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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直播攻略txt下载

    有官员出列附和,“子不语怪力乱神,什么巫蛊之术,简直惹人发笑……”

    一直沉默的柳佘此时出口了,“巫蛊之术若是惹人发笑的伎俩,不值一提,那么先帝的二皇子以巫蛊之术谋害先帝失败,招致杀身之祸……在你看来,这是先帝错杀亲子喽?”

    那个声援的官员冷汗涔涔,狼狈地退了下去。

    虽说先帝那个德行谁也瞧不上,但当着幼帝的面,谁也不能指摘先帝做得不对。

    柳佘又说,“不管巫蛊之术存在或不存在,兰亭怀疑巫马郡守被巫蛊镇住了,那干脆按照她的话,同时说一遍不就行了?简单一句话就能打破兰亭的污蔑,何乐而不为?饶什么舌?”

    错失良机的许裴也出声声援,“是呀,巫马郡守与这个老妇人一同再说一遍不就行了?说得出来,自然是柳羲污蔑你们,巫蛊之术更是子虚乌有。说不出来……那就有趣了……”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巫马觞和老妇人的身上。

    他们表情变得有些僵硬,众目睽睽之下,终于狠了狠心,准备开口。

    只是不管他们如何说,一人张口,另一人则闭嘴,根本无法同步出声,瞧着十分怪异。

    这下子,原本只是看戏的官员也忍不住心中发毛了,暗暗将席垫向后挪了挪。

    试了好几次,他们都失败了,脸色越来越苍白。

    百官看得心里发毛,整个朝堂气氛都向灵异方向发展了。

    直播间的观众也大吃一惊,他们设想过很多剧本,但没有一人猜到剧情走向。

    【印水山】:唉呀妈呀——太诡异了,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立起来了。

    【衣袖十年香】:奇怪,他们为什么始终不能同时说话?

    【宝贝鱼公主】:等等——容我脑洞大开一下,难道这两人其实是一个人在操控?

    姜芃姬瞧了一眼直播间,暗中笑了笑,有些人的猜测已经很接近真相了,不过没有全对。

    【主播V】:这两人从出现到现在,没有同时说过话。一个人有表情变动的时候,另一个人都是面无表情。当然,这算不得什么证据,最明显的破绽是许斐用笏板打巫马觞的时候,巫马觞没有反应被打中了,那个妇人却下意识闪躲,用手挡住脸。他们两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飞向巫马觞的笏板根本没有打中妇人的可能。那么,她在躲什么?

    姜芃姬这么解释,有些观众明白了,另一些观众却不理解。

    【似水流年】:做个形象的比喻,你们玩过电脑游戏吧?双开两个号做日常任务,遇见红名了,慌乱想要切输出的号打架或者切奶妈号保命,但切换页面需要时间,太过慌乱甚至会弄错号,根本做不到两个号同时行动。我想,我明白主播的意思,巫马觞和那个妇人,其实是一个人操作两个号?

    如此解释,那些迟钝的观众也明白过来了,甚至还有观众以此取乐。

    【苍雪洗剑】:哈哈哈,突然想起主播提出的要求。一人用琅琊方言说话,一人用漳州方言说话,这已经不是一心二用,分明是一心四用!能做到一心四用的人,肯定是极少数。

    很显然,眼前的人做不到这点。

    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秉持痛打落水狗的原则,姜芃姬还狠狠踩了一脚。

    “陛下,臣还要状告巫马觞作伪证。”姜芃姬指着那个神色慌乱苍白的妇人说道,“此人自称是亡母陪嫁的仆从,理当是做惯粗活的,为何此人双手却没有厚茧,反而细嫩似婴儿?”

    她说出这话,那个妇人下意识抬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手心一片白皙。

    别说是厚茧了,连个干活的印记都没有,细嫩又光滑。

    百官不是瞎子,他们在姜芃姬的提醒下注意到这点,纷纷心中咯噔一下。

    这是……刺客?

    姜芃姬轻佻眉梢,一个接一个帽子扣了下去。

    “若只是为了臣一人,哪里需要巫马郡守劳师动众,特地找人伪装成亡母陪嫁仆妇?”姜芃姬厉声指控,“怕只怕这巫蛊之术是有心人安排,意图危害陛下,刺杀诸位大臣……”

    老妇人气得浑身哆嗦,声音陡然一变,竟然成了年轻女子的高亢声调。

    “柳羲,你这个贱人!”

    任凭她如何说,已经有重臣高喊救驾,外头的禁军护卫冲了进来。

    整个朝会乱成了一团,眼瞧着数名禁卫军冲进来,老妇人心中气急,众目睽睽之下,她的双手十指刷的一声弹出足有三寸长的银白色指甲,指尖尖锐无比,直接将人生撕成肉条。

    幼帝早已经在龙椅上哭着尿了裤子,皇太后和一众丫鬟黄门惊惧喊叫。

    “护驾——”

    “护驾——”

    “有刺客——”

    朝堂乱成一团,老妇人打算趁乱突围,余光瞧见始终端坐原地,不动如山的柳佘,心中恶念徒生。她朝着柳佘的方向突围,杀不了柳羲,她也要杀了柳佘泄恨。

    只是,没等她将这个想法付诸行动,小腹受到一股重若山岳般的巨力打击。

    她的身子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倒飞着摔出去两三丈。

    “又是你这个贱人——”

    老妇人嘴角磕破,流出了鲜红的血,附近的官员已经被吓得缩到了朝堂一角。

    姜芃姬挡在柳佘身前不远处,嗤笑道,“一回生,两回熟,如今已经是第三回了。”

    这时候,老妇人的耳边也传来系统的警告。

    “宿主,柳羲不好对付,随便抓一个人质,快点逃。”

    老妇人气结,但她也知道姜芃姬不好对付,不想死只能逃。

    只见她虚空一抹,凭空抽出一柄造型精致华美的雪亮长剑,直接袭向最近的人。

    她的目标正是黄嵩。

    眼瞧着人质即将到手,但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

    姜芃姬捡了一把丢在地上的象牙笏板,预判轨迹之后,掷向老妇人。

    在力量的灌注下,笏板以雷霆万钧之势飞向老妇人的腿弯、腰眼、左胸腔、脖子以及眉心。

    黄嵩已经远离,但他没想到自己那么倒霉。

    面对袭击而来的老妇人,他避无可避,只能看着银色指甲在眼前迅速放大。

    正当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老妇人的身体在他眼前炸开了血花。

    明明只是一瞬,他却觉得时间延迟了,让他清晰目睹一个完好的人,如何变成一具碎尸。



    炸开的血花喷溅在黄嵩脸上,将瞎懵的他淋了个正着。

    一时间,朝堂寂静,鸦雀无声,好似被人摁下了暂停键。

    碎尸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浓郁的鲜血晕染开来,染湿了黄嵩脚上套着的足袜。

    “护——”

    伺候皇帝的黄门一边高亢呼救,一边将尿裤子的幼帝抱下龙椅。

    他本想将皇帝送到安全的地方,慌乱撤退的时候瞧见这个场面,之后的话硬生生卡在嗓子眼儿,怎么也吐不出来。幼帝更是目睹了全过程,吓得连眼泪都止住了,浑身哆嗦不停。

    黄嵩被喷了一脸的血液和脑浆,朝服沾了碎肉脏器,眼睛因为惊惧瞪得极大,好似要将眼球凸出眼眶。直到禁卫军拿下浑浑噩噩的沪郡郡守,他急剧跳动的心脏才慢慢恢复正常节奏。

    在外人看来,那个老妇人指甲陡然变长,双手活撕数名禁卫军,俨然是妖邪鬼怪了。

    这么厉害的妖物,竟然被姜芃姬用五根象牙笏板击成了碎尸,那么问题来了——

    柳羲岂不是比妖邪鬼怪还可怕?

