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顿时急得跳蹄子,合身往前冲,想咬回来,但试过之后发现,不但咬不着,距离还远了。
它也懂了,敢情往前是推。
于是往后拽,可还是拉不回来。
“别动啊,再动我把它弄破了。”
山黛说话间已到近前,左手亮出太阴剑气。
化气为剑,剑尖直指那红珠子。
麒麟傻眼了,目泛凶光之余,尽是委屈,不带这么欺负麒麟的。
山黛却是看懂了,“行行,内丹还你,我就看看而已。”
山黛松力,麒麟顿时把内丹吸了回去,然后警惕的看着山黛。
“放心放心,我不想伤害你,就是看个稀奇。”
山黛说话间,已经传音给山崎,让他上来,顺便带个瓷瓶。
麒麟头上的伤已经在愈合了,不过还是有血在上面,这神兽的血想来是好东西。
“话说回来了,你是公的?还是母的?还是雌雄同体?”
山黛打量,麒麟后退。
“别跑别跑,不想说就算了,你让我再看看。”
山黛绕过去拦路,正好处上风,风一吹,却是把气味吹给了麒麟。
麒麟鼻头耸动,感觉山黛身上气息很好闻。
它自是不知道,那气息来自金仙仙力所化莲子,八宝功德池水练就的八宝功德丹。
“闻什么闻?我前天才洗的澡,再说我有太阴真力护身,通体冰凉,夏天也不会随便出汗。”
说是这么说,山黛自己也嗅了嗅,没发现异味,这才放心。
这时,山崎到了,本想说什么呢,看到麒麟也吓了一跳。
“哥,快来看,这是不是麒麟?”
山黛一招呼,麒麟一个激灵,撒蹄子就蹿了。
“别跑啊,又不是要吃你。”
山黛立刻跟上,以擒龙手把颠落麒麟血一一收集起来。
山崎自觉没那速度,也就没追,走到之前的战场,把雪饮狂刀捡了起来。
顺手挖了个坑,把聂人王的残骸埋了起来。
之所以知道是聂人王,是因为那就算死了也握着刀的手,从上面的老茧看,那是与雪饮狂刀相合的手。
因此,他是雪饮狂刀的主人聂人王,不是来夺刀的雄霸。
之后,山崎先回去通知——聂人王已死,雄霸走了,山黛发现一洞窟,想去看看,暂时不走了。
高怀仁大喜,聂人王死了,那颜盈就跑不掉了。
山崎不管他,叮嘱老爹保护好储君,又立刻来找妹妹,顺手带了一包裹瓶瓶罐罐。
只是,顺着焦树进了凌云山那洞窟,却是越走越远,越走越往下,而且这里面似乎是人工开凿的,暗洞丛生,简直就是一座立体迷宫。
什么人,发什么神经,在这里开凿迷宫?
山崎顺着麒麟的蹄印与山黛的脚步慢慢前进,同时脚下用力故意踏出声响,让山黛知道。
果然,不久之后,山黛过来了,还虚托着一捧麒麟血。
“哥,瓶子带来了吗?”
“带了,但以神兽之血入药,似乎不祥,还是不用的好。”
“不是吧,老哥你也太打击人的积极性了?哎,不对呀,那你还带这么多瓶子来干什么?”
“我们不用,可以给手下用啊。”
“哈,老哥你好狡猾。”
山崎岔开话题,“呐,这麒麟洞似乎是人工开凿的,显然有不少秘密。”
“不是人,是一条龙哦,嘿嘿,老哥你也有走眼的时候。”
“龙?”
“嗯,我看到龙骨了,想必是跟这麒麟的长辈打架,把这山腹给钻空了,然后年代久了,落石沉土就凝结了。”
“似乎有些道理,但为什么在这里打架呢?”
“那我再去找找看,哥你回去去跟老爹他们说一声,我们今天就不走了。”
“好。”
……
山崎送麒麟血回去,交给杨玲珑保管,让她准备包点心。
另外喊山峖出来,交待秘密。
“麒麟血?”
“老爹千万不要多想,麒麟应是神兽,您要想登仙门,就千万别动神兽的心思,什么剥皮取骨打造神甲神兵,想想可以,但也只能想想。”
“明白,我明白,有舍才有得,那这些血是?”
“聂人王打出来的,我们担心因果不能用,别人能用啊。”
“也是,扔了太可惜了。”
……
他们父子神神秘秘的,高怀仁他们好奇,却不会多问。
南四奇的花铁干却是心性不够,忍不住与兄弟们谈论。
陆天抒和刘乘风纷纷摇头,劝他不要多管,该让他们知道的自然会让他们知道。
尤其是,现在他们为储君效力,就算有什么宝藏,也是以储君为先。
“那神功宝典呢?”
“二哥啊,血刀刀法人家都跟我们分享了,你还求什么?”
“只有刀法没有心法,谁知道是真的假的。”
“二弟,三弟说的没错,而且血刀心法有悖正途,不练也罢。”
“大哥你又没看过,你怎么知道?”
“二哥,血刀心法若正,血刀老祖这一无上宗师也不至于沦为邪道。”
“老四还轮不到你教训我。”
“是小弟失礼。”
水笙看不惯父亲被拿捏,故意对汪啸风小声说道:“三叔也真是,想知道,就去问问呗,胡乱猜测什么啊。”
汪啸风苦笑,他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花铁干是怒火中烧,但也发泄不得。
人家小辈说悄悄话,被你听了去,你若问责就是说你偷听在前,此非君子所为。
水岱却发火了,“说什么呢,给我出去。”
水笙很委屈,眼圈一红,“出去就出去。”说着就跑出舟去了。
“表妹。”汪啸风连忙去追。
水岱抱拳行礼,“二哥,对不住,是小弟家教不严,还请海涵。”
花铁干心情好多了,“四弟说哪里话,都是自家兄弟。”
陆天抒展眉大笑,“说的好,都是自家兄弟,当浮一大白。”
刘乘风环视,“酒呢,我记得我们有带着的。”
“我女儿管的,也不知道收哪儿了。”水岱翻了翻,从舟中的小柜子里找到酒。
“有了,来来。”
花铁干笑道:“一人只准三碗,喝多了误事。”
“明白。”
四兄弟嬉笑着在小几上摆好下酒菜,卤肉花生米什么的,然后端起酒碗。
“干!”
……
凌云上的洞窟里。
山崎顺着凌乱的脚印找到了山黛目前所在——半个石洞大厅。
之所以说是半个,是因为只有一半地面,另一半是个巨大的坑洞,或者说深水潭。
……
麒麟本来悠哉的趴在洞里一角甩尾巴玩,看到山崎提刀进来顿时警惕的爬起来。
“放心啦,那是我哥,我们不会伤害你。”山黛轻喝道,然后招山崎看龙骨。
一条龙骨挂在洞壁上,从上方垂入水中,就像一条钉在木板上的黄鳝,没有血肉,就剩下骨头。
也不知道是被啃过,还是全由时间腐蚀。
这骨头有多长看不清楚,但这山洞搞不好是这头龙的,然后被这头麒麟的长辈来了个麒麟占龙巢,抢来给这后代。
之所以说是后代,看智商就知道了,对人来说它也许活了几千几万岁了,对麒麟来说估计还是幼年。
大概是麒麟登仙或是什么的了,留下的麒麟蛋。
嗯,这么说就差不多了。
这洞下恐怕连着大地火脉,也就是火山口,还有暗渠。
水涨了,暗渠容纳不了,水溢出把地火岩浆淹了冷却了,原本在地火边上的麒麟就跑出来了。
看就知道,这麒麟是火属。
而把这家伙留下,恐怕就是让其吸纳地火,不让地火爆发,伤害周围千百万人类与亿万生灵。
如此一来,也是给其挣一份功德,许许多多年以后自有功德圆满的一日,好处多多。
这时日对人类来说是沧海桑田,对麒麟来说,应该不算太久远。
山崎解说给山黛听,山黛琢磨道:“如果麒麟是好的,那这条龙就是孽龙了?”
