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壹秒記住『xiazaimao qu 】”斐潜答道。
——反正确实是叔父,那算不算本家呢,你就猜吧……
“哦……”黑皮肤的和旁边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脸上带了几分笑容说道:“那此番是专程至荀家听讲?”——本家之人为何没有在家学之中求学,而是来这里听荀家讲课呢?
“非也,奉师之命,游学荆襄,恰逢其会而已。”
“哦,不知汝师从何人?”——游学啊,这就比较高档次了,看来还不是一般家庭。
“不才恭添蔡侍中门下。”斐潜朝洛阳方向拱了拱手表示对师长蔡邕的尊敬。
“哦!哦!可是蔡邕蔡侍中?”
“正是!”蔡老头子的招牌压不倒顶级士族,但是对付一般士族还是蛮好用的嘛……
三人顿时眼睛都圆了圆,这可是蔡邕的弟子啊!连忙重新见礼。
“颍川郭誕,郭元奕。”黑皮肤的中年男子拱了拱手。
这个不是……
“颍川郭奉,郭仲信。”矮胖的中年男子说道。
这个也不是……
“颍川郭览,郭子博。”偏瘦的中年男子也拱了拱手,向斐潜见礼说道。
……
斐潜就觉得好似有一群乌鸦从天空飞过……
不是说好的郭嘉么?
怎么大变活人不见了?
斐潜刚想回头问问枣祗是怎么回事,猛然想起来他自己刚才问的是“郭嘉”,而枣祗回答的十有八九是“郭家”,这乌龙搞的……
这还能怪谁,谁让斐潜一时兴奋,疏忽了没说清楚,忘了汉代是要叫字的,此“嘉”非彼“家”啊,也幸好两个字同音,否则说不定枣祗还以为我跟郭嘉有仇呢,连名带姓的叫……
既然都来了,总不能立刻掉头就走吧,否则也太失礼了。
那就先聊上几个五铢钱的吧,斐潜表示没见到郭嘉,不是很爽。
融入其他人的小圈子,枣祗觉得挺难,但是斐潜表示这都不算事,毕竟后世混过鸡尾酒会的,都能和不认识的,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人聊的融洽无比,更何况对付不出名的三个中年郭家之人?
先听听说的是什么,然后稍微总结引申一下,既可以表示自己有专注聆听,又可以再此引发新的话题——斐潜玩这一套其实很纯熟。
枣祗满脸崇拜的看着斐潜,没想到没几句话的功夫,就能和陌生人这么和谐融洽,就像是多年的朋友一般,真是了不起……而且居然还是蔡邕蔡侍中的弟子啊,从昨天到今天竟然一点都没有讲,也没有因此而傲气凌人,真是谦谦君子啊……
斐潜到没有注意到一旁枣祗眼中冒出来的小星星,他只想从这三个人那里知道郭嘉在那里,毕竟都是郭家的人,应该多少也知道一些吧?
果然,斐潜假借洛阳友人有提及郭嘉之人的名义,向这三个打听的时候,中间黑皮肤的郭誕,郭元奕有几分惊讶的说道:“哦?郭奉孝?汝友何问之?”
“这……吾实不知,言及而已……”——总不能说是从后世三国演义里面看来的吧?
“一好赌嗜酒之人尔,莫非曾诳汝友耶?”矮胖中年,郭奉说道。
“啊?!郭奉孝诳人?”斐潜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偏瘦的中年男郭览说道,似乎还有点为郭家居然出了这样一个人感到无奈,“其家无闲财,又极嗜酒,凭仗些许聪慧,常常与人对赌,诳人钱财去沽酒……唉……”
什么?!
郭嘉是个赌鬼?还喜欢跟人赌酒喝?
天啊!
不应该是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英俊潇洒,花见花开的风流才子么?
这个真是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完全颠覆了斐潜的三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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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袁本初!足为天下楷模!”斐潜忽然听到身后有人抚掌称赞道,把他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人?
斐潜有些惊讶四周看看,不知不觉已经是身边围了不少的人——这些人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静悄悄的,搞得我都没注意到?
“天下楷模!”
“善哉!果然是天下楷模!”一时间众人纷纷点头称赞,出言附和。
这是怎么回事?
斐潜有些郁闷的想道,我该不会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怎么变得好像是给袁绍袁本初宣扬名声了,提升声望了?
这个事情真是……
斐潜忽然想到,现在还是荀彧的初讲时间,我这样跑题讲了袁本初好像不是很合适吧……
斐潜赶快趁着人群注意力都去纷纷议论袁绍袁本初的时候,偷偷拉着枣祗,一边应付着旁边不知道是谁的招呼,一边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坐在高台上的荀彧忽然听到下面一群人在议论喧哗,便让仆人去探听回报后,哑然而笑,这袁本初的之事竟然也传到此处了?据说袁绍此人与袁家不合,如此一来,或许有机会也要去亲眼见见?
斐潜待回到自己的丙字房间后,还有些心头不安,怎么好像自己变成了替袁绍宣扬名望之人了?
我原本是自己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墙角可以挖的啊……
唉,这袁家的名号真不是假的啊,四世三公的积累名望,真是深入人心。
斐潜一边琢磨一边叹息,从众人的反应来看,袁绍袁本初这个顶着袁家长子的名号,有钱,有名望,又有地盘,真是妥妥的一块超大号的吸铁石……
要是换成自己,若不了解三国历程的,说不定也会被袁绍所吸引,再等到袁绍登上反董盟主之位,简直就是随便抖一抖都是王霸之风四溢……
这要怎么搞?
会不会因为我这一次无心之举,导致将来袁绍势力更庞大?
斐潜简直想扇自己一耳光,谁叫自己多这个嘴的?