    黄嵩的心理素质还是极高的,但突发这么件事情,他回过神后发现自己双腿已经酸软无力。

    扑通一声,瘫软半跪在地上,眼前不远处是老妇人的碎尸,一颗眼球欲断不断地挂在眼眶外,一颗眼球已经滚落在头颅旁。有一支笏板是冲着腰眼去的,大小肠子也从伤口流了出来。

    黄嵩不是没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但此时的画面更加有冲击性。

    一时间没忍住,胃囊抽搐,酸水上涌,呕吐的冲动直冲脑门。

    “呕——”

    他抬手捂住嘴,偏头呕吐,一开始还能呕出早晨食物残渣,后来只剩酸水了。

    不仅黄嵩这个当事者表现狼狈,其他百官朝臣更是战战兢兢,吓得不敢吱声,面色苍白失血,生怕自己呼吸声大了,惹来杀神的注目。整个朝堂,唯有姜芃姬和柳佘还一派镇定。

    “陛下,臣已将妖邪诛灭。”

    姜芃姬面色淡定,微微敛袖,外表恭敬地对着幼帝方向作揖。

    她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好似一个号令,朝堂的时间又开始走动了。

    原本吓得不敢动弹的百官也回过神,一个一个发现自己内襟被粘稠熏人的汗水打湿。

    瞧着他们懵逼后怕的表情,直播间观众纷纷表示了鄙夷。

    一个一个还都是高官呢,这么点儿小阵仗就被吓尿了,丢脸。

    【血海留香】:百官的心声——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秋小囡】:吓死宝宝了,早听闻这个直播间有超血腥画面,但我没想到会这么血腥。

    【勤快的懒婆娘】:这个不算是血腥吧,顶多算是恶心,真正血腥的画面要等主播上战场,那个场面才宏大血腥呢。只是,我有些心疼黄嵩,这次经历肯定会给他留下极大的心理阴影。要是以后黄嵩和我们主播产生利益冲突,你们猜一猜,他会不会还没开打就先怂了?

    【老司机联萌】:应该不至于。心理阴影是有的,但黄嵩也不是简单角色,比这更加惊悚血腥的画面也经历不知多少。相较于这个,我觉得主播是女性这件事情给他的心理阴影更大。

    直播间观众常年追更新,多少有了心理准备,但在场的百官朝臣却是毫无防备,先是老妇人化身妖邪鬼怪,十指弹出银白色的三寸指甲,上演双手生撕活人,紧接着便是姜芃姬用象牙笏板将老妇人打成碎尸……整个过程不过五六个呼吸时间,他们却有种一眼万年的错觉。

    谁能想得到,平日里用来当备忘录的象牙笏板,竟然还能当做暗器,将人活活碎尸?

    年幼的幼帝仍旧抱着黄门的脖子嚎啕大哭,澄黄的尿液顺着衣摆滴答滴答落下。

    不得已,姜芃姬只能再朗声重复一遍。

    朝会气氛一度陷入停滞状态,直到沪郡郡守巫马觞气急败坏的声音将他们拉回了现实。

    “放肆——谁允许你们这么对待本官的?放开!”

    巫马觞只感觉脑子一片昏沉,好似蒙了一层浓浓的雾霭,伸手不见五指。

    直到某一个时刻,雾霭散去,拨云见日,视线和脑子重新清明起来。

    他疑惑地眨眨眼,骇然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人剪在背后,狼狈万分地半跪在地。

    这时候,长期养尊处优的巫马觞忍不住了,破口叱骂那几个禁卫。

    茫然无措的朝臣瞬间将矛头对准了巫马觞。

    要不是这个家伙闹事儿,怎么会发生今天的闹剧?

    被吓得花容失色的皇太后勉强冷静下来,怒道,“来人,速将叛臣巫马觞拿下,听候发落!”

    巫马觞没弄清楚现在的情形,听到皇太后这么讲,他心头的火焰高涨。

    在他的记忆中,两人前不久还鱼水欢腾一番,累得香汗淋漓,如今一眨眼,拔X无情?

    “慢着——”姜芃姬出声制止了禁卫拿人的动作,“回禀太后,沪郡郡守巫马觞应该是中了小人伎俩,今日之事并非他的过错。若是不问清楚便将人缉拿,巫马郡守未免有些冤枉了。”

    皇太后暗恨,护甲随着她的动作深深嵌入肉里,饱满的唇被洁白贝齿咬出痕迹。

    她怎么也不会忘记前些阵子勾引柳羲的场景,现在想起来,让她又怒又恨又羞又恼!

    不管她如何自荐枕席,这人都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如花似玉的她被秘香折磨得浑身难受。

    本以为是柳下惠,没成想是假郎君!

    巫马觞心中更是慌乱纷纷,听到姜芃姬的话,他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高声喊冤。

    “臣刚才迷迷瞪瞪醒来,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实在是冤枉啊——还请陛下和太后明鉴。”

    巫马觞这话没有作假,醒来之前,他清楚记得自己和太后鱼水相欢,乐得忘了所有。那一夜,他睡得很沉,再醒来竟身处朝堂,被禁卫军团团包围,他自己也吓得不知该如何反应。

    姜芃姬薄唇微微勾起,眼中带着些许的恶意,朗声询问,“巫马郡守,你忘了刚才的事情?”

    巫马觞摇头,他是真的没印象。

    要是仔细回想,他只能想起太后那具身子的滋味很不错,床笫之间很放得开,比楼里娘子会的花样还多。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巫马觞心中一个咯噔,联想姜芃姬说的“小人伎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刚才,巫马郡守带了一个妇人上朝,试图揭穿我的女子身份,执意要追究欺君之罪。”

    巫马觞懵逼了,惊诧的表情根本做不了假。

    等等——为什么柳羲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连在一起就无法理解了?

    更加重要的是——

    巫马觞懵逼,“你、你是女子?”

    感觉跟一个身高九尺的魁梧络腮胡须壮汉一脸娇俏地说自己是女人一样荒诞!

    姜芃姬点头,“是啊,巫马郡守刚才一直抓着这个不放,想要用这个治我的罪呢。后来,我发现巫马郡守和那个老妇人神情有异常,这才发现巫马郡守是被小人用巫蛊之术害了。”

    巫马觞脑子浑浑噩噩。

    他的确不爽姜芃姬,但他脑子没问题啊,看看如今的小皇帝,一个欺君之罪能顶什么大用?

    他在内心暗骂,面上却连连喊冤,一口咬定自己是被人用巫蛊之术迷了心智。

    巫马觞怎么说也是沪郡郡守,官场滚了多年的老油条。

    只要他一口咬定自己是冤枉的,他是被人用巫蛊之术害了的,今天这事情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怎么说也是手握数万精兵的盟军诸侯之一,朝廷没办法用这个借口要他的命。

    亲近巫马觞的官员不少,现在也分分站出来帮他说话。

    一时间,反倒是太后有些骑虎难下。

    有了官员相助,巫马觞慌乱的小心脏平复了很多,开始冷静下来思考是谁在背后阴他。

    思来想去,唯有太后的嫌疑最大。

    为什么这么怀疑?

    第一,他清醒前的记忆是和太后颠鸾倒凤,妖精打架不亦乐乎,累得全身都是热汗。

    发泄过后,他的戒备心已经降到了最低,太后下手的成功率最高,神不知鬼不觉就能阴他。

    第二,小皇帝登基之前,他是小皇帝最大的竞争者,皇太后会甘心留着他这个隐患?

    思来想去,皇太后下手阴他的可能性最高。

    要是计划成功了,不仅能收了他的人头和权利,还能重重打击柳氏父子……呸,柳氏父女!

    只可惜了,依照皇帝如今的威望,别说欺君之罪,哪怕是剑履上殿,照样没事儿。

    到底哪个傻缺会以为一个“欺君之罪”就能扳倒柳氏父女的?

    哪个傻缺!

    巫马觞想到这件事情,险些气得吐血。

    他真是受了无妄之灾。

    要是能借着这个机会扳倒柳氏父女也就罢了,偏偏没什么成效,还把他坑进去了。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把自己从泥潭之中救出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

    等他自救了,再找皇太后这个蛇蝎妇人算账。

    巫马觞挣脱禁卫的束缚,整了整凌乱的衣冠,对着姜芃姬作揖致歉。

    “方才是本官不慎中了小人伎俩,这才冤枉了中郎将,还请中郎将宽恕。”巫马觞说场面话的本事可不弱,他义正辞严地道,“依本官来看,中郎将巾帼不让须眉,不管是男还是女,皆是社稷良臣。欺君之说,更是子虚乌有,背后的小人实在是可恶,本官定不饶她!”

    姜芃姬笑了笑,说道,“巫马郡守赞誉了,我哪有中郎将说得这般好?”