“谁知道呢,蛟蟒也说不定。”
“也是,龙也是神兽,敢打通地脉为祸苍生,长辈肯定拎回家好好修理,也就是蛟蟒之流,不分是非善恶,才敢犯这等滔天之祸事,用小说的话是,不识天数,犯了杀劫。”
“大概如此。”
“那我们要不要帮帮这家伙,也挣一份善功?”
“那哪是帮忙,那是打劫,等人家明白了,还不上天入地的追杀你,就算打不过你,也天天咒你,坏你气运。”
“也是,那这洞里就没什么宝贝了。”
山黛指指脚下的临潭洞壁,洞壁的藤蔓上有些果子,提子般的大小。
对面洞壁也有,整个空洞的壁上,那些藤蔓间似乎结了好多。
“这大概是天地之气与地火之气滋养出的天材地宝,但我觉得不能吃。”
“嗯,吃一枚,大概就跟地脉结一分因果,想登仙就难了。”
“还有,这顶上有个石洞。”
山黛飞身越过深洞,一路往上,落入在对面的长骨之后,一个石洞里。
也就山黛的直觉了,若是寻常人想找,得花上不少时间。
山崎跟着上去,发现这是个人住的洞屋。
家什不多,但有一对成人拳头大的明珠照亮,想是这头蛟蟒的一对眼珠子。
石床上有一具枯骨,身旁一柄宝剑,旁边的墙上留着一篇大概是遗书的东西。
大意是,他叫断正贤,是断家上任家主,发现火麒麟后,好奇的追了进来。
食得血菩提,功力大进,打伤了麒麟,不小心吞了麒麟血,发现伤口愈合了,人似乎也年轻了。
于是起了贪念,想杀了麒麟,食其肉喝其血,看看能不能长生不死。
断正贤就开始追杀火麒麟,但他进不去地下,无法抵御地火高温,只能等水漫起来以后。
但他不想走,生怕明天就水漫起来,麒麟出来活动被人发现。
他就守在这里,饿了抓鱼,吃血菩提,困了在洞口睡一会儿。
每每午夜梦回,他都意识到他做的不对,但他就是放不下。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直到有一日,发现了这个洞,看了里面的聂家祖先留言才知道他着魔了。
麒麟血会引发心魔,还会传给子孙后代。
聂家就深受麒麟血折磨,别人武功大进功是成名就的开始,他们家得放下一切去当农夫,用平凡的生活,用耕作收获来压抑血脉心魔。
断正贤最后选择了自杀,但却把毕生功力留于他的剑中,称为火麟剑,希望有缘人送还给他的家族。
山崎摇头,“还是心魔未除,也不怕让后代步他后尘。”
“所以说是有缘人,哥,我们要结这个缘吗?”
“没兴趣。”
“那还有这边的武功。”
山黛托起一颗明珠走到另一室,壁上都是武功。
一是十强武者武无敌的玄武真功,但却充满杀意,显然不是正道。
看其留字,果然,他这武功杀人越多,杀意越强,则越厉害。
他也是控制不住心魔,这才躲在这洞里静修。
另一个是聂家武功,冰心决、傲寒六诀,还有刀道心得。
整面墙上是满满的冰霜刀意,满满的狂傲之气。
山崎无语,又是旁门,而且最适合拥有魔心的聂家,就连刀道心得也是冷傲路线,魔性未除。
山崎摇头,干脆把雪饮狂刀也留下。
山黛一愣,“这刀也不要了?”
“没用,要来干嘛?”
“真是可惜了,这里这么多好东西,没一样有用的。”
“如果不是看不清前路,我都想把这些害人的东西毁了。”
“那就毁了。”
“不行,这些东西自有因果,毁了以后,恐怕得我们承担,你想要这些麻烦吗?”
“我情愿在家睡觉。”
“那就走吧,去跟火麒麟结个善缘。”
“怎么结?不是说有因果吗?”
“你不是有太阳真气吗?看看能不能帮它。”
“哈,这办法好,这就不是抢善功了,是她欠我们人情。”
“哪个它?”
“母的,我猜是的。”
“你说是就是吧。”
……
山崎没了刀在手,麒麟也少了些提防。
山黛唠叨着顺利靠近她,然后调动发珠里的太阳真力探测,顿时感觉问题多多。
“哥你来看,她这经脉根本不全啊。”
山崎缓缓靠近,麒麟懂事的没有阻止,只是注视着。
山崎用葵花真气探测,结果太弱了,根本进不去麒麟那满是火气的身体。
思索着,山崎犹豫半刻,还是决定干了。
相见即是有缘,能遇麒麟这等神兽,以他的福气来说,肯定不是好事,但坏事也会变好事,就看是不是舍得了。
山崎舍不得的是压箱底的纯阳丹气,他辛辛苦苦压缩极阴的葵花真气,转阴为阳,妄想凝聚出一枚纯阳金丹的宝贝。
特别是他资质低下,体内能停留的葵花真气,每日能增长的葵花真气,相对都很少,所以纯阳丹气越发珍贵。
……
太阳真力入体,麒麟很舒服,当真是通体舒坦。
金色的纯阳丹气体内,麒麟当即一震,内丹滴溜溜的转了起来,贪婪想吸收纯阳丹气。
山崎自然也发现了,苦笑不已,然后发现麒麟的内丹驳杂,分明只是假丹而已。
这种水平,可没办法吸收他的纯阳丹气。
山崎思索着,干脆让纯阳丹气冲进了麒麟的假丹,来个鸠占鹊巢,反向吸收她的丹气。
麒麟顿时急了,但内丹被夺,身体被山黛控制,她有力使不出来,只能感应内丹一点点的缩小,变成别人的。
整整一个时辰,麒麟那颗鸡蛋大的红色内丹彻底没了,变成一颗米粒大的金色内丹。
金丹骤然燃烧起来,散发出橘黄的火焰,随后继续吞噬麒麟的火气,以及山黛的太阳真气。
山黛诧异,看看山崎,见他使眼色,顿时醒悟,调动发珠里的太阳真气输入麒麟体内。
那发珠的经脉里面有360枚太阳真气道种,每过一天相当于修炼1年,如今里面有超过两甲子的淳厚功力。
而丹火燃烧之下,麒麟感觉通体都燃烧起来了,想哭却哭不出来。
她却不明白,山崎这是在帮她洗髓,开辟经脉。
人生而百脉具通,动物植物却是各有偏重,山石器具则根本没有。
所以人修百年可成仙,动物植物千年万年,山石器具没个十万年百万年,想都别想。
眼前这麒麟,以脊柱为主脉,四蹄为支脉,连接脏腑的经脉也不全。
就像人体的任督二脉与奇经八脉的一半,而且只有阳,没有阴,还差得远。
同时,地火之中伴有毒性,这吸收多了,以麒麟来说也许不妨事,但会耽误修行时间。
正好这里有太阳真气,可凝聚太阳之火,而他的纯阳丹气乃人之火,加上地火,天地人三才就齐了。
同时,太阳火属阳,地火属阴,人火居其中可调合,形成一个太极。
太极轮转不休,三种火可以互相转换,再吸收地火也就不会有所偏颇,吸再多也没关系,等于是让这麒麟可以早日功德圆满。
这份人情,应该够大了。
虽然对山崎来说,恐怕会损失掉这几年来修的所有纯阳丹气,但既然做了,那就做到最好。
又一个时辰,三才丹火终于平衡,也可以自行慢慢壮大了。
山崎不再吸收太阳真气,示意山黛可以回去了。
“行,那我回去报个平安。”
山黛会意,然后拍了拍麒麟的脑袋,“别不满,我们在忙你啊,傻瓜。”
麒麟愣了,但智商不够,依旧没想明白。
……
用了一夜,大约七个时辰,山崎帮麒麟开辟了经脉。
随着脑部经脉贯通,她的智商总算是提高了,知道山崎是为她好,就是还有些不满内丹被夺。
不过,人家帮她节省了至少几万年时间,这事也能够忍受了。
“看着我眼睛。”
嗯?
