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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少的暖婚新妻txt下载

    苏简安郁闷极了,陆薄言不像那种会纠结年龄的人啊!这会怎么跟她纠缠起来了?

    她挣扎了一下,挣不开,只好哭着脸说:“你没听说吗?男人四十一枝花,你才三十岁呢,算下来才是含苞待放的年龄。呜呜,你放开我啊……”

    什么一枝花含苞待放,陆薄言简直要被她的比喻拉低智商,松开她:“系好安全带。”

    “噢。”苏简安听话的照做,拿过放在一边的奶茶喝了一口,有点苦,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喝了咖啡,又放回去,“喝错了,这是你的。”

    陆薄言没说什么,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还要不要去哪儿?”

    苏简安看了看时间:“不去了。回家做饭,给你做大餐!”

    说完她猛地反应过来——刚才陆薄言喝了咖啡,他明明知道她喝过的!

    哎,难道说……他真的不介意?

    苏简安抿了抿唇,心里滋生出一股甜蜜,双手不自觉的摸了摸搁在腿上的包包。

    刚才第一眼看见那条领带,她就觉得适合陆薄言。现在买是买了,但是……怎么给他呢?他会不会不喜欢?

    买买买的激动消失,紧接着是对未知的忐忑,苏简安一时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情绪转换,叹了口气:“好困,我睡一会,到家了叫我。”

    她说睡就真的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让她看起来又安静又无辜。

    可是有时候,她明明是个小恶魔。昨天要不是将她扑倒了,她没准会怎么折腾他的头发。

    到家后,苏简安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陆薄言叫了她一声,她迷迷糊糊的“嗯”了声,又埋着头继续睡,半分钟后突然被弹了一下似的坐起来:“到家了啊?”然后就自动自发的下车,全程像迷糊又像清醒。

    徐伯和刘婶出来把后车厢大大小小的袋子都拎了回去,顺便告诉陆薄言:“刚才超市把小龙虾和牛排都送过来了,不知道你和少夫人要怎么弄,我就没让厨师动。”

    “不用。”陆薄言看了苏简安一眼,“留着她来。”

    苏简安睡了一觉,精神饱满,对晚餐跃跃欲试,进了厨房后却傻眼了——煎牛排什么的她很拿手没错,但是……她没做过小龙虾啊,她只是吃过很多啊……

    陆薄言一进门就看见苏简安咬着手指看着小龙虾,一副无从下手的样子,他说:“小龙虾可以让厨师来。”

    “不可以!”苏简安空前的固执,“我说了要给你做大餐的。”

    她掏出手机上网搜小龙虾的做法,最终选中了一个简单的香辣小龙虾的食谱,抄下来贴到墙上,又搜索小龙虾下锅前该怎么处理。

    方法技巧倒是搜出来一堆,但是面对生龙活虎的小龙虾……她要怎么下手?鱼她可以一下子就敲晕,但是小龙虾……不可以吧。

    陆薄言拿过她的手机:“我来,你去煎牛排。”

    “你……来?”苏简安一脸怀疑,“行不行啊你?”

    陆薄言捏了捏她的脸:“永远都别质疑一个男人行不行。”

    他记下步骤,把手机还给苏简安就要去开工,苏简安叫住他,替他把衣袖挽上去,然后委以重任的样子拍拍他的肩:“好了,去吧战士。”

    她也去处理配菜和准备沙拉,时不时不放心的瞥一眼陆薄言。

    出乎意料,陆薄言的动作自然娴熟得像不是第一次,他从容优雅,如雕塑的侧脸染着夕阳的光晕,明明离她这么近,却完美遥远得像只是她的一个梦境。

    苏简安也的确做过这样的梦。

    上大学后她慢慢知道了恋爱和婚姻,听了许多别人的故事,或悲怆或美好,她时常幻想她和陆薄言也过上圆满幸福的小日子,在厨房互相帮忙,在客厅互相依偎,日子像一首缓慢悠扬的钢琴曲,岁月如歌。

    那时她知道,只是幻想而已。她也一度认为,自己只能幻想。

    可现在,居然成了真的,真的她在煤气灶前煎煮翻炒,他在流理台边帮忙清洗,真的有夕阳从落地窗照进来,外面的花园应季开着初夏的鲜花。

    这样真好。

    把苏简安的思绪拉回的,是龙虾在水里蹦跳的声音,溅出的水打在陆薄言的衣服上,洇开了几个湿印子。

    她取了另一条围裙走到陆薄言面前:“转过来。”

    陆薄言刚转过身来,她就把围裙往陆薄言身上套,陆薄言躲了一下:“不要。”

    “那你就等着湿|身!”苏简安故意恐吓。

    他蹙了蹙眉,最终还是低下头让苏简安帮他穿上了围裙,苏简安又替他系好腰带,上下打量看了他一眼,“噗”一声再也控制不住的笑了出来。

    “……”陆薄言满脸黑线——他几乎可以确定苏简安是故意的。

    苏简安承认她是想看看陆薄言围上围裙的样子,但没想到效果这么违和诙谐,假装切了几刀芦笋,然后悄悄掏出手机,打开了相机。

    陆薄言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一个冷冷的眼风扫过来,她吓得立刻把手机扔回了围裙的口袋里,去开冰箱拿黄油:“别说,你现在的样子还挺有居家的味道的。”

    陆薄言咬了咬牙:“闭嘴。”

    徐伯进厨房来,本来是想问苏简安需不需要厨师帮忙的,却看见陆薄言围着围裙。

    他意外得眼镜都要掉下来了,最终默默的离开了厨房——都能让陆薄言穿上围裙,他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是他们少夫人搞不定的?

    黄油在锅里融化开,下腌渍好的牛排,很快就有香气飘出来,苏简安看着锅里的牛排一点一点的变熟,成就感蹭蹭蹭的上升。

    陆薄言处理好小龙虾,脱下围裙时眼角的余光扫到苏简安的侧脸,视线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被她吸引过去。

    小怪兽平时闹归闹,但做起事来,她比谁都认真,她垂着眉睫的样子,他甚至永远不想让第二个人看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开始热起来了,她忙碌之下双颊浮出浅浅的红,那抹嫣红在白玉般的肌肤里蔓延开,美好得不太真实。

    她穿着简单的圆领上衣,只是露出优美纤长的颈项和蝴蝶锁骨,却已经轻易撩拨到陆薄言的心神。

    他的喉结不着痕迹的动了动,走过去帮苏简安把装好盘的牛排端到一旁的桌子上,她刷了锅,摆出准备挑战的架势:“接下来就是龙虾了!”

    这之前她没有任何成功或失败的经验,但扎实的基础让她有很大的优势——看一遍菜谱,凭着感觉,她就能掌握配料的用量,并且什么放什么配料心里都有底,她相信最终出锅的味道不会太差。

    呛人的辣味开始飘在厨房里,抽烟机都无可奈何,陆薄言蹙着眉,苏简安却是一副兴奋到不行的样子:“肯定会很好吃。”

    最终收汁入味的时候,她被呛得打了个好几个喷嚏,但同时飘进鼻息里的还有浓浓的海鲜香味,她兴奋的问陆薄言:“你闻到了没有?”

    陆薄言揶揄她:“你现在像小怪兽打败了奥特曼。”

    苏简安才不管他说什么呢,关了火兴冲冲的把小龙虾盛起来,这才发现哪里不对劲:“我们吃西餐,但小龙虾——中式的诶。”顿了顿,她又自问自答的说,“管他呢,中西合璧说不定更好吃。”

    她的手还没完全复原,于是端盘的工作就交给了陆薄言,她跟在陆薄言后头出去,客厅里居然一个人没有。

    平时这个时候刘婶他们不都在擦这里擦那里吗?她还想让他们尝尝她做的龙虾来着。

    陆薄言把牛排切成小块换过去给苏简安,一下子就把她的注意力吸引回来,她拿过叉子吃起来,虽然也算细嚼慢咽,但相比之下陆薄言慢条斯理的吃相比她优雅太多。

    吃完后,陆薄言戴上手套剥小龙虾,苏简安嫌虾壳刺手,又迫不及待的想吃,可怜巴巴的望着陆薄言:“你剥好给我吧?”

    陆薄言晃了晃手里的虾肉:“想要?”

    苏简安猛点头,陆薄言却是一副再寻思着怎么刁难她的表情,她干干脆脆的抢过来,尝了一口,虾肉鲜嫩紧实,海鲜的鲜香味顿时溢满口腔,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这比西餐厅里的好吃多了,连酱都不用再蘸!

