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云说着,就丢出一块银,底白细深,边有雪霜,正经官银,足有一两,这个伙计吓一跳:“公子,这菜给个百文就可以,哪要这样多银子?现在店里师傅都不在,夹剪不能用,恐怕找不出来。”
“你给我办件事,我就赏你!”裴子云说着,见伙计怔怔,就淡淡一笑:“不会害了你,你把这几封信收了,藏起来。”
“遇到有人,就嚷嚷,就说我送了几封信,还给你送了一封,说有事就送到学政处去。”
“就这样嚷嚷!”
“有人问,你就拿出一封就可。”
伙计二十岁,烛光下看去眉清目秀,精干伶俐,听裴子云这样说,怔了半天,明白了,说:“公子,我明白了,你放心,这话我肯定嚷出去,让大家都知道。”
裴子云听了没言声,伙计就转身离去,狼吞虎咽,又摸着怀里,拿出了口诀看了起来。
只见这是一幅幅人形或熊形,或猴形,或虎豹形,注解着一个个发音,配合着动作,一共十八张图形,一幅幅连接着,自有顺序。
见着这口诀,裴子云大喜:“竟然是百兽戏,别看这名字不好听,却是入门奠基之攻,难怪说这口诀就算不能入道,也能健身,此时正适合着自己。”
正要细看,只听咚咚的敲门声,打开门,这伙计提热水送了上来。
两刻钟,裴子云将身上收拾的干净,就疲惫沉沉睡去了。
夜中,牢中此刻只剩裴子云一人,这大师兄觉得诧异,这人有这毅力?或身体残疾不成,就让人进牢房一看。
这和尚一碰,只见这人化成纸片,顿时大惊:“不好了,大师兄,这人逃了。”
众和尚都是一惊,只有大师兄咬牙切齿看着捡起了纸人,惊怒:“这贼子原已是仙门中人,懂得法术。”
这时见着张玠玉闻着声就进了牢笼,衣衫完整,风度翩翩,丝毫无损。
大师兄和众多和尚,见到张玠玉连忙行礼称呼:“公子!”
大师兄又上前一步,说着这事,张玠玉听着这事,在火光下,光暗变换,脸色阴晴不定,良久说着:“裴子云没有道法,是肯定,这纸人……怕是有别的仙门干涉了。”
“那怎么办?”大师兄有些不安。
“哼,既是仙门,那反而好办,不会泄了我们的底。”张玠玉沉思良久,说着:“明天一早,让学子写下誓书,就放了出去。”
“是!”
…………
顺风官道客栈
上午,下面一阵脚步,有人回来,伙计连忙迎接,却见是一群学子,衣衫不整,个个脸色苍白或铁青,这老板就暗想:“哼,一夜未归,这些童生说是读书人,都个个混厮花丛。”
脸上却陪着笑,送菜送水。
就在这时,那个年轻的伙计申伙计,就对着楼梯喊着:“公子,您吩咐的信,都送完了。”
众学子一看,眼直了,却是昨天夜里不见的裴子云,这时睡的舒服,穿着干净,一身青杉,显的潇洒从容。
“不错,给赏,再给我上些菜。”裴子云坐在凳上,端茶喝了一口,似乎才看见众学子:“原来是各位,想必昨天玩的不错。”
众人都说不出话,眼神恍惚,有的惭愧,更有的是敌视。
裴子云自是理解他们心情,大家都中招,就你不中招,恨的不仅仅是和尚,更是自己了。
唐真嘴唇哆嗦着,上前,似乎花了许多力气:“什么信?”
“保命信,要是我出了事,三天内自会送到各个要员手里。”裴子云压低声音说着,说完大笑:“伙计,还不上菜。”
唐真明白了,脸上多出一点血色,也多了一分敬佩:“裴兄,我不如你!”
说着拉着人上楼,暗暗有着低语,本来踉跄的众人脚步,渐渐平稳,想必是知道裴子云不会告密了。
裴子云也暗松一口气,见饭菜上来,就用着,突听着一桌提着银龙寺,就尖着耳朵听去。
“我今天听说,城中赫赫有名的才子张玠玉,前日在银龙寺游玩,去寺庙外的山涧踏青,摔了一身的伤。”
“是吗?你也听说了?我听说一同跌下去的是两人,此刻两人都受了伤,多亏银龙寺的大师兄救助,不过听说也摔的遍身的伤痕,哎,也是天妒英才。”
听着这些话,裴子云心里一松:“哼,这张玠玉反应好快,这银龙寺势力也不小,就在这府城行这瞒天过海的事,不过,应该暂时相安无事了。”
“那就等着放榜了。”
数日无事,学子也没有出门,开榜之日很快就到,客栈学子再是有心思,都是翘首盼望,掌柜也早早拿着了鞭炮准备。
这天一早,唐真早早起来,敲开裴子云房门,原来睡不着,拉着裴子云起来等着开榜。
裴子云见到唐真这样子,不禁笑着:“唐兄,前两日你花天酒地不叫我,今日你这睡不着就来烦我。”
此世界,自有学子去放榜看榜单,但自认为有着中榜希望,都早早起床,整理好了衣冠,换好了铜钱在客栈候着,这是一个风度涵养问题。
只见唐真也恢复了涵养,看上去脸上只是略添上两分忧虑,轻轻抿着茶,和裴子云闲聊着。
裴子云见经过这样的事,还能这样,心里还是暗暗佩服。
只是周围几个学子却没有这样城府,都是不敢直视,更远隔壁一桌,是王书生和李书生,此刻两人坐着一座,唐真没有打招呼,这两位也没问候,只是喝着桌上的茶水,似乎状态不好。
裴子云也不多话,只听敲锣打鼓声在街上响起,原来已经开榜,正是官府皂角衙役在送着喜讯。
王书生和李书生,此刻紧张着张目,只是随着衙役报喜,一名名报后向前报,原本还有着殷切,渐渐就神色变得苍白。
“恭喜江平县唐真唐老爷,今为东安府郡学正,取东安府院试第十三名秀才,位江平县学廪生,日后定会捷报频传……”
这时听着捷报从客栈外传来,只见一堆衙役从着门外走着进来,高喊,说着就是照着画像寻索起人,见到唐真本人,上前来喜报呈上,唐真激动,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铜钱就是打赏。
这时又有着喜报传来:“恭喜江平县裴子云裴老爷老爷,今为东安府郡学正,取东安府院试第十名秀才,位江平县学廪生,乡试连捷日后定会捷报频传……”
这时王李书生,脸色死灰,这王书生恶狠狠的盯着唐真和裴子云:“这两人必定有着关系,必得了消息,所以才不肯与我们同行。”
李书生虽身有些动摇,还没有失态,看了有些癫狂的王姓学子,只心中一叹,自知今年秀才无望,深深叹了口气:“王兄,你我都没中着秀才,心里苦闷,但是别失态,许多人望着呢!”
抬首看了一眼被人群拥促的两人,就叫着伙计拿着一壶酒,苦闷喝了起来。
唐真和裴子云相看了一眼,同是作了揖:“恭喜,恭喜。”
只是裴子云笑的清淡,而唐真多了一分苦涩。
这中了秀才,从此正式成了帝国的“士”,有着挂剑之权,游学之权,免跪之权,甚至可免一定赋税,从此受国家龙气庇护,自是可喜,但中了圈套,入了别人的埋伏,自然心里苦涩。
又一文吏喊着:“裴相公,唐相公,按照礼数,还得拜见知府和各位座师。”
裴子云摸出一小块碎银,就笑着:“自当如此,自当如此,还请容我沐浴一方,才好去见得诸位大人。”
“自是如此。”这文吏收了,心满意足,话说这本不必提醒,中了规矩就是这样,但这可以获得赏钱,何乐不为呢?
随着鞭炮噼啪声,城中中了秀才的新学子渐渐汇集,结伴而行,向着知府衙门而去,这自是规矩。
一处酒楼·三楼
张玠玉也换了上新衣,这时一人秉告:“确定裴子云还是没有道法在身,已在学子中出发了。”
大师兄一跺法杖:“此子知道我银龙寺内情,要不要处理?不然我怕要坏这我们的大事。””
张玠玉沉思片刻,将手上一封信丢开,冷冷一笑:“故弄玄虚,真当这信就能阻挡了我们?”
“要不是你背后有松云门,再多暗信,只要花费精神推算,总能找出,到时就可杀之。”
“不过现在,既此人有着松云门庇护,怕也是选中的候补弟子,而且此人已中秀才,看上去还识趣,不必动手坏了规矩,但是要是不识趣,就算是仙门中人,也必杀之。”
又问:“我安排你们所做的事情已经如何?”
见大师兄上前,细说起来,而张玠玉一边听着,一边点着首,稍后,说着:“我也要加入学子队伍去拜见座师了。”
“你们好好干,别把这事坏了,这事可比银龙寺更是要紧。”
“要是再坏了事,连我也难在师傅面前,给你们担当责任了。”
这话说的淡淡,大和尚却一惊,连忙说着:“自是不敢,自是不敢!”公告:APP安卓,苹果专用版,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
知府衙门
此时大门敞开,檐角吊着二盏灯,入门都是砖路,两个衙差悬着佩刀,钉子一样站着左右。
三十三人按发榜顺序过了大门,新进秀才有的眉开眼笑,有的庄重矜持,有的故作沉思,裴子云目光一扫,看了上去:“马骥是一榜第三名。”
“第二名的恰是文宴第二名陈楠。”
这少年风度翩翩,眸宛点墨,裴子云暗想:“我目前不通道法,要不却能看出虚实,不过就算不通道法,从面相看也是富贵中人。”
至于首名,却是三十岁左右的一个童生顾向高,不熟悉,看完,目光越过,见张玠玉居在二榜第三。
“哼,身是道门,自受龙气排斥,能居二榜第三,已经是人脉声望文章都非常不错了。”
“龙气有灵,未入道门或可考举人,已入道门再考举人难矣。”在裴子云目光下,顾向高率众人到了前堂。
一榜二人在左右,后面二榜三榜排成三列。
一个书吏高声:“今科案首顾向高,率新晋秀才,拜见府台大人!”
当下顾向高拜下,而身后新秀才也一并向堂上知府参拜,这感谢知府录取之恩,同时也定下师生名分,都是规矩。
“拜见学正大人!”
众人再拜。
“拜见各位房师!”
三拜之礼,秀才站起身来,知府笑了笑,与众人说着用心学业的话,众人在檐下聆听教诲。
这知府说话很简短,接着就是学正讲话,也很简短,说完就没有房师讲话了,音乐而起,众人入宴,这宴都是依照古礼,明长幼,定尊卑,奏三曲,主宾答,都一套礼节。
上宴后,知府就不说话,大家一个个见过学正。
对前三,学正自是勉励多多,余下就点评一二句就是了。
裴子云上前,发觉知府、学正、房师都很关注,学正随口问着,裴子云就当场回答了,没有错漏,看出学正相对满意,又说:“汝今年才十五岁?”
“是!”
