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有四大邪术——傣国变性术、倭国化妆术、棒国整容术以及华国P图术。
四大邪术一起发作,别说敌人了,连亲妈都认不出来。
慧珺的容颜太过醒目,容易招惹麻烦,的确要稍稍遮掩。
“郎君,朝服已经做好送来了,您要不要试一试,看看大小?若是不合身,还能改一改。”
慧珺捧着一叠衣裳和零碎的配饰进来,姿态温婉恭谦,瞧不出丝毫妖媚之色。
“好,我试试。”
姜芃姬大小也是个县丞,但因为上任情况特殊,至今没有朝服。
可是,她要出席皇帝下葬的仪式和新皇登基仪式,不穿朝服是不行的。
所以只能让人加班加点赶制一套。
看着折叠整齐的朝服,姜芃姬笑了笑,拿着去后堂厢房试穿。
这个时代等级差别明显,各个细节都能瞧出区别,服饰已经成了区分等级的标识。
看着零零碎碎的物件,她关了直播间,一件一件换上,在衣袍外佩挂组绶。
穿戴整齐之后她才出来,打开了直播间。
瞧着从后堂走出来的英武少年,柳佘和慧珺瞧得都有些愣了。
当真应了那句——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直播间观众早就习惯姜芃姬对个人隐私的看重,一个一个都没离开,等着直播再度开启。
果不其然,十几分钟后直播间再度开启,他们又到了拼手速和运气的时候。
【农夫山泉有点悬】:嗷呜——让我瞧瞧,眼前这个儒雅端方的少年是谁呀?
【食堂打饭阿姨】:是她!是她!就是她!我们的主播,姜芃姬!
【江湖八连杀】:楼上你是有毒吧,我情不自禁给唱出来了。
【黑弥撒之歌】:我总想着主播穿朝服的样子,盼了那么久,终于看到了,感动落泪。
【开心点】:呵呵,可我更加期待主播穿衮服,戴冕旒的样子。
姜芃姬正经不过三秒,她有些嫌弃地甩了甩手中的笏板,眉心拧了起来。
“官员上朝拿着这玩意儿,预备着嘴炮打不过人,直接用这板子扇人么?”
她这话说出口,观众的弹幕就变成了无数的省略号,一旁喝着清酒的柳佘险些被呛到。
“兰亭,莫要说笑。这话私底下说着逗趣也就罢了,到了外头可不能多说。”
柳佘又咳了两声,自家闺女的脑回路和旁人果然不同。
笏板这玩意儿是用来做笔记、做小抄的,类似备忘录,到了他闺女口中就成了打架的武器。
要是官员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嘴上说不过就抡起笏板打人,朝会还开不开了?
慧珺也是以袖掩唇,眼底是难以遮掩的笑意。
“再过些时日,郎君这一身朝服又得换一换了。”
不同地位,朝服样式、衣料和配饰的变化挺大,届时自然要重新做一身。
“你对我倒是有信心。”
慧珺颔首低眉,樱唇漾开浅笑,化妆术再厉害,依旧掩不住那双眸子独有的风采。
“郎君一诺,言出必行,奴不信您,还能信谁?”
姜芃姬好笑着将笏板丢在桌案上,用讨饶的口吻道,“你这话,我可是接不下去了。”
柳佘默默地看着,默默地吃瓜,默默地反省——
他生的到底是闺女还是儿子?
“好像有些小了,奴拿回去再改一改。”
慧珺正笑着,外头有小厮通传,“主公,太子府递来请柬,请主公过府一叙。”
姜芃姬怔了一下,“太子府的请柬?”
慧珺正半跪着帮她整理配饰,听到这话也愣了一愣。
“应该是太子妃递来的。”
如今还是太子妃,等先帝入葬停灵,幼帝登基,太子妃便是皇太后了。
姜芃姬蹙眉,将请柬随意丢在桌案上,道,“太子妃给我递请柬做什么?不去——”
慧珺眉眼闪过些许狡黠,抬手将那份请柬拾起,放在鼻下嗅了嗅。
“郎君还是去一趟比较好。”
姜芃姬扭头瞧她,“为什么?”
“您嗅一嗅,上面是不是染了一种淡淡的香。”慧珺将请柬递还给她,笑语盈盈道,“这位太子妃受不了守寡的寂寞,打算招您为入幕之宾呢。郎君若是错过,以后可没机会了。”
姜芃姬手指一僵,她和十五万直播间观众都懵逼了。
“啥?”
慧珺笑着道,“这种香是宫廷秘用的奇香,主要香料便是美人睡,配合二十四种珍贵香料配制而成。对男女之情有助兴之效,气味香甜却不浓郁,但却能勾人情丝……”
一旁的柳佘重重咳了一声,抱着自己的酒杯和酒壶起身。
“你们继续聊,为父有些倦怠了,先回房歇下。”
姜芃姬:“……”
柳佘走到门口,倏地顿下脚步,道,“晚上若要出门赴宴,记得明日天亮之前回来。”
姜芃姬:“……”
爹,你还记得你生的是闺女不是儿子么?
慧珺面颊微红,尴尬道,“太子妃给请柬熏了这种香,分明是邀请郎君共度春宵呢。”
姜芃姬冷笑,“她的丈夫刚死,公公还未过头七,她便想着如何拉拢入幕之宾了?”
慧珺轻叹一声,“奴倒是见过这位太子妃,如今出此下策,想来也是为了膝下嫡子吧。”
太子妃是后院妇人,本身出身也不显贵,见识有限。她不知道诸侯已经铁心要扶持幼帝,只看到沪郡巫马觞上蹿下跳,心下担心,生怕属于她儿子的帝位没了,属于她的皇太后黄了。
因为敏感的身份,他们母子要是不能成为皇帝和皇太后,下场只有死。
慌乱之中,只能出此下策。
当然,除了无奈之外,这位太子妃的作风一贯如此。
“根据奴的了解,这位太子妃可没有表面上那么规矩。太子滥情好色,后院美人无数,太子妃深闺寂寞,与身边伺候的小黄门有假夫妻的实质性关系。如今太子过世,皇室宗亲又遭此劫难,她更加肆无忌惮了。”慧珺笑道,“如今意欲招郎君为入幕之宾,倒也是情有可原。”
只要拉拢了姜芃姬,相当于把柳氏父子都绑到自家战车了。
在外人看来,柳羲是个未满十八的英武少年。
太子妃啃了人家,还是占便宜了。
“郎君是想推了,还是应下此事?”
她瞧了瞧请柬,倏地对着外头道,“找个人把丰从事唤来。”
丰真如今挂了个从事的虚职。
慧珺听得一怔一怔的,为啥郎君要将丰从事唤过来?
难道说,郎君不仅要压榨丰从事的脑力、体力,还要让他出卖色相?
姜芃姬瞧出她的神情,失笑道,“你家郎君能是那种人?子实前阵子总是嚷嚷着没时间休息,没时间寻花问柳,朝我讨要美人美酒呢。如今有个自动送上门的贵妇,多好的艳遇啊。”
分明是一家事情,但从姜芃姬嘴里说出来,全然变了个味道。
人家好歹是一个太子妃,哪怕是自己送上门的,那也不能和普通的女子相比啊。
听出姜芃姬话语中的刻薄和打趣,慧珺以袖掩唇,连那双楚楚动人的水光眸子都带着笑意。
“郎君怕是要失望了……”
姜芃姬问她,“哦?什么失望?”
“奴以为像丰郎君这样洞若观火的人,在男女之事上应该看得很清楚。什么样的女子能寻欢作乐,什么样的女子应该避而远之,心中都是有一套准则的。太子妃身份特殊,寻常男子倒也罢了,但丰郎君身为郎君的臣下,如何会沾碰这样身份敏感且棘手的女子?”
