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卓元咎。”
“卓元咎,原来是本州总督家的公子,幸会。”一听名字,裴子云有点印象,是总督卓度之子。
此人是一个道痴,喜爱长生之道,借着家世得了不少道典副本,天才横溢,靠着些副本没有人教导,就能修法入道,是世俗宗师一流的人。
原主记忆里此人卡在开天门步,始终不得进步,之后囚禁,就不清楚具体了。
卓元咎见裴子云没有回答,说:“还请解元公大局为重,勿坏了修行,岂不闻道法不沾贵人,他虽是狱官也是朝廷官吏,杀之不祥。”
听话,裴子云才知道,原来卓元咎并不知道自己被追杀之事,此时笑着:“我岂是妄杀之人。”
“你可知道此人暗中追捕我之事?我虽是举人,真要抓捕我,只要让省学政革了我的功名通牒就是,可为什么此人私下捕杀?”
“什么,有此事?”卓元咎震惊,他游历在外,不知此事,不过有些风闻,看着裴子云就皱眉:“难道段时日,城中缉捕的大盗,是解元公不成?”
“是我,这里面自有缘故,卓兄还是不要乱插手。”裴子云轻笑,总督之子,武功上虽可杀了,但不是敌人,没必要招惹。
“你可知我为何要杀他——他们奉命行事,我也奉命行事,人必须杀了,公子,你是想卷入太子和璐王斗争么?”裴子云说,借了太子的虎皮吓人,而且严格说,这话也不算错。
听着裴子云的话,卓元咎不由倒吸一口凉气,退开了一步,叹了一声,不再说话,就算自己是总督之子,卷入旋涡也没有下场。
这时田宏挣扎取了刀,突一声嚎叫,扑了上去,只是剑光一闪,鲜血喷出,这人就扑倒在了地上。
“世上少了谁都一样。”裴子云叹着,眼前一亮,一个梅花就显了出来,当下一点。
资料框上:“任务:诛杀应、雍、梁三州棋子(完成)”
“咦?这次不用斩杀党羽?”裴子云看了一眼,突醒悟过来了,这人是狱典吏,虽有手下,但都是朝廷公人,他一死,整个势力就瓦解了,不需要自己进一步赶尽杀绝。
“也罢,我杀的也累了。”雪随风飘落,裴子云转过身,伸出手指在虚空中一点:“提取!”
一时间梅花虚影就在自己眉心出现,转眼又徐徐消去,有心无意间,法诀潺潺溪水,缓缓流淌。
肉眼不可窥见处,隐隐有春风拂来,几乎没有感觉,有点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这是?”裴子云疑惑,一种感受袭上心,刚才似乎打破了某一个壁垒,当下就又一点。
半透明资料框,带着淡淡的光感重新在视野中漂浮,数据在眼前出现,仔细看去,没有发生变化,想了想,就对着某项一点。
“神通:斗转星移第一重(完成度01%)”
再等了等,完成度02%,又跳了一下,看着这个,裴子云心中兴起了惊涛骇浪,因汇聚而来润泽让自己感觉想要**出来,能感受到一点点力量被阴神汲取转化,一丝一毫凝实,而最明显的数字,就是斗转星移在不断增长,虽非常缓慢,但无时无刻不在进行。
“原来这样,阴神不断增益神通,契合福地,福地又给与神通和灵气滋养。”
“这本是这世界地仙之道,可梅花竟能开辟出又一条道路。”裴子云不由真正笑了起来,带着金属一样丝丝颤音吟着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吟完就是转身离去,卓元咎听着诗篇,一时间震惊,见着裴子云衣衫破烂的身影,快要出了胡同,呼唤:“解元公真是诗仙,你杀了人,怕有着不少麻烦,我有间清静别院,可以去休息一下。”
裴子云听了一怔,转过来看着,问:“哦,你不怕麻烦?”
卓元咎笑了起来:“我父亲是官场中人,也算是太子的人,我是不想卷入麻烦,但临时给解元公一处偏静之地休息,还是能办到。”
“请入车吧。,我别院子是在城外,小住几日,正是适宜。”
“正所欲也!”裴子云一笑就上了去,闭着眼靠在车垫上,身心有些疲惫,思忖着事,牛车驶出。
系统可以转化声望,越大,越多人传诵,自己就能进步,自己得想想办法,刷些名望才是。
不知道过了多久,牛车停下,车夫就喊:“公子,别院到了。”
裴子云下车,一阵寒风扑面而来,看了上去,这是一处河侧小院,随时可扑入河中,雪越来越大了,隔数米都模模糊糊不清晰。
“选得不错,左倚余脉,右临河岸!”说着上去,这是不大的一个小院,里面是三间正房,两排厢房,都落了厚雪。
墙角还长着一丛丛梅,清芬寒冽的梅香袭来,裴子云说着:“有梅,我喜欢。”
卓元咎见他沉吟,笑:“解元公想必有诗了。”
裴子云苦笑了一下,说:“刚才才兴尽,诗是没有了。”
说话间进了屋,见外面不起眼,里面布置得清雅,木榻、被子、书架、砚纸笔都有,还有火炉。
米粮肉在厨房都有,卓元咎就说着:“恰我前阵住了几天,里面东西都有,外面雪大,没有人看见,不过为了避免被人寻着,我却不能派人伺候了,一切都要解元公自己张罗。”
听着这话,裴子云点了点首,为了避免寻着,说了几句话,就送了卓元咎出去,转眼消失在了雪中。
稍过一会,裴子云自己就烧了一大水桶热水,新的衣服已拿了过去,裴子云坐进了浴桶中,只觉得浑身舒畅,这些时日,杀人,被追杀,少有沐浴,天寒地冻,此时是有些昏昏欲睡。
裴子云心里沉思,声望,怎么获得声望?
自己再诗词一道是大家,名气还没有彻底传播,只要传开,自己就有更多声望,要是再进一步,最大捷径其实是取得状元,当得大官,只是这修道根基怕是会被龙气毁坏一干二净,当不得。
自己转战千里,杀得应、雍、梁,是个传奇,可是这是皇家秘事,连璐王都不能大张旗鼓,自己岂能宣传?
诗词贵精不贵多,刚才已有了一首,不宜多放。
学术,说实际,只能在小规模读书人内流传,还得有志于研究学问的人才给予重视,可以说,大学集注宛是金矿,时间越久越是石尽金出,但短时间是不可能有太大作用。
“除了这些,或只有著作了?”
“而且要获得声望,最简单的就是通俗易懂,诗词和学术虽高雅,但能够欣赏的人太少了,想要最大限度获取声望,能给说书人传唱的才是最要紧。”
道人存在世界,妖魔鬼怪、狐鬼佳人传说广泛,是可写成书,前世蒲松龄尽其一生成书,虽其时没有闻名,可是死后流传了数百年,自己读过此世界的话本,只是一般罢了。
对,自己在地球时,曾有一密友,两人喝酒时醉了,说了写文秘诀,当时只觉得醍醐灌顶,不过当年自己没有写成书,此世或可以一试。
正想着,目光扫过了资料框,突是一怔。
“神通:斗转星移第一重(完成度7%)”
“就这一路上,已完成了这样多了,看来的确得用心才是。”
府城
大雪落下,上千人还在搜索,方杰、田宏身死,更是连军队都动员了,寻了数天,都寻不着痕迹。
一处大厅,丁公公来回走动,脸色铁青,巡检带一些惶恐上前:“公公,山上已细细查过,但实在找不出。”
“城里各个药铺、旅店、酒楼也搜了几次,可也查不出,所有大夫也盘问过,没有接待治疗,我们都寻了数遍了,或此子已逃远了。”
丁公公带着愤怒,深深不甘心,踱了几步,就大声呵斥:“此人已受了伤,你们数百人却搜寻不到,都是废物!”
“刚才知府已经传话,说就算是本公公的面子,也不能一直封着城,更不能一直调着军队进行禁严。”
“可现在这个情况,你们让洒家怎么跟殿下交代?”丁公公眼睛已因大怒变得血红,扫过众人。
场内众人只觉得身上一冷,巡检额上就有冷汗下来,硬着头皮说着:“公公,现在或可外松内紧,在酒店、旅馆、码头、要道盯着,一旦发觉,再围剿不迟。”
有话他没有说,现在这样冷,这样大雪,连续数天,已经有人冻伤,再这样下去,士气非崩溃不可,就算强行命令,也没有战斗力可言了。
丁公公听了,忍着暴怒,扫过众人,见着个个沉默不语,就知道弦弄的太紧了,沉思良久,才说着:“也罢,按照你说的办!”
说完,啪一下,指甲都翻了。
这时,所有人都暗暗松了口气,又不由产生一种懊恼。
雪有点厚,卓元咎靠在厢垫上,望着外面,表情有点迷惘,风雪越来越大,直到牛晃了一下,有人说着:“公子,到了。”
雪花绒絮而落,出来寒温迥异,一阵寒风扑来,卓元咎一个哆嗦,连忙踏步过去,才短短几步,身上就落了薄薄一层,上前敲门。
只是许久都是没有回应。
卓元咎一推门开了,进去院里雪一片,没有人踩过的脚印,静得只听雪花飘了下去,一种预感顿时袭上心。
“解元公?”
没有人应声,卓元咎推门进去,果是没有人:“门口院中没有足迹,看来裴公子离开了。”
卓元咎叹息了一声,其实他的暗暗松了口气,这别院虽隐蔽,但庇护裴子云也有风险,现在裴子云离开了,自是一松。
“离开了也罢!”正想离开,看见桌上摆着三叠纸。
“莫非又有诗篇不成?”卓元咎想,上前拿纸就看了起来,只见这纸用线订着,封面写的是——越女剑、梁祝、聂小倩。
卓公子看封面,一翻,不由哑然一笑:“解元公真养气有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时居还有着闲情写着话本。”
“酒不空!”又看了下,发觉作者是这个,卓元咎早闻裴解元无酒不成欢,没想到真不是误传,著名都是酒不空。
越女剑最薄,就翻看了起来,只是读着,渐渐露出了惊色。
阿青仅凭一根竹棒,将吴国一干剑术剑士打得落花流水,这个时代不缺写词话小说,可都是传统上“才子佳人”,哪见到这种神奇带有几分浪漫的剑术。
“一柄竹剑,对抗一千甲兵,不愧是裴解元,这样剑法,这样威风,这样爱恨纠葛英姿飒爽,只有这样豪杰,才能写出这样文章来。”
《越女剑》由区区几百字杂史改编而成的万字短篇,许多戛然而止,意犹未尽,现在裴子云写来,其实并不是抄袭,几乎重新按照这个时代的文字写下去,他有进士文笔,自能胜任,字数差不多是五万字,在这时代可独成一册了。
卓元咎看完,津津有味,又取梁祝看起来,梁山伯不识祝英台,暗骂书呆子,读着最后化蝶而去,心思难言,自己虽不重情爱,也有些触动。
将牛车补给存入小院,拿书赶着回去。
总督府
大厅中点炭火,四个鎏金火盆熊熊燃烧,融融似春,总督只穿着一件酱绸,戴着台冠,虽略显疲乏,正批阅着文章,就在这时,自己许久不见二儿子推开了门进来。
“元咎,今日不是去你小院,怎舍得回来了?”总督批完了一本,笑问着,他自然是知情人。
听着这话,卓元咎持书稿上前,压低声音:“父亲,我去小院,裴子云已经离开了,不过桌上摆着书稿,我就取着了,三本手稿都是话本,不想这人身处危难之间,还有这闲心,父亲你看看。”
总督取书稿放在手中,没有看,叹了一声:“平时写些话本也就罢了,身处险境,泰然自若,还能有这闲心,是真颜色。”
说完,取着文读了几页,又放在案上去了,卓元咎就有些意动,上前问:“父亲,那我们这些,要不要再赠些人情?”