学正就说:“看不出,看你文章,还以为是老秀才……”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只又仔细打量了裴子云一番,裴子云心里一凛,只得苦笑,拱手:“学生家境贫寒,所学也是跟着乡里秀才学习,学问不到,还请大人见谅一二。”
学正闻言,温声:“嗯,你这次能考到第十,很不容易,本官看过你的卷子,文章还可以,但你既中了秀才,就得修身养性,养气总是没错。”
“感谢大人教诲,学生一定继续努力。”裴子云只能拜谢,暗暗苦笑,其实学正就是说自己文笔里有寒酸之气,所以得养气,养得雍容。
看来老秀才文采虽好,但是怀才不遇的怨气,其实很受考场忌讳,越是明显越就是不取——自己能中,已经算是运气了。
下面无话,宴后告辞,有些人还留在府内,有些人就回县回乡,裴子云自是一路回乡而去。
江宁县
裴子云才在县中客栈稍休息,接着就和唐真一起,拜见县令和县学喻,这自然不必多说,县令最后说:“县里学子,就看你们了,本省文风不是很繁华,故上面有令,秀才可给五亩,免税十亩,这些都要近日办完就是。”
裴子云称谢,唐真含笑欠身,并不多话,只一个“是”,是因他家虽不算大地主,也有百亩,自不在乎这区区几亩。
两人出了县府衙门,下着丝丝雨丝,凉风一激,酒醒了些,唐真笑着:“裴兄,还准备在县里多住几天么?”
裴子云怔了一下,说:“不了,唐兄自去,我在县里再办完一件事,就立刻回乡去了。”
唐真也不勉强,喊了牛车,牛车一声吆喝,自去了。
这时裴子云也喊了一辆牛车,却说着:“去巡检司!”
牛车车夫一怔,看着裴子云穿着秀才青衫,才应了一声,去了,这春雨似丝,巷子里少有行人,只听蹄踏在泥水中声音。
良久,牛车一顿停住了,车夫说着:“到了!”
细雨中,裴子云下车,目光扫视了一下,见这是小型衙门的式样,给了钱,就提脚上阶。
巡检司没有持刀门卫,但有门房,持着帖子进入,入门是柱上对联,见柱子上嵌木联一副:“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负民即负国何忍负之。”
就有着衙役带着路,到前面一间大房。
门入目就是案卷摆在桌上,此刻巡检身穿从九品官服正在查看,一柄长刀就悬挂在巡检身后。
此刻进了房,衙役禀明了一声,这人就说着:“请坐,稍等。”
案桌前有着两张待客椅子,中间摆着一个茶桌,裴子云坐了上去,只是一会,衙役来了,上了茶,才真的走了。
裴子云一看,见得巡检面容,浓眉,大眼,带着些杀气,坐着时身体笔直,正拿着一个卷宗批注,写字大开大合,就似用刀。
见着批完,抬起首,裴子云作了揖:“学生拜见大人。”
巡检看了一眼面前裴子云,笑着说:“原来是裴秀才,不知道裴秀才你今日突来拜访,有着何事?”
巡检司在几百年前就有了,主要为州县捕盗,开始时品级不入流,到了本朝,太祖还没有称王前,就在占领地建巡检司,多半是镇巡检司,表明对巡检司的高度重视,太祖称帝后,全国普遍大量设置巡检司,已制度化、规范化,一般设于关津要道,归当地州县管辖,统领弓兵,稽查往来,打击走私,缉捕盗贼,并且定巡检是从九品。
巡检司尽管品秩不高,在郡县中却占有重要地位:“州县佥弓兵缉捕,庶得盗息民安。”
这次裴子云前来,自就是为了这“缉捕盗贼”,当下上前再作了揖,说起了正事:“大人,学子离去府郡考试前,就有着黑风盗来到村中勒索,治安不太平稳,此次学生中了秀才,要回村中,也是有些不安,还请着大人护持。”
巡检一听,原来这事,一阵沉思。
大徐初立,天下不安,县中就有着几处盗贼,巡检司就是这责能,但巡检司围剿也不是短时间的事,重乡要镇自是首先派弓兵巡查,只是卧牛村偏远,没人去,有着黑风盗肆虐。
既这村中裴子云中了秀才,卖个人情,派人巡查一段时间就是,这样想罢,就开口说:“秀才来是为了这事,当可应允,只是天下初立,大军都在安定内地,这偏远之地就有不足,才让这些盗贼肆虐,本官甚是不安。”
说到了这里,就顿了一会,才接着说:“既裴秀才所居村中有危险,我派人巡查就是,只是人数不多。”
“当然,这些都是解甲退下之士,虽不多,谅想这黑风盗不敢骚扰,过些时,本官会一一围剿盗贼,还县里乡里一个太平。”
裴子云大喜,自己只是一个秀才,这巡检肯承情,愿意派几个人,已经是给了面子,或看在自己年轻,也许就要中举的份上。
话说这巡查也肯定是军官转业,行事果断,说罢就就叫着一个衙役过来,命令通知一队弓兵队长前来,不一会,果有人应命而来。
裴子云定睛看去,只见这队长,身材魁梧,腰间配着一把刀,脸色冷酷,一道长长的刀疤,划破了脸,带着狰狞。
巡检看了看这队长,吩咐:“曹三,这是裴秀才,你带一伍,护着去卧牛村,到了,就地组织村勇,设立巡查。”
“诺!”这曹三肯定是军中退伍,大声应着。
曹三和着裴子云出去,曹三就说着:“裴秀才,要去卧牛村,我们这一伍也得忙着行李和武器,你先回客栈,明日一早,我们一起出发!”
“这个自然!”裴子云说着,就见这人转身离去,见着其人身影,不由暗暗沉思,露出一丝冷笑。
天下初平,军人如狼似虎,要是天下承平三十年,哪能这样桀骜?
但是现在自己要的就是这如狼似虎。
“张玠玉,你是圣狱门弟子,这次银龙寺之事,前因后果一想,就明白是你设的套,想必这十几个秀才,就变成了你圣狱门的外门弟子了。”
“外门弟子,平时就是爪牙,盘踞县乡,给道门输血!”
“有天赋的人就修行道法,入得内门。”
“这本不关我的事,可你却设计了我,而且这银龙寺对女人名节太危险,也得拔除掉。”
“这是以后的事,现在首先就得把首当其冲的黑风盗拔除。”
“前世原主隐隐听见风声,说黑风盗也是你养的爪牙,实在太危险了,不得不拔除掉。”
“最关键的是,据说黑风盗还有一个散修,是你的客卿,我的任务,就得在你身上找了。”
“张玠玉,你算计与我,我自回报与你!”
想着这里,眼前出现一个小小白梅,并迅速放大,变成一个半透明资料框,带着淡淡的光感在视野中漂浮,任务出现。
“任务一:拯救叶苏儿(完成)”
“任务二:考取秀才(待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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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牛村
“恭喜江平县裴子云裴老爷,今为东安府郡学正,取东安府院试第十名秀才,位江平县学廪生,日后定会捷报频传……”
早有县里衙役过来通知裴子云中了第十名秀才,为江平县学廪生,村中都欣喜,估摸着时间就是这几天,村子里觉得裴子云年少,又是迁移过来的人,原不期盼,可谁知却中了。
哪怕不是姓张,也是本村中的秀才,自然有不少好处,这几日都在忙活,只见村长安排人准备着一些干果,糖品,在厨房就有着大肥猪绑好了,放在一旁,正在嗷嗷的叫着,还有鸡鸭鹅等等早就关好。
这个时代,没有冰箱,因此肉就容易坏,干脆就不杀,只等着秀才回来再杀,不过活禽早早准备了。
此刻裴家,早就有着村子里婶子来了,在帮着做事,说着话:“裴相公中了秀才,你以后自是享福了”这些话。
活都是嫂子干了,裴钱氏却似一个局外人帮不上忙。
话说,裴子云心中念着母亲和叶苏儿,第二天就向家里去,随行是一辆牛车,曹三和裴子云坐着,里面就是行李,后面跟着四个弓兵。
一路自然太平无事,只是隔着村子还远,就远远见路上有人观望。
“停车!”曹三觉得不对,吩咐的说着,上前一步跳了下去,“哗”一声,立刻就将刀抽了出来,观察着四周。
而后面四个弓兵,虽说是弓兵,都带着刀,也立刻列队拔刀,神情敏锐,宛受惊的猛虎。
对面见有人,就近了些,裴子云一看是村里人,连忙说着:“曹队长,是我们村里的人,看样子是迎接我们。”
这话一说,曹三仔细看了看,才缓缓将刀收回,而后面四人自是一样。
“果是开国未久,连弓兵都这样精锐。”裴子云看了一眼,不由暗赞,而村人近了,见着果是裴子云,不由大喜,就吆喝着:“二条,你快回去报信,相公已经回来了,就杀猪杀********好,我这就去!”这二条是一个少年,羡慕的看了裴子云一眼,直奔了回去。
牛车缓缓而行,回到村中,只见村长和村老,村民,都在泥墙外迎了出来,一见到秀才回来,就喊着:“放鞭炮!”
鞭炮声立刻连绵响起,不少孩子在一旁躲在母亲的怀里,伸出脑袋,睁大了眼睛在看,更有些大些的小孩,拼命往着前面挤,结果却被家里的父母给扯着耳朵给拽回去。
一阵喧闹,只见族老拉着裴子云的手,不停称赞,说之前裴子云母子来到村中,就见得不一样,这才给了优惠,让着两人住在村中。
外面的喧闹,终要回家,而村中随着村长一声令下,搭起的芦棚里就杀起来牲畜,只见一头的肥猪,此刻似感觉到了自己到了最后一刻,最后挣扎哀号,婶子都开始忙碌,鸡鸭鱼肉,都弄了起来。
没一会,宰鱼、杀鸡、煮肉、炸丸,灶棚溢着白雾,满满的肉香菜香,有人就问村长:“三叔,这样多牲畜,就为了这秀才,值么?”
“混蛋,裴家这小子才十五岁,以后说不定中举,哪能得罪?”
“而且就算是秀才,我们也能得不少好处。”
“哪有好处,免税都给自己人了,裴家虽是外来户,但是这些年也有几户姓裴的搬过来——哪能给我们张家!”
“说你蠢蛋你还不信,县里派下的税丁,欺我们没有读书人,随意加加是常事,现在我们村里有了秀才,单是这项就免了不少。”
“要是徭役,争水,告状,都有着好处,就你心疼这点小钱!”
“而且你看,秀才回乡,还带着县里的巡兵呢!”村长呵斥着,见有人进来,忙招手:“你过来,人到了哪里了?”
“快到家了。”
说话间,乐声大作,乡下当然没有正规乐团,无非就是吹鼓,而裴家,裴钱氏早早有人告知了,说裴秀才,裴大老爷回来了,就迎了出来,一眼看去,就见着是自己的儿子。
自己的儿子一身青衫,只是有些消瘦,有些心疼,顿时泪水就下来了。
裴子云见着母亲,回想起母亲在自己出发前所说的家世,知道母亲期盼着自己中这秀才,光耀家楣,连忙自怀里掏出一份文书。
“娘,你看!”
裴钱氏手颤颤抖抖接过,她是识字,打开一看,是授了功名的文书,上面还着盖了知府和学政大印,副件还盖着县令大印,裴钱氏脸上带着笑,双目一红:“我儿,我儿……你娘我等了十几年,终于等到今天了。”
“你跟我回房,拜见祖宗!”裴钱氏说着,就冲进了里屋,还有人想跟去,就有人一拉:“人家拜祖宗你去啥?”
