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总督把书一合,扔在了一侧,面无表情:“自平倭策一出,倭寇日益削弱,应州财力大增,你们水军银子该拨下去的一分也没少,可到了现在,倭寇还没有剿灭,这沿海百姓依受倭寇侵犯,让我揪心,痛心疾首啊。”
总督说到这里,摇首叹息,陈平听到这话,再也站不住,就跪了下来:“总督大人,不是末将不肯剿灭,实是这些倭寇狡猾,每次我们想调遣水军扫灭,都有人报信一样,立刻逃离,实在可恨,还请大人宽恕时日,末将一定剿灭。”
总督喝了一口茶,冰冷冷的说着:“你真有这本事,这倭寇之祸哪还能拖延到现在?”
言语平淡,神色还算平和,但在陈平听来,简直是一道惊雷。
一时间不敢辩驳,虽陈平是军人,其实也明白些关键,总督权重,任期自古很少有超过六年。
总督到应州担任,修道路、建驿站、立学宫、行救济、劝农桑,这些是政绩而不是功勋。
现在办了三件大事,一就是削镇,二就是治倭,三是市舶司,都可垂功后世,就可谓功勋了。
可这三项都有点不圆满,不圆满处就是有一些死硬倭寇,时不时袭扰沿海,总督到应州是第五年了,明年就可能调任,自己剿倭无力,不能使总督功勋无缺,自获罪于总督,一时间,冷汗湿了背衣。
总督敲着杯子,手保养极好,似在深思,稍过一会,说:“你要是解决不了倭寇,我想只有上奏陛下,重新派人,只是你大将位置就要挪上一挪。”
听着这话,陈平身是水师大将,官居四品,这时浑身冷汗,额上沁出细密汗珠,再也受不住,连连叩首,说:“总督大人,还请给末将一个机会,我可以立军令,一定将这些倭寇全部清剿。”
总督把玩着茶杯盖,看着看这桀骛不驯的大将服软,心里突得到极大满足,开国之初,武人势大,别说济北侯,就是这人都口服心不服,但是现在到了开国第九年,文治渐盛,武人渐遏,局面就完全不一样了,就算这种大将也只得在自己面前屈膝。
所以文臣几乎不约而同,压制武人,而皇帝乐观其成。
虽这样想,面无表情,见陈平跪在面前,冷汗额上流下来,滴在了地上,打出了点点汗痕,总督才开口:“好,我给你这次机会,只是我得再委派一人,主事之人,不能是你了。”
听着总督话,陈平脸色一白,连忙说:“总督大人,总督大人,还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末将一定甘脑涂地。”
“你现在什么样子,有没有大将体统,又不是剥你的职位。”
“我委派的人没有官职,主将名义上是你,功劳也是你,只是你必须听得调令,你有不甘不从,剿倭不力,就得你一力担责。”
听着总督的话,陈平缓了一口气,只要不调职不革职,就什么都好,气怯着擦汗,又问:“总督大人,委派谁来,末将必好好招待。”
“不必了,我委派这人只负责大计,此人算是有才,要不是机缘巧合,我还请不来。”总督说道,摸了摸胡须。
“大人,是何人?”陈平问。
“裴子云。”
陈平顿时有着疑惑,这人是之士,哪能领兵,就见总督挥手:“这次回去,将水军校尉的名单都报着上来。”
“是,总督大人,这事很易,衙门里就有,我立刻就把名单送。”陈平只得把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见着总督无话,应命而去。
见陈平出去,总督转脸对管事:“名单送来后,抄录一份送去傅府,转交给裴子云。”
“是!”
见着管事出去,总督目视窗口不语,默默筹谋,裴子云的文才诗词不用说,几乎冠绝天下,政论上的平倭策是亲身经过,甚至和太子的风声都隐隐听闻,但能不能打仗,说不好。
不过自己明年调任已成定局,水师能彻底围剿掉倭寇,自是完美无缺,说不定能论功封个伯。
不能打胜,主将还是陈平,自是他的责任,就可名正言顺把陈平治罪拿下。
到此,应州兵权,大半瓦解,尽归朝廷了。
济北侯府·书房
书房前有着亲兵站着,沈直正在案前整理文书,一盏油灯点着,灯火两根灯芯,明亮的很,沈直一份份看过,把内容简要概括起来,写了小签,又浆糊仔细贴在后面。
贴完了一个,揉了揉眼睛,搓了搓脸,醒了醒神,这时门口传来着声音,一个人躬身:“沈先生,有密报。”
密报基本上没有好事,沈直听着眉一皱,说:“进来!”
一个黑衣人进入将一封信封递上去,沈直接过了信封,才入手看了封面的暗印,就皱了皱眉。
信打开,略一读,就一惊,手一拍在桌上,怒骂:“可恶,总督逼人太甚!”
说完匆匆入内。
沿途要紧之处,都挺立着甲兵,腰刀持戈,目不斜视,气象森严,及至一处院子,就直接而入,隐闻到了人声,是济北侯正在说话,就在台阶上说着:“侯爷,有要事禀告。”
里面的声音立刻停了,片刻传来声音:“进来。”
“是!”沈直入得房门,目光一扫,就向济北侯行礼:“侯爷,总督突启用了裴子云,要对付倭人。”
“具体情况在这里。”
沈直说完,就把着情报递上去,济北侯伸手接过看了起来,才看了几眼,就勃然大怒:“好个老贼子!是想把我赶尽杀绝啊!”
说着,嘴中又一片苦涩,论兵权,论声望,论才干,论绸缪,自己远在总督之上,别的不说,现在这情况,自己安插在总督府里人还能不断把机要情报送上来,就是明证,可就算这样,自己却一步步被削弱。
就是由于总督有着朝廷当大势,行的是阳谋。
济北侯仰脸想了良久,说着:“没想到总督,居偏向太子了,要与璐王作对,沈直你有什么想法?”
沈直听着这话,说着:“侯爷,与其说总督偏向太子,不如说总督偏向朝廷,朝廷大局就是宏文抑武,总督是文臣,更是感同身受,不管投靠谁,都会想着办法削抑大将。”
“总督未必清楚倭寇和我们的关系,但不妨碍总督削去应州所有内外带着荆棘的兵权。”
“我们虽化整为零,得了大批财富,可我们直接武力还是受到了削弱,通过控制了部分倭寇,我们的人就在其中才保存了下来真要尽去,侯爷就斩了一只手了。”
“最触目惊心的是,要是总督直接启用别将,责任自是总督承担,可名义上主将还是陈平,裴子云只是参赞,那一旦失败,大半责任还是陈平,总督甚至可以因此名正言顺拿下陈平。”
“陈平虽不至于积极靠拢侯爷,更不是自己人,但他一旦拿下,整个应州兵权,就只属侯爷一块硬骨头了,端是孤立无援。”
“唇亡齿寒,总督这招,对我们很是狠毒。”沈直是心腹谋主,自不能打花腔,直白的分析着。
济北侯听完,脸色铁青,沉默了一会:“那我们现在靠拢璐王,却是对了?”
“是对了,璐王和朝廷不一样,璐王不是太子,他要夺位,最后一着就是兵谏,因此着意拉拢诸镇。”
济北侯点了点首,沉思良久,突一笑:“沈先生,你去见见昂儿,他这些日子一直闭门不出,性格也变得阴沉许多,不过无毒不丈夫,有这戾气也未必是坏事,你去问问昂儿有什么看法?”
“有想法的话,有些事或可以交给他了。”
“是!”沈直听着济北侯的话,不由叹了一声,原本一个公子,毁了小半面容,又瞎了一只眼睛,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又怎可能回到当初?
沈直踅过几道回廊,到了一处,敲了敲门。
“进来!”门内卫昂说,似乎带些醉意。
推开门进入房间,桌上摆着数个酒壶,酒气熏天,卫昂这时披头散发,已有些醉醺醺,打着嗝,
“黄鹂呢?”进入房门,沈直眉一皱问,往日都是小翠在卫昂左右照料,不想今日不见踪影。
卫昂听了苦笑了一声,说:“她被我打发出去,跟我一个瞎了半只眼,毁了容貌的公子又有什么前途。”
看着卫昂的这模样,沈直突心中一疼,这也是跟自己数年的学生,是个翩翩君子,变成了这模样,只觉得难过。
黄鹂是卫昂的丫鬟,卫昂出了事,哭成了泪人,大病了一场,这时放出去,卫昂怕是不想让亲近之人看着自己这模样,这里面的事,谁又说的清楚。
“侯爷让我问话,你看看再说。”沈直把情报递上去。
卫昂摇了摇首,振了一下精神,接过情报,看了一会,说:“哈哈,总督好计谋,这是要又斩掉父亲的一只手臂,还是裴子云执行?这位师弟还真是处处和我们侯府作对。”
沈直听了,一惊一喜,惊的是此时卫昂披头散发,脸色惨白,带着眼罩,悍是独眼龙,伤疤更是狰狞,虽笑着,却显得阴森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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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元公,这是总督大人送来的文件。』. .”
黄昏时,总督府派人来了,这人也普通,出奇,接过了册子,打了来人,回到了房间,仔细子很薄,一页页翻着下去,裴子云督送着过名单。
上面字迹虽小,却小楷,很是端正,写的明明白白,只是裴子云有些迟疑,这时突起风了,窗户拍啪作响。
裴子云还没起身,窗户吹开,一些风带几个树叶吹进了房间,吹得蜡烛都熄灭了,关窗,外面乌云密布,遮住了天际。
“变天了,这是要下暴雨。”裴子云眉一皱。
窗户带上,重新点了蜡烛,裴子云再次来。
现在自己是举人,就算有王命旗牌,也驱使不了五品以上的武官,而善于兵法经过了乱世的武官更不好驾御。
所以说水师将军陈平,那是想都不要想。
只能选品级不高,还算勇武,受着排挤的人,但是太低了也不行,因自己根本不是朝廷系统的人,既无权提拔,又没有时间培养,只能用现有的人。
“这样品左右最适宜。”
“六品在大徐就是千户千总这些职位。”这时级别的名单,一个“蔡远振”进入了视野。
前世记得此人谈不上出色,只是稍有些勇武,没有背景,又不善文,因此屡屡遭受排挤,后来削官为民。
此人前世与自己没有多少交集,只是恰奉其会,知道这人几年出事。
仔细又简介,点:“就是此人了。”
这是最恰当选择,有背景,又有官职,出战犯了事,杀还是不杀?杀了平白得罪人少不了种下祸端,不杀军纪不振,自己只是一个举人,用此人正恰当。
这样一想,取着一侧毛笔在这名单上,画了一圈,将蔡远振圈中,将官圈定,这时是起身踱了几步。
“只有我一人,恐怕总督不会放心,反平添几分波折。”这样一想,裴子云喃喃:“还得请总督安排一人,监军过于掣肘,粮草官正是合适。”
取笔记下。
只是还需定下策略,为将之道,无非是官法度奖罚,这钱自不能自己掏,得在战利品中分出。
用着毛笔,将着记下:“五五分开,五分上交朝廷,五分奖励兵将,才可激士气。”
写完查无遗漏,记在了心里,又在蜡烛上烧了。
太子所命百户也是一个助力,可一同带上,这样一想,取笔写了一个纸条,起身说着:“给我准备牛车,我要出去。”
一阵风从檐下掠过,天色渐渐苍暗,仆人说:“公子,起风了,要下雨了。”
“不要多管,你去安排。”裴子云说,稍晚,车已准备,起身上车:“去沈记杂货。”
“是,公子。”仆人赶牛车出门。
风吹在牛车上将着车帘掀起一些,裴子云端坐其中,车夫皱眉,小声喃喃:“真是不懂公子的兴趣,风雨在前,还要去着沈记买东西,说同时要赏着风雨,真是不懂。”
这小声混在风中,过了片刻,听车父说:“公子,沈记到了。”
裴子云睁开眼下来,此时由于风大,就要下玉,因此见门前没有几个人,但沈记门前,有着暗号标记。
裴子云一眼扫过,就进了门,见着伙计迎上来就问:“你们这里可有三两三的血燕窝?”