    陆薄言看她吃得满足,又剥了两只,她催促他:“你也尝尝啊。”

    他手里正剥着龙虾,苏简安看在他辛苦了的份上,拿起一只喂他,还没来得及问他味道怎么样,苏亦承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别有深意的笑着望着她。

    她脸一红,慌忙缩回手:“哥。”

    苏亦承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我真是有口福,来得正是时候。”说着又看了苏简安一眼。

    苏简安十分怀疑苏亦承那句“来得正是时候”的真正意思,脸更红了,低头去吃她的龙虾。

    陆薄言抽了两个手套给苏亦承:“简安做的,尝尝?”

    “哪有不尝的道理?”苏亦承接过手套来带上,熟练的剥了一个龙虾,却没有吃,只是拿在手里端详着,“突然自己剥给自己吃居然不习惯了,以前我剥虾的速度都赶不上我妹妹吃的速度。”

    陆薄言将剥好的还淌着汤汁的小龙虾放到苏简安面前的瓷碟上,看了苏亦承一眼,微微一笑:“以后用不着你了。”

    苏亦承受伤的叹了口气,看来只有多吃才能抚平他的伤口了。

    苏简安一边给自己催眠:她听不见那两个男人的对话她听不见那两个男人的对话,一边猛吃,这样待会被问为什么脸红的时候,她可以说因为小龙虾实在太辣了!

    苏亦承是来拿苏简安给他买的东西的,吃完小龙虾后,苏简安带着他上楼。

    “你们还分开住?”苏亦承问。

    苏简安之前已经跟苏亦承坦白过这件事,闻言脸还是热起来,“嗯”了声。

    苏亦承笑了笑,他还以为陆薄言的动作会有多迅速呢,原来还在踌躇。

    “你们哪天同住了千万不要告诉我。”他强调,“光是现在这样,我已经每每想起你嫁人了都要痛心一次。”

    他和陆薄言同年,长苏简安六岁,到现在还记得当初母亲告诉他,不久后他就有弟弟或者妹妹了的心情。

    起初当然是排斥的,他独享母亲的爱太久,理所当然觉得那就应该只是他一个人的。而母亲肚子里的小家伙出来,势必会分走母亲的注意力。

    那时他一点都不希望简安出生。

    但她还是如期来到了这个世界,发出第一声清脆的哭声,眼睛生得和母亲如出一辙,甚至还要更清澈,漂亮无害,嘴巴含着小拳头看着他,像是在笑。

    他的心软下去,自此就有了一种哥哥的责任感,简安也没有让他失望,越长大越漂亮,一帮发小来家里,说是来找他打球游泳,但最后每个人都围着他妹妹。还有人当场就叫他哥,说要当他妹夫,他三拳两脚把那小子打跑了。

    那时候他十五岁,简安九岁,小姑娘出落得如同不经意间坠入凡间的天使,笑起来甜甜的,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喊他哥哥,他早在心里做了决定——他要保护简安一辈子,也只有他才能把她保护好。

    至于那些要当他妹夫的,他呵护在掌心里长大的小姑娘,哪是那帮小子配得上的?

    后来jing历母亲溘然长逝的巨变,他才发现被他保护在身后的妹妹没有他以为的那么脆弱,她用在母亲的坟前枯坐一夜这种残酷的方式来让自己接受母亲去世的事实,然后在一夜之间长大。

    那时他在美国留学,尚没有能力带简安一起去,他一度想辍学回来。他担心简安一个人在家会受苏媛媛母女欺负,担心她会照顾不好自己,担心那些对她虎视眈眈的毛头小子会趁虚而入。

    但15岁的简安对他说:“哥哥,你回学校吧。我答应你,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我会过得像你和妈妈都还在我身边一样。”

    那时,她的眼里有一股和她的年龄不符的坚定。

    他一度好奇,是什么在支撑着他的妹妹。

    再过几年,他就发现了简安的秘密——小丫头偷偷喜欢着陆薄言。

    报道他的报刊杂志她不一定看,但哪怕只是提到了“陆薄言”三个字的报道,她都会反复看好几遍。每次他假装无意间提起陆薄言,她的眼睛里都会绽放出平时不会出现的光芒,小心翼翼的追问陆薄言的现状,还装作只是随口问起的样子。

    他终于意识到他妹妹长大了,敢拿着手术刀面对冰冷的尸体,也有了喜欢的人。他也终于明白自己不可能永远把她护在身后,因为终将会有另一个人将她拥入怀抱。

    庆幸的是,苏简安选中的那个人是陆薄言。

    所以在苏简安和陆薄言都没有别人之前,他和唐玉兰合谋迅速安排他们结婚。

    至于感情……他相信这东西完全可以在苏简安和陆薄言之间日渐产生。

    苏简安把苏亦承的东西整理到两个袋子里:“痛什么心啊,我又没有远嫁。你要是想我了,随时都可以看到我。”

    “你不懂。我看着你出生,看着你一点点长大,还没意识到你已经是个成|年的大姑娘了,你突然就变成了别人的妻子、报刊上的陆太太。”苏亦承重重的叹了口气,“感觉跟被陆薄言从我身上剜走了一块肉似的。你哥在商场上没吃过他的亏,这回一次亏了个够。”

    苏简安笑了笑:“我们最后会怎么样还说不定,也许……”

    苏亦承知道她想说什么,打断她:“简安,不要一开始就这么悲观。偶尔……你可以主动一点。相信我,你主动对陆薄言绝对有效。”

    苏简安无情的反驳:“哥,全世界你最没权利说主动有用。”洛小夕都主动了十几年了,哪里有用?

    苏亦承碰了一鼻子灰,明智的结束了这个话题,无意间看见苏简安的床上还放着个领带盒,伸手去拿:“这个也是我的?”

    他还没看清楚里面的领带,苏简安就一下子夺回去了:“不是……是……”

    “买给陆薄言的吧?”苏亦承拎起袋子,又重重的叹了口气,离开房间下楼。

    苏简安追上去:“你要走了吗?”

    “我来的时候看见徐伯他们都在外面聊天,一看就是刻意不出现在你和陆薄言面前的。”苏亦承说,“你哥也没兴趣当你们的电灯泡。”

    苏简安囧了囧:“这么早,你回去多无聊啊。不如你去找小夕吃饭?”

    刚说完她就自我否定了:“不过她今天在培训,听说要到晚上十点,估计你也约不到她。”

    苏亦承:“今天不是周末吗?”

    “陆薄言说要安排小夕快点出道,小夕自己也愿意,所以她的培训强度加大,周末也不能休息的。”苏简安仔细的观察陆薄言的神情,企图从他的眸底看出一点点的心疼。

    可是什么都没有。

    苏亦承上车,顺手把东西放到副驾座上:“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不关我事。走了。”

    苏简安朝着他摆摆手,目送着他的车子驶离视线范围后,转身回屋。

    白色的保时捷开出别墅区,上了长无尽头的高速公路。

    被苏简安说中了,苏亦承发现自己除了回家无聊之外,无处可去。

    其实也并非无处可去,好几家酒吧夜店都有一群朋友在,手机联系人里有一大帮可以约会的女孩叫出来兜兜风。

    但最后,他把车开去公司。

    声色场所他早已流连过,那地方是用来醉生梦死虚耗光阴的,他现在已经不适合做那样的事。至于约会……他现在不想约任何人。

    于是关了手机,把车子停在公司门前。

    保安见到他,意外了一下:“苏总。”

    他点点头,进入专用电梯,径直上了办公室。

    周末,秘书室和助理办公室俱是黑乎乎一片,他推开自己办公室的大门,迎接他的依然是一室黑暗,倒是不远处的江景夜色璀璨得有些刺眼。

    他固执的没有开灯,借着从对面写字楼投来的灯光走到了办公桌后坐下,熟练的点上一根烟,对着城市的夜景吞云吐雾,突然就有些羡慕起陆薄言来。

    那家伙原来就跟他现在一样,不分昼夜的工作,公司和家两点一线,偶尔出席参加酒会,偶尔去打场球,从来不特意过什么周末。

    可听说自从结婚后,他很少加班了,周末也不再踏足公司。

    不过也是,家有娇妻,谁大周末的还愿意跑来公司对着文件和电脑屏幕自虐?