哪怕姜芃姬要把丰真推出去当“替死鬼”,丰真也会做出“冰清玉洁”的样子,抵死不从。
听着慧珺认认真真的分析,一旁认真听着的姜芃姬倏地扑哧一声笑出来。
“哈哈,放心,我将子实唤过来是为了商议事情的,哪里是让他出卖男色的。哪怕我愿意让他出卖男色,我还怕太子妃不愿意呢。”姜芃姬止住笑意,双眸仍旧熠熠生辉,带着光芒。
慧珺双颊一红,嗔似道,“郎君惯会揶揄人,若非您说话惹人误解,奴也不至于闹笑话。”
正说着,外头传来丰真的脚步声。
好歹挂了一个从事的虚职,丰真的穿着不似以前那么随便,瞧着也有几分正经。
慧珺则躬身退下,入了后堂。
丰真行礼之后,坐直身体,“不知主公急忙传召臣有何事情?”
朝中空缺过多,姜芃姬给自己谋了个品秩比两千石的中郎将,俸禄和郡守差不多,虽是个武官,但时期特殊,她手中并没有具体的兵权,一样也是个名头好听的虚职,方便朝中走动。
姜芃姬把太子府递请柬的事情说了一下,直白叙述请柬上熏染的带有暗示性意思的香。
丰真这家伙竟然不怀好意地笑了,揶揄道,“这般好事情,主公不如去一趟。”
好歹是太子妃呢,那可是除了皇后、太后、太皇太后之外最尊贵的国家领导女性。
姜芃姬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少装聋作哑,你家主公要是能赴宴,还用得着你来?”
丰真听了险些没给姜芃姬跪下,自家主公这话中的内涵颇深啊。
他义正辞严地道,“主公,臣不卖色相!”
丰真做出一副誓死捍卫自己清白名节的样子,看得姜芃姬想抽他。
直播间观众更是一群戏精,一边哈哈一边发弹幕搞事。
【静静静】:快!丰真!你要的小姐姐来了,不要害羞!上去把太子妃拿下来!
【书山鸭梨】:啧啧啧,这可是主公颁发的年终奖,对象还是太子妃,多少人求不来的福利啊。不是我说他,丰真谈节操和清白,感觉就跟秃头谈论如何保养头发一样有趣。
【莲花】:主播真的是坏坏的,祸水东引泼丰真身上。我还是蛮心疼丰真的,被主播坑得戒了寒食散,工作忙得没时间寻花问柳、喝酒作乐,鞠躬尽瘁还要以身饲虎,心疼一秒钟。
【江湖八连杀】:丰真心情绝望地向着门口伸手,面上悲泣,口中喃喃:靖容,救我——
面对整个屏幕的调侃,姜芃姬也忍不住笑了。
“凭你那点儿色相,人家太子妃也瞧不上。哪怕瞧上了,啧啧……”姜芃姬把丰真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意味深长道,“世人都说女人三十如狼似虎,这位太子妃仍是风韵犹存、徐娘半老,子实从前吃多了寒食散,如今身子亏虚,我还怕她将你榨成人干,双腿软得走不动道。”
丰真一副生不如死的咸鱼表情。
他一定是跟了一个假主公。
姜芃姬轻咳一声,收敛玩闹的心思,正经道,“好了,找你过来是为了谈正事,不开玩笑。”
丰真正襟危坐,“太子妃下了请柬,主公去还是不去?”
“自然要去。皇长孙年幼,无法亲政,母壮而子弱,垂帘听政怕是难以避免了。”丰真表情很认真,瞧不出丝毫不正经的地方,墨玉般的眸子带着精光和算计,“若要令朝堂安稳,太子妃必然要依附强势的诸侯,拉拢朝臣。如今给主公下了请柬,怕也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位太子妃倒是豁得出去,竟然愿意如此牺牲……只可惜了,主公怕是要让她失望了。”
丰真倒是能理解太子妃的做法,单纯的利益纠葛还不能让她安心,添加一层男女关系可以让合作变得更加牢固,让这场利用披上遮羞布。只是,他家主公的性别和太子妃一模一样啊。
“什么叫太子妃豁得出去?如果你家主公敢接下她,分明是你主公豁得出去。一头老黄牛意图吃嫩草,亏的人分明是被吃的那个。”姜芃姬没好气地笑道,“你陪我去一趟太子府!”
太子妃这个人不能要,但明摆着的好处不能不拿。
丰真诧异道,“难道主公想明白了?”
姜芃姬好笑道,“虚与委蛇罢了,你家主公又不是不会。以我如今的功劳和兵力,运作一番,获封丸州牧并非难事,但其他诸侯可不想看到这个场景,多半会从中阻挠,徒生波折。如果能从太子妃下手,让她从旁帮衬,这事情便十拿九稳。白送上门的好处,不拿可惜了。”
丰真作揖道,“是。”
谌州皇城遭过洗劫,太子府也不例外。
姜芃姬在下人的领路下来到了赴宴的庭园。
丰真作为随从跟在姜芃姬身后,暗暗对她道,“听说太子府被洗劫过,府库钱财空空如也。如今瞧着还是金碧辉煌,富贵不凡,实在难以想象,洗劫太子府之前是何等奢华。”
姜芃姬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还未抵达目的地,她耳边已经听到盈盈笑声和妙曼的丝竹管弦之乐。
姜芃姬道,“丈夫新丧、公公驾崩,她倒是丝毫不忌讳。”
之前听慧珺说太子妃也是个可怜人、有难言之隐,姜芃姬多少以为此人算是为母则强,在丧期勾引外男也是为了儿子的皇位和他们母子俩的性命,如今一看,纯属她想多了。
姜芃姬带着丰真抵达,正好看到坐在上首的太子妃。
不着丧服、不带哀戚之色,桌前荤腥酒液不缺,堂下歌姬衣衫轻薄,若隐若现。
看到姜芃姬过来,太子妃连忙迎上前。
室内燃着炭盆,温暖如春,太子妃是装束也偏向轻薄,尽显成熟女人的韵味。
姜芃姬从她身上嗅到和竹简上一样的香气,只是更浓更烈,催、、/情效果更佳。
“早听说中郎将年少英才,如今一见,果然一表人才,瞧得奴家心绪不平。”
丰真还在看戏,但太子妃这话一出口,他差点儿喷口水。
一上来就赤果果调戏,这位太子妃作风略豪放,这已经不算暗示,算是明示了吧?
姜芃姬正要坐在下首,那位太子妃握着她的手,将她哄到自己身旁坐着。
太子妃笑语盈盈,媚眼如丝地瞧着姜芃姬,声音又甜又腻,“中郎将难道要与奴家生分?”
姜芃姬笑而不语,其实她和主播间观众的内心是一样的——
什么叫生分?她们根本就没有熟过好么?
“太子妃乃是未来国母,臣不敢僭越。”
姜芃姬恭敬地道,暗中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不知太子妃用了多少脂粉护肤,手心黏腻腻的,让她有种被蛇磨蹭的感觉。
“如今是家宴,哪里还有君君臣臣,中郎将无需这般守礼拘谨。”
听到姜芃姬称呼她为“未来国母”,太子妃的表情都亮了几分,态度显得更加殷勤而迫切。
【浮生千顷】:好气啊,我都还没摸过主播的手,为什么这个老女人可以占便宜!
【苏菲糖糖】:放开那个主公,让我来!
【啊啊女神】:呸!别说是封建时代了,哪怕是我们这个时代,丈夫和公公刚死没下葬,不会有人跑去喝酒吃肉包养小白脸吧?竟然还想染指我们主播,当我这个正宫是死的?
【人生味苦】:呔!楼上你不要脸,我才是主播的老婆,户口本上的另一人!
姜芃姬被太子妃当成少年吃豆腐,大部分观众都喜闻乐见,只有传闻中的老婆粉还在战斗。
“哎呀,中郎将的手为何如此冰凉,可需奴家为你暖一暖?”
刚落座,太子妃便蹭到姜芃姬身旁,双手抱住她的手,暧昧颇深地想将手深入自己胸脯。
底下的丰真都要看呆了——世间竟然还有如此操作?
姜芃姬面色一沉,抽开手,太子妃也不气恼,给舞姬下了命令,让身旁的丫鬟给她斟酒。
听到命令,衣裳轻薄的舞姬再度翩翩起舞,还有两人依偎在丰真怀中,可把他美的。
姜芃姬暗搓搓给丰真记了一笔账。
她把这家伙带来,预备让他帮着自己解围的,不是让他过来左拥右抱和小姐姐你侬我侬的!
