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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这样的原生态颇有些让斐潜不适应。

    在官道上也还好,只要离开官道二百步左右,基本上就是杂草丛生。幸好按照汉代官道标准,道路需至少一丈宽,所以不能修建在密林中间,大都选择了一些宽阔地面,否则这山高林密的,斐潜真担心有什么人扑腾一下跳出来,大吼一声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载什么的……

    刚离开洛阳的时候,人流还多一些,来往的车马有时候还会堵到一起。

    可是伴随着逐渐的远离,路程的增加,人和车马就逐渐的减少了,有时候大半天都碰不到一个。

    官道路中铺的是青石板,是由官方政府专门有人负责修缮,因此虽说不是太平整,但是比起旁边的泥地来说就好的太多了。

    洛阳身处中原腹地,官道两侧大部分的地方都开垦成为了田地,种植着以麦、粟为主的农作物,此时已是深秋,基本上都已经收割完毕了,田中剩下一些光秃秃的麦秆头之类的东西。

    斐潜实在是坐得久了,便下了车,跟着车步行一段,全身实在被震的够呛。

    汉代没有橡胶,木质的马车车轮为了加固,也为了防止磨损,还特地在边上钉了一圈铁片,这样的车轮在石头板上滚起来的时候,车厢里面的人那酸爽——

    靠近洛阳还好,毕竟是国都,道路平整,虽说有些震动,但还是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可是离了远了,就只能是呵呵了。

    富贵人家会在车厢中铺垫一些毛皮之类的东西来减少旅途的震动痛苦,但是斐潜还没有奢侈到那种地步,只是选择了大多数人用的棉麻布,所以虽然会减轻一些,但也有限,坐久了真是震得难受。

    斐潜一边走,一边看着道路两旁的农田,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转头向张招问道:“这田地一般亩产多少啊?”

    张招看了看,说道:“斐郎君,这里我不大清楚,我只是知道在我家乡,一亩地一年到头差不多就是三石粟,好一点年份的话多一些,差的话有时候只能收一石多。”

    三石啊,斐潜盘算了一下,真心不算多。

    汉代计量非常复杂,光石就有分大石和小石,还有其他的计量单位比如像什么钟,釜,斛,斗,合,升……

    还有因为汉代朝廷还未意识到计量单位的不同会造成各种麻烦,也没有要求各地统一制作计量器具,导致在计算上极度的不精确,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估计值。

    比如张招所说的石,斐潜猜测应该说的是军中计算的石,这样折算一下,大概亩产3石左右换算成后世的概念,就是在270市斤到280市斤这个范围。

    而这个280斤也就是3石的产量真的是非常的少。

    举个例子说明一下,据斐潜所知,朝廷在计算口粮是这样的,分成大男,大女,使男,使女,未使男和未使女——大,就是长大的意思,而古代长大成年是按16岁(含)以上的;使,就是可以使唤着用了,指6岁至15岁;未使,就是光吃饭用不上,是指6岁以下。

    大男是壮劳力,月食大石1石8斗;

    大女和使男第二档,月食1大石3斗;

    使女和未使男第三档,月食大石1石;

    最后一档未使女,月食大石7斗。

    按照平均每户人口三代同堂,每代2人,即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儿子女儿这样来算,一个家庭一个月就要吃掉9石,也就是3亩地一年的产出,一年的口粮就要36亩地才够。

    再加上租,赋,征,调等各种杂费,那么一个汉代农民不破产最基础的保证就是要至少有进50亩的田地。

    而且还只是吃,不包括其他东西,还不能生病……

    斐潜摇摇头,不管古代后世,这个病啊,始终都是最基础最下层百姓心中最可怕和恐惧的东西——

    但是越是基础的,下层的民众又是最容易生病的……

    走了一段路,斐潜看到远处有一个农夫在翻耕土地,便与张招说了一声,自己上前去向正在劳作的农夫拱了拱手,问道:“这位老丈,小子有一事请教,不知此地产如何?”

    耕地的农夫直起腰来,看斐潜一身穿着,又看到斐潜身后张招等人护卫,就以为是哪家的世家弟子出来查访民情来了,便很客气的说道:“不敢当个请字。此地算是上亩,今年年景也还算可以,收了4石粟米呢。”

    老农裂开嘴笑了笑,显然对于今年的产出比较满意。

    斐潜又指了指远处的田地,问道:“那附近的地都是这样的么?”

    老农摇摇头,说道:“那要看地,上田产的多,若是那劣田……”老农指了指靠近山脚下一片区域,“郎君你看,那边是新开的荒地,今年才是初耕,山上又没有水,全靠人力,一亩能收个一石也就极好了。”

    斐潜从怀里掏出了几文汉五铢,向老农拱手致谢,将钱币递上。

    老农连声道谢,伸手接又怕弄脏了斐潜的手,便拿自己身上穿的短襦垫着,方才接过斐潜的钱。

    斐潜回到马车上,继续赶路,没说什么话,但是心中却像沸腾的开水一般,各种思绪不断的冒出来……

    其实那个老农就好似如今汉代的最底层的基石,可是不出门不知道现在这基石这么惨,方才那个老农还算过得可以,但是那些遇上天灾的呢?无田可种的呢?家中若是有人生病的呢?

    怪不得前一阵子黄巾之乱的时候,张角三兄弟动不动就能鼓动成千上万的农民起义……

    如果都能吃的饱穿的暖,谁会干着造反的买卖?

    每个王朝到了后期都是逼的最基础的最底层的人活不下去了,自然就反了,从古至今莫不如是。

    只要是满足了最低生活的要求,这些淳朴的民众自然就会拥护你,跟随着你,所谓的民心自然而然就产生了。

    斐潜琢磨一下,觉得要解决这个问题还是比较棘手,现今大部分土地在东汉两百年间,经过不断的兼并重组,绝大多数已经是落入了世家士族的手里,比如陈留卫家、弘农杨家、徐州糜家等等,而要动这些士族世家的土地,就意味要断这些人的财富之根,必然会遭致剧烈的反抗……

    还有就是提升生产力来暂时缓解一段时间?

    又或是引进新的高产量的物种?

