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贤王扎田胜兵败的消息,就像是风一样迅速的吹遍了整个的北地,当然,最先知道的自然是斐潜。
赵云一箭射杀了扎田胜之后,又收缴了部分的投降的残兵,便返回了榆林大营。
斐潜自然是大喜过望,特意让兵卒挑着扎田胜的旗纛,绕着营地进行夸功,把张济羡慕得够呛。
张济捶胸顿足,当初要是再快一些,说不定拿下右贤王扎田胜的头颅的功绩就是自己的啦……
斐潜是提前有一点安排,但是的确没想到会直接干掉了右贤王,毕竟南匈奴这些人都是骑兵,真要是一心逃窜,要在相对比较开阔的地区围堵住,确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当然,扎田胜一死,基本上也就意味着扎田胜的虾落部落走向了末路。
虽然只是俘虏或是消灭了扎田胜率领的五千的骑兵,但是意义却非常的深远。
扎田胜可以说是站出来羌渠单于的最中心的人物,这样的人在战场上毙命,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等于是於夫罗的反对者的重大失败。
因此为了达到效果的最大化的利用,扎田胜的旗纛和身上的印绶等表示身份的物品,则是放在了大体上相似的另外一个匈奴人的身上,令人押运至长安。
而真的扎田胜身躯,则是让赵云带了,返回於夫罗的大部队,作为展示和打击敌对势力之用。
当赵云重新返回了前线的时候,於夫罗特地出二十里相迎,远远见到了赵云的旗帜,便甩鞍下马立在道旁。
对于於夫罗来说,不亚于是天降福音。虽然於夫罗不止一次对长生天发誓,要亲手杀死扎田胜才能以解心头之狠,但是并不意味着於夫罗会愚钝到不懂的变通,扎田胜的死可以说等于是扫清了他真正登上王庭的最大一块绊脚石,又怎么能不欣喜若狂?
於夫罗热泪盈眶,显然是十分的激动,说道:“借赵都尉之手,得报此不共戴天之仇,本王何幸有之!赵都尉,请受本王一拜!”
赵云哪里肯受,连忙上前拦住,说道:“若无中郎、单于帷幄调度,马都尉谦让,卑职又怎能得遇此獠?单于莫要折煞卑职。”
於夫罗有些意外,不由得多看了赵云两眼,才哈哈大笑道:“赵都尉过于谦逊了……”
马越站在一旁,也笑着点了点头。
当夜,於夫罗举办了盛大篝火晚宴,而扎田胜的尸首,就被高高的悬挂在营地的高架之上,就像是一块准备要熏烤的腊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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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贤王死了!”
依旧留在平定的阿兰伊和临银钦凑在了一起,愁眉不展。
当初扎田胜要起来反抗羌渠单于的时候,其实很多人都不怎么赞同。
就连阿兰伊和临银钦部落里面的族人,也有不少是抱着一个反对的意见的,因此当初跟着扎田胜反叛,其实也是顶着极大的压力的。
南匈奴归附汉朝已经很久了,习惯了汉朝时不时的征募,对于一生下来就在马背上颠簸的胡人来说,在外征并不是一个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只不过是汉朝汉灵帝当时征发的有些多,而且又因为财政的原因,导致钱款未能及时支付,才导致南匈奴人的不满。
至于死的的扎田胜的部落的人多一些还是阿兰伊,亦或是临银钦的部落的人多一些,那些须卜骨、呼延等等大人们才不会太过于在乎。
南匈奴有战马,但是没有铁器,日常生活用品也是非常的缺乏,一直都是依赖着和汉朝的贸易来进行获取,当然有时候也会跟着鲜卑人劫掠抢一些便宜货,但是像是什么比较高端的茶砖绸缎等等奢侈品,自然不是仅仅依靠抢劫普通老百姓就能获取到的。
而扎田胜等人一反叛,汉灵帝一来是病重,二来也忙于镇压内乱,没有时间和精力例会,但是也中断了和南匈奴的贸易……
这样一来,导致匈奴王庭的这些贵人们不得不花更大的价钱,从其他的地方去采购,甚至是走私一些奢侈品,但是即使是如此,生活水准和质量也大大的下降了,贵人们感觉到了不舒服的同时,就自然而然的将这笔账算到了扎田胜、阿兰伊和临银钦的头上。
扎田胜虽然将重振匈奴的口号挂在嘴边,也一直表示自己将会带领着南匈奴走上美好的生活,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已经习惯了安逸舒适的生活的贵人们,其实已经积攒下来了满肚子的怨气。
现在,扎田胜的五千骑兵可以说是基本上全军覆没,可想而知,南匈奴王庭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会掀起一个怎样的渲染大波。
上一次贵人会议的时候就已经是那种态势了,现在肯定更加的混乱,说不定一应有人开始煽风点火了……
“怎么办?”阿兰伊没了主意。
临银钦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回想起那个被高高绑在空中的扎田胜的尸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们不怕於夫罗,但是对于汉军确实在心中不再像之前那样的毫不在乎了,如果当初不是扎田胜主动要求去袭击汉军,而是换成了自己……
一层层的汗水从临银钦的头上冒了出来,握着战刀的手也有了一些发抖。
“我们……去……找鲜卑人……”良久,临银钦艰难的说道。
阿兰伊沉默着,虽然之前也曾经将“大不了去找鲜卑人”这样的话语挂在嘴边,但是当真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心里却怎样也不甘心。
鲜卑人,原先只是东胡的一个分支,而且最早的时候,是被匈奴人安在地上摩擦的对象,也正是因为匈奴的摧残,所以才催生出了如今的乌桓和鲜卑。
而现在,作为南匈奴王庭的六角,却要投奔鲜卑,将颜面完全丢下,匍匐在鲜卑人的靴子之下,这样的感觉,就算是普通人也不能轻易的接受。
可是,不接受,又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
同样的一个夜空之下,有的人在欢庆,有的人却在忧伤,但是不管怎么样,当太阳重新升起的时候,活着的人,总是要挣扎继续活下去,直到真正断了气,或被悬挂,或被埋葬的那一天……
於夫罗掐着脑袋,揉着两边的太阳穴。
原本想着说是将扎田胜的尸首挂起来,刺激一下一直在两侧游弋的白马铜和休各胡的人马,然后再装出一副举营欢庆,毫不设防的模样,实际上在大营两侧埋伏了不少人马,但是等到天都亮了,白马铜和休各胡的人都没有出现。
不知道是因为识破了於夫罗的布置还是真的是吓跑了,反正於夫罗张了一张大网,却啥也没有捞到。
斐潜取得的这些战绩让於夫罗他佩服,又害怕。
反正於夫罗觉得自己手下的这些族人和扎田胜的那些人马比较起来,也没有强上多少,所以也就等于是说……
於夫罗叹了一口气。
或许自己选择和斐潜合作是自己当时在河东做出的最正确的选择,不过现在,於夫罗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
在自己大营两侧扎下的汉军营地,於夫罗觉得就像是两把锋利无比的刀剑,在震慑了那些反叛的族人的同时,似乎也在震慑着自己的部下。
原本於夫罗一向都认为汉人顶多就是装备好一些,要是只拼兵卒武勇的话,肯定还是自己的族人更强一些,现在这样的观念也在逐渐的动摇……
并不是自己这些族人变弱了。
而是汉人变强了。
走到现在,似乎南匈奴王庭的宝座离自己越来越近,但是接下来呢?在完成了复仇之后,在一直念叨着的扎田胜身亡之后,於夫罗忽然从内心当中感觉到了一阵失去了目标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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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较怅然若失的於夫罗,杨瓒心中的目标就明确狠多了。
目前的最重要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拿下壶关。
否则他无法和杨氏交代,也无法在并州立足。
这两天,杨瓒的嘴角都溃烂起泡了,疼得连喝水都困难。但是杨瓒依旧强撑着,在自己的大帐之内,面对着壶关的地图,一遍又一遍的将所有的步骤一点点的不断的推敲。
“主公……这饭菜都凉了,小人再拿去热一下吧……”杨瓒的贴身侍卫看到杨瓒终于是在地图上抬起了头,看着一旁已经是摆放了许久的饭菜说道。
“嗯……”杨瓒想了想,摆摆手说道,“不必了,军营之中毕竟有所不同,不可能还留有灶火,重新再热多有不便,还是拿过来吧……对了,杨三郎那边有没有新的什么消息?”