总督思虑了一会,才说:“太子虽有关照,但此人可惜入了道门,无法入得仕途,我们结了这个人情已经足了,余下不必管,观望吧,看他还什么路数,不过这些闲书,你想和他结交,可以顺便印些。”
“是!”卓元咎立刻明白了分寸,应着。
城·府邸
深夜带着瑟瑟寒风,在房间中刮过,两个巡逻甲士握着长矛,踏在冻着地上,向前而行。
一个甲兵突听着了声音,持矛转身,就要刺上。
“噗!”长矛斩断,寒光掠过,这甲兵捂着喉咙,扑倒在地。
“有……”又一个甲士一退,持着长矛就捅杀,带着一股锐,一面准备高喊,还没有喊出声,又是噗一声,喉咙鲜血喷出,扑倒在地。
裴子云杀完了人,长眉入鬓,踏步上前,这府邸是种了几颗柏桧,都碗口粗,树冠上压着雪,显得幽暗。
里面修缮得不错,正是搜索自己的道人所住,此人数次追捕自己,这次查得此人踪迹,周围又无重兵,正可杀了,斩去那个公公的一臂。
裴子云正向里去,突脚步一停,这时雪落下,吹的人睁不开眼睛,一个道人手持着拂尘出了房间,叹了一声:“你来了。”
裴子云看着眼前这人,就要杀了上去,只听“解元公,且慢。”
话刚落,一个白发道人和一个中年道人入了院落中,老者看裴子云说:“解元公,你罢手吧,你转战数州,杀得数百人,有天干和气数,你是修道人,还不明白其中奥理么?”
见得道人出现,裴子云四下巡视,前面探查没有人,这时出来道人,心里却是一惊。
道人踱了几步,叹息了一声:“修道人清净为根,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解元公介入争斗中,才有了这番劫数,难道还不能悟透?罢手吧,免伤了天下运数,倒时身死道消,岂不苦哉。”
“你说这话倒是有些道理。”裴子云无所谓一摆手:“只是我说一句,这事可是你们先来埋伏杀我,不是我来杀你们。”
“要罢手自是可以,只是我罢手了,不远处那位公公愿意罢手么?道兄能不能给那个公公的作主呢?”
说罢又笑着:“不过我看二位口气很大,想必很有担当,这样吧,要是你们二位,愿给我种下咒法,一旦公公杀我,就立刻暴毙,我也愿意罢手,如何?”
道人立时勃然大怒,红了脸,却按捺住了,阴沉说着:“天下运数在朝廷,和道人自有协定,可你大大坏了规矩,我苦心劝你,是希望你迷途悔改。”
裴子云也敛了笑容,冷冷的说着:“说到现在,我懂了,原来是让我罢手,是让我只挨打不许还手?不过厚颜无耻我也见得多了,也不稀罕,你们这样拖延时间,莫非暗中准备了法阵不成?”
听着裴子云的话,老道人一侧中年道人脸皮有些红,但白发道人脸色一冷,就说:“我好话说尽,看来解元公是不肯罢手了,都不能劝得解元公罢手,那只有动手了。”
话音刚落,裴子云只觉身上一股大力压了下来,顿时全身一震。
三个道人见着裴子云禁锢,这才暗松了口气,中年道人一笑:“裴子云,你终于中了我的算计,莫非你以为天下只有你才有武功道法?”
武罗也自后面出来,冷笑:“若不是丁公公逼急了,我又何必以自己为饵,钓着你?”
“朝廷一直针对你们这些不知王法的道人,这阵结合着璐王令喻和道法禁制,别说是你,再来几个都能禁住。”
“可惜这需要一点时间,所以我们才给你一个机会,不想你执迷不悟,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见裴子云站立在场内一动不动,武罗是都纪,凭依朝廷修行,有着庇护,修行会一帆风顺。但同时朝廷和权贵喜怒,都会影响道业,尽心为朝廷办事,才是他们的根本。
当下向前,带着冷笑:“差点忘记,解元公在法阵中,受了镇压,说不出话,我倒是多问了。”
道人说着,抽着长刀上去,靠近裴子云:“枉你天才,但今日你气数已尽,大罗灭度阵,可专门为阴神道人准备,哈哈。”
说着,再不容情,一刀向裴子云斩去,带着冷冷寒意。
就在这时,裴子云摇头叹息:“虎有伤人之意,可怎知人也有捕虎之心呢?”
说着,剑光一闪,武罗别说是在这种情况下,就是平时也躲不开,只听“噗”一声,长剑毫不容情,破开前胸,深深刺入,剑尖甚至在背后透出。
武罗大声惨叫着,声音令人心寒,但这时裴子云手一搅,剑在里面更是把内脏搅个烂,这人惨叫顿时,原来是血涌入了喉咙,再也喊不出。
裴子云剑抽回,“轰”一声,武罗尸身摔落在地,已是气绝。
“不,师弟。”白头老人疾喊:“你怎么可能摆脱压制?可是有道法和龙气的双重。”
裴子云看着两个道人的震惊和惶恐,笑了笑:“你当我这几日,就是养伤,不不,我早有准备。”
“看你们这惶恐的份上,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其实你们法阵对我根本没有用处。”
眼见一点透明资料框,目光一扫,就见着“神通:斗转星移第二重(完成度71%)”
其实这话是诈他们,这数日在别院静修,不但是养的精气神恢复,更是把以前的声望全部消耗,把斗转星移,推到了第二重。
“斗转星移第一重,我实验了下,大概可承受九品反噬,第二重就可承担八品反噬,自己虽不能完全抵消这阵的压制,但爆发下不成问题。”裴子云虽还觉得周身绳一样捆绑着,但却好整余暇的样子。
“师弟你主持法阵,我上前杀了此燎。”老道人却不上当,冷声对一侧师弟吩咐,拔剑就上。
“铮铮铮!”裴子云共接了三剑,老道人就大笑:“差点被你哄着了,以你武功,我岂能这样?”
“大概是用了什么法门,临时挣脱了些束缚,可龙气镇压一切道法,除了得到允许的,你逃不掉的,去死!”
两人互换数招,连中年道人都看了清楚,裴子云还是受了压制,当下说着:“你以为你怎么得知师弟住在此间,你为什么宅院中只有数个甲士,这些都是为你而设,不消片刻,公公大片甲兵就来了,到时你死无葬身之地。”
“杀!”两人忽现急隐,剑光相交,裴子云突手一扬,寒光一闪,露出一个破绽,老道人不假思考,就攻了上去。
人影交错,裴子云闷哼一声,胸腹出现一道裂缝,一道血口,可惜只深入皮肤,而白发道人退了几步,身上几处裂缝,同样入口不深。
就在这时中年道人左肋一震,浑身如中雷击,低首看去,一枚飞刀贯入胸腔,他不敢相信的伸出手:“你用暗器。”
“该死。”老道人大怒,冲了上来,而裴子云只觉全身一轻,阵法失去主持,虽自己还不能施展道法,但是对身体的束缚就小了许多。
“龙气就决定了法禁,只是阵法是得了谕令,你们道法又何尝不被禁锢呢?”裴子云笑着:“寻常道人自怕了,可我习着剑道,剑道大成,这样情况更利于我。”
“你太自大了,若不是朝廷对我们千防万防,不肯解禁,又何至于此。”老道人眼神中带着浓浓的不甘。
“死吧!”裴子云“铮”一声,身体一闪,剑光一闪。
“不!”老道人瞬间就往后跌去,一处剑伤深入了寸许,脸色变得苍白,越杀越是心惊,其实就算没有人主持,禁锢还是使得此人武功剑法削弱数成,自己才可以勉强维持。
“这人被追杀,到底得了什么奇遇,原本受影响,现在却削去了大半,莫非在山中得了什么奇遇不成?”道人心中暗暗焦急:“杀了么久,布置在外兵丁为何现在还没有来?”
道人为了杀裴子云,没有在府邸设伏,只是暗中布置,这里出了事,就立刻会赶过来,现在为什么不来?
就在这时,远远的脚步声而来,老道人大喜:“公公甲兵来了。”
只听裴子云笑着:“是来了,那也不需要留着你了!”
听着裴子云的话,老道人瞬间一惊,只见剑光一绕,一削一挑,老道人右手和长剑瞬间掉落。
“还请回归冥土。”裴子云持剑向着道人脖颈削去。
看着面前剑光,老道人一激,整个人汗毛都炸了起来,疾呼:“我是玄青门长老,也是朝廷册封的道门,你杀了我必遭报应,必与我玄青门长老势不两立,你不能么做。”
裴子云长剑贴在了道人的脖子上:“长老?连地仙都不是,刚才杀我时不考虑道门冲突,现在要被我杀了,才想到门派冲突。”
“还是你可以杀我,我不能杀你这套逻辑,你门中要来报复,那就来吧,你以为你门为你一个投靠朝廷长老爆发门派之战。”
“不,你会后悔。”老道人呼着,这时长剑一削,人头就飞了出去,半尺鲜血喷出,无头的身体似乎还不甘心,奔了几步,才倾跌在地上,而一点灵光是向着冥土去了。
裴子云没有阻拦,上前捡起了法器,握在手中打量了一番,笑了起来:“原本我还不能将着璐王派来的人都杀了,是你给了我机会。”
“有原主、师祖祖、静明道人的记忆,修改下,操作下这法器不难。”
“咦,这法器还能禁止五分钟?”
“对我来说,绰绰有余了。”
这时府邸门口,一片甲衣叮当声,巡检、捕头、厢兵、甚至弓兵云集,加上了拥戴丁公公的三十甲士,整有三百人。
丁公公上前,就见眼前众人正肃然待命,当下沉声命令:“包围起来,弓手戒备,谁敢闯出,格杀勿论!”
众人一齐行礼,一身的甲叶铮然作响:“领命!”
说着,一挥手,一行人上前,“轰”一声,把大门踢开,两侧涌了进去:“结阵,上前!”
