。

    因为东庆重文抑武,学武远不如学文吃香,他师父原本还念叨李赟要变成老大难了。

    这会儿天下大乱,倒是武人崛起,纵横天下的好时机。

    “若是没有固定的目标,不如来象阳县如何?如今东庆北方已经乱作一团,你一个人在外十分危险。”

    李赟想了想,很爽快地点头,“好呀。”

    他,眼前这个清瘦的少年身手极好,若是去了象阳县,以后说不定有机会交手。

    李赟这人虽然聪明,但对自己师父却有盲目的信任。

    他怎么也不会忘记自己下山的两个目的——打架精进武艺博取功名讨媳妇。

    个外表高冷的男神,露出如此傻白甜的一面,直播间的观众表示画风清奇。

    【荼蘼大佬】:#托腮,枪帅男神就这么被主播拐到象阳县了,不知道主播这条船只能上不能下么?详情可以参考可怜的罗越教头,如今加班累成狗。

    【不想加更只想死】:我似乎一朵娇花在加班重压之下,逐渐枯萎的未来。

    【来互相伤害啊】:主播应该……没有那么丧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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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赟的话令姜芃姬的心情稍稍好转,正巧瞥见了直播间的弹幕内容。Ω Ω Ω. M

    【主播V】:有免费的优质劳动力,我为什么不用?

    她耿直地承认了自己的小九九。

    诱拐李赟不是为了劳动力,难道是为了他那张脸?

    【荼蘼大佬】:主播,对于你的耿直,我给你打82分,剩下的以666形式送你。

    【人参味苦】:我给主播的耿直打1分,多一分不怕她骄傲。

    【音乐家诸葛琴魔】: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要说脸皮厚,我只服主播。

    【山楂条】:感觉跟主播相比,似乎连周扒皮都变得仁慈善良了呢。

    【三硝基甲苯】:你们都说主播,那我就可怜一把李赟小帅哥,我被他的颜值圈粉。长得帅能打架,还有强烈反差萌。像这样单纯优质的小帅哥,这个社会已经不多了,且粉且珍惜。

    李赟浑然不知自己的颜值得到另一个世界观众的追捧。

    他单手舞了个枪花,甩去枪身上的血迹,动作潇洒利落。

    这一手帅气的动作,狠狠戳了某些花痴的萌点。

    姜芃姬忽略了激动的弹幕,翻身跃上大白背上。

    经过一夜时间,部曲人数已经整合完毕。

    清点人数,俘虏的青衣军约有一千五,部曲拼死护送出来的奉邑郡百姓则有两千三,姜芃姬给了他们选择,谁要是愿意就能跟她一起去象阳县。

    要是不愿意也没问题,派一日的干粮,生死由天,各不相干。

    众人见识过青衣军的残暴和肆意,如今连原籍都不敢回去,更别说在外行走。

    所以,除了极少数几个想要投奔亲属,大部分百姓都选择跟姜芃姬一道去象阳县。

    不论如何,左右不会比如今的情形更加糟糕了。

    这里距离象阳县并不是很远,哪怕一路疾行也用不了六个时辰。

    尽管青衣军俘虏和普通百姓有些拖后腿,但满打满算赶两三天的路也差不多。

    至于路上食用的粮食,每个人都节省一些,应该可以撑到象阳县。

    只要饿不死就行。

    姜芃姬心中算计着,余光瞧见那些个部曲面颊消瘦的模样,心中一软。

    “先吃点儿东西,等你们吃饱了再上路。”

    部曲分得的干粮最多,普通百姓只得一半。

    对于这个分配办法,百姓纵然心里有怨言,他们嘴上也不敢说出来。

    只要没有饿死,等撑到象阳县,一切的问题就都不算问题了。

    姜芃姬给了部曲进食时间,几乎每个人都抱着干粮大口大口嚼咽,吃得十分猛。

    有些人甚至吃着吃着就忍不住红了眼眶,略咸的泪水打湿了干粮。

    “蜀黍,你是饿哭了?”