丰真暗暗觉得自己脊背一凉,眼神心虚地瞄了一眼姜芃姬,然后继续搂着人喝酒。
太子妃还真看上了姜芃姬这块小鲜肉,预备将她潜规则了,不过潜规则之前还要试探一下前朝和勤王盟军的口风,看看他们是更加中意皇长孙还是沪郡巫马觞继位,这关系她的未来。
正如之前猜测那样,太子妃打算通过这件事情把柳氏父子都绑在她这边的战车。
至于她为何选择姜芃姬作为突破口,这也算是太子妃的些许爱好。
柳佘年纪比太子妃还大,哪里有少年人那样生嫩可口?
姜芃姬没有故作隐瞒,但也没有给太子妃准确的回复,只是让太子妃自己去胡猜。
“你这磨人的小冤家,莫不是要急死奴家。”
太子妃一语双关,蹭着姜芃姬,吐气如丝,内心却是暗暗焦急。
她用了宫廷秘香,用量加重,闻之能让男女情、、/动,闺中房事更加和谐。
不过,只要有些毅力,影响并不大。
其他人只是闻着,太子妃却是抹了全身,效果不说强横霸道,但却绵长持久。
在身体晴欲的催动下,太子妃的言行举止比平时更加放得开,不住地想引诱姜芃姬。
姜芃姬倒是不动如山,继续淡定地喝酒看舞蹈,一派老僧入定的模样,看得太子妃牙痒痒。
“臣岂敢如此?”
姜芃姬似笑非笑地看着太子妃,语气镇定。
太子妃吐气如兰,在她耳边轻声挑逗,“你这冤家还不敢?奴家都表现这么明显了。”
姜芃姬继续面不改色地道,“臣只是一介县丞,所谓中郎将,说白了也只是个虚名而已。”
太子妃掩唇笑道,“奴的小冤家,你这话若是说出去,多少人要羞愤而死?年岁不满二九,如今已经坐拥丸州,如果连这样都只算小官儿,其他人都要被你比到泥里了。”
“坐拥丸州?那不过是有实无名罢了。”
太子妃道,“有实无名也好过有名无实,依照小冤家的本事,有名有实不过是迟早的。”
姜芃姬的笑容终于少了抵触,多了真诚。
“太子妃此话,当真是说到臣的心坎儿。如果真有坐实的一天,必当感谢太子妃今日之语。”
太子妃闻音知雅意,明白姜芃姬也是在找盟友呢,立刻抱着杆子往上爬。
一个时辰的酒席下来,太子妃的脸色已经酡红一片,整个人酥软地倒在姜芃姬肩头。
姜芃姬暗用巧劲将她弄晕,再趁着这个机会带着意犹未尽的丰真跑路。
“半点儿忙都帮不上,要你何用!”
她扇了扇风,满身的酒气还有太子妃身上的香味。
丰真十分不客气地大笑,虽然没有做出捧腹大笑这样的举动,但也足够让姜芃姬脸黑了。
“此乃主公艳福,臣不敢打搅啊。”
丰真一副“我也是为了主公”好的表情,看得姜芃姬手痒痒。
好想一巴掌抡过去,又怕把对方打死了,加班团少个主力。
“这次真是亏大了。”姜芃姬搓了搓手臂,“回去好好洗个澡,感觉哪儿哪儿都是那气味。”
丰真摇头。
只可惜自家主公是个女子,若是男子,方才那个场景要是能忍下,绝对是柳下惠在世!
比拔X无情更可恶的是啥?
大概就是太子妃对姜芃姬有意思,各种明示暗示,甚至还亲身上阵抹了催动晴欲的香料,后者还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看着太子妃被晴欲折磨一个多时辰,离开之前还将人弄昏了!
太子妃悠悠醒来,她的目光羞愤十足,妖娆身体早已瘫软成了水儿,怎么也使不上劲儿。
“扶本宫回去,再去把小夏子找来。”
后院寂寞,摊上一个喜欢新鲜、荒诞好色的丈夫,已经诞育孩子的太子妃,自然备受冷落。
不过,她也不是喜欢委屈自己的人。身边有个小黄门是成年之后才净身的,伺候女人的手段倒是厉害,太子妃极其喜欢这个小黄门,太子不来她院里,她十日有九日要跟此人厮混。
没多久,小夏子来了。
此人身材魁梧、面上还有胡须,仅从外貌来看,竟比寻常男子更加有男子汉气息。
看到小夏子,太子妃的目光柔和似水,眼底又带着不加掩饰的晴欲,朝人伸出手。
没多久,寝室响起一片惹人遐想的吟哦喘息,充斥着暧昧的氛围。
柳佘见闺女满身酒气地回来,顿时笑了。
“怎么不留在太子府?”
“留在太子府做什么,那个太子妃三十多的年纪,如狼似虎,儿子还怕自己吃不消呢。”姜芃姬看到柳佘,诧异道,“父亲不是说身子倦怠,先去睡觉了么?怎么这会儿还没睡?”
柳佘被姜芃姬的回答噎得无话可说。
他能说自己喜闻乐见,想看看闺女吃瘪的样子?
“说起来,为父还是挺开明的。”柳佘果断避开最后两个问题,温吞地转移话题道,“你若喜欢女子,只要不妨碍传宗接代,喜欢也就喜欢了,左右只是拿来逗趣的玩意儿,别太过沉迷就行。为父听说,那位太子妃年轻时候也是艳绝一方,兰亭看了就没有半点儿心动的?”
一旁的丰真感觉自己又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他的三观已经崩得黏不起来了。
没等姜芃姬回答,直播间弹幕一片欢腾之色。
【幻羽】:嗷呜——柳佘父亲看看宝宝,宝宝就是您的儿媳妇。
【好有个性的名字】:楼上楼下的情敌真碍眼,拔剑吧!
【大叔小兵】:主播她爸爸不是“挺开明”,分明是太开明了,思想觉悟吾等凡人不能及。
姜芃姬扶额,直播间观众凑热闹也就罢了,怎么连柳佘都开始打趣自己了?
“不,没兴趣。若是父亲这么急着抱孙儿,府中不是还有个庶弟么?如今算来,他差不多有十三岁了。这个年纪也不算小,庶弟也该物色适合的妻子人选,免得让外人说柳府苛待他。”
听到姜芃姬提及府中的庶子,柳佘若有所指地道,“不急,如今还不是时候。”
姜芃姬道,“父亲做到心中有数就行,不管如何,庶弟婚事不能马虎。当年连庶妹都十里红妆嫁入皇家,至今还有百姓津津乐道,若是苛待庶弟的婚事,外头的人可要说儿子不是了。”
嫡庶分明,长幼有序,二者之间存在极大的沟壑,难以逾越。
柳府庶子庶女的待遇还算好,要是搁在其他人家,当家主母刻薄一些,庶出子女的地位也就比普通家生子高一些。举个例子,很多世家嫡女出嫁,甚至会让府中庶女作为陪嫁娘子。
由此可见,嫡庶之间的差距有多么大。
柳佘垂眸无奈道,“外头的人随便他们怎么说,只要兰亭不觉得委屈就好。”
直播间观众都惊呆了,原来主播还有一个庶出的弟弟?
事实上,这件事情老观众都是知道的,只是那位庶弟的存在感几乎为零,很多人都忘了。
见着柳佘离去的背影,丰真诧异道,“奇怪了,为何老太爷对庶子如此漠然?”
好歹也是个能传宗接代的儿子,哪怕对方身份低微,只是个庶出子。
姜芃姬问道,“你觉得很漠然?”
丰真点头。
提及这个庶子,柳佘的情绪就没有变过,好似人家不是他儿子,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摆设。
不过,柳佘这个态度让丰真也安心了不少。
“之前还担心主公的庶弟会妨碍到主公,如今一看,倒是不怎么担心了。”
在丰真看来,不管柳佘如何偏心眼儿,内心还是看重传宗接代的。
嫡女虽好,但终究是女子,不似男子那般能传宗接代。
现在亲眼目睹这对父女的对话,丰真感觉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别,还是继续担心吧。我父亲的态度只是我父亲的,那位庶弟如何想,还没准呢。”
正如柳嬛至死也不知道她的身世真相,那位庶弟也是一样的。
丰真暗暗摇头失笑。
如果主公的庶弟真有争夺的心思,距离见阎王也不远了。
看看自家主公手底下的人,哪个是好惹的?