“贼人就在院中。”
丁公公身着六品官服,面皮白净,身跟着几个戴尖帽穿着青衣踏靴的番子进入,目光一扫,就看见了中间一人。
这人非常年轻,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身处重兵之中,还是从容自若,丁公公露出了一丝欣赏,声音尖锐:“你就是裴解元,果是有气度,难怪能杀屡次坏了潞王的好事。”
“不过这天下是皇家的,你得罪了潞王,任凭你人中豪杰,都得死——不枉费我的一番布置。”丁公公大声笑道,随着话,周围厢房涌出了十数人,原来是爬了上去弓手准备着。
“射死他!”丁公公命着,自己可不会多话,见后面布置已经完成就是大声喊着,弓手立刻弯弓,就要射去,几乎同时,院门口还有不少甲兵和厢兵在外面涌入,将着裴子云围在院中。
裴子云摇头叹息:“是么?疾!”
随着这话,院子所有的人都感受全身一震,似有一股巨大禁锢力量,一下子都动弹不得。
“是道法,不。”丁公公立刻反应过来,就向着怀里取令喻,只要有谕令,调动权限,道法就可以立刻消除。
眼见着全场,只有丁公公和巡检可以动,裴子云人影一闪,已扑了上去。
“休得放肆!”巡检权腮浓眉,眼睛鹰隼一样,很有官威,这时呐喊一声,拔刀就上去。
裴子云扑速丝毫不改,经过时一挥,血雨冲出,巡检的人头己飞上天空,虽还是闷哼一声,却没有停留。
“丁公公,你追杀了我么久,我送你去地府吧,战死沙场,说不定潞王会给你一个封赠,冥土有你一席之地。”
丁公公脸色苍白,令喻已取出:“解除……”
话还没有落,只听“噗”一声,剑划过喉咙,丁公公阴沉的脸以不敢相信的表情看着,捂着喉咙拼命想说话,但又说不出,跌了下去,全身抽搐,鲜血不断从他身上流了出来。
裴子云只觉气血一阵滚动,脸色瞬间苍白,口鼻有血流了下来,这时众人虽说不了话,都一片大哗。
“这人反了,杀了丁公公。”
裴子云赶到了一个璐王甲兵面前,这甲兵拼命挣扎,只听噗一声,长剑毫不留情的自心脏刺入,接着就对着下一个。
噗噗声一个又一个,只是一分钟,就杀了三十个甲兵,原本的喧闹和愤怒,杀到十几个时,已经静静无人,场中尸积如山,鲜血弥漫,许多人都是面无人色,双脚发软,有的甚至大声呕吐起来。
杀完了,裴子云丢下了一卷纸在丁公公身上,又用一方洁净绢布,抹揩沾了血的剑,从容行了出去,行云流水消失在远处,法器瞬间崩碎成了粉末,下一刻,所有不能动的人全部乱了。
有一个还算强悍,喊着:“跟我追,他跑不了多远!”
但这声音,大部分人虽都听见了,却没有人响应,刚才那种冷冷杀戮,把大部分人都吓退了。
其中一个捕头脸色苍白,看起来资格老些,苦笑说着:“我们这下,看来都要完了。”
一人闷声闷气说:“是啊,丁公公死在这里,我们最好的结果都是三十大板,然后剥了这虎皮。”
这中年捕快说:“既是这样,那也没有办法!”
正发怔之间,门啷一声,一个人进来,这人穿着百户官服,脸色苍白进了过来,就上前看去。
“你是谁?”几个捕头不由变色。
“太子府百户!”百户浓眉,冷冷神色中带着一股桀傲,一眼就觉得高傲勇悍,上前一一检查。
检查到丁公公尸体时,拿起了纸,展开一看。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杀人留诗,真是……”这百户的脸上肌肉也不由抽搐了一下,他是朝廷亲军的人,自是清楚这丁公公拥有的权势,因此他的任务只是观察记录,并不包括帮助裴子云,原本以为裴子云这次死定了,本想给个报告上去交代。
不想结果却是这样,哪怕是敌对,也不由产生一丝兔死狐悲的感受,中年捕头就上前问:“这位大人,我们怎么办?”
“这事不要问我,我只是记录。”虽这捕头满脸腴笑,百户还是冷冷的说着:“这是你们的事。”
检查完了,一甩手就离开,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良久,中年捕快叹着:“向知府报告,向总督报告吧,至于我们,就只有听天由命了。”
有人咬牙切齿,有人懊恼,有人愤怒,但这时情绪冷下来,却和雪一样,没有人追上去想把裴子云抓拿归案。
一个捕头一路疾奔到知府衙门,这时雪大着,衙门早已四门紧闭,昏黄灯下,几个衙役无聊,撮花生米吃酒。
听得激烈的敲门声站起身来,惊愕张望:“什么人?站住!”
“是我!”捕头大喊着。
“你有事?老爷才在后面休息呢!”衙役认出了声音。
“有大案,出了大事了。”门才开,捕头就冲了进去,声音都变了,“快、快快……”
说着就向里面去,一不小心,一脚绊倒,一骨碌直摔到石道上,起来也不掸去雪,直奔着后院而去。
今日可发生天大的案子了,少不了上达天听。
后院,捕头一路而去,而知府正在书房内。
“大人,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捕头入得书房,见着知府就跪下行礼,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莫非是有大贼作案?抓捕就是了,何必这样有失体统。”知府喝着热茶,享受着身后丫鬟轻轻捶着,懒洋洋说,似乎天大事情都不在意一样,任由侍女给自己松着筋骨。
捕头焦急的说:“大人,是今日丁公公、道官、巡检都是死了。”
“连着三十个带来的璐王黑衣甲都死了。”
知府听着话,一时间脸色大变,站了起来:“给我细细说来,是不是发生了兵乱?”
丁公公可是有着六品在身,又有甲士保护,此时听着,以为是兵乱。
捕头脸色带着怖色,说:“不是兵变,是丁公公追捕大贼,今日却是闯入了都纪的家内,丁公公率人包围拿下,结果那人使着妖法,将着所有的人都禁锢了,丁公公、璐王黑衣卫,武都纪,巡检,一举都是被杀了。”
捕头说着,知府听着话,脸色大变:“什么,都死了?这是大祸事,立刻速速命人通告朝廷,总督,璐王。”
“等等,先别去,给我请着路师爷,商量一番公文。”知府见着人就要出去,又喊停了,脸上带着一些不安。
“是,大人。”门口听差的仆人去请着路师爷去了。
与此同时,一人纵马奔腾,停在了总督府。
通报而入,在总管引领下到了书房,一进去,就跪在总督面前禀报:“总督大人,璐王的丁公公,道官,巡检,都被贼人尽数诛杀,王府黑衣卫也都被诛戮,一个都没有留下。”
“什么?”
总督一时间就是站了起来,当官三十年都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也是脸色一白,但毕竟是总督,下一刻就沉下气来,沉吟片刻,说:“来人,将此事速通报朝廷和太子。”
待人离去,才起身踱步:“此人如此凶残,却是闻所未闻,不过有了这事,梁州总算是要安分了一些。”
璐王府
大雪落下,鹅毛一样,殿中燃着火炉,殿内暖洋洋,璐王坐在殿中,只穿着一件衣袍,披一件蟒纹披风,正批阅公文。
璐王持着笔,沾了沾着朱墨,似在写着,听得一个声音闯入了门中:“王爷,王爷,出大事了,去的应州……”
话还没有落下,只听着璐王冷冷说:“滚出去,掌嘴十下,再进来。”
听着璐王的话,这太监脸色就是一变,殿下最重规矩,军法管理王府,刚才没有禀报就是闯入就是重罪,现在只掌嘴十下,已经算是优待了,当下伸出手狠狠的扇着自己脸,“啪、啪、啪!”脸顿时红肿,不敢丝毫懈怠。
“王爷,小的有要事禀告。”这太监退出门外禀告,璐王才说着:“进来!”
这是随着璐王长大的随身太监,等着这人进了殿,璐王脸色一冷:“什么事情能让你失了礼数,我以前可是怎么教着你?说吧,到底发生了何事。”
璐王批阅着批文,神色不变问着。
太监脸被扇得红肿,此时低着头上前,将公文递上:“王爷,梁州来了消息,贼子裴子云不甘就法,将着丁公公,还有着武都纪,王府派出的三十个黑衣卫,全部都杀了。”
听着这话,璐王笔尖似只是停顿了一下,脸色不变,持着朱笔继续批阅,写完,才吩咐服侍的小太监:“递着下去,这事就按着这个办。”
一侧服侍小太监接过了批文就出门而去,璐王才接过太监递着上来公文,读着起来,脸色冷冷,握着公文的手捏的紧紧的,似乎是在压抑着怒意,看着太监就是问着:“裴子云,真这样强?”
听着璐王的话,太监躬身应着:“强,非常强,赵、丁二位都不是无能之辈,却都折在这人手里。”
“普通阴神道人,王府也不是没有斩杀过,镇压道法,派十数甲兵就可以杀之。”
“但是这人既精通武功,又精通道法,却就不一样了。”
听着太监的话,璐王拿起茶杯,将凉茶一吸而尽,压抑不住怒色,就要发作,见着璐王模样,太监却连忙说:“不过,赵副监被火药炸死,是谁也没有想到,济北侯其实也算尽了心,配合我们,三子眼都被炸瞎,面容坏了,现在都是在床上躺着。”
“丁副监吸取了教训,各方面都准备完善,还是没有拿下,且还死了,虽根据情报,裴子云是夺了法器才办到,也可见裴子云很有谋略机变,或还有些运道,这样的人,要一击必杀才是,万万不可再添油给其击破。”
“你可有着什么主意?”璐王问,太监思虑一会,才说:“王爷,王府连死两个殿监副侍,又损失了数十黑衣卫,黑衣卫还罢了,两个副侍损失很大,现在来看,此人机警非常,身后又有帮助,我怀疑是太子的人。”
“如果没有有真本事的道人配合,即便府内甲兵镇压道法,此人却很难再入不可冲破的牢笼了。”
“这人武功神通归于一身,又不是那些愚昧之辈,实是非常恐怖,王爷可知道前朝长平、静明之祸?”
说着又递上了一个文件:“这是在前朝档案里抄录过来。”
璐王笑着:“有什么恐怖,他照样有家有父母有师门,不怕降罪?真当太子能护住不成?”
说着看了过去,一看,突脸上一阵红青,太监才说着:“裴子云虽有亲人,不过其母而已,至于师门,远族,怕是难束缚他。”
“前朝、前前朝都有典例,失去了一切的道人,又精通武功和道法,有多可怕。”
“王爷,命官有朝廷威严镇压,道法难侵,但要是道人专刺没有保护的随从,亲属,低级官吏呢?”
“恐怕就可杀得一方人心涣散。”
“裴子云将应、雍、梁三州尽数刺杀,怕是不是那些迂腐之辈,为今之计,是设一必死之局,引得入内,一举歼灭,万不可添油了。”
璐王是通军略的人,只一想,就能想出道人不顾一切游击、暗杀等的后果,阴沉沉向椅上坐下,许久:“不想道人这样危害,难怪历朝都不能禁绝。”
他本来还奇怪,为什么朝廷不把道人徐徐消灭,至少消灭道法传承,现在看了记录,才知道一旦逼急了,这有多可怕,记录上甚至有人专杀平民,靠毒、道法杀戮一县的记录,最后被天谴而死。
二人默对,良久,太监又说着:“王爷,您也别太焦虑,道人就算不惜一切,也难对贵人伤害,王爷想杀他,总有办法,但道人终翻不起大浪!”