不过话说回来,好像是自己一谈及袁绍,这些人就聚拢过来了,这样看来,这些人其实心中应该是早就对袁绍有好感或是好奇才是。
凭心而论,若是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或人,任他人说的再天花乱坠,估计大多数也就是听听而已,只有自己感兴趣的,才会特别关注,一听到有什么相互联系的事情,才会凑过去详细听听……
这样想想,斐潜不由得叹息一声,这些人心中估计多半早已经向袁绍袁本初倾斜了,之所以愿意再听一下斐潜所说的话,无非就是为了再一次证实心中的想法而已……
袁家,袁绍袁本初真是站在了天时的最前面啊……
袁绍袁本初又年轻,和刚才那群青年人年龄都上下相差不多,放在后世妥妥就是一个偶像级别的人物,想想后世神马达的儿子王二,连买张桌子买个苹果机都有一群人眼冒星星崇拜得不行,岂不是和刚才的现象非常相似?
这个天下楷模啊……
斐潜见一旁的枣祗低着头,好像没说什么袁绍之类的话,便好奇的问道:“子敬闷闷不乐,可有什么烦心的事?”
没想到不问还好,一问之下,枣祗低着头抱着脑袋苦恼的的说:“小弟也想去见见天下楷模袁本初啊,可惜……这次出门都是偷偷跑出来的,若是我还跑到冀州去,这被家严抓住了,还不被活生生打死……”
一句话把斐潜噎得翻白眼——你这话说的,别说你爸了,连我都想揍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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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后世历史课上经常提到的历史局限性,斐潜觉得现今所看到的现状,以及他所知道的历史发展,这一些的原因或许就是如今汉代士族的历史局限性。
怎么就没人去关心一下最基础的这些平民百姓呢?
后世身为最下层的被剥削的一员,斐潜是深刻体会到位于这社会金字塔的底层的痛苦。如今身份虽然有所变化,但是就让斐潜立刻转变立场,忘却后世的那些影响和所形成的人生观,斐潜觉得自己至少一时半会还做不到……
荀爽的课程安排也是和昨天一样,讲到中午的时候结束了,然后安排的是自由研讨的时间。
斐潜也总算是见到了闻名以久的郭嘉郭奉孝……
一身青色长袍,在领口和袖口上用鳞纹黄锦为边作为装饰,没有带高冠,而是用方巾束发,倒是显得有几分飘逸的意思……
相貌么,说英俊潇洒么,多少也算吧,反正不至于昨天郭览所说赌鬼加酒鬼那么让人一听就联想到邋遢不成样的外形,但是确实是脸色些许青白,不像很健康的肤色……
不过最重要的是,斐潜没想到现在的这个郭嘉郭奉孝,怎么这么年轻啊!
看起来居然比自己年龄还要小的样子……
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寒暄之话后,问了问郭嘉的生辰,果然还比自己小一岁,这年龄,放在后世也就是刚上大学的年龄,能算是所谓的“鬼才”郭嘉郭奉孝么?
斐潜心里在盘算,郭嘉也在盘算。
河洛斐家?马马虎虎算是二流世家吧,之前好像没有找过斐家之人的麻烦啊,那么这人又是从哪里得知我的姓名呢?该不会是上次坑过的河内的那个毛家?还是洛阳元家?算了,反正不管哪家,我都不会承认的——
拿定主意的郭嘉干脆不想给斐潜追究的机会,于是反客为主的问道:“听闻汝与袁本初有旧?”
嗯?这是什么情况?
郭嘉不是投奔的曹操么?怎么第一句话居然是问袁绍?难道是我昨天搞得太过火了,导致的蝴蝶效应?斐潜有些犯难,这要怎么回答才好啊……
想来想去,斐潜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毕竟看着眼前郭嘉那个鬼精鬼精的眼神,就知道不怎么好糊弄:“吾与袁本初,仅略识得而已,不敢当有旧二字,昨日只是误传。”
郭嘉点点头,心中觉得这样才合理,否则一个二流世家子弟怎么可能会跟顶级世家的子弟混在一起呢?随即又问道:“既如此,昨日汝言袁本初挂节出城可有其事?”
“确有其事。”斐潜表示这个事情的确是真的,不过斐潜不想再让郭嘉牵着鼻子走,便说道,“潜私有惑,闻奉孝善乐助人,不知可否请教一二?”
“愧不敢当,不过若汝有惑,不妨道来。”郭嘉表现的很自信,随意的说道——少来给我戴高帽,不过你想考问什么不妨直接划下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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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潜看着自信的郭嘉,心中也到想知道就这个年轻的人,到底有没有像三国演义中所描述的有鬼才之称的才能……
“请教何为君?何为臣?何为世家?何为黔首?”斐潜一来先抛出这个问题,看着是问四个名词解释,但是实际上斐潜想问的是这四个层级之间的关系,想看看郭嘉对于这四个阶层的理解……
郭嘉洒然一笑,随意左右看了看,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然后往一侧走了两步,捡起一根不知道是谁不小心遗落的蓍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此为君——”
又指了指拿着蓍草的手说:“此为臣——”
扬了扬蓍草,说道:“此为世家——”
最后指着地面上爬行而过的一行蚂蚁,说道:“此为黔首。”
斐潜一笑,呵,这小子,反应到真是一流,而且还能就地取材比喻得也还算合理,基本上是符合当下大多数人的观念,关键是回答的十分巧妙——
斐潜是问的四个分散的问题,但是实际是问四者的联系,而郭嘉也是回答了四个问题,但实际上也是用此来比喻四者的联系……
君是头脑,指挥臣子,也就是手,然后臣子按照君的意思选择世家,也就是蓍草,最后由世家来指使黔首黎民……
这也是当今汉朝,或者说是自从春秋战国时期开始,就逐渐形成的封建社会统治形式,一层一层分治而下,形成一个广大的金字塔结构。至高无上的君,把持朝政的臣,统领乡间的世家,和蒙昧无知的黔首……
很合理,很恰当。
但是斐潜并不满意,这个只是年轻的郭奉孝,顶多只是一个成长体,或许只有再过几年,真正投曹操的时候,才是完全体的郭奉孝。
斐潜进一步紧逼问道:“既如此,若是蒙遭大难,四者必舍其一,何者可去?”——如果是哪一天不得已之下一定要去掉这君、臣、世家、黔首其中一个的时候,哪一个是可以抛弃的?