    红色小袄的丫头睁着圆圆的眼睛,用肉爪帮他抹去脸上的泪水。

    她想了想,低头在从怀中摸出部曲昨夜给她的半个干馒头,递给他,“给你吃。”

    干馒头已经馊了,那个部曲抬手揉了揉小女孩儿的脑袋。

    “这个比较好吃,叔叔瞧着都眼馋了,这才哭的……跟你换着吃。”

    部曲换回那个馊了的干馒头,将自己手中的干粮悄悄塞给了小孩儿。

    “咱们一块儿吃。”

    不仅仅是他,几乎所有兄弟都以为自己活不到第二天了,他们没想到,主家郎君竟然亲自带人过来救援,算算两地之间的距离,他们不难想象姜芃姬等人是怎么快马加鞭,一路疾行。

    越是这般,越是感动得无以加复,恨不得为君而死。

    “好。”

    小女孩儿脆生生地回答,脸上满是单纯之色。

    “主公,大事不妙了。”孟浑快马几步赶上姜芃姬,神色严肃地道,“之前查问了几个弟兄,他们说青衣军兵分两路,一路追赶截杀他们,一路直接朝着象阳县奔袭而去。按照他们的脚程计算,恐怕昨夜三更时分就已经赶到了象阳县,咱们要不要快点回去救援……”

    姜芃姬阖下眼睑,语气平淡地道,“不用,按照正常脚程来。”

    孟浑心中一紧,不理解姜芃姬为何没有半点紧张和担心。

    主公根基还太,仅有象阳县一处栖身之地。

    偏偏象阳县经历地动以及青衣军肆虐,处于百废俱兴等待建设的阶段。

    那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若象阳县被青衣军攻占回去,相当于把姜芃姬的家底全部拱手让给青衣军,甚至连亓官先生他们也要命丧黄泉。

    对于孟浑的担心,姜芃姬心中也是明白。

    她道,“你该对文证多一些信心才是,他出身东庆边陲之地,自小见惯了这些。青衣军,说白了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人数多得像是螳螂,但能挥出来的力量却比螳螂还不如。没有大量攻城器械,他们还想从文证手中拿下象阳县?若是真的被他们拿下了,文证不用青衣军动手,自个儿也能羞愧自裁。”

    孟浑怔了怔,还真没想到这点。

    姜芃姬倏地嗤笑,双目流露些许恶意的光芒,“相较于象阳县,其实我更加担心青衣军。文证这人擅长诡谲杀道,本质就是把人往死里阴,不计较手段光暗与否。让他守城,我也不知道最后能有多少青衣军活下来,象阳县还缺人呢,希望不会死太多。”

    孟浑听了,暗中咋舌不已。

    明明是他和亓官让相处几年,为何他对亓官让的了解还不如主公一半多?

    “知道青衣军为何那么容易溃败么?”

    姜芃姬轻蔑地道,“一群身无甲胄的凡夫俗子,如何能抵得住旁人刀枪棍棒?攻城不似其他,若是进攻方没有足够的攻城器械,想要爬上敌方墙头,那就得用性命去堆。”

    自然,像姜芃姬之前夜袭象阳县,纯属特别个例。

    “回去之后,真的要注重这方面的展了,不知道东庆有哪些出名的墨家士子。”

    姜芃姬啃着干粮,喃喃自语。

    若是有的话,她真想拐几个回来。

    远古时代的人认为那只是奇巧淫技,但姜芃姬却知道科技能改变国家命运。

    远的不说,以最基础的攻城器械来讲,云梯巨型抛石机攻城车攻城塔井阑弩床弩车……这些都能在攻城战中挥巨大作用。

    弱势一方想要弥补这一劣势,不知道要用多少人命去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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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述一些攻城器械,这个时代还未发明出来,可见整个攻城技术有多么落后。

    若是旁人说这话,孟浑大概要说一句玩物丧志,但说这话的人是姜芃姬!