    巫马觞摆手,和蔼笑笑,“莫要谦虚,依本官来看,生女当如此,羡慕柳仲卿的好福气啊。本官记得没错的话,如今似乎该改口唤中郎将为丸州牧了,年纪轻轻,实在是巾帼英豪。”

    姜芃姬说,“还没呢,方才正要谢恩却被巫马郡守打断了。不过这也不能怪郡守,要怪还是怪背后作祟的小人,竟然将巫蛊这样的歪门邪道弄到朝堂上,庆幸没有造成大的损失。”

    “本官惭愧。”

    巫马觞顺着杆子往上爬,借此机会将自己洗干净,姜芃姬如愿以偿地收下丸州牧一职。

    围观全过程的直播间观众有些失望,他们还以为姜芃姬会趁此机会把巫马觞也摁死了。

    姜芃姬却回复了一句。

    【主播V】:还不急,巫马觞现在把仇恨目标对准了皇帝和皇太后。皇太后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巫马觞怎么说也是沪郡郡守,手中有数万兵力,暗中能将他们母子折腾死。

    姜芃姬留着巫马觞,不过是想用巫马觞牵制幼帝和皇太后,同时还能让巫马觞欠下人情。

    之前推销青砖,巫马觞没有加盟其中,她可以趁着这个机会高价卖出去,敲诈一笔!

    这时候,有个观众突然想起了什么。

    【勤快的懒婆娘】:嗷嗷,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现在小皇帝那么弱,主播要不要试一试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滋味?跟曹老板一样,等势力发展到一定阶段给自己加九锡,然后建国称帝!

    挟天子以令诸侯?

    直播间的观众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激动,纷纷怂恿姜芃姬试一试。

    当然,除了支持的,还有不少观众对“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政策表示不看好。

    【音乐家诸葛琴魔】:曹老板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实行这一政策也需要合适的条件。汉室的确衰败,但天下依旧有不少忠心耿耿的汉臣,对汉皇室没有彻底失望。例如曹老板手底下的荀令君,人家出仕三十余年食汉禄,依旧忠心汉皇室而不是曹老板。最后闹掰也是因为曹老板想要单飞。有这样忠心的汉臣,侧面体现汉室对天下诸侯还是有一定威慑力的。所以曹老板挟持皇帝发号施令,才能奏效。按照东庆皇室的尿性,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招应该不好使。

    何为“挟天子以令诸侯”?

    通俗来讲就是假借天子名义,发号施令,集揽大权,出师有名。

    如今的天下一分为五,东庆天子并非唯一的天子,集权不足,另外东庆建国时间又短,接连几任皇帝消磨了东庆有才之士对皇室的感情,以至于天下士子对皇帝的忠心远远不够。

    这种情况下,还有多少人才会死心塌地偏向东庆皇室?

    不能说没有,但也是屈指可数。

    幼帝的命令,有谁会真正放在眼里?

    至于“出师有名”这个优点就更加鸡肋了。

    主播这个暴脾气,想打谁就打谁,随口一扯就是出师的理由。

    管你那么多,打了再说。



    师出有名?

    她的意志便是最合理的理由。

    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策略对于姜芃姬而言,简直比鸡肋还要鸡肋。

    挟持幼帝不仅不会给她带来好处,还会成为一个自我束缚的拖累。

    故而,哪怕直播间观众一个劲儿劝她试一试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滋味,姜芃姬都无动于衷。

    “伯高,没事了吧?”

    姜芃姬将手伸到黄嵩面前,对方呆呆地伸出手,她一个用劲儿便将人拉了起来。

    “多谢兰亭。”

    黄嵩长松一口气,正想抬手擦一擦汗,尴尬发现衣袖全是污血,好不容易忍住的呕吐欲又涌了上来。他连忙作揖告罪,扭过身又是一阵呕吐,这次连酸水都没了,只剩难受的干呕。

    至于姜芃姬是女子这件事情,黄嵩更是忘到了后脑勺,或者说他根本没多余的心力去想。

    当老妇人活撕数名禁卫,杨蹇以身相护幼帝,如今有惊无险,他也重新回到了众臣之中。

    “柳仲卿……那真是你的闺女?”

    杨蹇属于武官,官衔和柳佘不在同一层次,趁着场面混乱,他趁机凑到柳佘身边问了一句。

    柳佘淡定地扬唇浅笑,一出口便将对方噎住了,“不是我的闺女,难不成是你的?”

    杨蹇险些破功,“谁与你饶舌争辩?分明是正经问你。”

    “兰亭自然是我女儿,这些年让她以男装示人,苦了她了。”柳佘平静地道。

    杨蹇无言以对,表情变得十分古怪别扭。

    柳佘问他,“怎么?你的表情如此古怪,莫非是在兰亭手中吃了亏,现在觉得很挫败?”

    杨蹇哼了一声,一扭头,不理会柳佘。

    不过,柳佘也的确说中了他的心思。

    输给一个少年,杨蹇还能豁达说一句后浪推前浪,他年纪大了,不如年轻人。现在却告诉他,曾经将他打败的少年是个二九少女,杨蹇感觉惊诧的同时,隐约有些说不出的挫败。

    只是,回想姜芃姬方才以象牙笏板杀人的场景,他又不得不服。

    这般神力和身手,他输得不冤枉。

    黄门和禁卫将老妇人的尸体收拾好,再将地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幼帝也被抱着去换了一身衮服。皇帝被吓尿,本就不怎么好听,如果还带着尿味的衮服继续朝会,那也太荒诞了。

    在香炉的帮助下,空气中的血腥被冲淡不少,但刚才的惊险场景却深深烙印在众臣的脑海。

    众臣回到各自的位置,杨涛略有些后怕地拍拍胸口,“父亲,这柳羲当真是女子啊?”

    杨蹇用自己手中的象牙笏板略略遮掩,侧首跟杨涛说,“柳仲卿都承认了,还能有假?”

    杨涛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他想起姜芃姬上战场杀人的狠劲儿,感觉难以接受。

    “难以想象,本是英勇男儿,怎么一朝变成了女儿家?”

    杨蹇军队和姜芃姬合作过,杨涛又喜欢舞刀弄枪,他一直把姜芃姬引为兄弟知己呢。

    “女儿家怎么了?”杨蹇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不中用的儿子,“是男是女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现在是丸州牧!你瞧瞧你,要不是少阳忙上忙下帮你兜着,为父都不敢将你带出门。”

    杨涛这个性子,杨蹇愁得不得了。

    撒手没的儿子啊,要不是颜霖这个贴心保姆兼挚友看着,杨蹇哪里敢将杨涛带出来?

    他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真怕儿子太缺心眼了,自己把自己折腾死。

    杨涛委屈地垂首瘪嘴,那副样子气得杨蹇想打人。

    “为父瞧着,你比那柳仲卿的女儿更像个贵女!大老爷们儿委屈个屁,抬起头来!”

    杨涛日常委屈。

    另一边,好不容易脱险的巫马觞回了自己的位置,周围大臣朝外头挪了挪,避他如蛇蝎。

    虽说巫马觞一直说自己是冤枉的,但方才的场景太渗人了,大臣们有心理阴影。

    许裴闷不吭声,许斐好似想起什么,抬手用笏板戳了戳堂兄的腰眼。

    “做什么?”许裴怒视他。

    许斐挑眉,幸灾乐祸道,“裴哥,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之前似乎曾让舞姬伺候柳羲?”

    许裴的脸色刷得黑了下来。

    许斐不提那件事情还好,一提起来他就生气。

    大家伙儿都是许氏的子弟,许斐背后阴人的招式太损了。

    许裴一直认定许斐曾经从中作梗,离间他和柳氏父女,现在自然不会给许斐好脸色。

    “哼,你是记得没错。那又如何?外头有男风盛行,你就不许人家柳羲喜欢女子?这么一件事情也值得你一惊一乍,活像是没见过世面一般。”许裴心情略糟糕,自家这个猪队友堂弟,一次两次犯蠢也就罢了,刚才还拆他的台,白白错失一次让柳氏父女欠人情的机会。

    许斐本想看堂兄出糗,没想到人家脾气不好,反而将他喷了一顿。

    这下子,许斐也回以冷哼,两兄弟继续相看两厌。

    作为被谈论的当事人,姜芃姬倒是淡定得很。

    这次,她安安稳稳地解下丸州牧的任命,朝臣也嫉妒不起来,一个一个像背景板一样杵着。

    敢嫉妒?