“这个……”显然从来没有人这样问过,而且还这么刁钻,一时之间郭嘉也无法回答上来,陷入了思考。
小子,没被舍弃题坑过吧?哼哼,想当初后世那个人要想进入一些什么装腔作势的公司,面试时候几乎都会碰到类似的题目——
比如先问一个人生中最重要是要有几件事情啊?
然后就感觉这个题目这么简单啊,自然就巴拉巴拉回答一些什么建功立业啊,家庭财富啊,人生价值啊等等一大堆……
却没想到面试官实际是根本就不关心你这个问题回答的是什么,他只是先挖一个坑,然后看见你掉到坑里了,就再添上一把土——
请问如果这些方才提及的东西之中需要舍弃一样,你先舍弃哪一个?
再坑一点的还可以再问,除了刚才舍弃的,如果再舍弃一个,你要舍弃哪一个?
……
这个时候不管之前回答的是什么,基本上都会陷入长考了,就像现在的郭嘉一样。
舍弃君?没了脑袋能行么?儒家最根本道义都没对象了?
舍弃臣?砍掉手臂,这个人还能完整么,还能掌控世家么?国家如何运作?
舍弃世家?作为世家的一员要挖世家的坟墓?而且没了世家,就那几个臣子能掌控多少地方?政令如何达到田间?
舍弃黔首?看来像是最容易选择的,但肯定是不能选的,因为虽然是最低贱的,但是如果没有黔首了,上面的层级还有存在的意义么?
郭嘉暗地里撇撇嘴,这个斐潜斐子渊,看着像是面容和蔼,温文尔雅的样子,原来这肚子里竟然憋着坏水那,不经意间居然挖了个坑让我跳……
郭嘉眼珠子转了转,最后竟然说道:“子渊大才,不若教我?”——行啊,你这个问题问的够好,当然你要是自己能回答上来,我才承认你是大才……
斐潜笑了,虽然他知道后世是舍弃了世家,用世家的知识喂养了现在蒙昧的黔首,让黔首成长为懂得一点是非的羔羊,然后就可以直接指挥羔羊了,但是此时并不能讲。
因为这条路最基础的要在于开民智,而真正开民智并不是简单让民众学两个字就叫开好了,而是要有充足的自主权,知情权和决策权……
否则后世那个北棒子,能说民众不认识字?但是还不是生活在虚幻的神化的统治阶级底下?
要走几千年的路,都还不一定能走好的,现在讲给面前这个没有经历过什么风浪的郭嘉,估计多半会认为是在纯粹的忽悠。
所以斐潜说道:“潜也不知,不过不妨立个赌约……”
郭嘉没接话,只是静静的听,表示还是有点兴趣。
——看来坑了一次,这小子学乖了哈,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先听清楚再决定,不过么……
斐潜说道:“潜此番奉师命游学,少则一年,多则三年,若在此期间,若吾解之,吾胜,若汝解之,汝赢,如何?”——这个解意思就不是一句话两句话了,而是要有步骤解决,否则就说是口头上的“答”,而非书面上的“解”了。
郭嘉仔细衡量了一下,似乎挺公平的,用学问做赌,也是一个雅事,便说道:“彩头为何?若有解,如何寻汝?”——言下之意就是我肯定是赢家!
“百坛好酒如何?吾于荆襄游学,若吾有解,又如何寻汝?”——斐潜回答的意思就是是谁输赢还不一定呢!
郭嘉哈哈一笑,“善!汝无需担心,吾定解之!”说完拱拱手就要走了。
“奉孝且慢!”斐潜转身到一旁荀家供应的纸笔之处,拿了纸笔,抬头写下“昭宁元年九月于荀家别馆——初讲荀彧、主讲荀爽”字样,然后再下面的左侧一侧写了“河洛斐潜”字样,再将纸笔递给了郭嘉。
郭嘉一看不用斐潜解释就明白了,抚掌道:“还是子渊心思细腻,此法甚妙!”
古代可没有后世传递信息那么方便,若是两个人都找到了解题的答案,又怎样确定谁先谁后呢?像斐潜这样基本上就可以在一定层度上粗略的处理这个问题了。
写下答案的同时记录下当时的时间、地点和发生的大事、人物,这样就算是想作弊都会有一些难度,比如提前写下年号,当下发生的事件,但是传递答案的路程耗费的时间是可以估算出来的,一核对发现若是写的是去年的时间,答案却是到了今年才到——从颍川到荆襄,这路上再怎么走也不可能用一年的时间来走吧?
所以了不起提前一个月两个月,绝不可能提前太多。而且还有个小细节,斐潜还特意签在左侧,表示谦虚,让郭嘉居右,满足了郭嘉虚荣心……
郭嘉欣然提笔,笔走龙蛇签下大名,也算是书面上确定了赌约。
却没想到见斐潜又递过一张纸,然后笑眯眯说道:“潜有收集签名之好,烦请奉孝再签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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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和斐潜分开后,就去找了荀彧。
这两个人虽然岁数上有相差几岁,但是确实是挺要好的朋友。荀彧欣赏郭嘉的才气,并不以郭嘉是旁支寒门而轻视,郭嘉也觉得荀彧虽然是荀家之人,却没有什么高傲的架子,算是比较谈的来的,当然最重要的是朋友么,有通财之义……
郭嘉这两天钱都拿去换酒了,先到荀彧这里混上几天饭再说……
荀彧看见郭嘉好似略有所思的样子,便询问是何事,心中还猜想是不是这郭奉孝又欠钱或是又坑谁了……
没想到郭嘉琢磨半响,却“嗨”了一声,说道:“可恶!此人八成知道答解,却来诳我!”