    苏亦承灭了烟,“啪”一声按下开关,明晃晃的灯光从头顶洒下来,宽敞气派的办公室从黑暗中脱身出来,他打开文件电脑,像工作日那样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忙碌起来时间就会过得很快,转眼已经十点。

    苏简安以前管苏亦承抽烟,现在管他的作息,一再叮嘱他不许熬夜,久而久之他也就真的养成了尽量早睡早起的习惯,见时间不算早了,关了电脑下楼回家。

    但是车开着开着,居然从陆氏传媒的门前经过了,他明明可以直接回公寓去的,绕远路做什么?

    苏亦承暗自懊恼,却看见陆氏传媒的门口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洛小夕。

    在接近深夜的时间里,她穿着一袭蓝色的短裙,露出长腿,素颜,但依然难挡那股妖精一样的妖娆味道。

    她没有开车,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就坐了上去。

    她有没有脑子?苏亦承恨不得上去把洛小夕从出租车里揪下来,这么晚了,穿成这样居然还敢一个人打车?

    他不自觉的发动车子,严格来说他不算跟着出租车,洛小夕现在住在家里,他回他位于郊区的别墅的话,有一段路要和洛小夕同行。

    出了下了高速市区,马路上的车辆变得稀少,苏亦承的车子一直开在出租车后面,再开五分钟到前面的路口,出租车就该拐进另一条路了。

    他始料未及的是,那辆绿色的出租车拐进了一条小路。

    那是上山的路,这个时候别说行人了,那条路上连车子都不见得有一辆,因为那是一座人迹罕至的荒山,洛小夕是不是疯了?

    苏亦承来不及思考,变车道远远的跟着出租车,目光越来越阴沉……

    实际上,洛小夕什么都不知道。

    今天早上六点她就被教练的电话吵醒,要她七点半之前到公司,她爬起来吃了早餐就叫司机送自己去公司,利用路上的一个小时补眠,醒来后等着她的就是疯狂的训练。

    两个小时的健身拉伸,半天的台步,还有好久好久的舞台知识,离开公司的时候她只是觉得灵魂好像已经脱离躯壳了,整个人累得飘飘忽忽的,把家里的地址告诉出租车司机就闭上了眼睛睡觉。

    她睡着了,没发现出租车司机在不断的通过后视镜看她,更没有发现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在偷偷的咽口水。

    至于出租车开到了荒山上,她更是没有发现。

    醒来,是因为身上异常的触感。

    有什么在她的脸上、身上游走,然后有一股热乎乎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间,夹着难闻的汗味。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如遭雷击,猛然清醒过来,肥胖的出租车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压在她身上,手正拉着她裙子的拉链。

    “啊!”

    惊恐的尖叫划破山道上的夜,洛小夕下意识的要去推身上的男人,但他实在太重,她根本推不开。

    完了,她想,今天晚上她是玩完了。

    洛小夕有句名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先弄死你丫再说。

    所以那股在极度的惊慌中滋生出来的绝望,仅仅在她的心头停留了两秒。

    两秒后,她的手握成拳头,用力的砸向男人的太阳穴。

    他才不会扇巴掌什么的,这是苏简安告诉她的,人能因为外力而直接伤及大脑的部位,除了后脑勺就是太阳穴,今天晚上她不止要把这个男人打趴了,还要把他打倒脑残。

    司机确实被洛小夕的那一拳砸得有些晕眩,但这感觉只停留了几秒,随即而来的就是汹涌的怒火。

    “操,穿成这样不就是站街的吗!”男人怒目圆瞪,“还是说你要先付钱再做啊?”

    司机从口袋里掏出好几张百元大钞撒在洛小夕脸上,洛小夕心底的怒火差点烧到了头顶。

    她胡乱抓起那几张钞piao扔回去:“滚你大爷的!你才出来站街卖的!哦,不对,你矬成这样,卖的资本都没有!”

    她的拳头又要落到男人的太阳穴上,但这回男人警觉多了,一下子就制住了她的手,再用肥胖的身躯压住她,她彻底无法动弹,无路可逃。

    这一刻,如果她说不害怕,那绝对是骗人的。

    可是,荒山野岭,四下漆黑,谁会来救她?

    男人的脸上扬起得逞的奸|笑,他并不着急,反正这只羔羊已经落入他手里了。

    “看不出来性子还这么烈。”他色|迷迷说,“等一下我就让你叫都叫不出来。”

    洛小夕冷笑了一声:“我叫不出来,只能说明你的技术烂到了极点!”

    这下男人是彻底的被激怒了,空出一只手去撕洛小夕的衣服,洛小夕拼死挣扎,惊恐之下剧烈的喘气,但这更加滋长了男人的兽|欲,动作越来越过分。

    洛小夕发起狠来也是极其恐怖的,她的指甲几乎要陷入掌心里:“你要是敢碰我,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司机一愣神,洛小夕就注意到车门外出现了一道人影,她来不及想会是谁,下意识的叫出来:“救命!”

    靠,如果这个人救了她,她非得以身相许不可。

    苏亦承一把将司机从车门处拖出去,发福的中年男人重重的摔在地上,抬头一看是位虽然高但称不上壮的青年,还西装革履的,一看就没什么攻击力。

    司机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我好不容易才等到这种极品,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还是说,你想一起?没问题啊,等我玩爽了,就到你。”

    不知道是哪句触怒了苏亦承,他的目光冷冷的沉下去,一拳出去,男人的鼻梁就断了,但这还不够解恨,又有好几脚赏在男人的肋骨上,刚才还满脑子yin秽的男人此刻只能痛苦的蜷缩在地上求饶。

    苏亦承冷冷一笑,又是一脚下去,他不知道男人的腿有没有断,只知道他是跑不了了。

    末了,他才去看出租车里的洛小夕,她惊魂未定,缩在角落里紧紧抱着自己,放大的瞳孔里还看得出刚才的恐慌。

    她没有哭,这令他很意外。但也是,流泪了就不是洛小夕了。

    苏亦承把她从车上拖下来:“你还想在这辆克long车上呆多久?”

    洛小夕一个腿软,差点栽到地上,苏亦承眼明手快的扶住她,这才发现她脸上几乎没有血色,但眼睛总算恢复了神采。

    其实洛小夕现在只剩下后怕,看到苏亦承之后,她不害怕了,只剩下后怕。

    她勉强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得太明显:“你刚才说什么克long车?”

    苏亦承说:“这个人不是出租车司机,他的车子是假的,车牌是伪造克long出租公司的,专门等你这种有胸无脑的上车。”

    洛小夕艰难的咽了咽喉咙:“法克,有胸我还错了啊?”

    “警察快到了。”苏亦承说,“你不想半夜被带去警察局协助调查就快点跟我走。”

    洛小夕半晌都没有任何动静,苏亦承只好拉着她走。

    她的脚上是7cm的高跟鞋,腿软的缘故,加上山路不太平坦,她走得就有些跌跌撞撞。没走几步,她突然挣开了苏亦承的手,整个人像是突然清醒了一样,脱了鞋子拎在手上往回走。

    苏亦承没见过她那么冷狠果决的眼神。

    不出所料,她回去就发了狠,尖锐的鞋跟狠狠的砸在已经起不来的男人头上,硬生生砸出了一个血洞,男人血流如注。

    苏亦承知道现在不砸将来她也肯定要找机会报仇,由着她发泄,但洛小夕越打越狠,男人连连求饶,最后她两只鞋子统统扔到了男人身上,这才起身。

    苏亦承递给她一张手巾,她擦了擦手,说:“不要了吧,明天我买条新的赔给你。”

    说完她就扔了手巾,赤着脚往苏亦承的车子走去,发现还有上百米的距离,忍不住出声抱怨:“你把车停那么远干嘛?”

    苏亦承不阴不阳的说:“担心你来这里是和人约会,靠太近怕打扰到你的雅兴。”

    洛小夕怒火又攻心,掉过头狠狠的盯着苏亦承:“你什么意思!”她发怒的小狮子一样冲上去,想着把苏亦承推到山崖下去算了,这样她就再也不会对他心心念念了。

    但现实骨感到——路上有碎玻璃,她还好运到一脚踩了上去。

    不知道有多少玻璃渣刺入了脚心,她疼得不敢再挪动半分,眼眶当下就红了。

    苏亦承反应过来的时候,借着车前灯照过来的光,他看见鲜血染红了洛小夕脚下的那片土地。

    “洛小夕!你长着眼睛当摆设的?”

