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那些雾气很快就会漫延到这边来了。”柳清欢望着远处，问道：“你的意思是，每当本源真髓凝结出一滴时，就会释放出极为磅礴的灵气？”
“是的！”月謽点头如捣蒜，难掩激动地道：“这股灵气比原始汤池初开时，冲开神殿大门那波灵气更加精髓，被我们妖族先祖称之为灵潮，只有进入第三层才会遇到，据说可以直接提升修为！”
“不会爆体吗？”柳清欢心存疑问，仔细观察那些冲入灵雾中的妖兽的情况，发现它们状况似乎还好。
“应该不会吧？”月謽不确定地道。
一只浑身雪白的八阶妖兽想要悄无声息地进入灵雾，柳清欢看过去，就见它身形一僵，然后猛地提速，慌乱地冲进雾中。
柳清欢收回目光，倒是月謽惊讶地叫了一声：“哇，皎月清风兽！没想到这种早已绝迹的祥瑞之兽还能在这里看到，而且还是八阶。”
“有八阶，此境中恐怕还有九阶。”柳清欢推测，又问道：“所以看有几次灵潮，就能知道本源真髓凝结出了几滴？”
“嗯……”月謽思考了一下：“可以这么说吧？”
他忍不住开始畅想：“最好是多凝结几滴真髓，多来几次灵潮，那些妖圣吃肉，咱们也能跟着喝喝汤！”
说话间，灵雾已波澜壮阔般漫延到近前，他闻到了一种莫名好闻的味道，像是雨后清冽的草木气息，又像是最甘甜醇厚的美酒。
月謽从灵兽袋里钻出来，落到树下盘膝摆好姿势，见柳清欢还站在树梢上没动，连忙朝他招手：“灵潮快到了，你不来吗？”
柳清欢飞身而下，一手掐诀，打开了松溪洞天图。
初一闪身而出，一眼看到树下的天矅贪狼，警惕道：“主人？”
“他是我新收的灵兽，你可以叫他师弟。”柳清欢简洁道，手中又弹出几道灵光，飞向四面八方。
那是能起到警示作用的法诀，以防有不明之物靠近。
“你找个地方，好好修练。”柳清欢又吩咐了一句，便在另一边坐下。
这边厢，两只灵兽却还在大眼瞪小眼，都傻傻地看着对方。
“师弟？”初一歪了歪脑袋。
月謽被这声师弟叫得眼前一黑：他以后不会要叫这只才七阶的小兽师姐吧？！
这一刻，曾经也叱咤风云，乃一族之尊的月謽，突然感到大道无常、造化弄人、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被虾戏……
可惜此时没人有空理会他这些幽怨的情绪，如同飓风般的灵潮已呼啸而来。
然而意料之中的冲击并未到来，反倒像是突然落入水中，湿润的清凉之气漫涌而上，浸润着全身每一寸肌肤。
柳清欢缓缓闭上眼睛，确定灵潮没有危险，汹涌澎湃的灵气也温和而又纯净，心法便开始飞速运转。
很快，他身周便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海量的灵气被吸纳而来，从百会穴涌入经脉，汇进丹田。
初一和月謽不得不起身换地方，在柳清欢身边，他们根本抢不到任何灵气。
天地间变得极为静谧，真正的惊涛骇浪都隐藏在了皮相之下。
浓郁的灵气凝结成水滴落下，原始丛林中像是下起了一场大雨，草木受此滋养，飞速抽枝生长，发出的细微声响宛如奏响了一曲乐歌。
本源真髓，乃天地清气凝聚而成，孕育万物生灵，堪比造化之功。其散发出来的灵气与寻常灵气也大为不同，其中所蕴含的生命之力极其强大，能将腐朽化为神奇。
在这样的灵潮中，即使想要求死也不是一件易事，就算是死了，神魂未散之前，恐怕也能起死回生。
因为那本就是生命的本源，是一切的开始，是最初的最初。
柳清欢猛然间感悟到了什么，关于生死，关于自身的大道。
这一刻，他忽略了被撑到极致、仿佛马上就要碎裂的经脉，忘记了随时可能爆体的危机，身体所承受的痛苦仿佛也随之消失。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人，一呼，一息！一呼，一息！
呼……
息……
而原本灵潮涌到这里，几乎被他截断，巨大的漩涡将周遭的灵气掠夺一空，更渐有漫延到整个空间的趋势。
其它妖兽发现自己身周的灵雾都被抢走，但罪魁祸首后却让它们敢怒不敢言，本已打算散去……
密林中，一根枯藤顺着树干爬到树顶，探出的一截如有眼睛般转了个方向，“望”向远处的灵气漩涡。
随后，枯藤上的两片心形叶子抖了抖，又缩了回去，不一会儿，林中传来像是气愤到了极点的抽打声……
突然间，枯藤停止了发泄，重新窜上树顶，探出一截藤蔓。
只见那个席卷了整个空间的灵涡，不知何时已收了威势，竟慢慢散了开去，被抢走的灵雾重又漫回来。
丛林中所有妖兽都不解地看向柳清欢所在的方向，但很快，他们就放弃了去深究，压抑住失而复得的狂喜，抓紧时间重新投入修练。
它们没发现灵气与先前有什么不同之处，唯一发现的是九阶天矅贪狼月謽，但他也只是疑惑了一小会儿，又感觉了下似乎对自身并无太大影响，便又闭上了眼。
……
正常来说，大乘修士想要提升一阶修为，少则几百年，多则几千年也是有的。
不过柳清欢情况却有所不同，他一路走来总是伴随着九死一生般的凶险，自晋阶大乘开始，从万祖之地到仙人道场，从空间重叠到与魔神化身一战，就一刻也没消停过。
但风险与机遇常常并存，因此，他的修为提升速度远比常人快，不过短短几百年，已突破了大乘境界前两层。
然而自从过了第二重飞升劫后，人间界天地大劫便随即爆发，他因此奔波忙碌，一直没有时间静下心来好好修练，于是修为便也近乎停滞。
而此刻，本该摄取灵气来修练的柳清欢，灵气却只是在他身体内外循环往复，整个人处在极为玄妙的状态之中。
柳清欢入定结束时，灵潮早已退去，那些妖兽又重新躲藏了起来，身边只剩下自己的两只灵兽。
初一和月謽在不远处说话，发现他醒转，都跑了过来。
“主人！”初一很是激动的样子：“主人，我马上就能八阶了！”
“嗯。”柳清欢看过去，也颇是欣慰：“度完劫应该就能达到了。”
因为天资一般的缘故，初一这一路修得极是艰辛，但她又是幸运的，毕竟蹄角兽只是一种非常普通的灵兽，三四阶的都少见，而她却修到了八阶，堪称奇迹。
“主人，月謽哥哥的修为也涨了很多呢！”初一又高兴地道，旁边的月謽一脸宠溺地笑：“可惜还是没有咱初一妹妹涨得多。”
“那是因为你本来的修为就很高嘛！”
“你以后也一定能修到九阶的！”
柳清欢几乎以为自己不是入定了大半天，而是睡了大半年，不然怎么不久前还完全陌生的两个人这么快就变得熟络了。
又不禁暗叹：傻姑娘，都从师姐沦落成妹妹了，被人哄骗了还傻乐呢。
初一被他保护得太好了，很少接触到外界的尔虞我诈，性子还是单纯了些。
他暗含警告地瞥了一眼月謽，对方脸上的笑变得有些僵硬，讪讪地收回想去拍初一脑袋的手。
“主人主人，你呢？”初一眼睛亮晶晶的，十分好奇地问道。
柳清欢稍稍感受了下，微笑道：“还行，受益菲浅。”