听得这话,伙计眼前一亮,说:“公子,三两三的血燕窝没有,有二两二的干鲍鱼,很是滋补。”
“我要更大些,给我来三两二的干鲍鱼。”
伙计四下打量,见着没有人,对着裴子云低声:“这位大人,可是有什么要事?”
裴子云取出了太子府令,在伙计面前摇了摇,伙计见着这令连忙跪下:“参见大人。”
“不必多礼。”裴子云把一张纸条递上去:“将递上去,我相信那位大人也在。”
伙计一怔,点了点头:“是,大人。”
裴子云回去,又对车夫说:“去总督府!”
这时雨就在下了,偶有几丝被风吹着落在脸上,凉丝丝很是受用,牛车在风雨中缓缓行进,街上人不多,倒也清净。
过了一刻时间,到了总督府,见总督门前,还有人上下,门阁上的人认得裴子云,早有人上前说:“解元公,总督吩咐过,今晚来的客人不多,都在前厅,您直接去花厅,总督事完了就会见您。”
“谨遵钧令。”裴子云进来,十几个官员还在等待接见,相互窃窃私议,仆人奉着茶,只眼,就踅过回廊,到了里面花厅。
静等了半个时辰,总督就进了花厅,心情有些不错,此时轻轻抿了一口茶,子云,问着:“你单了吧,选中了谁?”
裴子云怀中把名单取了出来,递着上去:“总督大人,我选中了一人,蔡远振。”
“蔡远振?”总督听着这样说,一时间有些迟疑,这名字似乎听说过,但又很陌生。
些迟疑的总督,裴子云伸出手,指折子上一人一点。
“一个六品千户?”总督诧异。
“是!”裴子云简短应着。
总督一怔,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的裴子云,问着:“水师将军陈平已答应鼎力互助,有六千兵,你只点一个千户?”
“一千足矣。”裴子云胸有成竹说。
总督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裴子云,沉默一会,才笑着:“既你有信心,自是可以,除此,可还有要求?”
“有!”裴子云说着:“大军不能没有粮草,请派一个书记官掌管粮饷。”
“战事,是我的责任,无粮,我请斩这书记官。”裴子云这样说着,总督听闻这话,目视着裴子云,此人主动请着监督,实在出人预料,静了静说:“好,我府中陈晋,就可担任此职。”
“还有一事。”裴子云毫不迟疑。
“哦?何事?”
“战利品五五开。”裴子云说。
“哦?战利除开国,都是上交朝廷,统一奖赏。”总督轻摇折扇,似笑不笑。
“大人想差了,想要血战,这赏赐必不可少,我不是官人,更不是水师上官,这升贬就没有这权,剩余的也只有金银赏赐了。”裴子云淡淡的说着,在古代,哪怕是开国,这都是很常见的事。
总督想了想,笑了,一时没有说话。
“书记官登记上册,五成上交朝廷,还有五成直接卖给商家,当场处理,赏给军将。”
“这样?”总督沉吟,笑了起来:“可!”
这时,陈晋敲门而入,上前:“见过总督。”
总督抬起头前的陈晋,就说:“陈晋,我派裴子云督察水师,这段时间,你就归裴子云节制。”
陈晋是个中年人,八品文官,只抬头眼裴子云,说:“是,总督。”
总督见陈晋应声,又说着:“把我府上亲兵队长唤来。”
只是稍晚,眼见几个亲兵,踩得叮叮进来,一人三十岁左右,穿的是七品武服,脸上有一道寸许长的刀痕,显是上过阵杀过人,总督就吩咐:“你移王命旗牌跟随裴子云,听从节制。”
“是!”这人应声,除此别无它话。
这些安排完,总督前裴子云问:“你何时可起兵,何时结束?”
裴子云说:“兵贵神,我立刻就起兵,至于结束,兵者凶事,变化莫测,不能预料,只是年底必能给着总督一个结果。”
总督点了点头说:“可,就这样办,你们三人现在就可办差。”
听得总督的话,三人都上前行礼出门,队长手一挥,随行十个亲兵默不作声的跟随上去。
“此人真不可小”总督端茶啜了一口,怅怅的说着:“你说是不是?”
这时一侧转过一人,应着:“的确,他只是一个举人,就算大人给了王命旗牌,也根本指挥不了陈平将军。”
“王命旗牌可只能斩五品以下者。”
“真的冒天下之大不韪把陈平斩了,坏了朝廷规矩,就算这仗打胜,也是功小罪大。”
“所以这人挑了六品千户。”
总督默默点:“你熟诵名单和档案,这个蔡远振和裴子云有没有关系?”
这人只是一沉吟,就说:“应该没有关系,但蔡远振只是平常出身,以前削平天下,累功晋升,不算杰出也不算太平庸,只能说是普通的武人,领兵打仗老老实实,没有错失也没有亮处。”
总督叹着:“就你所说,裴子云只是一个举人,就算有王命旗牌,能指挥的有限,高了不听,低了用不上,这中规中矩,才能保证执行,是最恰当的人选,所以我才说此人真不可小”
“此子现在不过十八岁吧?天下真有生而知之者?”
裴子云一行人不知道总督的感慨,这时到了门口,才出去,一人就上前,向着裴子云行礼:“老爷!”
这赫是太子府百户,现在穿着便衣,称老爷就是伪装成了家将了。
亲兵队长眼皮一颤,摸了摸刀,显是有了警惕。
“解元公,现在去哪?”陈晋问着。
裴子云眼,略沉吟就说:“去蔡远振处。”公告:APP安卓,苹果专用版,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
军营
水师大营是个小城了,按照船队驻着,分成了五块,大帐是主将所在,一面铁杆大旗高矗,下设亲兵,腰刀持戈,目不斜视。『. M
军营内外,有不少士兵来来往往巡逻,还有操练声。
不远处是码头,码头上停驻船舰,船队上都写着“徐”这个大字,绣在上面,迎风招展。
昨日下了雨又刮了风,一些士兵清扫甲板。
营地内有棍子打在肉上的声音,一下两下三下,记记到肉,一个人屁股已打的血肉模糊。
打军棍的刑法队,得了将军命令,棍棍都有力,三棍下去,就已皮开肉绽,下面棍棍都溅起了血,鲜血渐渐渗出,裤子都染红了。
蔡远振是条汉子,紧紧咬嘴里木棍,青筋暴起了,硬撑住了,一声不吭,行刑军汉见这模样,虽面无表情,后面三棍就收了一些力量。
不过十军棍也打不死人,打完,蔡远振裤上已血迹斑斑,两个军汉上前将蔡元振拖向军帐,就拖着一条死狗,地面洒下了一些血,远处巡逻士兵都有些骚动。
两个扫地军士则小声:“蔡千户真霉运,又挨了军棍,伤才好了没多久吧。”
“哎,谁说不是,其实我听说是蔡千户位置被人盯上了。”扫地士兵压低嗓子说着。
“真的?”一个士兵靠近。
“真的,将军的小舅子是个营正,现在想着千户的位置呢!”一时间两人窃窃私语。
大帐
陈平坐在案桌后面,身后一个屏风,上绘一只猛虎,一把刀挂在架子上,就有着一股肃杀迎面扑来。
一个令牌扔在地上,陈平拿一本书在帐推开,帐外两个军士拖着蔡远振进来,后面就是斑斑点点的血渍滴在地上。
两个军汉进了帐篷,将着蔡远振向地面一丢,蔡远振伸出手略撑了一下,才没有摔得一个。
远振,陈平将书扔在一侧站了起来,冷笑了一声:“此事要是再犯,我饶不了你。”
听得将军话,蔡远振不敢反驳,应:“是,将军,卑职不敢再犯。”
话音落下,头似乎要低进地里去。
陈平打量了一番扑倒在地的蔡远振,屁股上渗出了大量血迹,知道刑法队是按着吩咐重重下手了。
于是带着一些嫌恶的户说:“知晓就好,本将军大度,饶了你这回。”
“你既受了刑罚,就去休息几天,事务都交给刘营正代管。”
听得话,蔡远振有些迟疑:“刘营正并不在卑职麾下,安排郑州营正代管还可,刘营正来代管,会不会有不妥。”
听得话,陈平暴怒:“你是将军,还是我是将军,我安排谁代管,自有我的打算,你多问作甚?”
听得话,蔡远振不敢反驳,只是脸色涨红。
“来人,将着蔡千户送去军医治疗,休息休息。”陈平说,蔡远振手捏沙土狠狠抓着,额上青筋突起,只是不敢表露,低着头,疼痛带来冷汗在额上滴下来,溅起了一些灰尘。
军帐打开,两个军士扫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蔡远振,伸出手一人架一面,将蔡元振拖着出去,一路向军医帐蓬。
蔡远振才拖出去,一个青年过来,脸上有些瘦,守帐的军士年低声:“刘营正,请,将军正在等您。”
青年点了点头,挺直身子进入了帐内,陈平正在拿一本书年到了案桌前,带着一些笑意问:“姐夫,你什么时能给我转成千户,我都吹出去了。”
陈平听了这话,伸出了手一巴掌拍在这家伙头上骂:“你这混小子,整天就知道升官,千户管十条船,是正经正六品,哪是这样容易?”
“老子提拔你当正八品营正,已费了好大力气了,你就不能踏踏实实干点事出来,弄点功勋?那事情就好办了。”说到这里,陈平叹了口气:“我已将蔡元振折腾回去了,这几日,你代替着管千户,到时我找个事由,将他贬成营正,你就能接着他的位置。”
青年听了,眼珠一转:“姐夫,说什么功勋,不就是没有空缺给我补上?蔡远振以前也凭着功劳上来,现在还不是姐夫随便想拿捏就拿捏?”
陈平又拍了下:“混帐,蔡远振其实是老实人,虽不怎么样聪明,但坚决执行命令,敢打敢杀,我用的放心。”
“要不是天下已平了,用不着这种军人,而且我手下虽有五个千户,但余下四个背后可都有人,我等闲动不得,加上现在没有了军功,升迁越来越难,我想提拔你都没有办法——要不舍不得把他贬了。”
说着叹着摇头,仿佛含一枚苦橄榄品嚼:“其实我清楚,我这样干,蔡远振就和我离心了,再也不能和以前一样了。”
“我就知道姐夫对我好。”青年赔笑着。
“谁叫你姐给我生了儿子?”陈平苦涩的一笑:“我家在子嗣上本来艰难,三代单传,我又杀人无数,损了阴德,我妻生了三个女儿,生儿子难产去世……现在你姐给我陈家生了儿子,我就得感恩她!”