    回想一下刚才那个老妇人吧,眨眼前还是活生生的人,眨眼后成了一堆碎尸。

    他们都是凡夫俗子,身子可没那个妖邪鬼怪坚韧,不用五支笏板,一支就能要他们归西了。

    朝会虎头蛇尾地结束了,百官朝臣也云里雾里地飘着出了大殿。

    没过半日,姜芃姬是女子的消息也像插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谌州皇城。

    “哈哈哈——杨先生、丰先生,赟今日听到一个格外好笑的笑话!”

    李赟等一众武将住在城外的营地,不过练兵之后也没什么事情,他便进城逛了逛。

    走到半路,李赟听到一个格外好笑的消息,立刻过来找杨思和丰真分享了。

    杨思不在,丰真一手抱着葱饼啃,一边运笔行书,听到李赟的笑声,差点儿写错字。

    “什么好笑的笑话,说来让先生我听一听。”

    丰真将笔放下,将最后一截葱饼塞进嘴里,喝了一口茶润润嘴。

    “外头有人说咱们家主公是女子,哈哈哈,先生说好笑不好笑?”

    丰真一脸怜悯地看着李赟,宛若关怀自家智障儿。

    李赟笑了笑,发现丰真没有跟着笑,他也无趣地停下来。

    “先生觉得这笑话不好笑么?”

    “这是现实啊,主公本就是女子,为什么要笑?”

    李赟:“……”

    等等,他是不是还在做梦?



    丰真眼睛一斜,瞧了瞧自己桌案上的竹简文书,再看看李赟呆滞的表情,心情莫名好了。

    “汉美,你那是什么表情?”

    外表多漂亮的孩子啊,偏偏内在如此呆愣,真是暴殄天物。

    李赟回过神,略显手足无措地道,“丰先生,赟现在是不是在做梦?这梦境太真实了。”

    丰真哑然,生出些许逗弄的心思。

    “为何要说是在做梦?来来来,你伸出手臂让我给你掐一掐,瞧瞧疼不疼。”

    李赟乖乖照做,伸出健硕的右臂,袖子一撸,露出让丰真羡慕嫉妒恨的紧实肌肉。

    想想自己手臂上软踏踏的肉,再看看李赟这小子紧实的肱二头肌,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嗷——疼疼疼——先生,你捏得也太疼了——”

    李赟险些飙出泪花,丰真哪里是手指掐啊,分明用指甲拧,疼死了。

    “现在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丰真恢复一本正经的姿态,让人瞧不出半点儿刻意的成分。

    “丰先生,赟既然不是在做梦,为何外头的人却说主公是女子,连先生都相信这个荒诞的消息?”李赟委屈地将袖子放下,感觉自己的脑子昏昏沉沉,塞了很多让他难以消化的信息。

    他如果知道有“性转”这个词,估计会怀疑自己一早醒来,主公性转了。

    丰真哑然失笑,“我们家主公本就是女子,只是因为一些内情不得不女扮男装,你懂么?”

    李赟愣愣地点头,看着还有几分神游天外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先生,赟似乎看过主公女装的模样,分明不像是个女子啊。”李赟紧张地捏紧了拳头,他还是觉得难以接受这个现实,“主公这般伟岸的男子,怎么会是女子呢?说句大不敬的话,赟觉得自个儿穿上女装、抹了红妆、拾掇拾掇,估摸着能比主公更像是个女子,先生您说呢?”

    丰真险些咬到自己舌头。

    李赟这傻孩子,怎么就那么诚实呢?

    不过,瞧瞧眼前这个唇红齿白的俊美郎君,丰真觉得李赟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什么时候瞧见主公穿女装了?”

    丰真跟着姜芃姬的时间也不算短,还未见她穿男装之外的服侍呢。

    李赟老实地回答,“主公刚建立女营的时候,象阳县百姓纷纷怀疑女营乃是不正经的妓营,连男营的士兵也是这么想的。主公为了扭转女营在旁人眼中的印象,穿了女营的装束将男营新兵营都挑了。对了,我记得典副校尉也是那一批新兵之一,他应该也有印象……”

    想起这件事情,李赟的脸色倏地白了一层,褪去了健康的红晕。

    丰真正沉浸在八卦之中,发现李赟的异样,连忙问了一句。

    “汉美这是怎么了,瞧你脸色这么不好?哪里不舒服?”

    李赟慢慢摇头,支支吾吾地憋出一句话,“丰先生……赟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当年主公说要扮作女子的时候,赟口无遮拦说了一句——主公这般伟岸男子,扮作女子,还没赟好瞧呢……那时候说这话,赟也是无心的……主公那个性子,应该不至于记到现在吧?”

    过了一会儿,李赟还是没得到丰真的回复,他抬头仔细观察丰真,发现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身后的位置……等等!身后的位置?李赟脊背猛地一僵,嘎吱嘎吱地扭过头。

    噫——

    姜芃姬双手环胸,一脸兴味地看着李赟和丰真,她身后还跟着个杨思。

    “主、主公!”

    李赟还不算彻底呆傻,连忙正色端坐,内心却响起了密集的鼓点。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我从不知道,自己在汉美心中竟是这样的形象,数年前的陈年旧账,哪里会记到现在?”

    姜芃姬笑着走入正厅,然后跪坐在首位,李赟的脑袋越垂越低。

    见团宠李赟被姜芃姬欺负,直播间观众心疼不已。

    【甄宓美人】:辣鸡主播,嘴上说着不会记恨,那你倒是别欺负汉美小天使啊。

    【辣鸡曹丕】:就是就是!瞧你把我家汉美吓得,脸色都比平时白了好几层。

    直播间观众为李赟抱不平,李赟哪里知道?

    他自知心虚,垂头认错,“主公宽宏大量,自然不可能是斤斤计较的小人。”

    姜芃姬忍着笑意,挥手道,“算了,不逗你了,瞧你这副模样,好似我怎么欺负你了。”

    警报解除,李赟长舒一口气。

    他很快将刚才的风险丢到脑后,抬头直盯盯瞧着姜芃姬的脸,欲言又止。

    姜芃姬一手托着腮,一边道,“我的确是女子,你再怎么瞧也变不成男子。与其在这里一惊一乍,不如回去好好练习武艺,连我一个女子都打不过,还想建功立业娶走我家婉儿……”

    李赟惊骇地睁大了眼睛,支支吾吾地道,“主、主公……赟错了!”

    丰真听了他们的对话,忍笑忍得腮帮子都疼了。

    主公这还不算记仇?

    话里话外都在威胁李赟,打不过她就别想娶走上官婉……

    这不算记仇,那什么算记仇?

    摊上这么一个主公,李赟也算是可怜了。

    李赟飘似地回了城外营地,等他木愣地开始练枪,蓦地想起一件事情——

    他不是应该继续震惊或者怀疑主公是女性这件事情么,为什么跑来练枪了?

    想了想,李赟觉得不能自己一人懵逼。

    “典副校尉,你听说城内那些风言风语了么?”

    典寅这人性格务实,平时没事就喜欢闷声不吭地自我修炼,属于做得多,说得少。

    “什么风言风语?”

    李赟道,“皇城都已经传遍了,说我们家主公是女子。”

    典寅闻言,冷哼一声,直接将手中双斧往地上那么一甩。

    “哪个不长眼的劣货敢这么诋毁人?瞧老子不将他劈了!”

    刚刚练完兵的孟浑正巧走来,听到这话,附和着道,“这等荒谬之事,岂能相信?”

    李赟:“……”

    “如果、如果这是真的呢?”李赟小声问。

    典韦和孟浑都是比较直接的武人,耿直坦白之人比较容易交心。

    他们和李赟的交情都不错,知道李赟不是喜欢嘴碎长舌的,心下纷纷蹙眉。



    孟浑虎声虎气地道,“汉美,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莫要支支吾吾、遮遮掩掩的。”

    李赟直接说了,“我们家主公真是女子啊。”

    孟浑抬手摸了摸李赟的额头,没有发烧啊。

    “赟说真的,主公都承认了……”李赟轻轻挥开孟浑的手,“你们不相信?”

