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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潜冥思苦想,一时半会也没能有个结果,郁闷得如同心中堵塞了一块大石一般,相当难受。
斐潜想想这段时间认识之人,再结合一下自己后世掌握的那些历史,仔细想想,几乎每一个都在用自己的行为在证道——
曹操之道,就是年少时获得那一句评语“治世之能臣,乱世之英雄”,基本上一生都是遵循着这句话在奋斗,直到老了都已经权倾朝野了,已经是无法抑制自己的野心了,都还是受限于自己的“道”,没有走最终的一步……
袁绍之道,就是“人望”,在为了汇集天下人的人望这条道上,袁绍迸发出来的气魄和决断是惊人的,否则河北豪杰也不会那么轻易拜服在其脚下,可惜就是到了反董盟主之时,就走到了人望的巅峰,随后就是一路下坡路,没能找到新的道,就再也没能爬起来……
比如蔡邕,比如荀彧,还有那些其他一大帮子的人……
无不如是。
再想想后世的那红旗飘飘的年代,为了证明那镰刀锤头的道,有多少人是倾其所有,甚至奉献生命也在所不惜……
道就是志向。
道就是信仰。
道就是拼尽全力,奉上一切也要去实现的志向,去实现的信仰,纵然有百般困苦,也是甘之若怡,纵然是千夫所指,也是迎头而上,纵然是万人白骨,也是昂首前行的啊……
现在是知道了道是为何物,可是何为吾道啊?
斐潜心中烦恼的要死,眼神直直的望向前方……
不知过了多久,斐潜忽然觉得眼前有好大的一块黑影在滚过来又转过去,斐潜换了几个视角都没能摆脱……
待斐潜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原来是黄大匠在自己的面前一直晃悠着。
黄大匠方才有事情要找斐潜,结果刚来到斐潜面前,就发现斐潜木然的把头扭开了……
然后硬着头皮再往斐潜扭头的方向站了站,结果发现斐潜又木然的把头扭到另外一个方向了……
幸好黄大匠看出来斐潜是在出神想什么事情,不过他自己也是真有事情要斐潜出面,否则早就掉头走了。
黄大匠等看到斐潜的眼神渐渐汇集到自己身上,便陪着笑脸说道:“呵呵,打搅别驾了,只是我这有些麻烦之事不得不来禀报……”
“可是银钱不够了?”斐潜头一个反应就是预支给黄大匠的钱用完了,不过怎么这么快?
“非也,银钱也还有,只是……只是这人手不足了……明日就要上梁,就这几个人……怕是误了吉时啊……”黄大匠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没想到会发生突发状况,导致人手不足。
斐潜没反应过来,人手不够就去找一些就是了,干嘛和我说?
待问清楚情况了,斐潜不由得叹息一声,得,还是自己坑自己……
斐潜不是给刘表献了一个“净面”之策么,这几天伊籍搞得是热火朝天,又是组织人手打扫街道,又是安排人员巡查市坊,还调了一批人去各个郡县,不仅如此还召集农闲民夫去修葺城墙,整理襄阳四周道路,开挖水渠大修水利……
如此一来,原本还有些充裕的人手就一下子吃紧起来,幸好伊籍也是知道黄大匠是在帮斐潜盖房子,否则可能连黄大匠都给调派了。
而明日是早就预订下来要上大梁的好日子,这对于黄大匠来说非常重要,不仅要准确无误的将房梁上好,而且必须在限定的时间内完成,不能超时,否则就不吉利,可是如今人手不足,这下子就难办了,这对于修建了一辈子房屋的黄大匠而言,不亚于砸掉自己的招牌,所以迫于无奈之下,才向斐潜求援。
毕竟在黄大匠心中,斐潜还是别驾那,多少调一些人来应该是没问题的。
怪不得近几天街道上忙碌的人好像一下子多了起来,斐潜经黄大匠一讲,才注意到这些事情。不过就算知道了,斐潜也没啥好办法,伊籍没把黄大匠调走已经是很给面子了,难道自己还跑到刘表面前,让他停下正在运作的“净面”之策,给自己私人盖房子的事情抽一些人手来?这明显不现实。
换个时间上梁?那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自己要等到这个“净面”之策运作完才盖房子?也是不现实。
还是自己想点办法吧。
等斐潜到和黄大匠走到了工地,才发现几天功夫,整体框架基本上都算完成了,而在一旁一根粗大的主梁正静静的被架在一个木架之上,已经绑上了红布,就等明天上梁了。
这是最大的主厅之梁,所以很长也很大,自然也很重,如果只依靠人力的话,确实需要不少的人手。
但是现在人手没办法再增加了,唯一的途径就是看看能不能利用器械。
斐潜仔仔细细询问黄大匠整个上梁的流程,不由得皱起眉头说道:“为何不用绳制?”
黄大匠没想到斐潜居然也懂得这个,便解释道:“有用绳制啊,主要是在擎收之间,人力不足,若是不能绳直,出现偏差就不好了。”一边说还一边往大厅框架两边指了指。
斐潜走近一些,仔细一看,恍然大悟,原来只用几个定滑轮,这还能省力?怪不得要那么多人手。
于是斐潜就转头说道:“加几个动的绳制就好了,可以不用那么多人手的。”
“……动的绳制?”黄大匠不是很明白,绳制就是绳制,还能动起来?
斐潜指着被固定在两旁木架上的滑轮,一边比划一边说道:“那个绳制是不动的……还要加个动的……唉!还是画给你看吧……”
斐潜发现用语言根本讲不清楚,干脆找了一根小木棍,在地上画了一个示意图,然后指着图形和黄大匠说道:“就是这样,加一个动的绳制,就可以省下一半的力气了,这样多加几个,就算是一个人也可以轻松吊起了,如此一来人手应该就够了吧?”
黄大匠看着看着,不由得颤抖起来,连声音都有些变了,吞了吞口水,艰难的说道:“斐别驾……这……此法……可是要……愿……传……传授于我?”