杨三郎是杨瓒的从弘农带来的亲卫之一,现在带着一些人手已经混进了壶关……
“暂时还没有什么新消息……要不要再派人进去看看?”杨瓒亲卫在一旁一边帮着将碗碟放在桌案之上,一边说着。
饭是麦饭,菜是野菜。
杨瓒也是饿了,扒拉着饭菜,猛吞了几口,早已经空空荡荡的腹部在获取了食物之后传递出一种舒适感,才缓了口气,又端起一旁的水喝了一口,将嘴里的坚硬的麦饭吞下,才说道:“……不必了,若是频繁进出,说不得反而引起小贼的怀疑就不好了……”
虽然杨瓒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哪里会不担忧,杨三郎是唯一一个杨瓒没有任何备用计划的环节,因为那是在贾衢的眼皮底下。
壶关,是整个上党高地的南北出入口,虽然贾衢把持着关隘,但是也不可能天天封锁着城门,就不说往来的商队,就算是壶关里面的农户,也是需要出城樵采耕作的,所以,就给了杨瓒可乘之机。
为了不引起贾衢的关注,杨瓒借着进出壶关时机,悄悄的让人假扮成为商贩,跟着自己身后,潜藏进了壶关。
当然,这些潜藏的人员并不是跟着杨瓒一起的走的,因为杨瓒知道,每一趟他进出壶关,都有贾衢的人紧紧的盯着,说不定连多少人都数得清清楚楚。
有了杨瓒在前吸引注意力,杨三郎等人还算是比较顺利的进了壶关城,埋伏了下来,就等着动手的日期来临。
杨瓒努力的将已经凉透的麦饭吞下肚子里去。
随着在壶关这里的时间的推移,太原那边送来的粮草一日少过一日,一天差过一天,原先还是有一些牛羊酒水什么的,现在便只剩下了这粗糙的麦饭……
不仅仅粮草如此,其他的物资也逐渐短缺起来。
杨瓒近十几年,这是第一次承受这些困苦。
吃没有吃的,用没有用的,虽然近在咫尺的壶关内外,商队忙忙碌碌,但是除了太原的一些商队还多少给他带一点物资之外,要想直接从壶关获取粮草,呵呵,根本连一粒米一颗盐都没有。
杨瓒一向注重仪表,不管是在雒阳还是在长安,一日至少要换三套的衣服,但是现在身上这一套衣服已经连续穿了五天了,散发出来的汗臭味连自己闻了都觉得恶心。
以往的锦衣玉食的生活,在这里似乎已经遥不可及。
就像是原先的时候,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杨瓒,就算是遇到再好吃的菜肴,也不会吃超过三勺,因为只有细嚼慢咽才能展现出名士的风度,过于追求满足食欲就不是风雅而是贪婪了。
然而现在,杨瓒觉得再多的风雅还不如一块肉实际一些。
没有精细加工过的麦粒棱角分明,就算是煮熟了依旧很割喉咙,吞咽的时候就像是吃沙子,但是杨瓒依旧勉力的将其吞下。
因为不吃这个,就什么都没得吃。
杨瓒知道,这其实也是太原那方面在表示的无声敦促。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斐潜这个家伙,似乎就跟初春的小草一样,最开始的时候看起来就只是一点点绿色的小芽,仿佛一伸脚就可以将其碾碎,风雨当中也是凄凄惨惨,随时可能完蛋的样子,但是没想到这几场风雨之后,忽然回头一看,原先的小芽已经顶开了在其之上的石块,傲然的生长蔓延开来……
再返回身想要清除这一片杂草的时候,才发现这些杂草在地下勾连到了一起,已经变成了极其棘手的问题。
所以,要将并州这一片被杂草不断覆盖的土地重新收回杨瓒自己的手中,就必须不单单是针对一颗草,而是要进行整片的清理,先除其枝叶,然后在断了根,这样才能彻底的击垮这些碍事的家伙。
其实杨瓒并不恨斐潜,若不是对手,说不定杨瓒还会对斐潜的所作所为大加赞扬,只不过在这个并州土地上,空间并不宽裕,所以只能留下一个人……
杨瓒在壶关之北驻留的时间越久,贾衢就越感到威胁重大。
别看现在壶关南北通畅,但是实际上戒备森严,城墙之上滚石檑木堆得跟小山一样,墙头关楼之上,从杨瓒到的那一天开始,就有人员全天候的盯着,时刻关注着杨瓒大营内的兵卒动向,稍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报告。
壶关原本就是重要关隘,城防比起一般的县城来说强和很多,虽然北面没有像南面一样有瓮城,但是女墙和城楼一样都没有少。
而且为了逼迫杨瓒早日动手,贾衢甚至开始在北面城门附近开始清理空地,摆出一副准备修建瓮城的态势……
城门都是敞开的,看起来像是毫无设防的样子,但是临近城门的房屋都被贾衢借修建城区的名义,暗中清空了,全数换成了兵卒,若是杨瓒派遣人员冒充商队抢占城门,肯定够杨瓒喝上一壶。
但是,终是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时间拖得越久,就越有可能会有一些不可预料的变化。
“……我说,要是老贼不动手,难道我们就这样一直拖下去?”黄成站在贾衢身边,望着北面说道。
黄成可是没有像贾衢那么多的顾虑,虽然黄成他也是出身黄氏家族,但是毕竟和贾衢走的路线不太一样,再加上能有现在的地位和权柄,基本上也是依靠斐潜得来的,因此对于任何威胁到斐潜的事情和人物,总是异常的反感和排斥。
就算是朝廷官员又能如何?
经历过黄巾之乱的黄成,对于那些平日高高在上,关键时刻就只懂得抱头鼠窜得所谓名士向来看不上眼。在黄成心中,只有像斐潜那样的,上马能打仗,下马能安民,才可以真正称之为称职的朝廷官员。
要不是斐潜之前有交代过要让黄成他听从贾衢的整体安排,早就按捺不住了领兵前去端了杨瓒的大营了。
贾衢有一些无奈的说道:“黄校尉,好歹也是一州刺史啊,若无原由,怎能擅动?”
相比较黄成来说,贾衢就需要考虑得更多了,是的,领兵出去,随便捏造一个理由,或者说是根本就不需要理由,将杨瓒打跑是很简单,却必定会落下了把柄,给斐潜招来祸事。
先不说杨瓒是弘农杨氏的人员,就单说现在杨瓒的身份依旧是一州刺史,基本上就等于是一地诸侯,差不多与中央朝廷的九卿的级别相仿了,公然刀枪相向,就几乎等同于造反了,要知道就算是袁绍,对付一个冀州牧,都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利用各种手段胁迫。
因为不合规矩。
“……我们不能先动手……杨刺史于此,也多半是希望我们忍不住……”贾衢说道,“若是我们先行动手,不管能不能将其打败,也不管是不是找到了理由,一个下犯上的罪行是少不了的,还会牵扯到主公的清名……”
以下犯上,这不管是那朝那代,都是极其严重的事情,因为这不仅仅是针对一个人的挑衅,而是对于了整个统治秩序的侵犯。纵然有千万条的理由,但是只要是沾染到了这一条这个以下犯上的人就等于是在政治路线上被宣判了死刑,没有人会再重用他,因为谁敢保证,下一个以下犯上的对象会不会就变成了自己?