裴子云跟了进去,见裴钱氏跪在一个裹着布的灵牌泣不成声,对着灵牌:“相公,你看到了吗?儿子终于有出息了。”
她泪如雨下,似要将这些年辛酸苦难都发泄出来一样。
裴子云看着平日倔强母亲痛哭,心中百味纠杂,原主直到她去世都没有中秀才,死后一年才中,这多么遗憾啊?
这时,裴钱氏收住眼泪,她上前,把层层缠绕布掀开,露出了里面一块灵牌,上面写着“裴元审灵位”,不由又哭了起来。
“我儿,你父为贼人所杀,又诬为贼,你母无能,没有办法取得尸骨入殓,只得携带灵位,一路奔逃到这里。”
“路上遇到一个道人,知道了这事,说着:夫人,你丈夫是官身,守土有功而死,却被诬蔑,沦陷冥土,这灵牌既立起,已有灵验,我见不得英豪受冤,人事尽不得,后事却可相助,赠夫人符箓一枚,和灵牌裹着,每到节日可以祭拜,但不可随意见光。”
“待得来日,小郎中了秀才,有了新朝功名庇护,自可打开公开祭拜,否则你的亡夫就有祸患。”
“我原听着还是将信将疑,只是当晚就有着灵验,你父就入了梦,这些年也不说过去的事,更不提灵位之事,这时终于可以拿出。”
说到这里,裴钱氏想起往事,不由大哭:“相公,你十五年不见天日,今日终于可以见见孩子了。”
“我儿,还不给父亲磕头?”
记忆中裴子云以前每年祭祖,只是对着裹着布的灵牌行礼,小时曾经想解开看,还受了母亲打,这时乖乖上前,对着跪拜。
跪拜的瞬间,裴子云眼前一花,似有一股淡白气落在灵牌上,但是转眼这异相就消失不见,磕完,裴子云眼前出现一个小小白梅,并迅速放大,变成一个半透明资料框,带着淡淡的光感在视野中漂浮,任务出现。
“任务二:考取秀才完结,请提取!”
“果是为了安抚家人,其实秀才早就中了,必须等到这时,才能领取。”裴子云这样想着,这时不及细看,直接领取了。
“嗡!”只见额上,本来虚的花瓣,突化成实质,不过裴子云用手掩着额,几分钟后,梅花花瓣隐去。
“幸这梅花可隐藏,要不就引人注意了。”一股信息传来,裴子云立刻有所领悟,又想着:“第一个梅花花瓣,可吸取没有超自然力量的文思,由虚转实,那就是连举人进士文章都可吸取了。”
“原来我原本虚瓣,只能吸取举人级的文思,幸我也找不到更好的文思吸取,倒也没有发觉。”
“下面就是解决灵根的问题了。”
“至于刚才白气,应不是眼花,是我气运,应该就是新得的秀才之运,这样消耗,也不知道会不会带来不好结果,不过自己继承了此身,莫说消耗这一点,就算是多些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叩拜了祖宗,出来,就有几个妇人劝慰,一个妇人说着:“你儿成了秀才,这是喜事啊,你应高兴才是。”
在众人劝慰下,裴钱氏收住眼泪,她笑的说着:“对对,我不哭,我不哭,我这是高兴,高兴。”
她拍了下自己脑袋,笑呵呵:“看我忘事,来,发喜钱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裴钱氏出了屋镇定了下来,取了兑换的铜钱,一一发着喜钱,孩子们都上去笑着接着,虽只一二文,但这是祥钱,得了孩子父母就好好珍藏:“这可是相公的喜钱,说不定沾点文气福气呢!”
如此喧哗,就有着村民请着,说是席就已备好。
“曹队长,各位,就请一起去。”
曹队长和几个弓兵,到这偏远地巡查,其实是有几分不乐意,但是此时有着酒肉,也露出几分笑容,跟着去了。
只见村里人来人往,过着新年一样,裴子云被请着入了坐,裴钱氏也在一旁,这时,裴子云站起来:“曹队长和各位,应入着上席。”
村人不由疑惑,裴子云就朗声说:“今日,我去见了巡检大人,说了黑风盗的事,巡检大人自是大怒,派了曹队长和兄弟们前来,防卫村子,建立巡点,组织民勇,从此村子里就有了官府照顾。”
“如此,怎么能不请上席呢?”
村长正斟了一杯酒,听着这话,手一抖,酒撒了出来,转眼醒悟过来,连忙说着:“极是,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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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牛村·清晨
一早才起来,裴子云只觉得身上还有酒气,有裴钱氏在侧,不好推辞村长敬酒,只得喝了,今天一早起来,觉得有些不舒服,烧着热水洗了个澡。
沉入木桶,裴子云唤了一声:“系统!”
眼前出现一个小小白梅,并迅速放大,变成一个半透明资料框,带着淡淡的光感在视野中漂浮。
“任务一:拯救叶苏儿(完成)”
“任务二:考取秀才(完成)”
“任务三:获得修道者的寄托(未完成)”
“现在就剩任务三了,有巡检弓兵,村子是无忧了,但黑风盗隐患还在,现在不宜接着叶苏儿回家,还得铲除了干净,还了这张玠玉一个报应。”
“且杀了这散修,说不定更可以找到修道者的寄托。”
“不过要杀这散修,是不是应找下帮手呢?”
“比如说赵宁赵先生,并且现在虽晚了些,是不是能通过赵先生提前入门?”这一路寻思,水渐渐冷了,就穿起衣物,这时听着裴钱氏在着窗户呼唤,推开门一看,见裴钱氏已备好了一些礼物,说:“我儿,你现在中了秀才是喜事,昨天喊了赵先生,他没有来,但你还得去赵先生家中一次。”
裴子云正有着此意,母亲一说就准备着去,过一会,裴钱氏收拾完,要着裴子云带去,裴子云推辞不得,接了拿去了。
还没到着竹楼小院,就远远见着竹林,早晨清风拂过,竹林就波浪一样,在风中起伏着。
来到院前,篱笆扎着,轻轻推来门,就看见了赵先生正端着一碟炒菜,走了出来到院中。
“恩师!”裴子云连忙上去招呼。
只见赵宁抬首一看,见是裴子云,笑着:“你来着真巧,昨天你师弟才刚猎了一只野兔,今早才做着,没想你就来了,你真是有口福。”
裴子云作了揖:“幸不辱命先生使命,此次一去是中了秀才,昨日才回到村中,今日特来见着先生,感谢先生,才得了这秀才。”
“这是你本身文才老道了,才有这福命。”赵宁摆了摆手,心里感慨,其实这弟子虽有些祖先恩泽,但是很薄,本以为或有几年折腾,不想今科就中,也有点小意外,也有点欣慰,不管怎么样,这个世俗弟子,以后是衣食无忧了,就倒了一杯酒,说着:“这秀才是科举的起点,以后还有大把的路程,只是以后你要一个人来作这些事了。”
裴子云心里一沉,惊问:“先生,这是怎么了?某非有大事?”。
只见赵宁摆了摆手,示意不是,顿了一下,说:“我本不是凡尘中人,你也应当见过我仙门中人才是,你中了秀才,在府郡就碰到过我的师弟——银龙寺,和尚,贼窟,邋遢道人。”
听着赵先生这么一说,裴子云心中本有着准备,这时就惊讶状。
赵宁见此,只轻轻一叹,这数年教导时光一闪而过,别的不说,单是教导就有着情分,将其当成半个弟子,这时声音不禁小了,轻声说,言语中带着些落寞:“我本身是隐世道人,这次来就是为了寻找门中转世长老,现在大功告成,找到了,就是你师弟,宗内有着命令,是回去了。”
“恩师,你既是道门中人,不能渡我一渡?”裴子云诚恳的说着:“银龙寺之事,我也觉得世事无常,唯有仙道是真,还请恩师念在多年情分上,渡我一渡。”
说着,就想拜下去,岂知平时拜见赵宁都受了,这礼却不受,一股柔力拦住,拜不下去,说着:“痴徒,道缘有数,你这是晚了。”
见裴子云满脸失望,赵宁有些不忍,说着:“我师弟给了你一卷入门功决,虽非本门真传,但也是正宗入道之法,你要是凭此修成十重,入了道根,到时你我还有师徒缘分。”
“师父,我已安置妥当,只等师兄告别,就可以走了。”这时就看张云背着一身的包裹,手里提着东西,和着一个青年,有说有笑正从着外面回来,到了门前就是大声喊着。
听着这个声音,裴子云看了去,见到了张云身后男子,只见青年印入眼帘,却是直接穿着道袍,身形很是俊朗,让人一见就有好感。
只是一见,裴子云眼就是一眯,想到前世之事,原来这就是前世夺自己金手指的谢公子的帮凶“宋志”——本代弟子大师兄!
前世,就是此人告密了谢公子,受谢公子提携,成了掌门。
仇人见面,裴子云只觉得胸中一股说不出的戾气冲出,一时间眼睛红了,眼珠瞬间张大,还可以看见眼角眼白,有着血丝蔓延,目露凶光。
只是这情绪一出现,现在的裴子云刹间就知道不好,在场都是仙门中人,感觉敏锐,这一看必有察觉,暗恨原主情绪冒失,连忙抬起手,用着衣袖捂住面,手拦住了眼睛,说着:“不好,风沙迷了眼睛。”
这时,张云一侧的宋志,只一个心动,就觉得有些不安,只是眨眼即去,不知道这不安从而来,不由烦闷。
张云迎了上去,说:“师兄沙子迷了眼睛,自吹一下即可,揉眼的话,沙子越揉进去。”
说着就拉开裴子云的手,就帮着吹眼,入目一看,见裴子云双目通红,似有着杀气,不由一惊。
只是裴子云放下了手,笑着说:“沙子已是揉出来,有劳师弟担心了!”
这一说罢,神色已恢复了正常,张云就觉得自己多心了,沙子迷了眼,本来眼睛就会红。
见着裴子云和张云,一如既往其乐融融,赵宁也是欣慰。
裴子云见掩盖过去,本以为自己重生,这些前世之敌其实是原主之敌,自然可以超然看待,所做不过任务罢了,现在看到宋志,裴子云才觉得原主的仇恨,潜在身心里,丝毫没有忘记,反刻骨铭心。
似乎这恨透进了灵魂一点一滴,自己融合也同时接纳着这宿主前世的爱恨,当下就是沉思,暗暗叫苦。
赵宁这时说:“你们回来了,家中是否安置妥当?”
张云双手抱拳施礼:“师父恩义,给我银子,家里已经安置了,我随时就可以出发。”
这时赵宁说着:“你们师兄弟来日是难得一见了,此次一别,可能就是永别,你们自去告别。”
说着不语,有着些落寞,进了竹楼。
见到这场景,宋志也一叹,进了仙门再也不同,仙凡永别,跟着赵先生进了竹楼,留下时间给着这师兄弟。
张云拉着裴子云,压低了声音说:“师兄,勿要难过,我偷听师父和师叔通话,说到了师兄。”
“师叔说,见着有着求仙之心,已按照师父所求将着口诀传了师兄,只要师兄修到十重,就可入门,还说在这前,切勿多起冲突,师叔说查到黑风盗背后似乎也有人。”
这些话倒没有新鲜信息,都是刚才吩咐过,甚至连黑风盗背后散修,可能和圣狱门有关都知道。
不过裴子云还是感谢张云,想起前世许多的错过,前世必须等十年后成了散修,见得赵长老,凭着情分,入了松云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这明显是对自己有着期盼。
不由泪水流了下来,有些狼狈,匆忙抬起衣袖擦掉眼泪。
张云一看,见裴子云是用手遮着面,问:“师兄怎么了?”