说着,望着青年:“你也得给我长点本事,这样说闲话的人才少。”
“姐夫,你不是说以后打仗基本没有了?哪还要本事干什么?”青年不在乎的笑着:“谁有本事不肯服,就打死他!”
说到这里,又低声说:“不过我听说许多人为蔡远振暗里不平啊?”
陈平一皱眉,久久才说:“你是说……”
“姐夫,我是没有本事的人,但也知道这蔡远振只是拘泥些,本事和功劳还有,有您在,肯定压的住,您不在了,转调别处了呢?”
“那我就压不住了。”
“那你想怎么样?”陈平问着。
青年一笑,齿缝里蹦出话,冷森森:“人不弄死,我总觉心不安,话说无毒不丈夫,不如直接找个由头杀了算了。”
“你不是说他是没有后台的人,杀就杀了,谁会为他喊冤?”
陈平才抬头己小舅子,自己小舅子还很年轻,这时带一股戾气,显得有些阴森。
良久陈平哑然一笑,自己小舅子,怕什么?
这样一想,就说:“你小子,你说自己没有本事,我套钻营很有一套,而且心狠。”
“在乱世你带兵绝对是纸上谈兵的赵括,治得了属下,却治不了敌人,被敌人轻松打杀——我都见过几个送人头还带着部下一起死的赵括。”
“在和平时,就是你们天下了,会钻营,会关系,反正又没有战争来烈火淘金,只是你还太年轻,太阴毒,太着急了,要是真找个由头杀了六品官,你当下面千户怎么上面又怎么事情要一步步来。”
“姐夫教训的是。”青年嬉皮笑脸的说着。
陈平又说着:“你还是要学点本事,至少得表面功夫光滑,我才好将你提拔着上去。”
“我给个标准,你接了千户,至少操练得维持,让上官破绽来。”
“姐夫,你放心,我有数,一千户,我一定管理的妥妥当当。”青年给面前将军斟了酒:“姐夫,我敬你,先干了。”
说着青年“咕”一声,一口干了,见着,陈平也举起杯饮下,最后拍了拍他的肩:“刘襄,我给你个劝告,你既明白自己是赵括,就得安分把这军中当官场混,千万别上前线。”
“敌人可不知道你有多少后台多少关系,一矛一箭照样死!”
刘襄连连点,却摸着了袖子里的一个令牌。
军医帐篷
帐篷前不少纱布都挂在竹竿上晾着。
空地上几个架子摆着簸箕,装着药材在晾干,随风一吹,就能远远闻着药香。
陈平拖进去,听响动,军帐内一个军医端着簸箕进来,笑着:“蔡千户,怎么?今天又吃了军棍?”
蔡元振没有说话,趴在床上,骂:“你老不死的胡泼皮,我每次挨了军棍,你都欢喜的紧。”
随军大夫也不在意,屁股贴在一起裤子,倒吸一口气:“是往死里打,血肉都模糊了,至少几天都不能动弹。”
胡大夫说,就将着裤子一剪,一掀开。
“嘶!”蔡远振倒吸了一口气:“你这胡泼皮,疼死老子了。”
胡大夫冷笑了一声:“这次又何事,让将军大火,把你打成这样?”
“哎,不知道最近怎么了,将军邪了门,要整治军纪,说我行为不端,今日将我唤了过去,就拖出去一顿军棍,还挨了训斥,职位也让刘营正代管了。”
“这是要对你下手了。”胡大夫说。
听得这话,蔡远振挣扎:“胡说。”
前蔡远振,胡大夫冷笑了一声:“你说说,你是正经八品官了,会因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挨军棍?”
“这是打击你的威望,你手下的眼神不?”
“军中讲义气讲交情但更讲实力,你连自己都保不住,谁会跟你?”
胡大夫说到这里,取着酒清洗着伤口,屁股上一些碎布粘着,胡大夫一一撕了下去,随之出了惨叫声。
“混帐,混帐,混帐!”蔡远振怒骂着,也不知道在骂谁。厉害的屁股丰满迷人的身材!微信公众:meinvmeng22 (长按三秒复制)你懂我也懂!
蔡府
大小是八品官,是个院子,蔡振远妻子正在房中绣着,突听着敲门:“嫂子,蔡千户受了点伤回来了,你快去看看。”
一个邻里在门口敲门喊。
蔡妻连忙出门,两个军汉扶着蔡远振从车上下来。
军汉看着蔡嫂子就喊:“嫂子,你快来,今日千户大人又挨了陈将军的军棍,您快来看看。”
这是跟着蔡远振多年的老兄弟。
听得话,蔡妻搀扶蔡元振就说:“我说你,怎么就不能小心一点,今天又吃了军棍。”
蔡元振脸色有些白,带着一些沉郁:“吃了军棍就吃了军棍,你这个妇人家家懂什么。”
看着蔡远振吃了军棍,蔡妻没有再多说,只带着心疼搀扶蔡元振进了房间。
蔡远振趴在床上许久不说话,蔡妻伸出手在蔡远振身上戳了戳:“今日又犯了什么错?”
蔡远振只趴在床上没有说话。
看着这模样,蔡妻哭了起来,这哭声直戳着蔡元振的心头,好不烦人,许久才骂:“你妇道人家知晓什么,不要在面前哭哭啼啼,哭的人好生烦躁。”
挨着骂,蔡妻说:“你在军营挨了军棍,只知道骂家人,窝里斗,我关心你怎么了?你要是不想让我关心,我不关心着你就是了。”
“我不说就是了,给我取着酒来,我喝些酒。”蔡元振拉着妻子说。
“你挨了军棍,都伤皮肉了,你还要喝酒,伤好的可不会快,让我看看,到底怎么样了。”蔡妻说着。
蔡远振沉默良久,才喃喃:“军医已看过了,伤口已上的药了。”
看着蔡远振脸上带着苦闷,蔡妻还是转身拿着酒壶到了房间:“酒已热过了,是药酒,对伤口好,特去找了济世堂求的药酒,对跌打损伤,外服内用都不错,只许喝着两盅,多了也不好。”
蔡妻在一侧啰啰嗦嗦说,蔡远振突一种伤感划过心,泪水都要掉着下来,躺在床上瓮声瓮气:“今天受了陈将军责打了十棍,倒小事一桩,只是陈将军……陈将军变了。”
“当年可是打了只野鸡烤了,都撕个鸡腿给我们的好长官,现在……”说到这里,蔡远振突忍耐不住,泪水落了下去。
“远振!”蔡妻见着平时铁铸一样的男人落泪,惊呆了,伸出手轻轻搂着,也不由哽咽起来。
正没奈何处,突有着人声,一个军汉到了门前:“千户大人,千户大人,裴解元来了。”
“裴解元?”蔡远振不由诧异,想了想才明白是谁,只是自己素和他没有交往,今天怎么来了?
这时起不得床,就对着妻子说:“请着进来。”
蔡妻出门,就看见了一个少年,只见一身月白色宽袖长袍,戴着木冠,袍袖翩翩,脚踏着高齿木屐(古代常穿),时光似乎停在了十六七岁,她不由心里不禁暗想:“这人是谁?难道是解元公,太年轻了吧?”
左面是一个穿着八品官服的官员,还有一个披甲的军官,看上去也是八品,丈夫的手下两个老兵正在行礼。
后面更是一排十个亲兵,腰刀持戈,目不斜视。
见着这排场,蔡妻心里一慌乱,一时间就结结巴巴说:“几位官人,我家丈夫挨了军棍,还请里面看着。”
裴子云听得话,眉一皱,前世和蔡元振偶有交流,倭寇横行,水师常战,听闻多有战功,一直不得升职。
裴子云笑着:“我们进去看望一下蔡大人。”
几人入门,裴子云细打量,见三间正房面积还可以,都打通了,隔一道青布门帘,里面是坛坛瓮瓮,还有着纺机,除此并无多少家具和装饰。
“我记得蔡大人是八品吧,怎么会清寒到这地步?”裴子云转脸问着蔡妻,蔡妻就抹着眼泪。
一个老兵就说着:“其实大人俸银一年才48两,还得寄钱给乡下养孩子,又补贴我们兄弟,就剩不了多少了。”
“最关键是大人从不扣克兄弟们的兵饷,不喝我们的血。”
话还没有说完,被人狠狠一瞪,这人就住了口。
裴子云入内,看着在床上趴着的人,床侧还摆着一个酒盅,见着几人出现,有些迟疑:“你们这是?”
“我是裴子云,来寻你,想要问你愿不愿意去剿灭倭寇。”裴子云淡淡的说着,这人听着挣扎起身咬着牙:“我知道你,你是解元公,你想剿灭倭寇?你问我,我当然想,我一辈子都和乱贼杀出来过活,不过剿灭倭寇是朝廷的事,就算你是解元,又能干什么?”
听着蔡元振的话,裴子云没有说话,只是一挥手,就见领头的亲兵队长面无表情,一挥手,几个亲兵抬了旗牌出现。
“王命旗牌?!”蔡远振怔了许久,才身体一颤自床上爬了起来,在地上跪了下去,连伤口裂开了也不管。
陈晋也熟视无睹,宣读命令:“总督签署,将军副签,委裴子云监查水师,蔡远振听从节制。”
“你应该说总督想干什么——围剿倭寇!”裴子云冷冷的说着:“这是调令,不过,我还是讲究一个愿意不愿意,不愿意的人上了战阵也没有用。”
“现在大徐已平,论功行赏已毕,没有机会,就再难升迁了,你干么?”
“丑话说在前面,你现在不干我可以换人,战场不听命令,我请王命旗牌杀你。”裴子云的话冰冷冷。
“干!”蔡远振想着今天受棍,咬牙切齿,连忙叩首应命:“标下蔡远振,立领军令。”
“你还需养伤么?”裴子云问。
蔡远振咬着牙:“区区小伤,何足挂齿。”
“好,是真猛士,就命你立刻起兵!”裴子云断然说着:“粮草陈晋陈大人已经准备完了,立刻率船出征。”
“是,卑职听命!”
一行人就直奔着军营,话说这时刘襄喝了酒出来,带着点醉醺醺,才奔到了千户所去——心里火热,这以后就是自己地盘了。
才靠近,就听前厅中一阵鼓噪,隐隐传来呼声,刘襄不禁一怔:“这是怎么了?”
急急赶去,刘襄不禁怔住了,见着十几个队正以上的校尉听着一人发号施令,仔细看,却是蔡远振,顿时怒上心去。
刘襄浑身直抖,前一步就怒喝:“蔡远振,你已被停职,还敢在大厅内发令?你有没有把陈将军放在眼里?”
裴子云本微笑的看着,这时看了一眼刘襄,很是诧异,问蔡远振:“这个喝了酒妨碍军务的人是谁?”
蔡远振咬着牙回答:“营正刘襄!”
“营正刘襄?”裴子云一笑,倏又敛了笑容:“这奇了,区区一个营正,怎敢在千户面前大声嚷嚷?”