孙坚擅杀了刺史、太守,虽然只是诳来杀得,而且还安上了所谓的罪名,但是谁都知道是怎样一回事,所以整个士族群体都不肯接纳他,同样也导致了很多士族对于袁术的评价也被拉低了……
否则孙坚也算是第一个打败董卓军队的将领,也一度重新占领了雒阳,但除了袁术哪里的钱粮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士族给孙坚提供一丝一毫的协助。
而且绝大多数人一提起孙坚来,首先不是表赞其勇,而是说其桀骜不驯……
“那就只能继续等着不成?”这段时间一直是被动的等待,黄成这心里,多少也是有一些腻烦了。
贾衢点点头,看着城北的方向,说道:“估计现在杨刺史正在给我们网罗一些罪名呢……呵呵,这要是真动起手来,兵荒马乱的,若是不小心中了流矢又或是摔于马下什么的,就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不过,这杨刺史,也真是够隐忍的……”
贾衢一直以为杨瓒被自己气走北上太原之后,必定会去找一些帮手来,然后就会带着人马气势汹汹的兵临城下,摆明车马的硬来一场,这样反倒是更加的省事。
汉代太守和刺史之间经常有各种纠纷和矛盾,一般都是走相互弹劾的路线,但是一旦真的动起刀枪,那么谁先动手谁就失去了所谓的大义。
是后世里面国与国之间的纷争,谁都知道所谓的什么民族、什么自由的旗号掩盖之下遮挡的是什么玩意,但是基本上都会尽可能的克制,不会动不动就上手。
就像是金小三整天叫嚣这要转正,要收回国土,要这样要那样,动不动就发出举国戒严的态势,似乎是马上就要进入全面的战争,但是实际上呢?
就算是膀大腰圆的北极熊,看着好像是鲁莽得很,似乎是一言不合就上刀子,但是实际上还是很有讲究的……
谁会先动手?
谁先动手肯定会遭受到谴责,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而斐潜现在的地盘并不是非常的巩固,贾衢自然不会冲动给斐潜找一些麻烦。
杨瓒当然也不傻,一直故意在贾衢眼皮底下晃来晃去,同样也是打着让贾衢先动手的主意。
现在,这个短暂的平衡的局面就要被打破了。
贾衢回头看了看已经搭建出了一个雏形的城北瓮城,说道,“估计也快了……再不动手的话,杨刺史恐怕就没有什么好机会了……”
壶关原本只有城南有一个小瓮城,如今贾衢也在城北开始搭建,自然也是针对杨瓒。城北瓮城一旦建成,杨瓒取得壶关的机会就更加的渺茫,所以必定会在瓮城搭建前完成,并且搭建的时候要招募一些劳役,自然也就是派一些人混进来里应外合抢夺城门的最好机会……
壶关,整体地形来说来说是北高南低,东高西低。
四周的山岩也是十分有趣,就像是巨大的阶梯一样,直上直下,就连山顶也是平的,形成一个凹字。
山顶上多半都是鸟雀的天堂,也正是因为这些鸟雀,带上去了一些树种草籽之类的植物,自由自在的生长着,无人打搅。因为直上直下的山体,就连野草都难以立足,顶端虽然是平的,但是对于人而言,极难攀爬。
壶关的关隘,就是建立在两座山峰之间,卡住了南北的通道,东西方向上直接连接着垂直的山体,形成一个易守难攻的结构。
在两侧的山体上,借着城墙的便利,有开凿出高一点的哨位,但是也仅此而已,要想在近乎垂直的石壁上开凿出通往山顶的道路,几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壶关之上,贾衢冷然的看着城下忙忙碌碌的那些劳役。
因为要建造瓮城,所以自然就征发了不少的劳役,此时此刻,这些劳役正在壶关工坊的官吏带领之下,搬砖的搬砖,运土的运土,就像是一群忙碌的工蚁。
黄成的目光也追随者贾衢看了过去,挑了挑眉毛说道:“梁道,你的意思是这里面混进了老贼的人?这些人不都是令狐家从四下乡野里面征募而来的么?难道是说……”
黄成的眼睛往城中令狐府邸的位置盯了一眼。
贾衢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问过了,因为要赶在雨季到来之前,就要先把瓮城的土坯先夯好,所以人手有一些不足,就临时又招了一些……”
“那为何……”黄成疑惑的说道,“还是说梁道你还要等这些人也动手?”
贾衢摇了摇头说道:“现在的问题是仅仅凭借这些人员根本不足以对城门产生威胁,杨刺史必定还有其他的布置……甚至是还有其他的人员进入到了城中……”
“瓮城土坯还有三四天就可以完成了,所以……”贾衢转过身看着黄成说道。
黄成仰头哈哈一笑,旋即收敛了笑容,说道:“好!老贼若是敢来……哼!”
两个人正说话间,忽然见到一名兵卒从城南狂奔而来,上了城墙气喘吁吁的禀报道:“城南出现大批人马,约有四五千人,正于城南残营处扎寨!”之前张扬一死,所立的营地就被拆除了,仅剩下一些用不上的残骸,现在居然冒出了兵马又在那里立寨?
贾衢和黄成惊讶的对视一眼,立刻动身前往城南。
在壶关城南原本营寨的残骸处,方悦端坐在一颗树下,看着部队兵卒忙忙碌碌的开始扎营。
没办法,壶关之下,也就这一块地方比较合适立营了,所以虽然是乱七八糟的难看了些,但是打扫打扫,规整一下,也就凑合了……
隔着一个壶关,虽然方悦之前是和杨瓒有过约定,但是事情究竟会不会像杨瓒所说的那样发展,却还是一个未知数。
究竟走这一趟值不值得,方悦不得而知,但是可以试试。
钱财、权势,这些所有的一切,方悦都非常的喜欢。
而要获取这些,则必然需要付出一些什么。
黑山军显然已经是缩回了山区之内了,自己这一次又是无功而返。
河内太守王匡虽然是一个名士,说起经书来也是头头是道,但是实际上却同样也是面红心黑的人。这一段时间,虽然是袁绍袁车骑的授意,但是王匡也借着这样的机会狠狠地搜刮了一笔。
鼓励客仆出首……
这是怎样的人才能想的出来的招式啊!
方悦皱着眉头。
自己连续几次领兵出征,兴师动众却没有多少的斩获。
找不到黑山军的时候,方悦也曾经想过在附近转转,找一点什么偏僻一些的村寨,然后……
然而这种应付交差的方式,方悦可以管控住自己的亲卫私军,却不能控制所有兵卒的嘴,万一哪一个说漏了,或者说贪图赏金,向王匡出首了,那么自己不但无功,还要罪加一等。
真要是落到王匡手中,哪有一个轻易好过的啊!
简直比十常侍还要凶残!
因此方悦也有了改换门庭的心思,现在杨瓒找上门来,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是怎么说弘农杨氏也比出身兖州的王匡好得多吧?
杨瓒之前说了许多话语,也承诺了许多,方悦看来其言语必然有真有假,有虚有实,但是其中有一点说得确实是真切无比——当下世道纷乱,有兵卒在手,方有自保之力。
可是要掌握兵卒,钱粮自然是少不了。
或许就从这个壶关开始?
远远就望见了壶关的关墙,看着直上直下的山岩和城墙,方悦不由得啧啧赞叹,真是险关啊!
这种关隘,虽然没有护城河,但是那个宽阔的壕沟也不是吃素的,并且只需要防守一面,攻城方就算是有兵力优势也没有办法用的上,如果不是兵尽粮绝,又或是里应外合,单靠武力强行扣关,恐怕就是一个无底洞一般,不知道要填进去多少兵卒……
“将军!”