比起来，他二人增长的修为加起来，恐怕都没有柳清欢多。他在灵潮漫涌而来不久，便陷入了顿悟，如今修为几乎已快到大乘境界第三层的顶峰。
以初一的实力看不出来柳清欢修为提升了多少，但月謽却能看出来，心中惊骇不已，神色有些复杂地躬身道喜。
“恭喜主人修为大涨！若是本源真髓再凝结出几滴，多来几次灵潮，主人的修为岂不是……”
大乘境界有多难修，只有身入其中的人才知道。就比如说月謽自己，他已在九阶中期停滞了两千多年，原本修为还比柳清欢高一点，但一波灵潮过去，柳清欢竟然已经超过了他！
这让月謽羡慕嫉妒之余，更生敬畏，一些还来不及冒头的小心思直接被扼死在了萌芽阶段。
柳清欢摆了摆手，站起身道：“本源真髓所蕴含的力量，有一部分与我所修之道的道意契合，再加上顿悟，才会短时间内提升这么多。之后就算再来灵潮，恐怕不会再有这般好的效果。”
但也由此可见，本源真髓的威力有多恐怖，几乎让他的修为飞跃了一阶！
其实除了修为外，自身大道境界的提升反而更令柳清欢欣喜，对生死之事也有了更多领悟，虽然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株灵木。
一般而言，灵木灵草等灵物吸收灵气又产出更多的灵气，但修士却是一直在消耗这世间的灵气，因此每当修士数量太多，灵气消耗超过了灵气产出，修仙界便会有大劫降临，修者死伤无数。
修士除非死亡，丹田自然崩解，灵身化散，将一生所耗之灵气返还一部分给天道，其他时候都是掠夺者。
然而，柳清欢却在不久前不再是一个掠夺者，或者说不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掠夺者，本源真髓释放出的灵气在他经脉中循环往复之后，又散溢而出，而他自身所吸纳的灵气却并未减少。
所谓生，己生乃孤，众生乃大。
但他犹未可知，以后修练时会一直如此，还是只是一次偶然。
不过，现在的时机却不太适合细细探索此事，经过一次灵潮，神殿第三层内万物生发，又催生出许多灵物，错过岂不可惜。
“走吧，咱们继续找原始汤池。”
初一欢呼一声，变回原身雀跃地跟在柳清欢身后：“主人，前面有株地阶明皇草！”
他们重新上路，一路过处妖兽走避，鸟雀惊走，都不敢招惹这主仆三人。
又穿过几个空间障壁，柳清欢突然停下脚步，往左侧方望去。
初一采了一大把花，发鬓间还簪了一朵，蹦蹦跳跳走了好几步才发现柳清欢没动，便又跑了回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只看到一株藤蔓缠身的大树。
“主人，这株玉露松要挖走吗？”
“不用了吧？”月謽有些无语地道：“玉露松在神殿外也依然还有，就不必浪费时间在它身上了吧！”
他心下有些不满，柳清欢似乎根本不急着去找原始汤池，时不时就停下脚步采草采药的。
现在多了个初一，这小女孩看什么都新奇，偏偏柳清欢还惯着她。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哪是养的灵兽，明明是当做女儿在养。
于是明明一趟本该十分紧张的寻找汤池之行，生生变得像是在游山玩水一般。
可惜月謽的话在柳清欢这里明显没什么分量，只见他对初一点了点头：“玉露松也算难得，正好采些松针回去泡茶。”
于是初一欢快地朝那边跑过去，柳清欢慢悠悠地跟上，后面则是一脸不情不愿的月謽。
到了树下，不用柳清欢动手，自有两只灵兽跳上树去采集最鲜嫩的玉露松针，而他踱步到一旁，状似随意地去抚垂下的藤蔓。
然而他的手才伸出，那些藤蔓中的一根却像是被风吹动般，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他的手。
柳清欢目中闪过一抹精光，瞬间出手如电！
谁知那根藤蔓反应也不慢，猛地往回一缩，大概察觉到自身已然暴露，但再无掩饰的如同灵蛇般嗖嗖飞窜！
初一只觉一阵风刮过，就见柳清欢已追了出去，风中传来他带笑的声音：“偷偷摸摸跟我半天了，这会儿怎么又逃？”
初一握着一把松针，愣愣道：“主人？”
“还发什么呆，快追啊！”月謽一把抓住她衣领，朝已经快要没踪影的柳清欢追去。
一场追逐来得突然而又迅猛，在极短的时间内，一行人便已穿过数道空间障壁，追出去十万八千里。
柳清欢没想到在这一层还能看到这株仙葫芦藤，更没想到它这么能跑，不过好不容易遇到，又岂容它再逃脱！
宛若清晨的薄雾，浓郁的灵气汇聚成一条条白色带子，在草木之间流动，有清悦的鸟叫声在丛林各处响起，混合着潺潺的流水声，让空间显得更加宁和。
然而这般宁和的氛围很快就被破坏殆尽，先是一根粗藤嗖嗖飞窜而过，紧追其后的柳清欢抬起手，一道数尺长如同弯月的灵刃在空中浮现，伴随着锋锐的破空之音斩落而下。
却见粗藤猛地弓起，忿然刺出，灵刃当空碎裂，炸成一团灵花。
那藤蔓的主藤宛如一条粗壮而又蜿蜒的妖蛇，相比起来，柳清欢在神殿最上层遭遇到的那些，大约只算是其最末枝节的一些茎须罢了，其筋骨之坚韧，青皮之下竟泛着隐隐的金石之色，灵刃斩上去连一点伤痕都未留下。
被追了这么久，仙葫芦藤大约已憋屈到极点，竟也不逃了，藤身高高扬起，如同鞭子般狠狠朝后方甩来！
“不逃了？”柳清欢眼中带了点笑意，右手虚空一握，一把金色的大剑出现在掌中。
轩辕剑，人族圣剑，自得到后他还没来得及祭炼，或者说，以他现今的修为，还无法完全祭炼这把混沌至宝。
但就算是没祭炼，以轩辕剑的威力，应该也足以震慑这条藤。
柳清欢双手持剑，感觉到一股凌然剑意在他身周绕了一圈，虽不驯服，但似乎也并不排斥他。
微微放出一点灵力，就只见那金色的剑身上泛起了一层耀眼至极的光，就像是灼灼烈阳碎在其上，柳清欢心中一动，便有霸道的剑威轰然散开！
这让气势汹汹飞舞而来的藤蔓发觉到不对，然而它想再缩回去已是不能，只见柳清欢飞身而起，手中的剑带起一片泛滥的金光，重重往下一落！
只听“咔嚓”一声，那粗如水桶的藤蔓，被齐齐整整切下一截！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若不是没有嘴，仙葫芦藤这会怕是尖叫了起来，不过虽然没发出尖叫，其掉头飞窜的姿势也显露出了仓惶和狼狈。
柳清欢轻笑了一声，没有着急追，而是拿出了万木瓶，将地上那截断藤收起，才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这仙葫芦藤长势如此之好，其藤蔓都伸展到了神殿最上层，那它的主根又在何处呢？
要知道想养活一株仙木极为不容易，其生长条件极为苛刻，纵观整座神殿，似乎也只有一个地方能满足它的要求。
也许，跟着这根仙葫芦藤，他能找到原始汤池？