    谁不知道部曲使用的改良弩就是她折腾出来的?

    作为部曲的总教头,再没人比他更清楚改良弩对部曲战斗力的加成有多大。

    说句不客气的,要不是有改良弩,这三千多部曲早就死了不知几遍。

    “墨家……倒是没怎么听说……”

    孟浑仔细思量,可惜没有找到有用的记忆。

    如今虽是百家齐鸣的时代,但因为前朝独尊儒术的影响,儒家依旧是百家之首,占据了巨大部分市场,而墨家又是百家之中颇为低调的,也许墨家弟子不少,但他们大多隐姓埋名,名声低微,想要在东庆抓出几个优秀的墨家士子,孟浑觉得这事儿有难度。

    “算了,以后再说也不迟。”

    她想招揽墨家士子,并不是想从他们身上获得什么。

    要说战争器械,这世上还有谁比她更加精通?

    她只是想要将他们往科学达人方向引导,给这个世界留下科学萌芽的种子。

    愚昧守旧的思想不仅会禁锢时代发展,甚至会令时代的步伐倒退。

    姜芃姬想要开创一个全新的时代,光凭她一个人是不够的,她还需要更多的“先驱者”。

    不过,这些东西对于目前的她来说还是太遥远了。

    与其想这些,她还不如琢磨象阳县的建设。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正如姜芃姬所信任的那般,亓官让并没有让她失望。

    仅凭千余禁军以及招募而来的两千多兵丁,稳稳守住象阳县城。青衣军没有足够的米粮,只坚持了两三天,久攻不下不说,还陆陆续续损失了千余人,最后只能无奈地选择了撤退。

    这根本就是一块长满刺的贴乌龟,啃都啃不下来。

    亓官让站在墙头,颇为遗憾地看着撤退的青衣军,羽扇轻摇。

    轻叹道,“可惜了。”

    若非手中可用之人太少,城内又是一片废墟狼藉,他真想冒险吞下这支青衣军。

    罗越听了,还以为怎么了呢,于是开口宽慰他。

    “亓官先生守住象阳县,还令青衣军丢下千余尸体,已经实属不易。”

    亓官让只是露出一贯的笑容,令人清扫战场。

    当天下午,金乌即将西坠。

    箭塔上站岗的兵士发现远处有一群人踩着落日的余晖,向象阳县方向接近。

    连日来的刺激使众人神经绷紧,还以为这又是过来攻打的敌人,连忙发出讯号。

    亓官让这几日守城,几乎不眠不休,如今又看到讯号,不由得打起精神登上城墙,眯着眼睛看了大半天,奈何距离有些远,短时间内不能确定对方是什么来历。

    过了半响,他才道,“没事,是我们主公回来了。”

    主公回来了?

    守城的兵士听到这话,险些喜得跳脚。

    亓官让睁着红彤彤、布满血丝的眼睛,沙哑道,“派人通知风郎君他们。”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几天没有洗脸,脸上都积了一层油垢。

    也幸好亓官让没有洁癖的毛病,要是搁在风瑾身上,对方指不定要疯。

    他让人给他弄了点水,以水泼面,稍稍洗漱一番,脸上才有了些精神。

    “走,迎接主公。”

    亓官让的声音多了一丝愉悦的弧度。

    不开心不行啊,看姜芃姬这个队伍,少说也有四千人。

    等一段时间修养之后,那就是四千劳动力!

    亓官让忍不住扬起了唇角,内心却生出一丝疑惑。

    不对……他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熬夜修仙太久了,脑子也有些不灵光,亓官让下意识不去想被忘得的是啥。

    大老远,姜芃姬便看到象阳县城的狼藉,那几面城墙不知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看这个架势,亓官让虽然稳稳守住了象阳县,但其中的压力也是显而易见的大。

    “让恭迎主公!”

