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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胜,万胜,万万胜!”

    地面隐隐颤动,大队整齐行进,有人骑着马高喊:“济北侯平乱,所有人不得妄出,否则格杀勿论!”

    应州府城有二十余处衙门,当下依着侯府方略,一队队封存衙门,有条不紊!

    州城中家家闭门,只听一声响,知府衙门的大门打开,两队军涌入,看到有兵胆敢破门而入,衙内的官员又惊又怒。

    一个八品官带着衙役出来,喝着:“这是知府衙门,你们是谁的兵,敢直接冲入,还不退去?”

    话还没有落,领队的队正冷冷说着:“总督谋反,济北侯平乱,你们速速听令,要不就是叛党。”

    还不知道情况的八品官又惊又怒,更觉得荒谬:“胡说,总督怎么可能谋反,怕是济北侯才有……”

    话还没有落,队正已冷冷说着:“把这官拿下,别的杀了!”

    “杀!”顿时十数人扑了上去,刀光斩下,只拿着棍子的衙差,顿时砍下了一大片。

    “啊!”衙差大叫,有的战,有的逃,有的跪下。

    八品官看着眼前的情况,呆若木鸡,还想指着骂,这时一兵用着矛反过来,给他重重一下,这八品官惨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

    “快,去总督府。”一将骑马带人向总督府扑去。

    “夫人,快,快走,济北侯造反了。”总督府内大乱,到处是人在奔,还有人企图组织反抗。

    军都府

    大将韩武正在批阅公文,看守亲兵向房内冲了进来,大声喊:“大人,不好了,济北侯造反了,您跟你素来不对付,您快逃吧。”

    “什么?济北侯不过区区一府怎敢造反?”韩武起身大声喝问。

    “将军,今日钦差宣旨,没想到济北侯伏兵在城,杀了钦差,现在更是杀进城来了。”

    “大人,快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来人,取我刀来。”韩武冷笑了一声:“我韩武素受皇恩,哪有平白逃命之理,唯有死战耳。”

    “杀出去,和我的军营回合。”说着,就带着二十个亲兵向外杀去。

    二个队正联合,领着上百人而来,看见了韩武,就笑了:“哈哈,只要捉了韩武,就是大功一件。”

    韩武全身一震,一下子变得全身冰冷,这时再无退路,挥刀杀了上去,几乎同时,上百人也喊叫着杀上来。

    双方冲在一起,都搏命厮杀起来。

    其实两方面都是同一开国之军,都是精锐,惨叫声不断响起,厮杀非常残酷,韩武自知无法幸免,都是死战。

    只是武器、训练都相差不大的话,人数顿时成了关键因素,军人都精于配合技击之术,数倍的包围,只一瞬间,里面二十余人连连惨叫,只剩了数个。

    韩武批头散发,持刀将数兵斩杀,这时一记长矛,重重打了上去,韩武站不稳,跌了出去,吐出一口血,几个士兵扑了上去将韩武压在身下。

    总督府

    数百个小吏,上百个官员和牛群一样分区隔离,周围是甲兵。

    济北侯看着沈直:“现在怎么样处置?”

    沈直身子一躬:“侯爷,要是我们当流寇,自是怎么样都可以,但是我们要争取这万中之一的机会,还得有章法。”

    “哦,你说说这章法怎么来?”济北侯一笑说着。

    “首先,就是要控制州城附近的三府军,这难度不是太大,侯爷原本就是三府的主官,现在还掌着一府,只要以持着兵符杀将夺军,就可以了。”

    “但是要争取这万中之一的机会,单是掌军还不行,那就是流寇,还得建立官制,官制其实不难,直接搬列朝官制,最多改个名就行。”

    “难就难在,怎么样搭起架子建立政府——朝廷可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至于蠲免钱粮收买人心,说实际,那是不通内情的外行人才会第一时间去干,糊涂。”

    济北侯听得一怔,沉吟一会,踱着步子说:“这的确是个大问题,你提出来,想必有了想法?”

    “是,搭起架子其实不难。”

    “我们俘虏了上千官吏,等会一批批拉上来,一次不多,就让他们选择——是死,还是投靠我们。”

    “别想着关起来等待回心转意——等他们回心转意,我们也就被打垮了,或者我们建立政府了,那用不着他们了。”

    “现在就得这样果断。”

    “也不能一次很多人,因人怕丑,人多了就有不少人为了面子也不肯降,或者觉得自己法不责众,一起不肯降也不能奈何他们。”

    “所以分批审问,死,或投名状——给降的人一把刀,杀掉不肯降的人。”

    “这样朝廷就不会放过他们了。”

    济北侯仔细思考了下,问着:“可这些人受此压迫,就算降了,也难保证忠心耿耿,这问题怎么解决?”

    “侯爷,您说皇帝当年起事,为什么前十年惨淡经营,招募个秀才都难,而后十年人才如川归海,纷纷来投?”

    济北侯不假思索的说着:“因为前十年是流寇,后十年有了实力,有了成事之相了。”

    “对啊,应州州城有上千个官吏,而且至少有一半是朝廷相互节制产生的编制,真要干事,有一半就绰绰有余。”

    “人都是怕死,这一千人中,有三分之一视死如归就了不得。”

    “那这些官吏降了,瞬间就可建立完整的体制,有了他们,就可征兵,训练,治民——肯定是怀有怨恨,消极抵抗,甚至暗里通敌。”

    “可是只要架子建出来了,能基本运转了,人心似铁,官法如炉,他们自会被同化,当然这是以后的事,眼前的事就是建立了体制,就披了虎皮,外人不知道就会被吓唬,也就有了吸引人加入的本钱——到时再招募官吏就是了。”

    “只需几次,渐渐填实,那些怀有异心始终不肯靠拢的人,就可淘汰,或杀或贬随侯爷的意。”

    “真正的体制就建立了。”

    济北侯听了,不禁真正变色,叹着:“沈先生,你我相交十数年,今日才知道你的颜色,就这样办。”

    “主公请上座,这些活不能脏了您的手。”

    沈直一躬身,就下了庭院,济北侯坐着喝茶,就看见十人提了上去,分成了两批,只见有人对着第一批说话,这五人都是摇首,还破口大骂,不过都远远听着不清楚。

    沈直也不生气,一挥手,顿时这五个被甲兵按下,当场斩了首,吓的第二批全身颤抖。

    第二批拉上去审问,第三批拉上来观看。

    第二批就有二个降了,两个给了刀,这二人全身颤抖,余下三人破口大骂,一人突丢了刀,甲士按着上去狞笑斩了,余下一人闭着眼,对着一个同僚连刺,染的满是血。

    沈直上前安慰,让他站到一侧去。

    第三批拉上去,就立刻变成了三个人降了,并且没有半途反悔,第四第五批,有着不断增加的尸体和不断增加的降者,成功率不断扩大。

    再到后面,有的甚至一提上去,无需再问,就降了。

    济北侯注意到,这些身份是由低到高,只是一个时辰,庭院上到处是尸体,血不断在尸体上流出。

    沈直的脸上溅上了一些血,取一块白色丝巾随意擦手,随手扔在尸体上,入内回禀济北侯。

    “抓了五百七十三个吏,九十五个官。”

    “降了四百九十六个吏,八十一个官。”

    “恭喜侯爷,目前不考虑制衡的话,这些官吏,别说是一个州城,就是整个州的郡县架子都能搭建起来。”

    “只要侯爷一一任命就是。”

    “好,哈哈。”济北侯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校尉带着亲兵押着一个五花大绑大将上前,这将正是韩武,怒骂:“济北侯,你这不忠不仁不孝之人,没想到你居敢谋反,你等着,朝廷必灭了你九族!”

    “跪下,给我跪下。”亲兵压着韩武,要将韩武按着跪下,韩武不肯屈服,脸色涨的通红。

    一个亲兵狞笑一声,刀柄打在韩武脚上,韩武不得不跪在地上,给济北侯行了一个大礼。

    看着韩武,济北侯笑了起来:“你本是我的部将,却反了水,多年和我作对,不过你不仁我不能不义,韩武,你要归降于我,我就还可以用你。”

    “呸!”韩武对着济北侯吐出了血水,骂着:“反贼,你深受皇恩,不得好死,还想爷爷降你?”

    韩武骂声不绝,济北侯坐在主位上,笑了起来

    “你逆贼,还笑的出来?”韩武被激怒了,拼命挣扎想要站起来,亲兵再不客气,一棍打了上去,又跪了下去。

    “为什么,你很清楚。”

    济北侯沉静一笑,说:“你是我的老部将了,我当年拉出了一千人队伍时,你就在,投靠了皇帝,屡次征战,渐渐扩大,等打完了天下,我手中变成了五万人,这对吧?”

    见着韩武要说话,济北侯摆了摆手:“事情到了这份上,你就听听我的心里话——皇帝说要改编,淘汰些老弱,我就听命。”

    “五万人缩水了一半,变成二万五,五府之兵,这是承平三年的事!”

    “承平五年,皇帝把你拉过去了,又调又削,我手中变成了三府,承平九年,我不得不自己削兵,变成了一府,你诚心想想,一府兵能办什么?给我留点兵权,我就不反了,可为什么这点也要削去?”

    “放屁!什么赶紧杀绝,不过就是你的托词罢了,姑且不说这天下这兵马本是皇帝的,他要削要调本是天经地义,而且皇上没有削去你爵位,给予铁卷世袭,这皇恩隆重,粉身难报,只有你这种豺声狼顾反贼才会恩将仇报。”韩武再次呸的一声,吐出血水。

    济北侯阴冷一笑,对韩武的话,觉得可笑。

    “这次削了兵权,下次你敢肯定不是削爵处死的旨意?到时,我和我全家俯首受戮?”济北侯冷冷的说。

    “雷霆雨露都是皇恩,你平时为将,对下面也没有少杀了,这个都不敢认,不过是反骨贼心。”韩武骂着。

    “其实你这话也对,要是身在内地,没有出路,我最后一府兵,陛下收了就收了,命拿去就拿去了,可现在不一样了。”济北侯笑着,看着跪在面前的大将眼中带着疑惑,长长叹了一声:“天数其实留了一线给我,上次削兵权,不得已我只得解甲化商,但不想打开了一个大门。”

    “这海外之地,其实很是宽阔,一千二百石,别说是只领俸禄,就算是实封,在海外也翻掌之间。”

    “得了这个我就在想,我这一辈子真是太傻了。”济北侯长长叹息,里面含的意思冷峻的令人发抖:“平常人共享乐易,共患难难。王侯将相,共患难易,共享乐难。”

    “鸟尽弓藏,公允的说,不仅仅是皇家的意思,你看这些文臣,个个红了眼,要杀我们以正朝纲,为万世开太平。”

    “皇帝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这些话我没法和别人说,和你说说也是一吐心菲。”济北侯蹙额,亲自下阶,温语说着:“你我兄弟一场,曾经并肩作战,杀你我也是很不舍,不过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来人,给韩将军上酒。”济北侯说着,亲兵上前端着酒杯。

    “相斗多年,总得了结,你喝了杯酒就去吧,你的儿子,我也会给你留一线血脉,至于你的父母兄弟妻子儿女,都会尽快来陪你。”济北侯对着韩武温和的说着:“别怪我狠,你自己问着良心,要是我们角色转个,你会不会给我留后?”

    事到临头,韩武也不由脸色大变,盯着济北侯:“我等着!”