    斐潜仰望天空,汉代的天清蓝亮澈,白云朵朵,十分的养眼。

    若是要改变在这个美丽的天空底下,生活的这些人的未来命运,还是要从最基础的东西做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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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说崔厚毕竟是经商之人,心还是细。五铢铜钱虽然最好用,但毕竟笨重,而出门在外,若是携带大块金银,一是容易惹人眼红招来祸事,二是真要用的时候一些小店根本找不开……

    就像后世带张一百万的支票去吃串串,吃完拿支票付钱,串串店的老板估计想拿竹签扎人的心都有了……

    所以相对小额一些的银豆子和金叶子就是最佳的外出旅行必备。

    有钱自然好说话,一会儿功夫就将车辆人马安顿好了,驿站内的驿长眼睛贼得很,看出钱是由斐潜出的,还特意上前招呼了一下。

    汉代的驿长其实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员,算是基层干部吧,手底下也管理着十几号的人手。

    比如最早的时候刘邦就当过亭长,那时驿站还不发达,只是五里设一邮,十里设一亭,而现在是三十里设一驿,这么算的话,驿站的驿长还比刘邦当时的官职还要大些。

    还没等斐潜和驿长说上话,忽然张招那边有几个士兵就在吵闹了。

    原来斐潜让福叔付过银钱后,这些兵士以为至少可以吃个饱饭,却没想到就上了一盆粟饭和麦饭,狼吞虎咽吃完了想添加时却被告知要再加钱。

    这几个兵士哪里肯干,况且他们看见福叔明明白白给了三颗银豆子,若是在洛阳都可以吃上一顿不错的酒席了,那像在此既没有肉也没有酒,就粟饭和麦饭都不能管饱,于是认为是驿站方面在坑人,方闹腾起来。

    见此情况,驿站的驿长连声叫屈起来,还将粟饭和麦饭的盆子敲的当当响,说这一盆子有多大,还说所用的粟和麦都是精心挑选的,是精制过不含糠壳,要一石粗粟米只能做六斗精粟云云……

    斐潜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在三国也遇上了“大虾事件”。不过驿站的驿长有一点说的没错,就是普通百姓吃粟饭麦饭时,大都不舍得将壳清除得非常干净,往往都是混杂着吃的,所以精粟和精麦是比较贵一些。

    不过再怎样也用不了那么多银钱就是了,何况现在秋收刚过,正是粮价最贱的时候,若是等来年春天那个时间这价格也才差不多。

    斐潜觉得没什么必要为了几盆饭而争吵,因此说道:“我倒是何事,既如此,就按价再上两盆饭就是。”

    然后转头问这些兵士,再加两盆饭够不够。

    一桌子兵士七嘴八舌的连声说道足够了,还有人说只要一盆就好,斐潜笑笑,说无妨,近日幸苦,多吃一些才有气力。

    不过也不能让驿站的驿长觉得自己这些人好坑钱,便问清楚了驿站的驿长,每一个项目是多少钱,还有什么要花费的——

    驿站的驿长显然是老油子一个,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晚饭钱,次日的早饭钱,喂马的水草钱,半夜给马加料的钱,几个人的住宿钱,若是要驿站的兵士帮忙值夜看守物品还需要值夜钱……

    驿站的驿长笑眯眯的,叽里咕噜掰着手指头说了一堆,看着斐潜听得有些发呆的样子,得意洋洋的心想就你这样我见识得多了,就算你问清楚又能如何,还不是被我绕晕了,等到明日结帐的时候我再多算几个,想必你也算不出来……

    没想到斐潜心算了一会儿却让福叔取来了纸笔,将驿站的驿长所说的每一项目费用罗列其上,然后将最后的结果写了下来,对着驿站的驿长说道:“驿长你来看,按你方才所说,如此一来是二千七百三十六文钱,方才是给你了三两银豆,按如今官价兑银是950文一两,因此你还需找回我一百一十四文才是。”

    “啊!什么?!”驿站的驿长接过纸张,急急盘算,算得满头大汗,核算了半天,才一脸颓然的说道,“郎君所算无误……”

    斐潜呵呵一笑,说道:“既然如此,剩下的就暂时寄在柜上,待明日若是让我等觉得满意了,说不定就赏给你了……”

    “啊!是!郎君请放心,我这肯定包君满意……”驿站的驿长一边擦汗一边低头哈腰的说道,一转脸看见在一旁看热闹的伙计,立时眼瞪了过去,“你个懒货,还不赶快去烧些热水,让几位贵客待会可以梳洗解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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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招笑了,说道:“嗯!多亏了张校尉,前段时间查出两个贪腐的书吏,否则被这些家伙吞了我们的钱都不知道去哪哭去。”

    “呵呵,张什长,你觉得当兵怎么样?”

    张招眼睛向上望了望,显然是在回想一些什么事情,随后说道:“也没觉得什么好不好的,至少混口饭吃……”

    此时烧水的驿站伙计将水端来,并给斐潜和张招一人倒了水,便又回到角落蜷缩起来打盹去了。

    张招向伙计微微示意了一下,继续说道:“……比如像他,也是混个温饱而已,一般一年到头也剩不了几个钱的……”

    话匣子打开了,也不大容易收得住,张招继续说道,“那年鲜卑南下,包括张校尉的在内的许多人的家都破了……所以当时张校尉要去当兵杀鲜卑报仇,我们几个也就跟着去了……”

    “那鲜卑怎样?我意思是说和鲜卑人打起来怎样?输赢如何?”

    张招说起鲜卑,一脸蔑视的表情,“那群狗胡人,就是凭着马快,真要下了地,我一个最少都能打三个……”

    “那鲜卑人不凶?”

    “凶倒是挺凶的,但是他们兵刃不行,”张招拍了拍身边配备的环首刀,“我们的刀好,利,一刀砍下去基本就倒了,他们的刀不行,就是弓箭还算是不错,真要近战,鲜卑不是对手,就是不太好抓得住,老跑……”

    虽然张招说的有些糊涂,但是意思斐潜明白了。原来这个时代的鲜卑的战力还没有达到后世蒙古又或是满清的水准,还处于游牧民族的低级阶段,而汉民族的冶金技术目前对于胡人是处于一个碾压的状态中……

    游牧胡人目前针对汉朝士兵的战术就是遛,凭借着战马高度机动力,不停骚扰,直到抓住破绽就蜂拥而上。

    怪不得白马义从把北部的胡人打的哭爹喊娘的,机动力一样了,装备又明显好过一大块,这些胡人正面刚么,刚不过,跑么,又不容易跑得掉……

    所以说战马很重要啊,不过这玩意可是稀缺资源。

    “那张什长你知道你的马一个月要耗费多少钱粮么?”

    “那就多了,”说起战马来,张招也是蛮自豪的,如数家珍,“像我这马,属于北地马,不快,但是耐力好,吃的差一些也行,但是不能差太多,容易掉膘……若是用我的月钱去养它,估计也就差不多了,应该剩不了几文……”

    斐潜盘算着,这样一来一匹战马要消耗三个到四个普通士兵的钱粮……

    斐潜在心中不由得叹息一声,你说后世怎么看那么多说召集就立刻能召集几千几万骑兵的,先别说那么些战马从哪里来,单说光养能养的起么?这人吃马嚼的,靠上嘴皮碰一下下嘴皮的口水来养啊?

    想到这些,斐潜就更为了在战争中无辜死去的百姓感到非常惋惜,为何动不动就屠杀平民呢?这些民众如果反抗统治成为暴民,像黄巾之乱那样的,多少杀了也有点理由,但那些明显不会反抗的民众,为何要杀?

    杀人立威?

    杀人劫财?

    是为了彻底打击敌对势力?

    还所谓的人性毁灭了就只懂得杀戮?

    连胡人都知道掳掠一些人口带走,不是完全杀了,竟然连胡人都不如?