    姜芃姬跳下马,将出城迎接的亓官让扶了起来,对方眼中布满了红丝,两只黑眼圈越发的明显,看得直播间观众心疼不已,姜芃姬也难得的心软了,她说道,“这几日守城,辛苦文证了。剩下来的事情交予我和怀瑜他们,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免得累着了。”

    亓官让这次可没有嘴硬说不累。

    不说别的,他觉得自己脑袋沾上了枕头都能秒睡。

    风瑾等人收到消息,连忙赶来,看到姜芃姬安全归来,顿时松了口气。

    攻打象阳县的青衣军规模不大,又只是乌合之众,他们有城墙之便,还有守城的器械,相较之下,外出救援的姜芃姬等人更加危险一些。

    如今看着她毫发无损地回来,风瑾等人心头提起的巨石也终于落了地。

    左看右看,怎么不见亓官让?

    “文证这几日守城太累,我刚才让他先回去休息。”

    姜芃姬说完,尔后转向风瑾,“俘虏来的青衣军以及奉邑郡的百姓,如何安排他们这件事情先交给怀瑜你了。他们之中青壮不少,想来能派的上用场。”

    风瑾得知象阳县又要增添不少住户,顿时暗暗心疼了一把亓官让。

    要知道,这位倒霉兄弟负责登录户籍工作啊。

    人越多,他的工作量也越庞大。

    远古时代可没有什么电脑或者打字机,亓官让重新记录户籍,每个字都要手写。

    不说他了,甚至连他从姜芃姬那边借走的几个女郎,这段时间也熬出了黑眼圈。

    现在冷不丁给象阳县城添加了数千百姓,这代表着无穷无尽的加班生涯!

    亓官让表面上没什么反应,指不定心里已经气得咬牙切齿了。

    风瑾内心暗暗想着,嘴上却应了下来,“瑾一定会妥善安排他们。”

    姜芃姬又对徐轲道,“多出来几千张嘴,粮库的粮食也经不起消耗。你尽早向这些百姓招募劳力,让他们以工作换取食物。毕竟我们不是开善堂的,免费的粮食可供应不了几顿。”

    徐轲点头,虽然增加了工作量,但是对比亓官让,他还是能接受的。

    人呐,经不起比较。

    “至于部曲……”姜芃姬提到部曲,她就忍不住想着损失近半的事实,想一想都觉得心痛,“孟教头,先给部曲众人放一天假。这段时间东奔西跑,大家伙也累。至于受伤的兄弟,根据伤势酌情给予养伤的时间,暂时不加入象阳县的工作。待他们伤势好了,然后再安排任务。”

    孟浑抱拳道,“属下领命。”

    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姜芃姬彻底松了口气。

    不过,现在还不是彻底放心的时候。

    如今天下大乱,唯有增强自身才能自保。

    她还得弄些守城器械,将整个象阳县弄成铜墙铁壁,到时就不怕青衣军骚扰了。

    老实人李赟发现众人脸上的疲倦,好奇地问了一句。

    姜芃姬叹息,“象阳县历经三次大难,如今百废俱兴,哪儿哪儿都缺人。百姓需要妥善安顿、损毁的房屋需要重新盖起来、外头的荒田也需要开垦,不然明年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能者多劳……纵然疲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一个人当成两个人用,尽量去做了。”

    李赟是个乐于助人的人,不然也不会热情帮助部曲抵御青衣军追杀。

    不仅如此,他更没有意识到姜芃姬邀请他来象阳县的险恶用心。

    听姜芃姬语重心长的模样,李赟心中一软,热情善良的本性忍不住发作。

    他双眸盛满了真挚,开口问姜芃姬,“不知道小郎君这里还缺人不?李某虽然不善脑力,但也有一把子力气。若哪里需要李某帮忙,小郎君尽管说来。”

    说完,他露出些许腼腆的笑。

    他知道县丞不算是小官,自己这么说,倒有些亟不可待的意思。

    风瑾、徐轲以及孟浑三人还未离去,暗中用见鬼一般的眼神瞧了眼李赟。

    这到底是哪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缺心眼孩子?