抱着这样的想法，柳清欢便追得不那么紧了，但也不能让对方发现他的意图，于是就时不时举起轩辕剑吓唬一下对方。
“主人！”身后传来初一的大喊，她飞快奔过来，拍着胸脯有些后怕地道：“总算赶上来了！主人，你跑得太快了，我们差点跟丢！”
柳清欢追着仙葫芦藤跑，中间不知道穿过多少个空间障壁，但凡他们跟错一次，恐怕在神殿内就再也会合不了。
月謽却不太关心这事，他的目光完全被前方那根飞窜的藤蔓吸引，神色间渐渐流露出震惊：“这这这、这是一株仙藤？！”
柳清欢点头，但此时却没时间做太多解释，打开腰间的灵兽袋道：“你俩先回袋里呆着吧。”
初一应了声好，极为干脆就钻了进去，月謽有些不情愿，但也没敢提反对意见。
就在这场追逐不知何时才是尽头的时候，又一个空间障壁到来，眼前景物突地一换，柳清欢听到了水波荡漾的声音。
他心中一喜，连忙放开神识，却没看到预料之中的大河，而是一个湖。
具体的说，是一个湖边围满了妖兽的湖。
那湖十分之大，一眼望过去满眼都是水，漫长的湖岸边拥挤着数不清的各种妖兽。但奇怪的是，这些妖兽聚集于此，却都趴伏在地，不发出一点声音。
柳清欢察觉气氛有异，不由放慢了脚步，连前面的仙葫芦藤似乎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窜动的速度明显变慢。
想了想，他掐起诀，隐了身形。
太奇怪了！湖边的妖兽数不清有多少只，但是都仰着头颅朝着湖心，连平常脾气最为暴躁、一刻也静不下来的兽类，此时都没有一个叫嚷。
它们像是在殷切地等待着什么，又像是在进行一场盛大的、神圣的、却又秘密的仪式。
柳清欢的神识不由得往湖心探去，这湖是真的大，一眼竟然看不到对岸，加之湖上霞雾氤氲，水气弥漫，更添玄机。
隐隐约约间，他发现湖心似乎有座小岛，岛屿并不大，上面好像还有什么建筑。
此时水雾终于散了一些，再仔细一看：那哪是什么小岛，分别是一座立在水中的宫殿！
柳清欢心中一惊，忽被一声哗啦的水声拉回了神，转头看去，发现不知何时脚下多了一条河，那仙葫芦藤却是下了水，藤蔓在水中飞快游动。
不，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它在往其主根的方向回缩。
柳清欢只考虑了一瞬，身形突然一闪，下一刻就遁入到那根藤蔓之中。
对方察觉到他遁进来，使劲扭动摔打了片刻，搅得水花四溅，却很快发现根本无法摆脱恶霸，竟像是认命了似的不再挣扎。
于是恶霸柳清欢如同坐上了一艘船，还是不用付船资那种，由得对方带着他在水中潜行。
河流在丛林中蜿蜒穿梭，没一会儿就听到前方水声大了起来，果然，这条河就是发源自那座大湖。
仙葫芦藤如同一条水蛇，悄无声息地潜在水下，顺利通过那些挤在湖边的妖兽群，没有引起任何注意。
湖水很快变得极为深幽，柳清欢神识往下探去，竟像是探不到底，冥冥中又有一层看不到的屏障，阻碍他继续深入。
一时间，心中的好奇心简直被调拨到了极致，这座大湖处处透着神秘，而看仙葫芦藤前进的方向，明显是往湖心去的。
此时的柳清欢还不知道，他已然身处于那遍寻不着的原始汤池之中，因为，原始汤池并非如同名字一般，是个小池子，而是一整座庞然大湖！
柳清欢还不知道此时就身处于原始汤池中，只觉湖里的水十分浓稠，蕴含的灵气也到了一个堪称恐怖的程度。
仙葫芦藤在水底下飞速游动，不久就接近了湖心，透过几乎凝冻住的湖水，他看到了一个在水中浮沉的庞大宫殿。
朦胧的亮光从上方洒落，整座水下宫殿沉睡在恒久的时光里，似乎荒废已久，显得极其古旧而又神秘。
宫殿不知沉浸于此多少年月，殿墙表面已长满了密集的水草，许多门窗都洞开着，一群群五彩斑斓的小鱼在其中自由自在地穿梭。
又有几条粗藤从宫殿各处伸出，伸展向其他方向，显然仙葫芦藤不止一根藤通向外界。
柳清欢很快便随着自己那根，从一处大开的门洞进入到了宫殿内部，穿过一个个空荡荡的殿室。
他惊奇不已，一边暗自猜测这座庞然大物的来历，一边打量着周围，那些浸泡在水中的墙壁直接裸露于外，竟全是一种名为澄空玉的玉石堆砌而成。
澄空玉剔透而又明净，有着晴空一般的碧色，如今到了水下，就像落入水中的云朵，美丽而又梦幻。
不知不觉中，他们到了一处如同深井般的地方，柳清欢敏锐地发觉周围的湖水颜色变得更深，流速似乎也变快了许多。
他神识往下探，下方最深处，似乎是一个旋转的深黑水涡！
仙葫芦藤却像是不知下方情况，速度反而比之前更快，笔直地往下钻去。
难道这株仙藤的根在这水涡下面？
不对！这根藤应该是要往回缩，而不是往前进！
柳清欢心中一惊，察觉情况不对，立即便想要往上遁出。然而与此同时，只听“嘣”的一声轻响，仙葫芦藤从上方断裂！
电光火石间，柳清欢突然明白过来，这是仙藤宁愿自断己身，也要把他送入这死亡陷阱中！
那水涡深幽又急速，被卷进去怕是不容易脱身。
难为对方，忍了这么久，原来一直密谋着想报复回来！
柳清欢的木遁术并非天阶极品，但他本身乃青木圣体，几乎能与任何草木融为一体，因此对方无法将之从其体驱赶走，竟想出了这般招术，也算费尽心机了。
此时仙藤已断，正被卷得快速落入下方，柳清欢身形一闪，从藤中遁出。
一瞬间，来自下方的恐怖吸力立刻袭来，井中水流阴寒刺骨，如龙卷风一般疾速地旋转翻滚。
而那截断裂的仙藤，也在下一刻被卷入水涡，转眼间消失不见。
柳清欢也被那股吸力拉着往下直落，四壁的澄空玉连一丝缝隙都没有，光滑又无处着力，且不知施了什么法，他一拳轰出，竟没有将之打破！
只短短几息之间，那深黑色的水涡便已近在脚下，如同一张大口，准备吞噬落入其中的猎物。
但见柳清欢手中金辉一闪，轩辕剑破开疯卷的水龙，猛地插向井壁！
只听“噌”的一声，原本坚硬无比的澄空玉终于还是硬不过人族圣剑，剑身顺利破开井壁，没入了大半截！
柳清欢挂在剑上，就像一片随风飘摇的树叶，被水流冲击得无法稳住身形。
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真是出息了，竟被一根成精了的仙藤阴了，这算不算阴沟里翻船？
下方的吸力大到了某个极致，柳清欢试了试，凭己之力竟是无法对抗，怕是只要放开轩辕剑，立刻就会落入水涡中。
往上看去，隔过急速旋转的水流，那根藤竟还垂落在上方，不知是一时无法摆脱水涡吸力，还是在等着看他有没有被卷入进去。
那它恐怕就要失望了！
柳清欢目光一闪，以左手紧紧吊着轩辕剑剑柄，右手快速变幻着法门，随后手腕翻转几折，五指如莲花般张开，做出一个虚抓的动作。
“你也给我下来吧！”
虚天手，是当初弥云教给他，准备捕捉乾坤之气的。此诀可采天地虚渺之气，可撷星辰寰宇之力，虽对实物无甚作用，但引动此地丰沛的水灵力却绰绰有余。
