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钟一出,就如蛰伏的凶兽睁开了眼睛,凶厉阴冷的气息席卷了整个轩辕世家,让刚呈激烈的战况瞬间冷却,心头惊跳地看过来。
面对长眉老者的质问,柳清欢抬了抬眼,却没看向他:“小黑,你们都回来。”
“六叔祖!”
有人急惶惶地从远处奔来:“六叔祖,山门打不开了!”
六叔祖?看来这长眉老者便是目前留在轩辕家修为最高的那位轩辕振了,其修为在元婴后期,还隐在他之上。
轩辕振心中一凛:“这位道友,我轩辕氏可与你有仇?”
柳清欢被三只灵兽护在当中,闻言道:“没有。”
轩辕振又问:“那你可与我轩辕氏哪位族人有怨?”
柳清欢转头看向从山内各处飞出来的几个元婴修士,浮生剑从眉心飞出,在他身周盘旋,带出一缕缕似雾似烟的灰白之气。
他想了想,回道:“似乎也没有。”
轩辕振忌惮地瞄了一眼他手中的忘川钟,隐忍着怒气道:“既无怨无仇,那道友打上我轩辕氏是何道理,还要动用这般可怕的杀器!”
“六叔,这些云梦泽的修士太过欺人太甚!”下方一个年轻修士义愤填膺地高声道:“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在一片声势浩大的喊杀声中,小黑仰天咆哮,将强壮的胸膛捶得如闷雷般砰砰直响,凶恶的眉眼直瞪得那些低阶修士畏缩得低下声去。
柳清欢笑了笑,以一人对上整个佘山轩辕,却依然显得气度沉稳,不慌不乱。
一招手,将全身毛都炸起来的初一收回灵兽袋,又唤回小黑。
小黑不情愿地回了灵兽袋,而想回去的灰驴却被他留在了外面,在他腿边磨磨蹭蹭的。
柳清欢没理它,看向轩辕振,叹道:“说什么仇不仇怨不怨,每次洗劫你们这些黯月境的门派世家时,都要被问这句话。”
他的目光猛地变得森冷:“我也还是那个回答,你们攻占我云梦泽,杀戮我云梦泽的门派和修士时,怎地没想过什么仇什么怨!”
轩辕振脸上的肉抽了抽,气极而笑道:“好!好!好!老夫见过狂妄自大的人不少了,却也没见过你这般狂妄自大的!敢独自一人对上我们这么多人,难道你以为还能走出我佘山轩辕么,动手!”
他双手一轮,手中扣着的早已蓄势待发的五龙印带着惊人的气势砸了过来,与此同时,又有数道法术从四面八方飞来!
柳清欢瞬间也动了,缩地术发动,再出现时已出了包围,到了高空之上。
他垂眸伸指一点:“定!”
一印砸空的轩辕振之前已在暗中看过柳清欢使出定身术,一直防备着,此时动作极快地将身旁一位元婴拉到身前顶了这一发定身术。
眼角灰影一闪,未等他反应过来,腰侧已是挨了重重一踢,不稳地跌出数步,整个腰感觉要断了一般激痛。
却是对方那只灰驴,一张长长的驴脸上仿佛还含着讥笑。
眼见灰驴又迎头撞来,轩辕振脸色大变,身形疾闪,却没想到竟然还是没躲过去,这一次却是胸口又被踢中!
柳清欢有些意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躲过了他的定身术,他身形如鬼魅般闪躲着紧追而至的五彩缤纷的光芒,身上由梦魇蝶虫皮和吞天虱甲壳所制的墨蓝战袍不断闪烁着流水般的流光,将所有漏掉的攻击挡在了外面。
他迅速往下一扫,就见轩辕振被灰驴百发百中的飞踢每每强硬地打断法术,逼得只能满场奔逃,便不再管那边,换了个人伸指点出。
这次并没落空,场中除了轩辕振,唯一一位元婴后期修士被定在当场,身体直直地从半空往下坠落。
浮生剑神出鬼没一般从其脑后浮出虚空,剑气猛然大发,一片灰白剑意如森然的寒冬突然降临,不仅将那位中了定身术的修士撕得粉碎,还将周围躲避不及的其他人都卷入了其中!
幽幽暗暗、冷冷寂寂,死亡的气息触目惊心地散开,星芒微闪,却是有细若游丝的剑丝在灰白色的海洋中游动,沾之即死!
见他挥手间便杀了一位元婴后期修士,看到的人脸色都变得青白交加,惧怕如旋风一般席卷每个人的心神。
而场上唯一两个后期修士一死,一个脱不开手,威胁性大减,柳清欢便召回浮生剑,在身周漾出汪洋剑海,手中的忘川钟开始放出淡淡光辉。
全身的法力犹如开闸的洪水,汹涌流入向古朴的青铜小钟,不过片刻,经脉内便空了十之二三!
过快地被抽取法力让柳清欢脸色发白,他心中“咯噔”一声,惊疑地看向手心里的钟,对方近乎贪婪地吞噬着他的法力!
三成,五成,七成!
七成法力!他可是双婴,又修的是《坐忘长生经》心法,法力深厚得几乎是同阶的两倍以上!
这要是换任何一个其他元婴修士来,岂不是要被忘川钟吸得人干?!
忘川钟已完全变了样,钟体上的长纹就像水波一般开始流动,盛放的净莲莲瓣仿佛呼吸似的一张一合,灼灼光芒越来越盛,凶意大显,却有靡靡佛音从天外飘来!
那些轩辕族人见此,又惊又怕地将所有近乎毁灭的攻击倾泻而来,将浮生剑布下的剑海都生生撕开,却遇上了忘川钟散发的无形之力,全部隔绝在一丈之外,再近不了分毫。
已经有人开始往外逃,却很快想起原本是守护山门保卫族人的北冥玄武阵不知因何而打不开。
“啊啊啊,我不想死啊!”
“六叔祖,求求你快想办法……”
柳清欢脸白得像纸,想要切断法力继续输出,却发现情况已失控,他根本切断不了!
此钟的巨大威力,让他之前根本不敢拿出来试用,只是将之祭炼了一遍,他哪里知道竟然启动它,需要这么多的法力。
魔器!难怪此钟会被称为魔器!
恐怕江羡仙也不知道忘川钟的底细,不然不敢将之交到他手上。
柳清欢抬起左手,狠狠拍向右手上的钟身,想将之拍出去,那钟却跟生根了似的,死死黏在手上,且还在不断汲取他的法力。
那些轩辕族人也发现了这一明显异常之举,先是不明所以,然后惊愕地窃窃私语。
轩辕振露出狂喜,宛若癫狂地大笑道:“哈哈哈,自作孽不可活!快啊,将他吸成人干吧,叫其他人都不用逃了,都来看这人死之前的挣扎!”
柳清欢脸色黑沉,丹田内的法力几近枯竭,两只元婴已合为一体,正在拼命催动心法运转,只是那一点新生的法力根本不够忘川钟吸的。
就在这时,灵海中心的灵根之树突然抖了抖,一颗散发着莹莹绿光,碧玉般的种子在树梢处冒了一下头,便见其树根下如溪水一般沽沽往外流的青色灵气突然倾泻如注,迅速滋润着干涸的丹田!
与此同时,手上的青铜小钟摇了摇,犹如吃饱了一般不再吞噬他的法力。
柳清欢心中一定,暗呼好险好险,以他如此磅礴的法力总算满足了对方,还给他剩了个底儿。
危机解除,他终于听到了周围的喧嚣声,嘲讽者有之,大笑者有之。
抬眼看去,就见下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一个个看热闹似的神情兴奋而又期待。
面上不动,他喝道:“蠢驴还不过来!”
灰影一闪,灰驴颠颠跑过来,自己就钻进了灵兽袋。
看到这一幕,轩辕振终于察觉出不对,一张脸瞬间绛紫,挥手疾呼道:“快跑,快跑!”
他转身就闪,其他反应过来的,也纷纷惊呼着往外跑,一时尖叫声四起。
然而已经晚了,忘川钟缓缓从柳清欢手中浮起,眨眼间便已比房子还大,随后轻轻一摇无摆的钟身!
“当!”