    象阳县就是个人间地狱,加班加得人想死。

    他们几人是上了贼船下不去,李赟为啥要伤害自己,上赶着给自己找虐?

    姜芃姬不客气地道,“有道是有,只是怕李郎君这般神仙人儿,不适合做那些。”

    李赟有些脸红,道,“不用称呼什么郎君,唤李某汉美就行。”

    至于那个“神仙人儿”的形容,实在是让他觉得有些害羞。

    赟者,美也。

    李赟表字汉美,实在是没有辜负他这张脸。

    “好呀,如此我便不客气了。”姜芃姬从善如流地道,在直播间观众各种攻讦之下,她依旧开了口,“这里的确有一件事情需要人去忙,汉美若是不嫌弃,这事儿便麻烦你了。”

    “没事,李某不怕苦的。”

    李赟是个老实孩子,这从各个方面都能体现出来。

    拿起他的枪,他便是高冷男神,放下之后就是任由姜芃姬欺负的傻白甜。

    最后,姜芃姬把开垦荒田的工作丢给李赟了。

    对,她让一个枪法卓越,好似杀神一般的男神人物去种田了!

    【大佬饶命】:呵呵,主播,来来来,告诉我你的家庭住址,绝对给你寄刀片!

    【山楂条】:天哪,我实在是无法想象李男神像农民伯伯那样下地干活。

    【不想加更只想死】:让一个上战场的未来武将下地干活,主播你也很棒棒哦。

    咋不坐着窜天猴上天呢!

    风瑾等人心累,原想告辞,倏地想起了重要的事情,开口告知姜芃姬。

    “对了……主公,砖窑出砖了。”

    砖窑?

    “砖窑已经出砖了?结果如何?”

    姜芃姬扶着发沉的脑袋,听了风瑾这话,脑子顿时清醒过来。

    “匠人已经将砖取出来,不过……是否能用,还需要主公先过目。”

    毕竟是自家主公折腾出来的东西,她最有发言权了。

    “一起去砖窑看看。”

    姜芃姬打消休息的念头,带着人去了砖窑。

    那个烧陶的老人如今是砖窑的匠头,听闻姜芃姬来了,连忙领着人出来迎接。

    “自主公出征,已经烧制了三批砖,如今窑内烧着第四批。”

    砖窑匠头领着姜芃姬看了前三批成品砖。

    砖面呈现青灰色,整整齐齐摞成了一堆,占了极大的面积。

    第一批青砖损毁龟裂比较多,之后两批则少了不少,看着也更加规整漂亮。

    姜芃姬掂了掂青砖,然后一掌劈开,查看内部纹路,“差不多……”

    整体而言,这几批烧制出来的青砖质量不差。

    初次烧制就能有这样的品相,这相当成功。

    她也看得出来,后头一批总比前面的质量好不少。

    可见砖窑匠头对此事上了心,烧制一批之后努力找寻其中毛病,然后进一步改良。

    “继续烧制,等整个象阳县初具规模,大大有赏!”

    砖窑匠头脸上笑开了花。

    重建象阳县,所用青砖数量可不少。

    为了加大规模,姜芃姬特地令人又建了两个砖窑,日夜烧制。

    烧砖所需的煤炭没了,她还令人去隔壁的承德郡收购,价格相当低廉。

    有了青砖,建造房屋就比较轻松了,又增加数千劳力,建设进度加快。

    “友情价三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一月之后,姜芃姬从怀里掏出几张崭新崭新的地契房契,摆在几人面前。

    风瑾几人瞧了,嘴角的神经险些没有绷断。

    无他,这几张地契上面的位置,他们太清楚了。

    “三文。”