要是铁了心要暗算一个人,保证对方连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总之,不能将人心养野了。”
想要杜绝兄弟阋墙的丑闻,便要从根源上断了此人的野心。
要么把人直接捧杀了,要么直接把人养废了,总之不能把野心养大。
姜芃姬低声道,“这道理我懂,不过如今还不是时候,毕竟手足一场。”
说完,她心中也是叹息。
她感觉自己身边的人都不正常,父亲柳佘太过开明,几个下属撺掇她跑去对庶弟下手。
搁在别人身上,正常的画风不应该是父亲严明,下属看重主公的人品,别说撺掇主公兄弟阋墙,哪怕主公自身和兄弟起摩擦,多少也会规劝……到她这里,得,一个个唯恐天下不乱。
谌州皇城经历一番战火,境外还有昌寿王的军队虎视眈眈。
内忧外患之下,不管是先皇的葬礼还是新皇的登基,一切从简。
先帝的陵寝从他登记那一日就开始建造了,每年都要耗费巨财,但还没等到完工,东庆上京地震,皇陵坍塌大半。哪怕没有坍塌,皇帝在谌州驾崩,还要扶灵去丸州上阳郡下葬。
众臣商议,打算在谌州皇城附近另外择址建造陵墓,陵墓完工之前先将棺椁停在皇家庙宇。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
先帝驾崩第七日,众臣哭灵,扶棺椁入庙宇享受供奉。
扶灵那一日,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
天地之间,混混茫茫一片,冷风吹拂着白幔、白幡,先帝棺椁奢靡非常,四周缀着金银珠宝,绑着白色的绸缎,一眼瞧上去不像是死人躺的棺椁,更像是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姜芃姬身穿宽大整齐的朝服,冷漠看着这场葬礼有条不紊地进行。
国库空虚,欠下一屁股的债,众多官员都说要一切从简,但处处都能看到奢靡的痕迹。
四周除了假兮兮的啜泣声、冷风吹动旌旗的猎猎声、众人的脚步声和马儿的响鼻声,再无其他声音。姜芃姬跟着司仪指挥,混在朝臣之间,表情冷漠得像是一尊精致的瓷娃娃。
当然,这只是表面上如此,实际上她在一心多用,围观直播间弹幕。
帝王葬礼,哪怕是非常时期的帝王葬礼,对直播间观众来说也具有非常意义。
听观众的谈话,似乎这场葬礼还被电视台特地转播了。
姜芃姬眼观鼻、鼻观心,靠着直播间的弹幕打发时间,偶尔发言两句。
将皇帝的棺椁送到庙宇,正要进行最后几个环节,姜芃姬耳尖发现远处有马蹄奔跑的动静。
她暗中将视线挪到外头,隐约看到一名身穿甲胄的兵卒急忙下马,手中拿着一封竹简。
出事了?
姜芃姬正拧眉,传信兵的动静又被其他人发现,葬礼司仪是皇室宗正,他倏地沉了脸色。
周遭官员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姜芃姬则凝心静气,听传信兵和宗正重臣等人的对话。
“什么——昌寿王今日在谌州外祭天登基?自行称帝?”
众多朝臣面色黑成了锅底灰,昌寿王这是故意的吧?
偏偏挑选在先帝头七,棺椁停灵这天祭天称帝?
摆明了是要打人脸!
“……如今该如何应对?”
谁也没想到,昌寿王胆子大成这样,直接称帝。
“还能如何?自然是想办法稳住人心,再整合兵马讨伐逆、、、/贼。”
“……可是,若是动兵,怕不是昌寿王和沧州孟氏的敌人……”
“勤王盟军有四十余万大军,如何不能将昌寿王这等贼人收拾了?”某个老臣浑然不在意。
“正是如此,我朝四十万兵马还无法诛杀一个贼人了?你未免将昌寿王想得过于强大了。”
他们才是正统,昌寿王名不正言不顺,本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贼子。
一发檄文,天下有识之士都能讨伐他。
这个时代打仗,讲究一个“师出有名”,昌寿王当初围攻谌州,同样是打着“清君侧、诛邪佞”的名头,不是想打谁就能打谁的。一卷檄文,天下人打昌寿王,皆是师出有名。
同样的,打仗不是“师出有名”就能百战百胜了。
很多老臣只看得到自己的利益,根本没有考虑现实情况,多少有些理所当然了。
昌寿王不敢和盟军硬碰硬,因为他们耗不起。
同样的,盟军内部一片散沙,他们也不想硬来。
虽然有些“傻白甜”,但众臣都知道现在要捧着盟军诸侯,不能和他们起矛盾。
等葬礼结束,昌寿王登基的消息才传递开来,不少人蹙眉以对。
有人痛骂昌寿王,有人沉默不言,同样还有人在中间和稀泥。
姜芃姬看着众生百态,嗤笑不已。
“这几日上演的大戏可真多,你们猜猜,昌寿王下一步会如何?”
丰真嗤笑着道,“多半是要分化盟军,令众人生出嫌隙。按照昌寿王原本的计划,他应该俘虏了皇帝,逼迫皇帝禅位,再挑选勤王盟军的诸侯势力逐一加封安抚,从内部将盟军分化。如今,先帝驾崩,昌寿王的如意算盘黄了,他只能自行称帝,再以皇帝的名义给盟军诸侯加封。主公也知道,盟军内部多有不和,不少人都是有奶便是娘的臭德行,兴许真能拉拢走。”
杨思点头附和,他道,“不过,昌寿王这个举动对主公而言,有利无害。”
姜芃姬给自己争取丸州牧的位置,还打算公开女子身份,朝廷答应或不答应,几率五五开。
不过,有了昌寿王这件事情,朝廷不答应也只能答应,只能捏着鼻子封一介女流为丸州牧。
为何?
因为朝廷要是得罪了姜芃姬,他们不担心昌寿王趁虚而入,将柳氏挖走?
一个孟氏倒戈,谌州皇城都要被洗劫一空了,再来一个柳氏,东庆朝廷经不起动荡。
哪怕他们知道柳氏和昌寿王那边的孟氏有龌龊,但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只要利益尚存,化干戈为玉帛的例子还少么?
姜芃姬笑道,“这道理我知道。”
下一任皇帝争霸赛的结果出来了,获胜者是太子妃的嫡长子,先帝的嫡长孙。
得知这个消息,沪郡郡守巫马觞的脸色宛若棺椁上的黑漆,阴沉沉一片。
他这些天到处蹦跶,拉拢盟友,哪里晓得这些人表面上应得好好的,背地里通他一刀。
巫马觞都以为下一任皇帝是他的,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到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小毛孩身上。
不管他如何生气,结果已经无法改变。
哪怕巫马觞想要效仿昌寿王起兵造反,城外还有盟军驻扎的军队,他没有任何胜算。
头七葬礼之后,紧接着便是幼帝的登基大礼。
年幼的皇帝虚岁十一,身子显得瘦弱,双眸带着对生人的惧怕,瞧着怯生生的。
虽是登基大礼,但远不及先帝葬礼奢华,甚至显得很仓促简陋。
皇帝身穿一袭不合身的衮服,头戴冕旒,脚步局促,牵着皇太后的手走到了龙椅前……
姜芃姬瞄了一眼直播间弹幕,她觉得有个观众说的话很有道理。
【聂北凌】:唉,母壮子弱,瞧着像是皇太后的登基大典,小皇帝反而成了陪衬。
皇太后垂帘听政,幼帝成了摆设。
登基之后,接下来的环节便是盟军诸侯最期盼的封赏。
虽说他们的功劳不怎么大,但他们也是盟军一份子,别人吃肉,还不许他们喝汤了?