“历代还没有五品官是可以用道法杀了的事。”
紧皱眉的璐王,才松开了说:“你真是深知我心,查裴子云下落,姑且只是关注,就这样办理。”
有人应声出去,璐王又拿起公文叹了一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虽是敌人,也不得不得赞叹一声,只是此人做得此诗,似挑衅,又似息事宁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璐王说完,不提着裴子云,说:“此人损了璐王府的颜面,你说我哥哥会不会乘机发难?他可是忍了太久了。”
“王爷,虽大臣都是称赞太子文雅,实际上就是性格温吞,不敢冒险,说到底阴柔有余,刚毅不足,有什么动作,恐怕也只是借点力,王爷不必担心裴子云真正为太子所用。”
“你话却是深得我心。”璐王点了点首,想起了些,才说:“我有功必赏,有错必罚,你下去账房领着两百两银子,只是下次要记得教训,不要犯错。”
“是,殿下,小人记着了。”太监躬身施礼应着。
太子东宫
几个兽形炉在殿内烧着,纱帐中良娣抱着婴孩,此时婴孩渐渐长开,原本猴子一样的面孔变的可爱,两只大眼睛在转着,咿咿呀呀,似乎要说着什么。
良娣看着自己的儿子,这就是皇孙,原本太子无子,被挤压的喘不过气来,现在有了这儿子,立刻处境好了许多,但这时还不够!
她手里拿着一张纸张,又说:“我儿,娘得为你争取,我有直觉,裴解元或会是我们母子的贵人。”
“咿呀,咿呀!”婴儿伸出手,似乎在说着什么,看着自己儿子,良娣笑了起来,伸着手指,被小婴儿抓着,喃喃:“儿子,你也么认为么?”
雪渐渐变成了细雨,江水湛湛,裴子云看着河面,船只谈不上游弋如鲫川流不息,也多了不少。
“整整二年了,听闻开放的港口由三个变成七个,海贸很明显繁荣了,而这繁荣就带动了造船业。”
目前裴子云上的就是三层大船,空间就比二年前大了些,分船舱间,表层间,二楼间,三楼是大厅,两侧垂下湘帘,可摆数桌酒席,并且平时是茶座之处。
船上有二三十个客人,商人、读书人、货商、游客、访亲都有,三教九流,鱼龙混杂,裴子云上得三楼,就听见上面传下来一阵喝彩。
原来是说书先生正在说书。
宴上设在周围,地上是红漆地板,中间是说书先生,裴子云就占了一席点了菜,话说昨天才靠岸补充了,菜肴很丰富,又听着说书先生说话。
“话说范蠡是楚国宛人,为人倜傥,不拘小节,所作所为,往往出人意表,当地人士都叫他‘范疯子’。”
“文种来到宛地做县令,听到范蠡的名字,便派部属去拜访。
“两人相见之后,长谈王霸之道,投机之极,当真是相见恨晚。都觉中原诸国暮气沉沉,楚国邦大而乱,眼前霸兆是在东南。于是文种辞去官位,与范蠡同往吴国。其时吴王正重用伍子胥,言听计从,国势兴旺。”
听到这里,下面就有人忍不住问:“历史上楚国有七处,吴国六处,但是从未闻有着伍子胥。”
就有人说着:“这是越女剑的本子,你这书呆子别打岔。”
这人还不服,咕嘟着:“谬也谬也!”
“天下有着……这样的美女!范蠡,她……她比你说的还……还要美!阿青凝视着西施,杀气渐渐消失,一声清啸,已然破窗而出。”
说书人是话音一收,说:“西施是从此患上心疼病,范蠡与西施游浪天涯,虽失了富贵,却得了长久,可所谓一得一失。”
说的是裴子云的越女剑,是按照时代背景修改了些。
“各位乡亲父老,有钱捧个钱场,有人捧个人场,不然俺就买不得新的话本,就不能为各位乡亲父老说着故事了。”说书人装着可怜模样,持着一个铜锣上前而来。
一个蒙着轻纱女子,此时坐在前排听着说书,眼神中带着一些迷离,见着铜锣到了面前,是取出着一锭一两银子放在铜锣上,说书人脸上是一喜:“谢小姐赏。”
女子按下铜锣,看着面前说书人,就问:“书是何人所作。”
说书人一怔,连连笑着说:“小姐,是酒不空所作,出了三本,州内都是有着流传,大书商都有。”
“多谢。”女子道了一声谢,向说书人看了一眼,起身而去。
裴子云略一留神,看了一眼女子,持剑,想必是闯荡江湖的女侠,也被自己的书给吸引了。
三本书,各有侧重。
越女剑是契合是江湖,这世界可是有着武林,有着女侠。
梁祝是祝英台和梁山伯讲究的是二个家族之间爱恨与压力,写的缠绵悱恻,动人心扉,最符合少女观看。
聂小倩就是女鬼和书生的故事,但这世界可是有鬼神,因此代入感更强烈,当然有些细节改变了。
裴子云见着众人听的如痴如醉,心里有些得意,心想文学小说是进步,其实是决定于社会交流,数万、数十万读书规模,哪怕有几十年几百年积累,哪能和上千万读书人相提并论呢?
用完了饭,回到舱室,关上了门,躺在了床上,只是一点,眼前出现一梅,并迅速放大,变成一个半透明资料框,带着淡淡的光感在视野中漂浮。
“神通:斗转星移第二重(完成度11%)”
“本来升到第二层消耗掉的声望,现在又缓慢增长了。”
“为了战斗,只得先升级斗转星移,要是完成三层,或可以考虑阴神本身,阴神境界,第一二重是凝形,这很好理解。”
“第三四重是通神,就是能以阴神的角度看待万物,许多鬼神就可见了。”
“第五六重是夜游,就是可以阴神出窍,神游冥土,福地和祠堂也就可以去了,这不是法术临时去,而是真正可以去。”
“第七八重是除籍,就是冥土除籍,不在鬼籍了,第九第十重大圆满,就可号称地仙。”
感觉着变化,许久,裴子云才睁开了双眼,阴神还是凝形的阶段,踱了几步,有着更多的想法。
“当年,谢成东得了梅花,恐怕还有着别的功能?”裴子云暗暗想,又哑然一笑:“现在一切都妄想罢了,做好现在才是正经。”
这时突有人敲门:“裴公子可在?”
是个清冷女声,裴子云一凛,上前开门,是上午的女子,见着裴子云,女子彬彬有礼,说:“公子,有位贵人想见你。”
“你是谁,贵人又是?”裴子云问。
“公子,不必担忧,我是……”女子拿出了一块银牌,在裴子云面前一亮,才是收回来。
“太子府,贵人何在?”裴子云问,女子伸出手指,到船侧,往山上一指:“五指山!
五指山并不算高,下船行了几里,路径已见,裴子云沿山路一路而行,一路上树木有了些嫩叶,长着花苞,不时有悬藤擦脸摩臂。
淡淡霭雾笼在山上,裴子云不禁想,现在还是初春,要是深春初夏,这里必是幽静美丽的风景。
行了半个小时,一行人到了主峰,这里地势豁然开朗,山顶有一片十余亩空地,就看见了一个道观。
观前站着两个少女,见着了裴子云也不言声,只一蹲福就引路。
裴子云跟了进去,就见了些侍卫和太监,一个个垂首让道,或视而不见,只见引着去了一处偏殿,就见着一个女人半斜倚座上。
裴子云进来,进前一步,行了个礼,女子也起身盈盈下拜:“总算见到你了,多谢当年救命之恩。”
“不敢!”裴子云连忙避开:“见过娘娘,当年是无意,当不起娘娘大礼。”
女子一挥手,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只剩一个太监,一个武官,女子就介绍:“这是秦公公,这是张千户,都是我的心腹。”
裴子云看上去,秦公公白面无须,中年,眼神中带精光,是一个高手,又一人扫看过去,张千户也是魁梧,端正站着,就透着一丝肃杀。
其实这里还不止,屏风是一幅图,一人立在杨柳下怅然仰望对面,河对岸一辆龙车,隐有一个女神。
这有着典故,裴子云隐觉得熟悉,真要回想,回想出来,但是他看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后面有人潜伏。
“请坐。”良娣说,见着众人都坐了,她就说着:“我能来不容易,能会见公子的时间更不多。”
“公子献平倭策,不动声色就扭转沿海数州格局,使得应州年入三十万银,真是老成谋国,我除了感谢,还想向着公子求一件事,可有良策助太子?”
“追杀之事,也不是太子所愿,当初是璐王要对我下手,除掉我,连累了裴公子,希望公子能出计谋,太子强一份,璐王就弱一分,将来迟早要给个交代。”良娣说着璐王时,带着憎恶。
裴子云没有想到,良娣说话这样直接,看来能呆的时间的确不多,就沉思着,一时间整个殿内静静。
良娣说的没错,太子强一份,璐王就弱着一分,此时可借力打力,才说:“其实此事不难。”
顿时在场四人看了过来,带着一些不可置信,裴子云不在意,取了笔墨,磨时就说着:“太子之事,其实首先是皇孙。”
“圣上要社稷平稳,不得不重视皇孙,这才是太子最大的问题,现在有娘娘得子,这问题就解决了大半。”
“冰冻三尺,非一日一寒,余下不过是徐徐解冻的问题。”
“现在就是破冰,破冰不能急,一砸下去,说不定冰面破了,连人都沉了下去,因此太子现在之策,其实相当英明。”
众人听了点首,裴子云不禁微微一笑,沉思了下,又说:“唯名与器不可假人,其实太子现在最大的力量,就是名分——和璐王有君臣之份。”
“但也不能太慢,一切都得适量,用药得对症,我有些意见,可以略表寸心,让太子参考。”裴子云说到这里,就不再说话,挥笔而下。
洋洋千言一笔而成,写完也不由渗出了汗,就贡了上去,良娣接过了策子就要看去,裴子云将笔放在一侧,拱手:“娘娘还请着,臣告退了。”
良娣只扫了一眼,倒抽一口气,把它折了藏了,吩咐:“张千户,你去送送裴公子。”
见着人出去了,她转身问着:“秦公公,你觉得此人怎么样?”
“娘娘,此人甚是可怖,我坐在身侧,几乎锁不住此人的气息,这种人实在不宜靠近君颜。”
良娣笑了笑,起身:“你这话和指挥使的话差不多——时间不多了,我们回去!”
“是!”一时间道观里涌出二百余人,也不知道原来在哪里,拥着她下山而去。
太子府
太子府自是宏伟,太子原本居住宫内,皇帝觉得年长,故命建府,太子府自是所有王府规模最宏伟,宫墙高耸,正中是银暗,门口甲士林立。
长公主牛车停在府前,就有着一个侍女上前搀扶,天色有些暗,乌云沉沉,似要压下来,两个太监张着灯等着,见着前来,就立刻迎了上去:“请!”