    亓官让从袖中摸出了三文,然后从中取走了一张。

    风瑾摸摸钱囊,嘴角一撇,里面不是金子就是银子,找出三枚铜板很难。

    幸好徐轲有存货,借了他三文。

    不多时,几张地契都被瓜分干净,后面几个几乎是用抢的。

    开玩笑,再不抢,好地段都被别人拿走了。

    如今流行一层楼建筑,房子盖起来贼快。

    不过考虑到房子占地面积问题,姜芃姬结合河间以及上京的建筑风格,加上直播间小伙伴出谋划策,大家伙群策群力,充分利用空间,弄了精巧雅致的二进和三进,两种规模的小宅。

    面积不很大,胜在精巧雅致,规整漂亮。

    哪怕是风瑾这般见惯世面的,也忍不住对小宅赞美两句。

    第一批小宅快要竣工了,姜芃姬耍了个私心,给几个加班加到哭的属下谋福利。

    这原本属于县府的地契,姜芃姬用一文买了一张,然后三文倒卖给下属。

    没办法,人穷,犒劳自个儿的下属都拿不出好东西。

    不过没关系,她有即将盖好的房子呀。

    房契地契,三文甩卖。

    直播间的观众看了,险些哭瞎。

    主播,这样价格的房子请给我来无数打!

    【和氏璧好贵】:#笑哭,三文的地契房契,这个房价简直是天堂。

    【要一百软妹币】:梦想中的天堂,做梦都不敢这么大胆。

    【别随便调戏】:岂止是天堂,新闻联播都不敢这么放!三文啊,亲们呐,搁到我们这里也就三块钱不到!你们谁算过那个二进的小宅子占地面积多少?哪怕主播是豺狼虎豹、加班加哭,我也想穿越过去抱她大腿。

    【作者她不想加更】:呸,楼上什么说法?二进宅子就四百多平米,人家这是小宅,我家百平米二层复式别墅算啥?厕所?不过这个房价也正是离谱了,主播,让我穿越过去抱你大腿好不?只要给我三文钱的二进宅子,别说加班一个月,哪怕是一年,谁皱眉头谁是小狗!

    【欠债太多】:别说一年,十年我也愿意。辛苦一年,十分之一个厕所都买不起。

    【不想加更只想死】: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主播她还赚了两文么?

    一文买来的地契房契,三文卖了出去,一倒手就是两倍啊。

    讲真,姜芃姬是个好主播,虽然脾气不咋地,但是很勤劳。

    从早上起床开直播到晚上睡觉,风雨无阻。

    特别是上次上京地震之后,姜芃姬累得昏天暗地,每天直播的时间上升到了十五个小时以上,巅峰值达到二十四小时。风瑾他们在拼命加班,她也没有闲着。

    奈何人家皮肤太好,连续熬夜四五天,愣是连个黑眼圈都没有弄出来,眼袋都没有,观众们一开始还挺羡慕,后来发现属下根本不相信她那么辛苦,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这些没节操的观众才会稍稍将同情分给姜芃姬一点点。

    一个月以来,象阳县的建设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从县城中心开始向四周辐射,第一批精致宅院差不多要竣工了。

    一行人离开,孟浑大步小跑赶上风瑾,略有些腼腆地问道。

    “风先生能与在下换一张么?”

    风瑾怔了一下,他若是记得没错,孟浑拿走的是一间三进宅子,而他手里则是二进的,两者面积相差挺大,用三进的院子换二进的,这不亏大了么。

    他解释道,“反正孟某只是孤家寡人一个,一个人住太大也不方便。”

    孟浑虽然是个武人,但是心思细腻,刚才没反应过来,后来感觉自己坏事了。

    姜芃姬拿出来的房契和地契明显考虑了每个人的家庭,已经结婚的分配的宅子都是三进,单身狗都是二进,他手速太快,貌似把本属于风瑾的那个给拿走。

    现在当然要换回来,免得惹出什么不快和龌龊。

    孟浑挠挠头,道,“先生那个宅子的位置,边上还在修路呢,噪声会比较大,估摸着会惊扰小侄女和弟妹。孟某一个大老爷们儿倒是不在意,那施工的声音还没咱平日里打呼噜响。”