“来人,把他拉下去重打二十军棍!”裴子云变了色,这时是自己第一次在军中露面,下面队正营正都一片齐整站立,本一片肃穆森严,却给这人扰乱了,当下青气一闪,就命着。
“是!”二个亲兵上前,就要拉出去打。
刘襄心里不禁一寒,嚷嚷:“你是谁?就算你是总督衙门的人,你也是越权了,我是代理千户,是陈将军亲自委的,你是谁?”
说话之间,两个亲兵已到了,就要抓他,刘襄见着情况不妙,大喊:“你们怎么敢,陈将军是我姐夫,我还是璐王的人!”
说着,抽出一个令牌。
裴子云本来是把他当成小丑,本想说多打十棍,这时见了令牌,突大怒,“啪”一击案:“你是什么东西,区区一个营正,敢咆哮公堂,你瞎了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一挥手,后面的王命旗牌立了起来,裴子云满脸阴笑,盯着亲兵队长,断喝一声:“发什么呆,还不拿下!”
亲兵队长一迟疑,就一挥手:“拿下!”
亲兵再不迟疑,直接擒住,青色旗牌其实并不算大,请着当案,裴子云立刻换个一个态度,一脸恭敬,对着青色旗牌行三跪九叩,行完,立刻挥手命着:“大军出发,正要祭旗,拖出去,立即明正典刑!”
所有人都吓的颤抖,刘襄双腿一软跪了下去,豆大汗淋漓而下,语不成声:“大大人……我不知道你有王王命旗牌,我迷了心窍,饶命啊!”
“杀,杀,杀!”裴子云连连三声,一个比一个快,亲兵队长深深看了裴子云一眼,挥手:“还不从命?”
亲兵再不迟疑,拖了出去,只听“饶了我……不,我姐夫是陈将军……不,你们不能杀我……”
长长的惨叫突然之间变成了一声,叫的所有人都毛骨悚然,接着再也没有声音了,片刻,一个首级奉上,正是刘襄的首级。
在场的营正、队正个个股傈,蔡远振都脸色煞白,这个陈将军的小舅子,堂堂八品武官,自己一辈子都奈何不得的人,就这样说杀就杀了?
裴子云杀人无数,这区区首级看的和玩一样,这时反心平气和,一副雍容从容,笑着:“军中见见血才吉利,这刘襄也是体惜我了,把人头借我一用,端是可嘉可勉。”
这很不可笑的玩笑开了,才端容说着:“放炮、出海!”
“快快!”十数骑奔了过来,陈平为,脸色铁青。.%M
话说陈平在乱世也是大小水贼,杀人劫货快活,到了以后遇到明主,投入了皇帝帐下,当年陈平曾乘夜率一百八十人沿河攻袭贼营,擒斩贼将,被皇帝称誉为“有胆”,立时晋升为副将,到开国,身经二十余战,几次死里逃生,积累不少功勋。
可惜资历终是浅了些,又出身不好,在评定时没有上三品,也没有获爵,开国后此人也渐渐戒惧,但这时,却满脸杀气。
“区区一个举人,也敢打我的脸,不请命杀我小舅。”这时陈平一股杀气冲出,握着缰绳奔着。
要不是水师大营虽有六千人,但并无多少马,奔来的人更多。
陈平奔到了千户所前蹬着下来,随行十几个亲兵也一齐滚鞍下马,门前一伍长见了连忙叩拜,还想说什么,陈平神情,嗫嚅了一下就没有敢说话。
陈平率兵闯入,靴在石板道上出声,里面却基本上没有人了,只有几个小吏在清扫打理。
“人呢?”陈平厉声说着。
“将军,千户已经开船出海了。”一人知道不妙,连连叩拜。
“混帐!”陈平转身就走,直扑码头,就见得天穹一片灰暗,雨噼啪打下,码头上就有人在忙碌,而风吹了起来,万顷波涛拍岸,一望十条战舰在远处隐现只有一线,正越来越远。
“将军,怎么办?是不是调船追上去?”
雨时密时疏,打在了身上冰凉,陈平眯缝着眼,望着海水,和愈来愈元的战舰,他似乎有些迟疑了,许久,眼皮一颤,才清醒过来,缓缓回去:“士可杀而不可辱,老子等他们回来,再和他们算帐。”
天空一片黑暗,眼前是一片海面,浊浪汹涌,战舰在抖动,浪击到了船舷上,溅出了高高的水。
船舱内还算平稳,点了蜡烛,百户跟随一侧,子云写信给太子,只是海上航行,只能在下一次遇见商船时命人带回。
百户给裴子云研墨,脸上有些迟疑和忧虑,小心翼翼:“解元公既要打倭寇,我闻倭寇有数千人,按照以多打少的兵法正道,为什么不用全军?狮子搏兔,尚且还用全力。”
听着百户的话,裴子云哑然一笑:“要是倭寇锋锐正盛,我也不敢以千人之兵,就撩老虎须。”
说到这里,裴子云毛笔放在笔架上,盯着百户问:“我问你,这倭寇是何许人组成?”
百户听了,立刻说着:“这个卑职曾下了点工夫研究,是扶桑的一些浪人和亡命,以及一些非法商贾卷入的百姓。”
“大概说对了,细节上还得下点功夫。”
“扶桑方面有二个,一就是扶桑国内大乱将平,许多失去主家的浪人就得出海寻生,还有就是一些大名为了财政,也暗里派人组织。”
“我们内地商贾出海人(百姓)也不算无辜,许多人都是助纣为虐。”
“这归根到底就是为了贸易的巨利,而组成浩大的联盟。”
“平倭策的核心,就是瓦解这联盟。”
“开放港口,建市舶司,就是使合法贸易都能获得巨利,并且遣使责备,也使扶桑一些人收敛。”
“许多商贾也因此纷纷转灰为白。”
“这倭寇就去了一半以上,剩下一些亡命之徒。”
“武士核心,商贾支持,百姓景从,这就是一支海上大军,可现在就是无本之源了。”
“真的尚存的倭寇,有一二千就顶天了。”
“我们一千人总算开国未久,还能善战,兵在精在不多,有这千人也足了。”
“最关键的是陈平是四品大将,就算有王命旗牌也杀不了,管不了,且六千人,我的名义不足。”
“粮草也是大问题,单是这千人,总督提供的粮草可用一年,要是六千年,就只有二个月了。”
“与其动用臃肿又耗资巨大还不听指挥的大军,不如用节省并指挥到位的精兵。”裴子云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想法,又握起了手中的毛笔,开始写着起来。
海上船只颠簸,裴子云是平稳写着,字迹平稳。
“裴解元,真是好武功。”百户说着。
裴子云一笑,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一个军士端着一盘饭菜:“裴大人,饭食已经准备,请用。”
饭菜摆在桌子上,百户问着:“裴解元,请用饭。”
又问着:“今日连士兵用饭,都有着肉,是准备突袭?”
“这是自然。”裴子云眼中精光一闪,电光石火,让人不敢正视:“我这次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海,不单是为了杀那个营正的事,更要使倭寇来不及反应。”
“倭寇屡次不能剿杀,就是有人通风报信,不仅仅是陈平无能——或此人有点养寇自重的想法也不可知。”
百户听了,还有着疑虑,就问:“解元公,我们此次突袭借着风雨突袭,为什么不去攻打流金岛?”
“那才是倭寇大营,现在打这哨岛,不是打草惊蛇?此岛倭寇人数不多,攻下对倭寇只是略有损耗罢了。”
裴子云写完,停下了笔,走到窗前推开,顿时就有着风带着雨刮了进来,还能处电闪雷鸣。
天空黑压压的乌云,海浪不断拍在船舶之上,在旗舰周围,大舰环绕列阵向前而行。
裴子云冷冷的说着:“我不是水师上官,只是借了总督的王命旗牌,才有着指挥权,我为什么杀刘襄,就是为了杀之示威,使将士个个股傈听命。”
“但是这权威非常虚,只要稍有失利,就立刻崩塌了——你总不会认为有了令箭就能指挥?”
“以多打少兵法才能胜利,而胜利者才能真正指挥军队和部下,我打哨岛,就是要带领他们获得胜利。”
“这一仗打胜了,我的指挥才真正稳固了。”
裴子云说到这里一停:“一起用饭,稍晚,可少不得有一场恶战,不过岛别立刻出战,我还有着布置。”
百户听了,心悦诚服:“是!”
风雨噼啪而下,陈晋穿着蓑衣站在甲板上观,隐隐约约可以中的一个小岛。
只是这小岛非常之小,模模糊糊只有一个影子,这距离能见着岛,岛上却难以见到船。
“立刻把消息禀给解元公。”见着,陈晋令着。
“是!”军士立刻去报告。
“我知晓了,百户,你去告诉蔡千户,立刻动员士兵,说我稍后上来,现在收帆,停止前进,避免打草惊蛇。”裴子云令着。
百户应着:“是!”
见着百户出去,裴子云取出了符箓,伸指一点,符箓亮起了灵光,稍等一会,就是接通。
裴子云见着光影处,一个浪打在石上,溅起一些水花,数人乘在一条小船上,身披蓑衣,在岛屿一侧石林中,此时虽有风浪,但影响很小。
“上次师门信息,说原本有迁移到海岛的打算。”正想着,对面这人上前:“掌门。”
通讯时间极耗力量,裴子云也不说多余的话:“岛屿情况怎么样,在哪里可以登录?”
“掌门,哨岛不大,大船只能在西南和西北登录,因这两处水深,且没有礁,可以登岛。”披着蓑衣人说着。
“还需你们引路,我现在往西北来,立刻准备登岛,你们迎接。”裴子云问着:“还有,基本地图和倭寇情况摸清楚了没有?”
“掌门,上次接了命令,我们就摸清楚了,倭寇其实是泛称,里面有不少海商和出海人,我们就在其中。”这人说着:“对情况熟悉,所以这不难。”
“不错!”
听着这话,裴子云站了起来:“你们立刻准备接应,等会称呼我公子!”
说着,穿着蓑衣登上甲板。
这一次,只见每个舰上都号令声不绝,水兵已穿上了纸甲,话说在水战中穿几十斤铁甲那是找死,一滑跌下去就是石头一样沉下去。
裴子云岛隐隐耸现,面目很清楚了,蔡远振这时一副严肃,上前就问:“解元公,这岛怎么样攻下?”
裴子云吩咐:“去小岛西南角,那里有深水处,别的都会撞礁,你带领士兵准备登6和作战,注意小船,会有人接应,你们不许攻击。”
“是,大人。”蔡远振领命,命令:“转向西南角,现小船不许袭击。”
波涛汹涌,舰队徐徐转向,到目前都没有惊动海盗,行了一段,在浪中出现了一艘小船,向大船开来。
“警戒!”虽早有话,但士兵还是拔出刀。
小船近了,上面有人挥手:“公子,我们在这里!”