    说罢,取酒一饮而尽。

    这药发作的厉害,韩武忍着绞痛,到死也没有呻吟一声。

    “果然是男儿到死心似铁。”济北侯赞了一声,语气却是淡淡,人死了,就没有了,取过了刀,一斩而下。

    “噗”

    首级斩了下来,济北侯令着:“立刻将此人首级传首诸营,看谁还敢继续反抗,还有,令一队人立刻抄了韩武的家,我记得他有一个小妾,有个三岁的儿子,可以不杀,余下格杀勿论。”

    “是!”立刻有着应着,甲衣叮当而去。

    济北侯笑了起来,生死不测,步步惊心的感觉嘎然而去:“来人,请沈先生,我有事要吩咐。”

    安量观

    安量观离城并不远,地处小山,登岗眺望就是一片湖,本来是赏雪的好地点,只是此时虽下着雪花,又在亭子中,却无人欣赏。

    虞云君看着天穹,见着天色渐渐晚了,苦笑了一下,本想说话,但见雪中枯萎一片,突就有个人影过来了,就住了口等待。

    过了片刻,雪花中,一个道人爬了上来,神色狼狈,脸冻的铁青,神情恍惚,虞云君斟酒:“来,喝一口再说。”

    这道人连连喝着,才缓过气来:“州城全完了,总督龚昀呵斥着济北侯,被斩首悬在总督府面前,经过的人都吓的身颤股栗。”

    “知府也死了,不过还有不少官降了,特别是本地官吏。”

    “傅府已冲入了兵,有上百个,留守的几个人都被砍了。”

    道人不胜其寒,说话的声音都颤抖得厉害,虞云君也觉得惊悸,只是问着:“那军营呢?”

    “州城三府,韩将军被斩了首,拿去游营,大半都降了,只有少数反抗,还在打着,不过打不了多少时间了。”

    虞云君呆立良久,道观里突传来诵经,这是晚课了,略透了一口气,苦笑:“不想这济北侯还有些反王的气数——这应州首城落在他手中了。”

    “幸亏我们出来的早,要不怕现在怕一个都活不了。”

    虞云君不再迟疑,点着符,片刻,灵光亮起,看上去明显是京城外面,是一处林地,同样下着雪,但是比应州厚了许多,地面已经满是一层。

    “掌门,济北侯反了。”

    “现在情况,是已经差不多控制了州城,附近三府的驻军,也差不多受其控制了!”

    裴子云沉着脸:“我们与济北侯仇怨不小,师傅,你在州城外面都不安全了,立刻带人回松云门,且通知流金岛出岛躲避。”

    “不要怕,经过屡次削藩,强干弱枝,应州兵权不多,济北侯就算尽夺了三府之兵,也不过万人。”

    “只要郡县稍有反抗,就很难迅速卷席。”

    “我们松云门离州城隔了二个郡,一时间还波及不到。”

    虞云君听了点首,熄灭了灵光,接着又点燃了又一处。

    流金岛

    下午,冬云愈压愈重,雪花杂在雨中落下,整个岛屿上泥泞不堪,到了晚上,就变成了雪花,时紧时慢,渐渐密集。

    雪下得正紧,何青青却在呵斥:“快,快,少主有命,能带走的都是带走,一些家畜实在不能带走,都放养在山上,反正岛上没有狼没有虎,四面都是海,就当是放养了。”

    “我们迟早有一天还是回来。”她看着有些山民舍不得粮食和猪羊,就大骂了起来。

    山民都训练有素,在山中时经常抵御袭击,因此行动迅速,可一些山民看着住了许久的房子,有些不舍,五步回一头,看的何青青火大。

    任炜穿着蓑衣,看着整齐的屋舍和码头,不由叹着:“都开了三千亩地了吧,舍了真可惜。”

    “没事,任先生,少主说了,只要人还在,这些都是浮财,官兵未必烧了,就算烧了再建就是了。”

    “不过亏任先生提前把船都调来了,岛上有一千多人,没有这样多船,我们这次搬迁就难了。”

    码头上,有七八条船,百姓有些不舍,咬着牙搬上船,

    任炜注意到,有些箱子不用百姓,用的是山民,一个个是沉重的箱子装船,入仓时二人抬着。

    何青青抹了一把雪水,搓着冻得有点发红的手,笑着:“这是银箱,有着它们,我们去哪里都能活。”

    任炜暗暗估计了下,看这银箱沉重,一箱怕是有三百两,而这里点了点,至少有三四百箱,把一条船压的沉甸甸,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十数万两白银,我的东家的确了得。”

    他当然想不到这里还是金条。

    货物搬完,百姓就赶了上去。

    “别怕,挤一挤,只带衣服被子就可以了。”

    “我们去泉水港(一处大陆港口),到了那里大家租房安置,所有宿食,都是公子出钱,别怕。”

    “等灾难过了,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吆喝着,一群群赶了上去,每条船挤了几百人,是密密麻麻,但冬天不怕有着瘟疫,所行也不过五天,还不要紧。

    见着人员都上来了,何青青一挥手,船只扬帆而起,连夜出海。

    次日

    天尚未亮,海面出现了舰队,仔细一看,是十五艘战船,五桅布帆张满,舰群已抵达了岛屿。

    陈平目光森森,站正了身子,甲兵早已列队,站在甲板上,霎时满船都是刀光剑影,甲胄林立,森肃威严。

    岛屿渐渐近了,已经看见了码头。

    “下锚,上桥板,准备作战!”一声号令,甲兵潮水一样涌了下去,只是却没有任何动静。

    陈平生不祥之感,命着:“快去打探!”

    “是!”有人应着,水师也有马,不过非常少,这时有人在甲板上牵了出去,只是一响鞭,就奔了出去。

    码头是木建筑,看上去建的很整齐,只是没有人,过了一会,就见探马回来,禀告:“将军,岛上没有人了,一个人也没有。”

    “什么?”陈平听了大怒,大骂:“可恶,逃的倒很快!”

    陈平目光又是投到了这些,凶狠令着:“来人,给我放火,把这些统统烧了。”

    “是,将军。”水师之兵就要上前执行命令,这时一人出来:“且慢!”

    陈平目光一转,见是卫昂,不由口气缓和:“卫公子,人既逃了,为什么不把这些都烧了?”

    “陈将军,这流金岛其实是几条通向扶桑的海洋要道之一,要不先前海盗也不会建在这处。”

    “裴子云其实有些才干,你看这建筑花了不少人工和钱财,还开垦了些田,能养千把人,烧了岂不可惜?”

    “可以当成水师和商队的停靠站。”

    “至于和裴子云的仇,来日方长,总有算帐之时。”

    济北侯既反了,并且还夺了州城,卫昂身份自不一样,陈平听了,就按捺了怒火,说着:“卫公子想要,那就留下吧!”

    长公主府·小楼

    天空灰蒙蒙一片,雪花不断落下。

    楼内生着火炉,火烧正旺,小郡主刚外面进来,小脸冻的通红,亲近的丫鬟给小郡主拍雪,就带着埋怨语气:“郡主,都跟你说了,外面冷,今天下雪了,你还不信。”

    小郡主才进来,听着这话:“我只想要试一试雪景,弹琴饮茶赏雪可是自古雅事,可没想到才出去,风一吹,手就冻僵了。”

    “哐”一声响,小郡主把琴摆在了桌上,搓了搓冻得有点发红小手,哈了一口气,手渐渐暖了起来,又弹了起来。

    府内巡逻的甲士踩在雪中,铁制甲衣下是厚厚袄子,但寒风吹上来,甲士脖子一缩,浑身一颤。

    “真冷。”一个侍卫缩了缩,骂骂咧咧。

    又一个紧了紧脖子:“快走吧,巡逻这一遍,今天就完成了,回去可将袜子都烤干了。”

    说着,顶着寒风而去。

    这时琴声响起,说也奇怪,听着琴声,巡逻的甲士突觉得身上不自觉涌上一股暖意,不由面面相觑。

    温泉·精舍

    长公主府最特殊的就是温泉,温泉就靠在精舍附近,这是专门用来在冬季招待贵宾,瓦片上都冒着热气,一些雪落下,立刻融化了。

    精舍内部红毡铺地,挂着灯,榻上盖着薄被,裴子云正躺在榻上,这时略起身,动了动身子,伸了个懒腰。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裴子云把枕拿开,取出了一个玉如意,随手就是一丢,丢到了榻侧的茶几上,沉声说着:“系统!”

    眼前一梅迅速放大,变成一个半透明资料框,带着淡淡的光感在视野中漂浮,就见显出了任务。

    “任务:由琴入道,祁千叶开天门(未完成)”

    裴子云沉吟着:“上次我吩咐着百户收集音乐方面的寄托,就产生了这任务,看来小郡主十有八九,是三叶之一。”

    “不过以琴入道,至少得宗师,这步不容易啊!”

    伸指一点,显出了资料。

    “萧艺:精通(38.6%)”

    看着这个,又沉声:“悬浮球!”

    又出现一个悬浮球,这悬浮球的膜看上去是淡青色,里面流动的是白色的气,一丝一缕的弥漫在内,但是这时,却分成了两股,根本不相融,相互不混淆,裴子云不由叹着:“果然道法和音乐不能相通融。”

    当下不再迟疑,对着一点,只见一丝丝白气流入,顿时灵感焕发,脑海里的灵光越来越连成一片。

    “萧艺:精通(93.2%)”

    待得用尽,一看,只差一点就进入宗师,裴子云不由摇首:“要引导小郡主入宗师,我自己就得是宗师,可惜的是还差一点。”

    “乐师在古代虽不是贱业,也不甚高贵,没有多少人真心学习。”

    “这寄托寻着难,到现在都不过搜到了一个!”

    丢掉了这想法,看着下去:“道法原理:精通(67.9%)”

    再一点,一丝丝白气流入,这消耗的更快,转眼就没有了,只见是“道法原理:精通(73.7%)”

    “现在每提高一点,就得花费以前十倍,这也是理所当然,越高深的境界,越难领悟。”

    “道术:四十三种,精通(36.7%)”

    “斗转星移:第三层(26.5%)”

    “云体风身:第三层(12.8%)”

    “随着原理提升,这些都有所进益。”裴子云有些惆怅,就在这时,突传来了琴声,裴子云在榻上坐起,倾听着。

    只听着几声,裴子云就一怔:“现在是冬日,可听着,不自觉就感受到春天温暖,小郡主琴艺又增长了数分,甚至隐隐有着引动自然的意境。”

    “离宗师只有一步了。”

    “我要不是作弊,就跟不上了。”

    裴子云起身,将挂在这墙壁的紫竹箫取下,轻轻放在嘴唇,丝丝箫声而起,随着这萧声,琴声更欢快起来,宛是一凤一凰,相互鸣奏,相互牵引。

    因下着大雪,园内石板道上很少有人行,一行人循着走廊进来,长公主身侧跟着几个丫鬟,左侧一个嬷嬷为长公主撑伞,行了半途,长公主突停了下来,天空不断有雪落在伞上,也掩盖不住这箫琴之声。

    长公主听着,对着右侧一人说着:“我怎么觉得这两人进步很快,只半个月就已脱胎换骨了。”

    右侧是琴师,身着女官服,一双丹凤眼,带一些妩媚,神色有着淡淡落寞,这时说着:“小郡主和裴真人的技艺,只差一线就可炉火纯青,已在我之上,我是没有办法教导了小郡主了,羞愧难当,只得向您辞行了。”

    长公主微微一笑:“你专心教导小郡主,有着功劳,赏你五十两银子。”

    得长公主赏赐,琴师也是有些欣喜,连忙谢恩,又说着:“只是小郡主爱琴太甚,指甲都弹青肿了,还望长公主劝劝。”

    “唉,我又何尝不知。”

    “不过她哪是爱琴,是爱……”说到这里,长公主闭口一叹,是目光投向温泉精舍的方向。

    风吹过,雪有些迷眼,琴萧声而止,天地似乎都安静了瞬间。

    “你退下吧,来人,有请裴真人来侧殿一议。”长公主淡淡说着,侧殿在不远,殿内燃着兽炉,还有着熏笼,裴子云进来,就得全身一暖,寒气渐渐驱尽,并且在这里有着玻璃(古代有玻璃),外面雪落之景尽数收入眼帘。

    长公主依偎在窗前榻上,看着美景,面前摆着一壶酒,显是热过,冒着热气。

    “坐。”长公主指着面前蒲团说。

    裴子云也不在意,靴子脱下,脚上穿着白袜,踏在木地上前坐下,长公主面色有些红,眼神略迷离,一推着酒壶。

    裴子云也不矫情,一杯饮下,只觉得一股暖意弥漫:“好酒!”