“啊?啊。”斐潜一看黄大匠的样子,忽然意识到,估计自己又乱点科技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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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应该问题不大吧,斐潜想了想,便还是对着黄大匠表示了同意。
黄大匠在得到斐潜的首肯之后,欢喜的在原地连连蹦了好几下,然后连忙跑到一旁拿来了一块木板和笔,将地上斐潜所画的草图仔仔细细记录了下来,还一再的确认自己没有记录错,没有把细节漏掉,才喜滋滋的吹干了木板上的墨迹,小心翼翼的揣进了怀中……
斐潜看着激动的黄大匠,心中忽然有一种触动,好像抓住了一点什么。
黄大匠此时才发觉自己忙乎了半天,居然还没有向斐潜致谢,老脸红了红,忙跑到斐潜面前就要磕头道谢。
斐潜连忙伸手将黄大匠扶住,说道:“不值什么,黄大匠不必行此大礼。”
没想到黄大匠很是认真的看着斐潜,说道:“我不单单是为了自己,而也是为了我等一帮匠人感谢斐别驾传此妙法!此礼别驾应受!”然后硬是摆脱了斐潜,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头才站起身来。
或许是地上的尘土溅到了眼睛里,黄大匠眼圈有些红红的,站起来后跟斐潜解释说道:“若是早得到斐别驾此法,我师傅也不会……”
原来虽说在汉代就已经有运用滑轮进行工程的施工,但还是以定滑轮居多,偶尔在条件允许下才会用到动滑轮,而像斐潜将多个滑轮组合到一起,既解决了改变施力方向的问题,又解决了节省人力的问题,这在汉代绝对是创新性的一项发明。
黄大匠的师傅就是因为一次施工的过程中,吊举横梁重物之时,因为牵引的人力疲惫,没能拉稳,导致横梁坠落,被翻滚的横梁砸中,当场就重伤不治而死。
而在古代因为这种工程事故死伤的人不胜枚举,特别是大型工程,可以说几乎每次修建城墙,又或是修建宫殿等等,除了苦力劳役的白骨铺满了地基之外,还有匠人们的洒下的鲜血。
有了新式的滑轮组方法,黄大匠向斐潜拍着胸脯保证,不仅明天上梁的事情绝对不用斐潜担心了,而且还会保质保量的帮斐潜把房屋修建得漂漂亮亮的,若是有一点问题,他黄大匠就从此砸了招牌永远不从事此行业了!
看着回到了工地,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精神头十足,满场窜来窜去的黄大匠,斐潜不由得笑了笑,既感到黄大匠的朴实,也为了自己能够帮上一点忙而高兴……
斐潜看着看着,忽然心中一动,就像是咣当一声,原本阻挡他前进脚步的那一面玻璃墙被敲破了……
原来如此!
我比汉代这些人比较起来,包括现在遇到的和将来可能会遇到的哪些聪明才俊,最大的长处并不是预知历史的走向,而是我在后世或是学到或是见到的这些经验,这些学识啊……
不说那些微积分,矩阵,统筹学,概率论,单是说那些基础的学科或是项目——
基础力学,略知一二……
基础光学,基本懂一些……
基础化学,也还记得一点……
还有像生物,地理,音乐,美术,甚至包括上班之后看的心理学,行为学,组织学,还有哪些乱七八糟的各类书籍小说……
或许论起谋略我比不过你们这些智商高达二百五的家伙们,但是若是比起知识面的广泛和边缘学科的交叉运用,我绝对不会比任何一个人差!
这就是我的优势所在,这才是我的最大的底牌!
斐潜挺直了腰身,嘴角露出一点点笑意,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光华,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自信和朝气……
没错,这才是我可以在东汉安身立命的根本!
这才是顺于天!
这才是我的道义的天时!
斐潜终于是找到了属于自己道义的第一块拼图,一时之间欣喜无比……
那么接下来就是去寻找自己的方向,也就是第二块拼图,只要是找到第二块,自己的道义就基本上完善了,接下来就是在不断的遵循和实践中,控制好自己的欲望,让自己的道义更完善,更强壮……
发乎情啊——
我想做什么,或者说是我愿意去做什么?
斐潜闭上双眼,脑海之中走马灯一样,这一年多的时间发生的人和事情,就像一幅幅画面一样在眼前忽闪而过……
老福叔慈祥的笑容……
崔厚的充满喜感的小眼睛大饼脸……
李儒清俊面容之下锐利的眼神……
吕布的武艺和老是不着调的那张嘴……
张辽的细腻心思和高顺的不善言谈……
刘洪的谆谆教诲还有那一大堆的书简……
蔡邕瘦削的身躯和那仿佛永远那么谦正的态度……
蔡琰的悠扬悦耳琴音和那一缕在阳光下飘扬的青丝……
在洛阳街头,那些追逐嬉戏的儿童、充满活力的青年和悠闲自得的老者……
还有在崔家庄,在眼前停下的那一双小脚和拿着一块饼递到面前的那一只小手……
这一幅幅,这一幕幕,转换的越来越快,就在斐潜脑海之中不断的冲击,不断的激荡……
斐潜感觉忽然之间,好像是有一道闪电在脑海中骤然从天而降,将这些繁杂的画面全部击得粉碎,然后又渐渐的重新融合,浮现出一幅新的画面出来……
对,没错!
这才是我愿意去做的!
这才是我有别于其他的人,这才是我的道义的第二块拼图!
众多的情绪一时都涌上心间,喜悦、幸福、期待等等的复杂的感觉充斥着斐潜的全身,让他竟然微微的颤栗起来——
“吾之道!这就是吾之道!”
斐潜抑制不住兴奋,竟然手舞足蹈起来,大呼小叫的就这样从木屋的工地拔腿就往鹿山上跑,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自己找到的道义和庞德公分享……
可是没想到等跑到了山上隐龙居的时候,庞德公竟然侧卧榻上,背对着斐潜在睡觉!
这下把斐潜给憋坏了,在门口焦躁的绕来绕去走了好几圈,才忽然想起庞德公说过要“清静守心”的话语,连忙深深呼吸,把自己急切的心境平复下来……
屋内假寐的庞德公听着门外的斐潜呼吸渐渐趋于平稳,脚步也慢慢放轻了,方微微笑了一笑,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转过身坐起来,看着斐潜,慢慢的说道:“寻得汝之道了?”
斐潜稳步上前拱手一拜,便将自己的找到的道向庞德公缓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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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斐潜在鹿山悟道的时候,司马徽此时却来到了沔南的座山之北的莲花峰。
莲花峰山下又因居住的黄姓之人最多,故被当地人称之为黄家山根,又因为莲花峰面临沔水之湾,也被称为黄家湾。
在黄家山根中,最显著的就是一间占地硕大的庄园,即为黄家庄,又被称为黄家隐房。
既然为“隐”,必有隐士,黄家隐士就是大名鼎鼎的黄承彦。
司马徽来到黄家隐房之前,远远看见在门口迎接的黄承彦,不由得笑道:“好好!多年不见,依然健硕哈!”
“那是自然!”黄承彦上前迎了几步,拉住司马徽上下打量了一下,笑道,“汝也不差啊!”