自东向西,沿着回廊过道前去,一重重门前站着宫女,偶尔也有太监来往,都是脚步轻盈。
抵达一处侧殿,站了二个太监,都手执拂尘目不斜视。
长公主进了去,见重幔垂下,地上青砖光可鉴人,太子握着手稿读着一遍,又是一遍,还有些疑虑在心,有些捉摸不透,想着事。
在太子身侧,良娣在一侧伺候太子,脸色还有些白,是身子虚弱样子,太子转着身子过来,见着良娣似乎有些冷,取一侧披风轻轻给她披着。
门口的太监呼唤:“长公主到。”
听得这话,太子将手稿放在一侧迎上去:“姑母,你总算到了。”
“你催的么急,我能不能来?说说,有什么事?这样般?”长公主进得大殿,一个侍女就是上前接过长公主披风,放在一侧衣架上。
“你们都退下,我要跟着姑母说些话。”太子先不说,对着左右,大殿内众人都立刻退了出去。
“良娣,你不用退着出去,手稿,你来给着姑母念。”太子一把拉着正要退出的良娣说。
左右都摒退了出去,太子回去,坐在主位,身侧坐着良娣,又请着长公主坐在了客位。
长公主细细看去,太子俊朗,面上带些忧色,眉宇间有一股儒雅,正看着良娣读着手稿。
“职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唯名和器,不可假人,君臣之礼既坏,则以智力相雄长。”
长公主坐在一侧听着良娣念,听着这句,不由点了点首,这段说的不错,说中了根本,名器不可假人。
良娣继续念着下去:“太子已得名器,得君臣之分野,安能自乱其份而使朝野不安?”
“圣上所忧者,天下虽平,荆棘未除,故喜璐王武略肖似朕躬,太子当安其圣心。”
“谓太平策者,对外制镇,对内削藩。”
“镇不可全敌之,择一制之,藩不可诛灭之,择其僭削之,恰其份也,示之于朝野,结心于圣上,而非斗于权谋。”
良娣一口气念完,太子听着眼神中也有着一些惊喜,手稿上所写正中心意,虽早已读过,此时良娣读来,还是欣喜。
坐着一侧的长公主听着良娣念完,听了沉默移时,才点了点首:“太子从哪里请来的名士,这话说却是极好。”
“你已是太子,有着名分,再各处安插人手,拉拢大臣,私养死士,羽翼圆满,恐怕皇上都难容忍,所以你不能行着拉帮结派的道路,而示之堂堂正正名器,朝中重臣自向着太子。”
“姑母,你素来是支持我,璐王步步紧逼,我得了策就请姑母来,虽得了策,可对未来,我还有着深深担忧。”
“将来璐王大势已成,就算我有着名器,又如何办,现在我兄弟就敢暗中袭杀,裴子云我前步封赏,他后脚就杀,我怕了失了人心呐。”
太子愁着眉说着,太子还是明白,璐王未必看得上裴子云,但是你封赏我就杀,太子束手无策,传出去就折了威仪,跟着自己的人也觉气沮,但是要反击,却是难为,这自是一个难题。
“太子,你读读文稿,什么叫名与器?天下都是皇帝,而你是太子是储君,只要你不犯大错,不糊涂了学什么自污,诸位重臣都会保你,这就是祖宗家法,这就是历代传下的规矩。”
“废长立幼,祸端之根。”
“你立的正,哪怕不结党,但天下之心,无不向着太子。”长公主握着文稿就是说着。
原本只有些惊喜的太子,此时听长公主的话,一时间眼神发光,带着欣喜,看着良娣就说:“看吧,我请着姑母来,果是对的,姑母一番言语,真是让我茅塞顿开。”
“姑母,只是我还有着疑虑,却怎么表现得?即不让大臣失心,又不让陛下的担忧。”太子拱手向着长公主求问。
长公主看了一眼自己侄子,思虑了一会,才说:“皇上担心,就是天下虽平,荆棘未除,社稷不稳。”
“这文稿上其实说的很清楚了,这事是皇上的心头刺,太子你可在这方面入手,显出你的才能,但如果一下子把军镇大将全部推在反面,就自取灭亡,怕连皇上都保不住你。”
“姑母,那该如何做?”太子沉吟了一会就是问。
“第一你必须选择一个打击对象,让天下人和皇上知道你的手段,不再觉得你可欺,璐王最得皇上喜欢,不但是有着三个儿子,还有他喜武略,能削平那些荆棘。”
“璐王势大,皇上不仅仅纵容,更用着璐王铲除地方,只是璐王也借机发展,其实也让皇兄忌讳。”
“其次,璐王最大缺陷就是为了争太子,他不得不在许多地方僭越,你只要抓住一个不大不小口实,造了铁证,就可打击之,削之。”
“姑母,你说的我都懂,打击太强会有反噬,打击太弱又表现不出,我不知道什么是分寸,以前没有想过,此时更不知道怎么办。”太子沉吟一会就叹了一声说着。
“就要打击的不大不小,为什么不大不小,因罪大了就要削爵处死,这是要杀璐王,不但璐王会拼命反扑,且璐王终是皇帝的儿子,他怎么不关心不心疼?所以既要打击璐王,又要表现出你的仁德,让皇帝放心。”
长公主站着起来,踱了几步:“这篇文章写得精辟到位,大就是削爵甚至处死的罪,只要不削爵不处死就是恰如其分,你寻着璐王这种程度的僭越,寻人上书问罪。”
“这种罪动不了璐王,但依的是国法礼法的根本,皇帝也不得不训斥璐王治府不严,加以处罚。”
“圣上呵斥,也许只是呵斥,但大臣和天下人未必这样想,许多人都会转向着太子,一减一增,太子自稳。”
听着长公主的话,太子手都在抖着,满是欢喜,位置上踱了几步,就说:“多谢姑母今日教导。
长公主沉吟了一会,才说:“还是你得了策,给了我启发。”
“此策扼要明理,细处见周全,详实可用,可以说,有此策,你无忧也,是国士一流的人,太子正用人,若是可以,该速速礼贤下士,求得大才,辅佐左右,般,才是正经啊。”
太子听了苦笑出来:“姑母,不是我不想求着大才,只是有苦衷,其实这人你也认识。”
长公主听了,沉思良久,似乎在思虑自己知晓的人,稍后,露出了一丝惊色:“你说的难道是裴子云?只是他不是杀了璐王不少甲兵,已躲避不见了么?”
“是,我识人不明,还是良娣赶去得了此策。”太子沉默一会,才叹,当初保了裴子云,或还有着机会招入麾下,此时再出面,就不妥了。
长公主抬起首看了一眼在太子身侧的良娣,若有所思:“看来这良娣也不是温顺的人。”
只是良娣生了太子的儿子,可以说,原本太子日渐失了圣眷,但这就是扭转太子命运的根本,这时当然不好多说,说了些话,就自是告辞了出去。
送着长公主出去,太子带着一丝微笑,又似心事重重,没有刚才的喜悦,一时笑颜,一时颦眉。
良娣见太子脸色变化,她办了这件事,这时却不敢再干政,说着:“太子,外面雨大,还有寒意,请入内吧!”
“唉,你请的这策是不错!”太子听了没有动,静静看着雨落的庭院:“可咫尺天涯更不能随意——来人!”
说到这里,太子似乎有了决定,听着召唤,一个百户移了过来,太子低声吩咐了句,这百户立刻应着:“是,太子,保管干的干净利落。”
“去吧!”太子最后说着,才怅怅的进了殿内。
长公主沿着走廊抵达门前,就有春雨啪啪而下,一个丫鬟撑伞扶着长公主登上牛车,长公主回望一眼,太子府门后种着数颗大树,此时长出了嫩芽,显的生机勃发。
外面的雨声打得车厢上,长公主没有在意,取着一本诗稿拿在了手里,思忖,许久才喃喃:“武功、道法、谋略、诗词、时文、小说,你尽通之,上天为什么在这时降这样的人才?”
“天下才安定些,这是福是祸?”长公主突命令着:“转道去皇宫。”
“是!”
牛车转身向着皇宫而去,才行了一两里,长公主觉得心中诸多心念,有些心慌,眼前突浮出了小郡主在自己面前模样,消瘦带泪,许久才深深叹息了一声:“真是冤孽!”
“停车,打道回府。”长公主声音传出,车夫没有问原因,一拉缰绳转身返回而去。
长公主将车帘拉起,看着窗外的发芽树枝,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京城
城外二里,出门就能看见长河,窗外桃花盛开,一条小溪,一些小鱼在溪面啄着桃花花瓣,搅得水面一阵阵波纹散开。
几只野鸭子在这溪流上飘着,时不时伸嘴啄着,在溪流不远,一处小院修在溪侧,一扇窗户朝溪开着。
裴子云在窗前,握着笔在写,写的似乎有些累了,这才放在一侧,脖子、腰背有些不适,扭了扭身子,松了松筋骨,气血才通畅,将着一口憋着的浊气吐了出去,裴子云看了看完本的书,题目是《西厢记》,伸了一个懒腰说道:“总算是写完了,可真累人,就算成了阴神真人,可长时间写着,也觉得腰酸背疼。”
说着起身,转过眼看着春色,春意明亮,将长堤、春草、杨柳和远处巷胡,都笼罩着,镀了一层绿色。
“这次跟着百户秘密来京城,实是前世原主的记忆用完了,要想进一步打击谢成东,必须借着太子的力量,而且我也想知道,太子是不是能成事。”裴子云正想着事,这时一个百户到了门外,敲着门:“公子可在,我家主人请你去赴宴。
裴子云已来了京城几日,只是没有着机会见太子,安排在这里。
出门而去,见着一个穿着普通衣服的百户,这百户正是碰头人,见得裴子云出门而来,就是上前压低声音:“公子,今日太子开宴,半途会抽着时间见你。”
听得这话,裴子云一礼:“还请带路。”
百户见得裴子云行礼,就回礼:“公子多礼了,请跟我来。”
裴子云登入了一辆牛车,牛车进了城,径直穿过门,沿着街道前去,一路稍有颠簸,过会就远远见得一处府前全是牛车。
牛车在一处隐蔽的角门停下,门口二个侍卫站着,百户出示了令牌,就没有声音的进去了。
行到了一处厢房,里面很是幽静,有一片书架,小桌上放着一壶酒,一碟花生米,百户请着入内,说着:“公子请稍后。”
裴子云点了点首。
太子大宴,不少宾客来来往往,其中就有不少贵客,太子或坐或迎,这时跟着身侧的一个伯爷说话。
一个侍女上前,端着盘子,有着暗语其上。
太子只是扫了一眼,心中有了数,裴子云来了,早闻得此人才情,特别是这个太平策,是需见得一见。
侍女退去许久,太子才低声吩咐太监:“随我更衣。”
所谓的更衣,就是上厕所的意思,太监跟着太子而去,一侧伯爷听着也不觉有异,跟又一位侯爷说话。
这来往有不少的贵人,太子出门,快步连转几处,在走廊中转到一个厢房,太监就自动守在门前。
太子入内,裴子云早已等待,见太子来了,上前行礼:“微臣参见太子。”
太子就向着房中裴子云看去,暗暗想着:“好年轻。”
太子上前,说:“请起!”