    这时长公主取出一份案卷往着裴子云面前一推,说:“只是最近传来的战报,事情不是很好。”

    济北侯战乱之事,裴子云早通过道法传讯知晓,只具体战况不清楚,这时目光一闪,拿起仔细看了起来。

    这是朝廷的前因后果,朝廷之力岂是一般人想象,再加上道法传讯,道录司报告,这一叠厚厚,前因后果都非常仔细。

    长公主略一抬首,裴子云面目俊朗,双目炯炯有神,认真看着案卷,不由低垂了眼眸,轻轻咳了一声,说:“济北侯的确有些贼才贼智,只是一天一夜就得了应州州城,三府之兵尽数掌握。”

    “还正式开衙建府,立了侯府,这应州总督和知府一带人殉国,这朝廷自有抚恤和追赠,不过也有许多官员身受皇恩,却委身事贼。”

    “这些官员,平时天地君亲师喊得响,还屡次上书说要削藩镇,杀乱将,但是一遇到大节,都变成了软骨头!”

    长公主说到这里,咬着细碎白牙,显很是愤怒,定了定神才说着:“济北侯夺了兵权,就迅速向两郡进攻。”

    “一郡来不及防备直接被攻下,一郡战了数日才攻下,不过得了这段时间缓冲,别的府县总算有所戒备,加上冬日有雪,可能争取点时间。”

    “你可有什么良策?”长公主问着。

    裴子云目光注视战报,一路随着而下,没有立刻应话,读完,又翻到了原来一段上去,再读了一遍,才把资料一合:“兵者,以强胜弱,朝廷拥有天下,肯定是必胜。”

    裴子云说着,觉得有些武断,又说:“济北侯屡次被削兵权,现在重新起兵,就算尽夺三府之兵,也不过一万左右,单是这个,不是大患。”

    “这不是大患?那什么才是大患?”长公主美眸一转,问着。

    裴子云执酒壶为自己斟上了一杯,举杯唇前,说:“是章法。”

    “这天下之聚兵,一就是天下大乱,二就是编户齐民。”

    “天下大乱,民不聊生,豪杰振臂一呼,立刻从者云集,所以才成了气候,而天下太平时,其实也有贼寇,只是往往无人响应。”

    “且这些都是乌合之众,转眼就灭,为真王开道,史上所谓以一破十,以十破百,就是此种。”

    “大徐治世十年,天下太平,百姓思安,没有谁会响应,本来济北侯作乱,没有了响应,无需兵法,只要消耗,一万兵就死一个少一个,只怕数月就可平定。”

    “可你看这个,俘虏官吏,不滥杀,更不宽宏,不从者死,从者投名状,只是数日之内,就立了官府,这就是编民齐民,不但可以收税,更可按户籍征兵,现在济北侯控制的百姓不下百万,就可征十万!”

    “这济北侯有能人啊,唯一可宽慰的是,现在济北侯就算扩军,可训练成军也需要时间,要是一两月就剿灭了还好,若是不灭,天下就不太平了。”

    听着这话,长公主一惊,眉紧皱,惊异瞥了裴子云一眼:“这复杂的局面,朝廷里议论纷纷,能有的放矢的很少,而此人只是短短几句就说中要害,真是深不可测!”

    裴子云问:“朝廷派谁去围剿?”

    “平远伯。”长公主说着。

    裴子云听了,说着:“希望能胜罢。”

    平远伯知晓,不是掌握军权的勋贵,不在削藩内。

    长公主不知道为何胸口发闷,目光移向窗外,天空阴沉,雪花不断落下,风一吹,就是纷纷扰扰,在空中掀起了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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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

    夜色沉暮,灯火通明,寒风吹过,让人感觉到一阵寒意。

    侍卫身着甲衣,里穿厚厚的袄子,整个人显得臃肿,脸冻得通红,腰间挎刀,守卫在宫殿前。

    一个个灯笼挂在檐下,将道路照的清明。

    御书房灯火通明,四处都有兽炉,炉内正旺,烧的暖暖,只是传来了一阵阵咳嗽声。

    “咳咳”皇帝捂着嘴不断咳嗽,身子抽动,一个红袍太监在皇帝背后轻拍,给皇帝顺气。

    好一会,皇帝才舒服一些:“你捋顺气手艺,倒越精通了。”

    红袍太监叹了一声:“陛下,您别看奏章了,你太辛苦了,保重龙体要紧。”

    “济北侯,当年跟着我走南闯北打江山,一直忠心耿耿,我让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现在我只是削了兵权,没有动他的爵位,他怎就敢反了?”皇帝手紧紧的捏着,脸色青,又咳嗽了起来。

    红袍太监不言声递上药:“陛下,歇息一会,用些药。”

    皇帝满脸憔悴,叹了一声:“折子看的我真心烦意乱。”

    说着端着药仰头喝了一口,药有些苦,皱起了眉,却不放下,将药都是喝完,皱着眉,取手巾将着嘴都擦的干净。

    红袍太监听皇帝放碗声音,看去,皇帝脸上带一些潮红,又有些白,头上又多了一些白。

    公公不禁想起了皇帝当年英明神武的样子,不禁眼眶有些湿润,略侧了侧身,伸出了手在眼角擦了擦。

    “废物!”皇帝才拿起了折子,狠狠丢在桌上,“啪”的一声,身侧的公公身子一抖。

    “都几个月了,还没有拿下,可恶。”皇帝骂着,这时一个太监匆匆奔来,入内就磕。

    “什么事?”

    “陛下,这是刚才递上来的紧急军情的折子。”

    皇帝正要怒,听着这话:“递着上来。”

    红袍太监接过转交给了皇帝。

    “唔?”皇帝看了一眼,似乎没有看清,凑近了再一看,呆呆一句话也不说,身子一歪,便背过气去。

    “皇上!”几个太监吓呆了,个个面如土色,过了一会,红袍太监才醒悟过来,惊得面如死灰,连声命人:“快,快传太医!”

    太子府

    一月了,天还很寒,太子在良娣处将小皇孙抱在怀里小声哄着。

    “咯咯”小皇孙被太子抱在怀中,逗得笑。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一个太监喊:“殿下,宫里来人,是着急事。”

    “什么事?”太子起身出去,却见太监胡无义进来,脸色青灰,直接不经过太子就说着:“你们都退下!”

    太子一凛,让左右屏退,胡无义才小声说:“殿下,陛下刚才批阅折子,看平远伯战死的折子,气急攻心晕了过去,请殿下入宫。”

    “什么?父皇昏迷了?”太子紧皱着眉,话才说出口,觉得不对,立刻闭上了口,说着:“快,快备车入宫。”

    夜色中,太子车鸾向皇宫而去,太子府离皇城不算远,半个时辰就到了宫门辇道前,早见几个太监带着十几个太监张着灯,望眼欲穿等着,太子一下车,就问:“皇上现在哪里?”

    “在允文殿。”太监答应一声,说着:“内阁诸相,都已经到了。”

    清晨

    天微亮,裴子云和小郡主在街道上走着。

    街道树上落下了厚厚的霜,哈气变成了一团白雾,小郡主耳朵上带着貂皮护耳,显得俏丽又活泼,脸上带羞涩,又满满的喜悦。

    她觉得这是自己过的最快乐的时光,整整三个月,经常能和裴子云在一起,还不时有着花样。

    街道上人来人往,一些挑夫挑豆腐在街上叫卖,一些妇人提篮子,跟着商贩讲着价。

    “冰糖葫芦,又大又甜冰糖葫芦哦”一人手上戴厚厚手套,举一个棒子,棒子插着数十根冰糖葫芦。

    “我来两串。”小郡主上前说。

    这人收了钱在棒上取下了两串递上,小郡主接过把一串递给了裴子云,两人在青石板街道上行着,小郡主看了一会,觉得有些腻了,一口咬冰糖葫芦,眼睛一转,向着裴子云:“我们一起去看书吧。”

    不远就是书店,小郡主入门就喊:“老板,酒不空是不是又出新书了?”

    老板一抬头,见是她,也不以为意,这是常客,随手将手中一本书递上去:“酒不空的确厉害,才多少日子又出了新书了。”

    裴子云不禁一笑,看架上果琳琅满目书籍,还有就是各种各样笔墨文具,摆得错落有致,裴子云问着:“酒不空的书卖的怎么样?”

    老板笑答:“卖的很不错,最重要的是不断出新书,人家一辈子写一本,他是半年就有一本,走遍京城南北,都未必找到这样勤快的人!”

    裴子云暗笑,这也算勤快?

    不过想想古代一本几十万字的书就写了一辈子,有这对比是真的勤快了,翻开着别的书,老板还在说话:“里面的诗词道理,有人说不下举人,只是为什么写了这种庸文俗本。”

    “庸文俗本不好看?”裴子云笑了一句。

    “好看,还变成了话本,说书人和戏台都改编了,可这换不到功名啊!”老板很是惋惜的说着。

    裴子云点,不再言语,这时有不少书生在店中,一个书生突叹了一口气:“哎,天下都动乱了。”

    “什么天下动乱了,不过是一个济北侯造反,只要朝廷力,转眼就剿灭了,我是丝毫担心。”又一个书生说。

    “哼,朝廷之前派出了军队,可是还没有剿灭,怕济北侯成了顽疾。”一个书生握着一本酒不空灭倭记,说。

    “这种国事谈论又有何用,还不考取了功名,才能办事。”原本书生将书拿起,递向老板:“老板,我就要本灭倭记了。”

    店老板满脸是笑上前,接书包好,说:“这书最近排了戏文,几位秀才可以去看看。”

    “老板戏文是哪家?”小郡主问。

    听着小郡主的话,老板怔了一下,大徐女人地位并不算低,但戏院人多事多,正经女人是不去,要真想听,喊着戏班子到家才是,当下笑着:“戏在盛业戏院,明日就有着演。”

    “明日我就去看。”小郡主说,把眼神看向裴子云,裴子云知道她想让自己带着去,连忙只当没有听见。

    许多事长公主可以装糊涂,可带着小郡主去这种地点就不好了,这时代不少戏院就是半个青楼。

    “系统!”