“好好!都好,都好!”司马徽也是很高兴,毕竟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彼此仍然康健,这就是一件很让人欣慰的事情了。
待两人相携进了门,到了厅中落座,黄承彦等下人们端上了茶水点心,才呵呵笑着说道:“此番寻吾何事?”
“好好!”司马徽摇摇头,嘿然一笑,说道,“无事便不能寻汝耶?”
“汝无事?嘿嘿……”黄承彦扒拉着手指头,说道:“熹平十年,汝寻吾,让吾替汝制酒器若干;熹平十二年,汝寻吾替汝造轮车;熹平十三年,汝又寻吾再制竹坐一对;还有十五年,汝……”
“啊呀!好好!竟未想汝是如此之人!”
黄承彦叨叨一顿说,竟然让司马徽也有些挂不住脸,便装作恼羞成怒的样子,甩了甩袖子,站了起来,撂下一句场面话,便慢腾腾的往外走——
黄承彦也不着急,嘿嘿笑着,也不说话,也不起身拦着,就拿眼看着司马徽慢慢的走啊走啊……
司马徽走了两步,见黄承彦没啥反应,便转过身来,问道:“好好!汝何不阻吾?”
“为何阻汝?速去!速去!”黄承彦挥挥手,装出一脸嫌弃的样子来。
司马徽不由得气结,摇头叹息道:“好好!多年未见,未曾想汝竟然如此牙尖嘴利……”
黄承彦实在憋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都快把眼泪笑出来了,一边笑,一边说道:“就许汝做得,吾说不得不成?哈哈哈……”
司马徽一边摇头叹气,一边也是和黄承彦笑成一团。
待两人重新入座,用过一些茶点之后,司马徽才对黄承彦说道:“此番前来,非寻汝制器,而是有事相告。”
司马徽便将之前和庞德公所说的郑经之事又告知了黄承彦。
“这酸儒到真了得!”黄承彦嘿然,嘀咕了一声,看到司马徽的眼睛瞄了过来,便又解释道,“非言汝也,看吾作甚?”
幸好司马徽也是熟知黄承彦的脾性,摇了摇头也没计较,不过想到在路上新收到的两条消息,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收敛,严肃的说道:“……另有两事,一则袁公路表孙文台行破虏将军,兼领豫州刺史……”
黄承彦听完了不由得挺直了腰杆,惊讶的说道:“这……这袁家意欲何为耶?莫非……”
司马徽没有接黄承彦的话头,而是垂下了眼睑,沉声说道:“……其二,董贼竟派军屠了阳城之社……斩首千余,以筑京观……”
黄承彦刷的一下站了起来,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此话当真?”
司马徽长长的叹息一声,点了点头,随后便低头不语。
“这……乱矣!乱矣!”黄承彦一顿足,也是长叹道。
两人一时间也没有了继续交谈的欲望,都是有些忧心忡忡的坐着,各自思考着。
如果说原先大将军何进在当外戚的时候,跟蹇硕为首的宦官众以及袁王为首的清流众之间的斗争还是处于温和模式的话——
那么董卓上台之后的种种表现,收缴何进丁原的残留兵权,武力抑制洛阳的民间谣言,直至派人到阳城追杀传谣者导致集社被屠,将人头在洛阳筑成京观,都表现出明显的要用暴力降伏一切反对之人的意思——
而此时袁家两个儿子一个在冀东一个在豫荆,一个号称清剿黄巾残余在不断募兵,一个竟直接和地方武装势力眉来眼去狼狈为奸……
外戚不按常理出牌,然后现在发现最大的清流也在剑走偏锋……
如此一来,怎能不乱?
再加上郑经一出,简直就是水火交煎啊……
司马徽看着屋外的天空,好像陷入了回忆之中,低沉的说道:“……想当年司马分家……而如今……唉……”
当年司马徽这一系就是因为学问上的事情和河内司马一系起了根本上的冲突,然后司马徽这一系就愤然带着一拨人离家到了颍川。
不过这些年,随着老一辈的逝去,两个司马的本就不算大仇,因此之间的恩怨渐渐消散,再加上司马徽子女早夭,也渐渐绝了别苗头的意思,索性将家中的书籍与河内司马并与一处,算是两个司马重归于好。
黄承彦撇了一眼司马徽,说道:“汝家尚好,如今家学归一,司马八达,后继有人,而吾只有一女,能之奈何?”
是啊,好歹司马家兄弟多,而黄承彦就老来得女,独生一个宝贝女儿,自己年纪又大了,纵然有心也无力啊!
这个事情么,司马徽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不过倒是可以替老友想想办法,于是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想到了一点,便对黄承彦说道:“好好!莫急,莫急!庞公欲重开山门,广收学子,汝欲有意,不妨……啊,哈哈……”
“哦,汝竟然说动庞公?”黄承彦不由得侧目称赞道。
要知道庞德公可是有名的顽固的黄老派,奉行的就是无为,司马徽能说服庞德公,这一点连黄承彦都觉得挺厉害的。
司马徽怡然点头,显然也觉得自己这件事情值得称道,但是更重要的是要和黄承彦确定一下,便说道:“吾已约豫州徐、韩、石、孟等,此番再加庞公,共制北经,汝可愿携手否?”
黄承彦抚掌而笑,朗声道:“早当如此!原以为此生寥寥,不料老来竟逢盛举,定然附翼!”
“好好!”司马徽极为欢喜,“如此吾等齐心协力,也来做上一场!”