一名兵卒跑了过来,说道:“关上喊话,询问来意。”
“嗯……”方悦挑挑眉,说道,“……就说我等奉袁车骑之令,追寻黑山贼踪迹而来,路途耗费不少粮草,故而来此采购补充一二,不日就走。”
听了方悦军士的回话,贾衢和黄成面面相觑,这理由似乎还算是说得过去,但是……
追黑山军,追到了这里来了?
然后没有了补给,转道来了壶关,采购粮草?
贾衢眯缝着眼,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个方河内,言语多有不实啊……”
说词似乎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贾衢却有些不太相信。
如今杨瓒就像是卧榻旁的毒蛇,贾衢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听到了方悦的传话,自然是心中敲起了小鼓……
一般来说,袁车骑命令河内郡协同清剿黑山军,这个是的确有可能的,但是一旦黑山军缩回了深山当中的时候,多半也就会退兵了,哪有持续跟进到自己粮草不济的道理?
太行山这一片区域,虽然说壶关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补充点,但是绕进绕出难道不要耗费粮草么?
贾衢已经基本判定出方悦突然出现在此,多半不怀好意,但是又不能说有多远滚多远,毕竟现在对方打的旗号只是前来采购粮草,又是打着袁车骑的名义,若是贸然拒绝,岂不是往袁车骑眼里撒沙子?
那么,现在又应如何处置呢?
夜晚不由分说的来临了。
杨三郎默默的在稻草铺就的地上躺了一会儿,等到四周的声音都静下来的时候,才悄悄的爬了起来,尽量控制着声音从身侧的木板破洞当中掏出了一个小布包,又掏出了一把匕首,然后将小布包揣进了怀里,握着匕首,摸着黑从草棚内内猫着腰走了出来。
今天下午南面的城门提前关闭了,听人说是南面来了来历不明的军队,杨三郎知道,他等待的时机便已经到来了。
这是城南的贫民聚集地,大部分房屋的结构都是以木棚为主,一方面是因为历来城北为贵,城南为卑,所以没有多少人愿意住城南;另外一个原因是城南想来都是由南往北的战争波及的区域,砖瓦结构的房子,就算是逃过了流矢等伤害,说不得也被守军拆了当成擂石扔出去……
这些原因,也就造就了壶关城南在瓮城门附近有一大片的草木棚屋。
水火无情,所以面对水火的时候,人们总是更加的慌乱,要制造骚乱,没有比这里更加的合适了,所以壶关的南面这一片的区域,也就是杨三郎的目标。
草木棚屋之间,月色的照耀之下,歪七扭八的木屋草棚形成了各种奇怪的阴影,杨三郎贴着阴影蹲着,若不是仔细观察,根本看不清楚在黑影当中竟然还藏着一个人。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从哪里又钻出了十几个黑影,慢慢的汇集到了杨三郎身边。
杨三郎清点了一下人数,然后压低了声线,低声说道:“都按计行事!火石火绒都有么?”
几个藏在黑影之中的人点点头,还有人将怀中的布包扯出来了一些给张三郎看。
“好!现在分开,点火之后不要停留,全数往北!动作要快!”张三郎再次强调了一下,然后挥手示意,让这些人各自散开。
旋即十几个黑影分成了四五组,又消失在了草棚木屋的阴影当中……
深沉的夜色,就像是一层浓厚的黑纱,也自然掩盖住了杨三郎等人的踪迹,不一会儿的功夫,城南的草棚木屋区域就几乎同时间燃起了十几个火头!
初春以来,一直都没有下雨,干燥的木屋和草料就是最好的燃料,就在十几个呼吸之间的时间内,原本的小火苗就骤然膨胀开来,并且不断的向外蔓延……
越来越的的木板和草料在火焰当中化为灰烬,也提供了大量的热量和浓烟,此时就算是睡得再熟的人也被惊醒了,顿时整个的城南乱成了一片,哭声喊声惨叫声传递得很远很远……
草棚木屋燃烧的“噼啪”作响,整个火势已经完全不可控制,时不时有几个草棚被火焰烧垮,坍塌下去,将里面的人压在了火海当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临死前的嚎叫。
一时之间,火光映天!
南城之外的方悦早就已经披挂整齐,端坐在大帐之内,他也在等着杨瓒所说的信号,猛然见看见了壶关城内火起,火光冲天,似乎将半边的天空都染红了,不由得大喜,心中想着这个杨瓒果然还是有点办法的,当即下令兵卒出营直冲壶关南城!
军队开动,自然是引起了壶关南城之上兵卒的注意,一名值守的军侯趴在女墙上大声的询问方悦的来意。
方悦转了转眼珠子,仰头喊道:“见城中火起,特领兵卒前来救火!还不速开城门!”反正自己的理由还是要找一个正当一些的,如果这个值守的军侯慌乱之下相信了,自己不就省事了许多?
军侯显然不相信,并没有下令开城门,只是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声待他去前去禀报,便缩回了女墙之后。
方悦也原本也没打算一句话就能诈开城门,见状便将战刀一举,吼道:“水火无情,岂能拖延,来人,攻城!”此时正好借着城南混乱,拿下城门,哪里还会等什么军侯去禀报,便也不管自己的前言后语是不是相互违背,直接就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攻城向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没有器械,想要攻城简直就是难比登天,方悦自然也是有一些的准备,虽然时间比较仓促,没办法做出大型的登城车塔,但是做出一些云楼车、冲车和简易的云梯,还是可以办到的。
壶关的地形十分险要,对于方悦而言,的确是限制很多,只有一个不大的攻击面,其他的地方都是山体,根本无法发力,如果在平时,方悦根本就不会蛮攻的,因为只要守军不是白痴,只要有个千人在城墙上防御,就算是自己将手下的这几千人全部都投入进去,也多半攻不破壶关城门。
但是今天不一样。
方悦也是从军之人,对于日常城门值守这些事项也是很清楚,所以正常来说,城门处都是有一个军侯值守,然后夜里分成上下两个时间段,分别由两个曲长带着兵卒进行轮换,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壶关南城门之上,只有大概三四百人在防守……
而另外的其他兵卒要赶过来,受限于壶关的特殊地理位置,所以不可能从两侧山体过来,也没有城墙可以走,唯一的城南通道又被大火阻断!
因此,只要耗光了守卫南城门的这三四百兵卒,就自然可以拿下城门了。现在方悦的目标就是一个,就是以命换命,用自己两个,或者是三个,甚至是四个兵卒的生命去耗光壶关城墙之上的守兵!
方悦挥舞着战刀,大声的吼叫着,敦促兵卒疯狂的顺着云梯往上攀爬,现在城南的火光冲天,自己这一方连火把都可以不用,省却了不少麻烦。
壶关之上守兵大呼小叫着,显然被方悦的突袭搞得有些措手不及,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射出什么箭矢出来。
壶关守军的反击薄弱,更加助长了方悦这一方的士气。方悦的兵卒像是一窝蚂蚁一样,蜂拥到了壶关南城之下,一个又一个的简易云梯被架了起来,冲车发出吱吱扭扭的声响,也在不停的向壶关城门靠近……
方悦看着壶关南城头上的略显得慌乱的守兵,不由得开心的笑了起来,慌吧,乱吧,越慌乱自然对自己越有利。
原本方悦他认为壶关并不容易攻克,也没想到会有现在这样的
看这个样子,这一次的进攻搞不好真的就会想杨瓒杨刺史所说得那样,可以顺利的拿下壶关城,而将城头上的兵卒全数杀光之后,自己就可以作为恰逢其会的救火救男的形象出现在上党民众的眼前。
“弓箭手,准备掩护射击!”方悦一声大吼,他不准备再什么藏着掖着了,用最短的时间,趁着城南大火的阻断,将南门拿下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虽然黑夜当中,弓箭手的效用有限,但是能多杀一个守城的兵卒,自己成功的几率也就是更大一分,所以方悦直接下令弓箭手进行覆盖射击,不用管到底有没有看到人……
因为地形的关系,所以只能展开四百左右的弓箭手,这些弓箭手门听到了命令,拉弓搭箭,开始向城头射击。虽然城头上人影晃动,看不是很清晰,但是他们还是很快的按照方悦的号令,进行着漫无目标的抛射。
“嗡嗡嗡!”随着弓弦声响,一批箭射向了城头。
借着城内的火光闪耀,方悦微微侧着脑袋,努力辨认着,企图在城内的乱哄哄的一片吵杂声当中,听听看看有没有城头兵卒中箭的惨呼……
但是四周的声音实在是太多了,也有太多远远近近的喊叫声,方悦最终还是放弃了这样的尝试,在十轮箭矢覆盖之后,便直接下令兵卒强行登城。
“攻击!”