    眼前出现一梅,并迅放大,变成一个半透明资料框,带着淡淡的光感在视野中漂浮,数据在眼前出现。

    “阴神:第五重(5%)”

    “阴神凝形、通神、夜游、除籍、长生,到了第五重抵达夜游,小说带来的声望显得少了。”

    “上次自己暗谋知府,在应州传出名声,也有很大增益,或现在民间已经不足用了,可以考虑官方。”裴子云暗想。

    这很容易理解,百姓是草,戏文声望是浮着,而官府方面就相对实在多了。

    就在裴子云思虑时,一辆牛车在不远处停下,车帘略掀起来一些,说了几句,一个百户匆忙进店,寻着裴子云和小郡主。

    百户上前小声:“裴真人,长公主急召,就在街外。”

    裴子云皱起了眉,小郡主立刻起身:“老板,将着本书给我包着。”

    “好,马上好。”老板把书迅包好递上,两人出门,百户说着:“郡主,公主吩咐您先去后面的车坐。”

    小郡主乖巧看了一眼就向后面去,裴子云一怔,登上了牛车,就看见长公主斜坐在临窗上,穿着胭红色衣裙,髻上插了金簪,簪上宝石点缀,明眸流转,看上去不过少妇,但此时她却带着冰霜,见着裴子云进来,第一句话就是:“平远伯战死了。”

    裴子云眉一皱,不言声坐了,久久都没有说话,吐一口气才问:“长公主,现在格局怎么样了?”

    “平远伯战死,应州沦陷大半了。”

    “皇上听了吐血,现在太子监国,是昨夜生的事。”

    “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裴子云看不出神色,只说了这句。

    “我知你曾为太子出得主意,太子没有接受,太子现在是后悔了,是让我当说客,说服你出山。”长公主略看了一眼裴子云,说。

    “你太夸大了我,我只是小聪明,也没有多少办法。”裴子云只是摇。

    “你心里还有着怨气。”

    裴子云望着窗外缓缓过去的街道,沉重说着:“真不是,打仗和谋略不一样,瞬间万变,遥控没有不败。”

    “我是道人,本不应插手军国大事,要是读书人,或还有点余地,胜负是兵家常事,可我现在出了策,就肯定得承担责任,这责任我担当不起怕朝廷也负不起,再来一次失败,应州真要换主,济北侯真成了气候,到时太子又如何看我?朝廷又如何看我?”

    “太子不能败,我也不能啊。”

    听得这话,长公主原本准备的话哑然而止,这话很是实在,道人是朝堂里的异端,没有事都有大群劝谏喊打喊杀,有了事那就是群起汹涌,非赶尽杀绝不可,太子也保不住。

    过了良久,长公主才说着:“这话我可以给太子说说,不过现在正是太子用人之际,朝中的人,太子都不是很信服,却只相信你,这情谊可不薄了。”

    “你先前接了总督的命,伐了倭寇,太子有意按这例,平了应州之乱。”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裴子云靠着车上,微闭眼,皱着眉,似乎在思虑。

    看着这样,长公主叹了一声,将一个折子递过去:“太子说,只要你办成了这事,让太子地位稳固,太子会以监国之名,封你真君之位。”

    “这道人能享的最高爵位,你不肯的话,我也不劝了。”长公主怅怅说着。

    话说到这份上,裴子云也不能不应:“太子这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啊,只是太子为什么不用宿将呢?”

    “我不信你看不明白。”长公主白了裴子云一眼:“要是皇兄身体还佳,这次没有吐血昏迷,用老将也无妨。”

    “可有了这事,出事的原因又是削藩,皇兄也怕那些人有着想法。”

    “要是把十几万兵交给了某个功臣,结果有着别的心思,怕就不是应州的事了,整个南方都可能一下就糜烂不可收拾,太子可镇不住。”

    裴子云身体一震,又说:“可以让文臣领军。”

    长公主不耐烦的说着:“你还在回避,济北侯虽不是最顶尖的将军,也是出生入死十数年的沙场悍将。”

    “历史上的儒将都是天下太平时,镇压些泥腿子起义,搏个名声。”

    “真遇到这种宿将悍将,又没有五倍兵力,怕是给济北侯送菜去。”

    “你别虚词了,太子这次还是按照应州总督的旧例,派个文臣当主将,然后你处置军务。”

    “要是你愿意舍了道人身份,其实不必这样麻烦。”长公主愀然叹息一声,她也查了些资料,才发觉龙气和道法冲突,朝廷哪怕有道官,中央道录司隶属鸿胪寺,长官提点不过是正六品,而郡设道正司,长官都纪不过从九品。

    这一方面是为了控制,一方面是因再高就根本不是道人了。

    “舍了道人身份就不用说了。”裴子云笑了笑说:“朝廷富有四海,恩典似海,这我知道。”

    “爵位、谥号、追赠,都可幽壤生辉。”

    “只是我自小羡道,既选择了道途,那就不想改了。”裴子云淡淡说着,笑话,自己有梅花,道途迟早可登顶,怎会改变道路,当下转了话题:“文臣不行,能有着总督一方军事资格的文臣,至少是正三品以上,正三品会听我?”

    “而且,你还小看了读书人对道人的防范。”裴子云惆怅的说着:“你相信不相信,要是这格局,说不定督帅一时想不开,宁可丢官罢职,败军丧师,甚至失了应州,也要把我弄死?”

    “当然这是极端的情况,可也不得不防。”

    “怎么会?”

    长公主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就怔怔——她突想起了朝堂的汹涌,以及前几日就有大臣奏:“天设诸道,以儒为正统,释道以术数符令通幽鬼神,治病救人,看似有小益,实是坏了朝廷大局,侠以武犯禁,还可以刑法治之,道人以术乱法,细思可虑处更多,危害更在其上。”

    “即人主有用处,视之俳优伶人之流就可,万万不可重用。”

    她就张口结舌,不能昧着良心说不会。

    裴子云淡淡一笑,他其实看的非常清楚,在这个世界,道人由于掌握力量,哪怕这力量很小,也是唯一能和儒家抗衡的学派。

    儒家要是让道人上了朝堂,既有力量又有法统,那还有儒家的活路?

    说的尖锐点,济北侯是小病,而道人才是心腹大患,要不是道人有反制之法,要就被杀干净了。

    所以要是读书人领军,而自己掌握兵权,说不定就亲自通风报信也要使大军惨败了——还是这话,这当然是极端情况,但不可不防。

    这时裴子云取笔,将出征主将的名字划去,用着笔:“要我出征,没有尚方宝剑和如朕亲临的金牌,我是不去,去了也是死。”

    “其次是主将,我想换成他,最后,无需五万,我只要三万军就可以了——二万京军,一万水师。”

    说着暗里苦笑,不是自己不想多要兵,而是根本不可能。

    “什么?”长公主疑惑,向桌上看去,瞬间变成了震惊:“你要承顺郡王,随你出征?”

    承顺郡王是皇帝最后一个没有夭折的儿子,今年才十二岁。

    长公主目光一闪,随即又黯谈下来:“这事,就由不得我来作主,你得和太子,甚至父皇说。”

    太子府

    夜色沉暮,风吹着光秃秃的树,太子书房灯火通明,里面只有两人,太子和裴子云。

    太子面色凝重,盯着裴子云:“真人,你要选人?为何不用大将大臣,反选承顺郡王?”

    裴子云吹了吹茶,小喝了一口,看着太子:“微臣中意承德郡王,是别无选择。”

    “哦?何由?”裴子云的能力,太子自是知晓。

    裴子云思索良久,才说着:“承顺郡王是殿下最小的弟弟,也是陛下最后一个没有夭折的儿子,今年十二岁,太子你自是知晓陛下对承顺郡王多疼爱。”

    “的确,但和出征又有何关系?”太子看着裴子云问。

    裴子云叹了一声:“微臣是道人,除真人和真君之号,不能加官衔,更不能加钦差,无权无官,上次出征倭寇,借的是应州总督的王命旗牌,驾御的是被排挤的六品官,才勉强成事。”

    “统帅数万军的主将,无论是文臣还是功臣,至少是三品以上,就算有着旨意,我如何驾御?”

    外人都把自己视为太子党,其实自己是道人,既不受朝廷官职也不受朝廷俸禄,要是别人或还想着靠龙气突破,可自己有梅花,实并无多少依靠。

    要不是谢成东投靠了璐王,自己又何必卷到这争龙的旋涡里去?

    将帅不和是战场大忌,要是人臣,或为了大义,或为了前途,不得不委屈求全,戴着锁链跳舞,可裴子云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答应自己条件,就坚决不干。

    所谓的“不要怕得罪人,有朕(孤)保你”这话,在裴子云看来,全部是假话废话。

    是,皇帝和太子要是愿意顶,是可以顶住,可皇帝太子为什么要顶你?用你就是为了赴汤蹈火,如果他愿意顶,自己干岂不是更痛快?

    有点良心的就是保个性命,一般就是丢出去化解了压力和怨气,等身死族灭若干年再给个追赠。

    “说不得臣一个不小心,死在了军中也未尝不可能。”裴子云想到这里,就这样说着。

    “他们敢!”太子心里一震,在桌上一拍。

    “这就是没有官职的弊端,但主将又不能选小官,现在唯一合适的就是郡王,皇帝之子,有足够身份领全军,但又年幼,方便微臣主持军事。”裴子云并不讨论敢不敢,只是将自己的图谋全盘说出。

    见着太子表情,他心里一哂,又说着:“承顺郡王贵重,自是不能上得前线,微臣的意思是在梁州指挥就可。”

    “微臣上前线,要是得力,承顺郡王就可总揽大功,稍等年长,太子就可名正言顺让其就藩。”

    这话才说到了点子上去了,太子沉思许久,说:“要是别的事情,孤还能决断,只是涉及承顺郡王,孤不能决定了,还得父皇批准。”

    “还有,既要实际主持军事,要请尚方宝剑,那你的资料档案,孤是不得不给父皇奏闻了。”

    裴子云起身,向太子行礼:“尊太子喻!”

    皇宫

    皇帝歇息,胸口微起伏,说:“今日太子处理国事,都说给朕听听。”

    红袍太监胡无义应着,把折子打开,上面将着太子今日做的事都一一记载了,当时一一读了。

    “今日诸大臣,推举大学士姜升平督师,可是太子有些犹豫,似别有人选,此事未决。”

    “太子为何不决?”皇帝问,其实这大学士姜升平是文臣,他也不甚满意,但是对太子为什么迟疑,很感兴趣。

    胡无义一躬身就要回答,一个太监入得寝宫,跪在地上,向皇帝禀告:“陛下,太子上奏主将决议折子。”

    胡无义接过折子,皇帝就说着:“念!”

    “是!”胡无义跪在地上,用尖尖的嗓音念了起来。

    皇帝躺在床上,有些咳嗽,面无表情,听太子要以十二岁的承顺郡王为主将,就睁开了眼睛:“胡闹!”

    挣扎起身:“折子给朕。”

    胡无义丝毫不敢怠慢,连忙递上。

    皇帝接过折子仔细看着起来,先是震怒,接着却若有所思,只见折子附近,还有着裴子云的资料,眸子一缩,就要拿起来细看,只是才拿起又咳嗽了起来,

    胡无义连忙说:“皇上还请多休息,您遵着医嘱才行呢。”

    “哎,放心不下,太子年轻,又才监国,睡不着。”皇帝说,叹了一声,将手上的资料重新拿了起来,仔细看着。

    神色渐渐有着变化,看不出喜怒,只说:“裴子云,在我眼皮下隐瞒这样久,太子的变化终说的通了。”

    当下勉强起身,在室内踱着步,良久,不知道怎么样想,突取了朱笔,在折子上批示:“准,以忠勤伯为副。”

    写完,将笔扔在了一侧:“照这个拟旨发下去。”

    “去太子府!”

    车夫应一声,慢慢转向,随着车身节奏的闪动,裴子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在窗内看去,沿途房屋有烟不断升起来,是早饭时间。

    自己一早就得了消息,皇帝有了回复,太子要着裴子云立刻去,裴子云只是沉思,细细想着,不知过了多久,车停止了,百户说着:“真人,太子府到了!”