蓝天之下,莲花峰脚,黄家隐院之中,两个老者携手而笑,爽朗的笑声飘荡开来,慢慢的向外扩散,传递得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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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潜这几天简直就是应了那一句话,痛并快乐着。
那一天庞德公在听完了斐潜的寻找到的“自我之道”以后,久久的没有说话,沉默良久才说了一句:“汝师授左传,恰到好处。”
这个……
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不过显然庞德公不准备就这个问题进行解释。
跟斐潜在后世所遇到的老师全然不同,庞德公大部分时间都是让斐潜自己去寻找问题的答案,只有在关键的点位才会解释一下,而且基本上如果有解释,也是寥寥几句,与后世的那种填鸭式又或是照本宣科式简直就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呃,还是有一点相同的,斐潜泪流满面的表示——
课堂作业一样的多啊……
自从那一天斐潜找到了自我之道开始,庞德公就表示斐潜可以暂时留在潜龙居中研读,等到山下木屋建好后再搬到山下去,并布置了超大量的书籍要求斐潜阅读。
要知道汉代的好多书籍都是竹简,厚厚的一捆那种类型的,斐潜只觉得这几天光捧着书简,手臂肌肉好像都发达了一些……
庞德公收藏的书籍可能没有像蔡邕的那么多,但是种类好像更为繁杂。
斐潜伴随着阅读的书籍越来越多,越来越繁杂,似乎有点明白为何蔡邕师傅说他的道不适合传授给自己了是什么意思了——
要知道蔡邕可以算是洛阳太学中重要的博士,熹平石经就证明了蔡邕在经学上的成就,也正是因为如此,蔡邕家中藏书大都是以经书为主,间杂一些史集,还有就是各地收集起来各种地方志之类的东西……
而庞德公这里就完全不同了,经书虽说也有,但还是有好多其他类别的书,比如黄老的,兵家的,法家的,名家的……虽说每一种的数量并不是很多,但是比起蔡邕那边覆盖面就大了许多……
可能就是因为蔡庞二者藏书的差异,所以蔡邕师傅才那样说的吧……
大量的阅读让斐潜对于古代的一些知识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当然,古人简洁的语法也让斐潜吃够了苦头,同样的一个字,可以是主语,也可以是谓语,还可以是形容词、副词……
但这还不是最让斐潜头疼的,最烦的是特喵的还不用标点符号啊!
现在斐潜总算是明白为何古代人总说一句“书读百遍,其义自见”,那是因为你不读上几十上百遍,都压根不知道要断句在何处,就更不用说领会意思了……
被书简淹没的斐潜都不记得自己究竟在山上待了几天,每天的流程都是一睁眼就看书,然后吃早脯,之后再看到下午日落,汇总一下本日所学,上交一份作业给庞德公,聆听一下指点,然后吃晚脯,回来接着挑灯看书看到睡觉,如此周而复始……
这一日斐潜正在房内捧着一卷书简在看,门外忽然来了一个半大的黑小子,一进门就很严肃的说道:“庞公令汝下山!”
“啊?这是为何?”斐潜有些懵圈,不是好好的么,怎么突然赶我下山?难道是我什么地方做错了?
半大黑小子板着个脸,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斐潜呆了半响,还是想不明白,便觉定还是要去找庞德公问一下较好,刚准备起身往外走,就听见半大黑小子又说道:“庞公正待外客,不便见汝,汝还是速速下山吧。”
“外客?什么外客?”斐潜回头看了看黑小子,问道。
“荆州刺史刘景升。”
呃?刘表来这里干什么?难道是来招揽庞德公的?斐潜心中想道,这刘表动作可以啊,这么快就开始了“蓄士族之势”这一步了?
斐潜摇摇头,便往外走。
屋内半大黑小子忽然在斐潜身后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又迅速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
从后院出来,走至廊下,远远看见庞德公和刘景升对坐厅中,正在交谈,而厅外垂手立了一人,斐潜定睛一看,竟是伊籍。
斐潜悄悄的走了过去,和伊籍并肩而立,用极低的声音问道:“伯机,刘公何时来此?”
伊籍看了一眼来人,发现竟是斐潜,便微微拱了一下手,也是低声说道:“方来不久。子渊此番可是得了大机缘啊……”言语之间,一脸羡慕的神色……
而跟在斐潜身后的半大黑小子不由得脸色大变,这人怎会和刘景升之人认识,这下可坏了……
厅中刘表刘景升正和庞德公说着:“……庞公保全一身,孰若保全天下乎?”
只见庞德公笑了笑,说道:“鸿鹄巢于高林之上,暮而得所栖;鼋鼍穴于深渊之下,夕而得所宿。夫趣舍行止,亦人之巢穴也。且各得其栖宿而已,天下非所保也。”
刘表哑然,过了一会儿又说道:““庞公苦居畎亩而不肯官禄,后世何以遗子孙?”
庞庞德公旋即应答道:“世人皆遗之以危,今独遗之以安。虽所遗不同,未为无所遗也。”
“这……”刘表竟然无言以对,待了半响,只得拱手一拜,说道,“庞公高义,表叹服。”见实在无法劝得动庞德公,也只好向庞德公告辞。
出得厅来,见到斐潜也立于厅外,庞德公笑道:“老夫腿脚不便,正巧便让子渊代劳替老夫送一送刘刺史吧!”
“唯!”斐潜应下,看样子庞德公对我没什么意见啊,莫非是那个黑小子诳我?对了,这个黑小子从哪来的,怎么之前都没见过?
斐潜一边送刘表出门,一边给了躲在一旁的黑小子一个眼色——回来再跟你算账!
刘表显然因为没能招揽庞德公成功,多少有些不快,一路之上也说话,一直都走到山脚下了,才对斐潜说道:“子渊可有法劝庞公出山?”
斐潜腹诽道,你都没办法了还问我有没有办法?若是以我对庞德公的了解,是肯定不会出山的,但是话又不能直接这么说,那就太扫刘表的颜面了,便想了一想,对刘表说道:“禀刘公,此事急切不得,依潜之见,刘公不妨先设辟雍,然后以邀以授课为名……”
刘表一听,思索了一下,也觉得这也是一个办法,便笑道:“善!还是子渊机智。”然后又说道,“子渊居此,不妨寻机多劝庞公,若是能令庞公出山,当记子渊大功一件!”
“唯!”斐潜也只好答应。
刘表或许是感觉又有些说动庞德公的希望,便没有继续板着个脸了,还向斐潜打趣道:“子渊此番倒是逍遥自在哈……”
得,看我在这边读书,你走点路干点活就不平衡了是吧,唉,这个刘景升——
斐潜拱了拱手,说道:“此番刘公辛劳筋骨,乃天降大任也,非吾等所能替。”
一句话说的刘表哈哈大笑,用手点了点斐潜,没有再说什么,便上了马车,带着伊籍及一干众人走了。
斐潜恭送刘表走远了,方才转身上山,哪来的黑小子胆敢诳我?
现在是跟你算账的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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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斐潜知道,这人一老,晚上就不容易睡,而白天又容易犯困,而自己虽然小心,但是也难免会弄出一些声响,打搅到庞德公。
所以,斐潜也没有再做强求,反正山上山下也不远,只要庞德公还愿意教,自己多跑点腿也就是了。
站在一旁的黑小子庞统眼睛微微眯了眯,心想,哈哈,叫你抢我房间,哼哼,还把我房间搞得乱七八糟,这回好了,我又可以回来啦……
却没想到庞德公问斐潜山下木屋有没有多余的房间,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转头对着庞统说道:“汝也随子渊一起下山吧。”
“啊!”庞统呆住了,差点蹦起来,“这是为何?”