    他怒冲冲的把洛小夕抱起来,疾步往车子那边走去。

    洛小夕还是第一次享受他的公主抱,没想到事先还要被他骂一通,不情不愿的别开视线:“还不是怪你。什么我的雅兴,我才没有三更半夜当野|战军的雅兴。”

    苏亦承懒得搭理她,把她扔上副驾座,她脏兮兮的脚心还滴着血,他只好把领带扯下来先给她包扎伤口。

    洛小夕知道现在的自己一定很狼狈,但是她也有一丝丝窃喜。

    在这样的荒郊野外,只有她和苏亦承,苏亦承抱了她,现在还这样认真的给她包扎伤口。

    换做以前,他看都不会看她一眼吧?

    苏亦承包扎好她的伤口抬起头,就对上洛小夕傻笑的样子,他站起身:“洛小夕,你是不是被玻璃扎傻了?脚放回去!”

    洛小夕把垂在车门外的脚缩回车上,苏亦承“啪”一声关上车门,坐上驾驶座,调转车头,下山。

    山路黑暗,只有两束车灯照亮前路,洛小夕想,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这条路没有尽头。

    但不到十分钟,车子就回到了大马路上,苏亦承说:“叫医生去你家,我送你回去。”

    “别。”洛小夕忙说,“回家被我爸妈看到我这个样子他们会吓到的,你送我去医院。”

    苏亦承只好又往市区开去。

    这个时候洛小夕终于意识到一个重点:“苏亦承,你怎么会那么巧在山上?”

    苏亦承说:“我回家。”

    洛小夕才没有那么傻:“你家住那座荒山上?啧,你住哪个洞穴啊,改天我去探你啊。哦,你是说你回在郊外那处别墅?那你应该在刚才那个路口一直开下去啊,怎么开上山了?认错路了吗?”

    而且,苏亦承是很少回郊外的别墅的,谁都知道他常住在市中心的公寓里。她是猪才会相信他回家。

    苏亦承皱了皱眉头:“我在开车,你能不能别吵?”

    他突然明白过来,苏简安被韩若曦的粉丝围堵的时候,陆薄言明明是撇下会议特意赶过去的,可最后却说他只是正好路过。

    某些时候,人真的会扯出很离谱的借口来,被拆穿后,只能叫对方闭嘴。

    因为有不确定,也不敢承认的复杂情绪埋在心底深处。

    洛小夕识趣的没有再步步紧逼,只是说:“无论如何,谢谢你。否则的话,明天你要见我估计要扒开警察局的尸袋才行了。”

    她说她变成尸体?这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动不动的僵硬的尸体?

    苏亦承拒绝去想象那样的画面,阴沉下去的神色变得分外骇人,连声音都冷到了零下的温度:“洛小夕,你闭嘴!”

    闭嘴就闭嘴,脚心丝丝抽痛,洛小夕也正疼着呢。

    接下来就是一路狂飙和一路沉默,快到医院的时候苏亦承打了个电话,然后他的车一停下,就有医生和护士推着轮椅赶了过来。

    医生拉开车门:“苏小姐,下来吧,我们马上就给你处理伤口。”

    这时苏亦承已经下去,洛小夕还死死抓着车子,严词拒绝:“苏亦承,我不要坐那个!”

    靠,她又不是腿断了,坐什么轮椅啊?

    “下来!”苏亦承阴沉沉的命令。

    洛小夕别开视线不看他,下一秒就感觉整个人失重,她下意识的抓住了苏亦承的手臂,旋即又笑得千娇百媚:“你就这样一直把我抱进去呗。”

    苏亦承面无表情的直接把她扔到了轮椅上,她咬了咬牙:“算你狠!”

    专为上流的贵族们服务的私人医院,医生护士们多少听说过洛小夕倒追苏亦承的事情,见状但笑不语,推着洛小夕进了医院。

    洛小夕从小就身体倍儿棒,统共没进过几次医院,这次医生护士围在她身边,再想想不知道有多少玻璃渣子嵌在她的脚心里,她莫名的就真的有些害怕了,抓住苏亦承的手不放:“你陪着我,别走。”

    苏亦承下意识想挣开洛小夕的手。

    但她似乎是真的害怕,她盯着自己受伤的脚,漂亮的眼睛里满是紧张,抓着他的力道也是前所未有的大。

    最终,苏亦承那股已经在手上的、随时可以挣开洛小夕的力道退了下去。

    都能从公司跟踪她到山上,这个时候挣开她的手并不代表那一切都没发生。

    “洛小姐,我们先帮你把玻璃取出来,会有一点点痛,你稍微忍一忍。”

    洛小夕对女医生安抚性的笑容免疫,咬着唇半晌才颤抖的“嗯”了一声。

    刚才这些玻璃扎进她的脚心里是一瞬间的事情,她可以后知后觉,但是现在……她不敢想象医生每取出一片碎片她都能感受得到是什么感觉。

    她不自觉的把苏亦承的手抓得更紧。

    “公司为什么要安排你提前出道?”苏亦承突然问。

    洛小夕看向他,笑得骄傲又娇|媚:“我们陆总发现我的天赋啊。都说出名要趁早,我现在已经24岁了,相比十七八岁就出道的嫩|模已经晚了太多,抓紧也是应该的。”

    “你就那么想红?”

    苏亦承面无表情,唯有好看的薄唇透出一股冷冽,似在嘲风洛小夕,又不像。

    “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是想红,我只是觉得红起来好玩?你还是觉得我这是不务正业对不对?”洛小夕最受不了苏亦承这副轻慢的样子,倔强的扬起下巴,“苏亦承,我会证明给你看:你太武断了。”

    她把模特当成她的工作,像苏亦承经营公司,像苏简安去当法医一样,这已经是她打算要奋斗一生事业。

    为了这份事业,她每天接受高强度的训练。她在健身器材上汗流浃背的时候,还有老师在一旁给她讲课,她不但要锻炼出优美的线条来,还要记住老师所讲的一切。

    她付出这么多汗水和精力,苏亦承居然还以为她只是在玩。

    “苏亦承,你们这些人真的很讨厌!”

    洛小夕越想越生气,念书的时候她已经遭遇过这种不公了——旁人都认为,长成她这个样子的,就应该像陈璇璇那帮人一样,住在校外的豪华公寓里,跟谈吐幽默长相英俊的白人男孩约会,打扮得妖娆迷人的出席各种名媛聚会和party。

    她埋头看专业书是在作秀,她拿到第一肯定是因为她跟谁谁谁搞上了走了后门,她再正经也是一时兴起在玩。

    偶然听说她顺利修完了硕士课程,别人的第一反应永远是:她这样的,怎么可能?野鸡大学买来的学位吧?

    老天让她长成这样,她就理所当然只能当花瓶了吗?

    她拒绝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就是不求上进;她现在要发展自己的事业,就只是想红想疯了?

    WTF!

    “好了,苏小姐,玻璃渣子已经全部取出来了。”医生把镊子放到托盘上,“接下来我们帮你清洗伤口,这个不会很痛,而且很快就好了。”

    洛小夕还在愤愤不平,迟钝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挪开视线不愿意看苏亦承。

    气死她了。

    消毒和包扎伤口并不麻烦,很快就完成可以走了,护士很贴心的给洛小夕拿了双新的拖鞋让她暂时穿着,这下洛小夕怎么也不愿意坐轮椅了,也不再要求苏亦承抱她,扶着墙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苏亦承不紧不慢的跟在她后面,目光停留在她的背影上。

    这么多年,大多数是洛小夕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看到的都是她表情丰富的笑脸。

    今天他才发现,她这样瘦,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倔强来,和简安不同。

    简安的倔强是不动声色的,就像案子破不掉的时候,她不会抓狂摔键盘、不会坐在座位上掩着面叹气,她只会冷静的从头来过,用实验和分析找到新的突破口,直到案子真相大白,直到她可以松一口。

    洛小夕的倔强和她的漂亮一样,是张扬肆意的,只是这样看着她的背影,他都能感觉出来她一定在咬着牙走路,心里说不定还在问候他。

    苏亦承走过去,从后面抱起洛小夕。

    洛小夕反应很快,用力的挣扎:“放我下来!”

    苏亦承看都不看她,径自加快步伐:“等你这样磨蹭下去,走出去天都要亮了。”

    洛小夕张口狠狠的咬上苏亦承的肩膀,他皱起眉头:“洛小夕,你属狗的?”

    “滚!”洛小夕怒吼,“老子属狮子!”

    苏亦承把她扔上驾驶座:“你回哪里?”