    “这种笑话,谁会相信。”

    孟浑摇头,典寅一样摇头。

    李赟说,“典副校尉见过主公女装啊,你忘了,当年主公一人单挑男营新兵营……”

    典寅愣了一下,仔细回想相关记忆,半响才找到隐约印象。

    他在两位小伙伴的注视下说,“别的记不清了,我只记得那个女兵挺爷们儿的。”

    李赟:“……”

    这话千万别让主公听到啊!!!

    姜芃姬表明真实性别,不止自家下属炸锅,其他势力也是议论纷纷。

    “主公回来了……”

    风珏听到外头通禀,连忙起身相迎,愕然发现自家主公的形象格外糟糕。

    “主公,您这一身的血是怎么回事?今日朝会发生了什么事情?”

    风珏原本担心黄嵩受伤,仔细一瞧,他倒是松了口气。

    主公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倒没有其他不妥的地方。

    黄嵩抬手抹脸,指尖摸到干涸的血迹,脑海中又浮现之前惊险的场景,肠胃又不舒服了。

    他抬手摇了摇,低声道,“我没事……今日朝会,一言难尽。我先去后院洗漱换一身衣裳。”

    风珏想起一件事情,喊住黄嵩,“主公,今日早晨,夫人过来了。”

    黄嵩神经刷得一声绷紧,“夫人怎么来了?”

    “新婚燕尔,自然是舍不得主公了。”风珏笑着调侃了一声。

    黄嵩两年前就已经定亲了,直至半年前才娶了那位世家贵女,夫人姓祁,此女作风彪悍、胆识过人,新婚之夜令侍女持刀守在新房外,黄嵩每次去后院都委屈得像是给老板交公粮。

    “要了命了——”

    黄嵩咬着牙,表情好似痛不欲生。

    “对了!”风珏又道,“先前老太爷给主公安排的两位小娘子,她们被夫人从后门丢出去了。”

    黄嵩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台阶上,两股战战,扶着梁柱才能站立。

    哆哆嗦嗦地道,“怀玠,你可有解释……那两个娘子,我是一根手指都没碰过……”

    风珏又不是姜芃姬,偶尔有些恶趣味,但也不会喜欢折腾自己主公。

    “已经与夫人说了,夫人心情似乎不错。让人给了两个娘子安家银子,打发出去了。”

    黄嵩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又从地狱飞回了人间。

    谈及这位祁夫人,黄嵩感觉自己腿肚子都在打颤。

    娶妻之前,黄嵩身边有三个伺候的丫鬟,连贱妾都算不上的房里人。

    娶妻之后,祁夫人第二天便将三个丫头全部打发到别院了。

    还撂下一句话——

    要是她们想寻找出路,另嫁他人,她给送陪嫁银子,要是敢继续缠着黄嵩,免费送人归西。

    别看这位祁夫人年方二八,御夫的本事一套一套的,黄嵩又怕又爱,每次都自觉交公粮。

    “夫人心情不错?”黄嵩又问了一句。

    风珏浅笑道,“不错的,主公莫怕。夫人若是瞧见主公这个模样,心疼还来不及呢。”

    “有你这话我便放心了。”黄嵩给自己打气,去了后院。

    不出风珏所料,祁夫人生性泼辣,但对黄嵩还是极其维护的,见他这样,顿时发怒了。

    “谁敢在朝堂擅动刀戈?”

    黄嵩道,“夫人莫气,要不是有这一头的血,为夫今儿还回不来了。”

    说罢,他老老实实将有可能引起家庭矛盾的因素全交代了,末了还说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为夫和兰亭,真是至交好友,真不知道她是女子,外界绯闻流言,夫人切莫相信!”

    黄嵩真是怕了女人了,家有娇妻如虎,外头挚友如狼,一夜之间,整个世界都变了。

    祁夫人捏着帕子,起初有些醋劲,但自家丈夫的性命是姜芃姬救回来的,倒是释然了。

    “伯高你这么说,好像我心眼儿多小一样……既然那个柳羲是你的挚友,今天又救了你一命,照理来说,我们家应该准备一份厚礼上门感谢。你以前不知道她是女子,如今可不能随意乱来。要是登门拜谢,我替你去一趟。”祁夫人怜惜地用帕子擦了擦他的脸,道,“我已经让下人去准备热汤和干净的衣裳了,伯高去洗一洗,我先去看看库房,准备谢礼。”

    黄嵩点头如捣蒜。

    囫囵洗了个澡,黄嵩带着一身去前厅,风珏和程靖正在交谈。

    程靖看到黄嵩过来,连忙问道,“今日早朝发生何事?听怀玠讲,有人在朝堂动了兵戈?”

    黄嵩点头,满脸晦气地道,“今日出门没看黄历,险些被人牵连死了。”

    过了一会儿,黄嵩想起什么,神秘兮兮地对着他们说,“你们相不相信,柳羲是个女子?”

    风珏和程靖:“……”

    他们家主公是被主母欺负得脑子坏了?

    与姜芃姬比较相熟的势力,全被这个消息吓得抬头看太阳。

    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了?

    经历最初的震惊阶段,众人想到另一个问题——

    柳羲既然是女子,那么她麾下兵将谋士还会忠诚如昔?

    不少人暗搓搓等着看好戏,例如某某将士或者谋士不满主公性别,毅然决然地叛走。

    结果却让他们大失所望——

    姜芃姬这边该干嘛干嘛,除了几个不明真相的武将聚在一起懵逼,其他人丝毫不受影响。

    至于军营的普通兵士,他们曾受过女营的恩惠或者救助,也曾和女营兵士并肩作战、一同杀敌,彼此间有着革命般的同袍友谊,如今伟岸的主公变成英勇的女子,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当然,他们能这么快接受现实,还有一重原因。

    孟浑等人加大了练兵力度,所有兵士累成狗,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八卦。

    本该掀起滔天巨浪的消息,如此悄无声息地被常人接受。

    笏板分尸这件事情,从百官之口流入市井,传得沸沸扬扬。

    百姓没有惊讶女子为何也能当丸州牧,反而震惊如此神武的少年英才竟然是个女子。

    颜霖乍听这个消息,他苦笑着道,“自古以来,唯有权势滔天的臣子才有资格剑履上殿,百官心惊,天子胆颤。换做柳羲,她取一枚象牙笏板就能让所有人战战兢兢,难以安心了。”



    姜芃姬刚踏入后院,慧珺已经在门旁等候多时。

    脸上挂着温婉得体的笑容,跪坐俯身恭迎。

    “郎君辛苦了,今日朝会可还顺利?”

    慧珺起身,伸手接过姜芃姬解下的官帽和笏板,目光柔柔,好似一汪澄澈的春水。

    纵然她用化妆让面容减色五分,但那股温柔贤惠的气质依旧撩拨直播间观众的心。

    【郭嘉不是国家】:真心羡慕古代男人啊,怪不得他们都喜欢左右拥抱,每天下班回家都能收到娇妻温柔的慰问,仅凭这点就能让人抛去一日的烦忧了……对了,我是个妹子。

    【荀彧不是苟或】:楼上,你可以争气一些赚钱养家,让你家男票待在家里相妻教子啊。

    【贾诩不是贾羽】:附议荀令君的提议。

    观众们都见过慧珺的真实容颜,不客气地说,慧珺的外貌可以秒杀娱乐圈一众女星。

    单从颜值来说,绝对是难以撼动的女神级人物。根据直播间观众的吐槽,慧珺这张脸已经成了棒国整容医院的整容模板,娱乐圈的女星纷纷效仿,由此可见慧珺的容貌到底有多优秀。

    “期间出了点儿波折,不过还算顺利。”

    慧珺怔了一下,垂头问,“郎君为何非要在这个时候恢复身份呢?”