庞德公慢悠悠的说道:“山下原无处所,故而让汝暂居,现子渊之屋甚美,留汝作甚?速去,休要呱噪。”
庞统哭丧着脸,但也是无奈,便和斐潜一起拜别了庞德公,收拾了一下东西,一前一后向山下走去。
斐潜走着走着,想起之前被庞统作弄的事情,便放缓了脚步,等庞统走到身边的时候,一边利用自己的身形卡住庞统,一边问道:“方才在山上为何诳我?”
反正现在凤雏还是个小号的,斐潜表示欺负起来没什么压力,更何况之前的帐还没算清呢……
庞统眼珠转转,一边努力摆脱斐潜的压迫,一边嘴上拒不承认——反正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顶多是自己在表情和动作上有一些误导而已,量你斐潜也不能怎样。
斐潜琢磨了一下,好像也是如此……
庞统挤了两下,毕竟人小力微,推不动斐潜,不由得有些恼怒的说道:“仗着些许力气有什么了不起,有种来比划比划头脑,看我怎么收拾你!”
斐潜一听,这口气这么大啊,觉得倒也有趣,便说道:“题目随我出?没有限制?”
庞统一挺脖子,自傲的说道:“经史子集,天文地理,任汝随意!”
得,要是收拾个完全体凤雏还可能会有些难度,但是对付如今个半成品么,呵呵……
斐潜左右看看,忽然看到山上流下的瀑布,便想道了一个题目,问庞统道:“水重几何?”
庞统眼睛转转,便说道:“你要说限定多少水,否则我怎样说也是不对!”
行啊,没掉坑里,但是就算你躲过第一个坑,也逃不过第二个——
斐潜便说道:“既然如此,请问一滴水重几何?”
“啊?”庞统艰难的吞下一口唾沫,“……一、一滴水?!”
“正是!”
庞统抓狂道:“一滴水如何称得重量!?有谁会去称一滴水的?!”
斐潜指了指自己,说道:“我会啊!怎样,要不要认输,我告诉你答案?”
“不要!”庞统磨了磨牙,愤愤的说道,“我定能算得出来!”
“那好吧,”斐潜很随意的说道,“那等你算出来再告诉我吧,希望不要让我等太久哦,哈哈……”反正这种题目若是放在后世,那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但是放在汉代,计量仪器上的先天短板,要想算清楚,只有花一些笨功夫才能做到……
在山上飞龙亭内的庞德公看着一路上两个人的打闹,不由得笑了笑,点点头,旋即也就不再理会,闭上了眼养起神来。
在他看来,学问之道只有相互磨砺,才会有所收获,特意将两个人都赶下山,让斐潜和庞统居住在一起,其实本意也是想让这两个人相互比拼竞争,这样才会刺激双方更努力的去求学……
当然,这几天也太吵了些,都赶下山也清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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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挺精致的,就是还不是很方便……
一旁的庞统连忙伸手抢过,说道:“这是我好不容易找人借来的,别摔坏了。”
斐潜随意说道:“摔不坏的,就算摔坏了,这么粗糙的东西,随便做一个都行……”
“粗糙?!”庞统眼一瞪,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福叔从外面走了进来像是有什么事情,便怏怏的先将物品收了起来,准备一会儿再跟斐潜计较。
“什么?刘蔡联姻?”
果然福叔带来的消息有些让人震惊,虽然说斐潜有替刘表出过主意,但是没想到刘表动作这么快,这才几天的功夫啊?就联姻上了蔡家?
这六礼的程序都是六百里加急办的吧?
正常哪有这么快的?
一旁的庞统也是有些惊讶,口中喃喃的念叨着:“刘景升原笼络了蒯家,现在又联姻蔡家,这下子文武齐全了……羽翼初成了啊……”
相比较斐潜来说,自然是土生土长的庞统更为了解荆襄士族的情况。
斐潜便向庞统说道:“哦,既然你这么了解不妨说一说看?”
庞统还有一些小别扭,说道:“我为何要说?”
“这样吧,如果你说的好的话,”斐潜想了一想,指了指庞统手中的衡器,说道,“我就帮你做一个更精致的如何?”
“真的?”庞统一下来了兴趣,便向斐潜一五一十的讲述起来。
其实荆襄这一块区域,从最早的时候就和属于偏北方的河洛、冀州,以及更远一点的像是并州、幽州、凉州不太一样。
荆襄原来在春秋时期属于楚国。
而当时楚国的文化和位于北方的像是赵国和秦国有很大的不同,特别是秦国当时就以严酷的法令著称,而楚国相比较就温和一些,包容性也大了一些,因此好多在北方混不下去的一些文化界的人物就纷纷南逃到了荆襄,逐渐形成了在这一带颇为多元化的文化氛围。
所以襄阳简直就是一锅大杂烩,包容并蓄,也逐渐形成了和其他地方不同的士族体系。
在北方,有很多地方的一个大的士族往往都具备很强的排外性,往往一个地方只存在一个姓,其他外姓之人很难立足。
而在襄阳,别的不说,单说襄阳至宜城间就有数十里被称为“冠盖里”,有两千石以上官员者数十家定居于此,其中最有名者七家:庞、黄、蔡、蒯、马、习、杨。至于其他一些较小的世家那就更多了,不胜枚举。
最关键一点的是在襄阳的这些世家相互联姻的程度比北方更加的密集和频繁。
其中最为偏好联姻手段的,莫过于蔡家。蔡家不仅与本土士族联姻,甚至和北方重臣也多有往来,比如蔡讽之姐就远嫁给了张温为妻,而现在张温被封为了太尉……
现如今刘表向蔡家伸出了一只手,简直就是和蔡家一拍即合,蔡家不用再远离本土,就可以担任重职。
并且庞统特别强调说道,与蒯家的诗书传家不同的是,蔡家家学中还有一部分练兵和统领之法,所以基本上来说蔡家也可以算是偏武将类的世家。
刘表此番联姻,就基本上算是站稳了荆襄,文有蒯家兄弟,武有蔡家之人,一文一武,两家刚好没有太大的冲突,可以进行完美的合作。
斐潜心想,排名前列这几家,庞家就不说了,庞德公声誉响彻荆襄;蒯家、蔡家和刘表现在关系密切,那黄家呢,江夏黄祖莫非也是黄家之人?于是便问庞统。
“黄家以制器著称,”说起黄家,庞统摇了摇头,有些惋惜的说道,还举了举手中的衡器,“像这把衡器也是我找黄家借来的。黄家原也是大姓,奈何现在黄公后继无人啊……导致现在黄家有好多人都跑到江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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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潜说道:“伯机太过多礼,称子渊便是。此番看街道齐整,商铺规范,想必伯机这几日费心劳力不少啊……”
“均为主公之功也,籍不敢称幸苦。”伊籍还是那样滴水不漏。
两人刚刚聊了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庞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拉着斐潜说了一些话,但是声音却很小——
斐潜没听清楚,不由得向庞统侧了侧身,低头下去问庞统:“你刚才说了些什么?”