    斐潜真的不明白,他只是很可惜,到现在身临汉代了才知道,原来三国后期的五胡乱华不是因为胡人的强大,而是因为这么多年汉民族自己内战把身体已经捅得千疮百孔,才给了那些游牧民族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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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和张招聊了许久,后来回去后又没有睡好,所以今天要出发的时候,斐潜眼圈还是黑黑的,哈欠连天。

    迷迷糊糊用过早脯,斐潜拉达着眼皮,准备到马车上再去睡一个回笼觉,反正人要是真困起来,别说震动了,就连打雷都睡的着……

    却没想到,一行人刚要出发,驿站的驿长腆着一张脸凑了过来。

    斐潜想了想,哦了一声,说道:“行了,那些剩下的就都赏给你吧……”

    驿站的驿长笑得跟朵花似的,连声道谢,不过还是不肯挪步。

    一旁的张招眼睛一瞪,说道:“又有何事?可是又想讹我等?”

    “啊,不敢,不敢,只是想请问一下,贵客欲往何处啊?”驿站的驿长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与你何干?”反正张招看这个驿长就不顺眼,顶了一句。

    驿站的驿长搓搓双手,讪笑道:“这个……贵客若是往颍川走,不知道能不能帮忙带一点点家书……啊,就一点点——”一边说还拿拇指和食指比划着一点点的样子。

    汉代的驿站不仅有接待往来兵士快马和官员的作用,也有兼任一点后世邮局的功效,若是有顺路的客人又或是不甚紧急的公文传递,都会带上一段路。

    “颍川?”斐潜喃喃的重复了一声,然后转头问张招道,“我们有经过颍川么?”

    张招说道:“颍川要往东南方向走,要绕一些,如果直接往南阳走,则会近一些。”

    “颍川啊……”

    目前颍川郡可以说是除了京都洛阳之外,天下数一数二的繁华大郡,人口繁多,商业工业农业均很发达的地区,是东汉最为繁华的几个地方之一。

    颍川郡历史上出过不少名人,治水的大禹据说就是颍川的人……

    还有战国时期控制了一国的商人吕不韦也是颍川的人……

    还有帮助刘邦开国设汉的大工程,张良张子房也是颍川的人……

    这颍川的牛人真是一代接着一代啊。

    斐潜想了一想,便对驿站的驿长说道,“如此,就帮你捎带过去吧……”

    既然斐潜决定了,张招也不说什么,反正虽说远一些,但也差不了两天,更何况他也知道,家书对于有在外之人的一个家庭而言是多么的重要……

    不过等驿站的驿长让人把那所谓的“一点点”家书拿过来的时候,张招不由得还是火冒三丈,瞪着驿站的驿长说道:“这就是你说的一点点!啊?!”

    原来驿站的驿长让伙计直接拿了一个大包袱过来,包袱又大又沉,一个人都抱不动,是两个人抬过来的……

    “这个……颍川的人比较多了一些……”驿站的驿长也觉得说不过去,便只是讪笑。

    斐潜摆了摆手,“算了,就放我车上吧,反正还有些地方。”

    斐潜发了话,张招才不说什么了,不过在一行出发后,张招又想起一点什么了,和斐潜告罪一声又拨马往回奔去。

    不一会儿张招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小袋子,往斐潜车上一放,说道:“差点被那贪钱的驿长蒙混过去,不过那家伙也是个油皮,这么多家书,腿脚费却死活就只肯拿出这么一点。”

    斐潜拿起钱袋直接就放到了张招手里,说道:“把钱给我做啥?到了颍川我又不送家书,还不是你们送,这钱自然是你们收着便是。”

    张招抓抓脑袋,觉得斐潜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但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就是说不上来。

    斐潜见状说道:“行啦,行啦,就这样吧,我昨夜没睡好,让我先睡一会吧。”

    “哦,那好,斐郎君歇息就是。”

    说完张招就离开了,跑去后面和手下几个兵士一说,顿时传了了几声欢呼声,然后就是张招“啪”的一声和低声喝骂,不知道是打了那个喧闹的家伙,显然是担心吵到斐潜。

    家书啊,家书抵万金啊……

    这个送家书虽然是个跑腿活,但是收到家书的人家多少都会再拿一些银钱出来答谢,所以这些兵士才高兴发出欢呼声。

    斐潜随意隔着包袱皮摸了摸,觉得里面好像不单是纸张,好像更多的是竹简和一些木头,想了一想才明白,这个时代纸张还不是非常普及,更多的时候用的还是竹简,有一些认识字不多的甚至只是在一块木板上画画……

    怪不得那么占地方,又重……

    不过斐潜本来就不是在意这些家书,而是在意颍川这个地方……

    颍川啊!

    这可是号称人杰地灵的颍川啊!

    斐潜在马车上找了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一边闭上眼睛,一边想着,印象里三国中间颍川出了不少人啊,像是徐庶是颍川的,郭嘉好像也是颍川的,还有谁?

    对了,还有荀彧,荀文若,曹操宣称有子房之才的家伙……

    还有那一堆姓荀的——反正荀家最后好像就是跟着曹操混了就是……

    还有陈群,九品中正制啊,这家伙就是天生搞政治的,不过就是全部都倾向世家就是了,直到了科举兴起,才算是完全打破了这个家伙加在寒门头上的枷锁……

    还有一个好像是姓钟的,据说书法超级好的,比起蔡邕来丝毫不差的一个书法大家,后来好像还生了个儿子就是钟会,就是最后搞死蜀国的那个钟会……

    好像还有司马徽也是颍川的……

    不过印象中另外一个司马,就是司马懿那一帮子不是颍川的?这两个司马有没有什么联系?

    司马徽又好像更庞德公关系不错,然后庞德公下面是庞统,还有那与凤雏庞统并称一二的卧龙孔明,不过这几个又是荆襄的……

    那么颍川的司马徽又怎样混到跟荆襄人一起去了?

    颍川里面这些人物怎么好像都是看上曹操了?

    为什么没找其他人呢?

    难道颍川里面的人都这么牛,这么早就看出曹操能成大气候?

    啊呀呀,三国里面这些世家士族关系好乱啊!

    斐潜抱着脑袋,昨天就没睡好,现在只觉得头脑发胀,便索性不想了,反正既然有机会去,就不妨去看看,只不过——

    到时再说吧。

    斐潜闭上眼,随着马车的上下震动,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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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阳城,顺着颍水一路往东南走,便是阳崔,也就是颍川郡的治所。

    越临近阳崔,就越感觉人多了起来,特别是穿着峨冠大袖的文士,个个都行色匆匆的往城内赶,斐潜抓住一个询问之下,方知道荀爽居然要在荀家私馆公开授课!

    这个可是东汉时期的公开课啊!