    姜芃姬解释,“如今这个机会,权利不算太大,能引得天下反对,但也不算小,能任人欺凌。要是等我势力继续壮大,那时候再表明真身的话,无疑会让敌方势力抱团,一同攻讦我。”

    慧珺神情黯然,手指卷着袖子。

    “奴惭愧,未能继续帮助郎君。”

    姜芃姬好笑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上辈子过得太苦了,下辈子安心享福吧。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妥当,用不着你继续牺牲。”

    美人计不过是权宜之计,更是姜芃姬和慧珺的公平交易。

    如今交易已经清算,她不能把出了火坑的慧珺再推进去。

    “你要是觉得无聊,等回了丸州,我给你派遣任务,免得你整天做这些侍女的活计。”

    慧珺浅笑调侃,“能伺候郎君,已经是天大福分,这活计还是奴从您身边侍女手中抢来的。”

    “我倒是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抢手。”

    姜芃姬暗暗翻了个白眼,自嘲一声。

    “郎君不知道的事情还多了去了。”慧珺跟在姜芃姬身后一步距离,“对了,郎君既然已经恢复了真实身份,穿着可要调整一下?若是整日以男装示人,似乎也不是很好……”

    “哦,准备几套女装,简单素净一些就行。”

    不管是男装还是女装,姜芃姬都没什么偏好,只要方便行动就行。

    慧珺早已经有准备,从后堂捧出一张盘子,上面叠放着两套女装服饰。

    “这是奴闲暇时候做的,郎君试一试,看看大小如何?”

    姜芃姬一看衣裳的样式和大小,便知道这是慧珺专门给她做的。

    “好。”

    庆幸,远古时代男女服饰相差并不大,姜芃姬初次接触女衫,倒是没有懵逼无措。

    解开胸前裹着的厚重白布,解放压抑已久的事业线,她长长呼吸,感觉整个空气都清新了。

    姜芃姬低头瞧了一眼,嘀咕道,“这时候恢复身份是明智的……不然总有一天要憋死……”

    因为身体优化,柳羲这具干瘦的身子生长十分好,不仅个头高挑,连事业线都发展得不错。

    慧珺准备十分齐全,连肚兜这样的私密用物都备好了。

    姜芃姬抬手捏了捏难得放松的事业线,看样子有必要折腾一下文胸,毕竟不能亏待自己。

    没多久,姜芃姬便已经穿戴整齐。

    “瞧着有些怪怪的……”

    她扯了扯衣袖,这身女衫整体为青碧色,既没有太过活泼,但也不显得过于老气。

    只是,总有一种女装大佬的怪异感。

    瞧着姜芃姬的装扮,等在外头的慧珺瞧见了,直接笑出声。

    “郎君还未改换发髻呢。”

    梳着男式的发髻,穿着女性的装束,自然别扭了。

    姜芃姬来到这个世界那么多年,至今只会梳个大马尾,发髻自然要让旁人帮忙。

    慧珺也没给她梳什么富贵繁琐的发髻,反而选择最为平常的垂云髻,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发饰点缀。别说玳瑁发簪或者步摇,连帼都没弄,至于那些精美的首饰更是一件没戴。

    “太素净了,连郎君身边服侍的丫鬟都戴一两支素银发簪……”

    慧珺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帮姜芃姬修了修眉形,少了两分凌厉,多了两分柔和。

    姜芃姬闭着眼睛任由慧珺在自己脸上动来动去。

    “不过郎君也不适合那些富丽奢华的装饰,郎君与那些爱好容颜的女子是不一样的。”

    她本想挑一双珍珠耳坠给姜芃姬戴上,最后无奈发现人家根本没有耳洞。

    姜芃姬睁开眼,瞧着铜镜中的英气少女,扯了扯嘴角,终于没那种女装大佬的怪异感觉了。

    “郎君唇色有些白,稍稍抹点儿胭脂会好一些……这样便好了。”

    姜芃姬开了直播间,十五万观众蜂拥而来,然后——

    【媚儿娘】:主播呢?主播去哪儿了?

    【凋零成尘】:出大事了,主播不见了!

    直播间观众下意识寻找熟悉的少年身影,愕然发现直播间画面中没有了主播的身影。

    【幻紫星辰坠】:等等——慧珺小姐姐身边那个小姐姐……不会就是主播吧?

    众人盯着姜芃姬的脸仔细猛瞧,果然是主播那张脸。

    【莫聆音】:追了那么多年直播,终于看到主播穿着女装的样子了,感觉此生无憾。

    【后山浅水】:我还以为自己会看到金刚芭比哪吒版的主播,没想到还挺漂亮。

    姜芃姬并非女生男相,只是容貌偏英气,穿上女装、梳了发髻,不会让人怀疑她是男子。

    霎时间,整个直播间的弹幕变成了代表震惊的感叹号和惊恐的颜文字。

    姜芃姬眼角一抽,这才克制住将直播间强制性关闭的冲动。

    “慧珺,你说我这个模样出去,会不会把人吓到?”

    慧珺掩唇浅笑,“郎君身着男装,潇洒清隽,换了女装便是英气勃发,哪里会吓到人?”

    姜芃姬道,“未必呢。”



    “唉——脖子疼,茶水也没了——”

    丰真搁下笔,用拳头捶捶酸疼的脖子,挪挪脚趾,久坐之后,感觉两条腿都不属于他了。

    杨思在一堆竹简中翻找,头也不抬地道,“没茶水了,唤茶水间的侍女再添一壶不就成了。”

    丰真脸上露出些许意味深长的笑,“正好,茶水间那个侍女的推拿手艺不错。”

    杨思垂眸道,“你还真是不怕事,谁知道这些侍女以前是什么身份?”

    谌州皇城经历一场灾劫,很多官员都被俘虏走了,留下不少大臣豢养的姬妾、女奴、丫鬟、仆妇……他们现在暂居的这间府邸也是别人留下的,伺候的丫鬟女仆也是后来找的。

    丰真道,“只是让她捏一捏肩膀,轻松轻松,我又不做其他事情。”

    真正说来,丰真自从到了姜芃姬麾下,他已经收敛很多了。

    以前天天眠花宿柳,现在数个月捏不到小姐姐的手,更别说发展进一步关系了。

    要是与以前相比,如今的日子简直像是清秀寡欲的苦修士过的。

    他正要给自己鞠一把泪,外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投进厅内的影子慢慢靠近。

    丰真头也不抬地道,“去把桌上茶水添满了,再给我捏一捏肩膀,力道跟昨儿个一样。”

    过了半响,不见对方有何动作。

    “你让我给你添茶,还给你捏肩膀?”

    头顶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说话的口气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警告。

    丰真一时间没听出来,顿时好笑了,“怎么,让你给添茶捏肩,委屈你了?”

    这时候,整个直播间的弹幕都在心疼丰真,顺便期待他被主播收拾。

    【我好爱寄几啊】:前方高能预警——你们的放浪男神丰真即将被主播暴扁。

    【随风萧瑟】:我好想抓着丰浪子的肩膀狠狠摇他,活着不好么,为什么要作死?

    【长孙无双】:对啊,为什么要作死?让主播给他添茶?我想主播会直接捏着他的下颌,将整一壶热水都灌进去。让主播给他捏肩膀?不是,他确定不会把他锁骨都捏断么?

    “丰子实,我敢捏,我只怕你没有这个胆子让我捏。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啊,办公呢,还有闲情逸致让丫鬟服侍,给你捏肩?”姜芃姬往前走了两步,雪白的足袜映入对方视线。

    丰真听对方连姓带表字喊自己,嗓音还变成了早已熟悉的调调,他心中一个咯噔。

    缓缓抬头,犹如等待死刑的犯人。

    噫——

    她略微屈膝蹲了下来,与他视线相对,“子实,你想试一试我的手艺?”

    丰真吓得向后一仰,动作有些大了,直接摔倒地上。

    他忙不迭地爬起来,正儿八经地道,“参见主公。”

    姜芃姬笑着问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丰真的表情顿时苦了下来,宛若吃了一箩筐的苦瓜。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早知道进来的女子不是侍女而是姜芃姬,他除非是想死了,不然怎么会去指使她?

    不过,他家主公穿女装,貌似不是那么辣眼睛,比丰真想象中的魁梧女装大汉好多了。

    对面围观全过程的杨思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丰真就是自作自受,活该被吓一跳。

    “好你个杨靖容,诚心看人出糗。”

    丰真起初有些不适应,总觉得面对女装主公有些怪怪的,不过怼杨思的冲动占据了上风。

    杨思一手支着面颊,笑道,“若非你自己授人把柄,谁能看你热闹?”

    “交友不慎!”