荀彧哑然一笑,哦,这倒是新鲜事,向来都是诳人高手的郭嘉竟然也被人诳了?便连忙追问。
郭嘉眼珠子转转,便向荀彧说了刚才斐潜的四舍其一的问题——反正赌约上只是说有解,又没有限制一定要是本人解,触类旁通也是可以的……
“君、臣、世家、黔首……”荀彧嗯了一声,果然是比较难的问题,不由得也思考起来——这头尾两个肯定是无法舍去的,那么最多是在臣和世家中选择,但是这个好像舍弃哪一个都会让国家大乱啊……
荀彧想着想着,忽然之间想起一事,就问郭嘉方才所说此人知道答解是何意?
郭嘉说斐潜设立赌约之时,气定神闲,还特意写了一张约纸,好似完全不担心会输的样子,由此可见必然是至少在解答上已经有了一点的方向,否则怎么解释斐潜老神在在模样?
当然郭嘉绝对不会说那彩头百坛好酒也是太有吸引力了,导致一时间有些判断失误……
荀彧捏捏下巴上的胡子,皱了皱眉头,说道:“若是你的推侧是真的,那么结合你方才的描述,彧猜测此人让你写的那张纸或许另有他意……”
郭嘉脑海中电闪雷鸣一般闪过当时的画面,忽然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呆了半响,才和荀彧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说道:“原来如此……”
郭嘉急切的挠挠脑袋,好像抓住一点什么东西,但是又形容不上来,很是难受:“……这断不可能!就算是个个都像此番荀家公讲,但必然也不会将倾其所有全然传授啊……况且天下之大,怎能做到?”
荀彧默然点头,过了半响还是说道:“……但目前看来,也只有唯一此解……不知此人是谁,竟有如此心思……”
“河洛斐家斐潜斐子渊!”郭嘉咬着牙,颇有些不爽的回答,心中暗想,自己大意了啊,太大意了!原本以为河洛斐家没出过什么像样的人物就小瞧人家,没想到却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脸真是丢大了……
“斐潜、斐子渊!”荀彧点点头,喃喃的重复了一下,似乎要把这个名字牢牢记住一样。
荀彧远远望着天边的白云,不由得好似自言自语的低声说道:“这天下之大,奇才辈出,或许也该出去走走,见识一二……”
郭嘉也是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只站在一起,陪着荀彧一起眺望着无穷无尽的苍穹……
********************
斐潜若是知道他临时起意写的一张纸会让郭嘉和荀彧产生那么多的联想,肯定打死也不写了……
那还有什么深意啊,不就是随意写写么,这些人就是喜欢没事瞎琢磨……
斐潜当时只是想留下一个将来或许还可以再见一面的一个理由罢了,毕竟郭嘉可以说是真的是为了曹操从活的干到死的,这可是妥妥忠诚度超过一百的人物啊,自己就不指望什么双手一背,仰望长空说些天下苍生的话,然后郭嘉就扑上来哭着喊着抱大腿了……
只是希望能多见几次面,留个交情,日后若是真的不巧,遇到了什么事情,郭嘉至少还能想起有这么一号人物,多多少少可以关照一二,斐潜就觉得能这样就很好了。
毕竟有后世经验的斐潜深刻认知到,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的道理。
就像现在拉着枣祗一样,斐潜笑眯眯的,就差一条大尾巴在摇啊摇了,枣家虽然也不算大姓,但是也别不拿枣子不当干粮啊……
还是枣祗好对付啊,郭嘉那个鬼精鬼精的,一不小心就要露馅,太费心思了……
“愚兄也就此告别了,贤弟也要多多保重啊!”斐潜欺负像枣祗这样的职场小萌新简直是一点压力都没有,就两三天功夫,称呼就从兄台变成了子敬,然后现在又变成了贤弟……
没错,斐潜是想提前走了,不再等第三天结束了。
反正荀家巨头也见识到了,郭嘉也见过面了,其它的人按照自己现在的情况,想请也请不动,况且更重要的是自己也没有什么好理由再去一个个拜访。
虚构的友人之说幸好郭嘉也没太在意,但是若是一直用,用的多了,总有一天会被拆穿,那可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张招此次公干,虽然说是张辽特意给挑选的,但也是有期限的,现在在颍川耽搁两三天时间多少也还可以,但是如果拖得时间太长,就会导致张招无端遭受责罚,严重的甚至要被砍头!
汉代这个罪名叫做“失期”,也算是很严重的一项罪责了。
好歹张招也是张辽的一番好意安排的,自己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人家掉脑袋不是?
所以斐潜就和枣祗告别说要走了,至于同房的另外一个应瑜,斐潜只有在听讲和睡觉的时间才看到人,其它时间都不知道去找谁了,便不道别也罢。
不过枣祗还真有些舍不得斐潜就这样走了。
枣祗他此番偷偷从家里跑出来,就那么巧遇上了一个不论是年龄,还是爱好,还有家世都和自己相差不多的,又亲切,又和蔼,又鼓励自己致力于农桑,这么好的人要去哪里找啊?才没相聚几天,刚刚熟悉就要走了……
“小弟我……小弟我……”枣祗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竟然有些哽咽起来。
咳,这个实诚孩子。
斐潜都觉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便温言安慰枣祗道:“没事,没事啦,愚兄只是去荆襄游学而已,又不是一去不返,将来肯定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再说,待愚兄到了荆襄,定会写信给你,还有,贤弟要是征得父母同意,也可以到荆襄来啊,莫哭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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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颍川郡出发,向南穿过南阳郡,就可以到襄阳。
没错,袁术现在就在南阳郡,不过斐潜没去拜访袁术,主要是斐潜觉得没什么意义。况且据说袁术刚开始来的时候还有出来活动活动,查访民生啊,修缮道路啊,视察军营啊等等刷刷存在感,但是不幸在一次活动中落马摔伤了,目前还在袁府内养伤中……
虽然斐潜对这个传闻表示有限度的怀疑,毕竟若是普通人没有骑过马也罢了,而袁家嫡子袁术可以说从小就接触过马匹的,那么容易被摔伤?