十余名兵卒钻到了简陋的木板之下,用肩膀半抬半推得将沉重的冲车推向城门,他们在整齐的号子声中,推动巨大的攻城槌,伴随着木料承重相互磨察吱吱呀呀的声响,一步步的向壶关城门走去。
原本的冲车,除了木架和巨大的原木之外,还有四个轮子方便推动,但是因为时间的仓促,另外方悦之前也是追踪黑山军而来,根本就没有准备这些所谓的器械,因此只是拆了一些辎重车的车轮给云楼车,像冲车这样相对而言比较轻一些的,就只能是靠人力进行推动了……
攻城最通用的办法就是攻城门,攻破城门,就等于破城,对双方的心理作用和士气影响都非常的大,而且巨大原木撞击城门的声音,也会对守城的兵卒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甚至可能会顾此失彼,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城门而疏忽了城墙上面的守卫。
“块一点!更快一点!”看着兵卒接近了黑乎乎的城门,方悦兴奋的连声大吼。在吼声当中,士卒们推着越来越快的攻城槌,向城门冲去……
“轰!”攻城槌巨大的撞锤撞上了城门,出了一声震耳欲袭的巨响。
方悦的兵卒听到了这一声巨响,都不由自主的欢呼起来,在他们看来,只要冲车继续在猛槌城门,破城就在眼前了!
就在方悦带领着兵卒攻城的同事,杨三郎也带着十几名手下潜藏到了壶关的北城门之下,还没有完全修建好的瓮城土坯的就是隐藏他们身躯的最好掩护。
杨三郎,其实并不是杨家的人,但是他自己真的姓什么,他已经忘了。他是孤儿,从小就被弘农杨氏收养,然后和一群孩童一起学习一些粗浅的文化,当然,更多的是练习武艺。成年之后便作为杨氏士族重要子弟的贴身护卫,保护杨家人的安全。
这一次跟着杨瓒前来,像在黑夜之内搅乱防火等重要的事项,也就自然落到了他的头上。
对杨三郎而言,防火制造骚乱,并阻断兵卒前往城南救援,只是才做了一半,另外更重要的任务就是趁着城中人员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城南,打开北城门,迎接杨瓒的军队入城!
一般来说,城门的分为两类,一种是闸门,用绞盘将沉重的闸门吊起,一种是双扇开合门,依靠门轴进行转动。在壶关,两种门都有,南瓮城的内城门用的是闸门,而南北城墙外城门则是开合式的城门。
杨三郎在半成品的土坯上探出了半个脑袋,观察着北城门门洞内的情况。
门洞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有兵卒轮番驻守,一般白天是一什兵卒,晚上就上下半夜各有一伍。
此时城门洞内的兵卒一伍兵卒已经被城南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各个拿着兵器站在城门洞下南眺望……
杨三郎缩回了脑袋,将几个手下召集起来,为了更好的混进城中,他们都没有带长兵刃,只有携带者一些相对比较容易隐藏的匕首之类的利器,因此要强攻自然是有一些难度,不过壶关如今在修建的北瓮城的土坯却给杨三郎等人提供了机会。
杨三郎将人手分成了两拨,绕着半人多高的土坯墻,往北城门两侧绕了过去……
贴到了墙边,杨三郎带着手下慢慢的翻过了土胚墙,贴着城墙边,在城门洞守军的视野之外,一点一点的摸到了壶关北城门洞的两侧。
杨三郎贴着墙,微微屈身,这样他既可以迅速发力,又可以不露出太多的身形,侧着头看了看在门洞另一边的手下,然后点点头,猛地一同扑进了门洞之内!
“谁?!谁在那!啊……”
虽然是尽可能的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战斗,但是毕竟没有弓弩,所以还式多少慢了一些,导致最靠内的守城门洞的兵卒发现了异常,扯着脖子喊了起来,不过也马上被从另外一侧的人捂住了嘴,割断了喉咙。
杨三郎的心猛地一下就提了起来,连忙示意手下将尸首往城门的阴影里面拖拉,自己则是贴着城门洞的边缘,偷偷的向头上的城门楼瞄去。
或许是城南的吵杂的声音太大,或许是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南边,城门洞里面的发出的这些声响,竟然像是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杨三郎见状不由得大喜,既然已经将值守的兵卒杀了干净,有没有惊动其他的人,那么意味着只要拔下城门的四个锁销,就可以推开城门了!
“快点!”
“快把门销拉开!”
城门一般来说,是上下一共四个门销,粗大的木门闩扣在三指宽的铁框中,然后深深的扎在城门两侧的条石当中。要想打开城门,就必须先将沉重的门闩拔出,这和平常的木门完全是两回事,没有一点力气的人甚至都拉不动沉重的门闩。
城门闩和铁框摩擦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在黑夜当中听起来十分的刺耳,但是杨三郎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和几个手下一起合力,奋力扣住城门闩上的凹槽,将卡在下方的门销从石头槽当中拉了出来!
杨三郎大喜,正当他准备继续要将头顶上方的门闩拉出的时候,忽然从城门上方抛下了几只火把,顿时城门洞内就亮了起来,将一帮众人的身影显露了出来。
杨三郎惊恐的回头望去,在火把的照耀之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土坯围墙处已经立起了许多身影,手里擎着弓箭正瞄准着这里,箭头在火光的闪动之下发出幽幽的寒芒。
“放箭!”
城门楼上没有任何的询问,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语,只有一个年轻的声音,干脆利落的直接下令道。
“嘣嘣嘣!”
如蝗的箭矢瞬间扑进了城门洞,杨三郎等人为了行动的便利,根本就没有着甲,短小的利刃虽然近身战的时候还是不错,但是要想靠这小匕首拨打箭矢,简直就是毫无可能。
杨三郎几乎实在看见了弓箭的手瞬间,就往边上一窜,贴到了门洞边上,减少了暴露出来的身形面积,但是就算是如此,依旧有一发箭矢破空而来,直接扎到了他的胳膊之上,瞬间穿透了,箭头从胳膊的另外一边冒了出来。
其他的人就没有杨三郎那么幸运了,惨叫连声当中被射得血花四溅,还有几个竟然被箭矢直接钉死在了城门之上。
又是一批箭矢飞了进来,杨三郎蜷缩着身躯,躲在门洞侧边,忍着手臂的剧痛,扯过一个已经死去的手下尸首,顶在了自己的面前,但是依旧没有办法完全遮挡住自己的身躯,没能遮挡住的腿侧又被射中一箭,顿时身形不稳,跌到了地面之上。
三波箭雨之后,便停了下来,门洞之内的十余名手下横七竖八的躺到了一地……
甲片相互撞击的细碎声音响起,一队刀盾手围了上来,火光之中,一个年轻的官员出现在了刀盾手之后,正是贾衢。
火把照耀之下,门洞之内亮如白昼。
几名刀盾手冲了进来,挨个的对地上的人员进行清理,就算是横躺在地的尸首也直接用刀捅几下,然后才拖拽出去。
一名刀盾手看见蜷缩在最里面的杨三郎还睁着眼睛,立刻沉声一喝,举起刀来就要砍下!