庞统仔细看了看斐潜,目光闪动,嘿然一笑,说道:“没事,没事,你继续,继续……”便又转身跑了,把斐潜搞得是莫名其妙。
这小子,玩什么把戏呢?
此时刚好刘表刘景升迎亲而来,一时间在青庐外等候的男宾女宾都喧闹起来,斐潜也就忘了庞统莫名的举动,和人群一起看往刘表处看去。
刘表骑着高头大马一路而来,路上两侧的人就不断的向刘表施礼祝贺,刘表也频频回礼,满脸的笑容,时不时发出畅快的笑声。
是啊,刘表此时可以说已经基本上站稳了脚跟,只要不出什么大的纰漏,至少没人能够轻易的动他,这对于一个野心勃勃想要在荆襄之地干出一番事业来的他,不亚于是给自己系上了一条安全绳,可以让他在荆襄这条钢丝绳上更放心的去走了。
一会儿功夫,刘表就走到了斐潜近前。
斐潜跟伊籍一起向刘表行礼表示祝贺,刘表也笑呵呵的在马上拱了拱手,点了点头,便继续往前走。
跟着刘表身后乘车而来的就是今天的女主角,蔡家之女。
到了青庐之前,新人要进行交拜之礼,于是刘表就把蔡家之女从婚车之中领了出来,顿时又掀起一阵的喧哗之声。
汉代此时对于盖头还不是非常流行,所以此时大家都能很清楚的看到蔡家啊女的模样。
斐潜预估了一下,蔡家女顶多不超过二十,和一旁的胡子一大把的刘表比起来,简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画风……
蔡家女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低着头,垂着眼,好象是一副娇羞的样子,但是斐潜算是离得比较的近,却看出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木然,是的,一脸的木然。
和刘表满脸欢畅笑容不同的是,蔡家女虽然也是微微抿着嘴,低头垂眼,但是却像是在脸上挂了一副面具,那脸上的笑容就像是画上去的一般,单板且木然。
是啊,那个女子不怀春?
就像那个什么周星星的西游记讲的一般,那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夫婿是乘着七彩祥云而来?
七彩祥云来是来了,可祥云之上的却是一个岁数都可以当爹的人……
众人也许不仅仅是斐潜注意到了蔡家女的木然,但是除了斐潜,估计谁也不会在意。
对于刘表而言,娶的是蔡阿三还是蔡阿四都不重要,只需要是蔡家直系之女便可……
对于蔡家而言,自家的女儿嫁的是四十岁还是五十岁的夫婿都不重要,只要是荆州刺史即可……
而像这样模式,在东汉比比皆是,特别是在士族和权贵之间。
众人一窝蜂的簇拥着两个新人进了青庐,就听见青庐之内的礼官开始高声唱喊,交拜之礼正式开始了……
斐潜没有立刻跟着进去,而是站在青庐之外,低声说了一声:“这真是……政治婚姻。”
庞统又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刚好听见斐潜说的话,但是没能听懂,便追问道:“子渊你说什么?什么婚姻?”
“政治……算了,我们还是先进去吧,回头再跟你解释。”斐潜拉着庞统也往青庐内走,心中想道,但愿我的婚姻不至于是个政治婚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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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装托盘天平最关键的就是要找准平衡点,但是这对于斐潜来说也不难,大体上精确就好了,反正肯定是没有后世那么准确就是。
虽然说斐潜的这个简单的天平只是将最小衡量单位精确到了5铢的单位,但和汉代现在所用的衡器来说,已经往前跨了一大步。
庞统新得到了托盘天平很是欢喜,爱不释手,把玩了好久之后就乐颠颠的抱着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估计是拿给什么小伙伴去献宝了。
斐潜也懒得理会,反正庞家就是荆襄的地头蛇,庞统又是庞德公的从子,估计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敢惹到庞统,所以也根本不担心,乐得清静清静,毕竟还有庞德公布置的一大堆作业要做……
可是没曾想到,也就过了大半天的功夫,只见庞统两手空空,皱着小脸,就这样郁闷的回来了。
斐潜正抱着一卷书简在看,瞄了一眼觉得好像有些不对,便问道:“怎么了?刚给你的天平呢?不小心弄丢了?”
庞统只是摇头原本不说,被斐潜追问的急了,方才一捂脸,闷闷的说道:“……被打劫了……”
呦呵,这倒是新鲜,那个人有这个胆子敢打劫庞家庞德公的从子?
斐潜更是来了兴趣,便要寻根究底问个清楚。
一开始庞统就是不讲,到后来实在是被问烦了,方对着斐潜说道:“好吧,我说,我说……但是你绝对不能告诉其他人……”
斐潜自然是点点头,让庞统快说。
原来庞统被斐潜坑了一滴水的题目之后,凭借他现有的工具没办法进行计算,于是就想到了黄家,反正庞家黄家之间都很熟悉,便找到黄家借了一套的各式工具来用,今日才得到了斐潜新作的天平,少年习性还未脱干净的庞统就迫不及待的带着新式天平去了黄家,一方面是去还所借的工具,一方面也是想显摆显摆,却没想到……
斐潜听的正有意思,突然发现庞统又不说了,便催促道:“那后来呢?”