虽然说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是么斐潜还是觉得另外一件事情可能还更靠谱一些,就是听说袁术和南阳太守张咨不合,闹了几次矛盾,所以袁术干脆就窝在袁府里了……
究竟哪一个是真的那个是假的,斐潜也没办法完全确认。不过这些事情,斐潜也管不着,所以干脆不去拜见袁术,反正也没有多少交情。
于是也就没停下,径直穿过了南阳郡。
如果说从洛阳到颍川还有一些山地的话,那么从南阳到襄阳简直就是一马平川,除了几条河流之外,简直就可以直接一路跑到底,因此实际上斐潜在路上也没有什么阻碍便到了襄阳。
从南阳到襄阳,整个地形就是一个硕大的聚宝盆一般,众多水源川流汇集,带来丰富的灌溉能力,所以此地物产丰富,人口众多,是不可多得的宝地之一。
但是襄阳所在的位置,就注定了它是分裂时期,各国必争的战略要地。
果真是不到襄阳亲身看看,不一路了解地形,斐潜真是无法体会这个地方的重要性。
古时的战略要地,无非要么是交通要塞,要么是富有、物产丰富,要么是地势险要、山水能作为屏障的地方。
而襄阳,很不走运的把这些因素全占了。
斐潜这一路走来,大概的把襄阳这个区域总结了一下:
襄阳的交通——北面就是南阳,往东北就是颍川,往西北就是洛阳,基本上是一马平川,快马旦出夕可至……
襄阳的物产就不说了,简直就是鱼米之乡,直至后世的也是著名的产粮重地……
襄阳的地形——东面有大别山脉和桐柏山脉,再东面就是淮河,西面有秦岭山脉,再往西就是西川诸山脉,都是属于天然的屏障,易守难攻。
更重要是的,如果想避开这些天然的山脉南下或者北上,襄阳就是最好的选择。因为襄阳地处于盆地平原之上,正好是大别山山脉、桐柏山脉和秦岭山脉之间的一个大缺口,谁占了谁就有优势,而且襄阳位于唐河与白河的交汇之处,两河合流之后又流入汉江,襄阳城就建在这三江交汇之上,前有江河阻挡,背有岘山,虎头山,等诸多小山脉的依靠,在整个襄阳地区,也只有襄阳城是唯一的攻击点。
如此一来,若是谁占了这里,就意味着掐住了咽喉要地。
在后世斐潜还一直以为襄阳不就是一个城池么,为何要争来抢去的,为什么不能绕开来,搞个什么蛙跳战术什么的,到如今亲眼看了,才知道不是古人笨,而是真的绕不开……
当初诸葛亮的设想就是两路攻魏,一路是老套路,走了六七次没成功的就不说了,单说襄阳这一路,若从襄阳出发,只要攻克了宛城,樊城,然后再往北一点就是许昌,在此之间便毫无要塞可挡,就等于是一脚踹开了中原大门,一把尖刀直接刺到曹操喉咙上……
若是曹操调重兵防守此处,那么西凉那边就肯定玩完……
只是诸葛亮没想到的是,光琢磨怎么对付曹操了,没想到襄阳对于东吴来说也同样重要,若是从襄阳出发,沿着汉水南下,便可以直接兵临东吴的老窝,你说孙权天天被刘备卡着脖子,能安枕江东么?你都卡着人家脖子还怎么联盟?
所以当时东吴另可放弃大好局面也要在关羽背后捅上一刀……
要知道当时关羽打下樊城后,曹操当时第一反应是要迁都跑路了……
这样一块地皮,怎么能不让人惦记?
怪不得三国魏蜀吴为了这一块肥肉大打出手,扯脸的扯脸,踢裆的踢裆,捅腰子的捅腰子,什么招数都敢用出来……
斐潜远远望着襄阳的高耸的城门,不由得有些感概,关羽真是成也襄阳,败也襄阳——当时水淹七军威镇华夏真不是吹的,可惜这人生起起伏伏太快了一些……
斐潜这一路走来,虽然也有碰上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偷偷的打量斐潜一行,但是在看到有张招等人正规兵甲保护,好像是多少斟酌了一下觉得路上肉那么多,也没有必要一定要啃斐潜这块带肉的骨头,因此也算是有惊无险,安全抵达。
所以既然到了襄阳,张招的使命也就完成了,于是就在快到襄阳城下的时候,和斐潜作别,带着一辆马车和手下的兵士,拐了个弯,往襄阳城外西边军营而去,换取公文交差。
于是斐潜就和福叔驾着自己的那辆马车,慢悠悠的往襄阳城里走去。
就在斐潜和福叔刚刚缴纳了城门税,刚刚进了城还没有多久,就听见城外一阵喧哗,远远只见南阳方向尘土飞扬,一群难民一样的败兵,丢盔弃甲的奔了过来。
襄阳城头上也一阵慌乱,显然襄阳这边的守军也不知道来的是敌是友,便直接号令收起吊桥,关闭城门。
这下子原本就吓一跳的百姓就更加慌乱了,还在城门口的慌忙进城,离城门比较近的也是疯狂的往城里挤。
一辆马车刚好就在城门口,原本好像是要出城,结果看见势头不对,驾车的马夫就要掉头回来,可是疯狂的人群不管不顾望城里冲,哪有什么空间和地方让马车掉头,驾车的车夫只能之一边高声吆喝着,一边使劲拉着缰绳……
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扎到又或是怎么样刺激到了拉车的马匹,马匹突然受惊之下,一声嘶叫就斜斜的窜了出去,一连撞倒几个人之后也不知道是车轮压到了什么,整辆马车的车厢一个轮子腾空,竟整个横了过来,直直的往斐潜和福叔驾着的马车撞来……
斐潜心中只来得及闪过一个念头,没想到东汉也有车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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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潜吓了一跳,啥?手掉了?这个伤势就严重了啊——便连忙把车厢的帘子拉到一边,伸头一看,只见车厢内一个八九岁大小的婢女样子的小女孩,正抱着一个十三四岁样子的丫头片子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啊呜啊呜得有时候喘不过气来还在小小的鼻子尖端鼓起了鼻涕泡泡……
不是说手掉了么?