两人分主宾坐了,虽这时间非常紧张,但太监还是上茶,太子呷了一口茶,才说着:“孤已收看了太平策,甚是喜欢,此策甚好,孤欲行之,只是这策你还有着什么要补充,要注意的事?”
裴子云这才看了一眼太子,太子带着一些儒雅,没有多少锐气,多了几分阴柔,不由就暗暗想:“难怪前世太子输了潞王,阴柔有余,阳刚不足,不过也许当太子就得这样才能保全。”
听着太子问着,就应着:“此策可行,只是太子行来,必须缓之,否则就有大害也未可知。”
“哦?”太子没有想到这个,顿时一惊:“这是何故?”
神色带丝慌乱。
裴子云见着太子模样,有些讶然,有些忧虑,都是掩了,说:“太子,当日我献上此策,有一处没有思虑完整,太子已有皇孙,这是国本。”
“太子性情高雅,不善争斗,皇上、大臣都是知晓,此时突然大变,朝野怎么样看待太子?”
“是不是觉得太子得了皇孙,就急不可耐,露出了原形?”
“怕陛下立会不喜,而众臣也会心忧,潞王虎视眈眈,更会加以利用。”
“故要行此策,必须缓行,徐徐图之,一丝一分改易,则大事成矣,若无有分寸,激流勇进,怕不但无益,反是有害。”
裴子云说这话,其实有隐藏最根本的要害没有说,就是太子是继承人,必须有自己主见。
自己一策就使太子改变太多,说好听点就是纳谏,说不好听点就是耳根子软,容易被臣子左右,这可是为君第一害处。
听着这话,太子脸色变了变,似乎思忖,又似迷茫,良久踱了几步,才深深吐了一口气:“呼,卿说很得,这是一处要事,孤的心是有些着急了。”
“卿可还有着要说,尽管说了。”太子取扇子叹了一声。
裴子云起身拜下:“太子英明,微臣已无拾漏之处。”
太子听了,才笑着回座,看面前的人说着:“卿这策可立了大功,孤很是欣喜,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你可是有什么要求?”
裴子云听了,思虑怎么样回答,要求多了,就有祸患,不要求也不行,或将来埋下祸根,和皇家打交道,就是这样麻烦。
这一想,想起原主逝去的父亲,这时代孝道深入人心,朝廷也有多提倡,连忙拜下:“太子,微臣本是道人,安敢求官求赏?”
“当年臣父为了平乱贼,死在刀兵,家中老母曾背微臣流落他乡,苦楚不堪说来,现在大徐削平群雄,致世太平,此是千千万万黎民之福,微臣经历乱世,只愿太子登基,臻至盛世。”
“更得太子恩典,臣父得太子赠官,得以地下安康,臣母敕封孺人,此恩此德难以报答,才献上此计,此本是死罪,还请太子降罪。”
太子正寻思着,裴子云会提出要求,没想到裴子云这样说,一时间就有些触动,孝道历朝推行,就算太子都深深受孝道影响,此时听得这话,似乎想起母亲,自己对母亲又何尝不是这样心情。
太子感慨着:“卿一心为孤,纯臣耳,何罪之有?”
稍过一会,太子在想着事,似乎想透了,这时话一转,带着一些疑问,问:“孤听闻了卿多次袭杀,这其中某非有着缘故?”
“太子,现在太平之世,微臣安敢肆意袭杀,这其中有着内情。”裴子云叹了一声:“祈玄宗支持璐王,有气吞道门之心,一路剪除别派精英,微臣被列成革除对象,故有着冲突,微臣曾去南理游历,也屡受袭击,幸逼问些口供,知道这祈玄宗其心难侧,在天下都有党羽潜伏,只可惜微臣只逼问出了梁、应、雍三地的党羽,这才为太子剪除。”
“杀的好。”太子拍手赞着,又冷冷的说着:“祈玄派居敢掺合天下争端,难怪二弟可将触角伸向各地,原来有这内情在内。”
太子怔了许久,又冷冷说:“既这样,孤命张千户配合你。”
说完正事,太子又转过了笑:“孤有些疑问,卿既有如此之才,为什么却当了道士?”
裴子云说着:“臣父当年在平贼时身死,本来也没有什么,身为官员,为国殉死本是平常。”
“只是却被上官污蔑,说是投贼而死,反落得了污名。”
“虽那时时世纷乱,前朝没有定论,但在郡县之间却落得这考语,一时间全族都是逃散。”
“臣母就带着亡夫灵牌,背着微臣逃到了江平县卧牛村。”
“当时有道人说着,这恶考实已牵连亡父安宁,故这十八年来,都是用布裹着,不能见得天日。”
“别人可岁岁祭祀,微臣和母亲只得闭门暗拜,惟恐见了天日,祸及亡父,少时不知,大了微臣只觉得难受,而且当时年少,哪知朝廷恩典浩如日月,一敕就能救度。”
“故微臣当时入观发愿,求得神真庇佑一二,日后必当道士,修行有成,以超度亡父之灵。”
说到这里,裴子云哽咽:“日后微臣虽考了举人,可事关亡父的大愿,神真有灵,却不敢后悔。”
“现在得太子赠官于亡父,黄泉有灵,已有光明,更是心满意足了。”
太子本是随便问问,摆着纸扇静听,听着真情,不禁慢慢动容,颔首:“原来是这样,卿少年不知,为父发愿,才当了道士,孤很为你欣慰,又觉得很是可惜。”
“孤闲议时也说到你,也查过你的事,你说的大体没有错。”太子平静说:“只是大徐建立,你私下捕杀,也有失尺度分寸。”
“不过,你的功劳孤也记得!”说着太子一笑:“今天谈的不错,以后有机会再再论。”
说着,太子起身而去,他本是以更衣的理由出来,现在时间已过去一刻,自然必须出去了。
裴子云连忙拜下送着太子离开,才摇了摇首。
“自己上此策,越是鞭策入里,说不定越是埋下了祸根。”
“只是要借太子的力量,或者说,必须阻止璐王登基,就必须这样。”
“那些穿越者认为自己有才能有贡献就可以升官发财,哈,十有**就是取死,这次恳其心切,动之于情,希望能化解部分祸根吧!”
“这就是为什么我刚才重点是陈情而非献策的原因。”正想着,百户上前,略一礼,也不说话,引着裴子云出去。
出得太子府,丝丝风中,凉雨落下,沙沙响成一片,宛是蚕房里春蚕噬桑,出了门,裴子云才觉得浑身一松,暗暗心惊。
未成阴神,连皇帝都可见,剑气都可动,成了阴神,只见得太子,都宛是猛兽在侧,阴神压制,法力尽消,这些也罢了,连体力都消弱,斗转星移神通第二层连丝毫作用都没有,真让人心惊。
一辆牛车驾来,车夫没有说话,百户是取着一个令牌递上,小声:“解元公,这是太子府令牌。”
裴子云接过令牌,握在手心打量,令牌上雕刻着蟒纹,金光闪闪,中间刻着太子府三字,才一笑,就听着百户说着:“解元公,太子第一个任务就是让你对璐王选中合适的罪名和执行人选。”
“……这具体的事也要我干?”裴子云不由无语,就在这时眼前梅花一闪,变成一个半透明资料框在眼前出现:“任务:帮助太子打击璐王,促使任炜离开璐王府。”
太子府就在近侧,深沉的力量在盘旋,更不要说整个帝都无处不在力量,裴子云没有细看,暗想:“出城了再说。”
“解元公,太子吩咐,原路不能走了,我们换一条。”百户说,领着裴子云行去,裴子云至牛车内坐下,望着雨,一时没有说话,牛车渐渐行了,只剩着沙沙不断的雨声和牛蹄踏水的声音。
片刻,经过一颗桃树时,伸出手摘下了一支桃花,想起了原主:“这样的压制,难怪道人虽有神通,也只是小道,谢成东得了梅花,也必须辅助璐王,插手龙气变数,得了封号,一举登仙,肉身成圣。”
“其它都是尔尔,必须赶快提升实力,目前,还是要扩大声望才是。”裴子云暗暗想着。
起风了,手中桃花被风一吹,花瓣飞了起来,卷到空中。
“起风了。”裴子云看着远处花瓣,长发也随着风而飞。
祈玄山·道观
天色渐渐阴沉,春天总是这样阴雨绵绵,在门口有数个护卫,道观围墙的墙壁上,竹子上雕刻了不少符纹,这些符纹,似散发着微弱的灵光,在和不断侵蚀而上的黑气不断对抗,似乎整个道观都覆盖上了一种深沉的阴暗。
道馆内一片黑暗,没有一点色彩,瞎道人端坐,那双没有了眼珠血眼眶此时看向了黑色铁锚,铁锚上面裂缝,有暗黑流光不断盘旋,似乎在不断填补裂缝,渐渐恢复。
“逆徒,居泄露了天数,百年大计差点毁于一旦,真可恨。”瞎道人暗暗说着,脸色铁青:“幸没有伤得根本,还可挽救。”
只是话才刚刚落下,突听见了“啪”一声,摆在上面铁锚一震,原本裂缝似乎又裂开了一个口子,听着这声音,瞎道人脸上顿时涌上了恐惧。
天地间一下寂静,紧接着“轰”一声,一道闪电落下,只是将要落在道观上,稍一偏移,落到道观外,一颗碗口粗的树木,应声而折,雷火烧了起来,只是又被雨扑灭。
紧接又是数道闪电,只是靠近了,都偏离而去,打在空地上。
门口一个护卫抬着头看着阴沉的天空落下的闪电,脸色有些不好,叹了一声对着同伴低声说:“你们说,最近里面瞎道人做了什么,为什么总呆在道观内,总不出去。”
“而且,不知道你们感觉没有,我总觉得道观变得阴沉沉,很是幽暗,仅仅是看着,就觉得整个人都不舒服,天上的雷总让人觉得心慌,里面该不会是造了什么大孽吧?”