果然，井中水流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将上方的水疯狂往下吸，而那根探头探脑的仙藤不防着被这么一卷，被拉下一大截。
还不够！
忍受着同样加诸己身的巨大吸力，翻卷的水流让柳清欢几乎睁不开眼，抓着剑柄的手几乎要被生生扯断。
雪上加霜的是，那块被轩辕剑的澄空玉似乎是承受不住这般大的外力，发出轻微的咔咔声，多出了好几条裂纹。
柳清欢知道不能再拖，右手一抓，再次使出虚天手，将井中空间搅着更加翻天覆地！
大概还从未有人敢在如此境地还这般不要命，慌张想往上收的仙藤又被狠狠一拽，彻底被拽了下来！
“咔嚓！”澄空玉应声而碎，柳清欢也抓往了荡过身边的藤蔓，轩辕剑瞬间消失在掌下，而他则身形一闪没入藤蔓中。
没有半点停顿，柳清欢飞快往上遁去，身后的藤蔓节节断裂。
此时落入陷阱的变成了仙葫芦藤，整根藤被拉得笔直笔直的，一头已被卷入水涡，不得不断尾求生，完美诠释了何为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且，这一次柳清欢不再有任何保留，将遁术催发到极致，顺着藤蔓一路飞遁，除非仙藤从根部立刻掐断这根藤！
但这根断了，他先前还看到好几根，不信到不了对方根系处！
宫室一间间抛在身下，在不知经过几曲弯折之后，柳清欢猛然发现周围的宫室已没了水。
而他也终于“看”到了仙藤的本体，那是一个圆形的大殿，殿内地面墙壁都被藤蔓和枝叶覆盖，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蜘蛛精的盘丝洞。
“可算找到你了！”柳清欢从藤蔓中遁出，一脚踩在了厚厚的枝蔓上。
脚下传来起伏，仿佛有无条蛇在拱动，他手中多了一团苍青色火焰，威胁道：“再敢乱动，我不介意一把火烧了你！”
刹那间，所有藤蔓都静止了下来，柳清欢淡淡一笑：“乖！”
不理会对方可能有多么郁闷，他转头四顾，开始打量这个被仙葫芦藤铁桶般围起来的圆殿。
这时，却有一声清晰的滴水声从枝蔓下传来！
“滴哒！”
水滴落的声音，本该极为低微，此时却好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寂静的长夜。
但因为不知道自己已身处于原始汤池中，更不知道本源真髓就在不远处，因此柳清欢只是寻常地一转头。
然而，不等他找到滴水声传来的具体方位，一股剧烈的灵气波动，宛若排山倒海的巨浪轰然袭来，又如同一场忽如其来的灵爆，在身旁猛地炸开！
柳清欢脸色大变，被这波汹涌而又澎湃的灵气冲击得站立不稳，后退了好几步，扑倒在厚厚的藤蔓网上。
耳边尽是轰隆的声音，仿佛有千军万马从头顶上经过，灵气从仙葫芦藤的枝蔓间倾泻而出，轰轰烈烈地奔涌向外界。
就在距离这间圆殿数十道殿墙的上方宫殿中，脚下的震动让弥云立刻反应过来，冲出正在搜索的那间宫室。
灵气涌动的方向指引着他，只需逆向追溯而去，便能寻到源头。
路上，他遇到了也寻来的其他三位妖圣，都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那个方向你们之前搜过没？”金翅大鹏低声道。
“搜过，但没发现什么。”弥云道，他之前已经差不多将整个水中宫殿搜了个遍，却一直没找到本源真髓所在的位置，此时灵气爆发得倒是正及时。
看了身后一眼，九婴和祖龙龟也在边走边说着什么，于是又问道：“鬼车还没到？”
“没有。”金翅大鹏道，平淡的表情中略带一丝嘲讽：“这个时候还没赶来，怕是迷路了吧。”
这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鬼车已被时光蚀印吞噬，或者说，除了这里的几个人有杀掉鬼车的实力，他们也不会想到对方在神殿中还能遇到其他性命之忧。
而鬼车没到，最着急的只会是九婴，毕竟两人一直联手，对抗着弥云和金翅大鹏。
这个时候少了鬼车，也难怪九婴会跟祖龙龟凑在一起。不过，祖龙龟的性子非常独且非常霸道，就看九婴能以什么代价打动他了。
弥云与金翅大鹏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
当乳白色的灵雾从湖面上升起，岸边传来妖兽们兴奋的嚎叫声。
在几大妖圣的威慑下，它们不敢靠近水中宫殿，只能守候在外围，见雾起，一个个都骚动起来。
不过，岸边的兽吼声再大，也无法传到水中宫殿内。在经历过最初那波最狂猛的冲击后，柳清欢站起身，即使他再愚钝，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于何地了。
“这里竟然是原始汤池！”他不敢置信地低喃，转头四顾。
灵潮冲开仙葫芦藤密集的枝蔓，在无数枝叶中，他终于找到了仙葫芦藤粗壮的主株，而在主株旁边的一根藤蔓，三个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葫芦也终于露了出来。
“三个！”柳清欢面上一喜，想要走近看清楚，然而却有枝叶迅速移过去遮住了那三个葫芦。
“别那么小气嘛！”柳清欢道：“葫芦结出来，不摘也是浪费，还不如……”
他的话未说完，目光突然凝固在大殿左侧方向，那里的藤蔓不久前被灵气掀开了，似乎站着一个人！
“谁！”柳清欢此惊非小，万万没想到此处竟还有另一人，不过待他看清后，迅速镇定下来。
原来那是一尊人首蛇身的玉雕，上半身为女子，云髻巍峨，修眉低敛，下半身的蛇躯盘绕，蛇尾自然垂落。
她坐在一方水池边，一只手伸出，似是在轻拂池水，神情安和而又慈悲。
整座玉雕莹润洁净，好像随时都会活过来一般，却有一层神圣不可亵渎的光辉将其笼罩其中，似近实远，让人无法看清她的相貌。
柳清欢多看了几眼，便不由得心中一震，一股强烈的无法直视对方的卑微感涌了上来。
定了定神，他的视线微微偏移，落在对方身旁的水池上，只见那池子长约八尺，方方正正，池中盈满了半池乳白色的膏脂，散发着极为浓烈的灵气。
但是，一波波涌动的灵潮却不是从池中传出的，而是来自玉像身边一只平底浅口的陶碗。
玉像一根手指搭在碗边，而碗中的水液约摸只有一个浅浅的底。
“本源真髓！”
柳清欢这一次可以万分确定，那绝对就是本源真髓！
他几乎等不及一步步走过去，直接身形一闪到了池边，拿出一支玉瓶。
不过在将玉瓶凑近陶碗时，他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脑海中迅速划过取走全部本源真髓的种种后果。
“去他妈的后果吧！”
便是大罗金仙此刻到来，也不能阻止他取走真髓!