“无事,只是刚才沙子揉伤了眼睛,现在有些难受。”裴子云放下手,眼角依稀可见着泪水。
张云还想说些,见着裴子云这样子,怎么说不出来话,良久,才说着:“那么,师兄,我们就别了——对了,师父说,这院子里别无它物,就有些书籍珍贵,放在这里也会被人取去,师兄就尽拿去吧!”
“我明白了,你们走罢!”裴子云掩面,过了一会,放下袖子,只是一看,整个院子和竹楼,空空如也,却是不见了。
裴子云叹息了一下,在院子里看了看,茶水还有些余温,抵达竹楼,见得米货杂物还在,上得书房,上千册书也排列整齐。
沉默良久,再抵达了下面,就打起百兽戏来,一遍打完,虽浑身舒畅,可也没能感受到一丝灵力,裴子云一叹,自身没有灵根,也无法修出,必须完成任务才可。
还是必须从黑风盗入手,杀得那个散修,这散修法术粗浅,修行多不得入门,可自己不需要道法,只需要一点灵机化成灵根。
自己没有道法,就算是散修也难杀之,必须获得助力,现在赵宁是不可能了,要借刀必须别取方法。
村子是一股力量,可村中虽建了巡查,又训练些乡勇,必不肯主动出击,这时灵光一闪:“我想起了一件机缘,就在这几日,或可谋之。”
“对了,就算不去接叶苏儿,也得和她说明下。”
“现在时日不早,就先用午饭吧!”才想着,回到了村里,就有人喊着,看去,远处有着一个中年男人。
近了,仔细看去,见这中年人看上去管家模样,人长得有点瘦,见着裴子云,就是笑呵呵的迎了上来:“昨日就想来寻着秀才,但想着秀才才回来必有要事,因此今天才过来。”
说着看了看裴子云,见着面前这秀才,年轻,俊朗,双目有神,真是福相,这时继续说着:“这次来,是将着地契归还给秀才。”
“我家老爷说,当年秀才一家要用着钱,用地换取抵押,当时就惋惜,想着过些年必中功名,今日裴相公中了秀才,自是将土地归还。”这管家这样说着。大雁塔拍**写真 美女一丝不挂尺度全开不雅照曝光!!关注微信)在线观看!
“还请入内说话。”裴子云明白这是李家示好,李家不提银钱,自己收了地契不能不给,可手中没有多余银钱,就有些迟疑。
这管家心思也是机灵通透,一见着裴子云模样,就知道在迟疑银钱的事,连忙继续说着:“相公要是一时凑集不起抵押五十两的话,没有关系,过年或明年有空再还就可。”
这十亩地是母亲用仅存的银钱买的,现在还了意义不一样,裴子云见到李家这样客气,也是欢喜,说着:“李先生同在桑梓,晚生久仰了,只是无缘,不曾拜会,以后当多多拜访。”
管家要的就是这话,身是秀才,榜上第十,虽不是太靠前,但少年才十五岁,前途自是广大。
这十亩地,再怎么都还的清,现在这样就是结个善缘,两人正在说话,这时就又有着村人来拜访,这管家见着有人来了,就此告辞。
村人来着,原来是村里的一个猎户,都是熟悉,这时领着一个人,走近了看,是着一个少年,这少年有些瘦弱,裴子云迎了上去,说:“伯父怎么来了?”
这时张猎户拉着瘦弱少年上前,只见这个瘦弱少年有些害羞,不敢上来,上前来也不怎么说话。
张猎户的脸色有点纠结,说了起来:“这是我侄子,村里张寡妇儿子,我一早见着李家管家来了,就知道来还地,就来了,想为我侄子租地。”
顿了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我这侄子父亲去的早,母亲拉扯着不易,当初他父亲好赌,坏了性子,去了也没留下地,现在眼看年纪就大了,我就不得落下脸面,跟你求个情,看在我面子上,租三亩地给我侄子种着,租子是多少就多少,也算是有了个饭,算是尽了我这个做叔叔的心思。”
裴子云听着张猎户所说,正要答应,这时裴钱氏上前:“小虎子,你家母亲,可还好?最近都没见着走动!”
这时这瘦小男孩抬起首,答:“母亲还好,只是最近天有些寒,着了凉,才没有出着门。”
裴钱氏这时,想了想,跟着子云说:“我儿,这家情况我知道,父亲好赌,坏了性子,把田都赌了,一直不易,比我们家以前还要困难,你就应了吧。”
裴子云听着母亲这样说着,答:“我家现在有十亩,县里还会赏我五亩,可连着,却还是有着余地,既母亲这么说着,就租给五亩罢。”
张猎户一听,拉着自己的侄子连连道谢。
大家都是欢喜,见着无事,裴子云就说着:“我出去一下。”
下午就去桃花源观,到了门口,见桃花正盛,正要敲门,观主自外面回来,见着裴子云,就笑:“原来是你,来接着苏儿?正好苏儿也是盼望的紧!”
裴子云则拱手说:“多谢观主这些日子给叶苏儿照顾,这次中了秀才,却来见见叶苏儿。”
正在说着,叶苏儿已满面容光,自门后出来,说:“昨日就听到了,卧牛村出了秀才,我就知道裴哥哥你今天就会来接我。”
这时,小道姑瘪着嘴,眼角有眼泪,似乎哭过。
“这些日子多亏观主和秀儿照顾了,今天裴哥哥来接我,我自要回去了。”叶苏儿,看了看观主和小道姑秀儿不舍。
这女冠有些感伤,说:“叶苏儿,这些日子也有些感情,你要走,我也有些不舍,不过……”
话还没有落,突耳侧珠堕微亮,她住了口,似乎倾听,转眼又说着:“我最擅长卜算,就送上一卦,也算了了我的心意。”
说完,不等叶苏儿回话,就取出了几枚铜钱一撒,见着卦相,这女冠神色一变,有点阴晴不定,叶苏儿陪伴观主身侧,知道女冠灵验,见着就有些诧异,问:“观主算了什么,这样惊异。”
女冠神色略复杂,想了想,说着:“苏儿,你灾星未褪,这一次回去怕还有着祸端,要是留一段时间,却能转祸为福。”
见女冠认真的神色,叶苏儿一咬唇,神色有些挣扎,抬首问:“观主可算出,我要再呆多少时间才能回去?”
女冠掐指算了算:“只需半月,灾祸自去!”
“裴哥哥,你说呢?”
裴子云有些诧异,刚才女冠的变化使他觉得不妥,但没有道法,又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变化,想了想,还是觉得留半个月也无妨,正好自己解决掉黑风盗,这样自然无忧了。
就说着:“既观主这样说,苏儿你就多留半月罢。”
“恩,到时你一定来接我啊!”叶苏儿有些哽咽。
“一定!”
等自桃花源观回来,裴子云脸色就有些不对,想了想日子,就直接对母亲说:“母亲,我还得去县里一次,把那五亩地手续办完!”
“这是正事,不过路上小心。”裴钱氏说着:“让村长家的牛车送去罢!”
不说裴子云心绪不安,似乎自己错了事,抵达了县里,就让车夫回家,寻了家客栈住了,店老板烧水送饭,天已黑了。
裴子云在屋里歇了一会儿,就起来问:“今日是夜市?”
“今日开始,是本县城隍庙会,逢到会期,早早就有商家赶来,沿着街道搭起席棚连绵起市,连着三天呢!”老板就立刻回答。
“是这夜市,不知今日是不是早了。”裴子云且压着纷乱的心情,凝神想着:“记得前世,有一人在夜市里,买了一个铜制神像,结果拆开一看,里面有着金珠,发了一笔财,闻名乡里,原主还羡慕嫉妒恨。”
“但记不得是哪天了,今日不知道有没有摆摊。”
裴子云就淡然一笑:“屋里太闷,出来透透气。”
说着,就出来了,这天是极晴,密密麻麻的繁星密布,街道其实按照他的眼光并不宽,一间挨一间,依次排去。
但街道两侧,都是灯笼,测字打卦、卖小排档、各种各样商品买卖,还有人在聚赌,呼吆喝六,人来人往,真是非常热闹。
“再多也不过是一千米的摊位,一个个找都能找到。”到底是古代集市,规模终是有限,裴子云定了定神,徐步踱了过去,就和那些清闲好事人一样,步行游看,买些旧物。
“这处是卖吃的,肯定不是。”
“这是卖布匹,也不是!”
此时街衢上人流渐密,小车推着汤锅,毛驴驮着瓜果,吹糖人,卖油煎饽饽,越来越多了。
裴子云兴致渐渐转好,漫步走着,仔细看着这些小贩。
“一亩地现在卖要七两,恩,现在开国,人口还不多,土地还便宜,记得封建王朝中期土地就贵了五六倍,现在可以多买些。”
“恩,现在太祖开国,铜钱个大、铜多,民间很受欢迎。”
不知不觉,裴子云已随人流到了城隍庙,城隍有都城隍、省城隍,郡城隍,县城隍四级,实际只有二级——县府!
就算是县城隍,香火还不错,丈多高主殿,庙前有一块空地,此时竹木搭起戏台在唱戏,香客正在涌入,大殿挤满了人,烧的香火使铜鼎里冒出火焰,热得不堪,忙退了出去。
此时人流越来越拥挤,有着书生折扇踱着,有老农在跟着人讨论着农具,问着可不可以减点价格,不少小孩子在路上跑来跑去,往冰糖葫芦看看,裴子云搜索着,裴子云寻了一遍,没有见着有人卖古神像,觉得有些失望,见到一个棚子,就随身坐了:“上一碗馄饨!”
“来了!”老板娘爽快着应着,不一会就端了上去,裴子云吃着鲜美,突目光一转,怔住了。
只见这馄饨摊的一侧,就有个小摊位,只是被挤在里面,有点看不见,这时一看,多是零碎旧物就罢了,可偏偏灯台铜杓壶瓶碗碟之内,就见着一个色样奇异的神像,在灯笼下闪着金光。
“得来全不废功夫!”裴子云心里跳着,却故作无事,吃了馄饨,就过去看了,随便看看,对着这神像一拿:“有点沉啊!”
“这个自然,实心铜制,我祖上爷爷时上香用着。”一个瘸腿青年说着,又吆喝着:“来买啊,都是当年老物件,值钱着!”
除了神像,还有一些祭器,不少的人议论着:“这败家子,祖上阔过,传到他手上,就好赌,输了就拿着家里东西变卖,还被打断过腿。”
听着这议论,裴子云更确定了,神像重量不一样,掂量一下,只觉得里面有些极细微的碰撞声,最近练着口诀,触感大增,一掂量就有感觉,试了试别的神像,却没有这声音,问着:“这神像多少钱。”
“五两银子,你要就拿!”只见这瘸腿的青年一摆手,面无表情说着,似乎有些麻木。
具体里面是什么要剖开才知道,这时不迟疑:“好,买了,钱货两清,这是五两银子,给我收好。”
见着银子,这男人脸色才略好了些,看着神像、嘴巴似蠕动了一下,眼神有些挣扎,只最后什么都没有说,拿着一块布,将这些东西都包裹了起来。大雁塔拍**写真 美女一丝不挂尺度全开不雅照曝光!!关注微信)在线观看!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且慢,我已取了银子回来,东西应是我的。”
只见一个年纪略大中年人,手里拿着一锭银子过来,见到已有人买了,脸色就是一变,忙上来:“这是我先看中,我只是回去取银子,你不能拿走!”