    “回我的公寓。”洛小夕掏出手机往家里打电话,告诉家里人她训练太晚了,在市中心的公寓住一晚,明晚再回去。

    苏亦承知道洛小夕公寓的地址,洛小夕曾经死缠烂打让他送她回来几次,距离他住的那套公寓不远。

    他发动车子,二十分钟就到了。

    “谢谢。”洛小夕推开车门之前突然郑重其事,“谢谢你救了我,还有送我回来。我欠你一次。”

    苏亦承不紧不慢的看向她:“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我一个月内不纠缠你了。”洛小夕十分爽快,笑嘻嘻的问,“怎么样,是不是该你谢我了?”

    却不料苏亦承的目光沉了沉,看不出他是喜是怒,只听见他说:“那你现在应该下去了。”

    洛小夕“切”了声,推开车门就要下去,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你这个时候还跟我在一起,你女朋友知道了是不是要误会的?”

    苏亦承一蹙眉:“什么女朋友?”

    “张玫啊,你装什么装?”洛小夕不屑的笑,“昨天晚上我去酒店了,开门的人是张玫,穿着浴袍满脖子都是吻痕,你还真残|暴啊。”

    苏亦承目光不明的盯着洛小夕看了好一会,突然冷笑了一声:“她知道了的确要误会,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洛小夕非常冷艳的“哼”了一声,“她误会你关我什么事?我巴不得你们闹翻呢!”

    她一把推开车门下去,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刷卡进入公寓,然后头也不回的上楼了。

    她住在16层,看见灯亮起来,苏亦承才发动车子回他的公寓。

    刚进入家门,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张玫来电。

    昨天晚上他已经和她说得够清楚了,为什么这么晚还给他打电话?

    接通电话,首先传来的是张玫压抑的哭声。他叹了口气,坐到沙发上:“张玫。”

    “我……”张玫哽咽得厉害,“亦承,我错了,我保证不会再对你有任何想法,你不要把我调走,可以吗?”

    昨天晚上,在她以为自己终于要得到苏亦承的时候,他突然清醒,推开了她,跟她道歉,说不行。

    明明唾手可得的人,突然间离你很远,张玫已经渴|望他太久,幸福的气球却突然爆炸,她整个人也失控了。

    她扑上去,纠缠,用尽技巧去挑|逗,苏亦承却始终冷静得像在和人谈判,没有丝毫反应。

    她像一只被打败的小兽,颓然下床,坐在床边掩面哭泣,问苏亦承为什么。

    苏亦承只是跟她道歉,没有任何解释,说为了不影响以后的工作,也不让她以后尴尬,他要把她调去市场部担任经理。

    随后他就离开了,所以洛小夕找来的时候,房间里其实早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今天她才猛地反应过来,如果苏亦承真的把她调去市场部,那么……全公司都知道她失败了。

    她即将面临的,不是工作压力,而是同事之间可怕的舆论,更可怕的是,她接触苏亦承的机会变得少之又少。

    所以她哭,在这个时候崩溃的打电话来要求苏亦承不要把她调走。

    只要能留在苏亦承的身边,她就还有机会。

    “抱歉,张玫,我必须要把你调到市场部。”苏亦承却拒绝了她,“只有这样,你才能不带任何私人情绪的投入工作。如果你觉得无法接受,可以辞职,公司会按照合同付你违约金。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写推荐信,你可以去任何一家不亚于承安集团的公司担任要职。”

    “我不想走……”张玫认清了处境——苏亦承已经决定把她调走了,她无法改变,要么她走,要么——

    她答应他:“好,我去市场部。”

    “好,周一你跟Ada交接一下工作,她来顶替你的位置。通知人事部招人接手Ada的工作。”

    “好。”张玫深吸了口气,声音突然清醒了,“不好意思,我刚才没控制住自己,这么晚还打电话打扰你。”

    “没关系。”苏亦承说,“还有其他事吗?”

    “没事了。”张玫说,“苏总,再见。”

    她放好手机,擦干了眼泪。

    答应去市场部,只是缓兵之计,让自己继续留在承安集团工作。

    留得青山在,她总有一天会回到苏亦承身边去,总有一天会成为苏亦承的女朋友。

    另一边,苏亦承挂了电话之后就把手机关了,却还是坐在沙发上不动弹。

    张玫确实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又处于空窗期,没理由拒绝和她交往才对。

    可昨天晚上的最后,他不由自主的松开了她,他的身体里好像多了另外一个自己,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

    他隐约知道理由,因为推开张玫的前几秒钟里,身体里那个陌生的自己想起了洛小夕,全是洛小夕,她笑着的样子,她生气的样子,她假装妖|娆风|情的诱|惑他的样子,很多的洛小夕占据了他的脑海。

    他只是无法置信,洛小夕,他明明不喜欢她的。否则的话,她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他就应该对她心动了。

    更何况,凡是喜欢的一切,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占为己有。如果他真的喜欢洛小夕,为什么拒绝她这么久?

    还是说,洛小夕的渗透战成功了,她成功的渗入他的生活和生命,终于成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而他,现在才恍然发现。

    第二天。

    洛小夕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苏亦承的电话。令她意外的是,苏亦承居然接了。以往这么早去吵他,他都是直接把电话掐断的。

    “你有没有时间?”她半询问半请求,“过来接我去公司。”

    苏亦承刚好到车库取车。

    他早就和陆薄言几个人约好了今天去打球,没想到洛小夕会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

    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突然有些讨厌这个这么拼命的洛小夕,语气里不由自主的带上了淡淡的讥讽:“你脚上的伤这么快好了?”

    “是今天去听课,脚伤不碍事。”洛小夕懒得跟他磨叽,“你来不来?不来我叫经纪人来接我。”

    苏亦承拉开车门,沉吟了片刻坐上去:“等我10分钟。”

    “唔,顺便帮我带份早餐。”洛小夕得寸进尺,“我们公寓楼下那家肠粉店,我要一份蜜|汁叉烧肠,一个茶叶蛋!”

    苏亦承咬了咬牙根:“洛小夕,你不要得寸进尺。”

    “这叫得寸进尺啊?”洛小夕笑起来,“那我就进了你咬我啊!”

    苏亦承没好气的挂了电话,又给沈越川拨过去,说他临时有事不去打球了。

    “昨天不是还说没事吗?”沈越川一猜即中,“你不是被洛小夕缠住了吧?没理由啊,谁都知道她缠不住你,否则你早就是她的人了。”

    没错,严格来算,这不算是洛小夕的纠缠,是他自己答应的。

    苏亦承突然莫名的烦躁,挂了电话,将车子开出车库。

    很快就到了洛小夕的公寓楼下,大门旁边果然有一家肠粉店。

    通常能被洛小夕和苏简安惦记上的食肆,味道都不会太差,果然,店内几乎座无虚席,点单收银台前正排着长队。

    苏亦承几度迈不出去脚步——他已经很久没有排队买过吃的了。

    但想起已经答应洛小夕,他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队伍的末端,很快就引来前面几个女孩子的注意,坐在店里用餐的人也投来视线,他只能沉住气望着前面的队伍。

    “先生,你急吗?”有胆大的女孩搭话,“急的话可以排到我前面来哦。”

    他客气的笑了笑:“我不急。谢谢。”

    “不客气!”女孩更加直白的盯着他看,双手捧着下巴,像极了娇俏的小女生撒娇的模样,他礼貌性的点头微笑,然后移开视线,却无端想起了洛小夕。

    第二次见面洛小夕就告诉他,她喜欢他,如果他不接受的话,那么她来倒追。

    他还只当小丫头只是开玩笑,她却已经发起了攻势,而理由是:“你长得好看,我喜欢看你。”

    然后每次见面,洛小夕就很直白的盯着他看,视线好像被胶着在他身上一样,漂亮的眼睛里含着浅浅的笑意,他从不惧怕和人对视,却怕对上她的目光。

    那样单纯热烈的喜欢,从她的目光里毫无保留的透出来,那时苏洪远处处打压他,他面临着巨大的压力,早就警告过自己不要因为感情误事,所以选择了忽略洛小夕那份感情和她的视线。

    现在想来,再大的压力他都没有逃避过。唯有洛小夕的目光,他在商场立住脚之前,确实不敢迎上去。

    他不愿意仔细去想这是为什么。

    “先生,你要点什么?”

    收银员将苏亦承的思绪从十年前拉回来,他点了两份叉烧肠,要了两个茶叶蛋和一屉小笼包。

    “总共45块。谢谢。”

    苏亦承打开钱包才发现他没带现金,只好询问能不能刷卡,收银员笑着摇了摇头:“抱歉先生,我们这里不能刷卡。”

    他头疼的想要不要叫助理过来把钱付了,突然有人叫他:“苏总。”

    是公司的副经理,正从门口进来,脸上还挂着惊愕,他无暇想太多就问:“有零钱吗?”