    斐潜立刻来了兴趣,便加快了行进的速度,赶往阳崔。

    荀爽可是东汉的牛人中的大牛。

    荀爽出身东汉望族“颍川荀氏”,而且荀爽还是荀子的直系子孙,按照推算,应该是荀子的第十二世的子孙。

    荀爽从小好学,十二岁时即读懂《春秋》、《论语》,这个事迹让斐潜感到很吃惊,到底古代人聪明还是现代人聪明啊,若是在后世,12岁还妥妥得是一个小屁孩啊。

    据说当时的汉名臣杜乔见到他后称赞说:“可以为人师。”这是一个很高的评语了,相当于称赞荀爽在《春秋》、《论语》上面所获得的成就超出了一般的人,可以当其他的人的老师了。

    随后荀爽没有因为出名而懈怠了研究学问,而是益发深读深思经书。颍川郡当时流传有“荀氏八龙,慈明无双”的说法,八龙就是当时荀家包括荀爽在内有八兄弟,而慈明就是荀爽的字。

    斐潜恶意的想着,八龙啊,这得多牛叉的人才敢承认这样的称呼?幸好还是汉代,汉天子对于龙凤概念还没有后世朝代那么变态,否则这个八龙名号一出,妥妥得就是要造反的节奏啊……

    荀爽在汉代是站在整个儒家的风尖浪头上的人物,是他提出要全孝道,行三年之礼,就是父母过世儿女要守孝三年;然后提出男尊女卑,当时还根据当时朝政提出来许多针砭的建议,但是荀爽比蔡邕聪明的就是荀爽递上奏章之后,拔腿就走,弃官隐居起来,而警觉性不高的蔡邕就悲催了……

    在隐居期间,荀爽也没忘了刷刷存在感,越隐越是出名,还在这个时间内写了许多书籍,被人称为“硕儒”。

    因此听说荀爽要开讲公开课,这远远近近的人都赶来了,一时之间阳崔热闹无比。

    荀是颍川望姓,对于如此热闹的场景表示得很淡定,远在城外长亭处就设有接待点,各地来的士子可以先行登记,然后按照各家的等级,荀家会给予安排,当然,如果觉得荀家安排的不不妥的,也可以自行进城自寻住宿之处。

    斐潜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拿大的地方,于是便和许多普通士子一样在城外登记。

    报上了河洛斐家斐潜的名号之后,荀家的子弟登记之后,便在一块木牌上写了些字,然后递给可斐潜。

    斐潜接过来一看,木牌四四方方,在木牌的正面四周雕刻了一些古朴的云纹,中间是篆体的荀字,背面在木牌上方写着“荀家别馆丙字二十七”字样,然后在最下面写着斐潜的名字和来历。

    斐潜琢磨了一下,没想到这时候的古人就已经做到了如此地步了,这不就是跟后世宾馆门牌号一个样子么?

    原想带着福叔一起,但是荀家的子弟说只能是单人住宿,不能带侍女仆人等等,因此只好让福叔和张招自行去寻另外的住宿的地方,反正像这样的盛事,城里城外的人都有一些把家里房间腾出来多少赚一些外快的,倒也不愁福叔他们没地方住。

    正好张招他们也要去送那一大包家书,因此就先暂时分别,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斐潜就先行离开,登上荀家专门接送的马车,和其他士子一起进了阳崔城。

    荀家接送的马车进了城,往东拐了一下,不久便停了下来。

    斐潜下车一看,第一个感觉就是荀家真的非常之大。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三间四柱三楼坊,就是有四根柱子三个门洞的那种牌坊,在正中牌匾上有四个大字“颍川荀氏”,字体端正大气,牌坊飞檐画栋,呈现出荀家的气度不凡。

    牌坊之下,有荀家子弟在引领接待,在查看了斐潜的木牌之后,便领着斐潜穿过了牌坊往广场走去。

    广场很大,斐潜粗略一数,在等候的人已经不下百人,但居然还是显得游刃有余,没觉得有多拥挤。

    等到荀家子弟将斐潜领到广场一处,停下脚步之时,斐潜发现面前已有两人,一个和自己年龄相差不多,一个年龄稍大一些。

    荀家子弟一拱手说道:“丙字二十七号三位均以到齐,请三位在此稍后,待我前去禀明管事一声,另有人带三位至住处。”

    斐潜心中暗想,原来是个三人间,不知道这另外两位有没有什么磨牙放屁梦游说梦话的习惯……

    斐潜是最后来的,便向之前在等候的两个人拱了拱手,说道:“河洛斐潜斐子渊,见过二位兄台。”

    年长一些的显然是等的时间比较长了些,有些不耐,只是略略回礼了一下说了一声“汝南应瑜应子瑾”便不说话了。

    斐潜琢磨着,原来是从汝南来的啊,从汝南到颍川是有一段路程的,看着风尘仆仆的样子,估计也是够累的。

    另外一个年轻一点的士子将一株像是青草之类的植物放到袖子里,也拱手说道:“长社枣祗枣子敬,见过兄台。“

    斐潜一看,觉得挺有意思,这人怎么还拿根草玩啊?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爱好,而且又是第一次见面,斐潜也不好说什么,便站在一旁等候。

    不一会儿功夫,荀家就有一个下人来了,跟斐潜三人问了好,便带着三人往荀家别馆里面里走。

    荀家别馆就是荀氏修建专门用来接待外来人员的场所,分成五个等级,就是甲、乙、丙、丁、戊,斐潜拿到的丙字就是中间档次的。

    甲字的等级的用于接待名气大,有一定地位的人员,一般人是别想住了,比如像是蔡邕一个级别的,但是像蔡邕这种级别人物也不会轻易去捧场,因此多半时间都是空着的;而乙字是名门望族或是社会名流,比如若是曹操袁绍之类的来了,定然是分配到乙字号。

    丙字就是一般士族了,斐潜这次刚好是巧合之下,可以说是沾了些许河洛斐氏的光才被分到了丙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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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洛斐家毕竟在洛阳扎根百年了,虽然没出过什么三公之类的人物,但是也有不少的朝廷大员或是地方太守,因此也算是一个相对来说称得上一点名号的家族。

    但是斐潜是旁支啊,所以待遇自然要不主家的要下降一个等级。

    原来按照道理来说,斐潜最多给排到丁字就应该是差不多了,因为丙字号多数都是给各个家族的主家子弟们居住的。

    丁字就是六个人一间的房屋了,而最低一等的戊字,是十个人一间的大通铺……

    就算是如此,还有许多人是连大通铺都没资格去住的,要自己掏钱去外面找地方住宿,这些人也就所谓的寒门弟子……

    斐潜之所以能被分到丙字是因为刚好他不仅带了福叔,还带了张招等一干兵士,虽然张招等人只是护卫斐潜到荆襄就要分别的,但是荀家接待的子弟不知道啊,以为这些兵士是斐潜游学的护卫,这样一来,就先入为主的认为斐潜定然是斐家的主家里面重要弟子了,因而直接就给分到了丙字号。

    毕竟要带着一队朝廷正规兵士游学,不是只有钱财就能做到的,一定还需有些权势才可,所以机缘巧合下,斐潜不知不觉的就被升级了舱位……

    荀家别馆的丙子号的房间也都还不错,一个小院是三间丙子号公用的,也就是一个院子里面住了九个人,分左中右三间房,房门外就是走廊,在廊下有石凳,可供歇息,天井并不是很大,但是也算可以,左右走廊可通往后院,就是厨房和厕所的所在地,另外在后院还有一间小小的房间是给院子里的仆人居住的。

    因为荀爽讲课不是只讲一个小时,而是要讲一天的,而且荀爽之前,还有一些人会来先在第一天讲些东西,算是先热个场,然后在最后一天还是自由提问解答的时间,所以前后加起来就是三天的时间。

    这三天吃饭呢是按照时间由仆人们带着到荀家饭堂吃荀家“大锅饭”,睡觉自然是各人回各人的房间,当然,若是这个定量的“大锅饭”吃得不爽的,也可以自己掏钱让院子里的仆人去弄些食物,不过有一点要注意的是,讲学的头两天是禁止饮酒的,第三天下午之后才可以解禁。