按照官方说法,此次功劳最大的人是许裴,调度指挥有方,头等功劳,其次是象阳县县丞柳羲和漳州东门郡都尉杨蹇,二者奋不顾身救驾,解救皇室于为难之中,记了次一等功劳。
数完三个最大的功臣,之后便是在嘉门关一役中表现突出的盟军诸侯。
别看勤王盟军不怎么样,但矮个里面也有拔高的。
黄嵩和安慛的表现都十分显眼。
在程靖和风珏等人的谋算下,黄嵩的表现可圈可点,特别在别人懈怠的情形下,便将他凸出更明显。另一人便是安慛,相较于黄嵩的投机取巧,安慛全靠实打实的军功和努力。
姜芃姬分给他的一成人丁,嘉门关一役折损了三分之一,算是诸侯势力之中折损比例最大的一支,可谓是实力大损。这般情形下,安慛并没有被人轻视,反而得到不少势力的看重。
为何?
因为安慛从红莲教带出来的几个拜把子兄弟太给力,一个赛一个英勇善战,战场之上凶猛无比,好似不要命一样。托了这几位兄弟的福气,安慛在盟军之中也算是炙手可热的小黑马。
当然,这样的小黑马对于朝堂来说,微不足道。
作为盟军之中表现比较凸出的势力,安慛在朝堂势力和人脉太薄弱,功劳被暗中克扣瓜分近一半。至于黄嵩?他有爷爷黄常侍保驾护航,在老人的经营之下,保全了那份功劳。
纵然气愤无比,但安慛作为南盛国的贵族士子,他对官场猫腻太清楚了。
形势比人强,这口闷气不想咽也得咽下去。
故而,安慛的奖励远没有黄嵩丰厚,有点儿安慰奖的意思。
黄嵩在勤王之前已经晋升为昊州茂德郡郡守,如今不宜再升,所以朝廷给了一个高官虚职作为嘉奖,除此之外,还补贴了不少奴隶和米粮。黄嵩见好就收,没有多哔哔什么。
其他大小诸侯皆有斩获,此次勤王不算白来。
嘉奖不一而足,唯有姜芃姬的嘉奖最惹人关注。
丸州牧!
“一举获封丸州牧,啧啧,前所未有的事情。”有个身着朝服的官员捏着笏板,状似认真专注,实际上却在和身边的官员低语,“听说这个柳羲之前只是穷乡僻壤的小县令,管着一亩三分地的小事。如今走了大运,获封竟然比其他势力更加丰厚,一上来便是丸州州牧!”
“的确稀奇,如今的年轻人不得了。”
“呵呵——与其说年轻人不得了,倒不如说年轻人的父亲不得了。”
对于别人的封赏,众人虽有艳羡,但也能接受。
轮到姜芃姬,很多人表示有些荒谬,一时间酸味冲天。
从穷乡僻壤的小县令一跃成为丸州州牧,哪怕柳羲的爹是柳佘,这也太过了一些。
当然,那些抱怨的人,多半是眼皮浅、不知朝中局势的井底之蛙。
从县令一跃获封州牧,跨度很大?
的确很大。
可要说姜芃姬获封最厚重,所有勤王诸侯听了都想用笏板扇人。
明面上,姜芃姬获封的确很厚重,但论起实质性的分量,几乎算是盟军垫底了。
丸州牧?
勤王之前,她已经一统丸州,奉邑郡、承德郡和上阳郡全在她的手中,哪怕朝廷敢派遣州牧接手,那也要问一问人家地头蛇愿不愿意拱手让出丸州。柳羲不是州牧,胜似州牧。
如今给柳羲封州牧,不过是走个明路,让丸州牧之名彻底名正言顺罢了。
搁在和平时代,丸州牧给不给,朝廷说了算。
如今这个情况,丸州牧给不给,朝廷怎么说都不算。
纵然如此,依旧有人看姜芃姬不顺眼,眼中的怒意、嫉妒、愤恨和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姜芃姬冷静面对,现在不过是小阵仗罢了。
她受得起多大的嫉妒羡慕,以后就能经得起多大的荣耀加身。
听着陌生常侍宣读圣旨,姜芃姬看似认真,实则走神,暗中关注那些恶意视线的主人。
等念完冗长而拗口的旨意,她双手接过圣旨,正欲谢恩,其中一道视线的主人耐不住了。
“慢着——臣有事禀奏。”
柳佘、黄嵩和安慛俱是蹙眉,其他诸侯势力也诧异地望向发声人——沪郡郡守巫马觞。
姜芃姬冷笑,“巫马郡守再有要事,那也得等晚辈拜谢龙恩吧?如此无礼,莫非是故意的?”
巫马觞从百官之中出列,手持笏板,对着龙椅上的幼帝作揖到底。
这之后,他才对着姜芃姬说,“不巧了,本官正是故意的。”
姜芃姬表情冷静,丝毫没有意外巫马觞出来打断。
其他官员纷纷错愕地望向巫马觞,这位沪郡郡守是脑子被驴踢了,怎么突然抽风了呢?
“圣上,臣实在不愿意圣上被这等小人蒙蔽。此人纵有大功,但也有欺君之罪,功不抵罪,如何能成为一州之牧?”巫马觞长跪在地,面色诚恳,宛若忠心耿耿的臣子,丝毫瞧不出他在昨晚还暗地里咒骂皇帝的模样,“为严明法度,肃清朝纲,恳请圣上严惩罪臣,以儆效尤!”
直播间的观众欢欢喜喜地等着姜芃姬加官进爵,突然跳出一个小丑,顿时炸锅了。
【我曾听说过】:MMP,这个萨比哪里来的?
【香菇很软萌】:好气啊,哪里来的戏精给自己加戏,老娘一巴掌拍死他。
【更新超勤奋】:我有点方,主播的性别一直没有公开,仔细说来的确是欺君之罪。
【从来不欠债】:屁个欺君之罪,这群萨比能动主播一根汗毛,我直播吃键盘!
姜芃姬冷笑一声,连余光都懒得施舍对方。
黄嵩出列帮她说话,脸上带着些许的愤怒,“中郎将对朝廷忠心耿耿,千里疾驰只为救驾。如此忠心,苍天可鉴,日月能表。怎么到了郡守口中,竟成了欺君罔上的罪臣?中郎将乃是社稷良臣,国之栋梁。巫马郡守,无凭无据,莫要空口白话污蔑人!”
安慛也想帮忙说两句,不过他看了一眼柳佘,忍住了。
人家亲生老爹都不急,他一个外人急什么。
巫马觞冷笑,“证据?当然有!只需这人在殿上脱光衣裳,袒露身体即可。”
众人听了一头雾水,柳佘和姜芃姬依旧不动如山。
黄嵩蹙眉道,“此乃朝会重地,衣衫不整便是大不敬的罪名,怎可袒露身体。郡守莫不是昨日黄汤喝多了,如今还醉着?口中胡言乱语,还以为这会儿是在做梦呐……”
虽说龙椅上坐着的人是幼帝,除了某些老臣,几乎没人将儿皇帝放在眼里。
可不管怎么说,皇帝终究是皇帝,朝会终究也是朝会。
莫说袒露身体,哪怕只是衣衫不整,足以扣上大不敬的罪名,轻一些的身败名裂,严重一些的,甚至会掉脑袋。若是有人上纲上线,抓着不放,那可好了,指不定会连累整个家族。
这昌寿王是不是被人下了降头啊,怎么突然要求旁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袒露身体?
不止黄嵩这么想,其他百官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虽说巫马觞的脾性有些差,但也不是这样莽撞无礼的人,更别说要求旁人在朝会裸身了。
巫马觞没有理会黄嵩,径直说道,“既然这人不愿意,臣也不能强求。柳羲心中有贼,自然不愿配合臣袒露证物,不过,别以为这样就能将欺君之罪糊弄过去。陛下,臣有人证,绝对能证明柳羲乃是欺君之徒、欺世盗名之辈,万万当不得丸州牧!还请陛下传召此人。”
小皇帝茫然无措,扭头瞧了一眼后面的皇太后。
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碰到什么事情喜欢依赖母亲,如今也不例外。
隔着一层丝绸薄纱,薄纱后影影绰绰,隐约能看到皇太后微微点了点头。
小皇帝心中稍定,害羞道,“既然如此,不妨传证人过来问一问?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陛下,朝会乃是商议国事的重地,岂是什么人都能踏足的?”黄嵩皱眉,不赞成地说道,“依臣之见,巫马郡守需要的不是什么证人,他只需要一碗浓浓的醒酒汤。一碗灌下去,保证他能清醒过来,不再胡言乱语了。朝会这般庄重的地方,岂容他如此放肆无礼?”