    副经理刚才就弄明白情况了,从钱包里掏出一张50的chao票递给收银员,有些愣怔的问苏亦承:“苏总,你这早餐……是给洛小姐买的吧?”

    苏亦承的目光中多了抹疑惑,副经理忙说:“我住洛小姐楼下,经常碰见她,偶尔还一起吃饭。”

    苏亦承蹙着眉——洛小夕怎么跟谁都能一起吃饭?真的不挑的?

    很快的,服务员将打包好的早餐送过来,苏亦承向副经理道了声谢就离开了餐厅。

    洛小夕住1603,他一出电梯就发现门大开着,心里一跳,脚步匆忙的进去:“洛小夕!”

    “我洗澡呢。”洛小夕的声音从浴室传出来,“好了。”

    浴室的门应声拉开,洛小夕素着一张漂亮的脸走出来,笑嘻嘻的,却意外的发现苏亦承的目光有些阴沉。

    她不解:“你干嘛啊?”

    “你洗澡开着大门?”苏亦承沉着脸训人,“洛小夕,你有没有一点安全意识?”

    “还不是因为怕你来的时候我正好在洗澡,你不是最烦等人了吗?我怕你把早餐放下就走了。”洛小夕放下头发走过来,“不过你着什么急,担心我啊?”

    她嬉皮笑脸,苏亦承却是心烦意乱,把手上的外卖袋子往她手里塞:“我是担心你的智商。”

    “这个你不用担心!”洛小夕拎着早餐往餐厅那边走,边拆边说,“几乎整栋楼的人我都认识,出不了什么事。还有,我爸当初给我买这里,就是看中了它的安全性。”

    说完洛小夕才发现苏亦承多买了小笼包,叉烧肠和茶叶蛋也多了一份。

    她好奇:“你也没吃早餐吗?”

    苏亦承走过来:“拜你所赐。”

    “是你自己答应我过来的,我可没纠缠你。”洛小夕掰开竹筷递给他,“你怎么能怪我?”

    不怪她?

    如果不是她,现在他应该在绿茵茵的草地上享受早茶。

    可洛小夕说对了,这是他自己答应的。

    这一天,苏亦承注定是不能心平气和的过了。

    洛小夕从苏亦承的眉眼间看出他的燥结,明智的选择了低头吃东西。苏亦承这个人,平时看着风度翩翩儒雅绅士的,但是发起脾气来,杀伤力绝对不是她能抵挡住的,这也是公司的员工对他又敬又畏的原因。

    吃完早餐,正好是八点十五分,洛小夕换上运动鞋:“走吧。”

    今天她委曲求全,穿了一身运动装。

    而以往,她奉行“每一分钟都要很美丽”,所以每天早上都是精心打扮过、穿上裙子再去公司换运动装,现在想来昨天的祸端不就是装扮害的吗?

    以后她还是稍低调点的好,苏亦承不可能每一次都那么碰巧。就算碰上了,他也不一定每一次都有兴趣救她。

    车子开了没多久,洛小夕就发现苏亦承开的不是去陆氏传媒的路,疑惑的问他:“你带我去哪里?”她的语气里有无法掩饰的期待。

    苏亦承冷冷的说:“医院。”

    瞬间,洛小夕像霜打了的茄子:“还以为你会趁着我脚受伤,带我哪里对我做点什么呢。”

    “……”苏亦承的大脑自动选择忽略这句话。

    去医院,当然是去换药和给伤口消毒的,这个过程并不疼,这次苏亦承也没有进来陪着洛小夕,于是医生笑着说:“洛小姐,其实苏先生对你挺用心的呢。”

    洛小夕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腹诽:苏亦承拒绝她毒她是挺用心的呀,所以她倒是希望苏亦承能对她用点别的什么。

    “昨天他故意惹你生气,是想转移你的注意力。”医生说,“拔玻璃之前你那么害怕,但是现在你想想,昨天我把玻璃拔出来的时候,你有注意到吗?”

    还真的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差点被苏亦承气疯了,只顾着生气反驳,反应过来的时候,医生已经在帮她清理伤口了。

    不过,只是凑巧吧?苏亦承想嘲风她是真的,转移掉她的注意力只是凑巧。

    她不相信苏亦承会为了她用心,他只会嘲笑她的智商,嘲笑她的能力,质疑她的一切。

    换好药,重新包扎好伤口,洛小夕一瘸一拐的出去,苏亦承神色深沉的站在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没见过这样的苏亦承,但也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走过去拍了拍他:“想什么呢?走了。”

    苏亦承收回思绪,带着洛小夕离开医院,把她送到陆氏传媒的门口。

    “谢啦。”

    洛小夕解开安全带要下去,苏亦承突然急声叫住她:“小夕。”

    “啊?”洛小夕掉头望回去,“干嘛?”

    苏亦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攥着方向盘的力道逐渐松开,声音也恢复了正常:“没什么,你进去吧。”

    “那我走了。”

    洛小夕替他关上车门,慢慢走进公司,很快就有同事发现她的异常,关切的问她怎么了,她只说昨天晚上不小心被碎玻璃割伤了,同事热心的扶着她进去,于是一路上她收到了不少关心。

    她性格开朗,一向好人缘。

    外面的苏亦承不知道什么时候摇下了车窗看着她,看不见她的身影后,他摸出一根烟熟练的点上,烟头刚到嘴边就想起了苏简安的话:

    “烟草每年都要夺掉很多人的生命,哥,就当是为了陪着我到最后,你戒烟好不好?我见过很多抽烟致癌离世的人,他们离开所爱的人,再也没有机会陪着他们。到时候不止你痛苦,你身边的人也会痛苦。”

    那时候他身边除了苏简安没别人,可是现在……

    最后,苏亦承还是灭了烟,把车开走。

    苏简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

    洛小夕曾经批判她,经常耳提面命的要求别人规律作息,自己却一有机会就恨不得赖床到第二天,她这是耍流氓!

    她有无法反驳的借口——

    她的工作时不时就需要通宵加班,三更半夜睡得正熟被电话吵醒出警也是常有的事,偶尔睡个懒觉怎!么!了!

    但今天睡得实在太过了,她忙翻身起来洗漱过后下楼。

    却不见陆薄言。

    问了徐伯才知道,陆薄言去附近的球场打球了。

    周末早上没事的时候,陆薄言喜欢去打两杆,她知道的,还是通过苏亦承得知他这个爱好。

    那时候她刚回国,苏亦承的公司也完全上了轨道,苏亦承渐渐有了休闲娱乐的时间,周末总是说要去舒展筋骨挥两杆。后来又有意无意透露给苏简安:“你小时候认识的那个薄言哥哥也经常去,我碰见过他好几次了。”

    苏简安自以为很好的把内心的激动掩饰的很好,终于在一个周末找到机会,撺掇洛小夕陪着自己和苏亦承一起去球场,却没能偶遇陆薄言,回来还被苏亦承揶揄了一通:“简安,没见到你的薄言哥哥,是不是很失望?”

    她囧得小脸通红,后来再也不敢制造什么偶遇了。

    鼓足了全部的勇气才敢做的事情,失败就算了,还苏亦承被看穿了心思。后来她才知道,苏亦承早就看出她喜欢陆薄言了。

    吃完早餐,陆薄言还没回来,苏简安无聊之下只好窝在沙发上网。

    网络时代,各种新闻层出不穷,昨天陆氏的周年庆的新闻横扫娱乐版,今天就已经降温了,只是苏简安没想到自己居然又一次上了娱乐八卦版。

    ——陆薄言携妻同逛超市,举止亲密,恩爱满满。

    报道并不长,但是图片量十分大,拍到她帮陆薄言挑剃须水、陆薄言陪着她选她用的小东西、他们一起推着购物车,偶尔她偏过头看陆薄言,竟笑得那么灿烂,甚至连她踮起脚亲陆薄言那一下都抓拍到了,随后陆薄言帮她取下了货架上的坚果,旁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记者……也太会抓画面了。

    文字报道就是在描述昨天她和陆薄言逛超市的过程,说她和陆薄言如何如何默契恩爱,苏简安看着默默在心里吐槽:什么恩爱?不过是陆薄言恶趣味的捉弄她而已。

    但她还是一一把那些照片保存了下来,用软件去掉水印,存进了一个加密文件夹。

    那个文件夹里,已经有不少照片了,其中还有从昨天的新闻报道上存下来的照片。

    她和陆薄言的合照只能通过这种渠道,想想也是一件令人伤心的事。

    苏简安刚关闭了文件夹,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陆薄言。

    她接通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中午不回去了。”陆薄言说,“碰上渔民出海回来,有很多新鲜的海鲜,我们准备在一个朋友家吃午饭,你也过来?”