说着就要走上前来拿这包裹。
见到这情况,裴子云已确定了十之**,上去就一把接过,说:“只是取银子而已,我已付了,你不能跟我争。”
说着,冷冷的看着面前这有些意动的瘸子:“银货两清,现在只是我放在你手上的而已,拿来就是。”
说着就是拿着这神像转身,这时男子连忙追了上来喊:“十两,十两,我买了,你自可赚五两,这神像我确实看着喜欢,这才愿意买,换个人可不一定愿意出十两了。”
裴子云冷冷的看了一眼面前这男人,这男子眼神有些闪烁,想跟上来。
“哼,你是官人?”裴子云看着面前这人问着。
这人怎敢冒充官人,说着:“小兄弟你说笑了。”
“那你有功名,是读书人?”裴子云问着,眼就带着点杀气:“还是说你是贵人的亲戚?”
说着,拍了拍自己青衫,这是有功名的人才可以穿,这中年人顿时一凛,脸上流出了冷汗,脚步一绊,就要摔在地上。
裴子云这时转身就走,众人见着这男子一眼给吓到了,一时间都是哄堂大笑,这男子狼狈站了起来,心有不甘,只是远远看着裴子身影,不敢跟上去。
“一个地痞,敢和我争?”
裴子云记得前世原主得到金珠的就是一个地痞,也许他听到了风声,甚至设了圈套,不过后面没有落得好,转眼被官府以“通盗与贼”的罪名杀了。
裴子云回到了客栈,店老板就站住了,笑问:“客官,逛过了?”
:老汉有几间空房在东直门,赁与人住。有个赁房的,一家四五日害了天行症侯,裴子云就说着:“逛过了,人挤人,就回来了,还买了件铜像。”
说着回到了自己房内,把门关了,看着这铜像,仔细看去,铜色灿烂,就笑着:“谁知道外面只裹了铜皮呢?”
取出匕首,细细切了,果切下铜皮,里面是一层细木,细木再切了,又露出金光来,就掂了掂:“这就是黄金了,单这个就有十两黄金。”
对着黄金又切开,只见里面空洞,露出一些珠宝来,裴子云倒了倒,就见十几颗宝石跌到床上。
凑了一步,见它们在灯下闪着莹光,笑着拈出一颗:“这是一颗祖母绿,虽小了点,就值五百两银子……”
“别的珠宝没有这样贵,但加起来也有四千两银子。”
“这就是一笔横财,不过我是秀才功名,分开变卖,却也不难,就说是祖上传下来,今中了秀才,终可见天日。”
“大家都会理解。”
又见里面衬着一张红字纸,裴子云取出一看,上写:“大雍坊徐氏,为子孙计,藏金与此,日后艰难可取之,勿望积蓄之难!”
后写年月,下面有个押字,裴子云看了笑:“可惜子孙不争气,连这个密语估计也没有传下去,倒可能给外人听见风声。”
数着珠宝,心里就有着数,看时间还不是太晚,就尽放在兜里:“这十两黄金不必当换,直接可用。”
“珠宝的话,可以找吴家珠宝。”
街道上行人来往,裴子云直奔至吴家宝铺,这店铺差不多半关,已不再接待普通客人,裴子云徐步而入。
果见这宝铺规格甚高,三层楼,后面院落很大,有十间房,紧靠运河。
进了店,就有一个中年人迎接:“客官,本店已经熄业了。”
“还没有熄业,我是大生意。”裴子云进来,从容的笑:“你就是朝奉?”
中年人看了一眼,笑着:“原来是个相公,我就是这里朝奉,既有生意,自然要作的,请坐,上茶。”
七百年前,有朝奉郎,朝奉大夫为官职,以后“朝奉”是指士人,亦有地方用以称乡坤,到了这一二朝,富人和老板称朝奉,当然,当铺的掌柜叫朝奉,这含义与相公一开始是指宰相,现在是秀才称呼一样,有个普及的过程。
裴子云笑着:“我是裴子云,父是前朝的主薄,祖是前朝的县令,遇到乱世破了家,逃难到此,藏有金珠不敢兑换,现在我中了秀才,今榜府试第十,故拿出来与这珠宝行,估个价。”
这话说的坦白,并不是裴子云脑残,相反却是智慧,要是藏着掖着,结果人家把自己当市井泼皮无赖,那就反惹上许多麻烦。
中年人一惊,连忙说着:“还请入内。”
入内的确是雅室,裴子云也就兜里的黄金,金珠,一起洒在案上,这中年人一方面通知店主,一方面仔细鉴赏分辨。
过了一会,一个人沿着甬道进来,有五十岁上下,步履健捷,一进来就笑着:“原来是裴相公,年才十五中了秀才,据说学正和知府大人都称赞文章,府里通知到县里,我们就久仰大名了。”
“能选本店,自是本店的荣幸。”这明显是老板,中年人低语数句,这老板就笑着:“这黄金是九八成,十一两,店里也要赚些,相公现在就可兑十两,如何?”
“可!”
“这里珠宝,这祖母绿最贵,值四百两银子!””老板指着珠宝,眯着眼:“余下的算上总计三千五百两,总汇四千两银子,您看怎么样?”
果在商言商,五千两价值变成四千两,赚一千两,但是这其实很公道很客气了,裴子云一拍手:“久闻唐老板生意有道,果名不虚传,这价我肯了。”
唐老板更是满脸是笑:“裴公子果是爽快,不知要金要银还是要银票,金银都得等几天。”
“银票是石市钱铺的银票。”
为什么这样专门一说,裴子云却懂,这银票不是钞票,是民间专为携带巨款的商人经营现钱保管业务“银票铺户”,存款人把现金交付给铺户,铺户给用楮纸制作的银票,提取现金时,付3%的保管费。
到了前朝,有实力的钱庄在各地设银票分铺,恪守信用,随到随取,所印“银票”图案讲究,隐作记号,黑红间错,亲笔押字,难以伪造,赢得了很高信誉,而钱庄也发觉存款会带来利润,因此不再要求付3%的保管费,一对一兑换,但是利息就没有了——那是资本主义时代的事。
但并非所有银票铺户都是守法经营,恪守信用,“银票”可能无法兑现,因此钱庄的信誉很重要,本钱和汇票也是一对一,一个有实力的钱庄,给一月时间,能兑换十万两就顶天了,单张从没有超过百两。
那种上万两一张的银票,国家信用都未必能行,读过史料的人都明白,没有大量外银流入,正常朝廷一年就是几百万两收入,何况私人钱庄?
但几千两还可以,裴子云就说着:“石市钱铺银票还可,我拿五十两现银,余下全部兑成银票。”
唐老板就一拍手:“这容易!”
没有多少时间,只见一封银子,都是五两一个,底白细深,边起霜儿,正正经经九八纹银,又有银票,每张都是五十两,一叠。
交易胜利完成,裴子云就雇一个牛车自去了。
见着裴子云远去,中年人有点不甘,低声:“老板!”
“四千两而已,为了一个秀才不值。”唐老板收敛了笑,眸子寒光一闪,却叹的说着。
“公子,去哪里?”
“巡检司。”
此时开国,巡检是武进,雷厉风行不说,但也爱财,只要自己肯将一些银子献上,再借着一队弓手,自己就有办法对付着黑风盗。
到了巡检司,递上了拜帖,见着巡检,接着就是一番密谈,也不知道说些,出来笑着自言:“仅仅出了五十两银子,大事此刻就成了一半,不过今天的事,还没有完。”
再命牛车:“去围家坊。”
此时渐渐四五月,沿街而行,牛车转过街道口,见得一个小门面,门面坐着一个人,带些愁容,在帐簿子上记帐,一抬首,就和裴子云四目相对,连忙就换了笑脸,说:“客官,要买些什么?”
裴子云看了看,货物是百货,翻了翻,还有些书,这些书都是旧书,笑着问:“你这还有别的书么?”
这小贩连忙说:“客官,你要什么样的书,我都能找到,我这就有着一些有意思的书,客官肯定喜欢。”
说着,就自里面拿着一本书里露出了一角,掀开小半页,只见上面画着一个女人的身子。
裴子云见着却哑然一笑:“我不要这样的书,我就问你能不能找到前朝的书,特别是读书人,秀才、举人写的亲笔书。”
这个小贩,想了想,说:“这位客官,你要那些书作甚?”
说着神色有些迟疑。
“你就说能不能,我做什么不用你管。”裴子云不耐烦的说着。
“前朝有过功名的读书人写的亲笔书,都很贵!”这小贩斜着身子坐在对面一个箱子上,有点迟疑。
“总有落魄的,变卖祖上的书籍。”
“客官,从没有人专门找这些,找是可以找,但有没有,我却不知道了。”小贩抬着头,思虑了一会说着。
“好,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陈员!”
“陈员,既有这样的路子,你自给我找着,这算是定金,要是找到了,自会更有更多。”说完就丢了一两银子到了门面上,这小贩连忙拿了起来,掂量了下,果真是银子,这人大方。
“如果找到了就来卧牛村,你就说找裴秀才,自就能找到我,我看着合适,银两不会少你。”裴子云说完就是转身离开。
这个小贩看着远去的裴子云,有些惊疑,“这少年还是秀才?”
这陈员小贩,也不是完全随机,此人在五年后发了家,当然不是大财,但精明能干的名声,在中下层有名了。
此人既有些才能气数,又是这行,行走乡县,就用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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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牛村·裴家
竹林里,裴子云正将这口诀一套十八招式打了五遍,就只觉得一时间大汗淋漓,这时怀中就取出了一枚龙眼大的药丸,这药丸配方前世所得,可以强身健体,这时正好用。
一杯米酒早就斟好,只待练完,就可以送着服用药丸,将这药性花开,当下合着药丸仰头就是服下,服下不过一会,就腹中就有着暖意,知道药效化开了,就慢慢的踱着,等待药效随着气血流通全身,每日这般做着,虽没有形成灵慧,也渐渐健壮,进步神速。
才慢慢回去,见满院都是人,有人叫:“吉时,放鞭炮!”
霎时噼哩啪啦的鞭炮在檐下崩得硝烟弥漫,只见不过数日不见,修整了一新,三间正房,左右厢房。
裴子云一笑,由于不是新建只是翻新,故不准备大酒宴,只请了村长以及裴姓族人几个,这时进了门,见裴钱氏穿著天青缎套,官绿的缎裙,戴著银丝髻。
其实母亲并不老,才三十余岁,只是由于辛苦,显的憔悴,现在恢复了些官绅家出身的气质,见儿子回来,说着:“今何家派来,给了贺仪五两。”
裴子云说着:“正常人情来往罢了,李家的五十两,我已经还了,家里还有五十两现银,娘,十五亩田也租出去了,都是乡里族人。”
“您以后就可过些安稳日子了。”
裴钱氏思量,半晌才说着:“你是来运了,前几天这三千两,真吓了我一跳,这不会有什么后患?”