    裴子云应一声下车,看了看巍峨壮观太子府,站着几个护卫,一人迎出引路,到了一处书房,就说着:“真人请进。”

    裴子云移步,在门外说了句:“微臣裴子云求见!”

    立刻里面就有声音:“进来!”

    一脚踏了进去,见太子端坐,一个是中年人,还有一个尚是年轻,肯定就是承顺郡王了,只见这十二岁的郡王,冠插金簪,系朱缨,上有东珠七颗,盘领窄袖,前后及两肩有蟠龙,目光好奇看了一眼,裴子云回视,承顺郡王受惊一样,将目光偏移了,胆子有些小。

    “你来了。”太子说,裴子云行礼,礼毕,太子指着说:“这是承顺郡王和忠勤伯。”

    裴子云又行礼。

    太子也不多话:“你要的,孤都为你要来了。”

    说着一挥手,只见十个侍卫转出,中间二人,这二人都穿着五品官服,双手捧着,一个是令牌,一个是宝剑,上有绣龙明黄袱子。

    裴子云当下拜下,行三跪九叩大礼,行完,太子就说着:“你的条件,孤都按照你说的给了,但孤许胜不许败,胜了,孤决不食言,封你真君,败了,就什么情分都没有了。”

    “是,太子!”裴子云应着,脸色凝重。

    听得裴子云应下,太子说着:“现在你们听裴真人节制。”

    “是!”十个侍卫都转到了裴子云身后,裴子云看去,果见令牌上铸着四字:“如朕亲临!”

    带着金光,而一侧长剑,明黄流苏,鞘有龙纹。

    这就是权柄了,见着转移完成,太子一挥手,宫女太监侍卫都瞬间蹑着脚退了出去。

    现在书房只剩下几人了,太子站起来踱了几步,目视窗外,用沉重声音说:“现在真人有何良策,可不要掩藏了!”

    随着太子的话,房间内,忠勤伯和承郡主都是抬起了首。

    裴子云微一欠身,说:“是,先前说过,济北侯哪怕侥幸夺了州城,就这一万兵,也不过疥癣之疾。”

    “朝廷大军如山如海,这点人能撑多久?”

    “这不可怕,就怕有章法,济北侯席卷了官员,前线在打仗,后面征兵征税,才成了气候,这点是很是要紧,必须针对性破解,以乱其心。”

    裴子云才是说到这里,忠勤伯眼前一亮,又矜持说:“的确如此,不过这明眼人都是知晓,可又要怎么样破解?”

    刚见裴子云进门,看着年轻,有些疑惑,此人世上传颂,会时文(科举)不假,考了解元。

    还擅长诗文不假,多篇流传。

    听说修道、剑法、政论无所不精,军事上都有建树,上次还剿灭了倭寇,就让人诧异了。

    只是倭寇能与数万叛乱能比?

    对太子和陛下的命令,就是暗暗不满,现在听了这话,才勉强点首。

    太子听得忠勤伯的话,也在主座上看下来,在一侧,承顺郡王似懂非懂,有点怯生生的看着。

    裴子云站起身,盯视着窗外,眼中波光幽幽,良久方说:“这其实很简单,首先就是宣布,凡济北侯之地,弃暗投明的官吏,就可免死,前罪不究。”

    忠勤伯一听,脸色就变了,站了起来:“不可,这些叛臣贼子,这些官员已从了济北侯,就是从贼,岂能放过,要是人人效法,以后还得了?”

    裴子云一怔,诧异看过去,忠勤伯的反应是有些出乎意料,转眼又明白了过来,忠勤伯,忠勤,忠字为先,自是看不得不忠不孝不孝之人,这是忠勤伯的立身之本。

    裴子云笑着:“伯爷,似乎不必大动肝火。”

    太子见识过裴子云行事,对着忠勤伯说着:“忠勤伯,且先让真人把话都说完不迟。”

    太子有令,忠勤伯虽有不满,也是坐下。

    裴子云哑然一笑,说着:“军事是政事的延续,现在的大局,不是清理这些从贼之人,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平定应州乱局。”

    “让太子以慰陛下,以安天下之心。”

    这话一说,忠勤伯顿时醒悟过来,太子新监国,应州的事就是试金石,要是大败,别说朝野不安,就是璐王也难压制。

    就算仅仅是拖的长久,不但耗费国家兵马和银两,也让人疑惑不安,有损太子的威信。

    只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平定应州乱局,才能使太子坐稳了位置,也使天下安心,并且使陛下安心。

    “军事是政事的延续,这人真有些才干。”顿时忠勤伯心里一凛,咽了口水,相对于太子大位,朝野安稳,赦免些人又似乎微不足道了。

    就听着裴子云徐徐说着:“殿下,伯爷,这被济北侯裹挟之官,分个章程,继续效死者当然以从贼论,格杀勿论。”

    “要是天兵一到,能暗通款曲,报告情报,消极贼事,那就可免罪。”

    “要是临阵还能反戈,开城,就可保持原职。”

    “有大功者甚至还要升赏。”

    太子微微颌首,承顺郡王听着,略有些所得,又有些想不透,想要开口,又把话咽了下去。

    “殿下,这是明的一方面,是阳谋。”裴子云笑着。

    “哦,还有阴谋?但说无妨。”太子原就觉得此计可行,听得只是阳谋,又来了兴趣。

    裴子云冷笑:“暗里派人一一接触,且放出谣言,说某某伪官就等王师一到,就要反戈。”

    “济北侯不是傻瓜,自不会全信,但只要有一二个例子,济北侯初立,又是叛逆,听了会怎么样?能不能信任这些官员?”

    “上下猜忌,其渐渐凝聚之形神,立刻土崩瓦解。”

    “这反过来又促进暗通反戈。”

    忠勤伯原还带些轻蔑,听到这里,不由脸色一变,这一阴一阳,人人都有着异心,放大了间隙,立刻乱了济北侯的根基。

    太子瞥了一眼,不由暗叹,裴子云几次都这样,看似繁乱之局,一经分析就一目了然,似乎普通人都能看的清,太子终是培养十年的储君,很是明白——这才是真正深不可测,非臻至炉火纯青不能至此。

    要是说的话,普通人觉得高深莫测,才是半桶子水。

    要不是这样,自己岂会把赌压在此人身上,当下心立刻定了,啜了一口茶叹的说着:“裴先生,你真不亏是国士,虽还未出征,可济北侯,孤认为已平定了一半了!”

    听着太子夸奖,裴子云欠身:“谢殿下夸奖,微臣受之有愧。”

    太子原有些担忧,这时轻松了起来,身子靠在座上,看见忠勤伯欲言又止,就说着:“忠勤伯,你有什么想说,尽管说着就是。”

    听到太子开口,忠勤伯看向了裴子云:“裴真人,政事是这样,军事又怎么样部署呢?”

    忠勤伯的语气,没有不满,只是询问。

    “治大国若烹小鲜,攻伐大敌也是这样,第一步就是以守为攻,布网捞鱼。”裴子云收敛了笑意,冰冷冷的说着。

    忠勤伯听了,似乎抓住了些,只是没有想透彻,裴子云也不解释,看向了太子说到:“还请殿下取来应州和附近几个郡县地图,看着地图说得更清楚些。”

    这样一说,太子内心火热,站了起来,喊着:“来人,给我取地图来。”

    一个太监扶着一卷地图匆匆入内,地图展开有七尺,待到太监出去,裴子云才是取着棍子在地图上指着:“贼乱如火灾,灭贼如灭火,这火小,尚可一举扑灭,火大,第一就不是灭火,而是隔离。”

    这一说,在场的人顿时明了。

    “火势不能蔓延的话,火越大,熄灭的越快。”裴子云淡淡的说着。

    说到这话,太子有些迷糊,忠勤伯却听懂了:“裴真人所言甚是,不是纸上谈兵。”

    裴子云见着太子还有些疑惑,就在地图上画了个圈。

    “贼起宛是火起,但火是靠薪木才能点燃,那薪木是什么,就是百姓,就是粮草,哪怕济北侯得了应州,可一州薪火也有限。”

    裴子云淡淡说着:“所以第一步就是建立隔离带,只要能封锁住,贼区人力和粮草就有限,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耗费不知其数,更有兵灾,荆棘丛生,生产是等不到了。”

    “而且贼区精壮也有限,死一个少一个,要是大量征入军队,更会田野荒芜,这又怎能和全国拼消耗?”裴子云回到座位上,啜了口茶:“我请派水师,还求着尚方天子剑,虽有威慑百官众将之意,其实真正杀人,是杀商人。”

    “水师根本不是打仗去,是封锁海面,我要是抵达应州,第一条命令就是无限击沉船舰。”

    “无论是官是贼,是不是外国船,出现在应州沿海,一概击沉,让一颗米一匹布都流不到应州贼区去。”

    “只要火在一州内烧着,烧的就是济北侯的根。”

    说着裴子云一哂,星火可燃原是没有错,可哪有不可能破的兵法?

    此策就是专门针对烈火。

    “妙!”太子听懂了,赞着。

    裴子云对这话题没有再深入,笑了笑,忠勤伯听了突一阵嫉妒,沉吟着:“只是计虽好,要是执行不力,困不住就还是空话。“

    裴子云正色:“说的不错,现在郡县上任,都是文官,守城还好,哪能打仗,一旦出战,立刻破绽百出。”

    “平远伯未必是无能之辈,但不知道这点,其下属知府邹言率军冒进,就被歼灭,因此阵列崩坏,导致全军崩退,本人也战死。”

    “因此就得发挥所长而避其短。”裴子云用小木棍指着周围一圈:“还没有被攻下的应州郡县,以及周围三州与贼接壤者,我可节制三州,就命三州之军抵达前线郡县。”

    “分成两重防线,命县令太守,坚守为主,不必进剿,不必开仗,要将每一个郡县变成一个硬骨头,咬一个崩一颗牙。”

    “不出城野战,守城者有功无过,冒进者无论胜负,皆有罪论,文臣攻敌不成,守城还不成?就算偶有破城,还有后面一重郡县,也可补救,这一策,就是水泼不进的铁幕。”

    “并且此法还可节省饷粮开支,只有率军突入的一半。”

    “至于应州水师,虽现在响应了济北侯,其实并非是济北侯嫡部,并不算一条心,要是朝廷逼的紧,那陈平不得不与我决战,鱼死网破。”

    “但我水师持大船甲兵,只是对峙,封锁海面,并不进逼,就算陈平知道,也难下决心与为济北侯冲锋陷阵,鱼死网破。”

    “如此一来,陆地、海面,大网尽数收紧。”

    这下连承顺郡王都听明白了,带一丝崇拜看着裴子云,眼神不敢置信,世上居真有庙堂之上,数言决定胜负的人。

    “这些不过是先期部署,现在就可发文让周围郡县部署,至于以后,微臣抵达前线,才有决断。”

    太子听的目瞪口呆,虽不通军事,也觉得没有错失,长吐了一口气,满是喜意,转首看向忠勤伯,问着:“忠勤伯觉得如何?”