    苏简安下意识扣了扣茶几:“都有谁啊?”

    “沈越川,还有你哥。”

    都是熟人,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苏简安站起来:“那我过去,把地址告诉我。”

    “让徐伯送你过来。他知道。”

    “好!”

    苏简安挂了电话兴奋的奔向大门口,换鞋子的时候却又突然想起什么,转身上楼了。

    她回房间打开衣柜,原本满是休闲装的衣柜里挂了一排昨天卖的裙子,她把昨天陆薄言挑中的第一件取出来,犹豫了半晌,还是换上了。

    陆薄言说她穿裙子好看,她才不是取悦陆薄言什么的,衣服买了不穿总归是可惜的是不是?

    下楼去找到徐伯,只说了“海鲜”两个字徐伯就一脸了然了,上车后又告诉她:“那不是餐厅,只是一个老厨师厌倦了城市的生活,跑去渔村住,跟渔民们熟了就经常能买到很好的海鲜,他喜欢做好了叫熟人朋友去品尝,别人吃不到的。”

    苏简安咋舌。

    她以为她和洛小夕已经是最了解A市的美食地图的人了,但陆薄言带着她去了好几家她不知道、但是味道超乎想象的餐厅,还秘密藏着一位海鲜大师在渔村里……

    他才是权威专家吧?

    渔村在真正的郊区,一个被市中心的人遗忘的小镇里,初夏的阳光在海面上撒下一片金光,渔船停在码头被海水拍打得轻微晃动,岸上有皮肤黝黑朴实劳作的渔民,机器运作的声音不时传来。

    徐伯给苏简安打开车门,指了指岸边一幢日式民居:“就是那里,少夫人,你过去就好了。”

    “好。”

    苏简安下车才走了没几步,就看见陆薄言从屋子里走出来。

    他今天穿着很简单的休闲装,少了那份正式和严肃,衣服将他的宽肩长腿修饰出来,整个人挺拔出众,看起来年轻且迷人。

    哎,真是祸害啊祸害。

    陆薄言掐算着时间出来接苏简安,他猜到她这个时候应该到了,但是没想到她居然穿了昨天他给她买的裙子。

    正午的阳光炽烈灼|热,她撑着遮阳伞,裙摆被微风掀动。她一步一步走来,他的视线就怎么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走到门口,苏简安收起遮阳伞:“进去吧。”

    陆薄言自然而然牵起她的手进屋,日式民居的门户略矮,他需要微微低头才能进去,苏简安很好奇为什么在这样的渔村里有风格这么独特的民居,任由陆薄言牵着她,而她肆意打量。

    庭院在日式民居里的地位十分重要,通常被打理得生机旺盛,让人恍惚生出一种置身大自然的感觉,这里的庭院不大,但是打理得非常好,如果不是专门请了人,只能说主人是半个园艺专家。

    木格子架结构的町屋藏在庭院里,和庭院相得益彰,给人一种宁静安详的感觉,苏简安能想象夜晚来临,暖黄的灯光从纸窗里透出来时,能营造出一种怎样的气氛。

    陆薄言打开鞋柜取出一双布拖鞋给苏简安:“把鞋子换了。”

    苏简安边脱鞋边问:“这房子,是徐伯说的那位老厨师的?”

    “他隐居到这里后特意请人建的。”陆薄言问,“你喜欢?”

    “谈不上多喜欢这种风格的房子。”苏简安说,“只是觉得老人选择这样的生活,他一定有故事。对了,你和他怎么会认识?”

    陆薄言顿了顿才说:“我父亲生前和他是好友。”

    “是这样啊。”苏简安想起那天晚上陆薄言在梦里叫他爸爸,有意识的避开这个话题,笑着挽住他的手,“我们进去吧。”

    陆薄言带着苏简安进了一间和室。

    这种日式建筑特有的房间总给人一种淡薄舒适的感觉,苏简安在门口又脱了拖鞋,赤脚走在灯芯草叠席上,沁凉的感觉从脚心钻上来,渐渐就遗忘了初夏的燥热。

    和室正中间的木桌上,一条碳烤鱼散发着鲜香味,烤炉下还有许多做得色香俱全的海鲜,苏简安看得食指大动。

    “哎哎,简安,过来坐。”沈越川招呼她,“就等你了。你忒有口福,滕叔好久没有兴致突发烤鱼给我们吃了。”

    陆薄言带着苏简安过去坐下,递给她一双筷子,她尝了口烤鱼,眼睛即刻就亮了。

    她不是没吃过好吃的烤鱼,但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新鲜的,烤出来的香和海鱼本身的鲜结合,口感无与伦比。

    她看向陆薄言,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猛点头。

    陆薄言仿佛知道她想说什么,笑了笑:“慢点吃,还有很多。”

    苏简安这才想起什么,问苏亦承:“哥,你之前来过?”

    苏亦承说:“来过几次。”

    “来过几次居然都不带我。”苏简安表示强烈不满,“还说你有多疼我呢。”

    “我每次来你身边那位可是都在。”苏亦承调侃她,“你们还没结婚的时候我叫你来,你不见得会答应。”

    制造过一次偶遇失败后,苏简安确实不敢再想她和陆薄言见面的事情了,声音不由自主的弱下去:“你敢告诉我这么好吃的话,我为什么不来?”

    苏亦承别有深意的笑了笑:“真的?”

    苏简安微红着脸低下头:“懒得跟你讲。”

    沈越川看不下去了:“苏亦承,你自己还不是五十步笑百步?说好了早上打球的,你去找谁了?”

    苏简安猛地抬起头,问陆薄言:“我哥去找谁了?”问苏亦承的话,他肯定是不会说的。

    但是陆薄言不会不说:“洛小夕。”

    苏简安本来猜是张玫,但是……小夕?直觉告诉她,这不太合理。

    她疑惑的看向苏亦承:“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可以去问小夕。”

    苏亦承不知道洛小夕会把事情说成什么样,只好举手投降,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简单的说了说,苏简安听完也是一阵后怕,但小夕没事就好,那么问题就来了——

    “哥,你为什么会从陆氏传媒门前经过?你从公司回去的话,不应该经过那里啊。”

    陆薄言给苏简安夹了块鱼肉,唇角微微上扬:“简安,别问答案这么明显的问题。”

    苏简安觉得难以置信,紧紧盯着苏亦承:“这么说,哥,你真的是特意绕过去看小夕的?”

    “身为朋友,你这个时候更应该紧张的不应该是洛小夕的状况吗?”苏亦承试图岔开话题。

    “呵呵。”苏简安粲然一笑,“哥哥,我比你了解小夕,她现在肯定在公司听课培训,才不会像小说里的女主人公一样因为受到惊吓而发恶梦不敢出门什么的。所以,我比较关心的还是——你是不是特意去看她的?”

    苏亦承头疼的放下筷子,忍无可忍的说:“陆薄言,你管管你老婆。”

    陆薄言自顾自给苏简安挑出鱼肉里的刺:“她玩得正开心,我看着就好。”

    苏简安的唇角不自觉的上扬,那股子满足和幸福几乎就要从唇角满溢出来,她底气更足了,很给面子的吃了陆薄言夹给她的鱼肉。

    苏亦承哀声叹了口气:“看不下去了。”

    沈越川打了个弹指,出谋献策:“别说我不够朋友,教你一招:“去找个女朋友,比他们更恩爱——这叫以毒攻毒、以牙还牙!呐,别说找女朋友难什么的,你有一个现成的洛小夕!”

    苏亦承:“……滚!”

    “你真的对洛小夕没感觉啊?”沈越川若有所思的抚着下巴,“那我去追她了啊?颜值高身材辣的年轻女孩,相当抢手的好嘛!”