柳清欢不再迟疑，指间微微一挑，一条水线从碗中升起，落入他手上的玉瓶。
这陶碗虽不大，若是装满了，本源真髓也是不少的。这里便能看出原始汤池的确快枯竭了，几十万年才凝结出这么点真髓，怕是总共只有几滴。
这时，仙葫芦藤总算反应过来，因为爆发的灵潮将它所有枝蔓冲开，让原本被围着密密实实的圆殿几乎门洞大开，因此它先前正忙着重新聚拢枝蔓，堵住缺口。
此时见柳清欢收走所有本源真髓，仙葫芦藤近乎暴怒，浑然忘记不久前的威胁，无数藤条都朝他这方向甩来！
本源真髓太少，柳清欢已迅速将所有摄入玉瓶。身后传来尖啸般的风声，他一边给玉瓶贴上封符收起，一边抽出轩辕剑：看来这一仗不得不打了！
不过，意料中的藤条却没真正鞭来，不知为何，所有藤蔓突然停在了空中，下一刻竟是齐齐往回缩！
“？”他不禁愕然，就见对方竟还将主根拔了起来，整个就像是准备要跑路的样子。
柳清欢心中一凛，神色渐渐变得凝重，他的目光扫向殿外，有了种猜测。
仙葫芦藤的藤蔓在这座水中宫殿中到处伸展，极可能是发现了什么情况，又知自己无法力敌，才会生出逃走的心思吧？
那几位妖圣，恐怕就快要赶到了！
而他，万万不能被抓到此时出现在这里，不然，别说本源真髓不保，性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不过，陶碗中空空如也，本源真髓不翼而飞，就这么一走了之也不妥，还是得想办法打消那几人以后对自己的怀疑，或者说，至少首先不会怀疑他。
心中突生一计，柳清欢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柳清欢没想过仙葫芦藤这么能跑，那无数根藤蔓就像无数只触手一样，在墙壁上一蹭，就能蹦出老远。
而且它将体型缩小了很多倍，能轻松穿过那些并不宽大的殿门，又凭借着他对这座宫殿的熟悉，一路飞速朝宫殿下方逃去，没多久就扑入了浓稠的湖水中。
至于柳清欢，也熟门熟路地再次搭上了顺风车，顺利远离那间即将成为风暴中心的大殿。
他放开神识，时刻戒备着有人追上来，然后发现似乎多虑了。
在他到达原始汤池时，那几位妖圣怕是早就寻过来了，但他们一直没发现被仙葫芦藤紧紧包裹住的大殿，说明此藤必然还有些能避人耳目的本事。
正思索间，只听哗啦一声，他们竟然出水了！
柳清欢连忙往外看去，发现仙葫芦藤挪动着根须，爬到了岸上，然后就像突然泄力了般，所有藤蔓都摊在了地上。
“不继续逃了吗？”柳清欢在一旁现出身形，就见仙藤迅速把露出来的几只葫芦藏起来，不由得轻笑一声，开始打量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处十分隐秘的宫殿，不远处有个小水潭，他们刚刚就是从那里钻进来的。往里走十几步，便是干燥的地面，厚厚的澄空玉壁浑然一体，没有一个出口。
“这里是你的秘密藏身之处？”柳清欢问道，在周围走了一圈，有些担心地问道：“不会被人发现吧？要不，我们还是继续跑，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的问话，自然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仙藤摆出一副爱搭不理的姿态，一边重新伸展开枝条，十分拒绝与他沟通。
看来先前的事，把这藤得罪得不浅啊！
柳清欢暗觉好笑，以商量却又不容置疑的口吻道：“要不你还是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我的洞天内，那里灵气充足，且绝对安全，以后就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了……”
突然，一个气愤的声音突然在柳清欢识海中响起：“欺负我的人就是你！”
“我那怎么能叫欺负呢？”柳清欢挑眉笑道：“别忘了，一开始可是你先想要暗算我的，后来还把我丢进水涡，要不是我还有点本事，恐怕早就被你害死两次了，我可还没找你算账！”
“你就是想摘我的葫芦，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仙葫芦藤的枝叶乱摇，愤怒地大叫道。
“这个嘛，我不否认，不然我收你干嘛。”柳清欢道。
仙葫芦藤舞动着藤蔓：“我要去把上面那几个人引下来，让他们杀了你！”
柳清欢脸色一冷，祭出净世莲火：“好啊，那就看先是你把他们引来，还是先被我一把火把你烧了！”
他渐渐感到有些不耐烦，现在他们还在原始汤池内，而那几个妖圣就在头顶上方隔着数道宫墙处，随时都有被发现的危险。
“给个痛快话！”柳清欢威胁道：“不肯跟我走，我现在就先抢走你的葫芦，再灭了你！肯呢，以后我的地盘就是你的地盘，保证好好养着你。”
说着，他手一扬，青木之气化作甘甜的雨露，洒落在仙藤上：“看到没，我乃青木圣体，不仅可让你加速生长，还能助你修行。”
左手鞭子右手糖，仙葫芦藤今天不肯也得肯，实在不行，他就强行收了它！
好在这藤还不算太蠢，知道抵抗不了，语气很快变软，期期艾艾地道：“跟你走也不是不行，但我的葫芦还没成熟，你不能摘。”
“行，那我等它们成熟了再摘。”柳清欢立刻道，说着打开了松溪洞天图：“我先带你去安置，有什么事回头再慢慢谈。”
总算打仙葫芦藤骗进了洞天，柳清欢在大青山半山腰上找了块平坦的地方，先让它扎根在那里。
“你等着，我给你挖个湖，一会儿就去外面的原始汤池里，汲些湖水将湖灌满。”
柳清欢有些可惜，当时走的太匆忙，要是能挖一些那个水池里乳白色的膏脂就好了，如今也只能便宜了那几个老家伙。
贪心不足蛇吞象！他暗暗告诫自己，眉目很快便又舒展开来：情况比之前预料的已是好得多了，至少他得到了本源真髓！
想到这里，他更不着急了，决定干脆在洞天里多呆会儿，等那几位离开了再出去。
打开灵兽袋，初一欢快地跑出来，还热心地对月謽解释道：“这里是主人的洞天，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了！山上种了很多天阶灵药和仙木，山下还有几个小族，也种了很多灵药，平时可都是我在管的！”
她一脸的骄傲和自豪，月謽环顾四周，神色变得复杂，特别是在看到仙葫芦藤后，更是怔了半晌才回过神。
柳清欢看着他道：“你既然已是我的灵兽了，迟早是要到洞天里来的，若需要什么灵药，可以找初一领，库房里也还有些有助修为的丹药，你也可以领。不过，天阶以上的灵药都需要先问过我才行。”
月謽连忙回道：“不敢……多谢主人。”
柳清欢又道：“我对自己人向来开诚布公，也不吝啬好处，但你要记住一点，关于这个洞天以及洞天里的一切，我不希望有任何外人知晓。”
月謽有些惶恐地低下头：“是！”
柳清欢挥挥手，让初一带他去洞天四处转转，熟悉一下环境，等两人离开，这才走到仙葫芦藤旁。
“现在可以给我看看你的葫芦了吧？”
仙葫芦藤僵立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打开层层枝叶，露出三只葫芦来。
柳清欢心中一喜，只见最大的那只葫芦是紫金色的，已有半尺来长，明显已是成熟了的。另外两只，分别为墨绿和宝蓝，前者也有手掌长了，后者却还只是刚刚结出不久。
三只葫芦都萦绕着玄妙的光芒，宛如一层层绚丽的霞光笼罩着它们，让人几乎移不开眼。
“好，哈哈哈哈！”柳清欢大笑：“看来我要去找些炼制葫芦的方子了，这几个葫芦必须好好炼制，将来必然有大用！”
柳清欢一天后才从松溪洞天图中出来，一回到那间密闭的宫室中，便立刻使出正立无影。
这种时候再小心些都不为过，不然事到临头再露了马脚，前面所做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出了那间宫室，柳清欢没有立刻收取湖水，而是隐匿着身形在汤池周围四处查看了一番。