“唉……”庞统叹了口气,吞吞吐吐的说道,“结果黄公刚巧不在,所以……结果天平就被黄家丫头看到了,非要借走……我当然不肯,没想到那个臭丫头仗着力气比我大……就被抢了……”
“黄家丫头?莫非是黄月英?”斐潜能想到的荆襄黄家丫头著名的里面就一个黄月英。
“正是!”说起来庞统还是有些愤愤不平,“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哪有这样仗着力气大就抢的……”
斐潜扑哧一声,实在忍不住了,笑得东倒西歪:“啊哈哈哈……你居然被抢了……还是被个丫头给抢了……啊哈哈哈……那可不是君子,她是个女子,自然是可以动手的……不行了,让我再笑一会……”
庞统原来就黑的小脸更黑了,在原地蹦了两下,指着斐潜,“你……你……”最后还是一甩袖子,冲回了房间,咣当一声甩上了门,不再理会在门外笑得扶着墙的斐潜……
**************
此时在黄家隐院之中,抢劫庞统的那个丫头,也就是黄月英,正在研究着战利品。
黄月英此时已经把斐潜的那台天平拆的七零八落,都成零件了,一个个的拿着细细打量,一边嘴里低声不断的嘀咕着,一边拿着笔在一旁的纸上写着些什么。
黄家精于制器,黄承彦是器械方面的大师,作为黄承彦的女儿,耳濡目染,从小就跟这些东西打交道,自然也是对这些相关之物很感兴趣,所以今天庞统过来,就第一眼盯上了这个天平。
天平这个东西,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出现过,但是十分的粗糙和简陋,就是一根木棍上面打个洞,然后两边挂两个钩子来进行衡量。
而斐潜所制作出来的天平虽然也是简单一些,但毕竟是参考了现代天平的架构和模式,所以在汉代,当这个东西第一次出现在爱好制器的黄月英眼中的时候,就别提有多大的吸引力了,全新的思维模式,全新的计量方式……
因此,原先黄月英是好言要找庞统借来研究研究,结果庞统又拿腔作势的不肯,于是黄月英一怒之下,恶从胆边生,就直接动手抢了再说,反正黄庞两家之间是熟的不能再熟,小字辈的这种程度的小打小闹根本不算什么事情……
至于被抢的庞统的小心灵会不会因此受到什么伤害,黄月英表示那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她现在只想把这台有意思的天平好好研究透彻了……
屋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黄家家主黄承彦回来了,显然是得知了自己女儿抢庞统的事情,一路大笑着走了进来,还打趣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奇物,竟然值得我家宝贝出手硬抢啊?”
黄月英哼了一声,三下五除二将天平又给拼装好了,往黄承彦面前一摆,说道:“值不值得抢,父亲大人自己看看!”
“呦!”黄承彦目光顿时被吸引了,绕着天平转了两圈,嘴里嘟囔着,“嗯,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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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承彦伸手拿起天平,左右摆弄了一下,说道:“此器若是用于衡些细微之物,更佳。难得庞士元竟能做出此物……嗯,不对,士元不好于此,应不是其所制……”
旋即问黄月英当时庞统有没有说是什么人制作的——
黄月英眨巴了一下大眼睛,说道:“当时光顾着抢了,还没来得及问。”
“咳!”这事情你还好意思讲的一本正经的样子——黄承彦只好干咳了一下,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是自家的女儿。
黄月英依然眨巴着眼睛,追问黄承彦道:“父亲大人,你说这个该不该抢啊?”
“这个么,按理说么,是不怎么应该……”黄承彦看了看手中的天平,又想了一想,方才说道。
“那好吧,我这就让人送回去……”黄月英歪了歪头说道,然后走上前来,伸手就要从黄承彦手里拿走天平。
“等等!”黄承彦连忙将天平举得高高的,说道,“这……这怎能说是抢呢?这——明明就是借的!对,借的,等我们用完了,自然就还给士元……”
“呵呵……”
“嘿嘿……”
一大一小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此时门外有一个仆人禀报说今年参加大考的人均以到齐,问说是不是现在就开始?
黄承彦恢复了严肃的面容,点了点头,说道:“即刻开始!”说完就往外走。
黄月英连忙上来拉住黄承彦的袖子,说道:“父亲大人,我也想去……”
“哦?你也想去?”
黄月英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啊哈,那等你当上黄家家主的时候再说吧,哈哈哈……”黄承彦存心就是逗着黄月英玩,哈哈笑着走了。
黄月英跺着脚,随后眼珠子转了转,嘻嘻的笑了,“我记得后院有一个刚做好的木犁,应该差不多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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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不清的灯笼,火烛,以及各个角落摆放悬挂的铜镜,将整个黄家隐院的前院,照得是亮如白昼。
待黄承彦走到前院的时候,在黄家隐院的大门之外已经站了满了人,大都是荆襄附近的匠人,也有一些是长途跋涉远道而来之人。
原来这是三年一度的黄家工匠大考的日子。
黄家向来擅长于制器,这么多年扎根荆襄,除了黄家之人之外,也有教导出不少工匠,而三年进行一次的黄氏大考,就跟后世的工匠评级是差不多一样的性质,对已经出师在外的黄系工匠的一个能力上的评级和肯定。
大考的方式既简单也不简单,每一个出师的工匠都可以拿出这三年中最为得意的作品,小一些的就拿实物,大一些的就做成模型,拿到黄家隐院来,让黄家家主和六位大工匠进行评价,若是新颖有创意又有实用性的发明,那么将会上调发明工匠的等级。
黄系的工匠从出师开始就自动获得了“能工”的称号,然后再往上便是“精工”、“巧匠”、“大匠”一共四个级别,每一个大级别中还分成上中下三等,因此总共就是四级十二等。再往上就是相当于荣誉称号的大工匠之称,只有当黄家中六位老的大工匠有人故去,方从上等大匠中选拔补充担任。
据说最早的时候黄氏大考都是在白天进行,可是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改成了晚上进行……
不过对于黄氏而言,白天和黑夜其实差别不大,看着这一院子的摆放的恰到好处的灯笼和火烛,简直毫无死角的将整个院子包括门前的一块区域照得透亮……
大考开始了,最先从中等大匠开始。
中等大匠的人数不多,只有两个人,便一齐进了院门,将自己的作品交给黄承彦和六位大工匠查看。
第一个大匠呈上来的是一个青铜小圆筒,上有提梁盖,下有三足,在最底端有突出一个水嘴,有一根标尺从梁盖中直接插入小圆筒之中。
“漏刻?”一位评定的大工匠认出了此物,询问道。
“正是。”
一旁立刻就有人取了水来,将青铜小圆筒之中加满了水,接着就从青铜小圆筒的水嘴滴滴答答的开始流下水来……
有一位大工匠细细观察,发现了精妙的地方,原来在水嘴之中,镶嵌了一片可以旋转的云母,标刻有三个档次,就像后世的水龙头开关一样可以用来控制水流的快慢……
第一名中等大匠朗声解释说道:“此物吾名之为三分刻,可计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及两个时辰三种时刻……”
包括黄承彦在内的一帮大工匠均认真聆听,并用纸笔作了记录……
第二个中等大匠呈上的是两个木犁的模型,说道:“此二均为吾用同样木质所作,一为现常用之犁,一为吾新作之犁……”
旋即有一个大工匠上前接过两个木犁模型,在一边的土地上稍微试验了一下,点了点头……
就这样,一帮工匠按照各自的级别开始献上自己的作品,并进行说明——
有的人成功晋级,满面笑容的拿着新到手的工匠等级的牌子走出院门,顿时引来一阵祝贺之声……
也有人没能晋级,走出院门之时也没有人讽刺打击,而是更多的是在鼓励……
给斐潜盖木庐房屋的黄斗,也站在门前,别看他在襄阳城内是大匠的身份,可是按照黄氏一族的标准,他目前也仅仅是中等巧匠,离着下等大匠还有两个级别。
没过多久就轮到了他,便呈上了所带来的物品——
两个上下对应的大铁盒子,在每个铁盒子的头尾两端均带有铁钩,两个铁盒上下的一面于铁盒两侧开有圆孔,有几条绳子穿过圆孔,好似来来回回绕了几圈的样子将两个单独的铁盒连成一个整体……
黄斗有些颤颤的解释说道:“此为绳组,可举重物,减重半又半之……”
“哦,有点意思。”一名感兴趣的大工匠接过了两个铁盒子,拉了拉绳子,然后又按照黄斗所说的方式悬挂于杆上,用一块重物做了实验……
“妙哉!”做着实验的大工匠不由得大为称赞起来,“汝制此物甚为精妙,妙哉!”