赵国皇宫占地极广,方圆上百里,几乎等同于一座城池,将军冢只是外来修士对此地的称呼而已。
宫中景物自不多说,在皇宫深处,有一座不高不矮的山峰,曾是赵氏修仙家族所在地。
柳清欢一行在进入第二层宫殿开始,便遇到了零散的幽魂士兵。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这里与外面的迷雾平原极为不同,没有看到有成群的军队,大多都是单独一个两个幽魂,最多时也不过三五成群,漫无目的地在宫内到处游荡。他们的实力倒是提高了很大一截,相当于筑基期的幽魂不在少数。
不过柳清欢几人实力不俗,不说云柳二人,许苏此人深藏不漏,也不是泛泛之辈。
所以一路走来还算轻松,四人合力,并未遇到什么险境。
又将一个幽魂士兵打得黑气狂喷、只留下散落的甲胄后,云铮狐疑道:“这跟我们之前想的很不一样啊……”
“也许那些幽魂军全在外面的迷雾平原上?”许苏猜测道。
之前还以为会在里面遇到更加密集的幽魂军,没想到进来后才现完全料错。
他们的目的地是皇宫东北角的永寿阁,准备先去看看那个传送法阵,然后再去赵氏家族那座小山。
一路边打边走,宫中道路虽然曲折,但几人自不可能跟着宫墙绕,而是直接越过。
只是越接近东北角,游荡的幽魂士兵越多,而且也越来越强。他们不得不选择谨慎行事,尽量能避则避。
两个时辰后。
柳清欢靠着紧闭的殿门,周身气息收敛得一丝不剩,神识关注着外面。
此时几人正躲在一处宫殿内,等待着外面一大群晃晃悠悠的幽魂走远。
就在一刻钟前,这群幽魂不知道从哪突然钻出来,足足有好几十个,而且大多都有相当于筑基修士的修为。
要不是他们见机得快,直接钻进了旁边一座宫殿里,各自收敛气息,恐怕就要迎头撞上。数量如此众多,陷进去的话,恐有丧命之险。
净觉举着木牌:“我们不会是闯进这些幽魂的老窝了吧?”
“小和尚你就知足吧。”云铮道:“这些兵没有指挥的士官,就像一团散沙,已经好对付很多。”
又等了一会儿,外面的幽魂终于散向四面八方,只有几个还在原地打转。
许苏抹一把头上的汗,一屁股坐到地上:“好家伙!这将军冢里比外面果然凶险得多。”
“嘘!”柳清欢面色变得难看:“又有一队过来了!”
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再次紧绷!
柳清欢急声道:“云铮,能不能以最快的度布个隐匿阵,这一次过来了很多!”
云铮闻言,也不多问,手上一翻已拿出一把阵旗,如撒豆一般飞往各处,不过几息就在他们藏身的宫殿一角布下了一个法阵。
几个人迅进阵,云铮打出一道法诀,所有阵旗微微一亮,殿内立刻变得空无一物。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殿外响起。
阵中四人面面相觑,云铮道:“我还以为这宫里没有军队呢,没想到这里还藏着一支。”
他转头一看,只见柳清欢脸上汗如雨下,奇怪道:“你也不必这么紧张吧?”
柳清欢连忙摆手,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宫殿大门被甩在了墙上!
一个比其他士兵都要高大的幽魂出现在门口,他手持一把偃月长刀,刀光雪亮,刃上闪着带着血色的黑气。其一身铁甲锃亮光,头上的头盔上还有略微破损的红色盔缨。其眼幽深如狱,气势雄浑霸气!
高大幽魂的目光缓慢在殿内扫过,一寸一寸到了隐匿法阵所在处,然后停下,紧盯不动。
躲在法阵中的几人大气都不敢出,全部噤声。
柳清欢对其他三人使着眼色,手中紧紧握着破罡金莲。
虽然外面有一大队幽魂军,如果真的被现,他们也只能动手。
好在对方在盯了几息之后,便移开了目光,又扫向其他角落。
这时,呜呜咽咽的萧声突然响起。
那幽魂转身就走,瞬间消失在门口,只听得外面的脚步声也同样加快了。
一直到脚步声全部消失,几人才大口喘气。
“吓死我了。”净觉连连晃动着木牌,表达着他的情绪。
“那家伙不会是武将军吧?”许苏道。
“不太可能。”云铮摇头:“虽然看着挺吓人,但他没到假丹修为。你们说,这支军队是准备去哪儿?”
许苏眼睛一转:“看他们的方向,应该是另一边的那座山。咦,柳兄,你怎么不说话?”
其他三人齐齐看向柳清欢,柳清欢道:“我刚刚注意到,这些幽魂似乎全部是从一个方向过来的,我怀疑那边可能还真是他们的老巢,或者军营。”
“皇宫中会有军营?”
柳清欢拿出拷鬼棒:“我之前曾用此物拷打过一个幽魂,从其口中得到了一些当年的事。据说当年赵家在军中挑选将士,修炼一种成的逆天功法,然后引来了修仙界的讨伐,最后便是围攻赵国皇宫。所以当年在这里建个军营,是极有可能的事。”
云铮和许苏各自思考,净觉像模像样的点头。
“想那么多干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云铮最后道:“嘿嘿,说不定还能找到那本功法。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功法,竟然能让没有灵根的凡人也能修炼!”
四人商量了一会儿,便决定去那处走一遭。
不过就这样走却是危险,这一路上幽魂众多,打起来没完没了,所以几人贴上了隐身符。
此地怨气与死气极重,所以柳清欢并没有让小蹄角兽出来。
他们贴着屋檐,一路躲躲闪闪、翻墙爬院。遇到幽魂众多时,便避到附近的宫殿内,等他们过去后再走。
很快,他们便现了前方的异样。
只见惨淡的天光之下,偶尔有缕缕黑气快闪过,坠入前方某处。
“嗯?那是什么?”云铮传音问道。
柳清欢自也是不知道。正在疑惑,却听净觉开口说道:“那是‘死掉’的幽魂。”
柳清欢便想起,他们每次杀掉一只幽魂,对方就会喷出一股黑气,在空中散掉。
几人加快脚步,绕过一座三四丈高的假山,在看到前方那个幽暗阴森的池子时,全都惊得呆住!8
赵国皇宫占地极广,方圆上百里,几乎等同于一座城池,将军冢只是外来修士对此地的称呼而已。
宫中景物自不多说,在皇宫深处,有一座不高不矮的山峰,曾是赵氏修仙家族所在地。
柳清欢一行在进入第二层宫殿开始,便遇到了零散的幽魂士兵。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这里与外面的迷雾平原极为不同,没有看到有成群的军队,大多都是单独一个两个幽魂,最多时也不过三五成群,漫无目的地在宫内到处游荡。他们的实力倒是提高了很大一截,相当于筑基期的幽魂不在少数。
不过柳清欢几人实力不俗,不说云柳二人,许苏此人深藏不漏,也不是泛泛之辈。
所以一路走来还算轻松,四人合力,并未遇到什么险境。
又将一个幽魂士兵打得黑气狂喷、只留下散落的甲胄后,云铮狐疑道:“这跟我们之前想的很不一样啊……”
“也许那些幽魂军全在外面的迷雾平原上?”许苏猜测道。
之前还以为会在里面遇到更加密集的幽魂军,没想到进来后才现完全料错。
他们的目的地是皇宫东北角的永寿阁,准备先去看看那个传送法阵,然后再去赵氏家族那座小山。
一路边打边走,宫中道路虽然曲折,但几人自不可能跟着宫墙绕,而是直接越过。
只是越接近东北角,游荡的幽魂士兵越多,而且也越来越强。他们不得不选择谨慎行事,尽量能避则避。
两个时辰后。
柳清欢靠着紧闭的殿门,周身气息收敛得一丝不剩,神识关注着外面。
此时几人正躲在一处宫殿内,等待着外面一大群晃晃悠悠的幽魂走远。
就在一刻钟前,这群幽魂不知道从哪突然钻出来,足足有好几十个,而且大多都有相当于筑基修士的修为。
要不是他们见机得快,直接钻进了旁边一座宫殿里,各自收敛气息,恐怕就要迎头撞上。数量如此众多,陷进去的话,恐有丧命之险。
净觉举着木牌:“我们不会是闯进这些幽魂的老窝了吧?”
“小和尚你就知足吧。”云铮道:“这些兵没有指挥的士官,就像一团散沙,已经好对付很多。”
又等了一会儿,外面的幽魂终于散向四面八方,只有几个还在原地打转。
许苏抹一把头上的汗,一屁股坐到地上:“好家伙!这将军冢里比外面果然凶险得多。”
“嘘!”柳清欢面色变得难看:“又有一队过来了!”
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再次紧绷!
柳清欢急声道:“云铮,能不能以最快的度布个隐匿阵,这一次过来了很多!”
云铮闻言,也不多问,手上一翻已拿出一把阵旗,如撒豆一般飞往各处,不过几息就在他们藏身的宫殿一角布下了一个法阵。
几个人迅进阵,云铮打出一道法诀,所有阵旗微微一亮,殿内立刻变得空无一物。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殿外响起。
阵中四人面面相觑,云铮道:“我还以为这宫里没有军队呢,没想到这里还藏着一支。”
他转头一看,只见柳清欢脸上汗如雨下,奇怪道:“你也不必这么紧张吧?”