湖边的妖兽已经散去大半，可能已经得知本源真髓被取走了，但它们如何知道的，或许是看到几位妖圣离开？
不管怎么说，柳清欢没找到那几位的身影，弥云给的墨玉珠也显示对方已经不在此地。
于是他潜到湖底，拿出一支玉瓶，湖水立刻往瓶中灌入，很快便形成一个水底漩涡，且过了许久才散。
原始汤池里的水灵气极为浓郁，如果可以，柳清欢甚至想把整座湖都搬走，自然是要多装一些带走。
等忙完这事，他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原始汤池，穿过好几个空间障壁后才显出身形。
他已从仙葫芦藤那里知道，神殿第三层连接着最上层那处空间格的路径，因此随时都可以离开这一层。
不过，据说神殿每次开启，大多会持续半个月左右，等到了时间，神殿大门会再次自行开启，那时若再不离开，就可能永远被关在里面。
虽然经历了很多事，但算起来，柳清欢进入神殿却还没到十天，因此他也不着急，一边前往那个连接着顶层的空间格，一边顺便再寻找着灵草灵药。
三日后。
神殿大门前，因为不知道大门什么时候开启，很多人害怕错过，因此早早就有妖族来此等候，陆续还有人从其他方向赶来。
不过就人数而言，这次进入神殿的却远远没有以往多，就连有些妖族大族也没能进来。
众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论起这些天的收获，不少人都似真似假地摇头不止。
“别提了，我本打算去第三层看看，哪知到了第二层入口，却发现根本进不去！”
“怎么回事，难道是……妖圣故意封锁了入口？”
“你小声点，莫要胡说！”
“怕什么，那几位现在都还没出来呢，快说快说！”
“应该不是吧？听前面进去的人说，缄默之境内似乎出了什么问题，隐隐有崩溃的迹象。他们进去后发现情况不妙，就赶紧退了出来，然后入口就自己封住了。”
柳清欢到达时，听到的便是这个消息，一时之间不由也有些怔愣。
莫非嵗煋失败了，没封住时光蚀印？
而另一边，有几人正在低声谈论第二层各族祭场迁移之事。
“听说了吗，九尾狐族与有章氏闹翻了。”
“他们刚联姻不久，这么快就闹翻了？”
“是啊，有章氏那位族长之子，要求狐王之女离珠帮忙迁祭场，但离珠却执意要先去迁自家祭场，于是两人当场就大吵一架，还动了手。”
“啧啧！”听者意味不明地感慨了两声，转而又问道：“听说你们后来去了四象神宫？”
“去是去了，但是，四象传承天壁却不见了，我们都快把神宫拆了都没找到。”说话之人突然压低了声音：“所以几个大族提议，干脆把那座神山搬出来，再慢慢找……”
柳清欢面露意外之色，他此时用正立无影隐匿着身形，因此也不怕被在场这些妖族发现，往那边靠近了些。
就见一个妖族满面惊疑，问道：“那座山据说是神殿大阵的一部分，你们竟然将之搬出来了？就不怕影响到整座神殿？”
“呵呵，看把你吓的！神殿这不是没塌吗，那些大族传承那么久，自然有稳妥的办法移走神山，只要不去地宫底下的地牢，就不会出问题的。”
那人笑了笑：“就算出问题也没事，谁知道原始汤池以后还能不能再现世，让后人烦恼去吧！”
“你们真是……那神山现在在谁手里？”
“自然是在几个大族那儿，听说是为了防止哪一族霸占神山，所以到时会将其放到大陆上，不过地点却还没定。”
“那咱们岂不是都有机会上去了？太好了！”
听到这里，柳清欢悄然从两人身边走开，顺便在心里为神山山神担心了那么几息。
希望以后再去找他时，他没被妖族抓住吧。
这时，所有妖族突然停止了交谈，都朝远处望去，只见几位妖圣和弥云一起缓缓朝这边走来。
不少妖族连忙赶过去拜见，柳清欢也寻了个空档现出身形，走向弥云。
对方看到他，笑着打招呼道：“我在下面寻你半天，原来你已经出来了，几时出来的？”
“有段时间了。”柳清欢道：“怕错过出去的时机，所以早点来这儿等着。”
弥云笑咪咪地道：“怎么样，这趟收获如何？第三层你怎么没去寻我，本还想带你进原始汤池的。”
“找了，就是没找到。”柳清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对空间之道涉猎太少了，拿第三层那个空间迷境完全没办法，在里面乱转了一气。不过好在虽然没找到原始汤池，也采了不少灵药，还有幸遇到了灵潮，涨了些修为。”
弥云打量了他一下：“不错不错，你这修为涨得挺多啊，不过你竟然没找到原始汤池？那有点可惜了。”
柳清欢叹了口气，脸上很快浮起好奇：“前辈这次的收获怎么样，那原始汤池又是什么样子的？”
说着他压低了些声音，问道：“您得到本源真髓了吗？”
弥云的笑容淡了些：“没呢，我们赶去的时候，本源真髓已经被人取走了，一滴不剩！”
柳清欢露出惊讶之色：“怎么会，谁取走了？”
“现场留有不少葫芦断藤，还有一些未散的阴冥之气。”弥云神色有些莫测高深：“所以我们一致怀疑是鬼车干的。”
“阴冥之气？”柳清欢一边思忖，一边点头：“普通的阴气和真正的阴冥之气大为不同，后者只在阴冥地府或修了相关术法才会有。”
他转头四顾：“那家伙现在还没来，不会躲在哪个角落，不敢出来吧。”
这时，金翅大鹏走了过来，冷哼一声道：“我倒要看看，他能躲到几时！除非不从神殿出去，不然我掘地三尺都要把他翻出来！”
一声冷笑从身后传来，却是一脸阴郁的九婴，目光死死盯在柳清欢身上：“怕就怕，鬼车早就死了！”
柳清欢被看得背脊发凉，不明所以地与其对视了一瞬，眉头皱起。
“你闭嘴！”弥云突然怒道：“都说了你那个猜测站不住脚，不管鬼车死没死，都不可能与青霖相干！”
九婴沉声道：“那请他解释一下，为何鬼车说要去第二层出口堵他，之后就再没出现过！”
这些老东西果然不好糊弄啊！
柳清欢暗自腹诽，见几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九婴怀疑地看着他，金翅大鹏若有若无的视线，以及弥云带着怒意与歉然的神情。
远古祖龙龟虽然没有走过来，但其身体微微偏向这边，无疑也关注着事情的发展。
别看弥云面上如此，但柳清欢十分清楚，若他解释不清楚，对方随时会改变态度。
“堵我？”他也沉下脸，不忿道：“所以鬼车一直没放弃想要杀我？哼！”
语气一转，又道：“不过，我并未在第二层出口处遇到他，之后更没见过。”
“不可能！”九婴断然否定道：“你说谎！我和他在入口处分开，亲耳听他说要守在那里逮你，你怎么可能没见到他……”
“这你就要去鬼车本人了！”柳清欢打断他的话，毫不客气地道：“反正我没见过，当时我在缄默之境耽误了不少时间，等出来时外面根本没有人。”
他看向弥云：“前辈，当时我们只相隔一刻钟进入的缄默之境，我在里面迷路的时候，您应该已经出去了吧，可有在出口处见到鬼车，或是看到什么打斗的痕迹？”
弥云一愣，回答道：“没有，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柳清欢接着道：“如果我没在缄默之境耽搁，出去后遇到了鬼车，就算我实力再不济，也绝不可能毫无反抗之力就被他杀死，只要动过手，现场就会留下任何打斗的痕迹。”
九婴想到当初在神山脚下，这人修硬生生在他的领域神通中撑到弥云来救，对方的确有些保命的手段。
既然在他手下能撑那么久，在鬼车手下只会撑得更久，不然岂不是显得他的手段比鬼车还不如？
就见柳清欢转过头看过来，嘲讽地一笑：“你说鬼车当时在出口处，何以先出去的弥云前辈没有任何发现，我出去时也没见人，所以谁在说谎？”
九婴神色变得犹疑不定：难道鬼车说要去堵人，是在骗他，其实一转头就去寻原始汤池，想要先他们所有人一步？