听着这声音,裴子云下令:“扔下绳子,将他们接上来,准备登6作战。”
“是,大人。”
雨点不断打下,风吹着冷冷,但所有人都有条不紊的作最后准备,个个神色刚毅,行动敏捷,裴子云暗叹:“果是开国未久,还算精锐。”
接着,绳子一动,几人翻了上来,对着裴子云拜下:“公子,我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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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浪拍打在船舷上,溅起浪花,几个人指着海面:“公子,这处没有暗礁,有着沙滩,可以登6。.%M”
“靠着沙滩有个哨岗,里面有三人,我们已突袭杀掉。”
“现在雨大,必靠近了才能现。”说着,一人还拿出了一个油包,这时百户上来,把伞撑住,就见着油包解开,露出二张地图,一张是海图,见着数个岛屿分布在四周,其中一个相对大。
还有一个是岛屿图,大体描绘了地形。
“好,传令下去,靠岸。”裴子云抽出这地形图,又交给了蔡远振,这岛屿不大,地形简单,蔡远振只眼,就应着:“是!”
战舰靠岸,跳板落下,士兵顺着甲板涌出来,脚步声层叠而上,什长按紧了头上兜鍪,一枚枚鲜红长缨在雨中里闪着幽光。
就在这时,似乎惊动了海盗,岸上响起锣鼓声,裴子云喊:“列队,上阵,杀光他们。”
“蔡远振,你去指挥。”
“是!”
随裴子云一声令下,蔡远振直接上前。
“官兵袭击,杀光这些官兵。”倭寇头目喊着,在雨中规模,就上前扑了上来。
这些人明显是假倭,蔡远振举起长刀高呼:“刺!”
“杀!”
听着蔡远振号令,前面队正命令,当下已列阵的一队,一齐刺了上去。
“噗噗!”长枪入肉声令人胆寒,几个海盗舞刀冲来,立时惨叫着跌了下去,接着双方冲撞一起,厮杀起来。
惨叫声不断响起,海盗知道官兵前来,必是无幸,一时间,带着一股悍勇血气杀了上来。
但千户兵却个个冷静,枪刺,左右侧卫,还有纸甲,一时间只有几人受伤。
一个才长惨叫传来,见倭寇头目被几根长枪刺入,闷哼一声跪了下来,全身抽搐,鲜血不断在身上流了出来。
“杀!”一个伍长一挥刀,人头飞出。
眨眼间,冲上来的二十余个海盗只剩下一半,顿时崩溃了,向后而逃,裴子云站在甲板上,平静杀,百户也静静站在身侧,亲兵队长肃立,都观个战局。
此时里面似乎有一个真倭寇,扶桑人,使着扶桑刀,身被数创,全身鲜血淋漓,还在厮杀,但一个伍长率兵扑了上去,在四周一围,捅了上去。
这武士大声惨叫,摔落在地,顿时气绝。
裴子云冷笑了一声说:“都是些游兵散将,单有些悍勇又有何用?”
盗溃败,裴子云高呼:“蔡千户,按照地形,一一围剿,抵抗者格杀勿论,降者不杀。”
“杀”
蔡远振出了命令,五人一伍,十人一什,都追杀而上,倭寇都疯狂逃散,样场景,陈晋拍手:“没想到,裴解元早有安排,更没想到这些倭寇居一击即溃,可陈平将军不能剿灭,回去一定要参上一本才是。”
远远风雨里岛屿都是厮杀,洪流涌了上去,将敌人都凿开。
山寨
浓重黑云打了一个闪,岛屿照得雪亮,又陷入一片黑暗,一队倭寇推着车迅向下而去,车很重,有个道士吆喝:“快快,有不重要的丢下,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寨子留不下了,必须逃离。”道人带着一些怨气,对着倭寇骂着:“我都觉了示警了,还是一打就溃,快快,官军要杀来了。”
这几个人大半是扶桑浪人,听了这话,一个武士喝着:“小三郎,把别的杂物都丢了。”
小三郎有些心疼迟疑的一些瓦罐丢了,而更多的人使了力气推,奔到了一处海滩处,满是沙子和卵石,这沙滩随处可见,眼见着海水急湍,凶狠,不断重重撞在了石上。
但是在一处石下,有条船,当下十几人纷纷把货物推上了,这时这个道人才舒了一口气:“快起航,我立刻回去报告。”
说着就要启动通讯符,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出现:“是么,你们来不及了!”
“什么?”道人只觉得浑身汗毛一炸,就见一人出现,剑光一闪,这道人就跌了出去,鲜血大股涌出来。
“八格,这人杀了道长,我们回去藩主必会问罪,杀,杀了这人才能回去。”一个武士怒吼着,一挥手,数个浪人拔刀,呐喊一声,杀了上去。
“米粒也想放光。”裴子云喝着:“风体云身!”
裴子云瞬间扑入,快似闪电,剑光一闪,数人就和花一样跌出,鲜血飞溅,再一转,惨叫连连,只剩下武士。
“你,你不是人,你是鬼神。”武士脸上带着惊恐。
裴子云笑了一声:“把事情都给我交代吧。”
“不,就算你是鬼神,我也不会出卖藩主。”说完,拔出一把短刀,就要切腹,但还没有来得及,长剑一挑,短刀击飞。
“你侮辱了武士。”武士带着怒意,瞪大眼子云,裴子云也不废话,就是一点,这武士就晕了过去。
“裴大人,倭寇主力已全部全部肃清。”蔡远振领一队人上赶了过来,百户也跟了上来,户,裴子云说:“这武士是头目,拷问出主岛情况。”
“是,公子。”百户应着。
“还有这些,先运到船上去。”裴子云踢了踢箱子,亲兵大声应着,谁也没有提出任何疑问。
到了船上,一个个箱子打开一中堆满是金银和布匹,裴子云转身问着陈晋:“你估计这里有多少?”
“我粗粗清点了下,黄金三百两,白银二千五百两,布帛折算是百两左右。”
听了这话,众人静静不语,目光渐渐炽热,裴子云来到箱子处,拿起一块银子,手上抛了抛,微微一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人诚不欺我。”
话意味深长,周围人都是一凛,脚步声响起,蔡远振回来了:“裴大人,倭寇已经基本扫清,我们在山寨中觉了铜钱二千贯,粮食六百多石。”
声音中带着喜悦,进来一时被金银闪花了眼,呆若木鸡站着。
“大人,请问怎么处置?”陈晋躬身说着:“一切由大人作主。”
“这简单,山寨中的铜钱二千贯,粮食六百石,全部登记入册,分出一千贯和三百石给什长以下的士兵。”
“作战的得一贯一石,不作战的得五百文,还有一半充入公库。”
“这数字已经很丰厚了,上面没有人能说话。”
“至于这些,蔡远振!”
“下官在!”
“你召集副队正以上的军官到舰上,我们把它分分。”裴子云轻描淡写的说着:“把它分成三部分,一半由你们军官分分,三成交给总督,余下二成是我陈大人还有他们的份。”
“这你们觉得怎么样?”裴子云其实眼,但他深知这钱不能不拿,清高不拿,反变成了异类。
“大人,五成太多了,我们拿三成就可以。”蔡远振稍一算,觉一半有四千两左右,不安的说着。
“不多,你们是拿命效死,八个正副营正四十个正副队正,拿这钱不多!”裴子云一挥手:“不必说了,就这样安排。”
“我们这块的一千五百两,我拿五百两,你们二个(亲兵队长)三百两,余下亲兵每人四十两。”
“是!”众人听了都是心悦诚服,就连一直铁板着脸的亲兵队长,都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众人都是应命清点喊人,一时间士气大增,接着,外面传来了欢呼声,裴子云听了,脸色一松,到了这时,自己才真正掌握这支军队,可以用了。
流金岛
流金岛大上许多,此时,风暴奔驰,闪电一次次划过夜空,照亮了汹涌海浪和卷滚的云层。
一个人站在寨上,身侧站几个道人,道人手中拿着一张图,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标记,这时见着大雨,这人说着:“你们确定裴子云直接扑上来了?”
“是,虽这人很狡诈,突然之间袭击,带船出海,但是我们的人还是及时向我们出了通报。”
“你确定是一千人?”
“肯定,是一千人,而且还生了一件事,裴子云临行前,把陈平将军的小舅子杀了。”
“哦,那陈平的反应怎么样?”这人很感兴趣。
“很是暴怒,或我们可以和他接触,拉着进入我们的阵营。”
“这可以一试,岛上的情况怎么样?”
“上面都是陷阱和道法,一些地点甚至埋了火药,都有防水保护,到时只要触即可。”道人示意着这张道法阵法图,有着道法保护,虽雨滴打在了上面,是丝毫没有沾着水,随着页面滴落而下。
“哼,王命旗牌根本不会下船,算着时间,着人应快到了。”领带着一些笑意:“这次我们做的好,配合侯爷,恐怕总督都要受着影响。”
一侧道人,胸有成竹面,说:“是啊,直接到岛上大概只要一天,就让裴子云葬身于此。”
“围攻不行,火药还炸不死?这可是你弄出来的方法。”
这道人正想着,突然间,有着人奔出:“不好了,裴子云杀到哨岛去了,那里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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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岛
西南岸,雨丝变小了,随着风飘落,岸上打数十个火把,此时来来往往,正搬运着物资。.┡M
“快,快,将物资都运上船。”伍长在监督士兵将着剿获都往船上运,而更远处队正以上更是满脸喜色,大声吆喝着。
裴子云自船而下,一个队正就上前禀报:“大人,现了耕作的百姓,是否一起带走。”
“暂时不带走,让这些百姓运货,不许伤害。”裴子云吩咐。
“是大人。”队正应着。
这哨岛不大,在裴子云概有三十平方公里,在这海岸俘虏倭寇百人,此时由着一队人压着,要全部斩。
陈晋此时有些不忍,站在裴子云的身侧,就说:“裴大人,这些倭寇应运回应州,听由朝廷落,且杀俘不祥。”
听着这话,蔡远振是个粗人就说:“这些倭寇都该杀,都该死,不杀了,船上也没有甚多地方关着。”
“陈大人,这些是倭寇,我是听你留下这些人一命,不过为免这些倭寇,再与我军作战,割去脚筋就是了。”裴子云叹了一声,慈悲的说着。
听裴子云的话,蔡远振都是一惊,这是绝户计,这些倭寇挑去了脚筋,都变成了废人,或养着,或就必须自己人杀,军心就动摇了,心里暗暗敬佩:“还是读书人毒啊!”
“吩咐下去,这些倭寇不杀,全挑了脚筋。”裴子云转脸这样命令。
“是,大人。”裴子云身侧一个亲兵上前。
天色渐渐变亮,在黑夜里,只听一声声惨叫,这些倭寇都被割去了脚筋,听的人毛骨悚然。
裴子云似乎没有听见,只是指着倭寇船问:“蔡千户,这些倭寇船和我们战舰相比,谁快?”
“倭船船小,还在用落后的榫接工艺,我舰虽大,但还是能稍快些。”蔡远振听了自豪的说着。
“既稍快,为什么屡次追不上?”