柳清欢连忙摆手,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宫殿大门被甩在了墙上!
一个比其他士兵都要高大的幽魂出现在门口,他手持一把偃月长刀,刀光雪亮,刃上闪着带着血色的黑气。其一身铁甲锃亮光,头上的头盔上还有略微破损的红色盔缨。其眼幽深如狱,气势雄浑霸气!
高大幽魂的目光缓慢在殿内扫过,一寸一寸到了隐匿法阵所在处,然后停下,紧盯不动。
躲在法阵中的几人大气都不敢出,全部噤声。
柳清欢对其他三人使着眼色,手中紧紧握着破罡金莲。
虽然外面有一大队幽魂军,如果真的被现,他们也只能动手。
好在对方在盯了几息之后,便移开了目光,又扫向其他角落。
这时,呜呜咽咽的萧声突然响起。
那幽魂转身就走,瞬间消失在门口,只听得外面的脚步声也同样加快了。
一直到脚步声全部消失,几人才大口喘气。
“吓死我了。”净觉连连晃动着木牌,表达着他的情绪。
“那家伙不会是武将军吧?”许苏道。
“不太可能。”云铮摇头:“虽然看着挺吓人,但他没到假丹修为。你们说,这支军队是准备去哪儿?”
许苏眼睛一转:“看他们的方向,应该是另一边的那座山。咦,柳兄,你怎么不说话?”
其他三人齐齐看向柳清欢,柳清欢道:“我刚刚注意到,这些幽魂似乎全部是从一个方向过来的,我怀疑那边可能还真是他们的老巢,或者军营。”
“皇宫中会有军营?”
柳清欢拿出拷鬼棒:“我之前曾用此物拷打过一个幽魂,从其口中得到了一些当年的事。据说当年赵家在军中挑选将士,修炼一种成的逆天功法,然后引来了修仙界的讨伐,最后便是围攻赵国皇宫。所以当年在这里建个军营,是极有可能的事。”
云铮和许苏各自思考,净觉像模像样的点头。
“想那么多干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云铮最后道:“嘿嘿,说不定还能找到那本功法。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功法,竟然能让没有灵根的凡人也能修炼!”
四人商量了一会儿,便决定去那处走一遭。
不过就这样走却是危险,这一路上幽魂众多,打起来没完没了,所以几人贴上了隐身符。
此地怨气与死气极重,所以柳清欢并没有让小蹄角兽出来。
他们贴着屋檐,一路躲躲闪闪、翻墙爬院。遇到幽魂众多时,便避到附近的宫殿内,等他们过去后再走。
很快,他们便现了前方的异样。
只见惨淡的天光之下,偶尔有缕缕黑气快闪过,坠入前方某处。
“嗯?那是什么?”云铮传音问道。
柳清欢自也是不知道。正在疑惑,却听净觉开口说道:“那是‘死掉’的幽魂。”
柳清欢便想起,他们每次杀掉一只幽魂,对方就会喷出一股黑气,在空中散掉。
几人加快脚步,绕过一座三四丈高的假山,在看到前方那个幽暗阴森的池子时,全都惊得呆住!8
“当!”
仿佛从黄泉河畔传来的催命的钟声,一道寂灭幽冷的波纹以忘川钟为中心徐徐荡开,天地在这一刻都似静止了般,整个轩辕世家阒寂无声!
所有人都如中了定身术一样僵立不动,大睁着恐惧与绝望的双眼,眼看着那道波纹淹没己身。
“砰!”
一位低阶的轩辕族人突然爆成千万碎片,血肉喷溅成雨,劈头盖脸地浇向四面八方!
“啊、啊、啊!”
“砰!砰!砰!”
时间重新开始运转,惨叫声猛然高涨,更多的人在响彻天地的钟声中爆成一团血雾!
天清日朗、碧空万里,佘山轩辕一族的族地却沦为了人间地狱。放眼望去,山峰各处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那些低阶的修士甫一接触钟声带出的波纹,便纷纷自爆而开,还在勉强支撑的人则抱着头满地打滚,三魂七魄都被震散了一半!
轩辕振睚眦欲裂,眼睁睁看着族人一个个死去,却束手无策。即使是他,在震天的钟声中也头痛如劈,只能勉强守住心神不被震散,无暇他顾。
就连他都是如此,其他人就可想而知了。
“啊!”
轩辕振仰天暴吼,一道虚影从其身后浮出,只见其尖头宽吻、浑身披甲,如蛇一般的长尾“啪”地一甩,卷起几个族人拼命往外逃。
“快……快……”轩辕振艰难地喊道:“快躲入玄枵渊……”
柳清欢高据于忘川钟顶,身周数丈内的一切都已涤成齑粉,见到这一幕只是抬了抬眼,便专心用灵石回复法力。
他一身法力因开启忘川钟而十不存一,即使灵根之树一直在放出木灵气快速补充干涸的丹田,一时也杯水车薪。
双眼微阖,柳清欢面上敛去了所有情绪,如古井无波。
……
此时,距离不远的市集上,所有人都惊诧地抬起头来,只见佘山方向漾起耀眼的光芒,那是轩辕氏的护山大阵在剧烈地起伏。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但却没有一个人想到轩辕一族正在遭受浩大的劫难。
是啊,谁能想到呢?佘山轩辕号称黯月境第一世家,势力庞大,底蕴丰厚,哪是一般人敢惹的!
所以,市集上的气氛热烈又喧嚣,却没有一丝恐慌,反而有人兴奋地以为有异宝出世。
此镇本就依附轩辕氏生存,镇上有不少商铺都是他家开的,所以也有不少轩辕族人驻守在这里,此时自己还在莫名其妙,就被许多好奇的外族修士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询问。
“十三爷,你们家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啊,没有啊……我今晨出门时,族中还风平浪静的……”
“哈哈,还瞒!风平浪静得护山大阵都有反应了?说说呗,是不是你们家那个玄枵渊又出什么宝贝了?”
“难道是你家那位六叔祖突破到化神了?”
各种猜测纷纷出炉,很快,便有想要回族探查情况的轩辕族人发现,自己的令牌竟然打不开护山大阵,不由愕然不已。
而在镇外一个不起眼的山坳里,气氛紧张得连空气都凝固了,二十多人鸦雀无声地聚在一起,沉默地望着不远处翻滚的云雾。
姜念恩双拳紧握,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几次想要开口,都被浑身散发着森森寒意的云铮吓得闭上了嘴。
云铮一手持阵盘,一手如幻影般快速点动,无数光芒在他指间流动不休,飞射进浮现于身前的光阵中。
那光阵点线交错,仿若星空一般复杂而又深邃。
时间仿佛被无限地拉长,半个时辰就像是半年似的,而他们唯一能做的,不过是焦急的等待。
云铮突然抬起眼,对面山上翻腾的云雾已平息了不少,他指下一弹,一道如锋芒一般的流光疾射而出,将那些云雾破开了一条又细又窄的缝隙!
“走!”
姜念恩一惊:“云师叔,半个时辰还没到!师父说……”
云铮头也不回地说道:“要真等半个时辰,你就准备给你师父收尸吧!”
说着,身形已经没入缝隙中。
姜念恩稍一踌躇,纵身跟上。
等所有人鱼贯进入大阵,便立刻被扑面而来的惨状惊得呆立当场!
整个轩辕一族的族地犹如飓风过境,房倒屋塌、树摧木折,地面也像刚刚经历过一场地动般裸露着泥土,而那一滩滩洇开的湿痕是新鲜的血液,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经久不散!
然而,尸体却很少,但只要看到的,都是一副七窍流血的惨状。
“愣着干什么!”
云铮一边操纵着法阵,一边厉声冷喝道:“还不快去帮忙!”
众人这才回过神,果见远处山头战况可酣,属于柳清欢的三只灵兽正面对着几个形容狼狈的元婴修士的围攻。
小黑已化为兽身,身披凝厚的青甲,犹如战神一般顶在最前面。初一则发挥它在速度与天赋上的优势,头顶的尖角在虚实之间闪着瘆人的光。
最让轩辕氏头疼的自然还是灰驴,那四只蹄子一踢一个准,让想去阻击柳清欢的轩辕振根本抽不开身,连连暴躁地低吼。
而柳清欢本人,却是与一只身形巨大的妖兽战在一处。
从天地荒芜中诞生的古兽拥有一身磐石般的硬甲,鼓凸于外的两只灯笼似的兽目射出冷酷的黑光,一张颌吞天噬地,一甩尾山摇地动,吼声如雷、浊浪滚滚!