“且慢!”
贾衢站在护卫身后,喝止了要动手斩杀的刀盾手,然后看了看流血不止的杨三郎,说道:“壮士身手不错……若是能说出与城外联系的方式,可免一死!”
杨三郎捏了捏手里的匕首,又看了看大部分身躯都在护卫身后的贾衢,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站前些,我就告诉你……”
“嗯?”贾衢目光闪烁了几下,并没有从护卫身后走出来,而是说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无非就是以火把为号而已……”
杨三郎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
紧紧盯着杨三郎的表情的贾衢,微微一笑,继续说道:“那么……用火把转几圈呢……我想,转上三圈或许是一个比较合适的圈数……”
杨三郎听闻此处,已经顾不得再等待什么机会,猛地一挥手,将手中的匕首往贾衢的脑袋上投掷而去!
贾衢身侧的护卫一直都在紧紧的盯着杨三郎,见其手臂一动,立刻举起了盾牌,将贾衢护在了身后。
“哚”的一声,匕首扎在了盾牌之上。
站在杨三郎的刀盾手怒吼一声,显然对于杨三郎敢于在其眼皮下做出这种动作愤怒不已,手起刀落,一刀便将杨三郎的头颅砍了下来!
此时,身在壶关城南的方悦听着南城门在冲车的撞击声中发出痛苦的呻吟,不由得兴奋的身躯微微有些颤抖起来。
壶关啊!
这个可是壶关啊!
自己竟然能够攻克壶关,这怎么说都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战绩了!要知道,在战国前秦时期,有多少大将都在这个关隘面前铩羽而归!
城墙之上的争夺战还在继续,方悦兵卒们一边挥舞着战刀,一边顺着云梯就往上爬。然而城墙之上的守军也很顽强,他们紧紧的靠着女墙,躲避着从城下射出了冷箭,然后用长枪不停的捅着,许多刚刚爬上了云梯顶端的方悦兵卒,就被一枪扎到了脑袋或是身躯,惨叫着落了下来。
几个守城的兵卒抬着粗壮的檑木,狠狠地对着云梯往下砸去。
沉重的檑木顺着云梯往下翻滚着,就像是撸串一样,将长长云梯之上附着的方悦兵卒砸得头破血流,骨折筋断,扑通扑通的掉下了云梯。
趁着打退方悦第一波云梯攻击的间隙,守城的兵卒在城门洞的上方丢下了巨大的石块,顿时将简陋的冲车木板砸穿砸烂,连同里面的撞门的兵卒也砸死在了冲车之内。
“弓箭手!覆盖城门楼的区域!再上三百人!”方悦举起战刀,恶狠狠地下令道,“再派一辆冲车!”
虽然自己的蚁附的兵卒死伤惨重,但是方悦原本就没有打算一波攻击就能拿下壶关,要是真的那么容易攻取,壶关也不能称之为上党高地的南大门了。
在方悦看来,第一波的攻击已经暴露出了守军人手不足的缺陷,第一辆的冲车竟然可以直接撞击城门,就是最好的证明,现在,他只需要持续的给与城门守军压力,让他们无暇顾及城门之下的冲车,壶关的大门必然会向其敞开!
“杀啊!”
又一波方悦的兵卒冲了上来,方悦的弓箭手也不在顾及是否在黑暗当中会射击到友军,将箭矢全部都集中在了城门洞的上方,也不管有没有看见守军的身影,只管着不停的将手中的箭矢一只又一只的抛射出去,掩护着第二辆攻城车冲进了城门洞。
“轰!”
“轰!”
“轰!”
连声的巨响之后,壶关外城门终于是不堪摧残,木屑断片横飞,裂出了一个大口子!
城下的兵卒顿时大声欢呼起来,一窝蜂的朝着城门的破洞之处涌了进去!
“哈哈哈!”
方悦仰天大笑,挥舞着战刀,命令兵卒全面攻击,要趁着势头将瓮城也一举攻破,“进攻!留下两千人继续登城,其余的带上云梯!冲车继续前进!攻击瓮城!”
在方悦看来,壶关已经大势已去。
虽然南城门这里有一个瓮城,但是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的,没有足够的兵卒,连原本应该防守严密的外城门都被轻易的攻取,现在自己进入了瓮城,就等于是可以将攻击的面再继续扩大了,在瓮城的任何一段城墙都可以继续搭上云梯,可以让自己更多的兵卒参与蚁附攻城,让守军顾此失彼,当然也可以让攻城车继续撞击瓮城的城门……
方悦兵卒齐齐发喊,涌进了瓮城之内。
随着越来越多的方悦兵卒加入了攻击的行列,壶关南面外城墙之上的兵卒似乎也抵挡不住了,开始往后撤退。
“将军!我们的人已经登上城墙了!”方悦一旁的护卫忽然指着一段外城墙上欣喜的大声说道。
只见一架云梯之上,不知道是守军已经被耗光了,还是逃跑了,方悦的兵卒竟然没有遭到打击,顺利的攀爬上了城墙……
越来越多的方悦兵卒顺着云梯爬上了城墙,沿着城墙上的通道往前进攻而去,因为城南之内的火光照耀,所以他们也并没有携带什么碍事的火把,而是全部都拿着刀枪,拼命追杀着守军。
“哈哈哈!大局以定!”
方悦一挥战刀,让身边的两千人也开始加入了攀登云梯的行列,他要一举将瓮城全部夺下!
城墙之上,守城的兵卒且战且退,顺着城墙之上并不宽敞的道路往后退去。
方悦的兵卒大呼小叫往前攻击,但是在黑暗里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上射出的箭矢却不停的打断了他们追击的势头。
“前面有弓箭手!盾牌!有没有盾牌!”
有携带盾牌的兵卒将盾牌举在了面前,而那些没有盾牌的兵卒就开始在四下寻找起来,企图寻找到一些可以主档弓箭的器物。
“这是什么东西?”
黑灯瞎火的,一名士兵却在脚底下摸到了一些黑乎乎的粘稠物,散发着略有些刺鼻的气味,不由得厌恶的在女墙之上抹了抹,却发现这个玩意有很强的粘附性,就算是怎么抹都抹不掉……
壶关外墙和内墙的城墙其实并不是很宽阔,也就是二十几步的宽度,在内外城墙的连接处上,一队刀盾手将沿着城墙袭来的方悦兵卒堵得严严实实。
方悦兵卒发起了两三次攻击的尝试,都被严阵以待的刀盾手抵挡了回来,而且从侧面袭来的弓箭,也造成了方悦兵卒的不少伤亡,其冲击的势头顿时受阻。
而此时在瓮城之中,蜂拥而进的方悦兵卒几乎将瓮城填满,也逐渐的开始架设云梯,准备攀附瓮城城墙,而那辆功勋卓越的冲车也吱吱呀呀的被抬到了瓮城的闸门之下,开始准备要撞击瓮城的闸门。
方悦才跟着护卫登上了壶关的外城墙,看着拥挤不堪的兵卒正有些不满,刚准备发号命令调度一下,就看见远处瓮城之处呼啦一下,一团火焰突然腾空而起!
没等方悦反应过来,正在攻城的所有的方悦士卒忽然觉得眼前一亮,“嘭”的一声响,一团火从壶关瓮城城头上猛然间炸裂开来,在空中展现出狰狞的面容,扑向了正在撞门的冲车!
几乎就是瞬间,那个曾经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攻城车陷入了一片火海!