    违反者将逐出别馆,并通告其家主——这个就厉害啦,等于是学校调皮捣蛋的被请家长了……

    斐潜看着房间内写在墙壁白垩上的注意事项,不由得猜想,这应该是怕有的人喝酒闹事,到了第三天反正人都要走了,也才算是放开禁令。

    那个年长一点的汝南来的叫应瑜的,进了房门没坐多久没说什么便出门去了,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倒是那个和斐潜年龄相差不多的,安安静静的坐在房内,从袖子里拿出那根青草在看来看去……

    这倒是新鲜。

    斐潜觉得挺有意思的,士族里面的人有人喜欢玩女人的,有嗜好相马的,也有喜欢咳药的,今天见到这个居然是喜欢玩青草的……

    不过话说回来,玩青草至少比玩其他的东西好一些吧……

    看见斐潜好奇的目光,枣祗枣子敬放下手中的青草,笑了笑。

    斐潜意识到方才这样打量严格讲起来是有些不礼貌,便拱手说道:“潜一时好奇,并无他意,见谅见谅。”

    枣祗摆了摆手,显然对于别人好奇的目光已经习以为常了,说道:“无妨,这只是小弟一个爱好而已。”

    距离荀家晚脯吃大锅饭还有一段时间,斐潜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便和这个喜好青草的家伙没话找话,聊起天来。

    原来枣祗从小就比较喜欢这些农林之事,对于田间地头的东西比起其他人来说都更加的感兴趣,甚至还自己亲手在家中种了一块田,这对于一个士族来说也算是挺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当然枣祗这样做也引起了一些非议就是了,有人说他哗众取宠,是为了欺世盗名故意为之的,也有人不以为然,说他本末倒置荒废学业的……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还好是家中的态度既谈不上支持,但也没有反对,因此枣祗才得以持续。

    枣氏一族并不是特别大的望族,但是起源挺早的,是源于春秋,因枣氏先人被封地位于棘,后来便以地名为姓,后来为了躲避迫害改为枣姓。

    因为枣姓是在颍川长社,也属于颍川士族的一员,因此荀家在分配房间的时候看在本乡本土情分上也给上调了一级,给了丙字房,否则按照正常的来说,枣氏并没有出任什么大人物,是要分到丁字房去的。

    而在枣祗手里把玩的这一颗青草,是枣祗在来颍川阳崔的路途中发现的,路边山石间居然在秋季还有青草未枯萎,便一时好奇采摘下来进行研究。

    斐潜接过这颗青草,左右仔细看看,的确,秋天普通的青草一般都会枯黄,待到来年春季的时候再发芽生长,全年常绿的青草确实不多见。

    这一小从青草叶子细细长长,叶子边缘有齿,跟麦苗很像,但是又肯定不是麦子,因为冬小麦现在还小,绝对不会有这么长,这么大的一颗。

    斐潜觉得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当然不是在东汉时期,而是后世斐潜有去过农家乐,看到有人种植这个玩意,好像还是一种药材,就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枣祗看着斐潜的神色,说道:“兄台可是识得此草?”

    斐潜点点头,说道:“……此草好像可以入药,就是一时间想不起叫什么名字……”

    枣祗来了兴趣,没想到居然这么巧分到一个房间里的人也懂的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因为按照常理讲,大多数的士族子弟都是专研一些经史子集,对于这些属于偏科的东西一般不感兴趣的。

    看着斐潜想着有点费劲的样子,枣祗安慰说道:“想不起来也是无妨,这也是小弟偶然采摘的……”

    枣祗看到房内桌上有水壶水杯,便起身倒了两杯,递了一杯给斐潜,说道:“先请饮些水吧,不急于一时。”

    斐潜接过水杯,看着杯中的水,忽然灵光一动,高兴的对枣祗说道:“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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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荀家大院的一房间内,一名老者背对着门口坐着。

    在老者面前的墙上挂着一副人物画,画像上的人物头戴峨冠,身穿长袍,面容清隽,神色平静,目光深邃的仿佛能穿越时空。

    屋内的一角点燃着檀香,香料是最上等的,令人闻了平心静气,安抚心神,可惜的是屋内的老者显得心境难以平静,长长的寿眉在不停的跳动。

    屋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一名青年文士在屋外叩首行礼,向屋内的老者问安。

    屋内老者也没转过身,只是淡淡的吩咐让青年文士先进来。

    良久的沉默,一老一少就这样静静的,谁也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老者终于是转过身来,打破了沉寂,说道:“文若,汝养心之道不差,却为何此番如此莽撞?”

    荀彧荀文若叩首在地,并无一言辩解。

    老者叹了一声,将身边一份朝廷召令丢到了荀彧面前,说道:“汝可观之。”

    荀彧捡起打开一看,竟让是朝廷对荀爽,也就是老者的征召令!

    征召令在汉代可不是一般人能获得的。征召亦称征聘,是皇帝于诏举之外,指名某些社会名流,用征聘的方式召他们到朝廷做官。

    这些所谓的社会名流,要么是身处高山深林的出名隐士,要么是之前有做过官又退居乡里的著名人物,反正一般都是大拿级别的人物,因受到皇帝的特命征聘,所以也有称被征召的人为“征君”的。

    征召之时,朝廷一般都用公车迎接,对于年老者则用特制的“安车蒲轮”,即用蒲裹着木轮,使行途安稳不颠簸,又同时备送上有束帛、玄丝作为征聘的礼物。

    在征君一路上所到之处,地方官吏都必须修饰车道、住舍,并亲临恭候招待。

    所以征召是汉代皇帝非常给地方名人面子的一种行为,作为回报,被征召的人一般的说,征君都应召奉命,即使不想做官,也要到京都朝见皇帝后,再面求告退。

    而现在的汉代皇帝才多大谁都清楚,那么此时的征召令自然不可能是才六七岁的小皇帝的自主意愿,唯一的解释就是董卓下令征召了。

    “这……彧不肖,累及叔父……”荀彧将征召令放在地上,向叔父荀爽磕头赔罪——没想到荀彧他自己辞官回来,却让自己的叔父荀爽被董卓惦记上了……

    “董卓此人如何?”荀爽想听听这个见过董卓之面的荀彧的看法。

    “粗鲁武夫,暴虐已甚,必以乱终,无能为也。”荀彧对于董卓的评价非常的差,几乎就是断言董卓必然不得善终,谁也救不了……

    这也是荀彧为何在董卓给他加官的时候反而辞官逃回家中的重要的原因,荀彧不看好董卓,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在董卓身上花费时间,也不想被董卓利用,所以甚至都不想沾染上一点点董卓的恩惠。

    “……汝此举……乃置吾于死地啊……”荀爽长长的叹息一声。

    是的,董卓这一招够狠,或者说是李儒给董卓支的这一招够狠,原先抓捕造谣的人员只是第一步棋,现如今第二步就下在了荀爽此处。

    如果说王家和袁家是最大的执政党清流,那么荀家就是离洛阳最近的在野党清流。董卓,或是李儒此举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平衡朝廷内部的清流力量,打破王家和袁家的清流联盟。