天鼋,龙之血脉,力大无穷,残暴狡诈,亦是轩辕氏的守护灵兽。
这只天鼋一直沉睡在佘山之下,被忘川钟声撼醒,在一众轩辕族人的喜极而涕中爬出了玄枵渊。
“砰!”
长长的龙尾轰然砸向地面,坚固而又高大的宫殿倾刻间塌了大半,暴起的尘嚣直冲云霄。
就在这时,一束锐利无匹的剑光从废墟中迅疾如电般射出,斩到天鼋长长的下颚上,掀飞了几片厚厚的鳞片,带出一道血痕。
天鼋“嗷”地大吼一声,这样的血痕在它身上已经有了好些道,每一道都不长,但却很深,剑剑到肉。
仔细看去,就会发现那些伤口上顽强地附着着一层淡淡的灰气,纤细如毫毛的黑色雾丝在其中钻进钻出,腐蚀着新鲜的血肉,吞噬着其中浓烈的生机!
对于体型庞大的天鼋来说,这样的伤口实在是小,但就如蚊虫扰身,它被烦得不得了,暴跳如雷地砸倒一片片的宫殿和山林,搅得整个轩辕族地一地狼籍,却始终摸不到那道神出鬼没的青影。
“哇!”
见到这一幕的云梦泽修士不约而同地露出钦佩的眼神,竟然能跟这样的巨兽战得旗鼓相当,果然不愧是柳清欢!
一行人士气大振,纷纷加入战局,大大缓解了小黑他们的压力,终于处理好大阵的云铮也一收阵盘,仗着剑就直奔天鼋而来。
蓝色的剑光席卷天地,漫天的锋霜如层层冰涛骇浪,瀑泻向天鼋。便见那庞大的巨兽疯狂地扭动着身躯,粗长的龙尾不断抽打,以强悍之姿横扫过天空!
“爆!”
随着云铮的一声低喝,寒极无霜的剑浪如山崩一般轰然爆开,成千上万支冰剑如暴雨一般激射向漩涡中心的天鼋。
“嗷!”
一声震天动地的大吼传遍四野,所有人都不由得从紧张的战局中转眼看来,只见那不可一世的巨兽一身战驱上赫然出现无数的剑痕,翻卷的鳞片下却没有一丝血流出,厚厚的冰霜在被挣碎时又以极快的速度覆上!
一把冰蓝色的长剑竖立于上,磅礴的剑气如密集的大网般铺天盖地倾泻而下,将天鼋硬生生封锁其中。
“好你个云老才!”柳清欢从漫天的冰雾中闪身而出,喘了一口气,愤然道:“你是要把我一起切片不成?”
云铮站于剑柄上哈哈大笑,其身周被剑光萦绕,整个人如站在累累冰花之上。
“要是这样都躲不过,你柳清欢的莫大名头也不过是虚的。”
一回头,却见柳清欢脸色苍白,不由大异:“你这是和哪个妖精大战了三百个回合不成,怎地一副快要****的样子?”
云铮心中一沉,他是知道柳清欢法力到底有多深厚的极少数人中的一个,是什么样的情况会让他法力消耗如此巨大?
柳清欢无语,指缝间簌簌落下灵气消耗一空后呈灰白色的灵石碎片:“别提了,这次差点阴沟里翻船,幸亏你们来得及时。”
世上之事很有尽善尽美,总会有意外横生。就如他们之前调查佘山轩辕时,虽知道此族身具天鼋血脉,但谁能料到他族中竟然真养有一只天鼋做为护山灵兽。
偏偏柳清欢在开启忘川钟时几乎耗尽了法力,所以等天鼋从深渊中爬出来时,几乎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仗着精妙的身法和缩地术,以及丹田里那颗神秘的不断释放出木灵气的种子,他全力运转双婴,才与天鼋周旋至今。
如果是全盛时期,以柳清欢远厚于同阶修士的修为,只要给他时间,再加上生死剑意的特性,便是磨也能磨死这只天鼋。
但是,天鼋自然不可能等在一旁让他回复法力,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就没恢复多少的法力眼看又要见底。
所以他看似游刃有余,与天鼋斗得旗鼓相当,实际上有苦自己知。在瞥见云梦泽一行人在约定的时间上提前进来,心中着实松了口气。
柳清欢吞下两颗回灵丹,目光落到下方被层层冰封而行动变得迟缓的天鼋上:“你这是什么剑招,威力竟然如此巨大?”
云铮翻了个白眼,见他转移话题便也不问了,反正结合目前的战况也猜到了几分。
瞥了瞥下方,他面露得色道:“你这乡下来的野修士果然见识短浅,什么剑招,我这是剑阵!冰天锁地剑阵,结合了剑法与阵法各自的优点,自创的,不错吧?”
柳清欢笑了,以一种“老父终于看到儿子长大了”的欣慰语气道:“确是不错,不过那天鼋实力不可小视,就快要挣脱出来了。”
冰层爆裂的声音突然大作,那镇压于上的冰蓝长剑狂颤不止,眼看就要压制不住。
云铮面上一肃,脚下一跺,剑意立刻大盛,无边的森寒让虚空都发出“吱吱”的声响,随后便人剑合一地急坠,如惊天霹雳般直刺向下方的巨兽!
“快要被吸成人干的家伙一边去,那孽畜就交给我了!”
柳清欢无奈地抚了抚额,短短时间内,在丹药、灵石,以及双婴的全速运转下,他的法力已回复了一些。当然,其中功劳最大的要数那颗神秘种子,其源源不断释放出的木灵气纯净而又精粹,只需稍稍运转便能直接使用。
他一转手中浮生剑,笑道:“那可不行,怎能让你专美于前?你先上,等我回复得差不多了就来帮忙。”
回答他的是云铮的一声嗤笑:“随便你。”
那天鼋刚刚从剑阵中挣脱出来,还未欢呼雀跃,就见一道森寒冰锋从天而降,从它右眼中穿过!
“呜呜!”
痛极的天鼋疯狂地翻滚起来,蛮力竟将一座小山的山头撞断,右眼处只剩下一个大大的血洞。
剑气如潮,冰霜四溢,受伤的兽类变得更加难缠,其强大的妖驱几乎将周围数个山头都被夷为平地。
柳清欢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回复着法力,随后也加入了战斗,与云铮配合着狙杀天鼋。
这一战,直杀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眼看着护山灵兽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离被杀也只是时间问题,而门人此时已是死伤无数,那些领着轩辕家供奉的客卿却见势不对,逃的逃躲的躲。
轩辕振此时正被几人围杀,捂着塌陷下去的胸膛,已是强弩之末。而几次拼着想要自爆的念头,都被那头躲得远远的灰驴抽冷子踢在丹田部位,无以为继。
他惨痛地一笑:“天要亡我轩辕一族吗……不!老祖,你在哪里,快回来吧!”
轩辕振恨之欲狂地瞪着双眼,整张脸忽然变得嫣红如血,一口口鲜血被呕了出来,仿佛要将全身的血都呕出来一般!
围攻他的云梦泽元婴修士都惊人,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得慢了慢。
低低的念涌咒文的声音传来,轩辕振手指疾动,身前那滩血突然如水流般激荡起来,形成一个急速旋转的漩涡,光芒随之大放!
“他在干什么?这是啥法术?”
“不知……”
有人脸色突然大变,惊呼道:“不好,他在以血为媒介联络轩辕家那位化神老祖!这种血术是以血脉相连之力驱动的,任何阵法无法阻挡!不能让他完成法术!”
数道攻击接踵而至,在漫天的术法光芒中,一道淡淡的血光冲天而起,轩辕振含着扭曲的笑容闭上眼睛!
几个云梦泽修士面面相觑,愣了愣,有人惊慌地大叫道:“柳道友,大事不好了!”
听了几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轩辕振的异动,好不容易才解决了天鼋的柳清欢和云铮齐齐黑了脸。
云铮忍了又忍,终是把到喉咙口的嘲讽咽了回去。
两三个人围攻一个,还让对方发出了求援信息,这些人莫非是饭桶?!
大概也是明了这点,他们个个都面露愧色,窥着柳清欢的脸色不敢再作声。
柳清欢神色肃然,沉吟半晌道:“轩辕家那位化神修士应该是去了我们界位吧?”
云铮点点头:“我们之前调查的结果的确是这样,但这已经是半个月前的消息了。如果那人正巧回到阴月血界……”
柳清欢抹了把脸:“嗯,我们要把最坏的情况考虑到……”
这时,突然传来的尖锐笑声打断他的话:“哈哈哈,你们这些匪徒,等我们老祖赶回来,就准备受死吧!”