在攻城车内的士卒顿时被火焰吞并,他们松开攻城槌,慌乱的惨号着,试图拍打着身上脸上的火苗,却毫无作用,很快的就被烧成了一个人形的火炬,跌倒在地,逐渐没有了声息。
烈焰熊熊,立刻将壶关的闸门门洞封堵了一个严严实实……
“小心……”
还没等方悦前沿的兵卒喊出完整的“小心火油”的话语,一道道光华划过方悦兵卒的上空!
火箭四散抛射,有的落在了石板之上,燃烧完了箭杆之上的缠绕的布料之后,火焰便渐渐缩小了,但是有一些火箭却落在了壶关瓮城之内堆放的一些草料之上,顿时燃起熊熊烈火……
瓮城之内的方悦兵卒队形大乱,突然被点燃的草料,喷出的火舌舔到了旁边的几十个士卒,顿时就将其吞到了亮黄色的火焰当中,四下喷溅的火星引发了更多的火苗,旋即又很快的连成一片,开始向草料堆的四周蔓延。
“躲开火!”
“快跑!”
方悦的兵卒感受到了身旁腾起灼人的热度,根本顾不得还想着蚁附攻城什么的了,只想着尽可能的远离火源,躲开无情而又贪婪的火焰。
不过这些方悦兵卒他们很快的就发现,火焰就像是活的一样,他们跑到哪里,火焰就跟着他们的脚步追到哪里,然后点燃了他们的草鞋裤子,顺着他们的腿脚向上燃烧……
火箭仍在持续不断的抛射着,似乎是射到了哪里,哪里就开始腾起熊熊的烈火。
方悦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踩到了一个人的断臂,差点没站,连忙用手在女墙之上扶了一下,却摸到了一手的粘稠的油腻。
方悦皱了皱眉,以为是人血,便往身上的衣甲上随意搽了几下,却发现这些黑乎乎的血液似乎根本搽不干净,搽到哪里便粘到哪里……
“不要慌!躲开火堆!继续进攻!”
方悦有些犹豫,但是近在咫尺的壶关城池的诱惑使得他放弃了第一时间让兵卒撤退的想法,便大声的呼喊着,企图冒着火焰强行攻城,他认为这只是壶关守军的最后手段而已,既然瓮城之中的火焰一时之间熄灭不了,那么久沿着城墙往两面攻击,等草料燃烧殆尽,壶关依旧可以拿得下来。
“快快,向两侧进攻!”
方悦咬着牙,压上了自己的亲卫精锐,希望通过这样的举措来打破僵局,闯出一条通道来!
黄成立着长长的战刀,立在瓮城的城楼上,看着正在搏杀争夺的双方兵士。
在方悦骤然出现之后,贾衢和黄成就分工,分别驻守着南北城,重点就是防护城门。
原本黄成是打算全城搜查,将潜藏在劳役当中和城内的可疑人员全部抓出来,但是贾衢并不同意。
因为小范围的搜查想要抓到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大范围的搜检,一个是要抽调出大量的兵卒,另外一个也会导致城内的人员慌乱。
而城外的人最想看到的,恐怕就是壶关城的内乱。
贾衢的意见就是守住城门。
因为不管潜藏在城内的人要做任何事情,其最终的目标就是引发骚乱,而城门就是其最终的目标吗,所以只要盯紧了城门,就等于盯紧了城内的这些人员。
只不过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在城南放火!
这样一来,虽然黄成带着人马守护城南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要想迅速的支援城北,就有一点难度了……
不过,眼下还是先把这个方悦的队伍解决掉再说!
“投掷猛火油!”黄成冷然下令道。
在瓮城城楼两侧,树立着几个小型的投石机,这就是之前斐潜走的时候留下来的,也是当初预备着攻打壶关的,没想到今天却用来防守……
猛火油是通过令狐氏的往来商队带过来的,数量并不是非常的多,但是这玩意的杀伤力却十分的巨大,黄成在下令外墙的部队撤退的时候已经倾倒了一些,现在剩余的这些就是准备压垮方悦部队的最后一击了。
猛火油罐被投石车高高的抛起,砸落在瓮城当中,几乎是落地的瞬间,四溅飞散的混合油料就被火焰点燃,然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环,将方圆数丈之内的兵卒全数吞噬在烈火当中!
正在城墙之上,内外墙的结合处拼杀的双方士兵眼前被巨大的火光吓了一跳,不由得都停下了手,扭头看向了瓮城之内。
硕大无比的火焰冲天而起,甚至燃烧到了和城墙同样的高度,灼热的热浪扑面而来,烘烤得连站在城墙边上的兵卒就算是初春的寒夜里也出了一身的大汗。
瓮城当中的方悦兵卒在火焰当中狂乱的奔跑着,惨叫着,然后被火焰追上,包裹,最后只能看到在一团明黄当中隐隐约约的黑影,最终消失在一片火光当中……
“杀!”
率先反应过来的黄成兵卒士气大振,齐声大喝。排成一列的刀盾手顶着盾牌,依靠在一起,奋力的向外拱去,在瓮城上方的黄成的弓箭手也没有了从瓮城下方的威胁,开始专心的对着城墙之上的方悦兵卒进行压制。
虽然方悦的想法是美妙的,但是过于理想的东西总是会在现实面前碰得鼻青脸肿。
派上去的精兵亲卫部队和猛然遭受火焰惊慌失措的普通兵卒混杂在一起,并没有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用,反倒是因为普通兵卒的散乱,导致了方悦的这些精兵并不能完全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从侧面射出的箭矢更是让方悦的兵卒防不胜防,接二连三的被箭矢射中,要么扑倒在地,要么惨叫的跌落城墙。
“不!”方悦有些抓狂,幸好他并没有跟着大部队进瓮城,而是顺着云梯爬到了外城墙之上,虽然暂时没有火焰的威胁,但是看到手下兵卒的惨状,仍然是痛心疾首,眼眶都快瞪裂了。
烈焰似乎到处都有,到处都在燃烧,方悦士兵相互推搡着,有一些人被推倒在地,然后就是几十只大脚踩踏了上去,惨号了没几声就断了……
兵卒们已经完全没有什么心思继续进攻,个个都只想着尽快的逃离火场,于是在壶关的外城门口许多人卡在了一起,挤成了一堆,动弹不得,往城外逃生的速度反倒是更慢了。
“将军,怎么办?”
瓮城当中的兵卒几乎就是废了,而城墙之上的兵卒也冲不过去,进退两难的方悦痛苦的脸庞都扭曲了起来。
不过很快,黄成就替方悦做出了选择,七八枚火球越过了瓮城的上空,往外城墙的城楼处飞来!
几枚火球直接砸到了在外城门拥堵城一团的方悦兵卒身上,顿时将这些倒霉的人吞噬在火焰当中,其中有两三枚的火球高了一些,径直砸向了城门上方方悦的所站之处!
“将军小心!”
几名护卫见火球来袭,便举起大盾顶到了前面。
一枚火球飞行的势头已尽,“噗”的一声落在方悦的卫队之前的城墙边上,砸得火焰火星在空中四散飞溅。
“啊……”
没等方悦前方举着大盾的护卫将一颗提起来的心放下来,就听到身后的方悦忽然一声惨叫,猛回头看竟然发现不知道什么地方喷溅而来的火星引燃了方悦身上的衣物,瞬间开始蔓延开来!
几名护卫连忙冲上前去,不断的拍打,试图拍灭方悦身上的火苗,但是令其惊恐的是,这燃起的火苗竟然怎么都拍不灭,而且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将军!甲!快卸甲!”
护卫不顾被火焰灼烧的疼痛,撕扯着方悦身上的衣袍和战甲,终于在火焰完全蔓延开之前,成功的将方悦扒了个干净。
护卫将慌忙将燃烧的战甲往旁边一扔,然后发现这衣甲竟然点燃了地面,一股更大的火焰冒了出来,吓的连忙保护着方悦就往后躲!