“怎么会,我正经拾了漏,清清白白,别说现在谁知道?就算泄漏出去,这笔横财虽不小,我家现在也能受得了,不会有事。”裴子云笑着说,母亲没有大病,前世是积劳成疾,又无钱看病,现在只要养着身子,寿命长着呢!
裴钱氏不是乡村野妇,自然明白,略一思量,点了首:“我儿说的也是,不过银子放在钱庄里,不是事,我还得买些田。”
裴子云没有反对,银票自是不安稳,还没有利息,那天钱庄垮了就血本无归,但凡乡绅,不作生意的话,都是买了田,既安稳又年年有收入。
谁家乡绅官绅之家,长期持有银票那就是神经,当下还想说话,就听外面有人大声说,随着话音,一人来了。
“祝大人,曹队长,你们来了。”
来人一身公吏衣服,跟着曹三来拜客,裴子云起身双手一揖笑着:“我等了几天,终于风吹得你们来了……都请坐,恰来的巧,修屋了……都请上桌说话!”
巡检都是从九品,才可称得上大人,这所谓祝大人祝卫,其实就是巡检司的武吏,比曹三高了一级,这时也不客气,入得一间厢房,坐下了。
裴子云见几个人都坐了,笑着:“让帮忙的人上菜……”
说话间裴钱氏指挥着帮忙的人,一道道冷荤热盘布上席面,见人离去,门关上了,裴子云就向祝卫举手一揖,说:“请,请!“
祝卫仰天哈哈大笑,说:“是来的巧,巡检大人已派了我过来,十个弓手,连着曹三这队,有十五个,你今天也得派个饭。”
“这个自然!”裴子云略一怔,笑着:“来我这里,饭包饱,肉不能管够,也至少能有几块嘛!”
几人大笑,这几人都是军人出身,当下大碗酒肉,片刻,祝卫弯腰自靴里抽出一份文件,信手甩给裴子云,用手点着:“这是巡检大人的文书,明里派我们过来是巡查乡里,不过十五人已是巡检所一小半人,不可能长驻。”
“这是一,其次,你能说动巡检大人打黑风盗,是你的本事,但巡检派我们来当然可以,要是送死去却不可以。”
说着,就带着一丝煞气,开国之兵解甲归田,没几人读过书,加上进入地方巡检时日不多,自直来直去,这祝卫也不例外。
裴子云笑了笑,说:“这个自然,我有着一计,你们听着我说,要是认为可以,再实行不迟。”
“你看这黑风盗,看似号称上百条汉子,实际上你们都打仗打老了,围剿这些匪徒也是许多次了——这黑风盗能有一半可战之人已经算不错了。”
“而且这黑风盗,祸害周围数个乡,围剿了它,大家都能积功提拔一下!”裴子云见祝卫脸色略动,知道这空头馅饼有点效,但打动还早着,就又说着:“就因为祸害数个乡,所以其实有多处财源,特别是离塘镇,那里有码头,有黑风盗控制的赌场。”
“你是说我们先打离塘镇的赌场,拔了这黑风盗据点?”祝卫问着。
“不不,离塘镇到底是官地,黑风盗派人有限,多是镇上找的地痞在主持,这动了不能伤着黑风盗的根本,怕是打草不行,反被蛇咬。”这话一说,只见着几人连连点着头。
连祝卫也脸色好看多了,这秀才不是纸上谈兵。
“但是大徐已立,勒索绑票这些黑活,不但是我们知道,他们也知道不能长久,所以这些半黑不白的行业就是他们的命根。”
祝卫曹三点头,他们都知道内情,山贼土匪“借粮”原是寻常事,乱世占山为王,不少人和寨子来往,寨里一句话,一个村借个千斤粮,基本上没有哪个村反抗,但是现在,天下渐平,这些就越来越难了。
裴子云取出一个草图,里面粗粗画着地形,又点了点几处圈:“这几处都是黑风盗的产业。”
“我们可使人放出流言,说某些人想抢地盘!”说到这里,裴子云声音渐低:“黑风盗为了地盘,必会派人去各个产业巡查。”
“这时黑风盗山寨,必会空虚,我们带上本村乡勇呐喊助威,就可一举把黑风寨歼灭。”
“至于歼灭了黑风寨,余下那些人就变成了散沙,随手可歼灭了。”
祝卫听了,沉思片刻,一拍腿:“秀才此计不错,有几分校尉当年的兵法,我们干了。”
心里却暗想:“娘的,这些读书人,果是心狠心黑。”
…………
“去离塘镇!”一个中年人骑着马,这人是个秃子,络腮胡子,乜着眼斜了一眼,后面跟着数个人。
中年人心事重重,呼着粗气,问:“我们黑风盗,是不是这百里道上有名的?”
“胡二爷,这还用说。”一人跟着小心的说着:“这还能有谁置疑,谁不服,我们就砍死他!”
胡二爷冷冷的说着:“那,怎么区区卧牛村,都死了老三,现在连一个下三滥的唐老七都敢喊出风声,抢我的地盘?”
舐舐唇,这人说着:“二爷,是这样,三爷是在卧牛村外面庙里死的,死的很干脆,看上是道上的人干的!”
“现在唐老七跳出想抢地盘,怕是有些道上的人,有些不服了。”
胡二爷哼了哼,说:“你说得有理,我心里也自有数,所以我们这次去,必须见见血,让这些人知道厉害。”
说着一挥手:“到了离塘镇,叫上镇上我们所属的人,唐老七要是不给个说法,我们这次就作了他!”
“不单是唐老七,别的伐林场,酒店,都有人在搞事。”似乎有些弹不掉,挥不去的阴影盖在胡二爷的心上,他有点提不起兴致来说话,在吁过一口气,又沉默了下来。
“二爷,军师怎么说?”这人小心翼翼的问。
黑风盗本来是十几人的小股土匪,遇到了军师,才渐渐壮大,前几年抵达鼎盛,号令四周百里,可惜好景不长,大徐鼎立,反王一一被削平,没了乱世,黑风盗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还和官府打过一仗,死了不少兄弟,就缩了回去。
“军师就是没有说,要不我还急啥?”胡二爷怒着,就这样在僵冷的静寂中,他们一路赶去,灰翳天空,不徐不缓的蹄点,转眼就是不见。
黑风山·不远处
夜色初降,黑黝黝夜暗中,一行人潜在林中,乡勇也跟在后面,都脸色苍白,有的还手脚发抖,被扼令不许出声,这时望过去,只见附近一带,丘陵地区,灌溉不方便,加上乱世,大量田地都荒费了,长满了草。
“又走了一批!”
“这黑风山上,最多还有三十个能打的人。”裴子云缩了回去。
“人数上可以打了,不过这寨子,有点不简单呐!”祝卫是副队正解甲,带过兵,就着月光看着。
一里外,远远看到一个隆起的丘陵,一个山寨耸立,以夯土筑成,还有几个暗藏的陷阱,有着几人晃着。
“祝大人,要是军营,我信很难打,可这些到底是山贼,能守着全夜,我还真不相信——有这本事,当个反王都可能了。”裴子云也看着,冷冷的说着。
果没有多少时间,夜风吹着,寨上的人就缩了回去,渐渐,除了山寨中心还有一点火光,别的都陷入了黑暗。
“你说的不错,别说是贼寨,就是我们兄弟退了下来,在巡检司也不能日夜防贼巡查。”祝卫赞了一声,一挥手:“曹三,带上人,摸上去,把这寨门开了,要是动静大,开不了门,放下绳子。”
“诺!”在这夜中,曹三似乎完全恢复了当兵的本色,眸里带着寒光,一挥手,三五个人摸了上去。公告:APP上线了,支持安卓,苹果。请关注微信)
此刻山寨烛光已灭,正是晦夜,只见二三人就爬了上去,所有人都弊住呼吸等待着,过会,门“吱”的一声,徐徐打开,这声音其实有点大,不过此时骑虎难下,只得这样了。
“谁?”这时突有人出来,看样子想撒尿,听见声音,一怔。
“杀!”祝卫立刻命令着,随这命令,弓兵纷纷跳了起来冲着,而几乎同时,“嗖”的一声,弓弦紧绷声响起,一支箭矢划破黑暗,射入出来的山贼咽喉,顿时一声惨叫,钉在后面。
“杀啊!”
暗袭失败,只有明战,裴子云拔出剑,扑了上去,喝着:“祝大人,控制高点,谁出门,射杀。”
这话才落,到底是悍匪,一人就穿着单衣,自一处门后抢出,身子一沉,不声不响扑至,裴子云身后长着双目一样,脚步一个回旋,只是一剑,只听“噗”一声,这人喉咙鲜血飙射,跌了出去,临死时圆睁双目,似不敢相信。
“这秀才是狠角色!”这祝卫脸上肌肉一抽,暗暗一凛,这一剑又狠又毒,怎么都不是读书人的手法。
“射!”不过此人到底是军中宿士,采取的步骤和裴子云所说一模一样,不是先去杀敌,而是第一时间登高。
“噗噗噗!”就听“嘣嘣嘣”连续弓弦崩紧弹射出声,各门后扑出的山贼,立刻射杀在门口。
一个山盗才跨出门,就三支箭射过来,“噗噗噗”一支箭是喉咙,一支箭胸口,一支箭射穿了眼睛,插进了脑袋,没有喊出声,就此毙命。
“成了!”裴子云和祝卫都是懂得兵法的人,立刻明白自己已经获胜——各山贼分散在各房里,只要他们不能汇集,那杀之如杀一狗耳。
以多打少,以组织碾压散沙,这是兵法正道。
“乡勇,撞开门!”
这时后面跟着的乡勇才派上用处,寻个根巨木,“轰”一声撞某个房间的门,顿时撞开,一个挥舞长刀大汉,突凶猛异常扑出。
“刺!”乡勇听到号令,乱七八糟七八杆,一起刺去,这看似杂乱,但比任何武功都厉害——有哪个高手能一瞬间多个角度刺出这样多枪?
这大汉顿时吼叫起来,数杆长枪自前胸透体而出,顿时就气绝当场。
眨眼间,山贼被分割在各房里,伤亡大半,而乡勇却渐渐不再胆怯,反正看见人影,就一起刺去,立刻刺杀当场。
山贼的惨叫声连绵,有人忍耐不住冲出,立刻被围杀,这就是兵法和兵阵的力量,就在这时,一个人影突冲破屋顶,就要跳出。
乡勇不会武功,自跟不上去,只听这人大叫:“你们等着,看老子一个个杀绝了你们!”
兵阵乡勇自然有弱点,就是一旦高手不靠近,远程或游击战,根本应付不了,眼见这人要逃,就听祝卫沉声喝着:“射!”