众人看过去,却是一位面相年轻的轩辕氏元婴修士,显然也注意到了之前突发的状况,神情如疯似癲的狂笑不止。
此时场上的形势已是分明,轩辕一族负隅顽抗到现在,已是颓势尽显。
在忘川钟的威力下,低阶族人死伤大半,幸存下来的都躲了起来,而金丹以上的修士在激烈的厮杀之中也没剩下多少,倒是站着的元婴修士还有好几个。
毕竟不是谁都有柳清欢那样力压同阶的实力,而修士到了元婴阶段本就很难被轻易杀死,这也是轩辕振能支撑那么久的原因。
得知轩辕振以性命施展血术送出了消息,一众轩辕族人终于从绝望的深渊爬出来,不少人喜极而泣,好像下一刻那位化神老祖就会从天而降将他们救走似的。
柳清欢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突然身形一闪!
那位还在狂笑的轩辕氏族人,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捏住了脖子。
手起剑落,笑声嘎然而止!
纷乱的场面悚然一静,看到这一幕的人齐齐打了个寒颤,惊恐而又畏惧地看着柳清欢。
那可是一位元婴修士啊,不是什么路边的野鸡,竟然说杀就被杀了!
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柳清欢冷冷地扫过全场,一字一顿地道:“我不介意在你们那位化神老祖来之前将你们所有人全部杀光!”
他的声音并不高,话中的森寒杀意却让所有轩辕族人都不寒而栗,纷纷避开他的目光。
以雷霆手段控制住场面,柳清欢转头道:“梁含章,你带两个人给剩下的人下禁制,暂时看管起来。若有反抗,杀无赦!”
“是!”
梁含章越众而出,点了两个人。
有柳清欢强大的震慑力在一旁,那些剩下的轩辕族人没人敢有异动,就连那几位元婴修士都灰白着脸放弃了反抗。
柳清欢不做停歇地又道:“云铮,你马上带人去开轩辕氏的宝库,还有各大长老的住处,药园等等。两个时辰,我给你们两个时辰的时间。时间一到,我们立刻离开!”
云铮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道:“把你那头驴借我。”
柳清欢挥手招来躲得远远的灰驴,之前那些天他们已经大至摸清了轩辕一族的布置,虽然还剩下些守护法阵之类的阻挡,相信云铮足以应付。
他知道云铮在担心什么,目前最稳妥的做法似乎是马上离开为上策,不过!
柳清欢微微眯了下眼睛,听说那位化神修士从晋阶化神之后便再未有进益,他倒想会会!
等云铮带着人离开后,他找了间幸免于难的宫殿,随手洒出几面阵旗,命小黑和初一在外守着。
小黑眼珠骨碌碌转了转,抬脚就往外走,却突然又被叫住。
小黑心里咯噔一声,小心翼翼地问道:“主人?”
柳清欢思索片刻,问道:“你可酿有补充灵力的猴儿酒?拿出来。”
“啊、呃!有有有!”
小黑忙掏出一只小坛殷勤地递给柳清欢,暗自捏了把冷汗:还以为自己的意图被主人发现了呢,吓了他一跳!
柳清欢拍开封泥,仰头就喝了一口,只觉香冽清醇,入口便化为一股暖洋洋的热流流向四肢百骸。
他舒展开眉头,满意地挥手道:“去吧。”
小黑嘻嘻一笑,转身就往外跑,身后却再次传来主人的吩咐:“不准跟人抢东西!”
他肩膀一垮,但心头一转,便知这是主人允许他跟着去搜东西了,不由又喜上眉梢。
“嘿嘿嘿,主人放心,我就在外面随便转转!”
柳清欢也懒得管他,封闭了法阵,拿出定海珠。
头颅大小的圆珠散发着微微的毫光,珠体内如有星霭流转,神秘莫测,轻轻放在地上时引得殿内的法阵都跟着摇了摇,发出与其体积不成比例的沉重闷响。
柳清欢又喝了口酒,感受着体内的灵力回复速度明显加快,伸出手放在定海珠上。
自修为到达元婴后期后,他便开始炼化这先天灵宝,一点点将属于他的烙印打上去。
原本这等先天灵宝级别的灵物,是要到化神之后才炼化得来的,而柳清欢却仗着远盛于同阶修士的功力,以及强大无比的神识,强行将之一点一点炼化了,如今离完全炼化已然不远。
室内静簌无声,时间慢慢流逝,掌下的圆珠渐渐随着柳清欢的一呼一吸而放出五色宝光,绚烂而又夺目。
……
两个时辰转瞬即逝,等柳清欢从殿内走出时,看到的便是喜气洋洋、满载而归的一群人。
他与云铮对了下眼神,对方一脸餍足地点了点,便知他们收获不错。
姜念恩奔过来,献宝似地递上一只纳戒:“师父你看!”
柳清欢接过看了眼,就见纳戒中有一块犹如八扇大屏风一样的高大立壁,壁上云山雾罩,如梦似幻,什么都看不真切。
“这是……照影壁?”
姜念恩哥俩好般攀着小黑的肩:“是,我和小黑哥特地去搬的,等回去后放到清涧峰给师父当屏风使。哦,弟子还去把那群乌云极幼兽都收了……”
姜念恩兴奋地说着自己的收获,柳清欢一笑,收起纳戒:“这照影壁就当你的孝敬了,其他的你自己留着吧。”
他们一行,除了大的宝库里的东西,私下各自搜刮的东西却是直接归属于个人的,毕竟在付出了血泪与牺牲后,还要给人能为之奋斗的动力。
柳清欢整了整神色,问道:“人都到齐了吗?我们要准备离开了。”
欢乐的气氛有所收敛,有人答道:“到齐了。”
他扫过在场之人,此一役,虽然对方死伤惨重,但他们也并不是没有伤亡。
在佘山轩辕的激烈反扑和殊死搏斗之中,有好几位云梦泽的金丹修士永久长眠在了异界的土地上,更有一位元婴不慎陨落,伤的就更不用说了。
柳清欢暗自一叹,便收敛了情绪,沉声下了命令。
“走!”
云梦泽一行人悄然无声地从一处暗门打开大阵,潜出了佘山轩辕,将那附近的小镇远远传来的喧嚣声抛在身后。
“可有什么异样?”
云铮走近来,问一直眺望着远方的柳清欢。
“没有,看来我们运气不错,没有一出山就遇到那位轩辕家的化神修士回来堵截。”柳清欢道,回身看了眼法船的舱门:“都安置妥了?”
“嗯,我已吩咐人将速度提到最大,大概只用半天时间便能到海上,一路北上前往灌愁海无盐岛。”
无盐岛便是他们选择建立跨大陆传送法阵的岛屿,处于灌愁海迷雾深处。
云铮道:“法阵只需再调试一下便能启用,就这一天半天的事。到时一连通,指骨峰便会派人过来,且你们门派的空无道尊会跟过来坐镇。”
柳清欢眼睛一亮:“空无太尊过来?那真是太好了!”
云铮笑了笑,道:“所以,只要熬过这一两天,等我们到达灌愁海,就是轩辕家那位化神修士追上来,我们也不怕了。对了,那人好像是叫轩辕一鹤吧?”
“是这个名字。”柳清欢点头道,不动声色地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捻了捻手指。
从那位轩辕振施血术之时,他便感觉到一丝无形的阴冷缠绕在他身上,驱之不去。
他之前暗自试探过,其他人都没有异样,便知轩辕一族的血海深仇都被算在了他头上。
睑了睑眼,柳清欢缓缓道:“话是这么说,但我们所有人一起走,风险还是太大了,趁着此事还未倡扬天下,黯月境的各大势力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我们分路而行吧。”
“分路?”云铮想了想:“也好,化整为零,目标也不会那么明显。”
他转身就准备去安排,就见柳清欢放出了初一,顿首道:“你干嘛?”
柳清欢拍了拍初一的头,一翻身坐上其背,道:“我自己一人一路。”
云铮皱了皱眉,怀疑地瞅着他,重重地道:“你,没什么事瞒着我们吧!”
柳清欢神色坦荡地看他一眼,以气死人不偿命的淡然口吻道:“跟着你们,根本就是拖累我的速度。”
云铮果然恨得牙痒痒的,掉头就走。
“这个朋友是真没法做了……绝交,回去我绝对要跟你小子绝交!”