巫马觞同样冷笑,眼神在黄嵩和姜芃姬之间辗转游移。
语出惊人地道,“原来如此,黄郡守这般袒护柳羲,竟然是她的小姘头。”
此话一出,不仅黄嵩炸了,百官更是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作为吃瓜观众,他们觉得今天的朝会格外不同,听到了好劲爆的八卦。
时下男风盛行,官员之中也有关系亲密的契兄弟,似至交好友又似恩爱夫妻,不过他们的关系不会搬到明面上。因为啊,男风虽说是一种雅事,但追根究底,仍旧违背了阴阳伦常。
纵然是一桩雅事,极少有人会将契兄弟的关系公之于众。
吃瓜百官看热闹,黄嵩却被吓到了。
他略带薄怒地道,“下官可不像巫马郡守那般荤素不忌,男风之事,莫要随口污蔑。”
说完,黄嵩暗中给姜芃姬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也开口澄清一下。
不然的话,要是被屎盆子扣住了,他们两人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想到府中的正房夫人,黄嵩只觉得双腿有些发软。
若让夫人知道这桩无中生有的绯闻,黄嵩觉得自己一回家,等待他的就是夫人的棒槌。
只是,不管黄嵩如何使眼色,姜芃姬都熟若无睹。
她作为当事人,冷静垂眸,不吱一声,好似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和她没有关系。
更加令人寻味的是,柳佘作为当事人的父亲,态度同样冷淡。
两人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反而是黄嵩和巫马觞怼得起劲。
巫马觞冷嗤一声,道,“欲盖弥彰。”
打嘴炮不是黄嵩的专长,碰上个泼皮无赖,他气急了只会动手打人。
不过,要是在朝会上撸袖子打人,罪行和衣冠不整一样严重,他只能克制。
自认为占了上风的巫马觞垂眸瞧着姜芃姬,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陛下,若是让欺君之徒蒙混过关,届时必然会惹得社稷动荡,人心难安。还请陛下准许,传召证人,揭穿柳羲的真面目。”巫马觞抓着这点不肯放手,弄得众人又气又急。
姜芃姬冷笑着看戏,直播间的观众已经用十大酷刑将巫马觞折腾了一遍。
小皇帝没主见,只能再次扭头看自己的母亲。
垂帘听政的皇太后又对着幼帝点点头,小皇帝想了想,仍旧应允了。
【古古咕咕】:握了棵草!原先的太子妃也太绝情了,前不久还跟主播自荐枕席,还摸主播的手,想让她揉自己的胸,如今翻脸不认人。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巫马觞在这个时候发难,肯定掌握了某些对主播不利的证据,太后应该婉拒证人、拖延时间啊,怎么还允许了呢?
【哥哥咯咯】:噗——楼上,你说话也太耿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直播间很污呢。其实皇太后记恨主播很正常吧?她拉拢主播,无非是为了主播父子的势力支持,拱他们母子的地位。现在局势定下来了,皇太后也不需要主播父子的支持了,用完了就甩,多正常?
【吉吉叽叽】:再补充一点,主播那天可没有满足这个深闺老女人的欲、、/望哦,眼睁睁瞧着人家被催情香折磨一个时辰。换成是我,说不定也会记恨,给主播下个绊子啥的。
姜芃姬看了一眼直播弹幕,议论十分热闹。
不过,他们说的这些原因都是次要的。
皇太后的眼皮子虽然浅,但她不算笨,区区一点儿折辱,她不会蠢得跟姜芃姬翻脸。
除非,她已经找到更加稳妥的靠山,有了这层保护之后,皇太后便能轻易翻脸了。
事实证明,姜芃姬的猜测是正确的。
巫马觞本以为皇位十拿九稳,最后的结果狠狠打了他的脸。不过,这人野心不小,不是个轻易会放弃的人,皇太后进入了他的狩猎范围。只要彻底掌控了皇太后,等同于控制了幼帝。
届时,巫马觞不是皇帝,胜似皇帝。
这一头,皇太后又想寻找稳妥的合作伴侣,希望皆有合作伴侣稳固她和皇帝母子的地位。
于是乎,两人一拍即合。
皇太后需要巫马觞的实权,巫马觞想借助皇太后掌控皇帝。
二人各有谋算,各取所需。
所以,皇太后在朝堂配合巫马觞给姜芃姬难堪,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段位还是低了点儿。
姜芃姬终于发话了。
她笑道,“臣无异议,便依照郡守所言,宣那位证人上来对峙吧。”
这时,巫马觞的眼神略略一滞,显得有几分不自然。
姜芃姬冷笑一声,问道,“郡守的脸色怎么如此古怪,莫非你口中的证人纯属子虚乌有?”
过了一瞬,巫马觞呆滞的眼神重新恢复神采。
“莫要猖狂,等证人指证,瞧你如何辩驳?欺君乃是死罪,本官劝你还是先想想后路吧。”
这会儿,不止姜芃姬面上冷笑,其他百官更是在心中暗暗发笑。
乍听姜芃姬从县令一跃变成了州牧,他们的确有些酸,但酸归酸,他们可不敢说这话。
别说是欺君,依照柳氏父子如今的权势,哪怕他们剑履上殿,为了大局着想,满朝文武照样不敢呛声,顶多甩几个白眼,更别说要姜芃姬的性命,巫马觞那话简直能把人大牙笑掉了。
欺君的确是大罪,但某种时候,根本不值一提。
众人等着看好戏,一时间也顾不上这是从朝会了。
过了一会儿,大殿门口跪了个一名容色苍老的妇人,身着麻衣,满面风霜。
虽是个模样普通的老妇人,但面对满朝文武和端坐上首的皇帝,她的表现却相当镇定。
妇人跪下行礼,用苍老的声音问安,“奴,赵嘉氏,拜见圣上万安。”
姜芃姬瞧着那人,不由得发笑,“巫马郡守,这便是你所谓的证人?你在逗我发笑。”
巫马觞指着姜芃姬和柳佘,问老妇人,“你确定这对父子是你曾经伺候过的东家?”
老妇人微微抬头,悄悄看了一眼两人,低声道,“正是老太爷和大娘子。”
百官听懵逼了,黄嵩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的迷茫表情。
老妇人的官话讲得极好,口齿清晰,吐字清楚。
她说的那句话,每一个字大家伙儿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就听不懂啦。
黄嵩愣了下,找回了迷惘的自我,试着纠正老妇人的口误。
“那个……说错了吧,分明是‘老太爷和二郎君’才对。”
老妇人笃定地道,“没错,老身年纪虽大,记性还行,这分明是个俏娘子。”
黄嵩沉默了,他心想——眼前这老妇人的记性也许没错,但眼睛绝对是瞎的。
活生生的俊俏郎君,竟然能看成俏娘子,这该多瞎的,才能说出这样荒诞的话?
老妇人回复之后,重新垂首,巫马觞得意地哼了哼。
“柳仲卿,你敢不敢承认这个赵嘉氏曾是你府上的仆妇?”
柳佘笑了一声,道,“我是男子,府中内院杂事,一贯是内院女子打理,我怎么会知道。”
巫马觞嗤了一声,“避重就轻,你不承认也是不行。这个赵嘉氏,分明是你原配嫡妻古敏所带的陪嫁仆从。当年你丧妻不久,亲自做主放了一批仆人,你敢说自己不认识?”
柳佘听后,不甚在意地道,“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我可不像是巫马郡守,能将旁人后院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你说这个赵嘉氏是夫人的陪嫁仆从,那便是好了,我没什么异议。”
其他人听了,感觉柳佘的态度有些奇怪。
旁人分明是在攻讦柳佘的儿子,柳佘不但没有维护,反而有些落井下石?