    杨思分明知道姜芃姬过来,竟然也不提醒他一句,反而冷眼看着他出糗。

    丰真还想说什么,外头传来下人的声音。

    “主公,黄郡守夫人上门拜访。”

    姜芃姬诧异了一下,“黄郡守夫人,谁啊?”

    杨思想了想,说道,“应该是黄嵩的夫人吧,不知道对方来做什么。”

    姜芃姬惊愕,“黄伯高有夫人了?什么时候大婚的,竟然也不通知一声。”

    黄嵩夫人上门,姜芃姬自然不能将人阻拦在门外,只能亲自接见。

    杨思道,“主公可需再装扮装扮?若是这样会客,太过素净了些。”

    姜芃姬无所谓地道,“你家主公又不是普通后宅妇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给谁看,成何体统?”

    说完,她大步流星地走了。

    她一步赛得过普通妇人两三步。

    再瞧她的个头,高挑颀长,普通男人都觉得有压力,更别说那些身材娇小的女子了。

    杨思瞧了,隐隐有些胃疼。

    他感觉主公不是穿错衣裳了,分明是投错胎了。

    黄嵩夫人安顿在客厅,姜芃姬过去的时候,发现门外站着两名腰间带刀的侍女。

    她眉头都没有皱,神色自然地入内,瞧见右下首坐着一名容色明艳的少女。

    年纪不大,梳着妇人的发髻,这应该是黄嵩的夫人了。

    【夜愁肠】:夭寿啦,黄嵩的老婆看着感觉跟高一少女差不多,竟然都已经结婚了。

    姜芃姬和这个观众的想法不谋而合。

    黄嵩的夫人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少女,只是她的眉宇间已经多了成人才有的稳重。

    “妾身黄祁氏,见过柳州牧。”

    等姜芃姬坐定,黄嵩夫人对着她俯身见礼,身后伺候的四名带刀侍女也一并行礼。

    姜芃姬发现,不仅侍女带着刀,这位黄嵩夫人也是个习武的,腰间束带放着两把刀。

    啧啧——活脱脱的小辣椒,不知道黄嵩平日里怵不怵这位年纪轻轻的夫人?

    “我与伯高本是挚友,夫人这般大礼,着实见外了。”

    相较于盛装出行,玳瑁发簪件件不缺的黄嵩夫人,姜芃姬显得尤为黯然。

    不过两人的气场不同,哪怕姜芃姬素面朝天,依旧能给对方带来巨大的气势压迫。

    “柳州牧在朝会上救了妾身夫婿,这一礼怎么也不能省了。”

    姜芃姬哦了一声,说道,“举手之劳罢了,祁夫人是专程过来道谢的?”

    “是的,不过妾身不知道柳州牧喜好什么,若有不妥当的,还请州牧见谅。”

    姜芃姬瞧了一眼下面摆放的礼品,全是上好的胭脂水粉、布料首饰。

    她不由得哑然,知道这位的来意了。

    “多谢了。”

    这下,轮到祁夫人诧异了。

    “州牧不气?”

    “为何要气?”姜芃姬说,“这些都是好东西,我用不到,但总有佳人需要它们。”



    祁夫人面上多了几分钦佩,由衷道,“州牧当真不是寻常女子。”

    “夫人也不是寻常女子。”

    姜芃姬垂下眼睑,视线扫了一眼那堆礼品,又瞧了一眼祁夫人身后跟着的带刀侍女。

    直播间观众看得懵逼,尽管隔着屏幕,他们依旧能感觉到画面之中的气氛有些怪异。

    【月瞳】:那个……有谁能告诉我,黄嵩他家萝莉老婆是啥意思?感觉智商不够用了。说嘲讽吧,她送胭脂首饰又不能给主播带来困扰,说示好,我又觉得有些怪怪的——

    要是别的女性,送胭脂水粉、布料首饰,肯定没有那么强烈的违和感。

    不过,要是搁在姜芃姬身上,连神经最迟钝的观众都觉得不对劲了。

    胭脂水粉、布料首饰……这些女儿家喜欢的玩意儿,貌似和主播的画风大相径庭啊。

    【锄禾日当午】:哈哈,说不定是吃醋了吧?你们想想以前,主播和黄嵩玩到一块儿的时候,去过多少次花楼?搂着小美眉听歌看舞,一派好兄弟的样子。要是我是黄嵩夫人,心里肯定会不舒服。不过,送胭脂水粉什么的,看多了宫斗宅斗,感觉她的举动格外小清新。

    不少人觉得,这只是女儿家的拈酸吃醋,根本算不了大事。

    不过,依旧有不少观众持反对意见。

    【燊枷】:说黄嵩夫人这个手段小清新,我不赞成。人家看似鲁莽任性,实则精明得很。不仅是吃醋那么简单,还有挑衅和试探。你们见过谁去别人家做客或者道谢,让侍女带刀的?至于黄嵩夫人送的礼品,搁在女子身上肯定没毛病,主播都说了它们全是好东西,你们能说这些礼品没有用心?可问题是——主播并非寻常女子,用胭脂水粉当礼品,挑衅味道很足。

    【老司机联萌】:举个不恰当的例子,诸葛丞相给司马懿阵前送女装,你们觉得这举动妥当?给主播送胭脂水粉,明眼人都知道这不妥当,还不如换成药材玉石,不出挑但也没错。黄嵩夫人肯定知道这点,不然她不会诧异反问主播‘州牧不气’,可见她这么做是故意的。

    故意的?

    直播间观众怔了怔。

    要是没有旁人提醒,他们都没注意到带刀这个细节。

    的确,有谁出门做客道谢会全副武装的?

    大部分观众都是主播党,下意识会维护姜芃姬的利益,对黄嵩夫人的印象差了几分。

    祁夫人惭愧地摇头,挥了挥手,示意身后四名带刀侍女全部退下去。

    侍女退下之后,祁夫人抬手将腰间插着的刀取下,向前推了几尺,远离她能触碰的位置。

    “州牧赞誉了,想来在州牧眼中,妾身只是一介庸俗妇人,只知拈酸吃醋吧?”

    姜芃姬平静地看着她的动作。

    “夫人何出此言?若夫人只会拈酸吃醋,送上门的东西便不会是好东西,随便挑些普通的物件,效果更佳。夫人敢带着这些上门,不是料定你能达成目的,还能全身而退?”

    明知姜芃姬能用象牙笏板将人分尸,还有胆量上门试探,这已经不是胆大能概括了。

    不过,胆大不意味着鲁莽,在姜芃姬看来,这位祁夫人相当有心计。

    直播间观众觉得祁夫人是为了黄嵩才向她挑衅,姜芃姬却觉得不是。

    这人的来意,试探大于挑衅,吃醋不过是捎带的添头。

    说句绝对的话,面对祁夫人送的礼品,但凡是个女子,没有哪个不喜欢的。

    若姜芃姬表现得很喜欢,只能表明她是个喜好颜色的普通女子罢了。

    爱美又有些虚荣的女子,自然好对付,因为这是个弱点。

    若她勃然大怒,祁夫人也不意外。这表明姜芃姬以后的成就有限,哪怕她已经是州牧,但受限于女子身份又没有足够的度量和远见,未来的路又能走多远?更加令人放心。

    结果,姜芃姬的反应不是以上两种。

    没有生气,还欣然接下礼物,目的是为了转赠佳人,借花献佛。

    既彰显了自己的宽容和度量又成全了祁夫人的颜面。

    越是这样,祁夫人才越不敢轻视,所以她令侍女退下,解下腰间的刀,以示和好。她敢肯定,哪怕姜芃姬是个女子,此人的优势也不会因此倾颓,以后的成就更不会止步丸州州牧。

    必是劲敌!

    祁夫人道,“相较于妾身的小聪明,州牧的心胸和肚量才令人胆颤。”

    姜芃姬用陈述句。

    “这些礼物,应该不是黄嵩让你准备的。”

    “伯高不知这事。”祁夫人道,“这是妾身一人的决定。希望这不会影响州牧与伯高的情谊。”

    “我猜也是,黄伯高有这个心试探,他也没这个胆子。”

    不管以后会不会和黄嵩起冲突,至少目前还是谈得来的朋友。

    姜芃姬笑了笑,调侃道,“夫人不担心了?”