柳清欢冲他的背影喊道:“接下来我会隐藏一段时间,不会现身,有事我会传讯回去,你们不要联系我……此地之事就暂时交给你了。”
云铮脚下顿了顿,回头一瞪眼,却发现柳清欢已头也不回地飞了出去,一眨眼已在数丈之外。
云铮气得大叫:“姓柳的,有你这么撂挑子就走的吗,你给我回来!至少说一下你要离开多久啊……”
回答他的是一串狂放的大笑,一人一鸟转眼便没入了云层消息不见。
直到飞出一段距离后,柳清欢才回过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可算把那精明的家伙糊弄过去了!
既然他已被怨念缠身,轩辕一鹤迟早要找上门,又何必连累其他人。
更何况,他要是去往灌愁海,就会让跨大阵传送法阵的存在提前暴露,于他们的后续谋划极为不利。
这也是他为什么急着炼化定海珠的原因,而光靠定海珠还不够,他还需做点其他准备。
这么一会儿,初一已飞到了一片陌生的山脉,放眼望去四野荒凉,杳无人烟。
将初一收回,柳清欢放出浮游梭,又把人偶放出来操纵着继续往东走,自己却一转身就进了松溪洞天图。
直到进了图,他才吐出一口气,绷紧的心绪松下不少。
松溪洞天图是一处独立于界面的空间,相当于一处封闭的秘境,只要在图中,就能将气息完全遮掩住。而人偶乃是死物,身上只有一缕他的神识,外人是感应不到的。
他已经给人偶下了命令,驾着浮游梭不断改变方向,然后找个隐秘的地点躲藏起来。
如此,那位轩辕家的化神修士找到他的机率便微乎其微了,而其他人因为离了他也跟着安全了。
至于以后的事,等他准备好再说。
大半日后,一位神色阴鸷的中年修士出现在柳清欢进入松溪洞天图时所在的上空,片刻后,随着一声怒极的倾天大吼,山崩地裂、雷声滚滚,一整条山脉毁于一旦。
化神一怒,伏尸千里,血流成河,而小世界的空间极其脆弱,根本承受不起化神全力施为,大片大片的空间开始有了坍塌之象!
中年修士这才收起一身外放的骇人威压,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
三天之后,一则石破天惊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黯月境。
佘山轩辕一族一夕之间被灭门,门中更被洗劫一空!
轩辕氏化神老祖从异界赶回来,震怒非常!
修仙联盟大肆追踪云梦泽的人,对方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据说当日轩辕家的护山大阵突然异动,外面的人都以为是他族中有异宝出世,哪想到……唉!”
“是啊,原本以为那些云梦泽的人不过是小打小闹,谁想到竟然敢去偷袭佘山轩辕,简直当我黯月境无人了,真是该杀!”
“杀?呵呵,你没看仙盟翻土三尺都没找到对方踪影吗,哪杀去?”
街头巷尾甚嚣尘上,随着这则消息传播得越广,不少人都感到了风声鹤唳,各大世家和门派纷纷派人去佘山慰问并且查探情况,回来后便急召在外的门人返山。
至此,原本平静的黯月境,彻底被拉入了这场腥风血雨的界面之战中,再也不能坐享安稳。
云梦泽抛弃了一贯的稳扎稳打的对战风格,派出以小队为基数的修士,今天偷袭这家,明天奇袭那家,行动迅疾如风,兼之神出鬼没,让此境修士疲于奔命。
追击也不是,他们转身就躲入茫茫山野。大范围围剿也不行,说不定你这边还在找人,身后的老家已经被人抄了。
最后唯有固守一途,然而固守就需要人手,就要影响前线在东荒之地的战势。
要知道云梦泽派出的都是金丹以上的高阶修士,防守只要略有薄弱,等待的就是满门尽屠。而且他们很快便发现云梦泽这边有大师级别的阵法师存在,再固若金汤的防护大阵,对方都能从中找出破绽来,也不攻击你的大阵,而是直接从内部突破,可谓是防不甚防。
就在局势越发混乱之中,柳清欢在松溪图内呆了几个月后,终于踏了出来。
“啧!怎么跑这儿来了……”
从地底钻出,看到外面犹如巨坑一般的环境后,柳清欢颇有些无语地感叹了一声。却是那只人偶找哪里躲不好,竟是躲到了虫渊下面!
虫渊,原本的名字已不可考,自数千年前豸族在此引上界虫灵降临而名声大噪,后被阴月血界举界围杀而又覆灭之地。
如今的虫渊只剩下一个巨大无比的荒坑,其内地形极为复杂,一根根粗大的石柱如迷阵一般在蜿蜒曲折的深渊中林立着,上面还留有无数虫蛀风蚀的孔洞。
当年残存下来的一些妖虫依然在此繁殖、筑巢,渐渐又形成了一些气候,如云似雾的妖霾让整个深渊的环境更加险恶,寻常人等不敢涉足。
所以人偶选择这样一个地方躲藏起来倒也没错,只是柳清欢没想到自上次与豸族那位圣主大战一场后,这么快又到了对方原本的老家,真不知该说是孽缘还是什么了。
当然,如今的豸族应该早就离了这里,不知躲在何处呢。
柳清欢粗粗扫视了下周围的情况,发现无甚危险后,便将一切抛到脑后,往上飞去。
缠绕在身上的那缕阴冷气息一直未消退,因是一位元婴后期修士以性命和全身精血所种下的血术,想要解除却没那么容易。
所以他不知道那位轩辕家的化神修士几时会追上来,发了几道传讯符后,便径直往海边赶去。
只是没等他飞出虫渊,便感觉到了一个强大的气息以惊人的速度从远处掠来,没多久便到了头顶上方!
柳清欢抬起头,便见一中年男修从深深浅浅的妖霾中穿出,一双厉目准确地锁住他。
不用说,此人便是轩辕一鹤了,只是没想到他来得如此之快,柳清欢刚一出图就赶到了。
两人隔着数十丈的距离遥遥对视,既不说话也无动作,气氛却慢慢绷紧了。
无形的威压越来越盛,柳清欢一拂衣袖,身上墨蓝长袍转瞬间变成银白色。
浮生剑从眉心飞出来,几成实质的两道剑意,一道深邃如黑夜的墨,一道清透如初晨的青,彼此缠绕、追逐,就像那循环往复、生生不息的太极阴阳鱼,绕着他的身体不断盘旋,抵挡着来自一位化神修士的庞大威压。
躲藏在石缝中的虫豸噤若寒蝉,原本悉悉索索的爬动和鸣叫全部消失,整个深渊陷入死水般的沉寂。
无声而又激烈的较量已然展开,如山岳般的威压重重压下,仿佛要将柳清欢直接挤压成一滩肉泥!
越阶而战,从来都是极难的,每一个大阶都如一道高高的台阶,跨过去的人天生便站在了高处,拥有了等阶上的压制。
在这样深重的强压之下,柳清欢腿弯笔直,身姿如松,虽额上已然见汗,但神色平静淡然,握剑的手也没有丝毫颤抖。
生与死两道剑意越来越盛,盘旋的速度已快到如飞转的飓风,形成一片墨与青的海洋!
轩辕一鹤唇边的冷笑与轻蔑渐渐变了味道,目中多了一丝审视。
“难怪敢抢上我佘山,原来还有点微末本事。”轩辕一鹤沉着脸终于开口了:“不过你元婴之躯便想与我抗衡,便是嫌命太长了!”
柳清欢抬起眼帘,脸上浮起轻浅笑意,慢悠悠地道:“不试过怎么知道呢。”
“好!”
轩辕一鹤大喝一声:“敢欺向我佘山,杀我无数族人,毁我山门,这笔账今日便好好清算一番!”
他抬手便是一指,一道毫细微光从其指间一闪而出,如流星飞矢一般划过长空!
柳清欢瞳孔一缩,右脚一抬,身影略一模糊,再出现时已经到了数十丈外。
回头再看刚才站立之处,只见那处空间略一扭曲,然后一声闷响,便“砰”地一声炸开,条条丈许左右的黑气长索飞向四面八方,将附近的空间引得轰鸣声大起,好似马上便要塌陷一般。
枊清欢心中凛然,化神一击,便引得空间随之动荡,果然不出他所料。
轩辕一鹤眼睛一眯,见他毫发无损地躲过自己含怒而发的霹雳一招,不由暗自诧异。
他没有紧接着出手,而是紧盯着枊清欢道:“交待你的来历,我或许还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柳清欢淡淡道:“山野出身,不足挂齿。至于死不死的,却是未定之数。”
轩辕一鹤几乎气笑了:“既然你这么想找死,老夫岂能不成全你!”