没等他们琢磨清楚,姜芃姬这个当事人,疑似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父亲,许久之前听继母说过母亲身边的老人,的确有个赵嘉氏,兴许就是她吧。”
柳佘瞧了一眼老妇人,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此时,众人都瞧出来了,这对父子根本没将这件事情放心上,故意涮人呢。
老妇人跪在地上,暗暗捏了捏手,沙哑着声音,“奴的的确确是先夫人的陪嫁奴仆,当年夫人接连失去两子,身体已经疲弱不堪,没过多久就溘然长逝,留下了老太爷和大娘子。”
巫马觞问老妇人,“你确定眼前这个柳羲,便是那个‘大娘子’?”
老妇人肯定地点头,说,“奴家能确定,大娘子的眉毛、鼻子和下巴,与先夫人颇为相似。当年,先夫人格外疼爱年仅四岁的二郎君,二郎君却因为仆从照顾不精心,意外落水溺亡。老太爷为了安抚先夫人丧子之痛,谎称溺水夭折的是大娘子,让大娘子顶了二郎君的名字。”
柳佘听后冷笑。“对于我和夫人来说,哪个孩子都是至亲骨肉,不存在手心手背之分。因为这等荒谬的理由便让女儿顶替儿子,让女儿生活在儿子的阴影之下,枉为人父、枉为人母。”
巫马觞立刻抓住他的话质问,“这么说来,你是否认事实了?”
柳佘却道,“我只是否认那个可笑的理由而已。”
换而言之,除了理由之外,其他事实柳佘不辩驳。
承认这么痛快,巫马觞感觉自己一拳头打到了棉花上,难受得紧。
这会儿,轮到姜芃姬补刀了。
她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巫马觞,问他,“巫马郡守劳师动众,仅仅是为了这个?”
巫马觞和那个妇人表情瞬间同步,似乎都在怔住了。
姜芃姬继续说道,“其实吧,这事儿还是挺感谢巫马郡守的。因为你不说,我和父亲也打算下朝之后对陛下和皇太后表明真相。只是,此事毕竟我们父子理亏在先、欺瞒在前,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巫马郡守善解人意,倒是绑了我们父子大忙,免了我们的烦心事儿。”
巫马觞的表情僵住了,老妇人也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巫马觞道,“你倒是好算计,莫要以为现在马后炮便能减轻欺君罪责!本官若是不揭穿,谁能保证你们父子下朝后会主动坦白,而不是继续瞒天过海,欺骗世人?”
姜芃姬看似苦恼地问他,“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为何巫马郡守紧咬着不放呢?”
“欺君之罪在你眼里竟然是小事,那么什么事情才算是大事?”巫马觞厉声呵斥,然后对着幼帝跪拜下来,慷慨激昂地道,“陛下,此等罪人,不严惩不足以震慑宵小之徒!若是不将此人严惩,从此往后,一个一个都以为欺君只是小事,陛下威严何存?皇家威严何存?”
姜芃姬嗤了一声,这一声带着轻蔑的嗤笑,在大殿之中显得尤为清晰。
巫马觞面色铁青,双眼瞪得好似铜铃,望向姜芃姬的眼神带着浓浓的杀意。
“巫马郡守我说欺君,那么我正有几个问题要问郡守,你若能回答,我便认下欺君之罪。”
“你尽管问,本官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颠倒黑白!”
“如此,那巫马郡守可就要听好了。”姜芃姬毫不在意地笑了,“第一个问题,柳羲是谁?”
“那是你的孪生兄长,你顶替了你兄长的身份。”
巫马觞不带犹豫地开口。
姜芃姬面色一派镇定,从善如流地应对,“呵呵,这话错了。我便是柳羲,柳羲便是我。谁规定孪生妹妹不能沿用亡兄名讳,慰藉痛失爱子的父母?此乃孝举,我可不认为这有错。”
巫马觞眼睛瞪圆了,险些没被她的话噎出病来。
瞧着他的表情,其他百官瞧热闹瞧得开心,直播间观众更是给姜芃姬打call。
【晏日安】:前方高能预警,非战斗人员迅速撤退,主播要蓄力发大招了!
【随波逐流的小丁丁】:歪?幺二零么?这里有个即将重伤的患者,我提前订辆救护车。
【谷风一思怨】:主播蓄力已经达到百分之百,我有预感,接下来将是可怕的修罗场。
【舞叶众生】:唉——活着不好吗?非得招惹我家相公公,现在好了吧,即将尸骨无存。
“强词夺理!”巫马觞的脸色有些黑,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姜芃姬笑着问出第二个问题,越发刁钻了,听得众臣暗暗憋笑,“第二个问题,巫马郡守听好了——您认为‘穿男装的都是男子,穿女装的都是女子’,这话可对?”
巫马觞张了张口,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这话是对还是错。
因为不管如何回答,姜芃姬这边都有一箩筐的话等着他。
他要是回答这话是对的,明显是睁眼说瞎话。
男子与女子的性别岂是一件衣裳就能判定的?
男子穿了女装依旧是男子,身体不会随之变成女子。
同理,女子穿了男装依旧是个女子,不会变成真正的男子。
巫马觞要是回答这句话是错的,直接跳进姜芃姬的陷阱,同时扇了自己的脸。
他憋屈地道,“这话自然是错的。”
姜芃姬笑了,“对啊,这话本就是错的。同理,我柳羲本就是女儿身,只是酷爱穿男装示人罢了。世人凭借一身男士衣裳便认定我是男儿身,难道这也算是我的错?我柳羲从不用脂粉掩饰模样,从来都是素颜朝天,外人误以为我是男子,难道还要我逢人便说自己是女子?”
言下之意——自己眼瞎怪得了别人?
巫马觞气得涨红了脸,指着她道,“黄口小儿,这分明是狡辩。若是你无心隐瞒,为何又说下朝之后向陛下太后坦白?分明是有意为之,根本就是欺君之举。”
“这话可就错了。”姜芃姬怪哉道,“众人皆以为柳羲是男儿身,陛下和太后同样如此。我并没有诚心隐瞒,但也没有及时解释,更没有逢人便说自己是女子,故而才承认自己‘欺瞒’。这么说,不过是为了郡守一个台阶,免得你下不来台罢了。未曾想,郡守如此咄咄逼人!”
被姜芃姬接二连三戏耍,巫马觞的愤怒值已经攀升巅峰。
“任由你怎么狡辩,依旧不能掩盖你试图伪装性别,接任丸州牧的事实!”
“我懂了,巫马郡守抓着此事不放,只是觉得我是一介女子不该接任丸州牧?”
巫马觞狞笑道,“隐瞒性别,意图接任丸州牧,欺君大罪,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姜芃姬冷眼瞥了一眼巫马觞。
“我以为,真正的欺君之罪应该是——旁人冒充柳羲接任丸州牧,未曾想,您所谓的欺君之罪竟然是——女子隐瞒性别接任丸州牧。柳羲还是那个柳羲,货真价实的本尊而不是外人冒充,为何不能接任丸州牧?”姜芃姬冷笑,“不如说,郡守以为女子无资格成为丸州牧吧?”
巫马觞反问姜芃姬。
“本官这话有错?”
“当然有错!滑天下之大稽的大错!”姜芃姬声音陡然高亢,用手中笏板指着巫马觞的鼻子,铿锵有力道,“若你说女子没有资格成为丸州牧,敢问前朝关内侯许公是男是女!”
姜芃姬一句话,直接把在场的许裴和许斐兄弟拉下水,谁让这对兄弟是许公后人。
原本以为自己是吃瓜观众的许氏兄弟对视一眼,然后各自嫌弃地扭过脸。
未等巫马觞回答,许裴已经出列回答,“许公自然是女子。”
巫马觞面皮抽了抽,暗中捏紧了袖中的手,看向姜芃姬的眼神带着浓郁的怨毒。
“许公自然是女子,还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姜芃姬笑着对许裴拱手作揖。
许裴也怔怔地向姜芃姬回礼,他还在发愣——
说好的贤弟怎么变成贤妹了?