“大人,海上眼三十里,只要敌人提前规避半个时辰(一小时)就很难追上了。”
裴子云点了点,若有所思,这时一个伍长上前禀告:“裴大人,货物已搬完,请指示。”
裴子云听了,哑然一笑:“很好,我再等等,天就要亮了,天亮我们再走。”
“还有,将岛上建筑全部烧毁。”裴子云扫了一眼岛上房屋,冷冷说着。
“是,大人。”数十个军士用着火把,将百姓都驱赶了出来,火把抛去,一时间岛上火光冲天,就连雨都压不住。
“扬帆,起航。”裴子云说。
这时陈晋带着诧异:“裴大人,现在这岛屿都占了,这些倭寇根本不堪一击,为什么要撤退?
裴子云笑了笑,对着蔡远振:“蔡千户,你去传令即可。”
“是,大人。”只经过了一夜,蔡远振就心悦诚服,立刻转身传令。
“为什么,自有着原因!”裴子云晋,见着陈晋带着疑惑,跟随的道人也倾耳听着,就是一笑。
这时听着蔡远振喊着:“快,快,起帆,旗令,我们回程。”
“我们破了一岛,这就是战绩,倭寇势大,我们要小心谨慎。”裴子云淡淡的说着。
“咦,解元公不是说,我军不畏惧倭寇么?”陈晋名堂,这样问着。
“不畏惧,也不能白白牺牲。”裴子云答,解释着说:“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掌握主动。”
“我们进出乎预料,退也要进出乎预料,让敌人摸不清我们的虚实。”
蔡远振传令过来,听这话,一时连连点头:“解元公老成,实在佩服,迅雷不及掩耳攻破一岛,不等敌人合围又撤出。”
陈晋若有所思,稍过一会才笑了起来:“解元公大才,我就静等好消息了。”
陈晋说完向船舱而去,不管这事。
这时,几个松云门弟子上前靠近裴子云:“掌门!”
“你们大功我会记得,回程再赏你们。”裴子云说着。
见陈晋离开,领头道人低声问:“掌门,我们不是来求赏,只是刚才陈大人问的问题,真仅仅是这个用意?”
“哈哈,不,不仅仅这样,如果仅仅不等敌人合围就撤出,我半夜就可撤,为什么要留到天明?”裴子云这样说,眺望着远处没有再解释,只留下几个道人满是雾水。
不说不是为了神秘,而为了保密,这世界通讯符箓达,谁知道自己队伍内有没有暗间?
一时天亮,虽还是灰暗阴沉的天穹,至少雨停了些时间,裴子云眯缝着眼,被朝阳印的血红的海水就命:“上船,起航!”
“是!”片刻,上了船,裴子云站正了身子,百户和亲兵队长后退一步,钉子一样按刀侍立,亲兵列队站在两侧,霎时间,旌旗甲胄林立,森肃威严,角号声中,十艘战舰载着战利品回程。
离开半个时辰
“什么?这些人都回去了?根本没去攻击本岛?”数十艘船登上了岛屿,焚烧的寨子,一个倭寇愤怒吼着:“该死,该死,居烧了哨岛。”
“三领,不好了。”一个人上前。
听着这话,三领面目狰狞,向着这倭寇冷声问:“怎么了?这样阔躁,还不去救火。”
“是这样,三领,官军离去时,将岛屿烧了,还,还将俘虏的兄弟们,都是割了脚筋扔在岛屿上,说什么以人为怀,留着一命。”倭寇三领听这话,拔出了刀,吓的这倭寇一颤,却见这刀狠狠砍在了这一侧的矮树上,顿时一刀两断。
这时又有一个倭寇上前禀告:“三领,官军还留下了一些污言秽语。”
“该死,该死。”倭寇三领带着怒火:“追,立刻去追。”
“是,三领。”倭寇小头目带着颤抖说。
一个道人上前拦住倭寇:“官军还有多少人?”
这倭寇连忙说:“军师,已查清楚了,只有十艘大船。”
“全部都在?”道人思虑着。
“是,全部!”
三领听了骂着:“还不快去,告诉下面的人,留下十条船,把伤员都救起来安置,还有的人跟我走,我们这次只要缠住这十艘船,老大和老二就会立刻追上来。”
又转脸对着道人说着:“你立刻把情报告诉老大老二,就说断然不能由这贼官兵杀人从容而回,一定要一网打尽。”
“是!”
海面
蔡远振站在船头观的海燕,似乎在嗅着什么。
蔡远振这模样,裴子云有一些诧异:“蔡千户这模样是在做什么?”
蔡远振听了,稍等了一会说:“裴大人,又是起风了,想必又有一场风雨了。”
裴子云正要要说话,只听瞭望台上的军士突喊了起来:“快,快,寇了,倭寇来袭击了,他们要追上来了。”
裴子云先一怔,笑着:“来的好。”
抬头,向瞭望台上问:“敌人有多少船。”
“大人,二十余船,不过都是倭寇船(小船)”瞭望台上军士。
裴子云大笑:“果中吾计耳,全部放慢度,等这些倭寇船追上来。”
听着这话,蔡远振一怔:“裴大人,不是要回程?为何还要与这些倭寇纠缠?”
“不等敌人合围就撤出,我半夜就可以,为什么要天明,就是要使敌人匆忙追击,也不能留太多时间,让倭寇主力合流,现在这时间卡的正好!”裴子云握剑说,带着一些冷笑。
“大人,您的意思是,既给敌人反应时间,又来不及合流,只有快船或最近的船队才能追上,然后我们放慢度,突转向袭击海船,将这些倭寇一网打尽?”蔡远振立刻明白,这样问着。
“是,现在这些倭寇,给了我机会。我们已撤出了倭寇包围圈,袭击倭寇此时正好。”裴子云说,这时已可以些倭寇船。
裴子云扫了一眼倭寇船,就说:“杀,杀上去,一个不留,度要快,我估计的不差,很快会有追兵跟上回合,不能给倭寇合围机会,必须抢在这时间上一举杀灭。”
“而这风雨,真的是天助我也!”
“杀上去!”明白的蔡远振高声命令,声音撕声裂肺,还有突然起来的风。
“不好,官兵逆行撞上来,快,快,迅转向!”一条船上,倭寇头目脸色大变,疾呼着
海面上此时是吹着风,这些快船纷纷要转向,只见着战舰突变换了度,撞了上来。
“不,不。”挡在前面的倭寇出了惊呼。
战舰带一股阴影,瞬间将倭寇船笼罩在阴影中,就碾压了上来,在这些倭寇的眼里,船不断放大,撞在了一起。
“轰!”龙骨就翻了水落在地上。
“不要怕,杀上去,官军哪有我们海上作战经验丰富,杀光他们。”倭寇倒也彪悍,就向着战舰杀上去。
“杀!”扑上去的倭寇才抵达甲板,几个长矛捅了上去,只听闷哼一声,彪悍凶狠杀上去的倭寇就这样栽了下去。
第一个倭寇跌下,更多倭寇爬了上去,一时间相互格杀。
“对接,用铁锚锁住,不要让他们逃了,现在我上!”裴子云喊着,蔡远振一挥手,船对接了上去。公告:本站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
“掌门,下雨了。.ΩM”
“是吗?”
裴子云顺口应着,瞥向大海,雨丝而下,出簌簌声,怀里取出一个酒壶,饮下一口,就扑了上去。
裴子云才落下,突然之间,倭寇船上飞出四短矛,短矛通体铁铸,矛尖寒光闪闪,形成一个扇洒了上去。
“噗!”裴子云只是一点,一矛偏去,就落在地上,几个倭寇呐喊着,长刀砍了上去。
“闪光!”雨夜爆出一团光,接着剑光一闪,惨叫连声,四个倭寇捂着伤口倒下,鲜血喷泉一样洒下。
“云体风身!”
裴子云手中长剑,化成了一道剑光,迅向甲板推移,所到之处,水手和倭寇纷纷跌下,就在这时,一个武士呐喊一声,长刀斩下。
“铮”的一声清响,刀剑相交,只是剑光再变,抓住一丝破绽,直刺而去,却听“噗”一声,剑尖自胸而入,自背而出,再一拔,数尺鲜血的喷出,这武士踉跄了一下,跌到了水中。
“杀!”后面的士兵滑落而下,落到这船杀了上去,裴子云扫了一眼,这船上的高手都已杀光,士气已摧折,就是转身而去,而地上一个死去倭寇的手上,还有着一个钩爪。
这时杀声震天,一根船桅折断,电光一闪,只见捡起这钩爪,就是往着一艘船上一甩,钩住了这船,这才一拉一跃,就一跃而起,落到了那船上。
裴子云才是落下,“咻”响了一声,裴子云低声一伏,躲过了剑,只是一挥,惨叫声和鲜血一齐飞溅。
突然之间,一刀杀了上来,刀光令人目眩。
“铮铮”一阵金铁交鸣声,剑光立变,而对方反应同样快,三次起落,人影乍隐乍现,招式,只见人影交错分开。
裴子云退后几步,神色第一次显出隆重,沉声说着:“好刀法!”
“我是天香取道流宗主饭板正一,知行二千石。”对面这人乱披肩,手握着一柄长刀,身子不强壮,但一举一动,都恰到好处,年纪十左右,这时沉声说着。
“裴子云,解元。”
“二千石,那就正经旗本了,为什么淌这混水?”
“此事关系藩主大计,却不能与你说。”这武士沉声说着。
“是么?”裴子云说,只是一点:“束缚!”
道法加身,只觉对方冷哼一声,剑气一震,这道法立刻消散,却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道法不加身?”裴子云叹了一声。
武士用着扶桑腔调说:“我经历了死人剑活人剑才凝聚出剑心,而你用我们扶桑话,你这样也是剑圣,只是你的剑道不纯。”
“是么?”裴子云冷笑了一声:“剑就是剑,什么死人剑活人剑剑心,尽数是一派虚言。”
说着,剑光扑上,对方刀光一闪,神乎其神切入。
“铮铮”连震,剑光骤,冲错盘旋闪掠交叉……一刹那人影倏分,风雷骤止。
还没有人倒下,武士几乎滑倒,武士袍下摆裂了一条寸长裂缝,可以肤,但没有受伤。
就在这时,左右两个倭寇冲进,刀光一夹,人影脱出又隐没,两人砰摔倒,没叫出声音,喉咙皆割断,鲜血飞溅。
裴子云运剑笑着:“你这剑道,在扶桑必是第一流,要配合道人,说不定能给我制造威胁,可惜的是,这世界只有力量才是真谛,死人剑活人剑怎抵得上我的体力?”
“我呼吸下,就能恢复一成,你呢?”
“你还有多少体力?能接我几刀?更加不要说,你已经落入我的兵法,变成了孤军。”
“射!”随着裴子云的话,船舷处涌出弩手,此时“咻咻”连声,倭寇纷纷跌了下去,鲜血飞溅,转眼空出了一块。
雨水打在脸上,武士的上也随之湿漉漉,裴子云吐着话,面无表情,对这人是有些赞赏,只是这样的人杰要死在自己的剑下,一时间只觉血液都是有些沸腾的了起来。
“这就是上国的兵法?”饭板正一这样说,扑了上来,雨水滴在甲板上,混合着倭寇的血,染红了一片。
两人一时间都踏在这血水上,剑光交错,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两人精气神瞬间凝聚到一点,错身而过。
裴子云仍直立不动,神色不变,长剑斜指,一滴滴鲜血自剑尖滴落,对面的武士身子突然仰天跌倒,但见一道血线,自眉心划过鼻尖仁中嘴唇咽喉,直下胸膛,顿时气绝。
“不好,家主战死了。”这倭寇船上一时间响起,数个精悍倭寇武士奋不顾身的扑杀而上。
“真是悍勇啊。”裴子云这样说,出剑,错身而过,似乎空气一下子变得凝重了起来,这些武士鲜血四溅,扑倒在地。
“我们降了,我们降了。”这倭寇船上的余下的倭寇,有的疯狂的跳入海中,有的扑上去厮杀,还有的却伏倒在地。
“下一条船!”裴子云喝着,身影扑入下一条船。
陈晋是文臣,见着身影闪过,所到之处一片血花,不由说着:“解元公是主官,何以轻身犯险?”