麒麟听山崎开声,好奇的望去,顿时被山崎拖入了意境——此时双方一体,这才能成功。
这是无色的世界,一无所用,只有山崎所化身的麒麟。
“我不知你属仙属佛,只好为你准备了这天地阴阳真火功。”
“此功法以自身为基,吸天地阴阳之火,化阴阳太极轮转不休,转化它力加身。”
山崎化身的麒麟,演化功法。
身体经脉分毫毕现,真气在其中运转,最后投入内丹之中,化为熊熊火焰。
天空中出现太阳,阳光投下,被吸收。
地底出现地火,火气上涌,也被吸收。
一部份进入内丹之中,炼化转入经脉,透过经脉滋养身体。
一部份进入身体之中,顺着经脉进入内丹,再炼化转入经脉,透过经脉滋养身体。
不过,内丹与身体若是不够强,则会有所损伤。
反过来,内丹与身体每强一分,吸收的越多,越往后越强。
“你常年在洞窟之中,有此功法,吸收地火即可转化阴阳,回馈身体。”
“此法不拘泥于火焰种类,无论阴阳何属俱可吸收,俱都炼化为火,再转为真气滋养身体。”
“只是要注意量,不要超过身体能够承受的范围。”
“同时,任何真气真力药力等,亦俱可炼化,但是否会让自身真气混杂,还有待确定。”
“你有地火可吸收,此法不取也罢。”
“往后若功法小成,当可化身为火,亦可千变万化。”
麒麟化成火,火又化成麒麟,麒麟化为火,火化为人,人化为火,火化为麒麟。
“什么时候小成?自然是精神够了,功力到了,心意、身体、与火融为一体,到时候自然可以水到渠成。”
“至于大成,你只需记得,此法所释乃火之规则,法之尽头乃是火。”
“我就是火,火就我,心意在,则火在,心意不灭,则火不灭,火常在,则我常在,火永恒存在,则我永恒存在。”
麒麟化为一捧火,爆燃散于天地间,消失不见,却又复燃而起,出现无数个麒麟,无数个人,继而化为无数团火充塞天地,把天地化为火海,最后聚而成一捧无色之火。
“最后,再帮你炼一长索,以免你控制不好体内烈火,伤及无辜,你虽有善功,但因果孽债,还是小心为妙。”
山崎带着麒麟运功,用麒麟的金丹力量摄拿下悬挂的龙骨,
龙骨落地盘成一团,足有百丈,无足有角,果是蛟龙无疑。
控制着不让蛟龙骨散掉。低温红色火透骨而入,缓缓焚烧杂质,开辟经脉。
整条蛟龙骨百丈经脉逐渐成型,骨质提升,能够承受更高温度而不被焚毁。
火的温度一层层提升,火光也随之变化,蛟龙骨也一分分的收缩。
等到百余丈的蛟龙骨缩到十丈余,火光也由紫色转为无色。
整条蛟龙骨变得晶莹透亮,看起来不再是森森白骨,而是如玉一般。
待到十丈一尺三寸——头为柄,是长一尺三寸。
山崎也停了下来,再炼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这玩意经受了超过10000摄氏度高温煅烧,可以说比世间任何金属还要坚硬锋利。
内部有经脉,就算低温急冻,也得先抵消掉经脉中的火气。
如果不是人为急冻,那就算放在绝对零度的环境下,也需要很多年才能让它碎掉。
山黛想拿起来玩玩,却发现越靠近越烫,顿时明白这东西内部已经被麒麟的火气占了,算是认主了。
想夺取,得驱除里面的火气,对她这个人来说,需要耗费很多功力,不划算。
“哥哥,你好偏心啊。”
“或者你留下守在这里。”
“那还是算了,我怕憋疯了。”
……
山黛放弃了蛟龙索,山崎把蛟龙索的头柄卡在麒麟的尾巴上,打通经脉,把假尾巴变成真尾巴。
“好,该教的都教了,往后怎么样,我们全凭机缘吧。”
山崎切断了控制麒麟内丹的纯阳丹气,顿时一口血喷出,昏倒在地。
山黛连忙查看,发现是真气耗尽反噬经脉,亏本亏大了,要是没有她,山崎这辈子就别想再习武了。
麒麟眨巴着眼睛没明白,山黛气不打一处来,噼里啪啦的开始数落。
麒麟听着听着,终于明白她得了什么好处,山崎付出了什么代价。
暗自触碰失而复得的金丹,感受着天地阴阳真火功的运转,还有尾巴上多出的一大截。
想到之前的小心思,羞愧得干脆趴下了。
……
实际上,麒麟的精神力量弱小,不懂也无法提炼丹中杂质。
对她来说,需要漫长的时间。
是山崎的精神力量,帮她打碎假丹重铸金丹,继而点燃丹火,焚尽体内一切杂质。
山崎本不懂,但顺其自然,船到了桥头也就自然直了。
此时,只要麒麟精神力量够了,当即可以舍弃肉身,化出元神。
不过那就白费了山崎苦心创的这功法,那乃是元神与身体同修,把身体炼成保护元神的可成长法宝,还是蕴含火之规则的规则道器。
另一面,如果山崎拿走麒麟的金丹,凭山崎的精神力量,当可化身为不灭之火。
虽不能超脱世界,却能永恒于世间。
但山崎要的是超脱,所以放弃了,哪怕将来失败了,也无怨无悔。
……
在山黛的救治下,山崎很快转醒,看着麒麟眼巴巴的伸过脑袋来磨蹭,好笑的摸了摸。
“老老实实的在洞里待着,没事就修行,壮大自身的力量,自身力量越强,能吸纳的气力也越多,反过来也能推动自身强大。”
“等你神功大成,我想这世界也没谁能够管束你了,到时候你想怎么玩都行。”
“现在,人间的花花世界就是你的坟墓,一言一行俱是无穷因果。”
“你虽能挣取善功,但能不能抵消恶业,还不得知。”
“你若想死,想被人剥皮抽筋,放血割肉,想像这蛟龙一样,死后连骨头也被制成兵器,那你尽管去人间玩。”
麒麟连连摇头,摇的像拨浪鼓。
“好,我们走了。”
山黛轻笑,“不留个字什么的?”
山崎摇头感慨,“都是因果,本来没事的,留字留有事了。”
“也是。”
……
出了洞,外面在下雨,山黛安顿好山崎,然后跃上山头,凌空一脚踏下。
真气推动,顿时山石俱下,形成洪流把凌云窟的洞口给掩盖住了,那条麒麟走的焦树道也看不出来了。
连带的,把聂人王最后战斗的地方,还有他的墓也埋了。
山崎摇头,他又坐了白工。
……
下山与众人汇合,山峖等人一眼看出山崎不妥,真气亏损,很虚弱。
“我儿你没事吧?”
“没事,休养几年就好了。”
“啊?几年?”
山黛撇嘴,“以我哥这破资质,起码三年才能重修到前天的水准。”
山崎避而不答,“快走吧,希望别再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好,开船。”
山峖不再问了,以后慢慢再聊。
……
山崎在船舱里坐了一会儿,感觉冷,就让丫鬟白兰找来衣服裹上,但仍然觉得冷。
知道是纯阳丹气没了,葵花神功失去压制,那阴柔的本质表现出来,如今虽是盛夏,但身却在江上,水汽湿寒。
若他是成人还好,但他年纪小,血气不足,故而觉得寒冷。
“郎君你没事吧?你的身子好凉。”
“无妨。”
山崎打坐观想脉轮增加血气,但远水没有解得了近渴,半天坐下来,到晚上停船休息,夜里还是发起了高烧。
好在有杨玲珑在旁守着,用度厄真气阻止了病情恶化。
山黛正练功呢,听到声响收功查看了,看的也是头痛。
她要是出手,非得打散山崎的葵花真气,否则也是治标不治本。
“哥,要不你就不要练着葵花神功了?”
“我没事,而且现在是不练不行,东方不败在那等着呢。”
“那我去杀了他。”
“他若是一心想逃,你也追不上,再说从另一方说,这说不定是在提醒我,让我不要放弃葵花真气。”
“啊?哥你也太扯了吧。”
“我没你有福气,自然不会有纯粹的好事。”
“你还认为生病这是好事?”
“自然是的,说明要我安一生点,不要乱跑,就算要跑也是去温热的南方,不要去北方。”
“去南方干什么?说不定反而是去北方呢。”
山崎轻笑,“呵呵,因为京城在北方。”
“啊,这也扯得上?”