“等等！缄默之境似乎就是在你们过来不久后，就突然封锁住不让任何人通过了。”九婴逼近道：“这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柳清欢忍不住笑出声：“妖圣大人还真看得起我啊，一会儿说鬼车的失踪跟我脱不开干系，一会儿又说缄默之境的封锁与我有关，你不如干脆说我杀了鬼车，反正我都这么厉害了！”
这话一出，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有些尴尬的沉默，在场几人就算猪油蒙了心，也不可能相信以他一个大乘初期的实力，能够杀掉散仙级别的鬼车。
“行了！”弥云开口道，怒视着九婴：“你的那些怀疑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鬼车之所以失踪，多半是他偷了本源真髓躲起来了，关青霖何事！”
“是啊。”金翅大鹏语气凉凉地道：“九婴，你这般不遗余力地维护鬼车，我都要怀疑你俩是不是已经串通好了：你在这边扰乱我们的视线，等回头他分一半真髓给你，真是打的好主意！”
“你！”九婴脸色微变，最后却没再说下去，拂袖而去。
那边，远古祖龙龟也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向这边。
弥云带着安抚的笑容，拍了拍柳清欢的肩：“别理那老东西，他就是看我们人修不顺眼而已。”
“哦。”柳清欢应了声，有些委屈又有些好奇地小声问道：“前辈，他如此这般，莫非是怀疑我取走了本源真髓？”
说着，还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怎么可能！”弥云道：“要说怀疑，首当其冲也该是鬼车，然后是散落在那座大殿里的许多断藤。”
“那应该是一株葫芦藤。”金翅大鹏补充道：“我当时细细查看了，那葫芦藤应该就扎根在池子边，里面到处都是它留下的痕迹。可惜咱们去晚了一步，让它跑了！”
“谁知道它是跑了，还是被人收了。”弥云一边思索，一边道：“而且也不排除还有个可能，当时我们几个虽然是同时赶到地方，但谁知道有没有人之前就已经发现了那座殿，先进去收了葫芦藤，取走本源真髓，再跑出来假装自己从未进去过。”
“也是……”金翅大鹏附和道，目光闪了闪，突地朝九婴和远古祖龙君那边看了一眼。
本源真髓到底被谁取走，可能性实在太多，而与之比较，柳清欢反倒是其中嫌疑最低的。毕竟以他的修为，在这几人眼中实在不值一提。于是两人越分析，反而离真相越远了。
柳清欢在旁默默地听着，心下暗松口气：这一关总算过了！
此时的神殿大门前，因为几位妖圣的到来，众妖族说话的声音都变小了很多，只不过时不时有窥探的目光朝这边望来。
不过，九婴刚才跑来质问时，没忘记先一步丢下隔音障，可能是不想让本源真髓消失和鬼车失踪之事传出去。
但几大妖圣都到了，却独有鬼车未现身，众妖族私底下难免有所猜测，因此窃窃私语一直就没断过。
所有人又等了大半天，大门处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就见厚重高大的石门渐渐朝两边打开。
金翅大鹏环顾四周：“那家伙竟然还不出现！”
“走吧。”弥云招呼道：“咱们出去等也一样。”
柳清欢默默跟在后面，与众人一起朝外走去，他回头望了一眼，发现九婴神色阴沉地缀在最后面。
嘴角的冷笑一闪而逝，柳清欢转过头，在光影之中走出神殿。
才踏出大门，外界各种嘈杂的声音立刻传来，那些一直守候在神殿之外的各妖族纷涌而来，迎接各自的族人。
还有许多人留在这里是想看看结果，或是打听一下打听消息，或是怀抱着某些不可告人目的，将山峰各处都挤满了。
热闹中，神殿大门在短暂开启后，又轰隆隆慢慢闭合，随后，神殿就渐渐变成虚影，最终消失不见。
而一直到最后，等待在一旁的弥云和三位妖圣，都没看到鬼车从里面出来。
三个月后。
柳清欢从自己的暂住洞府中走出，准备去炼丹场看看进展。
这些天，包括他和弥云去原始汤池的那段时间，留守在山谷的洞罅族一直没有停止炼丹场的建造，并做着炼制乾坤一炁化仙露前的各种准备。
不过，如今一切差不多已准备就绪，主人却没在谷内，且归期未定。
从原始汤池出来后，弥云让他先回来，然后转身就和金翅大鹏走了。
一开始柳清欢还不知他干嘛去了，不过前两天，鬼车位于海中某处隐秘岛屿的老巢被捣毁的消息传了出来，他就大概猜出来了。
这事，一般的妖族恐怕不敢去做，也不太可能做到，而敢做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吧。
柳清欢感觉自己还是有点低估了本源真髓的价值，不然弥云等人不会如此不依不饶，竟去端了鬼车的老巢逼对方现身。
可惜鬼车已经被时光蚀印吞噬，是不可能再出现的。
而趁弥云不在的这段时间，也只够柳清欢将轩辕剑稍稍祭炼一番。
这把人族圣剑的品阶比混天镜还要高一些，只是在剑上烙上自己的神识烙印，就费了他很大功夫。
好在这剑即使不用法力驱使，也能发挥出不俗的威力，至少是以目前的修为，他还没办法完全驾驭轩辕剑。
另外，他手中的定海珠从十二颗，增加到了十七颗，其威力增加了一倍不止！
由此可见，集全二十四颗后，整副定海珠的威力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一件混沌之宝。
不知不觉中，他手上如今已有三件混沌之宝，混天镜、天罚鞭、轩辕剑，如果再加上定海珠，那就是四件。
四件混沌之宝，其中两件还是至宝（天罚鞭、轩辕剑），说出去怕是会羡煞旁人。
至于本源真髓，其散发出来的灵潮就能让他的修为提升一阶，若是吞服，怕是要当场爆体而亡，因此他现在是万万一敢动用的。
另外还多了四棵仙木，包括之前在万界拍卖会上得到的大道树、玄雷枝和庵摩罗果，和不久前又吓又哄骗到手的仙葫芦藤，这些都需要花时间和精力浇灌和照顾。
成熟的那只紫金葫芦已被他摘下，需要炼制一番才能发挥出威力，还有通天螳两把如长刀的前肢得炼制，太攀石蛙的蛙毒也要另行提取。
还从山神那里一枚不知何用途的晶玉柱，以及还没时间参悟的补天诀。
以及，他的修为已到大乘第三层顶峰，只要再巩固一段时间，随时都可以度第三道升仙劫。
哦对了，嵗煋、猇已的心核还在他手上，需要找到钟山之玉将之埋入其中，或是转交给其他光阴兽，嵗煋、猇已才有可能复生。
这么一算，等待他去做的事太多了，然而，在协助弥云炼制出乾坤一炁化仙露前，他却什么都不能做，连离开都不能。
而且还要小心，不要被弥云发现本源真髓在他手上，不然……
想着这些，柳清欢已走到炼丹场，脚下忽地一顿：那个刚刚还被他“惦记”的人，此时就站在摆放东西的架子前，查看着炼丹所需的灵材。
“弥云前辈！”柳清欢一脸惊喜地喊道：“前辈你几时回来的，怎么也没人通知我！”
弥云转过身，爽朗的笑容依旧：“我刚刚才回到谷中，听说你最近在专心研究炼丹的步骤，就准备晚点让侍从们去叫你。”
柳清欢走过去：“也不算研究，前辈你给的炼制之法已经十分完备，只是有些地方难度太高，所以我想多熟悉一下。”
“找你帮忙果然没找错！”弥云欣慰地道：“熟悉得怎么样，可以开炉了吗？”
柳清欢点头：“随时都可以。”
“好！”弥云道：“炼丹场已修整完毕，其他东西也准备好了，等我修整两日，将这些天奔波的浮躁之气散一散，咱们就开炉！”
可算能炼丹了！
柳清欢笑着应是，随着弥云往外走去，一边以闲聊的口吻问道：“我听说，鬼车的老巢被人扒了，前辈可得知这事？”
“哈哈哈，当然知道！”弥云大笑道：“就是被我和金翅大鹏扒的，另外九婴嘴上跟鬼车好得快要穿一条裤子，扒他老巢的时候却一点不手软，就是可惜啊……”
“可惜什么？”
“也不知那家伙是不是先溜回去把好东西都收走了，还是习惯把所有东西都带在身上。”弥云惋惜道：“他老巢里只有一堆破烂，一样好东西都没找到。”
“那是可惜了。”柳清欢道，可惜一代妖圣所有收藏都被时光蚀印吞没。
“所以还是没有找到鬼车的踪迹吗？”