亲兵队长护持着王命旗牌,只是派亲兵接应,一时没有说话,而百户却冷笑着说着:“只有你们文臣,才讲究什么风度仪表。”
“打仗不是请客吃饭,是生死搏杀。”
“公子要是不通武事,不是顶尖,自不能亲身冒险,犯敌大忌,公子有这样武功,岂有不雷霆一击的道理?”
“你所到之处,迅击杀敌船指挥核心,溃散其阵,折其锐气,但又不恋战,这正是兵法家的表现。”
正说着,只见裴子云连连击溃七处,终返身折上甲板,喘息着不再进攻。
再是道人,**也有极限,现在就到了极限。
这时杀声震天,十条战舰或撞或不断绞杀,蔡远振这一幕,一时间心里突灵机一动,举起长刀高呼:“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随着蔡远振呼喊,这些正在厮杀的士兵也是高呼,船上官兵也是齐呼,举起了手中的弓箭和长矛。
声音贯穿了耳膜,有些倭寇伏倒在地,扔下武器,风吹在旗子上,呼呼作响。
这时已有一半倭寇船或击沉,或杀光,或投降,情况,倭寇船队终崩溃了,余下十余艘开始溃逃,它们很是狡猾,分不同方向而去。
“蔡千户,现在轮到你说的度了,追上去,尽量杀光。”裴子云不再战斗,命令着:“但不得恋战,半个时辰,不管追不追得到,全部撤回重编,不但无过,反是有功。”
“要是恋功延误我战机,虽功也罚,我用王命旗牌斩了。”裴子云喝着,这用上了道法,声震海面。
“是!”蔡远振和诸营正队正都是应着,九条船各认准了一条,追了上去。
雨越来越大,雨线倾泻而下,簌簌连声,连成了白茫茫雨帘,将海洋笼在一片混沌中。
旗舰不停呼叫,将没有沉的倭寇船铁锁连起来,又让一个个倭寇跪到了甲板上,这些倭寇伏跪在甲板上,身子颤颤抖抖,带着恐惧的神情,磕在地上。
船上还有着不少金银,全部搜刮。
裴子云站立在船头,任凭风雨吹打在身上,眺望着远处海域,一些受了重伤倭寇,都一刀下去,将着尸体扔进了海里。
血染红了海面,一些鲨鱼背鳍是在这海面上游动,似乎寻觅着食物。
半个时辰过去,九个舰几乎一艘都不少回来,蔡远振过来,满身是血,说:“裴大人,击沉了七艘,给余下的逃了,倭寇头目杀了,投降俘虏都给绑了,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做?”
“轰”只听雷声响起,天空中划过了一道闪电,裴子云大笑:“传我命令,趁着风雨,立刻转向,迂回向流金岛直扑而去。”
“什么?”蔡远振目瞪口呆。
“哼哼,兵者,诡道也,按照我的吩咐去办!”
“是!”蔡远振应命,连战二场,水师损失并不大,当下随裴子云命令传下,传令兵,一时间就是打起旗子,命令传去,各舰都调转船头,向着一处航去。
“下肉食,补充体力,待会还有恶战,只要杀完,这倭寇就尽数剿灭。”裴子云说。
随着命令,一时间食物下,除了开船,所有士兵都分到了牛肉,这些士兵都是大口吃肉,还有烧酒提供,以迅恢复体力。
裴子云挺立嚼着牛肉,任由雨水拍打在身上,丝毫不介意,这个时代雨水真干净,打在嘴里还是带着一些甘甜。
在甲板上,陈晋打着一把伞上前,叹着:“公子兵法,真是神乎其神,武力更是冠绝,难怪总督这样放心。”
“出击时出其不意攻灭一支,又迅撤离,引着敌人追击而反咬一口消灭,最后趁着敌人大部追击,分散在海上,本岛空虚,立刻迂回直扑敌巢。”
“本来我和总督分析,就算能打下来,也要打上半年,现在不过是二天一夜而已,敌军已分崩离析。”
“这也有老天的帮忙,要不是这风雨,效果没有那样好。”裴子云吃着肉说着,话才落,天空中又是划过一道闪电,只见整支舰队侧入海洋,消失在风雨中。公告:本站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
时间稍推前半个时辰
“轰!”一道闪电划破天空,一条舰重重撞上一条倭寇船上,倭寇船激烈的摇摆着,颠覆着。
瞬间看到有四个人紧紧抱住了桅杆和帆索,接着就是船颠覆,神色绝望的人不由把手伸向天,就算有着风浪,毛骨悚然的惨叫声还是传到了战舰上的耳朵里。
“营正,我记得还有一艘,要追么?”眼见着倭寇船在撞击和风浪中变成碎片,被黑暗和浪花吞没,有人抹了把雨水向着四周看去,什么都没有看见。
正常了望能望出三十里,但风雨里能望出十里就不错了。
“不追了,那船跑的贼快,真是可恶。”营正骂骂咧咧说着,在秋雨和大风浪中追的滋味不好受。
“是啊,这船分明是倭寇船,不知道为什么跑的这样快?”
“不知道那些家伙收获多少,哎,我们这次回去,可要嘲笑了。”副营正站在一侧说着。
“没办法,裴大人命令,追出半个时辰,追不到立刻返航。”营正骂着:“转向,立刻转向,返航汇合。”
隔十五里处一条倭寇船
道人肩上中了一箭,又施了法,筋疲力尽,突有人欢呼:“敌人不追了。”
道人听了心神立刻一松,滚了下去,雨水打在了甲板上,到处是尸体没有来得及收拾,许多人在拉着帆,不断喊:“拉,快!”
船长室
三首领本来又高又壮,熊腰虎背,一根箭刺在身上,一个大夫在三首领的身侧,手带一些颤抖,想要将箭取着出来。
船一颤,箭一颤,虽拔来了,但三首领疼的身子一颤,怒骂:“该死,上面怎么开船的,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又看着大夫,骂:“养你有什么用,连拔箭都拔不好,真丢人。”
身上流着血,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这时一个道人抬了进来,也中了一箭,昏迷了,三首领看着道人,吩咐着说道:“将道人弄醒。”
大夫带着一些恐惧:“三首领,这道人是大首领的人,又受了伤,我可不敢随便弄,要是死了怎么办。”
“费什么话,再废话我弄死你,现在我们被官军击破,丢了几十条船上千人,必须求援,通知主岛。”
“有什么责任,我担了。”三首领说着,说骂的凶,但实际上对大夫没有任何实质惩罚。
笑话,倭寇又不能光明正大上岸治疗,杀了大夫,以后受伤生病就等死?就算不杀,折辱了含恨在心,治病时换一味药就得要人命。
“好,三首领,我立刻去办。”大夫听了,就有了定心丸,吩咐人说:“去弄碗酒来。”
稍晚白酒端上来,先用银针插上,道人没醒,这大夫含着一口酒喷了上去。
这一白酒喷到了伤口上,道人疼的全身一颤,才醒了过来,咳了两声,睁开了眼睛,问:“我们逃了出来了么?”
听着道人的话,三首领说:“我们是逃出来了,不过必须将这事汇报上去,这敌人太凶猛,我们根本不是对手,连累道长了。”
“这不是你的错,是必须速速通知。”道人咳嗽着,眼神有些恍惚,**着,积蓄了些力量:“拔箭吧!”
大夫不再迟疑,一拔,一股血喷出,道人疼的一颤,伸手:“甘露术!”
出血立刻缓了。
“等下再包扎!”这道人说着:“祛恶露!”
白光微闪,血中排出点斑锈,见着这个,道人才松了口气:“用针线把我的伤口缝起来,不过记得留下一道小口排脓。”
大夫当下就派人拿了,缝了起来,果血立刻止住了,顿时双目圆睁,立刻记在心里,没想到伤口还可缝衣裳一样缝起来,以前伤口包多了层,往往也止不住血,现在立刻记住了。
三首领看着眼热,说着:“给我也来个。”
道人想了想,伸手也对着三首领:“祛恶露!”
果也排出点斑锈血,古代的箭尖都不是不锈钢,非常容易生锈,有些阴狠弓手打仗前还把箭用粪便泡过,留一点锈斑在伤口中,就得了破伤风,太多的人其实当场没有死亡,而是十几天高烧死亡,哪怕的大将。
这是道门早就发觉的事,具体不知道原理,道人却说:“三首领,箭属金,含金煞,中者必亡,要不是我在,你怕熬不过去。”
“这本事,难怪你们是当官的座上客。”针线缝着伤口很疼,但三首领却不当一回事,皱眉说着。
“这你就想差了,法不加贵人,自然连这善法也是。”
“那些有品级的官将,可享不了这福。”道人叹着:“要不,我们何必落到这份上?”
又指着三首领笑:“你不过几百人的首领,要是你正式举旗造反,建官立制,我也治不了你。”
“不单是这样,重兵和官衙之处,连通讯符都不能用。”
套裴子云的话,这世界又不是游戏,道术哪只有杀伤?
治病治伤到顺产生孩子的道术都有,而且还不难,但“法不加贵人”这条,就使官家的人享受不了这福。
要不是这条,皇帝都得奉承道人,这是大大大神医啊!
一阵忙碌,外面渐渐平静,里面也缓过气来,三首领也不是不知趣的人,根本没有说你给我手下也治,只是催促:“快,快,联系主岛求援。”
道人点了点首,取符箓一点,“嗡”一声,渐渐灵光出现,显出了大厅。
流金岛
孤悬海外,形似蝴蝶,中部狭窄,东西宽广,长35里,宽15里,有溪流,最高山不过50丈(150米),山寨就建在山上。
集义厅内,首领坐在主位,却有些心慌,似有不祥之兆。
跟随在一侧的道人觉得怀里一热,伸手摸出来,一点开,符箓就显出灵光,一个道人出现。
道人出现,背后是一个舱房,三首领躺在床上,可以看见包扎。
“老三,你发生了什么情况,受了伤?”大首领眼神一凝,就急急问着。
三首领心中一暖,说着:“老大,我们到了哨岛,发觉敌人逃了,一直追杀了上来,没想到官军拼命,我们不是对手,不过我们也给了官军重创。”
三首领说话时,眼神偏离,根本不敢直视。
“我们还剩多少人?”道人却没有这心情,手一摆问,听这话,三首领眼皮跳了一跳,剩下多少人?