黄斗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说道:“实不相瞒,此物非吾所得,乃……乃斐潜斐子渊所授……”
“斐潜?”几名大工匠互相看了一眼,好像没听说过有这个人,“此人是何地工匠?”
“此人并非工匠,乃于鹿山之下,学于庞德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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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段时间庞统吃了亏,便长了心眼,要求之前比试过的项目统统要排除,于是斐潜就悲催的这接连几天,好多次被庞统在经史子集上强势碾压……
斐潜就当作没听见,径直拉着枣祗就往里走。
反正这段时间下来,跟庞统吵吵闹闹也混得很熟了,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都是常有的事情,况且这些天庞统好不容易占据上风,牙尖嘴利的也没少抓紧机会讥讽斐潜……
待枣祗入座后,斐潜回想起方才枣祗说过的话,便问道:“刘刺史开辟雍了?什么时候的事情?”这几天基本上都埋头在书海里了,都没怎么注意外界的事情。
“应该是有几天了吧,我也是看到了荆襄这边开辟雍招收学子的信息,才说服家严的……”
枣祗一边说着,一边羡慕的看着一旁堆得跟小山一样的书简,在征得二人同意之后,便小心翼翼的抱过一个书简,翻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就入了神,自己竟然忘了正在和斐潜庞统两人聊天中,就这样静静的看起书来……
庞统笑笑,也不以为意,也自顾自的找了一卷书简,看了起来。对于他来言,这些小山一样的经史子集,更多的是温故而知新。
像枣祗这样看着书忘了其他事情的,庞统很容易的就认同了,爱书如命的人大多数情况下都还可以,况且枣祗一看就是个文文气气的人,肯定不像斐潜那样老爱欺负人……
“开始招新学子了啊……”斐潜却暂时没有什么心思看书,不由得低声喃喃自语。
在斐潜的印象中,好像诸葛亮就是在这个时间段之后来到了荆襄,然后就开始绽放他璀璨多彩的光华。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啊……
接下来各地就马上要掀起一阵子反董热潮,然后就是十五路还是十八路诸侯兵进虎牢关……嗯,反正印象中好像是这样……
然后就是火烧洛阳……
斐潜忽然觉得有些烦闷,便没有继续看书简,看了看低头看书的庞统和枣祗,拿着书简往后院走走。
他手中的这一卷书简与众不同,这个不同并不是在外观上,而是在内容中。
虽然说被庞统一而再的在经史子集上暴击,但是斐潜还是没有把时间放在经史子集上多少,而是更多的在研读比如像手中这一份书简——《六韬》。
《六韬》分别以文、武、龙、虎、豹、犬为标题,分六个大方面阐述了战争所需的方方面面,可以这一套书简就是庞德公真正压箱底的宝贝。
庞德公遵从的是黄老之学,而黄老之学中不仅仅有“道可道,非常道”的思想哲学理论,还有比如像太公望这样的兵法名家所带来的兵书。
《六韬》成于先秦,是黄老道家军事思想之大成的著作,相传是太公望所著。
《六韬》主张柔弱胜刚强、韬晦不露和安静玄默等,同时又引用“黄帝”之书,以周文王、武王与吕望对话的形式,论述治国、治军和指导战争的理论、原则,这样的一套书简,对于斐潜来说,不亚于给了斐潜一个全面的了解古代战争的运作模式的最佳窗口。
《六韬》博大精深,项目繁多。
比如《六韬》中的《龙韬》,就分为王翼、论将、选将、主将、将威、励军、阴符、阴书、军势、奇兵、五音、兵征、农器等共十三篇,从排兵布阵,到具体选择己方的将帅,部队的纪律,甚至细化到如何发号军令,传递消息,如何准备各式军械等等都有比较详细的阐述和解释……
要把这样一个大部头啃下来,斐潜确实花了很大的精力在这个上面……
对于斐潜而言,也正是在庞德公这边接触到了例如像《六韬》这类的宝贵书籍,也才算是真正对古代战争运作才有了一个整体的认知。
古代战争因为在工具以及生产生活资料上的水准低下,所以许多现代战争的战术完全不适用——比如蛙跳,谁敢在古代搞蛙跳,真心是作死……
和现代那种远距离扣动扳机杀敌的模式不同的是,古代战争的死亡距离大都在百米内,甚至是脸贴着脸……
一个人或许可以很容易接受在瞄准镜中看见敌人的脑袋像西瓜一样崩裂,脑浆四溢,但是未必能够接受面对面喷溅过来那一股滚烫的血液……
而且最大一点差异就是补给的难度相当的大,现代就算没办法空投,至少也有火车轮船等,古代就只能靠两条腿或者四条腿。
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战争就是钱粮,没有钱粮一切都会像镜花水月一样化为泡影。
归根结底除了钱粮,还是钱粮。
斐潜忽然心中一动,回到房间里找出了几本关于农桑的书简,抱着到了枣祗的面前,笑眯眯的将这几本书简放到了枣祗身边,说道:“贤弟,这是愚兄特意找的几本关于农桑的书……”
“啊?真的?太好了!”枣祗高兴坏了,经史子集的书好找,但是关于农家的书真不好找,一听斐潜这几本都是关于农桑的,顿时喜出望外,连连向斐潜致谢,拿了一卷喜滋滋的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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