    “好,好计!”忠勤伯说不出话来。

    太子只觉得一阵轻松,说着:“既是这样,就全靠诸卿了。”

    长公主府

    夜色渐渐沉暮,各处都点上了灯,要紧之处,更是廊檐每隔十米吊一盏宫灯,使得走廊都染上了淡淡的银色。

    小郡主院内灯火通明,房前有两个丫鬟候着,随时听着小郡主使唤,房内小郡主坐在琴前,定着心神一动不动。

    这是宫中琴师所授,抚琴前调心,才能弹奏,此时小郡主酥胸微隆起,随呼吸一上一下,就要伸手要弹,就听敲门的声,紧接着有人进来。

    “小紫,别闹,裴哥哥什么时走,打听到了没有?”小郡主问着,本来这是很犯规矩的事,但她和小紫情谊不一样,又派她出去打听着要事,因此只是微嗔。

    “裴子云三日后出征,已定下来了。”长公主声音在耳畔响起:“不过喊着裴哥哥,什么时你这样肉麻了?”

    “娘!”小郡主身子一颤,带着娇羞,伸出了手,轻轻在长公主身上锤了一下,欲言还休。

    “哎!”长公主看着她的样子,叹了口气:“你这个裴哥哥,可真正不简单。”

    她已经得了太子抄录的记录,心里很是震惊,这裴子云真是深不可侧。

    其实道人无法真正担任官职也是好事,这就不能真正形成势力,干涉朝堂,而要是这次封了真君,其实就是相当伯爵,配小郡主,是绰绰有余了。

    只是听闻,裴子云在家乡有个青梅竹马,还交了八字,心里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第三日·码头

    数百大船云集,今日难得放晴,阳光洒下,带着暖意,放眼望去,大江上都是船只旗帜,挂着一个大大“承”字。

    旗舰上旌旗帅旗间甲兵连绵,甲胄林立,持着长矛,护卫周围,带着杀气,森肃威严。

    十数游击、偏将、大将早已到了,承德郡王还没有到,这些将军,都在窃窃说话,面带忧色。

    “没想到陛下居会派出承德郡王,他才十二岁吧?”一将低声说着。

    “承德郡王只是坐纛,听旨意,忠勤伯才是主事,忠勤伯虽不是武将,但跟随陛下南征北讨,并不算外行人。”一个说着。

    前面说话将军听着有人搭话,抬头看去,就笑着:“我道何人,原来是李将军。”

    正要继续说话,只听一个太监的尖声喊着:“承德郡王到。”

    众将停止了走动,向着看去,只见一个少年,冠插金簪,系朱缨,上有东珠七颗,盘领窄袖,前后及两肩有蟠龙,面目清秀,在太监护卫下而来。

    承德郡王身后跟随忠勤伯和一个道人,后面跟着十数个侍卫,顿时全场静了下来,看着承德郡王入座。

    众将看去,郡王高居主座,这理所当然,但左侧坐的不是忠勤伯,而是一个道人,右侧才是忠勤伯,这些人顿时议论起来,都交头接耳,面面相觑。

    忠勤伯坐在右侧,看着众将交头接耳,不禁皱眉,大怒:“肃静,这成何体统,郡王和天子剑面前,还敢喧哗,不想活了?还不行礼?”

    忠勤伯一声怒吼,下面这些人顿时安静了下来,分班两侧,一起拜下:“末将拜见郡王千岁!”

    承德郡王站了起来,看着下方:“孤奉父皇之命,此次围剿逆贼,不过孤年幼,还得诸位将军辅助,还请用命讨贼,要是有功,本王必如实禀报圣上,要是不听号令,延误军机,孤虽年幼,不能用三尺王法?”

    这是昨天都商量好的话,虽心里已慌乱,两条小腿也痉挛微微颤抖,但承德郡王还是念了出来。

    众将互相看了一眼,大声应到:“是,殿下,敢不为朝廷效死。”

    这声音整齐洪亮,中气十足,裴子云和忠勤伯对看了一眼,承德郡王暗松一口气:“不过这次出征,父皇给我配了左右手,一位是忠勤伯,一位是裴真人,想必你们还不熟悉,让忠勤伯跟诸位说说话。”

    忠勤伯目光一扫,端容说着:“我是代天训示!”

    “此次出征,我负责督办粮草、后勤、公文,这大军出征,陛下委派了承德郡王,一切都有承德郡王命令,我入宫受陛下召见,天语叮咛,说了半个时辰,核心就一个,敢不从命着,国家有明刑正典,立刻正法。”

    忠勤伯冷笑了一声,军将一起拜下:“不敢,末将自是听命。”

    忠勤伯眼中闪着寒光,声气却还是平静:“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为了打仗顺利,陛下在内库中特批了我一百五十万两军饷,以后有粮草问题,都是我的责任,粮草不到打了败仗,就杀我的头,若粮草到位了,你们不肯用命,杀的就是你们的脑袋。”

    说罢,厅里鸦雀无声,静得连一根针落地也能听见,忠勤伯眼神看向裴子云,向着下介绍:“这位是裴真人,是陛下全权钦差。”

    忠勤伯说着,就离座向裴子云行礼:“真人,自接旨日起,我就是您的属下,办差不力,自有军法处置,您有什么章程,敬请吩咐。”

    众将面面相觑,皇上为何派一个道人来,裴子云看着疑惑,喊:“请王命令牌和天子剑。”

    裴子云一挥手,原跟随行令官,请出了令牌和宝剑,看着“如朕亲临”和天子剑,这些人瞬间都跪下,包括承德郡王和忠勤伯,一起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有裴子云一人站着,眼神冰冷,这些质疑的大将都跪伏在地,裴子云声音平静,却带着金属丝丝颤音:“平远伯围剿失利,本人战死殉国,这姑且不论,累的皇上身体欠安,就是有罪。”

    “太子监国,第一件事就是委任我全权平叛,皇上赐下令牌和宝剑,更赋予了我先斩后奏之权,有谁不服,就是不服朝廷,不服圣上。”

    风吹过,将军都是流下了冷汗。

    裴子云冷笑了一声:“如果你们以为我只是区区一个道人,就可以随意糊弄,更无权管辖诸位,那就想差了,我代表的不是自己,是朝廷,是太子,是圣上的期待。”

    “还敢指手画脚,阳奉阴违,误了战机,我不但立刻将其正法,且还给你们全家都送一口棺材!到时可不要怪我言之不预。”

    听着这尖刻的话,就是忠勤伯也浑身一颤。

    “是!”众将一起应命。

    裴子云看了看四周,语气缓了下来:“当然,要是诸将用命,而我指挥不利,自是我领罪受死,责任不在各位,承德郡王和忠勤伯都看着,朝廷也都看着——起来罢!”

    这话一说,代天训旨才算完,众将起身,就在这时,突有琴声传来,琴声带着一些铮铮铁骨,战马奔腾之意。

    说也奇怪,舰船数百连绵十里,琴声虽弱,却水银泻地一样,透穿十里,清晰可闻,直往心里去,数万人都听呆了,这实在太过奇怪了。

    裴子云默默的听着,直到一曲终了,袅袅余音已尽,不由暗想:“这已不是凡音,小郡主成就宗师,只是旦夕的事情罢了。”

    裴子云转身看着天空中云彩,吩咐:“扬帆起航。”

    裴子云才说完,突梅花一动,却没有立刻显示。

    应州

    阳光从洒下,带些暖意,

    城中风声鹤戾,比起早些时辰,街道上的人流都是少了许多,零星有一些小贩摆着摊子,原本热闹的包子铺前人都少了,只有零星几个。

    巡逻的人更多了,这时一队甲兵巡过,人人都畏避,一个买包子的人就骂:“该死的兵贼。”

    “说不得,说不得。”身侧的友人才是吃一口就吓的不轻,忙小声说:“你还敢乱说,济北侯大破朝廷,又下了一郡,更杀了平远伯,这些日子登临济国公,你不要命也不要带上我。”

    “什么?”这人眸子一闪,就有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济北侯府

    总督衙门原本是国公府旧址,本来就规制宏大,现在济北侯入主,再加修葺,看上去巍峨蕴茵,的确有国公气派。

    此时殿里,尽都是官员前来议事,弥漫着不安骚动的气息。

    “济北侯到!”

    随着武士的声音,济北侯侧门入内,场内官员都伏跪在地,高呼:“参见侯爷!”

    济北侯坐在主位面带笑意,伸手对官员说:“诸卿平身。”

    “谢侯爷”

    随着济北侯的话,诸位官员纷纷起身,看上去纷纷扰扰,一个武士向前一步,对着喊着:“肃静。”

    济北侯也在高处向下扫望一圈,目光所及,瞬间没了声响。

    沈直这时已换了五品官袍,这时踏上前一步,禀告:“侯爷,臣有事要奏。”

    “说!”

    沈直才大声:“侯爷,现在我们大破平远伯,坐拥一州五郡之地,称侯已不再符合形势,还请侯爷加冕国公。”

    沈直声音锵锵有力,斩钉截铁,话语在殿内回响,官员都面面相觑,许久才是上前:“请侯爷登位国公。”

    济北侯高坐其上,脸带笑意看着,沉默片刻,说:“诸卿,既请孤加封国公,那就如此,沈卿就率领礼官,准备孤的登位事宜。”

    沈直应着:“遵命。”

    “诸位可还有事,一一禀来。”

    一个大将踏前一步:“主公,末将有事禀告,现在虽大破平远伯,战果累累,但是将士连连作战,也疲惫不堪。”

    “最关键的是老兵折损不少,现在目前最要紧的是修整,各府编制要理清,队正以上要登记入册。”

    “还有军械也耗费巨大。”

    济北侯仔细听起来,处理朝堂之事,小小朝廷,已运转起来,不过虽听着,实际上他心思已转移,再多三日,就是自己登位济国公的时候了。

    一月二十·清晨

    大钟敲响,礼乐响起,一只鸟本向这里飞来,被礼乐惊扰,吓的转翅就逃,济北侯在府内更换衣物,数丫鬟服侍。

    只见穿着六旒冕冠,黄色蟒袍,看上去威风凛凛。

    府外早有着车舆等候,车舆左右,官员跟随,济北侯登上车舆,簇拥下向城外祭坛而去,祭告天地。

    城外早准备好祭坛,五色土堆成,四周都是侍卫,一片空旷,密密麻麻旗帜随风飘动。

    济北侯肃然下舆,就见甬道二侧都是侍卫,只见上百乐师击鼓撞磬,乐声大作,在深沉的乐声中,济北侯徐徐向高台而去。

    所到之处,官员依次跪了下去,济北侯上阶,瞰着下面,目光闪着,自己在二十年前就卷进了天下之争,跟随皇帝兴起滔天狂澜,南征北战,多少夜辛苦时,只想着日后封赏——多少次想过封国公是多少皇恩浩大。

    可皇帝只封了侯,封侯也可以接受,但屡次削去兵权,就渐渐积累出不满。

    到了这时,连连攻伐,夺取了半个应州,一语左右千百人的生死生死,实在使自己夜不能寝,这种的感觉是任何东西都代替不来。

    “皇上,你不给,我就自己拿!”济北侯这样想着,觉自己多少日子恐惧、沮丧、兴奋都融合在一起了。

    “乐止!”这声惊醒了济北侯,济北侯不再迟疑,朗声念着:“臣敢谨告上天,皇帝小人云集,鬼魅横行,臣本凉德,唯顺天命,兴兵清侧,就位济国公,冥冥上天,实鉴臣心!”

    祭文念完,向上天行三跪九叩礼,及到礼成,突心中一惊,一种不详在心渐渐弥漫,脸色苍白了起来。

    下面的官员却不知道内情,皆跪地行礼朝贺。

    祈玄山·道观

    道观中突一道闪电闪过,瞬间将天地照亮,雨水噼啪打了下去,小殿内和以前一样,瞎道人端坐在黑暗中,突站了起来:“成了!”