    不管荀爽到应征召后是不是留在朝廷做官,至少李儒代替董卓发出了一个强有力的信号——从此开始,朝廷中央重要官职不在受执政的王家和袁家把控,而是向在野清流开放,只要是愿意投身董家大业的,高官厚禄不在话下……

    更何况荀爽之前有拒绝过袁家袁逢的举荐,等于是世人都知道荀家是不会和袁家站在一起的,所以荀爽此次被征召,若是就职,那么之前若有被袁家打压过的人员自然而然的就会像荀爽靠拢,如此一来荀爽将直接面对袁家……

    若是不就职,向皇帝感谢后告退——按照现在汉代的游戏规则,皇帝可以再次下征召令,甚至可以第三次下征召令,直至把人征召上任为止……

    荀爽年龄都那么大了,难道还能拼着老命一次次奔波上京,然后回来,再去再回来——这样只要多来几次,估计就能把荀爽活活累死在路上,董卓方面还获得个求贤若渴的美名……

    荀爽正是识破了李儒的毒辣计谋,所以才说了一声这次是被荀彧害死了……

    识破又能如何,此事是妥妥的阳谋,无可奈何,无法破局……

    荀彧将头贴在地面上,愧疚的不敢抬头,他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汝且起身,趋吉避凶也无可厚非,”荀爽说道,“君子以正位凝命,事已至此,已无他法。”

    既然躲不过去,就不妨堂堂正正的去迎接……

    荀爽看着身后的荀子画像,心想荀家也是沉寂了太久了,导致现在世人只知道袁家、王家,却忘却了从春秋战国时期就流传下了的荀子的后代——荀家,或许此事也是荀家的一个机会……

    荀爽回头看着荀彧,这个荀家年轻一代的杰出子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明日初讲,若汝试之,可否?”

    什么?荀彧有些不敢相信,原本以为荀爽会重责于他,结果没想到居然让他做明天公开课的初讲,这原本是家族中有分量的长老级别人物才有资格的,为何让他来?

    荀爽看出荀彧的疑惑,便说道:“吾子表、棐不成大器,实不能堪当大任,而汝识事理,明进退,清秀通雅,机鉴先识,或可领荀家前行。”——荀爽这一番话,几乎就是在交代后事,说他自己的两个儿子,荀表、荀棐不成大器,而荀彧则是人才出众,暗示着或许将来让荀彧继承家主位置,领导者荀家走向前方……

    这个由当代家主荀爽说出来的话,可以说就是相当有分量了,结合刚才荀爽说让荀彧在明天初讲,就是意味着要给荀彧一个先行捞取声望的机会,为他能够顺利接受下任家主之位铺平道路!

    荀彧领会了荀爽之意,离席而拜:“谨遵家令!”——这是上一代家主给下一代家主的优惠政策,所以称呼的是家令,而不是亲属叔父之令……

    荀爽见荀彧领会了意思,便准备让荀彧回去先准备准备,但在让荀彧走之前,忽然想起一事,向荀彧问道:“袁家之人仍在阳城?”

    荀彧说道:“仍在布谣。”

    荀爽摇摇头,说道:“谶言岂能代国事?知会阳城子弟,尽回阳崔。袁家……”荀爽没有说完,只是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说袁家此次举措不好,还是觉得袁家未必好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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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荀彧领命回去准备明日初讲的时候,枣祗正期待的看着斐潜能告诉他这根青草到底是叫什么名字又有什么作用?

    斐潜也是刚刚枣祗递过来一杯水,才忽然想起来的,这个青草,在当时斐潜他去农家乐的时候,有人介绍过有一个名字叫做“禹韭”,其中的禹字指的就是治水的那个大禹。

    相传大禹治水成功后,地里的庄稼丰收了,老百姓产的粮食吃不完,大禹就命令把剩余的粮食倒进河中,河中便长出了一种草,人们称此草“禹韭”。

    枣祗“哦”了一声,显然比较感兴趣,说道:“竟有如此说法,那么既然称之为韭,必可食用了?”

    斐潜点点头说道:“此草不仅根茎可食,且可入药,具有滋阴、止咳、清心之效……”

    听得枣祗双眼放光,真恨不得立刻就将此草根茎切下了吃了。

    斐潜回想起当时在农家乐吃的那一道用这种草做的菜,口水都有止不住,眯缝着眼一边回想一边说道:“若是以此草根茎,再将一雏鸡去毛洗净,配以小火慢炖,只需再加少许精盐,则可以其甘温之气去鸡之油腻,使得汤水清润,甘甜可口,又可有滋阴润肺、清心除烦之功,简直是无上之美味……”

    话还没有说完,斐潜就听见身边的枣祗肚子发出了咕噜噜的一阵乱响……

    枣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兄台描述的太过传神,竟引得小弟腹内饥虫长鸣……”

    这能怪我?我还没说其他好吃的呢……

    可惜到了东汉,好多东西都吃不到了……

    斐潜显得有些落寞的叹了一口气。

    枣祗以为是刚才讲的话伤到了斐潜,便连忙致歉。

    斐潜摇了摇头,说道:“小弟只是想起好多美味如今却无法吃到,故而叹气,与兄台并无关系。”

    “有何美食,兄台不妨言之,也好让小弟见识一二。”说道好吃的,枣祗好像特别感兴趣的样子。

    行啊,既然你舍得死,我就舍得埋——斐潜觉得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说不定说一说美食还能促进消化,等下吃饭的时候能有个好胃口,便和枣祗讲开了——

    “单说这鸡啊,就可以有煎、炒、烹、炸、煮、炖、焖、烧、烤等等做法……”斐潜后世走街串巷小吃货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掰着手指头就给枣祗普及开了……

    “等等,等等,待小弟取纸笔来,”枣祗手忙脚乱的找出纸笔铺好,双眼放光的看着斐潜,说道,“兄台请讲——”

    “比如这煎字一法,最简单的就是将鸡肉去骨……”斐潜也没在意,枣祗愿意记就记呗,反正就汉代现在这条件,好多菜也就只能想想,不好做,就算枣祗都记下了,也不一定能复原得出来。

    在斐潜绘声绘色的描述之下,枣祗在一旁笔走龙蛇,一边嗯嗯作声的疯狂记录,一边对斐潜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人居然懂得这么多好吃的做法,简直是——在世的吃货啊!自己原来还以为自己算是对于吃这一块满在行的了,没想到和斐潜一比,简直是天地之别啊……

    斐潜叨叨叨的说了一堆,意犹未尽的吞了吞口水,叹息一声:“可惜如今好多都没办法做了啊……”

    枣祗认真的问道:“为何做不到?”

    斐潜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枣祗的问题,而是说道:“来此路上,小弟曾询问一老农,言及上田可产四石粗粟,下田仅不到一石,而如今天下可产粮之田又有几何?并且如今世道纷乱,众多百姓仍衣食无着,纵然是将此些菜肴做出来,也顶多是我等之人偶尔吃吃罢了,那个百姓又能吃得起?”