“撤!快撤!”
被扒拉得几乎赤条条的方悦就像是一只被蜕光羽毛的鸡,下意识的裹紧了一旁护卫脱下外袍,再也没有了半点凶残的气势,慌乱的就想要撤离,忽然脚下一滑,跌倒在地,连忙扶着女墙站立起来,顺着云梯准备逃出城外去……
又是一枚火球腾空而至,砸在了城门楼的楼角之上,燃烧的草料和木枝骤然散开,向下方的正准备逃离的方悦等人笼罩而去!
接触到了火苗和火星的这一段女墙毫无征兆的猛然燃烧起来,顿时就将扶着女墙准备从云梯之上下去的方悦舔了一个正着。
“啊啊啊啊啊!”
单薄的外袍和须发顿时被火焰点燃,方悦连忙用手去拍打,却没有想到手臂竟然也瞬间被火焰点燃,手拍到哪里,哪里的肌肤就开始燃烧,痛的撕心裂肺的大叫起来!
“将军小心啊!”
护卫的提醒声已经晚了,被火烧得疼痛难忍的方悦腿脚一软,顿时带着火焰从高高的云梯上跌落,像一朵燃烧着的花一般,“咕咚”一声落到了地面之上,抽搐了几下,旋即在火焰中没有了动静……
“城内各坊的安抚兵卒都派出了么?”贾衢站在壶关关北城门里,一边皱着眉看着城门洞的这些死士,一边问道。
“都已派出了。”一旁的军侯拱手回答道。
贾衢点点头。
这么大的阵势,肯定会引起城内的人员恐慌,没有兵卒巡逻喊话,说不定这些人头脑一热,或者是有些破皮想要浑水摸鱼……
现在巡逻队已经开始上街,强令各家各户必须留在家中,一旦在街面上见人员活动,一律格杀勿论。
城南交给黄成黄校尉来处理,虽然有些担心,但是现在也没有办法顾及到那边了,只能是先将这边的事情手尾做干净了才好。
杨瓒,始终还是要收拾掉的。
这是一个杨瓒等待而来的机会,难道不是自己的一个机会?
一夜的混乱,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为这一场莫名的暴乱下注解,而失败的人,则是永远带着真相埋葬于黄土之下。
虽然方才贾衢是有一些猜测,但只是大体上的猜测而已,应为根据实际的情况,想要在城门洞里面向外发出信号,也就无非就是哪几种方式而已。
从最后的那个人的反应来看,似乎自己猜测好像是对的,但是……
杨瓒毕竟是一个沉稳的人,否则也不会再城外一直等到了现在才发动,所以,单单一个简单的信号,未必能将其全部诳进来,还是需要一点其他的布置。
贾衢挠了挠眉心,沉吟一会儿,想到了一些什么,然后就开始下令。
而此时北城外,杨瓒正带着人马略有些焦急的等待着。城南的喧嚣和冲天的大火就像是千百只的小猫爪子一样,在心中挠着,却又不得不在此静静地等待。
杨瓒知道,自己的这些手下和方悦的兵卒不太一样,至少方悦的兵卒还是上过战场的,但自己手下大都是前一段时间才招募而来,也就是经过了一些粗浅的训练,还没有真正的实战过,所以并不能马虎大意。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正当杨瓒认为是不是杨三郎已经失败了,开始琢磨着要不要趁乱强攻的时候,忽然有一个眼尖一些的兵卒欣喜的叫道:“使君请看!城门似乎打开了!”
杨瓒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定睛细看,在壶关城南的漫天火光下,黑乎乎的壶关北城门洞似乎是透出了一些光亮来。
有一个人像是半佝偻着,艰难的举着火把钻出了城门洞,然后用火把左右摇晃了几下,却并没有发出和杨瓒约定好的信号,然后就猛然间直接扑倒在地,火把也掉在了地上……
“好像……打……打起来了!”
前方一些的眼尖的士兵看见城门洞里,人影火光乱晃,似乎有人在门洞里面争夺打斗,不由得带了一些惊慌的语气叫了出来。
“温军侯,带二百人……不,带四百人上前,接应三郎!有何变故,速遣人来报!”杨瓒来不及多想,立刻下令让人前去支援,城门毕竟是重中之重,能不能顺利打开城门,对杨瓒来说就是天壤之别。
温军侯是温家的人,曾经也是壶关驻守军队的一员,所以对于壶关地形还是有一些了解的,更重要的是温家也希望能够拿下壶关来洗刷曾经的耻辱,所以自然和杨瓒的目标是一致的,杨瓒也就不用担心温军侯在其中会有什么二心。
因此就算是没有约定的信号,见到了城门内的打斗,杨瓒便将手中的兵卒派遣了上去,不过杨瓒多少也留了点小心,只是派上了三分之一的兵力,一方面四百人也足够支援杨三郎进行一场争夺城门的战斗了,另外一个方面也可以充分的探知城门的情况……
温军侯点齐了四百兵卒,发一声喊,便向着壶关北门冲去。
北城门之上也响起了阵阵的报警的铜锣声,然后一些人乱糟糟的叫喊着,从城头上射下了一些箭矢。
“噗!噗!”
“啊啊啊啊!”
“我中箭了!中箭了!”
虽然箭矢并不多,但是准头却似乎不错,温军侯左右不时的有兵卒中箭倒下,发出惊慌的惨叫,引发了队列的一阵骚乱。
“向前!快点跑!进城就安全了!”温军侯挥舞着战刀,大声的向左右吼道,“射得就是跑得慢的!”
这些新招募不就的兵卒在温军侯的激励之下,重新恢复了秩序,各个都迈开双腿,蛢命的往城下狂奔。
温军侯冲到了城门下一看,一具尸首横在门洞前的地面上,几只箭矢扎在背上,火把滚落一旁……
“快快!快关城门!”
还没等温军侯仔细辨认,就听到城门洞的另外一侧传来一些杂乱的脚步声,一些人大呼小叫的越来越近。
温军侯一个激灵,连忙举起了战刀,大声呼喊着:“来人!杀上去!抢夺城门!谁先进城可立首功!”
兵卒听了号令,呼啦啦的簇拥着便往城门冲去,迎面便撞见了壶关的守军。
城门洞其实并不大,大概就是两辆半马车的宽度,半开的城门就成为了双方的争夺焦点,壶关的守军堵着城门洞,清一色的长矛兵,三十几只长矛不断的捅着,而温军侯第一批冲进城门洞的拿什么兵刃的都有,自然短兵器就吃了大亏,瞬间就被刺倒了一批。
一个拿着战刀的杨瓒兵卒疯狂的用战刀拨打着不停的捅来的长矛,尽最大努力的向后躲避着,然而被身后的涌来的人潮硬生生的推着改变了方向,不得不向前方一步步的接近了长矛的杀伤范围,面对越来越多刺来的锋利的长矛矛锋,不由得发出绝望的吼叫声,旋即被一柄长矛刺中了腹部,倒在了地面之上……
虽然长矛兵给与了极大的杀伤,但是毕竟温军侯的人多,不得不且战且退,最终撤出了城门洞,在城门洞外形成了一个弧形的包围。
杨瓒的二十几个兵卒跟着想要一起冲出门洞,却被迎面一阵乱箭直接射倒了大部分,吓得剩余的几个兵卒连忙连滚带爬的缩回了门洞,也导致影响了许多其他的兵卒也不敢贸然往前冲了,而是一个个缩在有盾牌的战友身后……
“上啊!上啊!”
温军侯气的血都差点吐出来,这群新兵蛋子,一窝哈怂!动不动就往后缩,都只懂得卖沟子,又怎么能拿下壶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