斐潜一看两个人四只手都在啊,难道这个昏迷的丫头片子有第三只手?
八九岁的小婢女突然看见一个血淋淋的脑袋伸进车厢来,原本就很害怕了,如今直接眼一闭,嘴一张,大声尖叫起来……
斐潜不由得捂住了耳朵往后退了两步,这声波攻击太可怕了……
叫了一会儿,小婢女发现没发生什么事情,才悄悄半睁开一只眼,看到血淋淋的脑袋已经退出车厢了,才算是停住了嘴。
斐潜看到小婢女的小舌头不再乱颤了,才把捂着耳朵的手放下来,没好气的说道:“不是说手掉了么?那只手掉了?”
“你……你……你才掉了呢!我家小娘是手……手断……断了……”小婢女鼓着腮帮子大声驳斥斐潜,可是说到一半看到自己家小娘昏迷着,手臂歪歪的样子,眼泪又开始吧嗒吧嗒掉下来了……
——是骨折了吧……
斐潜仔细看了看,发现昏迷的小丫头片子一只手臂确实呈现不自然的扭曲状态,心中猜想应该是方才碰到那里导致的。
“喂!你要是再哭,耽误了你家小娘的伤势,就真断了!”斐潜被小婢女哭得有些烦,骨折了就要赶快找个医师接上,否则手臂内淤血多了,治疗起来就麻烦了。
小婢女闻言立刻收了眼泪,眼巴巴的看着斐潜。
斐潜刚想进去抱那个丫头片子出来,转念一想,停住了脚步,而是回头叫了福叔,让福叔把昏迷的丫头片子抱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小婢女连忙屁颠颠的跟在后面也爬上了马车。
汉代对于男女大防没有后世朝代那么变态,不过呢还是预防万一的好,自己毕竟是年轻男子,虽然说对方不是芳龄姑娘家,而是个半大的丫头片子,但还是不太方便。
福叔就不一样了,不是斐潜故意使唤人,而是毕竟福叔年龄岁数摆在那里,如此一来不会招惹非议。
此时跌倒在地的车夫也勉强晃悠了过来,斐潜将其一把拉住,问道:“知不知道医馆在那里?要怎么走?”
“知……知道,往前直走,街口左拐……不远处即是!”虽然车夫站不是很稳,但是头脑还算清晰。
斐潜看看自家的马车车厢,若是再加自己和车夫两个男子,绝对是坐不下,便让福叔先赶着马车前去医馆,自己和车夫随后走去。
幸好医馆并不是太远。
等斐潜搀扶着车夫赶到医馆的时候,丫头片子已经被送至后厅医治,小婢女也跟了过去,只留了福叔在门口坐立不安,有心去找少郎君吧,又担心马车上的财物,不去吧,又很担心少郎君……
福叔看见斐潜,连忙几步赶了过来,扶着斐潜进了医馆。
医馆之内早有随堂学徒端了热水等候,见满面血迹的斐潜和车夫来了,连忙上前,领着二人分别坐在胡凳之上,再用沾了温水的湿布细细将干涸的血迹擦拭干净,查看伤口情况。
给斐潜检查伤口的随堂学徒仔细看了,说道:“郎君只是碰破了头皮,此时已经止血,一会敷些药,料想应无大碍。”
这边才说完,就看见那边的车夫正擦着脸上的血,忽然一张口,竟然呕吐起来,整个人也摇摇欲坠,直往地面上栽倒。
随堂学徒连忙叫了两个人,将车夫抬进到了后面……
——这真是典型的脑外伤后遗症……
斐潜在替车夫担心的同时也不由得有些庆幸,还好自己磕得不严重,否则可能就像车夫一样,留下这脑外伤后遗症,在汉代估计还真不好治疗……
不过现在怎么办?
肇事马车的人现在要么是进去躺着,要么是进去陪着了,我找谁要损失啊?
斐潜忽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些人都进去治疗了,该不会是都还没有付医药费吧?
一问之下,果然如此。
有心再等等吧,但是眼看天色渐晚,当务之急是要赶快找一个住宿的地方才行,否则,被宵禁巡夜的兵校抓住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著名的曹操五色大棒,就是在宵禁的时候干掉了蹇硕的叔父啊……
虽说刚到襄阳,又碰到汉代车祸,讲起来是情有可原,但是真要摊上事了,那些巡夜兵校会理会这些么,人生地不熟的搞不好就自己的小命玩完。
直接跑路?一旁帮斐潜敷好药,缠上了布条的随堂学徒跟得紧紧的……
算了算了,就当是破财消灾吧……
我是受害者好不好,为啥还要我垫钱啊,斐潜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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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茂有点不明白,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要杀他么,为何又送牛酒与他?”