顿时七八支箭射了上去,这人下意识举刀格挡,只格开二支,只听噗噗,就变成了刺猬,重重跌了下去。
杀声渐平,裴子云看着与祝卫大笑起来,祝卫就冷哼:“这些贼子,朝廷不过是一时顾不得,现在雷霆一击,就成粉末。”
裴子云含笑的点首,没有武功的世界,自然提都不需要提,再是武者,数个士兵就可擒杀。
就算有着武功,不超凡的话,懂得兵法军阵的人一围,天下第一高手都得死——相反,要是高手懂得兵法就很不妙了。
穿甲、持弓,远者射杀,近者偷袭,依靠比常人强数倍的体力、机动力、持久力,一夜杀光一个排都可能。
可惜有这脑子的人不多。
“补刀!”祝卫又命令着,只闻着浓厚血腥味,就有弓手出来,拿着刀,长弓背在肩上,见黑风盗不管有没有死上去一刀。
听着场内噗嗤的声音,这时突有一人自地上跳出,扑了上来,只听“嘣”一声,一根箭就射中了这个黑风盗的背心,这弓兵狞笑,一刀,一颗头颅飞了起来。
军中行事,就是狠毒利落,全部补刀杀的干净,这才收割人头,只见一颗颗的脑袋割了下来。
“大人,找到匪首了。”曹三惊喜声音,拿着一颗头颅过来:“我刚才找找,跳墙的人,就是贼首。”
裴子云和祝卫一看,祝卫哈哈大笑起来,这正是黑风盗贼首,没想死在了这里,裴子云一拱手:“恭喜大人了。”
“这黑风盗不管怎么样,都是为祸县里的巨贼,大人杀了,却是不小的功绩。”
“正是!”祝卫也不谦虚,点首说着,脸上充满了欣喜,这人一杀,破了黑风寨,就有着功劳,谈不上大功,但运作下,巡检受上级夸奖,自己升上一级成副巡检,还是有可能。
“大人,这里还有不少钱货,还有银子。”曹三又凑过来,低声说着:“很多的银子。”
“守着,别让人看见。”祝卫吩咐着,奔过去入了房间,略一观看,就见着有着米粮肉,一些兵器,但让众人喜逐颜开的却是房间内几个箱子。
打开一看,满满装的都是金银、布匹丝绸、铜钱,估计不会少二三千两银子。
看着这些财帛,祝卫放声大笑,军中搏命,难道不就是为了这个?
不说军功赏赐,就是眼前的这些银子,也值了,而后面的曹三,都丢掉了冷酷,哈哈大笑,手舞足蹈:“发了,发了!”
祝卫笑完,曹三凑了上去:“大人,这样多银子,怎么分配?”
祝卫笑声一停,刚才他还想着自己升官发财,当个副巡检,见这样多银子,突有一念:“拿出五百两,再借些这贼人首级,怕是连巡检都能当到,那就是有了功果了——最多调到别处巡检司。”
一念如此,他就说着:“守着,别给外人看见。”
“裴秀才呢?”
“……也一样!”祝卫一沉吟,就有着吩咐:“拿出酒肉,给每个人,说是庆贺,把铜钱给兄弟们分了,那些乡勇有酒肉就不错了。”
“余下的金银,你我就分了。”
曹三一怔,这胃口就大了,想了想,说着:“乡勇不知道内情,贼兵可以杀了,还有那些家属……”
听了这话,祝卫阴笑了一下:“把她们控制起来。”
“是!”
接着,就见山寨里一阵大乱,一群人赶到了里面一间房间前,祝卫吐了一口气出来,火把下神态安详,弓兵簇拥在祝卫身侧,冷冷吩咐:“把这些罪人眷属,全部赶进里面去!”
这些弓兵行动麻利,一个老头稍挣扎了一下,只见弓兵就是一刀,“噗”一声,刀尖就穿入,鲜血飞溅倒在地下!
“把门封上,四周围住,别人不许进来。”
“大人想怎么办?”裴子云看见不对,赶了过来,就见祝卫阴笑一下,说:“黑风盗聚众谋反,抗拒朝廷,王法无情,容不得——杀,把她们全部杀的干净!”
话一落,就见弓兵冲入,见人就砍,这些妇女小孩子顿时一片惨号,令人毛骨悚然,祝卫沐浴在血火里,铁铸一样,看了一眼神情痴呆的裴子云,说:“怎么,秀才起了怜悯之心了?”
“靠,这些兵匪,难怪历代开国都打击军人势力!”裴子云见此人阴笑,不由毛骨悚然,自己不是一个人来,有乡勇在,谅此人也不敢对自己和乡勇动手,但是也难说——说不定遇到疯子呢?
当按下怜悯,本来他还想说,根据情报,山寨里还有一个散修,不可大意,现在见此人冷硬的表情,顿时什么话都咽了回去,转身就离开。
祝卫目光闪烁,但终什么话没有说。
只是片刻,惨叫声结束,跟随来的三十个乡勇也吓的哆嗦,只是总算在里面杀着,没有看见,在外面的尸体也拉去了里面。
除了这事,祝卫还是很懂处事,里面到处是尸体,就请大家出了寨,在外面干净的广场上。
不一会,场上就烧起了火,飘起了肉香和酒香——大块的肉,大碗的酒,大碗的汤,香气扑鼻。
曹三一直招呼:“来来来,喝酒喝酒,来来来,吃肉吃肉!”
在外面看不见尸体,闻不到血腥,话说乡勇和弓兵都长年难得吃肉,这时过了杀人的恶心感,也吃得开怀,满腮汤水肉汁。
张大山和裴子云也坐在一处,架上一锅滚沸的肉汤,不时冒着香味,滋滋的烫着酒,张大山大口喝着肉汤,酒往口中倒,突将碗一放,低声:“相公,怎么办?”
裴子云双手握着碗缓缓喝着,听了这话,只是一摇首:“人家摆明了杀人灭口独吞财货,我们能怎么办?”
“为了这些贼人和官兵火拼?”
“再说,别看我们三十个,人家才十五个,信不信一照见我们就被杀光?”
“那他现在为什么不杀?”张大山看不惯,愤愤的说着。
“他能把我们全部杀了?那是大事了,瞒不住。”裴子云冷冷的说着:“不过,你当这人有好果子?”
“他杀这样多人,两兵相争都罢了,杀的是妇人小孩,怨气这样大,必有着报应,你看着罢。”
这话说的是假话,实际上大半弓兵都派出来监督自己了,整个山寨里就剩几个人,说不定就这祝卫一个——散修不杀他,杀谁?
想到这里,裴子云冷笑:“你把你的猎弓给我,今晚,说不定还有事呢!”公告:本站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
黑风寨
外面喧闹,祝卫又回到了寨主厅,虽隔壁就是横尸遍野,三十多具妇女小孩尸体叠在那里,可军人百战,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怕什么死人,怕什么怨灵,当下是毫不在意。
入了厅,点了蜡烛,就上去拿着银子把玩,只是才靠近着箱子,只听“嗡”一声,房间内一寒,蜡烛和火堆熄灭,整个房内一片黑暗。
“呜……”阴风吹入,箱子上突显出鬼火,突有着哭声响起,一个个被砍死的人影在黑烟里出现。
“谁?”
见了这些鬼影,这祝卫竟然毫不害怕,拔出刀来:“我是官兵,你是反贼,我杀你们,是天经地义,你要喊冤,就是大逆不道——我能杀你们,自能再杀一次。”
说着,刀光直劈下去,说也奇怪,这一刀砍去,哭声和人影顿灭,这祝卫就哈哈大笑,只是才收刀,突分散的黑气,在半空一凝,变成了一条大蛇,只听“噗”一声,就咬在此人胸口。
“啊!”祝卫一声闷哼,身体踉跄一下,只是片刻,脸色顿时起了灰黑,这人也是汉子,咬着牙,突将刀一丢。
刀划破了虚空,“噗”一声血光飞溅,一个模糊的人影顿时显了出来,只见这人脸色大变:“不好,我见了血,恍惚术被破了。”
“大人,大人!”外面弓兵听着不妙,闯了进来,见着一个人影潜出,就立刻报警,同时查看祝卫。
“不好啦,大人被杀了。”
这时外面曹三惊起,身上带着血迹,一时间都是丢掉了手上酒肉,冲进了山寨,这些弓手经历厮杀,都是三五人一组,搜索起来。
这时裴子云和一众乡勇,却不再上前,都冷淡的看着,看着这闹剧,唯有裴子云持着弓,目光扫过,渐渐渡到了一处阴影处,突张开了手中的弓,将弓弦拉起。
“嗖”一声,一箭就穿了出去,只听“噗”一下,一个火光外面的影子,终忍耐不住,惨叫着。
“谁,谁?”乡勇大喊着。
裴子云也不上前,看着这显出白衣的男人,这人肩上中了一箭,一声大喝,弓再次拉成满月,“噗”的一声,这次箭直直穿入,这白衣人闷哼一声,眼神尽是不甘,僵立了数秒,扑了下去。
“好!”在场各人都不由自主叫了一声好,就连张大山都不由张大了嘴,这裴子云,是个秀才……竟有这等箭术。
裴子云上前,见真是散修,这时自言自语:“要不是你心里愤恨要杀了祝卫,乱了阵脚,我还杀不得你。”
这其实是废话,就算不杀祝卫,裴子云也要组织搜索,当下就上去在这散修身上摸索着,手颤抖,暗念:“希望有!”
突摸到一个,心中就有着激动,不需要打开,就有着寄托感觉自手上传来。
只见一个山珠和小册子,小册子字迹工整,打开一看,就有密密麻麻的有关修炼的记录,这道法无所谓,但梅花花瓣轻轻颤动,显是这人自炼法时,就有此册,非常珍爱,伴随十几年,浸透了此人灵力,寄托此人信念,可成寄托。
裴子云当下把此珠和册子藏入袖子,这时,愤怒的曹三出寨,见此,二话不说,对着尸体就是乱砍,片刻,才停手:“裴秀才,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裴子云直起身,冷淡的说着:“出了这等大事,只有等巡检大人亲来处理了。”
说着,不理曹三不甘心眼神,挥袖而去。
…………
第二天
巡检得到报信,就匆忙赶来到山寨,入目到处都是血花,尸体头颅全都被割了下来,堆在一块。
巡检见尸体都是青衣,都带着血花,隐隐可见一个黑色的狼头绣在衣服上面,地上鲜血早已凝固,却熟视无睹。
军人杀点人算什么?
这时曹三迎了上去,低语着,这巡检不由脸上肌肉一抽,低声骂着:“蠢货!围剿山贼自己方面一个不死,只有人负伤,这是大功,反为了钱财被人暗算死了,真是丢人!”
只是巡检一进了山寨间,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才理解为什么祝卫欲令智昏,这些金银是黑风寨积蓄,这次剿灭真是大丰收。
巡检心中一动,翕动一下嘴唇,笑着:“裴秀才,你看这事怎么样处理?”
裴子云注视了一眼,突笑:“巡检大人亲率弓兵,围剿黑风盗,一举歼灭这为祸百里的巨盗,贼首授级,实是本县百姓之福,曹队长也身当先卒,勇猛过人,唯祝卫祝大人,昨夜一马当先,杀敌勇猛,却当场战死。”
“至于这些……”裴子云上前,就在箱子里随便取了一锭雪白的细丝银子,潇洒将手一让,说:“我自取了。”
说着转身离开。
巡检见着这样,良久叹着:“真读书人也!”