    神位上船锚响起了一声龙吟,随着龙吟响起,隐隐一条红黄混合黑气蛟龙出现,随着出现,船锚亮起了红光,一些诡异符文亮起。

    红光下,只见船锚裂缝渐渐修复,瞎道人只觉得身体一轻松,干枯的白发转黑,老年斑的皮肤渐渐滋润了起来。

    许久,船锚停了下来,一个符印出现,瞎道人对着符印一点,念动了咒语,“轰”,一瞬间亮起,贯穿着虚空。

    遥远虚空·世界

    天空一片血红,云彩不断的燃烧,黑色闪电在乌云中窜,“轰”一颗巨大陨石在天空坠落,溅起了灰尘,把天空火云撞开一个洞口,在洞口处,可看见深不可测的黑暗,还有星辰,以及无数的碎片。

    天空中一颗接一颗陨石不断落下,瞬间将云砸千疮百孔,大地到处是裂缝,到处是火焰,满满的巨大陨石坑,似乎没有了生灵。

    “妖军,妖军!”

    一个巨大,高耸入云祭坛,祭坛闪着乌黑暗沉的金属光,在祭坛上只有一个暗沉巨人,这巨人生着三个头,空洞双眼中风云流转,却是三面一身。

    突然三头巨人一动,手中握着一个长长锁链,巨大铁索“啪”一声,伸入虚空,延伸到看不见之处。

    “上钩了,找到位置了。”三首巨人笑了,六排尖锐的牙露出,随着笑声,天地的乌云更是云集。

    “轰隆”一颗陨石砸在了巨人身上,巨人略一摇摆,身上黑气弥漫,对着怒吼:“献祭,献祀!”

    一种神秘的波纹扩散而出。

    火焰和裂缝土地震动起来,“吼、吼”形态各异妖怪在地下不断钻了出来,放眼望去,原一片荒凉大地瞬间变成怪物天堂。

    巨人三张大嘴念动起来,妖军都红了眼睛,潮水一样不断涌去,沿着规定的道路前进。

    祭坛愈来愈近也越来越大,最少有三百尺,祭坛亮起了暗红色的血光,数百点黑影飞舞落下,落在了祭台上,只见这些黑影并不是人类。

    身体比人粗壮多,体型没有特别的差异,只不过有的带着鳞片,有的生着弯角,有的长着大尾,有着展着翅膀,和下面妖怪的区别是更具人形和智慧。

    “献祭,才能打开去别的世界的门户!”三首巨人发出一声震呜,这数百点黑影立刻明白了意思。

    祭坛上,一股巨大力量逐渐形成,那些形态扭曲的妖怪,蛇身人头,虎头猪身等等,这些妖怪似乎都是强行拼凑起来,身上有拼凑的痕迹,行动时都有不少血迹落下,在祭坛四道石级,争先恐后奔上。

    踏足祭坛上时,一团红光把这妖怪笼罩,这妖怪似乎在极乐中欢叫,身体炸开,变成了血雾向祭坛中心灌去。

    后面的妖怪毫不畏惧,前赴后继扑了上去,不断炸开变成血雾,祭坛中心池塘上血池积出了厚厚的池水。

    三首巨人将手上锁链放在祭坛上,才放着上去,锁链不断长出根须,黑色密密麻麻,吸取着怪物流出的血液池。

    锁链震动起来,似乎拉住了重物,一道道红光不断向着虚空传递而去。

    祈玄门·道观

    “咔”瞎道人抬首看去,船锚似乎勾住了什么,只觉天地一震。

    “轰隆”

    “地震了,不好了,地震了。”外面传来了声音,监看的武士大声喊着,匆忙避到了空地上。

    瞎道人却来不及寻思,只见船锚上,红黑气冒了出来,萦绕升起,散在了天空中。

    “这是精气?”瞎道人伸手一摸,却摸不着:“为什么会冒出这样多精气散出去?”

    瞎道人若有所感,奔出了小殿,向天空一看。

    只见着天空出现了奇景,一面天浓云如墨,隐隐传来雷声,而又一面天阳光灿烂,金光洒了下去。

    一阵风吹了过来,雷声中“唰”一下,雨点扫过又停下来,瞎道人打了一个激灵,才意识到这一幕并不是梦,此人精修着天机,隐隐感受到了变化,心中就是诧异莫明。

    裴子云一路不歇乘船南下,这是最快的手段了。

    数百水舟连绵十数里,此时临时停在沿途一郡的码头上,一处酒楼,难得天晴,碧空不染,江水阔宽,透着窗一望,沿途已染上了绿色,裴子云就一丝微笑,回首对着一个官员说着:“请茶,本想多谈一会,不过你是知府,只能上一会就回去,就简简说说。”

    说罢端坐。

    这知府是罗红缨,已听说裴子云的事,诗文震天下是早知道了,但不想一转身,就成了实际主持围剿济北侯的人,领天子剑和如朕亲临!

    有着这两件,五品以下都可先斩后奏,甚至在战场上连三品都可斩,罗红缨当下咽了一口唾液说:“忠勤伯已下文要调拨军粮,下官正为这事犯愁,府内粮库内只有二万石,市场上粮食有,但没有银子总不能强收。”

    “银子没有来的话,凑不了五万石,下官把存库都运去,有二万石,银子一到,或到了冬小麦收割,下官亲自押运余下三万石到前线。”

    裴子云瞥了一眼罗红缨,其实文官的能量就在这里了,要是不配合,文臣把条条目目递上来,理直气壮,要是配合,总有办法多上一倍。

    因此粮草是文臣节制武将的最强大的武器之一,而且这时代运输非常难,隔着百里,一石米的运输代价就得增上几成。

    长途运输,更是运费比粮食还贵。

    裴子云却丝毫不惧,摆手说着:“既五万石太多,我也不苛求,你立刻移交一万五千石——你可以离开了。”

    裴子云见着他离开,才默念下:“系统!”

    “啪”一声,眼前一梅有点艰难的放大,变成一个半透明资料框,带着淡淡的光感在视野中漂浮,就见显出了任务。

    “任务:由琴入道,祁千叶开天门(未完成)”

    “任务:消灭济北侯,得封真君(未完成)”

    “虽我其实不是钦差,只是代行,并且离开了水师和官员,但龙气还是对系统形成了干扰。”

    “乘着有空,才在这酒楼上打开。”

    “现在有二个任务了。”裴子云想着,却扫看着下一项。

    “阴神:第五重(52.7%)”

    “现在出书的声望对我来说作用不是很大了,离上次已经半年了,这些日子都才积累到52.7%!”

    “不过却有着灵气进帐。”

    “三处灵气进帐也非同小可,就用在此处!”才下了决心,(52.7%)突模糊了起来,一转眼清晰。

    “阴神:第五重(105.6%)”

    当下毫不迟疑,就是一点,就看见了灵气在梅花虚影上灌了下来,顿时阴神一阵舒爽。

    “阴神:第六重(5.6%)”

    “第六重了,夜游已完成,下一步就是除籍了。”

    秦州

    阳光洒落,演武沙场内,一行行士兵正在训练。

    高台上,璐王看去,脸上划过一丝微笑:“这些都快养成了。”

    “是,殿下,济北侯作乱,殿下是皇上亲子,训练甲兵正是应当,别的诸侯要谨慎,偏王爷可整顿军务。”

    高台看去,眼前场景,看的清楚,璐王笑了起来:“现在有多少人投靠我们了?”

    廖公公想了片刻:“殿下,幸济北侯谋反,朝廷注意和牵制减弱,我们的进度越来越快了,现在已有一半兵权掌握在我们手中了,剩下的一半,许多人都在动摇之间。”

    璐王点首:“好,这些日子来,总算是收拢大半了。”

    璐王,问着:“朝廷现在是怎么做了?这次派出了谁?谁是主将?多少兵马?”廖公公应着:“殿下,接到消息了,圣上派承顺郡王出征,由忠勤伯为副。”

    璐王原还是有些漫不经心,听这这话,脸上凝重,眼神都变了,停住了脚步,良久才抬起了首:“胡闹,三弟才十二岁,知道什么军事,父皇老糊涂了,忠勤伯,忠勤是有了,可军务最多当个副将,朝廷没有人了?”

    廖公公了连忙说:“王爷,这其实只是表面,主将是别人!”

    说着,谢成东上前递着折子,璐王怔了一下,取折子看了起来,不由目瞪口呆,说:“裴子云,区区一个解元,还是道人,怎能为讨伐主帅?”

    “这人是天下奇才,还是哗众取宠?”

    “殿下,这人自是天下奇才,我曾与这人交手,见识了此人。”谢成东对着裴子云不吝夸奖。

    璐王将手里的这密折扔在了一侧:“既谢先生都对这人夸奖有加,看来这人真是我们大敌。”

    沉默了片刻,璐王吩咐:“密切关注此子动向!”

    廖公公应着:“是,殿下!”

    成临郡

    尹恩虎骑在一匹马上,十数方队围城向城上看去。

    看着面前的大城,尹恩虎对一个偏将:“你上去挑逗,尽可能勾引城中之人出城与我们对战。”

    “是,将军!”偏将纵马而上,领着一队上前叫阵。

    城上,知府正领着几个在勘察,听得人叫阵辱骂,为首校尉脸色涨红,恼怒:“济北贼人又来叫阵了,大人,我愿率阵出城厮杀,让贼人知道官军的厉害。”

    听着这话,知府转身过来,怒斥:“胡闹!”

    “朝廷有令,坚守城池,谁出战,谁有罪,你们谁敢私下出城,我就敢砍了谁的脑袋。”

    “标下不敢。”见得知府发怒,数将脸色涨红,只得应过,过了会校尉又说着:“知府大人,我们成临郡拥兵三千五,州内又发兵给了我们二千,守城足矣,些许小战更能增长士气,大人为何不许?”

    “混账!”知府指着下面,缓了缓:“贼军你看,盔甲鲜明,而我军上次失师数完,现在郡县都是时日不久的厢兵,有的甚至是临时征的乡勇,朝廷有旨,出战有罪,就是针对现在的局面。”

    “让我等安心守着城池,毕竟虽不能野战,但城防才修过,器物也很足,守着却不用担心。”

    “要是野战,谁敢说我出城必胜,失败了就杀头,我就让他出战,如何?”知府咬着牙冷笑着,见着校尉个个不敢哼声,才放缓了语气:“而且哪怕是获胜,有小人上折,怕也难讨好。”

    “按照朝廷布局,这时我们只要守好城,你们要是有着余暇,就给我训练,朝廷自有用武之地。”

    知府不愿在这时得罪校尉,虽是上官,可要防着校尉办蠢事,这些莽汉一个个血性十足,真出战了失利了,损兵折将守不住城,自己只有殉死或投降这条路了。

    “将军,我叫骂半个时辰,城中都是未应。”偏将铩羽而归,大将面无表情,听得这话,就是偏头看着又一个副将就是问:“将士可都是准备了?攻城器械可都是准备了?”

    “将军,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攻城。”副将说着。

    “既这些人不肯出城,我们只得强攻了,听我号令,随时准备攻城。”尹恩虎冷冷的说着。

    其实他心里担忧,自己才一万人,看似军容整齐,其实只有二千才算是老兵,很难攻城,但不战而退,根本无法向济国公交代,当下命着。

    心里暗恨:“朝廷谁出了这主意,现在想骗出越来越难了。”

    “是,将军!”偏将大声应着,伸手一挥,一支军队就推出了牌车。

    这些牌车是厚木板制成,第一层牛皮第二层铁皮,小砖石击之不动,大砖石击之滚下,柴火掷之不焚,竖立在双轮推车上,可为车后之兵提供遮蔽,有效抵御滚石弓矢。

    还有着上百辆的独轮小车,上面满载泥石,填取城前的沟堑。

    见着牌车推进,济兵呐喊,城上也有人号令:“射!”