扬起大掌如扇耳光般大力一甩,空气发出一声爆鸣,又是数道流星飞矢乍然浮现,如惊鸿一般激射而出。所经之处,空间被拉出一道道长埂,犹如被蹂躏的纸张一般遍是褶皱。
柳清欢这次却是并无闪躲之意,只见他手腕一转,一把只一尺来长的短剑赫然出现,无边的寒意猛然爆发开来,那些流连在边边角角驱之不散的妖霾突然像是被勾缠住的风,维持着起伏的形状,其内迅速凝结出一颗颗晶莹而又炫丽的冰霜。
轩辕一鹤猛地睁大双目,目中浮现出惊色:“等、等等,你手上那是什么剑!”
回答他的却是一剑斩出,就见漫天烟霞随之喷薄而出,原本就不稳的空间发出一波又一波“哗啦啦”的声响,忽然便开始大片大片地坍塌!
那些转瞬即至的流星飞矢还未炸开,就随着这突如其来的空间破碎而一一湮灭,留下如烟火一般绚烂的奇异光芒。
剧烈而又紊乱的空间波动在两人之间轰然爆开,席卷而来的空间乱流让两人都不由得身形飞退躲避。
轩辕一鹤惊叫道:“小子,你干了什么!”
柳清欢握着短剑的手已然爬上了一层清薄的冰霜,目光有些惊异地低头看了一眼。
他手中的自然是太一霜凌骨,其主枝寒如霜、锋如剑,地阶灵药,千年长一寸,十寸方成株,可斩破虚空、破除禁牢,具有不可思议的神通。
柳清欢耗费了数百年的光阴培育此灵药,这几个月更是在松溪洞天图中以青木之气日日浇灌,终于让其长到十寸,主枝自动脱落,便是一把先天之剑!
他不由轻轻挥了挥手中畸骨嶙峋的木剑,一团团朦胧的寒雾从剑身上溢出,且引得周围的空间跟着隐隐动荡起来。
轩辕一鹤一脸惊疑,只是太一霜凌骨是品阶极高的灵药,又极其罕见,柳清欢手上这一枝还是从九幽之域的蓼莪灵园中带出,仗着自身青木圣体的特质才能将之一直培育到成株,不然光是其千年长一寸,便能让绝大部分修士望而却步。
所以轩辕一鹤哪里又见过太一霜凌骨,一时没有认出。当然,这并不妨碍他感知到此剑的不凡。
柳清欢此时缓缓开口道:“听说,因为小世界的空间太过脆弱,所以你们这些化神修士虽有一身彻天之能,在小世界中却是不敢全力施为的,不然会引起空间坍塌,我说的可有错?”
轩辕一鹤神色阴郁,闻言冷哼道:“那又如何?要杀你,我何需全力施为,只需动动手指即可。”
“呵呵。”柳清欢轻笑一声:“不妨告诉你,此剑乃是先天之物,有破碎虚空之能。刚才你也见识到了,我们不如打个赌,看谁能更快地制造出一个大的空间裂缝出来如何?”
一般而言,真正的撕裂空间是像云梦泽与阴月血界之间那样,其实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旦撕开,想要将之补上就更不容易。但一般小范围的空间破碎却只处在浅表层而已,不用管它,空间也会慢慢恢复原状。
不过,小范围的破碎也有可能引起大面积的坍塌,特别是在空间薄弱之地更是如此。而修士到了化神这个级别,已有了毁天灭地之能,如果不留余地地全力施展手脚,便极可能造成这种大面积的坍塌。
这也是小世界的化神修士会飞升的原因,因为小世界已经无法容纳他了,天道便会将之接引到上面的大世界。
“哦,对了,此地是虫渊。”柳清欢似突然想起来似的,又道:“据说此地曾经被豸族打开过通往虫界的空间通道,你说我们的打斗会不会那么巧便打开虫界呢?”
说来也巧了,柳清欢那具人偶机缘巧合选择了虫渊躲藏,无形中竟让太一霜凌骨的威胁筹码又加重了几分。
轩辕一鹤脸色不由得变了几变,要是真打开了连通虫界的空间壁垒,那对于阴月血界整个界面来说就是滔天的大灾难了。
他咬牙切齿地道:“原来你竟是打的这个主意,简然是豺狐之心!”
轩辕一鹤无法相信自己竟被一个元婴修士威胁了,但族人的血海深仇、族地的毁于一旦,这一切都不可能让他放过眼前之人。
有破碎虚空之能的先天之剑吗?
他深深地看了柳清欢一眼:“你很聪明,竟然想到了利用界面对化神修士的限制,可惜啊,要操纵先天之剑,就是耗费的法力就不是元婴期能支撑的,你又能挥剑几次呢?”
柳清欢哈哈大笑,挑起眉头:“这就不劳你担心了,足够让这方圆几百里沦为死域还是绰绰有余的。”
轩辕一鹤猛地沉下脸,一直压制的怒意翻腾上来:“真是新鲜,好多年没人敢在老夫面前这般放肆了,你胆子很大。”
他毫无征兆地伸手一抓,霎时间风声呼啸,怒喝声震天动地。
“给我过来!”
柳清欢便觉被一只无形的大掌握在了手中,五脏六腹都被挤压得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难以忍受的疼痛漫延开来,身体更是难以自控地瞬间被扯近了数丈!
这是要强杀了,柳清欢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磅礴的剑气猛然爆发,便见太一霜凌骨剑身一转,奇异的烟霞挟着猛放的剑气挥洒而去!
大片大片的空间泛起波澜,仿佛奔腾的云海似的起伏、扭曲、翻转,下一刻他身上一松,那股无形之力被打断,他脚上一转,终于挣脱开来。
柳清欢擦了下脸上的血,狠笑道:“既然你都不在乎此地空间坍塌,我又何必留手!”
法力如洪水一般疯涌入手中白色的木枝,纵横的剑气如长龙一般飞舞而出,整个空间都开始剧烈摇晃,“嘎吱嘎吱”的破碎声此起彼伏!
“哼,简直不自量力!你不会以为我真就没办法吧?”
轩辕一鹤冷哼一声,左手掐决,右手变抓为抹,便见粘稠如胶的墨光从其掌下带出,竟强行将越来越剧烈的空间动荡一一抚平!
柳清欢见此眉头紧蹙,手下不停,太一霜凌骨挥洒出一片片辉煌灿烂的烟霞,将刚刚平复的空间再次斩碎!
两人一个不断破坏,一个修补稳定,大开大合间风起云涌,让周围的环境也遭了大殃。
虫渊中林立的粗大石柱纷纷断裂,无数妖虫从石缝中钻出来,一串串、一路路惊惶而逃,却转眼便被暴虐的空间乱流冲击得七零八落,死伤大片。
柳清欢时不时拿出猴儿酒喝一口,腾挪移动的同时斩出一道道剑气长龙,没多久便已是大汗淋漓。
而对面的轩辕一鹤也并不觉得有多好受,反而憋屈之感越来越甚,他没想到那把短剑真有破碎虚空之能,而破坏总比修补要来得容易。
更惊诧于对方的法力深厚,一点也不见力竭之象,每当他想要将之抓摄过来,对方便大挥手中之剑,在如狂风骤雨般的空间波动中,一切法术的效果都会大打折扣。
这样的实力,难怪他佘山轩辕会一败涂地,连护山灵兽都被杀了。
而他自己却畏手畏脚,投鼠忌器的顾忌多多,不能真正发挥出化神的全部实力。反观柳清欢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此消彼涨之下,修为悬殊的两人竟就此展开了拉锯战。
狂怒如越升越高的火焰翻卷着,轩辕一鹤渐渐失去耐性,猛地一拽,便听着“叮叮当当”一串金石交击之音,一根黄橙橙的长杖从虚空中被拖出来,一端尖锐如剑,一端法环锁结,灵光四射,雄浑的气势顷刻间向四方散开。
轩辕一鹤脸上露出一丝嘲讽,冷冷道:“很好,能让我动用法器,你也算是元婴之中的佼佼者了,准备受死吧!”
柳清欢心中一紧,就见对方无视周围暴烈的空间乱流,转眼便已逼近到数丈之外,如擎天巨棒般的杖身高高扬起,索命的铃音疾如骤雨!
眼见着凛冽的杀意已扑面而至,柳清欢身形后仰,冷静至极地将手中木剑一收,一颗鸡蛋大小圆滚滚的宝珠出现在了掌心之中。
他冷冷地看向轩辕一鹤已近在咫尺杀气腾腾的双目,嘴里低喃了几句,突然抬臂,五指一张,刺目的五色毫光猛然大放!
“啊!”