    风瑾笑了笑,与对方交换了地契和房契。

    一个月的时间,象阳县从颓败变得欣欣向荣。

    从县府走出来,脚下的地面平整异常,再劣质的马车在上面行驶,马车内的人也感觉不到半点儿颠簸。这一点,哪怕是曾经的上京城都做不到。

    因为啊,地上铺路的砖都是砖窑烧制出来的青砖,规模大小与造房的青砖不同,更加宽阔,更加厚重……当然,这在风瑾看来,也真是够奢侈的,尽管青砖本身不值钱,但物以稀为贵!

    他去循着地契上面的地址,顺道看了一眼未来的宅院。

    还在院外,他稍一抬头就能看到整齐的青瓦。

    一进院子,正中有一条青灰砖石铺就的石路,直指厅堂。

    厅堂以及两侧厢房的扇门以及窗户都还没装上,看着空荡荡的,侧廊的菱花纹木窗微微敞开,除了木料本身的纹路,并没有任何人工雕琢的花纹,整体而言,看着干净又清爽。

    再往前,进入内院,只一眼,他就看出宅院格局是如今最为流行的。

    整体建筑并不是很大,但采光充足,里面还有一个小院,如今光秃秃的,若是放上假山、挖个小塘,养些宠儿,炎热夏日在塘边垂钓,倒是极其享受而惬意。

    风瑾逛了一圈,脑海中算着如何精修。

    长生都快三个月了,再大一些,活动范围就不能拘束在一处。

    这个小孩儿似乎受了上天庇佑,从出生到现在都没病没灾。

    要知道风瑾自个儿,前阵子还头昏脑涨了两日,吃了一些药才好。

    他又进了厅堂,一抬头,倒是发现了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上京地动,若没有姜芃姬挺身相救魏静娴母女,风瑾如今就是个鳏夫了。

    每每想起,他都觉得后怕,甚至对房屋都产生了些许恐惧。

    如今抬头一瞧,他发现这屋子倒是有趣,与平时所见的宅子大有不同。

    呵呵,当然是不同的。

    这个时代的建筑虽然用了榫卯,但还处于初期发展阶段,并没有那么牢固,技术也不成熟。

    姜芃姬在折腾屋子的时候,跟直播间的观众研究好久,借着他们的帮助以及姜芃姬自己的努力,把成熟的榫卯用于这些崭新建筑,防震能力绝对比以前的豆腐渣工程强了数百倍不止。

    风瑾心情颇好地离开这间宅子,一出门,他看到不远处走来的徐轲以及亓官让。

    三人撞了个正着,再一看,三人的宅子差不多在一条街上。

    亓官让仍旧是一脸疲倦,“怀瑜要不找主公借一些工匠,先把内院收拾出来?”

    风瑾和徐轲疯狂加班之后,工作上了正轨,这段时日终于慢慢轻松一些,风瑾都有时间去看老婆孩子了,唯独亓官让……他都恨不得卷着铺盖在工作地方住下来!

    户籍登记本就繁琐,如今的户籍制度有太多不合理而且混乱的地方,姜芃姬支持他重新弄一个户籍登记制度,亓官让虽然有些心动,但若是这么做,无异于违背了他一贯低调的原则。

    风瑾道,“无事,这种小事儿就不劳烦主公了。瑾还有些家仆,能收拾好。”

    不管怎么说,风瑾依旧是风氏郎君,家底还是有的。

    看了房子,风瑾去往暂时落脚的住处,身体已经恢复的魏静娴正抱着孩子轻哄,嘴里哼着雅致婉约的曲调,长生如今还是白白胖胖的模样,长得越发玉雪可爱。

    两只肉爪一个劲儿想要抓住魏静娴垂放下来的秀发,自顾自咿咿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