    祁夫人捻着帕子,眼珠子转了下。

    “来之前还是有些担心的,如今却不担心了。”她惭愧地笑道,“妾身知道,伯高算不上多好,但妾身心慕他,我们二人又是喝了合卺酒的夫妻,他在妾身眼里便是世间最好的良人。不过,州牧这般肚量胸襟,与世间陷入情爱的女子截然不同。若是男子,妾身兴许就移情别恋了。如此优秀,自瞧不上伯高的。妾身也不会自作多情,以为伯高能吸引州牧的青睐。”

    姜芃姬哑然失笑,“你这话要是让他听见了,他得与我拼命。”

    她让外头的侍女将祁夫人的礼物收起来。

    祁夫人饶有兴趣地问她。

    “州牧方才说要借花献佛,不知哪位佳人如此有福气?”

    “在我看来,世间女儿皆为无双佳人,这哪里能算是福气?本就是应该的。”

    祁夫人听了,面上绽开了笑容,半真半假地抱怨。

    “妾身觉得州牧是个女子,既有些可惜,但又有些庆幸。”

    “何出此言?”

    “若州牧是男子,对于那个能让你捧在手心、珍重对待的女子而言,何其有幸?但是,对那些恋慕你却又求而不得的女子来讲,又是何其可悲?”祁夫人道,“幸好,州牧是个女子。”

    姜芃姬眯了眯眼,不怀好意地给黄嵩挖坑,“话不能这么说,对于天下男子来说,大概是个梦魇吧。一介男子,所作所为还不如女子更加体贴周到,枉为人夫……”



    虽说开头有些摩擦,但交谈过程还是比较愉悦的。

    祁夫人看见外头的天色略暗,笑着道,“妾身与州牧相谈甚欢,一见如故,竟然喜得忘了时辰。再耽搁下去,怕是要耽误州牧正事了。若州牧无事,妾身便先行告退。”

    “夫人请便,如今城内治安不稳,若是路上出了什么差池,我也不好和伯高交代。”

    姜芃姬安排了人护送祁夫人回去。

    “黄伯高这小子的运气倒是好,娶了个好妻子。”

    慧珺收到这份厚礼,本来还有些开心,听闻是黄嵩夫人送来的,她顿时就不悦了。

    “好妻子?奴倒是没看出来,若非郎君大度,不与这般庸俗妇人计较,她怕是给黄郡守惹祸了。”慧珺皱着眉头,“嘴上说着过来拜谢郎君救了她丈夫,行动却不是这样。哪里有人上门道谢会全副武装的,那些侍女,一个一个都像是练过的,对付寻常一两个大汉不成问题。”

    姜芃姬哑然失笑,抬手戳了一下慧珺紧皱的眉头。

    瞧见她呀了一声,抬手捂住眉心,她才道,“你也觉得黄嵩夫人毫无胆识?”

    “不算鲁莽,但也不值得郎君夸赞。”

    慧珺想到那些贵重的物件,眉头皱得更狠了。

    郎君与寻常女子不同,更比一般男儿优秀,哪里需要与脂粉打交道?

    “我瞧你的醋性也不小。”姜芃姬无奈地笑着摇头,“她送胭脂水粉这件事情,端看旁人怎么理解了。别忘了,如今男子涂脂抹粉也是一大风尚,不止女儿家用,男儿用得更多。她这次送礼,严格说来根本挑不出错,错就错在你家郎君是女非男,故而才会惹来争端。”

    慧珺轻哼一声,心绪不平,“她这是吃定郎君无法发作?”

    “不然呢?”姜芃姬说道,“若是我上纲上线,执意认为她送胭脂水粉是羞辱人,岂不是意味着我自己也是介意女儿身份?不然的话,为何如此动怒。更何况,以如今的风尚来讲,连男子互赠脂粉都算是雅事,更何况这件事情?我若发怒,只会让外头白看笑话……”

    如今这个处理是最好的。

    “奴还是不喜欢她。”慧珺道,“气不过!”

    “她是黄嵩夫人,自然无偿维护黄嵩。”姜芃姬笑了笑,“你是我的亲人,自然也会维护我。走走走——去看看那位祁夫人送了什么好东西。要是东西不好,回头我找黄嵩敲诈一些。”

    这件事情很快便传到丰真和杨思耳中。

    “带刀访客,这位祁夫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如此大胆?”

    丰真先是蹙眉,听到自家主公圆满将事情处理了,暗中松了口气,开始关注八卦了。

    杨思仔细想了想,说道,“姓祁,难不成是那个祖上出了两任太尉的祁家?”

    太尉,专掌武事,秩俸万石,金印紫绶。

    祁氏乃是武家,大夏朝时期,一连出了两任太尉。

    大夏末年,祁氏被牵入夺嫡之争,棋差一招输了,整族被新帝清算。

    祁氏果断断尾自保,虽说元气大伤,但好歹没有断了传承。

    只是,听说祁氏这两代人丁单薄,传承有些艰难啊。

    丰真揣着袖子,叹息着道,“谁知道呢?要真是祁家出来的女人,这么做倒也不稀奇。”

    杨思将厅内的油灯点上,还给自己桌上添了两盏灯,免得看公文太过费力。

    “黄嵩倒是好运气……”杨思拿来一卷竹简,“可惜了,我们家主公走不了这条捷径。”

    别人可以用联姻增强自身实力,他们家主公本就是女子,想要这么做,只能让人入赘。

    入赘,那是正经人家愿意干的?哪怕是普通人家,只要饿不死,轻易不会入赘当赘婿。虽说主公已经做得很好,但女子身份依旧是个短板,所以她需要做到最好,才能抹平不公正。

    公平,从来不是外人施舍的,只能靠自己去争取。

    丰真捻了捻刚刚开始蓄养的胡须。

    “她也不需要。”

    不依靠柳佘,她都能从一穷二白走到现在,如今恢复本尊,坐拥丸州,还能比以前更艰难?

    另一处,黄嵩偶然得知自家夫人给姜芃姬准备的谢礼,顿时吓得魂都飞了。

    “送胭脂……水粉……布料首饰?”

    黄嵩克制再克制,这才抑制住将人连领子带人提起来的冲动。

    “这是夫人自己的主意,还是你们这些刁奴撺掇的?”

    仆从哪里敢说自己撺掇?

    整个后宅都是祁夫人的天下,不说黄嵩这个男主人,其他仆从都被管得不敢闲嘴半句。

    “是、是夫人自己的决定。”

    黄嵩像是泄了气的娃娃,感觉整个人都要瘫软下来了。

    “你们都下去吧。”正打算将人打发出去,想起了什么,又把人喊回来,“夫人出去多久了?”

    “约莫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

    黄嵩看了看差不多完全暗下来的天色,脸色顿时黑沉下来。

    “夫人现在还没回来?”

    仆从回答,“还未回来。”

    黄嵩心焦,说道,“立刻去备马。”

    他对姜芃姬挺有信心的,这人肚量胸襟宽阔,他对自家夫人也有信心,虽说有些脾性,但不会做得太过……只是,这两人要是碰到一块儿,黄嵩是半点儿底气都没有。

    马夫刚讲马牵过来,黄嵩还未上马,祁夫人的车驾已经悠悠停在门前。

    “夫人,你没事儿吧?”黄嵩连忙迎上去。

    “我能有什么事情?那位柳州牧也不是豺狼虎豹,不会吃了我。”

    祁夫人嗔似地瞧了他一眼,年轻艳丽的容颜带着几分锐气。

    “我……”怕你们互相伤害啊,黄嵩咽下这话,说道,“这不是担心夫人么。兰亭的脾性一向难以琢磨,为夫刚才听到你竟然送去一堆的胭脂水粉,险些没吓出一身汗。”

    祁夫人丢了黄嵩一枚白眼“我又不是给她送月事带,不过是些上好的胭脂水粉,男女皆可用又不犯忌讳。她大度收下,不仅能成全双方颜面,还会传为一桩美谈。外人知道了,顶多说我妇道人家心气小,赞她胸襟宽广并非寻常女子。若连这个都计较,可见对方心胸如何。”

    一个心胸狭隘的女子,任凭现在起点如何,以后的发展也会艰难万分。

    姜芃姬只要不犯蠢,肯定不会走错这步。

    黄嵩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莫名的,他感觉今天的夫人火气有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