    后世普通百姓工薪阶层至少要吃一顿肉还是大多数吃得起的,想什么啃得起和卖得好才会在后世大行其道。

    但是在东汉,举个例子,普通老百姓吃饭甚至都舍不得将粟米的壳完全去除,因为那样重量就轻了,大都是带着糠吃的……

    你说在这样条件下,就算能做出来后世的菜肴又有什么意义?也仅仅是给当朝的显贵满足一下口腹之欲罢了。

    粮食才是最根本的东西,只有粮食充足了,才能变出后世的那些花样出来,否则,人饿得连树皮都啃了,谁还会理会什么创新的做饭方法?

    所以当斐潜说出这个理由的时候,枣祗也是沉默了,没错,对于现在的农桑之事来说,重要的不是花样创新,而是产量。

    斐潜心道,我会告诉你是因为好多工序现在都做不到,还有好多配料都还找不到么?反正说出来这些菜就是馋馋你的,不讲一些场面话怎么能显得我胸怀天下呢?

    果然枣祗还是很吃这一套的,听完斐潜的说法后,拿着写了满满的一张纸,左右为难,扔了吧又觉得可惜了,不扔吧又觉得自己追求的口腹之欲跟斐潜比起来,这个境界相差太多了……

    斐潜见状暗笑,唉,这就是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啊——

    想当初在后世办公室混的时候,那个新人没遭受过职场老油子的蒙蔽?看那一个个老油子每每慷慨激昂的样子,以为人人都是爱岗敬业以公司为家好员工,便将那一句今天我以公司为荣,明日公司以我为荣念得山响,干劲十足,什么脏活累活抢着上,报酬没有也不要紧,可到最后才发现,那些老油子一个个只是口号叫的响亮,手底下却是另外一套……

    斐潜看见枣祗的青涩的样子,就跟在后世看见一个刚进行业的新员工差不多……

    斐潜于是就用很熟练的套路安慰枣祗道:“兄台也不必如此,小弟见兄台有志于农桑,想必将来定可取得一番成就!届时小弟再来沾沾光哈!”

    枣祗很认真的点头说道:“多谢兄台勉励!”心中满怀的激情,感觉斐潜讲的太好了,自己将来一定要在农桑上取得一定的成就才是!

    看着枣祗严肃正经的样子,斐潜多少觉得欺负老实人,有些过意不去,正巧院内的荀家仆人过来告知说开饭了,便一边和枣祗朝外走,去吃荀家的大锅饭,一边随意说道:“小弟此番荀家公讲事了,便要求荆襄游学,待到荆襄之后,若是有缘,小弟再设法做几道菜让兄台尝尝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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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时期,知识是由少部分的士族人员所掌握的,像一般的百姓大字不识几个,更别说懂得一些什么治国理政之术了。

    荀家愿意把家族之学向外传授,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至少在传播知识方面,荀家确实走在了前列。

    当然,荀家比起那些广开山门,不管富贵贫贱一视同仁的那些文化大拿,还是有一定差距,但是比起那些敝帚自珍的家伙们要强上许多了。

    颍川郡有四老家族,又有四新家族。四老家族自然就是包含荀家在内,另外三家分别是钟家、韩家、陈家,这四家是早在荀淑、钟皓、韩韶、陈寔那个时候就已经是很出名了,也就是在东汉早期就已经声名在外有出了不少高官了。

    四个新一点的家族是杜家、郭家、赵家和辛家。

    至于其他一些号称颍川之家的,只是自己号称而已,并没有得到广大普通人员的承认。

    这一点,斐潜从今天荀家公讲,众人所坐的位置就可以看得出来。

    焚香高台之上,自然是主讲人的位置。

    最邻近高台有桌案的,是留给高官贵老们的,一般情况下都是空置。

    再往后一点点的就是四大家族瓜分了,基本是一个家族占据了高台的一个方向,分东南西北四面落座。

    随后坐的便是新兴起的四个家族的成员……

    至于像斐潜这样的便只能是再往后排,不过好歹还是有席子可坐,像是丁字房以及往后的,基本上全都是只能站立着听课了,在最外圈还有那些寒门子弟,便只能是等这些荀家别馆的人都已经把最前面的较好的位置都抢走了之后,才打开门让寒门子弟进来……

    人虽多,却很安静。

    和斐潜后世有去过的什么公开课完全不一样,所有人都静悄悄的等待,无人喧哗吵闹,没有像后世的公开课,老师没到就吵得跟菜市没什么差别似的。

    斐潜和枣祗、应瑜共坐一席。

    昨日斐潜逗枣祗玩的时候,应瑜好象是去拜访某人,到了很晚才回房睡觉,所以也一直没有什么交流。

    相对而言,斐潜和枣祗一个是年龄比较接近,二是爱好么也算是挺接近的,都挺喜欢吃的……所以相对来说,自然是比起和应瑜,走的近了一些。

    忽然,斐潜就听到门外咚咚咚敲了一通鼓。

    然后大概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又敲了第二通的鼓——

    哦,斐潜明白了,这个跟后世上课预备铃差不多,估计第三通鼓敲响之后就要关大门了……

    果然,在第三通鼓声之后,荀家便将大门关闭,迟到的、没赶上的估计是进不来了。

    又过了一小会儿,便听到叮叮叮的敲击像是磬石之声,然后原本就比较安静的场内就只能听见呼吸之声了……

    只见一人头顶博冠,身穿月白长袖大袍,外罩玄色大氅,一步一度,在磬石之声中缓缓而来,走到了高台之前,抬步而上。

    坐在最前面的一些人显然是认得来人,好象是有些出乎意料一样,竟然有些许躁动起来……

    立于四角的场监立刻齐声高喝肃静,才将这一阵子骚乱压制了下来。

    斐潜不明白怎么回事,偷偷碰了碰枣祗,拿眼神示意一下,询问看看枣祗知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枣祗偷偷的用手指头指了指台上的人,然后在席子上比划了一个“或”字……

    斐潜琢磨了一下,台上的人叫荀或?荀家有这个人么,怎么没什么印象?

    不对,枣祗比划应该是“彧”字,今天初讲之人竟然是荀彧!竟然是这个牛人?

    斐潜有后世的认知,当然认为荀彧是牛人,但是荀彧目前还没有得到曹操那句“吾之子房”的评价,也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丰功伟绩,自然其余的人并不像斐潜那么认同荀彧,所以之前有骚动就不足为奇了。

    荀彧落座于高台上,下面形形色色的人等的神色尽收眼底。

    可以说今天初讲就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的,自然是名声大震,若是稍有差池,别说名声了,昨日荀爽讲的下代家主之位就可能真的变成了“或许”……

    荀爽这次主讲的是《易》,那么自然荀彧也只能讲《易》,否则就太搞笑了,就像后世有个国学大拿要来讲课,先让个讲“亚美爹”的开场一般。

    荀彧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示意一旁的仆人将台上的一根布幡竖起。

    布幡白底,上面用黑墨画有六根粗短有力的短横,就像是六根横向平行并排的黑色木棍,从上至下列在白色布幡之上。

    荀彧清亮的声音响起:“今讲乾卦。”

    “乾者,元、享、利、贞也……”

    “元,始也。亨,通也。利,和也。贞,正也……”