弥云叹了声：“没有。”
“他……”柳清欢一脸思索地道：“不会真的死在原始汤池了吧？”
“谁知道呢！”弥云冷声道：“他最好是死了，不然只要再出现，定饶不了他！”
柳清欢心中一笑，便略过鬼车的话题，与弥云说起炼丹一事。
乾坤一炁化仙露的炼制之法，无疑是柳清欢所炼丹药中最难的，光是各种灵材的前期处理，就涉及到很多种不同的炼制手法，且因为那些灵材每一样都极其稀珍，容不得半点失败。
所以也难怪弥云要找他来帮忙，其本身并非丹师，一个人炼丹的失败率太大了。
虽然到了他们这样的修为，有时间也有财力，从头练一项杂学也不算难，但想将一个领域修至臻境，却又不仅仅有时间有财力就行，还要天赋、悟性、运气等等。
所谓术业有专攻，就如柳清欢自己，他于丹道上的造诣和天赋算得上登峰造极，但若让他去炼器，或是现在就去炼紫金仙葫芦，即使他现在从头开始学炼器，将炼器水平提升到宗师境界，也没把握能炼好那只葫芦。
回到乾坤一炁化仙露的炼制上，柳清欢估计这丹得花好几年才能炼出来，说不定后面还要他主手炼制。
不过这对他来说其实也大有好处，一是能接触到这种堪称臻品的丹药机会太稀少，能获得许多宝贵的经验。
二来，炼丹过程还能不断凝炼精粹他自身的法力，也算是修练、炼丹两不误了。
一只紫红色的云口丹鼎被放到了太初大光明焰上，弥云一拍鼎身，沉声喝道：“开炉！”
封闭的炼丹场内，金色的太初大光明焰时而高涨时而低落，一股股丹气从炉鼎中喷吐而出，药香四溢弥漫，随着一件件天地灵材加入鼎内，时而浓郁醉人，时而又清淡幽远。
弥云盘坐于一旁休息，每当炉鼎处传来声响，便会抬眼看一看，神情严肃专注，脸上不知何时也添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炼丹是件极耗精神的事，时刻都要关注鼎内丹药的变化，做出恰到好处的应对，或是添加灵材，或是调整火候，容不得半点差错。
自开炉之日起，弥云就再也没离开过炼丹场，足可见他对这炉丹的重视。
而此时，柳清欢却在炼丹场外，月謽垂手站在身侧，像是刚刚外出归来，身上还带着风尘。
“很好，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要趁机逃走呢。”柳清欢似笑非笑地道。
月謽心下一紧，连称不敢，又苦笑道：“我的性命都在主人一念之间，如何敢叛逃。”
柳清欢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而问道：“我时间不多，等下还要回炼丹场，所以让你打听的事打听得怎么样了？”
“没有。”月謽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道：“我去找了些以前的熟人，都说不知道神山现在在何处，那几个大族把消息捂得很紧，根本打听不到什么。”
柳清欢眉头微皱：从原始汤池出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一年，妖族竟然还没把神山放出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那山神手上的好东西可不少，要是被发现，就算他本事再大，恐怕也要被扒下一层皮来。
只是他现在因为帮弥云炼丹，无法离开山谷，只能隔一段时间就派月謽外出打探一下消息。
“主人放心，我已经请人帮忙留意，只要一有神山的消息，就会立刻传讯来的！”
“也只能如此了。”柳清欢道，转头看了月謽一眼：“你回过天曜贪狼族了？”
月謽一瞬间有些惶恐，垂下头去：“是、是的。”
“你怕什么呢！”柳清欢轻笑道：“我也不是专横之人，既然放你出去，就默许了你可以联系族人。不过，什么能做，什么能说，不用我教你也该明白吧？”
“明白的！”月謽早在原始汤池内，就充分认识到了柳清欢有多可怕，后来被带到对方的洞天内逛了一圈后，又见识到他这位新主人有多深藏不露，于是越发敬畏，早已生不出任何反抗之心。
“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这段时间就不要外出了。”柳清欢吩咐道：“我不能离开炼丹场太久，也要回去了。”
看着月謽走远，他才一边思索着，一边朝炼丹场走去，不过一进防护阵，便立刻收敛起心神。
弥云还跟他离开前一样坐在原位，仿佛没有动过，只在他进来时抬了下眼，什么都没说。
柳清欢查看了下在金色火焰中不时喷吐药气的丹鼎，才走到一旁的石台处，拿起一支木盒，里面装着黑曜石般晶莹的沙粒。
一根细若毫毛的灵丝从他指间飞出，灵巧至极地探入盒中，勾缠起一粒晶沙。
又一根灵丝飞出，竟发出箭矢破空的声音，这次却是如针一般刺向晶沙。只是那晶沙似是十分坚硬，又极细小，灵丝抵着晶壳嗡嗡作响，好一会儿才将其扎出一个小洞，立时便有灿烂无比的霞光流泻而出！
柳清欢连忙轻轻一挥手，抓住那点奇异霞光，快速将其收入一旁的玉瓶，瓶中已集了一小半这样的霞光，汇聚在一起就如漫天彩霞落了地，满目璀璨。
弥云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感叹道：“太麻烦了！”
柳清欢笑道：“天辰虹晶太娇贵，直接捏碎，里面的晶髓也会爆开，只能这么慢慢弄。晶髓还放不久，几天就会完全挥发成霞气消散，只能在要添加前将其引出。”
弥云摇了摇头，也拿出另一种灵材处理起来：“也只有你才有这般耐心，换作我，反正是早就忍不住一把捏碎这些天辰虹晶，可受不得这种细碎磋磨。”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处理灵材，也算是合作无间。
越高阶的丹药，炼制越麻烦，炼制时间也越长，就如同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不仅耗费法力，还极为耗费心神。
柳清欢估计，这炉乾坤一炁化仙露炼得顺利的话，至少也还要三两年才能出炉，是半点急不得的。
好在他早已习惯了埋头炼丹的日子，也不觉得腻烦，倒是弥云渐渐不耐烦起来，后来干脆将大半琐事交给他做，自己只在一旁监督。
时间一天天过去，丹鼎内时而轰隆如雷鸣，时而沙沙似风过，每次打开鼎盖，锦云喷吐，瑞彩氤氲，奇异非凡。
三年后。
太初大光明焰轰然高涨，金紫色的火焰几乎将整个炉鼎淹没，药香几转，丹气腾空，渐有成形之状。
柳清欢的脸映着火焰的光芒，神情掩藏不住兴奋和激动：“前辈，丹相已出，是时候了！”
此时已到了乾坤一炁化仙露炼制的最后关键时刻，他望向一边的弥云，对方朝他郑重地一点头！
炉鼎的盖子顷刻被掀飞，霎时间只见神光大放，仙气沸腾而起，云光霞彩飞舞盘旋。
一道道丹诀从柳清欢手中飞出，每一道落下，伴随着阵阵嗡响，炉鼎内神光便随之变幻颜色，流转得越发急速。
站在另一边的弥云也没闲着，朝天空使出虚天手，就见一道湛湛清气扭动着凝聚而出，被弥云抓住了尾巴，往下一拉！
“嗖！”清气如闪电一般，贯入下方的炉鼎，只听砰的一声，鼎身剧烈摇晃了一下，喷吐出大量的丹气。
柳清欢就等着这一刻，双手快速掐诀，一个真仙文在他身前浮现而出，飞向炉鼎，便化作数条玄纹，将散溢的丹气又压回鼎内。
“不够，再来！”
弥云又一抓，又摄到一缕乾坤之炁，丢进炉鼎。
风起云涌，四方雷动，这丹鼎吐锦云，神光耀中霄般大的动静早已不是山谷的法阵能掩藏的，荒古神墟中无数妖族被惊动，都骇然望向这一方天空。
只是他们往这边赶，半路就被挡在了金翅大鹏的领地外，而金翅大鹏已坐在山谷中，一边偷喝着弥云私藏的美酒，一边等着丹药出炉。
正所谓：鼎炉吐锦云，神光耀青霄，好兄弟明算账，见面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