“回京之后,我们有三条路。”山崎端起热茶抿了一口。
“一是留在京城,借水患一事兴师问罪,站在道德高点,讨伐朝廷官员,趁机拉拢官员,培植党羽势力。”
“但问题有三,一是树大招风,会被群起而声讨。”
“二是吃力不讨好,做的越多,越会被说是狡猾虚伪,众口铄金之下,口碑就毁了。”
“三是官场势力盘根错节,个个心思深沉,变幻难料,今天收服了,明天说不定就会背叛,最后是无用功。”
山黛琢磨道:“那第二条路呢?”
山崎又喝了口茶,“二是出京去其它地方,占领据点,囤积粮草,训练武士,备好家底,准备干战,问题是天下之大,去哪儿?”
“所以去南方?”
“对,九州之地,目前局势明朗的有,西南益州日月神教,正北并州魔师宫,有这两股势力在,西部北部乃至相邻各州,谁都别想坐大。”
“老哥,你搞错了吧?江湖?”
山崎斩钉截铁的说道:“就是江湖,决定朝廷谁属的,就是无上宗师,”
“如果皇帝不是无上宗师,他早死了,现在他能活着,只是因为他身边有皇家宗室的几位无上宗师带着大批高手在守着他。”
“这天下有不少无上宗师能去刺杀他,但没有谁敢说能全身而退,退不出来,还会担上弑君的罪名,遭天下人追杀。”
“那有意义吗?根本就是给别人做嫁衣,不如等着他死好了。”
山黛点头,“也是,犯不着为一将死的皇帝浪费精力。”
……
“郎君,那第三条路呢?”
杨玲珑不忍,毕竟是她父亲的祖爷爷,于是岔开话题。
“自然是双手齐下,我本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却是要改改。”
“怎么改?”
“在朝堂上点到即可,让他们去斗,储君继续跟我们走。”
“啊?”
“皇帝一死,储君必定成为众矢之的,而在储君登基之前杀了他,天下就可重新洗牌,这是魔门唯一的机会。”
“他们真会动手?”
“动手的是诸王,魔门哪怕出人,也是抬着诸王的旗。”
“那哥你就不该放过魔门。”
山崎摇头,“魔门诸弟子多有无辜,而就算没有魔门,诸王也会动手,白道邪道,很多人行事有时比魔道还要毒辣。”
“好,那就去把扬州占了。”
“不是扬州,是东海,然后是南海。”
“对对,南海比较温热。”
“不说了,天色已晚,你快睡吧,明天还得操舟呢。”
“那老哥你怎么办?”
“我娘子和陪嫁丫鬟都在,你担心什么。”
“哦,你是跟她们抱在一起睡?用她们的身子取暖?”
“啊、啊?”杨玲珑与白兰的心境顿时乱了,两张羞红的脸蛋,油灯下却是别有风情。
“只是合掌双修,真是的。”山崎虚指山黛,尽把人往坑里带。
“双修啊,那你们慢慢修,我先睡了。”山黛嘻嘻哈哈的倒下了。
……
三人六掌环成一圈,山崎把葵花真气收于丹田,杨玲珑与白兰把度厄真气输入山崎经脉,让其流转,这样只要花费相对较少的真气,就能帮山崎温暖身体。
同时通过山崎的经脉与对方真气交融在一起,体验不同的度厄真气,就像是检测万分七与万分之五到底差在哪里。
……
第二天早起,梳洗用膳之后,继续行舟。
一路可见江水泛滥,洪灾处处,惹人忧心不已。
昼行夜伏,顺流而下,日行数百里不等,用了七日就回到东南扬州。
眼见江边诸县都遭了大水,干脆淌着溢出的江水继续前进。
水面上有诸多漂浮物,桌椅板凳柜几桶盆等各种小件家具杂物不算什么,令人皱眉掩鼻的是许多发臭的遗体,以及一群群嗡嗡飞舞的苍蝇。
包括牛羊猪狗,猫鸟鱼虾等等,还有人,泡烂的人。
男女老幼的遗体,一路见了不少,也不知道这只是过膝的浅水是怎么淹死人的,想是太乱了。
……
小舟抵达了山宅所在县城隔壁县,正好有铃剑双侠的两匹宝马可以拉东西,也就把舟尽数送给衙役——他们在张贴告示,组织人打捞各种遗体,防止瘟疫。
走在路上,放眼望去都是水患流民,而最显眼的是各种旗杆,某某赈灾施粥,从几时到几时。
从个人到商会,再到帮会,规模着实不小,想来流民们就算吃不饱,也不会有多少人饿死。
……
山宅位于城郊,而县太爷担心流民作乱,所以规定没钱不得入城,就把他们挡下了。
正好山宅开仓大规模的施粥施药,这里里外外围的全是人。
山峖见了却大为高兴,这下善功跑不了了。
本来还担心石胜管家没得到他指使不敢动,给耽误了呢。
而马铃声提醒人,石胜管家循声望见,立刻迎了出来。
“老爷,小少爷,小小姐,你们可算回来了。”
“家中没什么大事吧?捡最要紧的说一件。”
“就是四个月前有京里人来巡查过,不过客客气气的,没有进门。”
“那就无妨,其它稍后再说,去把别院都收拾出来招待贵客,还有准备沐浴之物,我等赶了几天的路,都乏了。”
“是,老爷。”
……
大厅。
山峖主位,储君主客位,其余按辈分坐,客人颜盈归于高怀仁之侧。
喝着茶,房间也陆续收拾好了。
山峖、乌洁雅随储君、邱清梅先去了,然后是南四奇与铃剑双侠。
没了外人,山崎向颜盈挑明了,“颜夫人,你可有去处?”
“妾身孤苦,已无容身之所。”
“以你这姿容,可谓红颜祸水,放你走是害你,正好高怀仁对你心心念念,今日就由我作主,由他纳你为妾。”
“谢师伯。”高怀仁大喜。
李慧云挑刺丈夫,“人家还没答应呢,你倒是急不可待啊。”
“人家可是刚死了丈夫,这才刚头七。”陆淑兰一针见血,“怎么说,也得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才能同房,我的夫君大人。”
田莲儿也挖伤疤,“再说改嫁也得和族老宗亲说一声,还有人家的儿子呢,你打算怎么办呢?”
高怀仁哑口无言,颜盈也变得低眉垂目,眼角带泪。
山崎摇头,“江湖人,不必忌讳这些,也不必去和聂家族老说,日后遇上就说,颜盈已为他们聂家生了个儿子,改嫁既没有带走财物,也没有带走聂风改姓高,自是不欠他们聂氏家族,想嫁谁嫁谁。”
“多谢师伯教诲。”高怀仁咧嘴直乐。
“哈,哥哥你真够可以的。”
“我反正是不知道聂家村在哪儿,你知道你去好了。”
“我也不知道。”
“那不就行了,把聘礼给她。”
“什么?”
“太玄功啊。”
“哦。”
山黛上前为颜盈洗髓并送了颗道种,“你体内是太玄神功道种,就算你不修炼,也可助你登上先天,你若修炼,当肯定能成宗师。”
“至于大宗师与无上宗师,那是你自己的问题,总之这比什么身外之物都要好,你可明白?”
“是,多谢师尊。”颜盈感激得下拜。
“行了,高怀仁带你小妾回去洗洗。”
“是,师尊。”高怀仁立马带人闪了。
“哼。”三位夫人忍不住生气。
山崎轻笑,“你们还真没资格生气,以当今礼法来说,你们三人无所出,高怀仁纳多少妾,你们都没有资格多说一个字,他没休了你们,拿你们当正妻,就是对得起夫妻情份了。”
三位夫人顿时哑口无言,这真是无可反驳事实。
山崎喝了口茶,“若你们觉得高怀仁做的不对,看不惯他的所做所为,大可与他和离,有我在,他不敢不同意。”
“又或者维持着夫妻关系,然后不跟在他身边,自己找些事情做。”
“比如李慧云,以你如今大宗师之实力,足以当海鲸帮总教头。”
“而陆淑兰与田莲儿,以你们如今之功力,在海鲸帮也可大展拳脚,一个管帮务一个管账目。”
“你们夫妻之间,本没有什么爱情可言,双方也不能嘘寒问暖,和和睦睦举案齐眉。”
“你们之间就是利益,而说道利益,只有双方休戚相关互为倚重,这夫妻之间才能平等,夫妻之情才能长久。”
“当然,这份利益是你们夫妻的利益,不是你们娘家的利益,否则肯定闹翻。”
“是,多谢师伯教诲。”三位夫人起身行礼。
“你们也去吧,三少留下。”
“是,我等告退。”
……
等三位高夫人走了,山崎让三少站过来,“你们三个,最近表现很糟糕。”
“啊?”