护卫是轮换的新人,只呆了月余,只是话音刚落,队长脸色一冷,对着护卫就是训斥:“这种话不要再说,晚点给我去领十军棍,再有下次小心你的狗头。”
听得队长的话,护卫身子一颤,自知道十军棍的分量,这时不敢反驳,应着:“是,队长。”
队长训斥完,不自觉看了一眼道观,那里一直有着一种感觉心悸气息,说不出道不明,只感觉似乎潜伏一只巨兽,又似乎潜伏着难以描述的怪物,只是不清楚到底有着什么,那里只有一个不能出门又残又瞎的道人而已。
观内香案上铁锚,一道裂缝不断发出声音,不断裂开,瞎道人皮肤渗出血,黑色尸体一样的血,似乎有一股强烈威压在瞎道人身上,并且随着裂缝延伸,整个人受到越来越大的压力,到了后面,一动也不能动,甚至连哼一声都哼不出来。
裂缝没有再撕下去,铁锚裂缝中,又弥漫出一丝丝黑气弥补着,原本香案上的油灯里的火焰已经熄灭,但随着压力渐消,黑气涌出,青绿的灯焰突自动亮起,幽幽发着光,显得有点森人。
“哇!”瞎道人一口血吐出,血出口原本还是鲜红,吐着出去落在了地上,渐渐变得乌黑,散发着恶臭。
“可恶,气数进一步撕裂了。”瞎道人身子抖动,带着恐惧取着一个瓷瓶,倒着出来一颗丹药服下,才喃喃自语:“天数变了,依附的龙气似乎在衰退,反噬一次比着一次强,真是可怖。”
“不好,璐王气数转衰,恐怕太子气数变涨,一涨一消,要是璐王大局被破,那就万事就休,身死魂灭,再无超生之机。”瞎道人想到这里,再不迟疑,向着外面喊:“快请公子,我要大事禀报。”
“今日可是发生了异像?”半个时辰后,穿着蓑衣的谢成东,没有立刻进去,面无表情问着。
“公子,今日天上突降雷电,接着就是道长要请着公子,除此外并无异相。”队长上前应着,心里有着许多猜疑,但什么多余话都没说。
“是么?”谢成东皱眉看着一颗明显雷击的树木,怔了片刻,才步入道观,不过才踏入里面,就觉得不对。
道观中一些灰黑之气在弥漫,一种恶臭在散发,谢成东见着闻着,就皱眉,这是反噬,天机反噬越来越重了,瞎道人还能撑着多久?
“谢公子,最近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天机反噬,璐王的气数衰退,这样下去,恐怕我撑不过一年,公子也要遭逢大患。”瞎道人见得谢成东询问,就说着,露出了些惶恐。
“什么?天机反噬,既已严重到步,你之前为何不说?”谢成东看着瞎道人模样,心里隐隐竟有点快意,此时听了这话,一时间皱眉。
“公子,谁跟你说反噬是渐渐积累?”
“原本还不错,可今日突电闪雷鸣,原笼罩着道观上一丝龙气,今日突衰退,天谴又显,才连忙联系着公子,这是天机示警,不可有丝毫大意。”瞎道人见着谢成东神色不对,立刻发觉自己失态了,连忙恢复镇静,徐徐说着。
谢成东踱了几步,蹙眉缓了缓才说:“接到情报,不久前璐王对裴子云动手,死了两个六品太监,一批王府甲士,我们则新折损了梁、雍两地的暗子,莫非这已伤了根基,坏了运数?”
听着这话,瞎道人沉思良久,稍过一会才说:“按照情理来说,别说死二个六品太监,死几十个甲兵,就算多十倍,也伤不了璐王根基,至于我们的棋子损失,更是间接,没有这样大影响。”
“可龙气衰退,我又受到反噬这是事实,必是某处伤了根基,太子得了运道,璐王运数大损,坏了根本由盛转衰,现在恐怕危矣。”瞎道人叹了一声。
“什么?该死。”谢成东站着起来又踱了几步,脸上冰冷:“是谁,是谁引起了变化?莫非是裴子云?”
听得这话,瞎道人缓缓说:“裴子云数次与我们作对,现在龙气变化,我看必和此人有关。”
“恐怕这就是我们之前谋算争夺一线道机的反噬。”
谢成东冷笑:“顺则凡,逆则仙,夺了就是夺了,难道还能还回去不成,要成道,哪能不夺,此子数次反杀,又何尝不是逆夺运道,听到先生的话,我是怀疑此子身上或有大福源,甚至大机缘,不然何以两年时间就晋升阴神。”
“要知道我夺了原本主果的气数,夺了许多机缘,晋升到阴神也花了五年时间,他何德何能这样快速?”
“有没有异宝算不清楚,天机除了大势早已搅乱,混沌不清,但局面得失损益来看,此人必是源头之一。”
“哈哈,此人也要争夺一线道机?”谢成东冷冷说,语气之中,已有着一些不耐:“先生你说一说,天数还会不会有着大变?”
谢成东这话,说的瞎道人一凛,知道谢成东心中起了怀疑,还是说着:“这个,我实在不知道了。”
“是这样?那先生好生休息。”话音才落,谢成东转身出去,“哐”只听门关上的声音。
“我感受到了,你就要下了决心了。”
“你们谢家父子疑心太重,贪心太过,当年施法又忌讳着我,不然何至于此,只是我们气数早已相连,我逃不掉,你们逃得掉么?”瞎道人低声说着,突笑了起来,连连咳嗽,一些血流了出来,又化成了黑色。
“轰”
一道闪电落下,牛车外面细雨转大,雨啪啪打在油布上,风呼呼吹着,似要将牛车掀翻一样。
在牛车内,百户坐在裴子云面前,掀开车帘向外面看去,车窗外风雨连绵,不由就说:“这节气,雨下有些不正常。”
“是,虽说春雨贵似雨,但也下的太大了!”此时远离太子府,裴子云看了一眼窗,有点心不在焉,伸着手,似乎在空中点着。
裴子云脸色有些凝重,装看着窗外,只是此时盯着是面前的资料框,心里很有些诧异。
自重生得了梅花,系统一直都有触发点才会发布任务,或一些重要记忆,或已动得念头,都基本上与复仇有关。
严格说打击璐王并不脱离复仇的范畴,可为什么不在太子说完就立刻显现?
裴子云暗暗思虑,或有一种可能,系统在龙气集中的太子身侧也会受着影响,运算也需时间。
这个指定的任炜是谁?
裴子云冥思回忆,成就阴神,要寻着记忆,还不算难事,裴子云运神静思,许久才是睁开眼,喃喃:“原来是此人,只偶尔一闻。”
任炜是原历史上璐王谋士,此人父祖在前朝都官,不过家道中落,喜经史,工诗文,屡蹶科场,年过四十,还未一第,他深感怀才不遇,去了璐王府当一个清客,璐王及位,官至礼部侍郎,只是后来被杀,不知道为了什么事。
说实际,这些听闻实在太细碎,只是原主那时已经被囚禁,自不能多少要求。
不过系统指出任炜,必此人起关键作用,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被关注,此时恐怕已入了任炜的眼,不过也有着一种可能,此时此人还没有显露,不受关注,没有身份。
心里就有了猜测,不过任炜和璐王府有关,调查可以,做事还得谨慎:“这样的任务,看看奖赏!”
“任务:帮助太子打击璐王,促使任炜离开璐王府(未完成)”
对着这未完成一看,一股信息就传了过来:“安全吸取寄托”
见这情况,裴子云暗暗吃惊,再凝神看去,完全没有着继续解说。
“是原主的愿望?只奖励真是动人心。”裴子云心想:“我记忆里还有三处寄托,我就说谢成东当年为什么一路凭梅花肉身成圣,而我用着就有着反噬,原是暗藏着这个功能,此时要完成任务才可取得。”
这时一侧百户见裴子云看窗良久没有说话,带着诧异:“解元公是在想什么事,想的这样出神?”
“我是在想一些事情。”裴子云回过神来,淡淡说着:”太子将重任放在我身上,我深觉不安,怕完成不了太子期望。”
“我有一些想法,还烦赵兄为我取着谏官系统中,和太子没有关系的人,以及璐王府包括清客的名单,我有着大用。”
听着这话,赵百户盯着裴子云,似想要在裴子云脸上看出些什么,只看看不出,只得问:“解元公,可是有什么谋划不成?”
裴子云平淡的说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这些事,哪里这样容易解决?我总得先了解了内情,才能办事。”
“这容易,太子既已吩咐配合,解元公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官就是。”百户拱手说着。
“我要去拜见下长公主!”裴子云说,百户听得,就对着车夫吩咐:“去长公主府。”
“是,大人。”车夫是自己人,立刻应着,转方向向长公主府而去。
牛蹄啪啪踏在水中,不觉已看到了墙,这时雨又小了些,细雨在风中飘下,远远就可以看见宏伟的长公主府的轮廓,翘翅飞檐,矗在雨中,隔着墙就看见里面森浓似染,夹道、走廊、花篱斑驳,穿行在其中的卵石哺道,亭榭阁房都隐在烟雨中。
裴子云在外面围墙,就可感受到树荫间鸟声啾啾,花香弥漫,心中不禁慨叹:“原本不知道长公主为什么收钱,现在明白了。”
“本朝定制,亲王岁俸银一万两,禄米一万石。”
“郡王岁俸银五千两,禄米五千石。”
“公主受封赐庄田一所,计岁收米一千五百石,银二千贯,长公主特给双俸,庄田两所,年可收米三千石,银四千两。”
“米三千石,银四千两,看起来不少,可单是这皇上赐的园子,维护起来,怕就得这个数字。”
“还有大小上百口人用度,哪能不捞钱呢?”
“说是皇亲国戚、簪缨之家,可还得为了钱而奔波,要是像璐王这样有实权的亲王,有许多来路孝敬。”
“要是无职无权就一个爵位的郡王和公主,也就是维持个体面罢了,这园子是万万养不起。”
“皇帝也知道这事,才有些默许长公主的捞钱。”
“大人,公主府到了。”车夫自不去正面,那里太显眼了,却来到了一个角落,就对车厢说。
裴子云掀开车帘看去,正是长公主一角侧门,形似月洞,正要下车,百户拦着:“解元公且慢,你不宜出面,还是我去去就好。”
“劳烦了。”裴子云觉得有理,说着,百户就打伞下车,敲门,门打开,一个人露着面,百户似乎说了些。
雨下着,风在吹着,百户在长公主侧门口一直等着,只是稍过了会,一个丫鬟过来,长公主回了话。
百户回到了牛车之上,看着裴子云就把回帖递上:“长公主府上,办事真是麻利,一会就传了消息回来。”
裴子云接过帖子,翻开一看,上面秀丽的字迹,写的是:“相见不如不见。”
这是拒绝着见面的意思。
“也是,长公主难道还能当皇帝不成,她都领了公主双俸,可以说是升无可升,赏无可赏。”
“皇帝是亲哥,自然处境最好,太子、璐王都是她的侄子,只要她不直接介入,也没有多少问题,最多就是乖伏点。”
“现在是皇位紧要关头,至少在明处,她是不可能表态介入,至于暗里有血亲疏也很正常,却不能明里暴露。”裴子云也不恼怒,暗暗想着。
百户看着裴子云:“长公主不见也是可以理解!”
听得这话,裴子云笑了笑说道:“还请把这几本书递上。”
百户下车去,裴子云想了想:“稍等,我再写上几句话。”
裴子云取着笔墨又写着一张纸条,夹进书里递着:“劳烦赵大人了。”
百户笑着说:“请放心!”
百户到门口,对门前的人说着,门前接过了几本手稿,没有耽误,又传了进去。
府内,长公主躺在红色轻纱帐内,一个丫鬟正给捶腿,一个银盘摆着,里面切着一些瓜果,人到了门口,向门口的嬷嬷说:“嬷嬷,刚才递帖子来的人,又送着书来了。”
守在门前的嬷嬷接过:“等着,我去将书稿送进去。”
嬷嬷进去,到了床前低声:“长公主,刚才递帖子上来的人又递着几本书,殿下看还不是不看?”