见着曹三还不懂,有些自失,说:“我们军汉果不及读书人,他不拿这锭,我们就放心不下,拿了这锭,又只拿一锭,却是把功劳和财货都让给我们了。”
“这样年轻这样豪杰,我平时只见过徐大人有这风骨——来人,把钱货搬回去,我们打扫下战场。”
卧牛村·裴家
话说裴子云赶着回家,到了家,接近中午,这时裴母已准备了吃食,用完,和着母亲聊了一会,才回到房中。
新修的房间,已布置得很清雅,屏风隔离半间,里面是一张木榻,外面是一个书架,架上的书籍已排的整齐,有上千册,却是赵宁增给,除书架,还有个靠窗的书桌,窗上糊着窗纸,桌上摆着砚墨纸笔。
裴子云坐在木榻出神,心情才逐渐平静下来,别看不久前镇定,但现在才觉得后怕,这些退下来的巡检巡兵,真正凶残。
“不过我有秀才功名,又有着这样的举措,拿了脏银,以后就肯定无事了,还可以卖个人情。”
这是一锭官银,标准十两,底白细深,边起霜儿,以前对裴家自然不少,现在只是零花钱了。
“其实祝卫一死,又过了一夜,隐瞒不住,我要是硬要,至少可分得二三百两银子,可是何必呢?”
“钱不多,还结了仇,现在是什么事都由巡检担了,包括祝卫之死也是。”
“再说,对我来说,我还得了大头!”
裴子云喝了一口查,把碗放在案上,吐了一口气,拿出二件,看了看这一山珠,前世原主是正经入门的,这点知识还有:“这山珠可炼一件法宝,只是很低端,散修果没有好货。”
“不过要是变卖了,也有千两银子。”
“这册子我看看。”
册子一打开,定睛一看,见字迹殷红如血,有着不少符篆图形,一些男女不穿衣服,嬉笑玩弄,全是春画,也有古篆,后面是密密麻麻的注解,心得。
魔门功法自己前世了解不多,因此就读着,只是读着到了后面,有着这散修笔迹,细细读过,就有些发冷,原来魔门早就布下了棋子,而这散修就是魔门的一枚棋子,而上面记着,更有着上面,记载里是府郡中人,姓张,裴子云一哂:“看来有证据就是张玠玉了。”
继续看下去,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说着:“这散修到底根基浅薄,这些道法都是邪门弯路,我看和圣狱门的道法也脱离不了关系。”
“要是学了,反祸端不浅。”
“只是幸我根本不需要学,只要截取一线灵机罢了。”。
平复了思绪,拿起了这册子,能够感受到这散修寄托,那种浓烈感觉:“道法有误,路子走错,可这求道之心,怕是差不多罢?”
当下,就把它放着枕头下,轻轻将头放在了枕上,等着梦境展开,只要这梦境过去,自己就能获取灵慧,获得道法,到时一切都不一样。
昨日确实累了,再加上似乎是梅花作用,数分钟后,就深深酣睡。
这又是一个晴天的下午,与上次不一样,现在接近深春了,寒意已经基本消除,阳光透过窗户,斜照在房间里,裴子云醒了过来。
裴子云翻身下床,到了窗前,对面湖里有着荷花衬着阳光,衬着清澈荡漾的湖水,很是美丽,他看了看阳光,自己没有睡很长时间,但是却并不欣喜,反皱着眉。
刚才睡眠里的确有梦,可和以前二次清晰梦见不同,这次模模糊糊,醒来只隐约记得梦的内容是一个人生平,但根本不记得细节。
这可不对。
难道这寄托之物不行?
“系统!”不需要闭眼凝思,只是一唤,眼前出现一个小小白梅,并迅速放大,变成一个半透明资料框,带着淡淡的光感在视野中漂浮,并且随着注目,信息就自动激发。
“什么,我现在的权限只是一个花瓣,要吸取超自然的道法,哪怕最基本的,都必须形成第二个花瓣?”
“要形成第二个花瓣,现在这秀才位业,还不能满足家人的期望,必须中了举人才行?”
才想着,半透明资料框有着变化,一行字形成。
“任务五:考取举人,完成母亲心愿(未完成)”公告:本站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告别一切广告。请关注微信)
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qu 】”
“哈哈,张大山,你也真想的远,等会我们交班了,回家休息,累了一夜,还尽想这些事,你累不累,不说了,换班人来了,回家抱着媳妇暖炕头。”
四月初夏,昨夜一场小雨,下午阳光照着,路侧树木和花草争奇斗艳,从村到观的道路,宛图画一样。
裴子云这时,远远看见桃花林,有一条河,正林子里蜿蜒流过,桃花落下,时不时就有着鱼儿跳出。
裴子云抵达门外台阶,一片幽静,这道观似乎不怎么接受香火,就是静修之处,这样想着,裴子云抵达门前,又有些迟疑,踱了几步,这才下着决心上去敲着门,开门不是牙尖嘴利的秀儿,是中年女冠。
裴子云笑着迎了上去:“原来是观主,已过去半月,我觉着灾祸应已过去,来接着叶苏儿。”
只见这女冠见是裴子云,听着裴子云这话,没有将门打开,而语气有点冷淡:“你是来接叶苏儿的吧,她不在这里了。”
“什么?”裴子云脸色一变,眼神有些冰冷:“观主,怎么说,难道苏儿出了事不成?”
女冠脸色就是不好,冷冷说:“叶苏儿亲人寻到了她,带着她走了”
“认亲?被人接走。”听着这话,裴子云迟疑,语气满是怀疑:“不可能,苏儿要走,不可能不跟我说,某非你们胁迫,或出了事在瞒我?”
这时,女冠有些怒色:“你以为我骗你不成,幸你写了桃花源记,师姐过来看看,结果看见了叶苏儿,发觉是直系的血亲,因此认了亲,将叶苏儿带去,你既中了秀才,自有富贵,就不要寻她了。”
这时,听着脚步声,抬起一看,只见是小道姑秀儿,小道姑秀儿手上拿着一封信,上面就有着娟秀字迹,再熟悉不过,这秀儿把信向着裴子云递了过去,说:“这是苏儿姐姐给你留的信件,你不要为难我师父,我师父不善言语,不过事情没有说错,是苏儿姐姐自愿跟去,不怪我师父。”
接过信件一看:“裴哥哥,姑母找到了我,说了一些事,我必须要离去三年,三年后我一定回来找你,苏儿”
这女冠态度冷淡,显知道裴子云被拒在松云门外,裴子云突明悟,转身就离开,找到叶苏儿不难,可要真正融入,非成修士不可,目前最关键是完成任务,完成对原主母亲和家族的报答。
只是才回去,行了一里,突一处转弯,数辆牛车,一个女郎下来,二个丫鬟,执羽扇、如意,一看就是不凡。
“你就是裴子云?”这女郎问着,这时近得黄昏,斜阳慢慢坠下,晚霞如火,看上去,就想起了《诗经·国风·硕人篇》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裴子云暗想,作了揖:“正是学生。”
这女郎淡淡说:“你是来寻苏儿?”
“正是,请问叶苏儿何在?”裴子云一挑眉,问着,心里已经有了预感。
“我是苏儿之姑母,这些年谢你照顾了,只是她却不能被你接去。”女郎微微一礼,说着。
“小姐不是恶人,此举不知何故?”裴子云见女郎说话文雅,举止有礼,问着。
“你之相,祖德微薄,文气冲出数尺,已有龙气稍佑,是中了功名,而且也有望举人,只是叶苏儿不是凡俗之人,秉性清贵,非你所宜,你别误了她的道业。”
这话说的坦白,见裴子云眉一挑,并不暴怒,暗暗称奇:“此子谈不上姿容俊雅,却也风度不俗。”
只见女郎又说:“听闻松云门给了你入门道卷,你只要修至十重,入得道门,或再有与她的缘分。”
裴子云心里一沉,暗暗握手,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袭上来,似是遗憾,似是欣喜,似是迷茫。
前世叶苏儿可没有找到她的靠山,流落到了别处。
这些原主的情绪袭上心,裴子云眸子一深,想起了刚才女冠的话,问:“小姐,不知你如何找到这里来?”
“这还是你的功劳。”
“你写了桃花源记,我很喜欢,于是过来看看你有没有入道之根,只是很遗憾,你道缘浅薄,不过就看见了叶苏儿,这是叶家失散的女儿,也许就是上天假你之手,而使我找到她。”
女郎坦白着,和女冠说的无误,这时客气的问着:“你还有什么事么?”
女郎端庄有礼,裴子云却隐隐有种感觉,她似乎比自己认识的赵宁,更深不可测,当下一抿唇:“我不信苏儿就这样简单回去,丢下我们之间情分,你以什么理由来说明她?”
“你很敏捷,很有意思。”
女郎抿着一笑:“我说服她的理由,就是你母亲接见多个媒人,而她只是一个小小孤女,要是没有点本钱,她怎么嫁给你这个裴哥哥呢?”
“你不怕她修道成了,回来找我?”
“不怕,若你不能入门,她再多情丝也会渐渐淡去,非她淡漠非她忘情,只是道人和凡人,终是咫尺天涯。”
说着,女郎上了牛车,点了点首,转车离去,似是专门说这些话,告个别。
而裴子云怔了良久,转身也离开,背后渗出的冷汗,几乎湿了衣杉,女郎很端庄有礼,但是给他的感觉,却只有恐惧,为了阻止自己颤抖,握紧的拳,指甲已切入了肉中。
没有打脸,没有粗暴,更显的差距。
裴子云向着村子而去,紧皱着眉,外面不知什么时起了风,一块乌云掠过,给天空笼罩了一片灰暗,良久,裴子云透了一口气,算是想通了。
“首先必须是获得梅花权限,吸取寄托,而成灵根,这就必须完成安抚母亲和裴家的任务。”
“县试而得童生,童生无功名,所谓白衣秀才,就是不第秀才,就是童生。”
“秀才虽得功名,见知县不拜,不能随意对其用刑,免除个人差徭,挂剑游学,但功名只局限于自身,不能恩泽家族,按照现在时代标准,的确算不上功成名就。”
“举人就不一样了,虽本朝限制了免税权范畴,但登科即可授官,可当学官,可当知县。”
“就拿乡间生态来说,秀才不过得县吏一些尊重,如果久久不中举人甚至难说,但举人就终身得县里尊重,祸端就少了。”
“就田亩来说,虽名义上可购买土地,其实各个身份的人都有潜规则,秀才有百亩却是安康,无人打主意,但是过了三百亩就难说。”
“举人至少可有300亩,一千左右也可平稳,这就完全不一样了。”
“古代宗族三事——宗祠(族田)、功名、田地。”裴子云点着任务栏,若有所思:“我是秀才,宗祠可建了,现在就可请人建造——和族人开个会,给些银子就是了。”
“功名的话,省试在秋天中秋前后举行,秋闱,离现在还有些时日,老秀才的水平大体上就是举人,但是有缺陷,要中举还得加强,我已经埋了暗手,请县里小贩陈员留意。”
“田地的话,母亲手里有三千两,大徐开国才数年,经过战乱,人口不多,荒芜土地不少,就算是良等之田,也不过七八两银子一亩。”
“母亲大可现在就购入田地,就以三百五十亩为目标,三百亩是我家,五十亩归宗祠,这样祭祀和族学都有了。”
“整个裴家的百年根基就建立了,也算完全弥补了对裴家的因果和义务。”
“这样的话,那这系统的完成家人心愿的任务,就肯定完成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