“从出行到现在,郝海与凌云风,一直是你们两个轮流洗恭桶,你们在故意让李飘萍。”
“呃……”三少顿时都脸红了。
山崎轻叹,“你们不明白,这是错的,这让你们三个之间出现了裂痕,你们本该臭味相投,现在李飘萍却是干净的。”
山黛不解,“这有什么问题?”
“问题就是这个,李飘萍,我若让你嫁给你师兄郝海,你同意吗?”
“啊?”
“那么,凌云风呢?”
“呃……”
虽然李飘萍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说明白,她一个都不想嫁。
山黛抱不平,“哥你这问题,他们根本没考虑过。”
“不是考虑,而是喜欢与不喜欢,李飘萍与凌云风做过同盟,当时两人关系亲密,她有点喜欢凌云风,若是那时候问她,她固然不会回答,脸上却会有羞意,而刚才你也看到了,只有错愕。”
“也是,为什么?因为她没洗恭桶?”
“正是,她嫌弃郝海与凌云风是洗恭桶的,手脏身子臭。”
“不,我没有。”
“那你跟他们握个手,郝海伸左手,凌云风伸右手,顺便说一句,他们的这两手,都碰过了泡在水里的那些遗体。”
面对伸出来的两只手,李飘萍的手僵硬了,郝海与凌云风却是明白了。
“好了,不要勉强,都站好了。”
“是。”
郝海与凌云风脸色不好的归位,李飘萍却是忍不住哭了。
“别哭,哭解决不了问题,你需要的是反省,如果你愿意,从明天早上起你自己房里的恭桶你自己洗,如果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爱干净不愿意洗恭桶很正常,听到了吗?”
“听,听到了。”李飘萍抽泣着说道。
“行了,你们三个下去吧。”
“是。”
三少走了,没了外人,丫鬟白兰忍不住问道:“郎君,您这洗个恭桶都有道理吗?”
山崎笑道:“世间最大的道理都在恭桶里面,你要不信,明天起你也去洗你自己的恭桶。”
“啊?郎君你还是饶了我吧,小姐我们也撤吧,再待下去,您搞不好也得洗恭桶了。”
“乱说。”
话虽如此,杨玲珑却是起身告退了,就剩下山崎山黛。
“嘎嘎,老哥你这是曲高少合啊。”
“走了。”
……
晚餐是在花园池塘上设宴,一人一席的流水宴,颜盈一身华衣,精心梳妆过后,整个人容光焕发,眉眼间风情无限,举手投足俱是魅力。
三位高夫人都被比了下去,三女牙痒痒,却也没办法,人家天生丽姿啊。
……
菜过三巡,山崎抛出了日后的设想,让南四侠选择。
一是留京打听消息,二是跟他们出海。
三是继续混江湖自由行动,留意哪些帮派跟哪个王爷关系密切,不用刻意打听,也别说他们是储君的人,更别为储君说好话,无为而治。
南四侠商量了一下,选择最后一个。
六人住了一夜,第二天拿着5万两盘缠,也就告辞走了。
而李飘萍视死如归的报告山崎,她今早洗了她的恭桶。
山崎看着那苦瓜脸,感觉很好笑,“我多问一句,你会因为,我让你洗你自己的恭桶,而恨我吗?”
“啊?弟子不敢。”
“不敢就是多少有点了?”
“弟子不敢。”李飘萍吓得跪下了。
“起来起来,这没什么,很正常,等过几天我们再看看。”
“是。”
“去叫上你的师兄师弟,我们进城耍耍。”
“是。”
……
明面上是杨玲珑与丫鬟白兰领队,带着三少两小四个家丁出行,进县城逛街。
城里很热闹,看不出遭灾的景象,反而因为多了许多住店的富人,更显得繁华了几分。
一路买了很多小吃,李飘萍起先拿着还犹豫,后来也吃的忘乎所以了。
“话说,你这么拿手抓,你确定早上洗过恭桶以后,洗过手了吗?”
“呕……”
山崎的话,顿时让李飘萍吐了。
等她吐完了,山崎继续打击,
“哦,我记错了,你洗了三遍,不过不管怎么洗,那双手都是拿恭桶的手,要不你以后就别拿手吃东西了,拿脚吧。”
“话说回来,你觉得脚和手,哪个干净?你有臭脚吗?”
“呕……”李飘萍又去吐了。
这次吐完了以后,山崎没再打击她,因为扫街的人来了。
众人撤退,但站在远处看着,那扫街的男人不声不响的把污秽扫了——先用土盖了,然后扫到路边的土地里。
“呐,你们认为他会用手吃饭吗?”
“会。”
“当然。”
李飘萍没说话,郝海与凌云风先答了。
“你呢?”
“会。”
“哦,那你认为他为什么不怕脏?因为他是扫大街的?”
“呃……”
“看那边那户人家,挂着一院子尿布,你说父母给孩子换尿布,他们为什么不怕脏?”
“因为那是他们的孩子。”
“那将来你有了孩子,你会给你孩子换尿布吗?还是让下人去做?”
“我……”
“如果你接触到尿布上的污秽,你准备洗多少遍手?换尿布最少持续两年,你准备把手都洗烂了吗?”
“我不知道。”
“那你们知不知道,有一个职业叫做收夜香的,他们每天收别人家的恭桶,清洗了再还回去,以此赚钱为活,你们认为他们脏吗?”
“不认为。”
郝海与凌云风都摇头,李飘萍却哭了。
“我不知道,师祖伯你别逼我。”
“是你自己在逼自己,你放不下自尊与颜面,不能以平常心面对凡尘事,这就是你的心障,你的师兄和师弟已经不知不觉的过了,但他们两个却让你卡在这儿了。”
郝海与凌云风顿时尴尬了,好心办坏事,吃力不讨好。
山崎说道:“人生在世,吃喝拉撒,有进有出,这就是人生最大的道理,而世间万物轮回不休,这就是世间最大的道理。”
“越是平凡的不惹人注意的职业,也越是让一般人觉得低贱,但若是没有这些扫大街的,你们能想象这街上会是什么样的?”
“若是没有收夜香的,你叫城里人怎么倒恭桶?倒在自家门口吗?”
山黛嬉笑,“那真是满城飘香,全城就不能住人了。”
……
山崎笑道:“那是其次,首先是被衙役罚钱,因为规定了不能乱倒,否则你们当那些平常百姓愿意花钱请人洗恭桶吗?”
“我可以跟你们打任何赌,十个有七个是不愿意的,他们更愿意自己动手,省两个钱买点好吃的。”
“而你们想象的收夜香,其实是一个非常赚钱的职业,但真正动手去收的人,反而拿的很少。”
“因为这名额往往在别人手里,拿大钱的是坐地接活儿的,干活儿的拿的少,因此人们才觉得那是贱业。”
“小弟弟,你说的太对了,读了书果然就是不一样。”附近墙头上传来一少年声。
那是个一身黑衣服,脏兮兮的瘦小少年,他坐在墙上的树荫下吃瓜子。
他10岁左右,额头上贴着张狗皮膏药,那样子有点猥琐,搞笑。
众人早知道那有人,并没有在意——本来嘛,这大街上都是人。
“喂,怎么不应一声啊,记住了,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高姓韦,大名叫小宝,全名是韦小宝。”
“我在想,你占我便宜,我要不要把你废了。”山崎屈指一弹,指风掠过韦小宝的耳朵。
“呃……哈,哈哈,大爷一看就是知书达理的,怎么会跟我这种赖皮狗一般见识呢,是小的嘴欠抽。”韦小宝自抽嘴巴,其实光响不疼。
“请记住了,祸从口出,江湖中人有时一言不和就分生死,有时候生不如死才是最痛苦的。”
“是是,小的一定记得。”
韦小宝一脸卑躬屈膝相,等山崎他们走了,立刻开骂,“呸,什么玩意儿啊,等你爷爷我学了绝世武功……”
下面的话说不出来了,因为山黛的手压在他脑袋上面,嘴都张不开了。
“再教你个乖,对那些有绝世武功的人呢,起码等他们走了一里远以后,再在背后说坏话。”
“小、小姑奶奶,饶命啊!”