下一瞬间,便听得轩辕一鹤惨叫一声,刚猛又势在必得的气势猛地一滞,双眼如被万千毫针齐齐扎中,难以抑止的剧痛袭上,便不由自主地想用手去捂。
但此人能修至化神,显然不是那等缺乏战斗经验的人,深知此时一个应对出错,便极可能招来横祸。
所以他双目虽不能视,却当机立断地挥出长杖,身体却已飞速后撤。
这一挥,蓄势已久,却仓促发出,又承载着轩辕一鹤的惊与怒,力道就难免有些失了分寸,超过了此地所能承受的极限。
便见杖身所过之处,空间猛地往内一缩,一个深邃的黑洞赫然出现,随即便一发不可收拾地连续塌陷!
轩辕一鹤暗叫不好,不过很快便被狠厉的念头取代,最好对方没有躲过这一击。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柳清欢虽被杖风扫了一下,却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躲开,一等出了其范围便立刻回身,看也没看那越扩越大的黑洞,扬手便掷出了定海珠!
定海珠一脱手,个头便开始猛涨,不多时便涨至磨盘大小,一路摧枯拉朽,直奔向不断变换位置的轩辕一鹤。
轩辕一鹤不敢在原地停留,周身浮现出一层凝厚的黑芒,心中却正自惊疑不定。
眼前依然是一团团斑斓跳跃的色块,从他双目被刺,到飞身而退,已然过去了几息,疼痛稍减,却依然什么都看不清。耳旁全是空间坍塌时发出的如雷鸣一般不断炸开的爆响,他却生生在这其中听到了呼啸的风声。
忽然,他终于想起那五色毫光是什么了,只觉全身血液瞬间冻成了冰渣,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到头顶,身形猝不及防地一顿,又惊又惧地大叫一声!
“定海珠!”
而就在他这一顿的功夫,定海珠已到了他头顶,骤然下落!
“砰!”
柳清欢吐出一口血,刚刚虽只承受了轩辕一鹤那一杖的尾风,但化神含怒一击哪是能轻乎的,所以他依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拿出两颗丹药囫囵吞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定海珠将轩辕一鹤的防护法罩顷刻砸碎,并带着他直直坠落,轰然砸入虫渊之下,将地面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大洞!
突然,他神色一凛,目光锐利地扫过整个深渊,又回到定海珠砸出的那个大洞,定定注视半晌。
洞中许久不见半点动静,虽然定海珠威力巨大,但柳清欢不信轩辕一鹤会那般不中用,被砸一下就魂飞魄散了,心念电转间,他冷冷地笑了。
虫渊,在数千年前曾是豸族的老巢,也曾辉煌一时,挤进阴月血界大世家之列。可惜这一族太过贪婪,妄想侵占整个界面,最后所有的荣耀都被天大的野心给毁了。
从此后,虫渊便成了一个废弃之地,除了一些想要抓捕妖虫的修士偶尔会到此之外,少有人光顾。而等虫渊的妖虫群成了气候,此地变得凶险,便更加人际罕至了。
定海珠砸出来的大坑深不见底,柳清欢神识放出,下面似乎是一个十分广阔的空间,这让他不由有了几分疑窦。
定海珠不会是正好将当年豸族的地宫砸穿了吧?
据他所知,虫子大多都是生活在地下的,而具有虫族血脉的豸族在自己曾经的老巢,便极可能留下一个庞大的地宫,如果没有被毁的话。
而轩辕一鹤下去这么久还没上来,就更值得兴味了。
他右手掐诀,便见一道惊鸿从洞中飞出,落到他手中时化成一颗光彩夺目的圆润宝珠。
将珠上沾染的浮尘拂去,柳清欢看向远处已经停止坍塌、但也未见弥合的空间碎片陷入思索。
是抓住这个大好机会立刻遁走呢,还是下去看看情况?
感觉到那股阴冷的气息依然缠在身上,柳清欢很快有了决定,身形飘然往下落去。
一进入那个大洞,四周原本便不甚明亮的光线便更加黯淡了,没多久便伸手难见五指。一股难闻的热气从下方升上来,朽烂中又带着一丝莫名的甜腥。
没多久便通过了被定海珠硬生生砸穿的土层,一个巨大的地底洞穴呈现在了柳清欢面前。
黑暗中有一些亮点在闪烁飞舞,那是原本便生活在此地的妖虫身上发出的微光,洞穴一角还有一个深深的坑洞,里面残留的血迹甚至还透着几分温热,只是人不见了。
柳清欢皱了皱眉,很快在地上发现了一些凌乱的痕迹,似乎是曾有人在此撕扯翻滚,将原本沉寂的灰尘扫得一片凌乱,最后消失于洞穴一侧的垮塌处。
这就让柳清欢不得不惊疑了,一位化神修士竟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而他在上面却没听到半点动静!
想了想,他谨慎地将初一招了出来,一人一兽进入黑白视界,然后小心翼翼地摸向那处垮了一地碎石的小洞。
其后是一条倾斜身下的曲折通道,虽然年久失修有些凹凸不平,但从地面还算平整的石板来看,这里的人为痕迹十分之重。
柳清欢很快发现了端倪,伸手取下剐蹭在转角石缝里的一根细丝,拉扯一下弹性与黏性十足,像是某些植物的菌丝,但更像是蛛丝,上面的熠熠灵光在黑白视界里十分显眼,不然他也未必发现得了。
一个猜想不由浮上心头:他和轩辕一鹤在上面打生打死,下面一双、甚至可能是许多双虫眼一直暗中注视着他们,直到轩辕一鹤被打入地底。
即使他法力有限,被定海珠砸个正着也绝不是件轻省的事,从残留的血迹来看,轩辕一鹤显然受了不轻的伤,还极有可能有一瞬间的昏厥。
于是那一直潜伏着的妖虫便猛地扑了过去,吐出丝将轩辕一鹤卷巴卷巴拖走。但轩辕一鹤再怎么说也是化神修士,于是奋力挣扎,最后可能是伤势太重,也可能是其他原因,两者都消失在了这庞大的地宫中。
“不对!”
柳清欢很快又否定了这个猜想,什么样的妖虫竟然能捕获一个化神修士呢?要有那么恐怖的实力,那也肯定是化神级别……
这样的猜想未免太过惊世骇俗,而他现今还跑去找对方的行为更是无疑于送死。
柳清欢神色怪诞,停在原地不动了。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强烈的灵力波动,整个地道开始剧烈的摇晃,无数碎石从头顶滚落,沙尘如雨一般纷纷洒落!
柳清欢心中一紧,他感应到了轩辕一鹤的气息,以及另外一个充满了暴虐与毁灭的气息。
紧走几步,转过拐角,比上面那个还要大上数倍的地底洞穴呈现在眼前,即使见识广博的柳清欢,在看到洞穴中间那个大坑里的景象时也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是个什么东西?!清丽绝伦的一张女人脸,额头正中却长着一张满布獠牙的大嘴,原本应是秀发的地方却又生出一张丑陋的大脸。而其胸部以下,则完全是满是黏液的虫躯,足有五六丈之长,犹如蜘蛛一般的八条腿满布着钢刷一般的深长黑毛。
此时那张女人脸庞上满是痛苦之色,不断发出痛楚到极点的呻吟,两双莹白的手捧着自己的腹部。
仔细一看,就见那庞大而又肿胀的肚子尾部不断冒出一个个晶莹剔透的虫卵,数量之多,已经在她身下铺了厚厚一层。
而她头顶上那张嘴却凶厉无比的大张着,密密麻麻的蛛丝喷射而出,几有铺天盖地之象,把轩辕一鹤逼到了一个角落,澎湃如惊涛骇浪的灵力波动便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这时,轩辕一鹤的高声怒斥突然传出:“你们这些豸族的余孽!竟敢死心不改,又冒天下之大不韪培育出虫母,难道就不怕招来举界的绞杀吧!”
炙烈的火光猛然爆发开来,空气中渐渐弥漫出一股毛发烧焦时散发的焦臭气味,可惜那蛛丝黏滑无比,又源源不断,却不足以让他脱困。
未几,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你挣扎也是无用,还是乖乖受死吧,能在虫母生产时成为她的养料,是你的荣幸。”
柳清欢心中大异,这才发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还站着一个全身裹在黑袍里的人,不过那声音……怎么那么像那位豸族的圣主古镜尘呢。
果然,当日古镜尘化身为万千虫豸,还是从太巍剑下逃出生天了么。
柳清欢又看了眼中间的那个虫母,其气息之强大,竟然还超过了轩辕一鹤。
以往见的都是化成人身的妖修,这五阶以上的妖兽本体,他倒是第一次见到。这是非之地,还是速速离去为妙。
他轻轻拍了下初一的头,刚刚退了一步,便听古镜尘冷嗤一声,满是仇恨地道:“柳清欢,既然来了,怎地不现身一见?我们可是老交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