    荀彧面色平静,声音平稳洪亮,虽然斐潜离高台也有一小段距离,但是也听的非常清楚——

    荀彧继续讲道:“……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会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善长者,足以长人。嘉会者,足以合礼。义和者,足以制物。事干者,足以配信……”

    荀彧继续阐述对于元、享、利、贞的解释和观点:

    “……夫在天成象者,元、亨、利、贞也。言天运四时,以生成万物。在地成形者,仁、礼、义、智也。

    元为善长,故能体仁。仁主春生,东方木也。

    亨为嘉会,足以合礼。礼主夏养,南方火也。

    利为物宜,足以和义。义主秋成,西方金也。

    贞为事干,配信于智。智主冬藏,北方水也。

    厚德载物,而五行相生者,土之功也。土居中宫,分王四季,亦由人君无为皇极,而奄有天下。水火金木,非土不载。仁义礼智,非君不弘。信既统属于君,故先言乾。而后不言信,明矣。

    夫四行,君之懿德。是故乾冠卦首,辞表篇目,明道义之门在于此矣,犹春秋之备五始也。

    体仁正已,所以化物;观运知时,所以顺天;气用随宜,所以利民;守正一业,所以定俗也。

    乱则败礼,其教淫;逆则拂时,其功否;错则妨用,其事废;忘则失正,其官败。

    四德者,文王所由兴。四愆者,商纣所由亡。”

    荀彧此言一出,在底下听着的众人不由得一阵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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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也提出君子的使命是:化物、顺天、利民、定俗,最后,以文王和商纣影射当经朝政,表示只有四德的君主才能兴旺,而没有四德的君主必定衰亡。

    此时的荀彧,就像一把出鞘的宝剑,展现出自己的锋芒……

    台下的哗然,一是因为荀彧的言论十分的新颖,并且针砭朝政,很有针对性,另外一个方面是因为此时的荀彧和之前的表现反差太大,很多人都不敢相信……

    因为在之前,荀彧还年轻的时候,荀彧的父亲荀绲忌惮宦官,于是让荀彧娶中常侍唐衡的女儿为妻!

    是妻,而不是妾,在汉代如果男主人不在家,妻子是可以对家中人员及财政有生杀予夺的权利的,但是妾就只是如同一个玩物一般,没有什么权利。

    这种事情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特别是自诩为清流标榜的人身上,是断断不能接受的——开什么玩笑,和宦官中常侍联姻,自己一辈子的清名还要不要了?

    所以,按照道理荀彧至少要和同样是清流的士族进行联姻,怎么能把一个宦官的女儿领进家门呢?

    可是荀彧就这样不声不响,逆来顺受的娶了!

    人们在叹息荀彧的父亲荀绲短视,断送了不仅是自己的名声,还把荀彧也搭进去了的同时,也认为荀彧其实就是一个儒弱之人,成不了什么气候了——

    没想到今天,在高台之上的荀彧,不仅一点都没有胆怯之像,反倒之讲出了如此令人震惊的话语……

    倒是斐潜没觉得荀彧此番讲法有多惊讶,毕竟按照历史上看来,荀彧的确就像今天他所讲的一样,遵循着君子的四德在做事,并且在曹操违反了四德之时,有了取缔汉献帝的动作的时候,表示了明确反对的意思,才被曹操直接或是间接的搞死了……

    一个内有乾坤的君子,斐潜见到了荀彧的表现,内心中给荀彧贴上了这样一个标签。

    但是有人不是这么看,觉得荀彧今天或许有哗众取宠之嫌。

    一名老者站了起来,傲慢的拱了一下手,扬声说道:“乾者,天健也。人力有穷,而天健无穷,唯有圣人则之,文王善,法天之用,商纣恶,法天之体,此乃天变无常,应化无穷,人不名天也!何有四德之说?”

    众人一看,这老者居然是荀汪,乃是荀爽之弟,荀家第五龙。

    荀汪原本是安排初讲的之人,按照辈份来说是荀彧的叔父,按照资格来讲也是精心研究经学之人,原本准备的好好的,没想到临时被荀彧所替代,虽然是家主荀爽之令,但是心中也毕竟不痛快,于是就第一个站出来挑刺——

    而且荀汪讲的也比较符合儒家观念,他的大意就是讲,人的变化是赶不上天的变化的,只有圣人,也就是所谓的天子才有办法遵循天道变化,文王是效法天道的效用,是真正领会了天道的意思,所以成功了,而商纣只是模仿天道的外形,没能领会天道的精神,所以失败了,因此天道无时无刻不在变化,天子和人民应该顺应天道,而不是给天道做出限制,这样哪里还有什么条条框框的四德之说?

    毕竟在儒家观念里面,天子代表上天,是神圣的,不管是文王还是商纣,都是天子,唯一的区别就是是不是能体会天意,能体会的自然干得好,不能体会只学到外形的老天自然会想办法换人,像荀彧这样给天子做出四德要求的,这在荀汪这种老一辈眼里,就好像要给上天加上约束一样荒谬。

    荀汪话音刚落,就有附和之声嘈嘈而起,显然对于荀汪的话,还是有很多人赞同的。

    台上荀彧也是对着荀汪拱手为礼,几乎是没有停顿,接着荀汪的话就立刻说道:“夫天之圣,至诚无息,不可天形,仅可天用,是故乾阳交爻,各得其位,君子上察天用,下运天体,一言一行,莫不如是,四德之说,夕惕若厉,所行无咎。”

    ——上天是神圣的,不可以去模仿上天的形状,只能是体会上天的用意,所以乾卦里面每一个交爻都有自己的位置,就像君子一样,要懂得体会上天的用意,来运作天下的物体,我所提出的四德之说,就是为了让君子能有一个标准来时时刻刻警惕自己的言行,这样才不会犯下什么过错。

    荀彧很巧妙的将四德从荀汪嘴里的狂妄自大的给天提要求,转变成为了给君子自己行为做警醒的一个准则,这样就和儒家大义自然的契合起来,也就没有了给荀汪继续攻击的目标。

    荀汪哼了一声,找不到什么破绽,便泱泱的坐下了。

    荀爽此时没有进入会场,只是站在门外静静聆听,听到此处,便笑笑,转身离开了——果然选择荀彧没有错,既然荀彧已经镇住场面,自然就没有必要再担心了。

    场内的斐潜看着身边的枣祗听得挺入神的,一脸崇拜的样子,而自己只是有听没有懂,甚是苦恼。

    不过就算是这样,斐潜也是明白,此次初讲,意味着荀彧将伴随着这次四德之所的言论,将成为士族议论的焦点,自然而然的这声望刷的,肯定是翻着翻往上狂飙啊……

    唉,啥时候自己也能往上飙一飙啊……

    为什么要讲易经啊,讲点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不好么?好歹我当时为了六十分也背过几天的……

    实在不行讲点形而上形而下的,矛盾的对立统一论什么的也行啊,至少从黑格尔马克思那边学来的东西也可小小的卖弄一下……

    斐潜想着想着,忽然脸色一变,这个荀彧都讲了这么半天了,究竟等下有没有安排个课间休息,给个中场放风放水的时间啊?

    早上粟米粥多喝了两碗,现在全都往下走了,大事不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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