韦小宝感觉能说话了,立即求饶,鼻涕眼泪一把的要往山黛身上蹭。
“坏小子,胆子不小嘛。”
山黛输入真力,韦小宝顿时傻了,这当真要杀他啊,完了完了。
全身痛,从骨头里到外面,还往外渗血,这下真是死定了。
“好了,我已帮你洗髓,还送了你一颗太玄神功道种,你以后就算不修炼,也会成为先天,我倒要看看你这坏小子有了绝世武功以后,会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等你江湖混不下去了,就来海鲸帮找我们,我再看看要不要收你当徒弟。”
“记得哦,这可是神功宝典,今天的事情不要说出去,一个字都不行,否则将来被人家抓住,剥皮抽筋的拷问你的神功,那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山黛说完闪了,独留韦小宝傻傻的坐墙上,他刚想动,一下失去平衡,顿时从墙头跌落了。
本以为会摔得很疼,却发现体内真气动了,护住了身体,似乎没那么疼。
“这就是内功吗?哈哈哈,我韦小宝以后就是盖世大侠了……疼疼……”
“你这只盖世大虾还真能跑啊!”一位风姿卓越的艳丽妇人,掐住了韦小宝的耳朵。
“娘你轻点儿,我耳朵要掉了。”
“掉了才好,你更能装聋作哑了,给我快走,大家要回州府了,掉了队就没车坐了。”
由于韦小宝本就是一身耐脏的黑衣服,还是脏兮兮的,她也没看出来,儿子衣服上全是血渍。
“是是,娘啊,我跟你说哦,我真的学会绝世神功了。”
“你要绝食?好啊,就当是清肠子吧,今儿顺的糕点,我就自己吃了。”
“别啊,娘,我可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鬼才信你呢,现在还没过午呢,哪来的一天,说谎也得真一些。”
“是是,哎哟哟,娘你轻点,耳朵真掉了。”
韦母松手,拿出一包吃食,那是院里姐妹们做的糕点。
是丽春院老板娘为响应府衙号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让大家停工一天,来给灾民派粮。
这就算是出力了,当真是抠门的紧。
韦小宝见了糕点,也不揉耳朵了,伸手就抓着往嘴里塞,他是真饿了。
“慢一点,别噎着。”
“嗯嗯,真好吃,娘你也吃。”
“你自己吃吧,我吃过了。”
“哦。”
……
另一边,山崎等人去酒楼吃饭,说书的在说血刀老祖被杀一事。
想是有聪明的血刀门人没有逃回血刀门,而是逃去了城里,以至于江湖上都传开了——血刀老祖被杀。
天机阁把“无名马车夫”排在了雍州第一,毕竟血刀老祖在雍州为恶多年,他这个无上宗师也是实打实杀出来的。
虽然没有和雍州的其他无上宗师认真打过,不知道是不是雍州第一,但他至少不比别的差,这点是肯定的。
所以,能杀他的,自然是雍州第一。
……
天机阁已经探查到山峖的身份,不过山峖虽是朝廷背景,但还没有明示,也就假作不知,当他是江湖人。
总之,先把银子赚了——新版书册上有“无名马车夫”的经历,武林中人不会吝啬银子,而天机阁就多销多赚的笑纳了。
……
连城璧看着书册,失态的把杯子捏碎了,而他的三个舍友个个后怕不已。
倒是李沅芷四人很高兴,能认识这么厉害的人,至少那是一份善缘。
秘卫与捕门大体上猜到了,那就是给太子驾马车的山峖。
皇宫之中,单玉如也听闻了,趁势给天命教下达命令,让他们准备派人听令。
之前不说,是担心他们阳奉阴违的多事,节外生枝。
她在皇宫中,不好去惩罚他们。
现在血刀老祖一死,就没人敢多事不听令了。
因为无上宗师与无上宗师的战斗,能分生死的不多,能杀死无上宗师自然代表更高的实力,这份实力足够压制天命教教众的不臣之心。
……
酒楼。
点了两桌菜,家丁另一桌,相比之下只是少了些蔬菜。
菜很快上来了,山黛是毫不客气的下筷子,其他人跟随,顿时把餐桌气氛推了上去。
餐后,山崎使了银子把三少带去后院,去看小厮洗碗碟筷子。
“看明白了吗?不明白?那我告诉你们。”
“首先呢,这些碗碟筷子是我们用的,它们接下来会给别人用,以此类推,在我们用之前,它们是别人用过的。”
“有可能是老人,有可能是小孩,有可能是男人,有可能是女人。”
“有可能是胖子,有可能是瘦子,有可能是个瘸子,有可能是病夫。”
“很多很多人都用过这些碗碟筷子,然后问题来了,你们认为小厮洗干净了吗?”
……
“呕。”
不止是李飘萍,郝海与凌云风都有反应了。
“再有,你们看那小厮,你们认为他只是洗碗的吗?他闲的时候,打扫院子,通茅厕等,这些杂活也是他干,哦,还有处理泔水,你们认为他的手能洗干净吗?”
“呕。”
李飘萍去花坛吐了,郝海与凌云风也没忍住,跟着跑了。
等他们漱过口回来,山崎继续说道:“师祖伯你太坏了,一肚子菜都糟蹋了。”
“如果你们能想到这类话,说明你们并没有在意脏,而是在意食物,那就是懂了。”
“现在看来你们都没有,那就继续。”
三少无语,师祖伯你真是太坏了。
山黛哈哈大笑,“这幽怨的表情就对了。”
……
下一站,转遍周围买了四大麻袋大肉包子,由四个家丁扛着,去看流民。
闻着肉包子香味,流民疯抢,根本排不了队,只能用撒的。
而就算肉包子掉地了,他们也是毫不在意的拿起来就吃,用那脏兮兮的手。
“你们三个,看清楚了吗?自己想,为什么他们不嫌脏。”
看着那些高高兴兴的大吃肉包子的人,三少心中很是震撼。
……
下一站,郊外农家,山崎带三少看人用粪水施肥,看人用泔水喂猪。
“你们吃的米面,吃的青菜,吃的猪肉,都是这么养出来的。”
“所以有这么一句话,君子远庖厨,就是文人觉得庖厨太脏了,但这是掩耳盗铃。”
“因为他们用的东西,他们吃的东西,都是经下人之手做的,同样也是脏的,只是多少而已。”
“再比如说,现在皇帝卧床不起,吃喝拉撒全要人伺候,吃好说,但拉撒呢?”
“你们想像一下,富丽堂皇的寝殿里,一个130岁的糟老头,身穿黄缎龙袍躺在龙床上。”
“然后满裤子里都是污秽物,等着太监来给他换掉。”
“呕。”
画面转的太快,三少俱都在脑补中中招了。
山崎严肃道:“而那太监之后还得用那双手给皇帝端茶倒水,甚至伺候皇帝进食。”
“你们觉得这样的皇帝高贵吗?比那些流民,这些农夫又如何?”