孙坚笑笑,说道:“这你就别管了,说了你也不懂,不如早点歇息去吧,待明日自有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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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坚来拜访了南阳太守张咨,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留下牛酒就走了。
南阳太守张咨皱着眉头,这孙坚,送来牛酒,究竟是什么意思?
孙坚来到南阳城下扎营已经有两三天了,说是接到朝廷案行使者光禄大夫温毅的公文要前往鲁阳剿匪除贼,结果到这里不但扎营不走了,还向张咨索要钱粮。
张咨觉得孙坚不过就是一个邻郡的太守而已,就算是有命令跨郡剿匪除贼,那也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才是,凭什么要我这里来供应钱粮?
因此,张咨直接拒绝了孙坚的无理要求,不予理睬。
没想到孙坚就居然扎营不走了!
而且还有更出乎张咨意料的是,原来以为孙坚会恼羞成怒,没想到现在居然还亲自送来了牛酒,这就让张咨很是为难。
如果孙坚直接挥兵来攻,那么自然是率兵抵抗,而且少不了告他一个擅兵之罪,但是现在孙坚居然按照礼节送上牛酒,那么按照士族的礼节张咨是要去回礼的……
唉,还是走一趟吧,怎么说也不能让人说我张咨是个无礼之辈吧……
于是在次日,南阳太守张咨带了礼物回访孙坚。
孙坚在大营内布置了酒席,挽留招待张咨,同时让程普、黄盖、韩当、祖茂四人作陪。
推杯换盏,酒置半酣,忽然孙坚的主簿从大帐外走进来禀报说道:“前移南阳,而道路不治,军资不具,请收主簿推问意故。”
“嗯?!”孙坚勃然大怒,拍案而起,“竟有如此蠹虫!来人,传某号令,收南阳主簿!”
帐下早有兵士,轰然答应一声而去。
啊,你个孙坚当我不存在是么?当着我的面要抓我的主簿?!南阳太守张咨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中翻江倒海,感觉不妙,也顾不得和孙坚发火,便想赶快先逃出孙坚大营,脱离险境再说其他……
却没想到被一旁的祖茂死死拉住,硬是要干了这一杯酒才能走……
张咨无奈之下,只得喝了,却没想到祖茂下去了,韩当又上来了……
不一会儿功夫,就见到孙坚主簿又走了进来,沉声说道:“南阳主簿出首,太守稽停义兵,使贼不时讨,请收出案,军法从事!”
孙坚冰冷的目光投射了过来,连场面话都懒的再说一两句,便示意一旁的士兵将张咨带走。
张咨挣扎着,愤怒的高声叫喊:“孙坚贼子!吾与汝近日无怨,往日无仇,直些许钱粮,竟要害吾?”
孙坚也不言语,只是挥手让兵士将张咨拖下去。
即日,南阳太守张咨因坐“乏军兴”被长沙太守孙坚所斩。
随后不久,袁术上表奏请孙坚行破虏将军,兼领豫州刺史,宣告了袁家正式进入了地方军阀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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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种事情还是张辽那种军队里面的人相对比较清楚,也多亏他心细,提前特意安排了人员护送,否则懵懵懂懂的斐潜真一个人上路,说不定真的搞不好就“上路”了。
斐潜觉得能平安抵达襄阳,这件事情上还是真的要感谢张辽……
不过这个人情可以以后再说,目前最让斐潜烦恼的还有荆襄的士族——
单说比较叫得上字号的,就有蒯家、蔡家、庞家、费家、马家、向家、黄家、来家、文家、李家、习家……斐潜发现如果全部写下去,一张纸完全不够……
而这些家族之间相互牵连,互相联姻,已经是如同密密麻麻的一张蜘蛛网一样,笼罩在荆襄之地……
这些本土士族,再加上因为北方黄巾之乱或是后来的曹袁之争南逃的士族,简直就像原本就不大的水潭里面硬生生塞满了鱼,而且还有不停的有新的鱼挤进来……
斐潜觉得要把这一团乱麻一样的士族关系理清楚,简直就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没有个一两年的功夫想都别想,于是只能是凭借后世的经验——抓住主要矛盾,次要的就先放一边吧……
斐潜在纸张上,把蒯家、蔡家、庞家这三家圈了起来,然后仔细的考虑了一下,又在旁边加上了司马和诸葛的字样……
然后又写上了刘表刘景升。
依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刘表刘景升刚刚被封为荆州刺史不久,应该是已经和蒯家、蔡家搭上了线,掌握了和处理了一批地方性的宗贼,所以才进驻了襄阳。
不过南阳还在袁术手里,而且听说现在南阳太守居然死了,一时半会朝廷也没有办法立刻派人来,这不就意味着袁术在南阳简直就是一手遮天了?
而且前几天城门那一群败兵,据说原来是刘表准备派去南阳的一支军队,至于做什么事情,斐潜猜测有可能是跟袁术有关,但是具体毕竟不是当事人,所以也只是猜想。
北面的南阳袁术是霸占的死死的了,估计刘表不怎么好伸手……
南面,呵呵,江夏有个黄祖,也是老字号太守了。治理江夏多年,名望人心兵力,样样不缺,是一块相当难啃的骨头,按照斐潜了解到的后世的情况来看,一直到了黄祖死去,刘表才把手伸到了江夏……
所以,可以说刘表刘景升还是在处于急需用人之际,自己现今去找刘表刘景升,应该不至于被他不理不睬,还很有可能会被刘表封个小官之类的,毕竟现在他手下能用的牌面并不是太多……
但是如此一来,自己要不要当这个官呢?