“哦?又递着书来?我看看。”长公主躺在床上慵懒伸了个懒腰。
嬷嬷将四本递上,长公主伸出手拿起第一本书,掀开第一页,有一张纸条,长公主拿着一看,见熟悉的字迹:“闲暇写着一些话本,当年多谢长公主帮助,今日来到京城,特将话本献上。”
后面则写越女剑、梁祝、聂小倩、西厢记书名。
“没想到,他还写了几本话本。”长公主带着一些玩味笑意说,将纸条放在了一侧,掀开着书翻看几页,似要再翻着下去,突停着手叹:“不是给我看,是给小郡主看的吧,用心也良苦了。”
心里就有一些冲动,想见上一见,理智又停住了,将书本合上,眼神里带着一些说不清神色,暗想:“太平策不错,只是你为什么要上得策给太子?”
“皇位传递是皇家的家事,外人介入不论好坏,都很难有好下场,我作长公主,是不能见你了!”
“长公主,话本是给小郡主递去的?”一侧服侍嬷嬷见着长公主神色有异,上前问着,带着询问。
听着嬷嬷的话,长公主没有立刻应答,翻了翻书,叹息了一声:“书留下吧,我自己拿着去。”
说完又吩咐:“对外面的人说,我不见!”
“是!”嬷嬷传话,外面的人就出了去,没一会,就到了门口:“长公主说,不见。”
百户回了话,裴子云也不意外,命着牛车回去,自己双眉压得低低,百户还以为他心情不好,也不出声。
其实裴子云心情还不错,这几个话本,都是情情**,最适宜贵族女子消遣了,给着书商,传播起来还有着难度,给了长公主,不消多少时间,整个京城的夫人小姐都读了。
她们都读了,地方上自是风传,可以说,不需要多少时间,自己就能大大收割一片声望。
只是话说如此,但是在思绪中还是觉得一阵烦恼,到这个世界,整整二年了,这事情一波又一波,几乎没有停息,不知道什么时能有点清静。
“哎……”裴子云长长叹了一声。
深春时节,一座道观四周都是种着不少桃花,此时开的正展,虽是雨丝朦胧,不少香客游人都上山来踏春,顺便就上支香,信众还不少,香客排队等待,夫人身侧带着丫鬟,一些小姐也跟随,显得热热闹闹,原本裴子云也想着进去逛着,扫这些停了下来,只随意参观了一下人少的大殿。
觉得索然无味,转身出门,就见得赵百户出现,对着裴子云示意,裴子云前而,到了一处偏僻位置,百户就说:“公子,你要我打听的事,已经到了,还请查收一下!”
裴子云上前接过了帖子,打开一看,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名字,下面还有标注,显很是仔细,合了说着:“我先取着,还有着事情,我再与你说。”
百户说:“是,太子有话,公子有事,尽管吩咐下官。”
“好,有什么事,到时我自来找你。”裴子云说完就转身离去,突定了一下,若有所思站住了脚,问着:“听说小郡主有点不好,是么?”
百户又想起了传闻,想了想,说着:“听闻染了风寒。”
“是么?”裴子云无声透了一口气:“给我安排牛车,我去长公主府一角去。”
百户想说话,又咽了回去,直接安排了牛车,裴子云入了里面,就听一声吆喝,牛车动了,自城外向着城内而去,过了一刻时间,抵达城内街衙巷陌,只听骡蹄踏在泥水中声音,细雨打着油布时紧时慢,裴子云拆开资料,一路看下去。
这资料作成了折子,拉开就可看,此时大略扫了眼高品级的人,高品级除了太子亲自拉拢,不然不可能为太子火种取栗,不过可以大略了解,或可以借势,知晓总是没有坏处。
一路细细看着下去,陈品这人不能用,官职太小。
何孟此人虽有官职,但此人缜密机警,也不可用着,目光一路而下,看到了结尾,见着一个名字:周齐
周齐,六品言官,性耿直,嫉恶如仇,读着裴子云有一些记忆,这人品阶不高,但是前世事情发了时,是唯一死谏之人,差点撞死在金銮殿上,轰动天下。
但此人又不是太子之人,完全是心中自有一杆称,这人是可用。
将着这档案一路翻下去,还单独列了一份璐王府内名单,见这名单,裴子云也一笑:“看来太子也并非一无是处,搜集了信息。”
在璐王府名单上翻阅,在前面没有看见任炜,不禁有些奇怪,看这名单顺序,难道任炜还没有被璐王挖掘?
翻阅到后面,才看见了名字,看来任炜虽有才,可璐王府人才济济,没有动荡,谈资论辈,什么时轮得到他一个入府的新人出头?
不过这数人都可见上一见,才能具体判断
祥云酒店
此刻午后时分,栉比鳞次店肆房舍开着,但在一处胡同处,有一家酒店,挂着一个大大的酒字旗迎风飘着,来往几个酒客,又或一些拿着酒葫芦过来打酒。
酒店门面不大,上下二层,下面摆了六张桌子,上面住人,由于下雨,因此已经点着油灯,稀稀落落七八位客人喝酒闲谈。
掌柜在算着账目,有客结账入了多少银钱,算的清楚,这时一个穿着洗的有点白的青衫秀才而入。
一个伙计抬首一看,就招待:“老任,今天你心情不错,可领了差事?是以前的吃食,还换一换?”
这人正是任炜,伸指笑的说:“你这家伙,真机灵,差事还没领着,不过有了个机会。”
说着想了想,有着挣扎,缓了缓说:“还是老规矩,米饭、青菜豆腐就行。”
“好,稍等!”伙计正要走,任炜想了想喊住:“今日给我添个鸡腿罢了。”
伙计听着就是记下,向后厨而去。
裴子云早化了妆,此时一个青年,穿着还算不错,刚才就跟着任炜一路抵达了这店里,今日看见,看来此人日子有点艰难,裴子云坐远了,没有靠近。
“客官,你要点着什么?我们祥云酒店可是有不少招牌菜,白切鸡,叫化鸡,油焖鸡,鸭汤,红烧鱼,切牛肉都有,新鲜瓜果出来了,店里也能供应,不知道公子要吃些什么?”
裴子云听着这话,感觉有些饿,想了想就说:“给我来份叫化鸡,再来壶酒,炒盘青菜就是。”
“客官,稍等。”伙计转身离去,稍晚些就端着菜上来了,拿着一个锤子,在这叫花鸡外壳泥巴上一敲才掰开,就能见冒出来的热气,还有着浓烈香味。
伙计正要离开,裴子云看着远处任炜就问:“刚才那人看上去是一个举人,听着也是你们店中常客,怎么感觉日子不好,吃个鸡腿都要犹豫?”
这正要走伙计,听得这话,转着扫了一眼这老任,压低声音:“嘿,客官,这你就不知道了,那人哪是一个举人,就是一个秀才,据说考了几次都不中举人,所以干脆去璐王府求差事。”
“你说就凭这寒酸,每天吃青菜豆腐,能一步登天?”
“据说里面竞争激烈,这人分不着职事,只得领了个清客,整天游手好闲,整天只能跟我们吹嘘要为璐王办事,从没见着他真领到过什么好差事,都是些没人愿意干的苦差,钱还少。”
听得这话,裴子云心中一动,任炜日子过很糟糕,这样的话,操作的好的话,这任务简单了,就继续问着:“堂堂璐王府也应该很有钱?就算是清客俸禄应该也很高,怎么会过得这样清苦?”
“公子想必不是京城人?”伙计看着裴子云就问,还没有等裴子云回答,就是继续说:“也是,公子,要知道京城米贵,更别谈吃穿住行,王府多清客,这人还喜欢买书,书多贵啊,且这璐王府也不是金山银山,清客也分个三五等,这老任属最下面几等。”
“璐王府按军法治府,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人最下面清客,又没有功劳,整天就是帮忙捧个场,哪有什么钱,这人一月也就三四两银子样子。现在就租我店小房,中午在璐王府用一顿,晚上来吃店里的青菜豆腐。”
“伙计,点菜。”
这时又有人喊,伙计也没有多说,连忙应着去,裴子云远远看着任炜:“看来不难,这人日子不好过,再添上一把火就差不多了。”
裴子云慢慢用完,起身说着:“去长公主府侧的那个小湖。”
很快,牛车抵达了,这与其说湖,不如是河,只有府内才有人工湖,但沿河有着柳条,经过水榭,裴子云只看了一眼,就取了萧出来。
此时天已黑,暮中细雨落下,长公主府上正在上灯,小郡主明显瘦了许多,丫鬟正喂着药,突一阵萧声随着风飘来,她极喜这萧声,放下了碗,听着。
这萧声若有若无,细如发丝,行到近处,渐渐恬静,似情人低语,耳鬓厮磨,逶迤缠绵,以后越低越细,宛是万籁入夜。
小郡主以为完了,说着:“真好听,是谁吹的呢?”
“哦,是谁吹的?”几乎同时,长公主指着问,一人回答:“不是我府里的人,是外面的人,雨有点朦胧,又入黄昏了,看不清楚,看上去是个郎君。”
话未说完,长公主摆手笑着:“现在少年郎这样大胆,还有人想着这个办法?”
话还没有说完,萧声突一变,随之激越,音中带铿锵,金戈铁马肃杀萧索,所到之处,就满目荒凉,箫声再次婉转,却似是哭声,父哭子,母哭女,长哭幼,幼呼唤亲人,哀怨如泣,白骨露于野,这萧声似有奇异感染力量,让人虽第一次听,也能听见,这乱世的苦痛。
小郡主脸一红,又转成苍白,本想站起来,脚步一踉跄颓然坐下,心欲要呕吐出来。
长公主本笑着要进入偏殿,听着这个脸一变:“不好,快阻止去,这萧声太悲,听了伤身,你们小郡主可听不得。”
随后,金鼓、踏步、马蹄、呼喝、剑弩、两军对阵声四起,流血成河,伏尸百万,箫到此时,比通常曲子已长,听者均是震憾,心神俱醉,尔后一个高音,突转到了地平线。
怔了下的人才应着:“是,我这就去赶了这人。”
“别!”长公主似有所悟:“再等等。”
箫声渐渐冬雪消融,万物萌芽,万物繁衍,仔细倾听,似是有着农夫耕地、商贩叫卖、船只运行,儿童嘻游。
渐渐这些形成了繁华盛世,农夫丰收,商人获利,官员清明,君主英明,这一切快乐汇集起来,化成漫长的篇章,可所谓长乐。
这还罢了,借着太平盛世,人心大同,再次抽出一股轻灵到难以形容的共鸣在其中。
那是亿万黎民的心声太平、长乐、无忧,这是梦想。
这共鸣越来越淡,直到渐渐而无,小郡主睁开眼,长长的睫毛上一颗眼泪碎了下去,但是她突然之间觉得,一直郁郁的心情,突通了个明,一时眼清身轻。
“太子?”这时一辆牛车听在一侧,里面的人沉默良久:“好萧,更好的是曲,曲为心声,我原本对他还有几分疑惑,看来此子的确存着一片臻至太平盛世之心啊!”
“你问问此曲何名。”
“是!”这人匆忙而去,和百户说了下,百户又问了下,回话:“太子,此曲名太平无忧。”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