    弓手一齐射去,箭雨落下,只是牌车前部与上部有厚实木板遮护,只听“啪啪”作响,但躲在牌车内的济兵基本无有损伤,继续快速冲来。

    知府见了,命着:“不要乱射,待得爬梯时再射!”

    就见着云梯向城靠来,城上校尉看得清楚,喝着:“擂石准备—放!”

    擂石抛下重重砸去,立时传来了一片惨叫。

    “金汁准备!”

    立时抬起大锅,里面烧的都是沸滚的粪汁,一倒,顿时云梯上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数个济兵摔倒在地。

    只一瞬间,数十个济兵就损失掉了。

    “长矛兵,刺!”济兵有人爬了上去,只见着长矛林立就刺了上去,这格无可格,挡无可挡,惨叫着落了下去。

    灰瓶滚油炮石檑木暴雨一样倾倒下,知府左右拥簇着鼓舞指挥,看着蝼蚁潮涌扑上,又在城前枪林刀丛中跌下。

    “朝廷果是英明,要是野战,怕就撑不住了。”看着一波海潮一样退下去,知府连连命令修整,不由暗想。

    “伤亡不小。”尹恩虎在前,左右牌车,甲兵重重护卫,看着城叹着,府城到底高,转眼之间已折损二三百人,这伤亡人数己经超过心理预期了。

    号角声响起,城下济兵徐徐退下,尹恩虎脸色铁青,这试探结果很不好,真的打下这城,自己一万人也没有多少活下来。

    偏将在侧说着:“将军,这些城都学精了,原本府军不过是厢兵,又无得力武将,引出来野战,我军立刻就可灭。”

    “上次大破平远伯就是这样,可没想到现在挑逗也不出,假败也诱不出,大徐之军守在里面,哪怕老弱,攻下也难。”

    “原本以为文官书生意气,我们随意歼灭,没想到这些人居这样难缠了,再打下去,我们损失就大了。”

    尹恩虎叹着:“朝廷有了公文,让文官不许出城野战,还抽调州兵充实前线,我们的确难打了,立刻退兵十里,给主公报告这情况。”

    “是!”偏将应着。

    国公府

    济北侯看着面前折子,脸色大变,“啪”重重砸在地上,咆哮:“无能,都是无能。”

    发着怒,身上就有些燥热,将衣裳解开了一些,当日祭祀天地,自立国公,一直有些不安,似乎失去了重要东西,脸色发白。

    沈直也脸色不好,说:“国公,自上次祭祀天地,就发生了地震,民间就有着不利的传闻。”

    “我军连连出击,是有些疲惫了,敌郡县都不肯野战而进行固守,也难捕得战机,非是将军们不肯战,不能过于责备。”

    “不过我州本部,又已招五万人在训练,一旦练成,就可打破封锁。”

    “也对,大军才是根本,只等五万大军练成,就可破如势竹。”济北侯喃喃说着,一种疲惫在济北侯的心中浮现,叹了一声:“也只能这样了。”

    沈直看去,感觉也有些不安,只暗暗安慰:“五万大军练成,这就是国公爷飞龙在天之时,怎会心慌呢?”

    海面

    “呼,呼”风不断把船帆向着前吹,冰冷海水一波波打在了船舷上,飞溅出了浪花,天空一层层的乌云随着风不断移动,迅速变换颜色,黑漆漆带着阴沉。

    “啪、啪、啪”

    雨水在乌云中落下,打在甲板上连响,会议室内外,两排甲兵,身甲持刀护卫,水兵目带精光,一看就知是精兵强将。

    室内,特别制的会议室,哪怕在船上,都很是宽阔,窗口不大,显得幽暗,郡王居中而坐,裴子云在左,忠勤伯在右,面前是应州地图,原本要造沙盘,只是海面颠簸,只得放弃,用的地图。

    地图挂在会议室墙壁上,十数将坐在三人身后成三排,房间内点着数支蜡烛,将着房间内照的明亮。

    一个年轻校尉站在地图下汇报,手持一根手指粗的笔直木棒,不断点着地图,说:“最近情报,成临郡成功抵御了贼兵,还有东平郡、湖远郡都是驻城防守,也阻敌进一步扩张。”

    “奉真人的命令,这些郡县背后的三州,有节奏的抽调兵力到了前线郡,并且后面还有一重防线。”

    “受阻后,济北侯方面没有再次攻打。”

    离应州不过离应州不过百里了,情报不断送上来,这种介绍方式,是裴子云要求和设计,要清楚让大将了解自己意图。

    承郡王年幼不懂多少军事,倾耳倾听,并不说话,忠勤伯没有多少顾忌,直直盯着地图,半晌才说着:“看来,是庙算多者胜,真人此计妙哉,现在敌锋已衰,济北侯已经困住了,只要朝廷大军一到,就可以横扫了。”

    忠勤伯这样说,身后三排大将一怔,互相对望了一眼,也都是拱手说:“真人大才,济北侯必灭。”

    裴子云也不在意,扫了一眼地图,自现在情形看,济北侯已被困,自己虽不是钦差,也获得王命,或可以观看。

    睁开眼,向墙壁挂着的地图看去,眼前一花,似乎地图上出现一个铁栅栏组成的囚牢,暗暗想:“济北侯锁住了。”

    “困虎之势成了,是可以战了。”裴子云不疾不徐说着:“济北侯谋反,本是螳臂当车,只是平远伯战败,才有些恶化。”

    “皇上高居九重,太子时时关注,再加上动员三州劳军糜饷,我们不能打的很长时间,现在形成了合围,可进行下一步。”

    忠勤伯一怔,略思忖片刻,心中暗想:“陆地虽围困,可水域还有应州水师,若是强攻恐怕要功亏一篑。”

    当下站立起身说:“裴真人,济北侯已成困兽,应州水师还游离之外,现在总攻,怕有隐患。”

    忠勤伯说到这里,顿了顿:“真人,现在不是决战时吧?要战也得先解决应州水师。”

    裴子云向着忠勤伯看去,冰冷冷的说着:“当然不是决战,哪有一口吃成胖子的道理,那样只会噎死。”

    裴子云扫过众人,看着众将有着疑惑,起身站在了地图前,在校尉手上接过了指挥棒,将地图上应州周边诸郡一点:“各郡县守势已成。”

    说着就是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将着面前范围圈了起来:“这是我们朝廷的包围圈,我称之铁幕,但是我军已抵达,各郡县也不能单纯防御。”

    承郡王随着裴子云的话向着地图看去,裴子云说:“原本用意,一就是形成铁幕,二就是给各郡县太守,甚至郡县校尉真正认识到敌我力量的差距,以及防守的价值和好处,我相信经过此一役,他们都认识到了。”

    “有着这认识,才可以允许出击,可令郡县之将率精锐袭击贼区,兵员轮流出战锻炼,但规矩是无论哪部分出战,文官率六七成守城,武将率三四成出击,断不可本末倒置。”

    指挥棒在地图上圈出地方,一圈比一圈小,裴子云冷冷:“这战不是四面开花,而是依托城池坚寨四面蚕食,务必使敌贼陷入重重压力,抽不出任何机动兵力。”

    “敌攻,我们有郡县固守,如鲠在喉,敌守,也有我郡县乘机攻出,此所谓四面皆敌,小刀割肉放血,使敌军疲于奔命,不能好整余暇的整修和生产。”

    裴子云说着,会议室内一片寂静,众人都是惊诧,承郡王更在思虑。

    “饭要一口口吃,打仗也要一步步来,至于我军主力,第一战,不是贼兵水师,是流金岛!”

    裴子云用指挥棒,在地图上海域一个区域画了一个圈:“我军一路而下也有一月,都很疲惫,必须修整,修整前,我军需要一场必胜的战斗来提升下士气,就当热身吧!”

    此话一说,众人都纷纷点首,现实行军最忌讳的是“死水”,一场小战斗胜利看似不算什么,其实对整体精神有很大作用。

    裴子云见着就说:“诸位将军都是可以准备了,流金岛不过几百人,可一举而下,至于别的战术,修整了,我们再议。”

    “是!”大雨倾盆,打在海水上,溅起水花,又是随着波浪不见。

    流金岛

    岛屿上数人正在瞭望台上向远处眺望,突看见了远处海面出现了一个黑点,这人一怔:“难道是派船来了?”

    远处黑点的数量不断增加,渐渐清晰了起来,变成了数百只大船向流金岛而来,这些大船都是规模宏大,开过来宛是旗楼。

    看着面传队,在高台上放风的士兵面色恐惧,冷汗在额上掉了下来,口中却发不出声音,许久才惊慌大喊:“不好,快逃,朝廷大军来了,快逃啊。”

    “什么?朝廷大军?”军营中,驻守士兵原本都懒懒散散,这时全都惊动出来,对着一看,见着船队已经靠近,大船上旌旗帅旗间甲胄林立士兵,一眼看去成千上万,这些兵士顿时腿都是软了。

    “下船,列阵!”

    裴子云站在高台上远远看去,只见须臾间舰船下锚,桥板落下,足有三人宽,随着一声命令,初步下船的分成阵队,军容严整,初步估计有一千五百。

    甲板上甚至拉出了马匹,大军前面是骑兵哨探呼啸去,流金岛不到二百平方公里面积,哨探探了会,就看清情况,奔回报告,转眼,大部滚滚而去,旌旗一片,集中在军营处。

    敌人军营扎的严实,但看到朝廷千五百人,还是显的惊慌。

    “杀,杀,杀!”这些人都高声齐呼,响彻天空。

    营中有几个济北侯旧部,看着袭来的军队,喊着:“杀,杀贼,快杀贼。”

    但才一交战,不过片刻时间,“轰”的一声营地就破了,这是由于许多人见着朝廷大军势大,根本不敢反抗。

    “降者不杀!”当喊着这口号时,更多人降了,只有忠于济北侯的一小批人在抵抗,转眼就被杀尽。

    “将这些人都是绑了,砍伐树木准备安营扎寨。”一个偏将船上而下,大声命令说。

    蜂拥而下的人群,将这些人都是俘虏。

    这时,一个道人避入林中,手哆嗦着取了符箓点开。

    应州·水师

    船舰停在沿海处,大雨倾盆在天空落下,打在甲板上。

    陈平身披着蓑衣站着,脸色铁青向着远方看去,视角内海水不断翻腾,战舰戒备,依托应州,随时准备出战。

    “将军。”一个队正身披蓑衣匆匆疾步,只是随着船摇摆,有些站不稳。

    陈平转身,看着面前的人,冷冷说:“何事惊慌?”

    这人奔到了面前:“将军,朝廷军突袭流金岛!”

    “什么?”陈平一惊,又是心中一松,自己跟了济北侯,哦不,现在是济国公,济国公很是慷慨的允许自己扩军。

    原本有六千兵,现在扩到一万,水师和陆军不一样,得有船,并且生产战船得花一二年时间才能下水——所以扩军一万几乎是极限。

    可新增的这四千新兵自是不及以前老兵,因此得知道朝廷也有一万水师,不由心里打鼓,这时听着朝廷水师不来,自是暗松一口气。

    “可朝廷军远途一月,必疲惫不堪,要是与我决战,我说不定能抓住机会赢,现在去了流金岛,那此想是万万不成了。”

    “哎,只能见招拆招了,一上贼船再想下来,难。”陈平说不出自己心情是怎么样,有后悔,也有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