当有当的好处,不当也有不当的好处——反正这个肯定是各有利弊。
一时半会斐潜还真不好做决定……
反正现在头上的伤还没好全,也不方便顶这一块膏药去见刘表刘景升,还不如考虑清楚了再说……
毕竟这个事情,自己比不上袁绍那种家世,辞官还能越辞官越大,如果是当上了襄阳的官员,被归纳到刘表这一派,将来的对手不仅有如狼似虎的窝里斗的刘备,还要直面对上虎视眈眈的强大的曹操,再加上背后阴森森的捅刀子的孙权……
这个真是想一想就觉得难度直接升级到了max……
为啥别人穿越都是幼儿版难度,上去就能拳打南山养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到了我这里就升级成为地狱级别的困难模式啊……
斐潜表示深度的怨念中,不过不管怎样先把两封书信先呈上去吧,来到别人的地头先拜拜山头也是好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召见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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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难啊,五十五个头目呢!”蒯祺还伸手比划了一下。
“也就是张虎、陈生两人比较麻烦一些,其他人真是土鸡瓦狗,蠢材一个,凑数而已。”蒯越明确表示对于这些横行乡里的不法分子的不屑之情。
蒯家蒯越、蒯祺这两个兄弟说的是前一段时间,蒯家帮助刘表平定荆襄周边宗贼的事情……
蒯祺又说道:“据说刘表刘景升在外宣扬称赞说大哥是‘雍季之论’,二哥是‘臼犯之谋’呢……”此时茶水刚刚好煮好,蒯祺连忙端起,给大哥蒯良和二哥蒯越倒茶奉上。
雍季和臼犯都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人物,两人都在晋文公手底下当大臣。
当时晋文公即将与楚国开战,就召来臼犯询问战事,担心本国兵少,而楚国的兵多,让臼犯想想办法。
臼犯当时跟晋文公说,楚国这次领兵来的是个死板不懂变通之人,您不妨用点欺诈的战术就可以了。
随后晋文公又询问雍季,雍季说欺诈的手段可以用一时,但是不能用一世,别人吃过亏以后就不能重复了。
后来晋文公用臼犯献上的计谋打败了楚国,但是奖赏的时候却是连雍季也一并赏赐了。
蒯越接过茶碗,慢慢的喝着,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对于刘表的这个评价,并不是那么的满意。
要不是自己冒着败坏名声的风险召集宗贼头目,刘表有那么容易将这些平时窝藏得好好的家伙们那么顺利的一网打尽么?
到现在还说我是臼犯之谋,虽然也是夸奖的话语,但是怎么都觉得话里话外是说我有些小聪明,但是还是比不上大哥蒯良忠厚仁义啊?
蒯良扫了蒯越一眼,十分清楚自家兄弟性格的他,自然猜得到蒯越心中在想些什么,原本不太想对此事评价,但是还是说了一句:“当今之世,臼犯更胜一筹,且刘景升此举也多有自夸之意,异度无需挂怀。”
蒯越连忙放下茶碗,低头称是。
蒯祺见气氛有些尴尬,便有意询问道:“大哥,为何我们要帮助刘表刘景升?虽说他是荆州刺史没错,但是也就是顶着一个刘氏的光杆皇家子弟而已。”
蒯越也连忙说道:“是啊,大哥,小弟也有此疑问。”毕竟当初是大哥蒯良做出的决定,虽然说一时不能理解,但是蒯越也是按照大哥的意思办了。现如今三弟问起,当然蒯越也想问一个明白。
蒯良没有急于回答,而是慢慢的喝着茶碗里面的茶水。
蒯越和蒯祺也是无奈,自家的大哥就是这个脾气,也是无法,便还是先一起喝喝茶,大哥等茶喝完了估计才会说吧。
果然,蒯良将茶喝完了,放下了茶碗,才缓缓的说道:“异度,元泰,你们怎么看董卓之事?”
不是问刘表么?怎么牵扯到董卓了?
虽然两个人还是不很明白,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蒯良的问题。蒯越说道:“我看董卓的根基在西凉,到了河洛未必能够服众,一不小心就可能万劫不复。”
蒯祺点点头也是表示同意他二哥的意思。
蒯良又问:“那你二人怎么看袁家二子一个去渤海,一个来南阳之事?”
袁绍和袁术?
蒯越皱了皱眉头,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蒯祺嘴快,直接说道:“袁家在南阳多有经营,袁术来南阳也不足为奇啊,至于袁绍,听说是和袁家不合才去的渤海……”
蒯良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什么,而是看向了蒯越。
蒯越觉得大哥会问这个问题,肯定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便一边思索一边说道:“三弟说的只是表象,若是从另外一个方面看……袁家有没有故意将二子送出洛阳的意思?……”
“……毕竟袁家在洛阳也是根深,要是自求发展也不一定要走冀豫荆北,完全可以在洛阳附近啊……这么想来只有到了渤海、南阳才能获得在洛阳获取不到的东西……”蒯越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断有道理,便继续往下推论,“……那么是什么才够吸引袁家……又或是袁家现在没有却十分想获得的……”
蒯越忽然灵光一闪,斩钉截铁的说道:“定是兵权!袁家此时唯一没有的东西就是兵权!”
蒯良总算是露出一点笑意,点了点头,说道:“那为何袁家要抓兵权?”
蒯祺脱口而出:“自然是为了对付董卓!”
蒯良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对,也不对。”
这下把蒯祺搞糊涂了,到底我说的是对还是不对啊?
蒯越忽然想到了一些东西,但是旋即又被自己想到的东西吓了一跳,有些不敢确认的说道:“……难道袁家不仅想对付董卓……还想自己也学董卓?!这……”
蒯祺也反应过来,喃喃的说道:“……这……应该不会吧……这样一来就乱了啊……”
蒯良沉默了许久才说:“……世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我们蒯家向来是诗书之家,若是万一……刘表刘景升此番新至,也是我蒯家的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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