七十、八十?根本不敢确定。
“老大,我们想对抗官军,可官军实在是太厉害了,将我们全部击溃了,好不容易才逃出,根本不知道多少人,应该逃了几百人。”三首领这样说,立刻把责任就推了:“饭板正一,我们突袭却没有支援,或他,可能背叛了我们。”
“什么?”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首领顿时心一凛。
首领自是中土人,名字叫方直,少任侠,多智谋,前朝闭关锁国,实行海禁,方直长期从事走私贸易,就在这流金岛建立据点,既是海商首领,又是海盗魁首,千里海疆悉归控制,声势渐大,甚至真倭寇也依附,连济北侯的人也不放在这人眼中。
但随着平倭策实行,开港开市,既和平就可赚钱,何必违法?
大量海商脱离,剩余只是本部、倭寇、济北侯的人,这立刻就使方直出现主弱臣强的情况。
“饭板正一不肯支援,莫非倭寇起了异心想反?”
道人正还要说着,方直说:“好了,你们现在何处,我立刻让老二来接你。”
见符箓关闭,三首领才叹了一口气:“幸大哥还记着情,不然我就可真完了,我还真是有些运气,敌人也没发觉我是首领才让我逃了。”
“首领,这事或有蹊跷。”道人正要劝,方直来回几步,脸色阴沉,向道人就说:“这我何尝不知道,老三或吃了大亏,但只要老三保住了就行,你速联系着老二,让老二去接着老三。”
道人正想劝,想了想,却什么话都没有说,他明白方直的心意——有骨干在,拉出一支队伍不难。
现在这情况,老三更不能有损失,要不,方直的“沿海龙王”或就当不下去了,当下沉默一会,取着符箓点开,联系着二首领。
“二首领,大首领有话……”道人还没说完,方直上前:“老二,你快去接引老三。”
“什么,老三出了什么事?”灵光中显出是在船舱,二首领诧异的问。
“是,他去追官兵被伏击了,说话吞吞吐吐,我估计损失非常大,你必须立刻去接应,还有着饭板正一也不知道下落,或已背叛,你要小心。”
二首领一惊,他也清楚现在情况,本部、济北侯、真倭三部平衡,才勉强维持着控制,由老三压制饭板正一,现在老三损失惨重,饭板正一叛了,那这麻烦可就大了。
因饭板正一背后的上月藩是抢劫货物在扶桑的倾销口,上月藩虽才三万石,但失去了这倾销口,整个倭寇网络就出了大问题。
“大哥,你放心,事情我明白了!”二首领立刻应着:“我这就去把老三接回来,问个仔细。”
风雨渐小,海面渐渐平静,倭寇船对附近很熟悉,没有风雨很快就寻到了目标,等船一对接,二首领迫不及待跳了过去:“老三,你怎么样了?”
“二哥,你总算来了,你不知道,我差点死了。”三首领心有余悸,脸色还有些苍白
听着,二首领对着身侧的人吩咐:“大夫来了么?赶紧为我三弟治伤。”
“来了。”又一个大夫上前检查着。
“三弟,现在这情况怎么样?官军去了何处?”二首领又急急问着。
“二哥,现在我只剩八条船了,余下都没有了。”三首领叹着:“至于官兵,跟着我们大战一场,想必也损失惨重,之前他们也这样,战败了就逃。”
二首领觉得有些不对,此人是方济,不到三十岁,身材削瘦,细眉,丹凤目,在三兄弟内一直是智囊,他就说着:“老三,在亲哥哥面前,你可别糊弄我,快细细把情况说了。”
“损失点人不要紧,坏了大事就不行了。”
三首领方统不好意思的拍拍腿,让周围人退下,细细说了,方济越听越觉得不对,起身几步,在甲板上站住,突脸色煞白:“快,来人,给我联系本岛。”
集义厅
方直正来回,这时传来了消息,连忙上去,第一声就问:“三弟怎么样了?”
方济带着一些焦急答:“大哥,已接到了三弟了。”
“大哥,这事稍晚一点再说,现在本岛还有多少人,我怀疑官军或已直扑向本岛了!”
“什么?”方直大惊,就要说话。
“魁首,不好了,发现官军,已到了本岛十里。”一个人扑了进来,高喊着。
“什么?布防,快布防,老二你速速回来。”方直立刻命令着,又对着道人说着:“上次你们布的法阵,还可以用么?”
“上次法阵是集中了全部的人才能用,现在道士只剩二成都不到,就算再启动也没有这样威力了。”道人也变了色,现在岛上除了百姓,只剩三百人都不到,这情况一下危急了。
“不好,来不及了,敌人已登陆了。”又有一个小头目冲了进来,跪在地上禀报着。
“集中到寨上,我们靠寨而守。”方直咬着牙命令,现在这点人要是分散到岛上半个时辰都不到全死光,现在只有据山而守了。
又对着道士说着:“来不及发动阵法,我记得有着陷阱和火药,看见敌人来了就炸吧!”
道人有点不甘,这些是用在裴子云身上,现在用在小兵身上,就浪费了,但是现在情况又没有办法,只得叹着:“好吧!”
这时雨水渐小,裴子云站在船上看着岛,笑着对着左右:“真很美的岛。”
心中就一动,这岛看上去有一百平方公里以上,比哨岛大多了,哨岛十几平方公里,住人都难,但这岛就可自给自足。
见着舰上的士兵基本都食完了军餐——大徐军制,干粮、飧饭、咸肉。
飧饭是将米煮熟曝晒,反复多次得到一些干米饭,食用泡软就可吃,咸肉自然不用说,虽味道不好,但补充盐和水,这时就命着:“蔡千户,杀上去!”
“是!”蔡远振应声说着。
号角声起,一艘艘船靠岸,跳板架起,脚步声不断向下,片刻传来了报告:“敌人没有反抗,退到山寨了。”
“冲上去。”
远处传来了零星杀声,裴子云和陈晋浑身几步攀上一处高位,见一处民居处厮杀着,就笑着:“贼人还不死心。”
才笑着,突疾雷一样“轰轰”数声,似是连响了几声闷雷,接着一团极亮的火光传来,远远看去,谁家失火了一样,陈晋就问:“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裴子云对这个很敏感,也不由一怔:“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片刻,一个队正回来禀告:“裴大人,这些贼人在道路上,一些要点填了火药,炸坍几处,伤了十几个。”
话中并没有放在心上,行兵打仗,死十几个算不了什么,裴子云却一阵慌乱,在暗中看不清脸色,沉吟一会,说:“我们去看看。”
话说这岛宽不过十几里,很快就抵达了,只裴子云身侧十几个亲兵,个个顶盔披甲,披着斗篷,举止中就有一股杀气。
上了这处,只一看,裴子云就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地下一个大坑,周围还有些炸飞的尸体。
“这里埋了多少火药啊?”陈晋也不由称奇说着,火药威力不大,炸成这样自很罕见。
裴子云摸了摸,感应了下,脸色不由铁青,暗想:“有道法痕迹,这不是针对小兵,是针对我。”
“要是我冲上前,一不小心,就算武功再高,只怕都炸成粉碎。”
“不过这对道人阴神第三四重就基本无效了,第三四重是通神,能以阴神的角度看待万物,鬼神和各种各样气机都可见。”
“除非是道术掩盖,要不这埋下的火药,自有杀气盘旋,一近就可发觉!”
“就算这样,也是大恐怖,还是有兵好,死多少无所谓,这就是道人万万不能及了。”
武功要是单打独斗,天下第一高手都禁不住一围,本朝还没有,前朝有武林高手杀官,数省巡检联合,上万公人联合追捕,这人根本没有**之机,结果流串数省,日夜不宁,再好武功都经不起这样磨,终死在一县巡捕手中(明有此案)。
何也,朝廷富有天下,动员万人等闲,再强的道人和武者,只要落入法网,就算再机智再有力量,哪怕一千次胜利,只要一次就万劫不复。
而朝廷哪怕一千次失败,只要一次胜利,就是真的胜利,这就是朝廷和武人道人的最大区别。
这时见着对自己是大恐怖的火药坑,对军队来说就是毛毛雨,不就是炸死了十几个人?
心里越是感慨和自省,不过这时不及多想,前面已经报告:“围住了敌人了,在山寨!”
当下就连忙上去。
只见山寨处,官兵一一布阵,而山寨上到处是乱哄哄声音,贼寇在墙上跳上跳下着,裴子云冷冷看着,认真估算。
这时蔡远振上前,脸色稍有点严肃,又有些放松,指的说着:“贼寇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攻打,山寨建的并不严密。”
“也没有滚石,金汤这些,弓箭有几副,也不多。”
裴子云点首,海上容易潮湿,弓弦一湿就松了,除了官兵特别保养,基本上没有弓箭。
“只是我看见里面似乎有二队人不对。”蔡远振指着东面墙上说:“大人看,这队人似乎有着章法,不似平常倭寇。”
“西面一队是倭寇,但也看上去很是凶悍。”
“或是济北侯和真倭寇。”裴子云暗暗想着,只问着:“能不能攻下?”
“这两队人不多,看上去加起来不过百人,可以强攻下。”蔡远振立刻应着。
“那就先劝降,不听,立刻攻下。”
“是!”
片刻,一个大嗓门上前,奔到离山寨一百步距离停了下来,高呼:“寨上听着,我乃朝廷队正,奉裴大人和蔡千户之令告知尔等,你们要是立刻降了,可以免死,如敢顽抗,鸡犬不留!”
就在这时,一箭落下,虽没有中,但摆明了态度,裴子云冷笑:“不见棺材不掉泪,杀进去,鸡犬不留!”
“是!”蔡远振应着,一挥手。
立刻就有刀盾手掩护在前举着盾,甚至抬木板和几架长梯上来,弓箭手紧跟在后,才靠近,就听着弓弦一片响声,“咻咻”落下,但尽落在木板和盾牌上,接着,就是自己方面号令:“射!”
敌人箭矢未完,又是弓弦一片声,箭矢雨一样,朝墙落去,一部分是射墙,一部分就是直接抛射。
事实上抛射威胁更大,就是高高射下,落入山寨中,顿时一片惨叫声。
其中就有几贼不及挡,就中箭了,他滚在地上拼命挣扎,血不断流出来,染红了墙。
“全部抛射!”见着自己方面的人已经靠近墙,蔡远振立刻命着,直射很容易射到自己人,但是抛射就全部落到寨里,可以把赶上来的敌人射杀。
一片箭矢洒过去,就连裴子云只听见阵阵“笃笃”响,已经里面连绵的惨叫声,又见着弓手开辟安全区,士兵就爬了上去。
不由问:“这木板和长梯怎么来?”
“木板每个船上都有,备用修补船舱,长梯是跳板的一种。”蔡远振回首解释了一句,又立刻指挥:“冲上去,冲上去了。”
但是,这时一队人扑了上去,训练有素,甚至穿着甲,长刀所向,顿时杀得冲上去的人跌了下去。
视野中,只见这五六十人战技娴熟而老到刁钻,三五成群小队相互交替掩护,一时间,更多人潮冲在墙上一刹那,“轰”的一杀声,两方面都前赴后继杀着,相互之间血雨披洒而下。
受到了激励,贼人也呐喊的扑了上去,交汇洪流一样搅和在一起,杀的极是惨烈,转眼之间,眼前一片暗红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