脸还是那张脸,身体还是那个身体,性别却颠倒了个。
姜芃姬步步紧逼,“我柳羲不敢狂傲说超越前人,但自小便心生仰慕,暗暗以许公为一生楷模。我朝乃是大夏正统遗族,自然要沿袭前朝,以期光复曾经的盛世光景。最后一个问题,巫马郡守听好了——现在,你还认为身为女子的柳羲接任丸州牧,这话有错?”
巫马觞正要说姜芃姬狂妄,哪里能与许公相比,姜芃姬已经先声夺人,字字诛心。
“……难道说巫马郡守也认可中诏国人追捧、奉为圭臬的《女四书》,认定女子该三从四德,认为许公这等巾帼豪杰是不守妇道的女子、认定她们应该被褫夺追封,钉在耻辱柱上?听说,中诏《女四书》盛行,诸多大儒还写书讨伐许公等巾帼英豪,巫马郡守深以为然吧?”
姜芃姬咄咄逼人地质问,“你只需要回答,是亦或者不是!”
巫马觞面色煞白无比,感觉耳边有无数声音嗡鸣,手心冒出了粘稠的冷汗。
他期期艾艾地道,“强、强词夺理!这等不守妇道的女子……”
“够了!”
一声严厉的呵斥强行打断了巫马觞的话,一支象牙笏板甩到他脸上,险些将他打懵逼。
许裴的脸黑成了锅底灰,厉声质问道,“巫马老匹夫!你说谁不守妇道?”
许斐脾气可没许裴那么好,笏板说甩就甩。
许许氏兄弟,但现在却不是兄弟内乱的时候,外人都羞辱他们祖宗了,这还能忍?
果断不能忍!
许氏能有如今的光景,全靠了先祖余荫和后人的代代经营。
羞辱先祖,别说一个巫马觞,哪怕是当今皇帝,许氏都能将这笔账狠狠记下,日后清算。
许裴一句“巫马老匹夫”,许斐随后跟上,干净利落补了一刀——手中笏板重重甩在巫马觞的脸上,没过几个呼吸时间,此人脸上就浮现出一条略肿的红色印子,朝会现场一度凝滞。
众人的吸引力全被许氏兄弟以及巫马觞吸引,姜芃姬的视线却始终盯着那个赵嘉氏妇人。
她发现一个十分有趣的细节。
当许斐将笏板甩向巫马觞,后者没有及时闪躲,被那支象牙笏板打了个正着。
与此同时,一直跪伏在地的赵嘉氏妇人却下意识地动了一下,暗暗抬手挡住了脸。
姜芃姬扬唇,双眸含笑,望向赵嘉氏的眼神带着几分兴味。
眼瞧情势快要失控,即将上演许氏兄弟围殴巫马觞的戏码,亲近巫马觞的官员出列劝和。
“两位还请息怒,巫马郡守并非针对许公,仅仅只是针对柳羲而已。”
许裴目光冷冽,拂袖一哼,显然没将这个和事佬放在眼里。
哪儿来的戏精,竟给自己加戏?
许斐的脾气略显暴躁,做事一贯任性,他可不讲究人情颜面。
“你刚才是耳聋了还是出窍走神了?这个老匹夫张口便是‘这等不守妇道的女子’,不仅仅针对一个柳羲,同样还将许公等先烈巾帼包括进去。这般辱骂,我要是能忍下来,枉为许氏子弟!老匹夫,你听好了,今日不给个说法,你能走出这个殿门,休想走出这个宫门!”
百官闻言,脸色巨变。
巫马觞似乎被许斐打懵逼了,好半响才回过神。
意图策反许氏兄弟,“本官以为许氏后人有多厉害,不过是两个被人当枪使的生嫩小子。这分明是柳羲的阴谋,趁机浑水摸鱼。许公是值得后人敬仰的奇女子,岂是一般妇孺能相比的?柳羲这个小人,巧言令色、颠倒是非黑白,引起二位与本官的矛盾,实在是可恶至极。”
许氏兄弟听了,不但没有消气,反而齐齐冷哼,对巫马觞投以鄙视的眼神。
这还用巫马觞解释?
瞎子都知道他们兄弟是被牵连的,归根究底,要不是巫马觞没事找事,他们兄弟会躺枪?
“老匹夫,不要在这里顾左右而言他,不给个交代,此事没完!”
巫马觞重重一哼,眸光冷冷,“许公和柳羲,一码归一码,两位许氏郎君莫要横插一脚,干扰柳羲的事情。等本官揭穿欺君罪臣,再亲自登门向二位解释请罪,这样可好?”
许裴想说不好,姜芃姬把他们拉下水是为了吸引和转移巫马觞的火力,要是这样脱身而去,未免显得不仗义。朋友帮忙也不是白帮的,此事之后,柳羲要欠下他很大的人情。
许裴的小算盘打得不错,奈何他们兄弟脑电波不在一个频道,零默契的许斐拆了他的台。
许斐瞅了一眼姜芃姬,竟然说,“好!到时候我要看看,你这狗嘴能吐出什么象牙!”
蠢笨入猪的堂弟啊!
许裴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已经将许斐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止许裴觉得这个弟弟坑哥哥,直播间的观众也嫌弃许斐坑队友。
【一抹深红】:握草!什么叫猪队友,许斐这样的就是猪队友!
【半夜癫痫】:主播好不容易营造的优势啊,全被许斐这头笨猪给破坏了。
【落尘不是晨】:我要收回之前的话,许斐哪里萌了,只剩下蠢了。这是多好的机会啊,有主播这样战力强大的输出,他们兄弟哪怕不吱声,一旁默默助攻,最后也能蹭个协杀人头。现在好了,竟然被巫马老匹夫三言两语打发了!不抱团击杀老匹夫,等着被人挨个收拾吧。
【小企鹅喵喵】:楼上,你这话我不同意。我们家主播战斗力破万,一人就能carry全场!
姜芃姬没了许氏兄弟的帮助,好似陷入了颓势。
巫马觞冷笑问她,“不愧是柳仲卿的种,强词夺理的本事倒是不弱。只是可惜了,百官众臣的眼睛是雪亮的,不管你如何为自己洗白,狡辩依旧是狡辩。休想再拿先辈当挡箭牌,区区欺世盗名之辈,你如何能与诸多英豪相提并论?柳羲,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不料,姜芃姬瞧着他脸上的红痕,轻轻地嗤了一声,嘲讽十足。
“巫马郡守,你知道先帝二子因何而亡?”
这个问题问出口,不仅巫马觞愣住了,其他官员也懵逼了。
先帝二子因何而亡,这与现在的事情有什么干系?
“你又扯东扯西,胡言乱语!”巫马觞厌恶地蹙眉。
姜芃姬道,“错了,我可不是扯东扯西,更不是胡言乱语。先帝二子被人查出用巫蛊之术谋害先帝和妖后,这才惹来杀身之祸,母族亦被牵连抄家。我怀疑,你被人下了巫蛊之术!”
众臣哗然——
这个剧情发展有些吓人啊,他们感觉自己的脑子都不够使了。
巫马觞面色一黑,险些跳脚。
“荒谬!简直荒谬至极!”
“巫马郡守,别急着否认啊。我敢这么说,自然有证据,好比巫马郡守能找到这个赵嘉氏当证人一样,我也有证据。不过,我可不是巫马郡守,我不要求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裸身。我只需要你们按照我的吩咐做一件事情。”姜芃姬冷笑着道,“你与这个妇人,一人用琅琊郡方言说‘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一人用漳州方言说‘吾皇万岁,既寿永昌’。”
当她提出这个古怪的要求,大臣们依旧懵逼的。
过了一会儿,老妇人用别扭的琅琊方言说了一遍,巫马觞紧跟着用漳州方言。
姜芃姬冷笑,“你们似乎理解有误了,我说——同时说,不是一个接一个!”
巫马觞上前叱骂道,“贱人,莫要太过分了!”
姜芃姬声音陡然高亢,运用了些许精神压迫。
“你们是不愿意说、不敢说,还是说——做不到?”
巫马觞脸色煞白地倒退了一步,那个妇人的双目露出好似淬了毒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