“如果你们觉得不如,那是错的。”
“啊?”三少愣了,他们不知道错在哪里。
山黛咂嘴道:“答案是一样。”
山崎点头,“男女老幼残病之人,不分美丑善恶,俱是活人,你们有一天能对他们一视同仁,你们肯定能成大宗师。”
“这天下万物,只要是生灵都会吃喝拉撒,这些东西暴露在阳光下,我们一呼一吸,其实全都能闻到,其实全吸到肚子里了。”
“你们以为离远了闻不到,那是你们鼻子不够灵而已,想想狗鼻子,狗就能闻到人们闻不到的气味。”
“是那气味不存在吗?不,只是人们不愿意承认,自以为不存在罢了。”
“所以说,除非你不呼吸,不吃不喝,否则你就是脏的,只是多少而已,你认为的不脏,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这脏与不脏只是你们的心魔,当有一天你们能由此知晓万物由此轮转不休,从此以平常心对待万事万物,定以可成无上宗师。”
“当然,武道之路不止这一条,但求仙的大道之路,这肯定是必经之坎。”
三少互相看了看,一起抱拳行礼,“多谢师祖伯教诲。”
……
话虽如此,晚上吃饭,三少面对青菜猪肉仍然有些拘谨。
山崎好笑,传音给他们,“吃啊,我们能吃得,你们为什么吃不得,你们难道比我们高贵?”
三少恍然,心中松了一大块,也就提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
晚上,山峖拉山崎山黛议事。
近两个月来,有一些帮派送了礼来拜会,应该是消息灵通,知道了他的身份。
权力帮,金钱帮,青龙会,长乐帮等。
都是表面经商,背后经营帮派,势力遍布江湖的灰道门派,想是通过捕门细作获得的消息。
山崎说道:“老爹不用在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既然杀了一个无上宗师,那除非脑袋有病的家伙,否则不会有人与你为敌。”
“别看他们势力庞大,但在朝廷看来就是跳梁小丑,不动他们只是因为杀了他们一群,还会有另一群人补上,为了那些灰色地带的庞大利益而前仆后继,搞得江湖乌烟瘴气。”
“同时也是有官吏与他们勾结,为他们庇护,不过将来自有清算的时候,大体不用朝廷出手,江湖人为了利益就会把他们推平了。”
山峖眉头轻皱,“我儿虽如此说,但总觉着这些家伙是其意不善啊。”
山黛撇嘴,摄拿了一粒酸梅放嘴里,“老爹你真是的,觉得不爽,就挑一个出来当鸡立威,这些家伙也就势力庞大,武功也就那样罢了。”
“你怎么确定?”
山黛含糊道:“本来嘛,贪恋红尘之人,心魔都多,心境有限的很。”
“血刀老祖都比这些家伙好,看他的血海就知道了,他够纯粹,杀人放血劫道抢人,他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就是要这么做,做恶怎么了?”
“像高怀仁当海匪那会儿,朦胧朦胧的,所以他一直只是宗师,而血刀老祖是无上宗师。”
“而这些混帮派的家伙,也许势力庞大,先天高手如云,但他们不是以武服人,是以权谋和人性的弱点去统领人。”
“这些人不用怕他,哪天碍眼了,直接杀到他们面前,杀了他们就是。”
山峖失笑,“你就不怕他们是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练得是葵花,跟他们不一样,还有魔师庞斑,老爹你也打不过他。”
“为什么?”
“他传自蒙赤行,蒙赤行属密教,密教的无上宗师都是精神高手,而老爹你虽然修的是道家正宗功法,精神不弱,但你在宫里当差一辈子,在心境上有很大破绽,他若是不知道你的身份,百招之内也能找到破绽败你,若是知道你身份,三招就够了。”
“三招?你老爹我有那么弱吗?”
“没办法,一物降一物,比如庞斑就杀不了血刀老祖,相反老爹你杀血刀老祖一招就够了,而对上这些帮派首领,你都能拼死他们,老爹你得有点自信。”
“得,那就不管这些家伙。”
“本就不用管,我睡觉去了。”
……
第二天,车架备妥,一行人起程回京,用了约20天才抵达。
途中在一小乡镇,山崎带着三少去看了收夜香的运作流程。
那户人全家出动,挨家挨户收夜香,然后送去镇外卖与田庄村长,村长拿去沤肥,再卖与村民。
……
而管收夜香的是,乡长家大管家的亲戚,直接向衙门负责。
衙门里还有书吏,会在乡属农书上专门记录肥料数和买卖情况。
由此判定村中田亩,是肥田还是瘦田,肥田值多少银子,可收多少粮食,田赋几何。
瘦田值多少银子,可收多少粮食,田赋几何,都历历在册。
这其中稍微做些手脚,那都是银子。
……
那一家人拿了铜钱,去买吃的。
他们走在镇上,有人避而远之,也有人跟他们打招呼。
山崎告诉三少,若是民风淳朴,就是打招呼的多,若是趋之向利,就是避而远之的多。
三少留意了一下,发现跟那家人打招呼的少。
“从境界上来说,这些人犹在你们之上,虽然他们如果富裕了,也可能会舍弃这户人家,但现在你们三人不如他们。”
“还有哦,由小见大,就可推断,天下人心向利,而疏导人心风气,乃是朝廷之事,可见吏治败坏,社稷堪忧。”
“人心既已向利,想要人心重新归于淳朴,实比登天还难,就算储君登基,也无法搞定这些事情。”
“唯有重塑礼法教化,令书生们养浩然之气,方能以正压邪,再用个数十年上百年潜移默化,方能澄清宇内,还天下人一个朗朗乾坤。”
“当然,很多人认为这不是个事,向利才是正途。”
“这其中的是非对错,你们自己悟,不用跟我走一条路,因为我不认为我的路一定是对的。”
三少沉默,各有心得。
……
京城。
朝廷也没让流民进城,不过却带头开仓救济,还下了政令让大家有钱有力出力。
京城各大户纷纷解囊,还帮流民建了大量棚屋以避风雨,让流民有了安身之所,却也令大量流民滞留。
储君回庄休整一日,召集东宫官员议事,放出消息,他的病情好转,准备参加9月1日的初一大朝会。
同时,向宗人府上表申请。
宗人府商量后,找不到反对的理由,准了。
……
9月1日,储君车架进城,一路有百姓拜伏,感谢储君之前为民请命,兴修水利。
许多人虽然家被大水毁了,但事先有所准备,总算是保得性命。
储君按计划登上车顶,抱拳以待,口称不敢。
“朝廷愧对天下百姓,此次江、河泛滥,虽是水大难料,但也是诸多官员在兴修水利一事上私相授受,中饱私囊。”
“今日,吾将在朝会上提议彻查,还百姓一个公道。”
百姓顿时哗然,盯着储君的探子们则瞠目结舌,他们都明白这一棍子下去,朝廷上不知道有多少官员要被敲死。
消息迅速传至宫门,等着进去的百官都傻了,想哭。
这口黑锅太大了,他们背不起啊。
最麻烦的是,谁都不敢说,位子底下一定是干净的,因为下属不会说实话,下属也有可能根本不知道。
但只要查下去,知道不知道就不是他们说了算——是秘卫,而秘卫是皇家的,为了江山社稷,对百官绝对也是有错杀无错过。
……
酒楼之中。
石之轩端着酒杯,居高临下的看着储君,犹豫着是不是要当街刺杀。
朝廷彻查贪腐一事,朝堂上还行,到了下面,封疆大吏们就会抵制,以抓紧时间弃卒保车。
虽然最后还是会查出一些,但不会到根上。
而如果储君死了,封疆大吏们会因为投靠新主子,更加不会把上令放在眼里,到时候乱世很快就能出现了。
只是都怪那个无尽禅念,致使他境界有破绽,坏了他的武道。
他若动手刺杀,搞不好不能全身而退,那就没意义了。
可若他都不能动手,这天下又有谁能,谁会杀这储君?
石之轩思索了一串名字,突然想到了一个——唐门。
唐门位于益州,可以说是东方不败的地盘,不管事情是不是成功,都可以把事情推给东方不败。
而唐门恐怕也无时无刻不着想推翻东方不败,他们一定会冒险合作。
到时候可以留下线索抓住把柄,借机掌握唐门,这样加上天莲宗,可得益州三分天下。
一石数鸟,当浮一大白。
石之轩想到得意之处,举杯畅饮。
异变突生,一个女子人影从街面车队的一个车厢里蹿起——李慧云一剑劈开车厢,扑杀向五米外的石之轩。
“刺客受死!”
五尺七寸的身形展开,宝剑三尺锋芒,加上三尺剑气,奕剑术加月华剑法,剑气未至,劲力业已封锁石之轩身后,防止他逃跑。
石之轩好笑,想法不错,剑不错,剑法不错,功力也不错,但区区大宗师也想跟他过招。
就在这时,灵觉中感应一股无形真力适时袭向他面门。
那是高怀仁的无影神拳,他随在李慧云身后,拳力后发而越过剑气先至。
拳力与剑气叠加,一前一后,波浪攻击。
石之轩顿时笑不出来了,冷哼一声振袖横推,看似轻松却是全力而出,算是以力取胜。
拳力偏转,打在酒楼墙壁上,留下一个拳印。
剑气溃散,自然不能威胁到他。
“着!”
就在这时,李慧云却推剑出手,陨铁长剑穿过酒楼花栏杆空虚,直奔石之轩胸前。
这出乎意料的一招,石之轩脸色再变,不得不退了。
虽然轻松撞破身后劲力,避开长剑锋芒,但直退三尺远才争取到空间,实在很没面子。
石之轩探手抓剑,想带个战利品回去,却是又感应到一道拳力——高怀仁的第二拳。
还有一道后发而先至的剑气——李慧云已登上酒楼,挥指为剑,打出了一道剑气,既是攻敌,也是阻敌拿剑。
石之轩探掌而出,手刀斩下,以气劲偏转剑气,与拳力对上撞碎了拳力。
顺手捏住长剑剑刃,顿觉此剑不凡。
“好剑。”
说话间本待迎接女子指剑,灵觉却发现街道外面的人在望天,天上有什么?
有人!
石之轩顿觉不好,是储君身边的那个无上宗师。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要脸,居然先派两个大宗师迷惑,同时亲自出手,三打一。
“轰!”
一人穿透楼顶,从楼顶坠落,真力推开了碎瓦断木,整个人直击而至。
庞大的真力封锁住整片空间,令人如身陷荆棘沼泽般寸步都不能移动。
确实是山峖,一出手就是全力,以命相搏。
……
想活命,就只有一条路——拼命。
石之轩弃剑出拳,因为根本来不及调转剑身,此时此刻只有出掌。
同时,只有掌才能发挥不死印法全部实力。
无尽之意亦推出,无穷无尽的反击,把一切都打回去。
拳与掌,以85度角相交。
刚一接触,石之轩就知道他这招输了。
他知道对方打出的不是拳力,而是剑气,但却没料到对方剑气如此锋利,如此炙热。
不死印法,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间。
可创造一个“空”的场所,把对方打来的真力转化为己用,但前提是能承受的住。
炙热无比的锋锐剑气,一瞬间就冲破了那个空,钻进手掌,毁掉了掌上经脉,冲入手臂经脉。
石之轩当机立断,自行震断手臂经脉阻止剑气再进,不去看剑气透过右手臂,力贯左手握拳强轰出去。
自己受伤了,也不能就这么撤退,得给对方留点纪念品。
山峖的灵觉捕捉到了,也以左掌相对,本以为对方是想借力而退,于是想抓住对方的手,好扩大战果。
不想对方却是全力轰出,一股阴暗之气尽数灌进了手掌经脉,所过之处俱都凋零。
是死气。
“轰!哗啦啦……”
石之轩一拳把山峖打飞了,令山峖又撞穿楼顶飞回了空中。
而他身边力场顿时消散,劲气横飞之下,横扫酒楼二楼,把二楼的酒客和家什波及了。
同时,也挡下了偷袭——李慧云的第三道剑气与高怀仁的第三道拳力。
石之轩还把反震力引入脚下,借力挤破二楼地板坠入一楼。
此时,从李慧云自车上跃起,到石之轩落下酒楼一楼,前后不过五秒钟。
石之轩落地一口血吐出,血如火箭般,在这夏末时分仍然带着丝丝热气,穿透了地面砖石。
那是石之轩借吐血,吐出侵入到经脉里的部分剑气——由于他放弃抵抗全力攻敌,还是有些剑气在穿透手臂皮肉的同时,穿入了手臂的经脉,游走到身体中。
眼见李慧云提起长剑,石之轩不敢再留,向后院飞退。
在李慧云与高怀仁的追击下,破墙而出。
他不担心这两个小辈,担心天上那个老的。
他知道,他那一拳并没有伤到对方实力,对方居然练有护体神功,外如金刚内如柔水,死气破开外部,却被振荡的柔水挡下,伤害不深。
因此,对方必定追来。
他则不同了,右臂被剑气穿透,至少半年无法恢复,剑气入体,功力大打折扣。
这也就是他了,在生死之道上有所领悟,换一个人,手臂就彻底废了,身体经脉损伤,功力也难以恢复。
现在也好,干脆去川地走走,去会会唐门。
眼下可以肯定,他之前真的没杀死储君,以后如果这位一直在储君身边,他也很难再刺杀储君,用毒是个不错的办法。
……
山峖确实从空中追赶,但对方连续破了几道墙,借着连绵不绝的屋舍逃走了——住家太多,气息杂乱,难以锁定。
山峖停在空中,然后看了看左手的伤,发现手掌心已经枯萎了。
向空中的诸人遥遥拱手,转回车队。
那些人都是被两位无上宗师交手而惊起的高手,至少是能见得光的高手。
……
酒楼。
秘卫已经到了,封锁了酒楼周边区域。
京城卧虎藏龙没错,但谁也不想背负刺杀储君的罪名,所以乖乖配合。
山峖表示发现那人是几个月之前行刺太子的刺客,也就是大儒裴矩。
没说是山黛感应到杀意,这才安排了袭杀。
秘卫也没有多问,无上宗师都这么说了,先抓到目标再来辨别。
……
新的马车中。
山黛治好了山峖的伤势,确认就是曾经刺杀储君之人的真气。
李慧云说道:“那人步法诡异,似向前却往后,让我们错算了。”
“可惜,要是陆天抒与刘乘风在,我们四个肯定能截住他。”高怀仁感慨道。
山黛有些不满,“是老哥不让我追他,否则我一定能干掉他。”
山崎笑道:“他既已暴露,也就不足为虑了,留着让他把更多的人从暗中吊出来。
“而他近不了储君的身,接下来就是用毒了,储君的真力驳杂,但有功力深厚。”
“除非是直接从心口大脑,否则任何毒,短时间内,他自己都能控制住。”
李慧云建言道:“听闻唐门用毒无影无形,无色无味,还是防着点好。”
山黛失笑,“唐门的毒要真有用,东方不败早死一百回了。”
高怀仁帮老婆,“储君又不是东方不败。”
山黛摇头,“单论功力,储君可比东方不败高出两甲子不止呢。”
“啊?”
“高手求的是质地,数量再多散而不聚,不堪一击。”
山黛竖起五指,化气成丝,吐出三尺,依旧悬在半空中。
从高怀仁头上拨了根头发仍上去,头发坠落在五根丝上,断为六截。
吹毛断发,堪比神兵利器。
高怀仁眼热,“师父威武,教教徒儿怎么样?”
山黛收回气丝,“这个教不了。”
山崎说道:“你不是会无影神拳吗?一直含而不吐,把无影神拳练成无影神指,到时候再用指剑,差不多就能凝气成丝了。”
高怀仁没明白,“呃,把无影神拳练成无影神指?”
山崎会意的解释道:“对,出拳打出的不是拳头大小真气,而是指头大小。”
“这怎么可能?”
“可能的,铁杆磨成针,到那时候,就算你还不是无上宗师,想必也能挑战真力不够凝实的无上宗师了。”
“呵呵,有没有捷径啊,师伯?”
“有,但我还没找到安全的,比如说把你剐了,用疼痛来刺激,你要不要试试。”
李慧云投石,“我觉得可以让他试试。”
高怀仁投降了,“别,当我没问过。”
山崎言归正传,“好了,说说刚才的交手情况吧。”
“是。”
……
战况复盘中,储君车架到了宫门。
与禁军与秘卫交涉后,方才让山峖进去,这就是山崎同意刚才那一战的原因。
山峖之战绩在朝廷中不是秘密,猜想那些要让储君死的人,他们也许不会再让山峖进宫,但储君当街遇刺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宗人府调不出一个无上宗师保护,那就只能让山峖保护,毕竟那是储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