    苏亦承只是冷冷的哂笑了一声,沈越川感觉他的嘲讽针对的对象……应该是他。

    “什么意思啊?”沈越川撸起袖子,一副他不服随时准备干一架的样子。

    苏亦承不急不缓的说:“你以为这么多年没人追她?”言下之意,那些人没有成功,沈越川也不会成功的——洛小夕早就认定他了。

    沈越川还在消化这句话,苏简安已经“噗”一声笑出声来了。

    这时候苏简安才发现少了谁,问:“穆司爵呢?”陆薄言和沈越川都在,穆司爵应该也在才对啊。

    “他回G市了。”陆薄言说,“他的生意都在G市,不常来A市。”

    原来是这样,苏简安“噢”了声,继续吃她碟子上已经被挑干净刺的烤鱼。

    沈越川看得一脸羡慕,他突然也想找个女朋友了,不为别的,就看看她满足快乐的样子就很好。

    吃完烤鱼后,苏亦承和沈越川先离开了,苏简安正疑惑她和陆薄言留下来要干什么的时候,陆薄言突然牵起他的手:“带你去见个人。”

    其实苏简安已经猜到是谁了,但是没想到会见到这样一位老人。

    朝阳的的书房里,燃着紫檀线香,香雾从镂空的木盒里袅袅飘出来,整个书房都充满了安静的禅意。

    一个近60岁的老人站在书桌背后,手上执着一支毛笔,笔端是一幅快要画成的水墨画。

    苏简安不懂画,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民间有人能把留白和染墨的部分处理得这么自然妥当,给人一种理应如此的感觉。

    “简安,这是滕叔。”陆薄言替她介绍,“我爸爸生前的挚友,帮过我很大忙。”

    “滕叔叔,您好。”

    苏简安微微笑着,眼里满是对老人的敬重和感谢。

    敬重是因为老人这份情怀,而感谢,是因为他帮过陆薄言。

    陆薄言这种人,别人能帮他的,肯定是很麻烦的事情。而滕叔能帮忙,也肯定是在陆薄言最困难的时候,所以她很感谢他。

    滕叔只不着痕迹的打量了苏简安一下,然后就笑着走了出来:“薄言给我看过你的照片。我现在才发现那些记者的摄影技术真差,你比照片上好看多了。”

    苏简安的脸微微一红,视线羞赧的移向滕叔的水墨画,滕叔说:“只是画着打发时间的。”

    “您画得很好看。”苏简安说,“我不懂水墨画,但是留白的部分您处理得真的很好。”

    “就冲着你这句话——”滕叔看向陆薄言,“你去和室把墙上那幅画取下来。”

    那幅画是滕叔耗费三年才做成的,有收藏家出过7位数的价钱,但是滕叔都没有卖。

    陆薄言迟疑了一下,滕叔已经出声催促:“快去啊!”

    陆薄言出去后,苏简安主动问:“滕叔,您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滕叔愣怔了一下,旋即笑了:“你比我见过的年轻女孩都要聪明。简安,叔叔也不是想跟你唠叨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有时候,薄言他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苏简安沉吟了一下,缓缓的说:

    “刚结婚的时候我看见的陆薄言,冷漠、倨傲、不近人情、不讲道理,但是我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我跟他在没有感情基础的情况下结婚,婚后一个丈夫该做的,他都做了,对我还很好。其实我知道,他这样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伴都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但我们结婚后,他唯一的一次负mian新闻只是一场误会。

    “陆薄言是个稳重而且有责任感的人,我知道。”

    滕叔看着苏简安片刻,旋即笑起来:“你把我想跟你说的话都说了。简安,你告诉叔叔,你喜欢薄言吗?愿不愿意跟他过一辈子?”

    这句话的触手伸向苏简安最大的秘密,她的双颊红得更加厉害,心跳如擂鼓,竟然前所未有的紧张:“我……我不讨厌他。但是我们将来的结局……我不知道。”

    滕叔只是笑:“你不讨厌他就好了。这样就可以了。”

    哎?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想要过一辈子,也要陆薄言不讨厌她才行啊。

    苏简安忍住没有追问,也没有问滕叔关于陆薄言父亲的事情。

    那是陆薄言最大的伤口,她希望有一天,她可以让陆薄言充分信任,陆薄言能亲口告诉她,他的这个伤口有多痛。

    不一会,陆薄言拿着一幅画回来了,苏简安看了深深觉得喜欢。

    “送给你当见面礼。”滕叔说,“你们年轻的女孩应该更喜欢珠宝一类的,但是滕叔想送你这个。”

    “谢谢滕叔。”苏简安爱不释手,“我很喜欢。”

    离开的时候,苏简安硬是没让陆薄言帮她拿着画框,得到了宝贝一样抱在怀里,滕叔送他们到门口,她又道了一次谢。

    上车后,苏简安问:“画画真的只是滕叔的业余兴趣?”

    “如果他愿意的话,滕叔早就是知名的画家了。”陆薄言掌控着方向盘,不紧不慢的说,“你手里的画,曾经有收藏家出过7位数。”

    苏简安愣了一下——那这比什么珠宝首饰之类的宝贵多了好吗!

    她由衷感叹:“名利对现在的人来说挺重要的。滕叔为什么这么淡泊?”

    “我爸爸生前是很知名的律师,在法政界无人不知,电视台邀请他去做一档法律节目,他一度把收视率拉到第一,有人说他会成为律政明星。可是最后,他因为车祸还很年轻就意外身亡。”陆薄言说,“这件事对滕叔的影响很大。”

    这是陆薄言第一次在苏简安面前提起他父亲的车祸,他盯着前方的路况,目光一贯的深沉不明,苏简安捉摸不准他的情绪,只是怕这个话题会勾起他心底的阴影,不着痕迹的岔开了话题。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苏简安打了个电话到警局,确认她明天回去上班。

    这段时间,跟着陆薄言去了G市,回来帮着他策划公司的周年庆,又和她一起制造了那么多八卦新闻,她脱离了工作环境太久,似乎已经不是一名法医,而是半个娱乐圈里制造八卦的娱乐人士了,又或者说……这段时间她只剩下陆薄言的妻子——陆太太这个身份。

    哎,居然没有丝毫讨厌的感觉诶,她明明很热爱自己的工作的……

    晚上,苏简安睡前下来喝水,徐伯告诉她,陆薄言一个人在地下藏酒室。

    相比苏亦承这样的藏酒爱好者,陆薄言不算狂热的,他只收藏自己喜欢喝的几种酒。

    有一年天气的原因,法国某个酒庄的葡萄产量少之又少,但是酿造出来的葡萄酒口感一流,总共才出产寥寥数十瓶,可是苏简安陆薄言的的酒架上看见了十多瓶。

    她下楼推开藏酒室的门,果然看见了陆薄言。

    “你怎么下来了?”灯光下,陆薄言拧着的眉头里都仿佛藏了深重的心事。

    苏简安拿了一只酒杯推到陆薄言面前,跃上她旁边的椅子:“喝酒居然不叫我,薄言哥哥,你太不够意思了。”

    陆薄言笑了笑,往苏简安的酒杯里倒了四分之一杯,苏简安看了看酒瓶,就是年产量才几十瓶的那款酒。

    她晃了晃红酒杯:“我哥有两瓶,喝了一瓶,另一瓶宝贝似的在酒架上,连我都不能碰,你哪来这么多啊?”

    陆薄言挑了挑眉梢:“那个酒庄是我的。那年的葡萄酒产量少,但是口感很好,我自己留了一部分,剩下的都拿来送人了,你哥那两支是我送的。”

    “……”苏简安半晌说不出话来。

    陆薄言似乎很满意她这个反应,摸了摸她的头:“那个酒庄很漂亮,特别是夏天日落的时候,有机会我带你去看。”

    苏简安端起酒杯碰了碰他的杯子:“你说的啊!”

    “我说的。”陆薄言动作优雅的呷了口酒,深沉的目光藏着不明的情绪。

    苏简安支着下巴看着他,半晌后问:“陆薄言,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陆薄言不着痕迹的愣怔了半秒,缓缓看向苏简安,刚想说什么,她突然整个人扑过来抱住他。

    她瘦瘦小小的一个人,哪里能完全抱住他,但纤细的手却很努力的把他抱得紧紧的,倒不像是安慰他,更像是到他这里寻求安慰来了。

    “陆薄言,这段时间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公平起见,现在我的肩膀可以借你靠一靠。”她故作轻松调皮。

    陆薄言的唇边逸出一声轻叹,轻轻抱住苏简安,下巴搁到了她削瘦的肩上。

    其实她的肩膀削瘦得没有任何多余的皮肉,根本谈不上舒服,但陆薄言却不由自主的把头埋下去,将自己的重量交给她,紧紧环着她的腰,暂时卸下了肩上的重任。

    很多时候,苏简安是支撑着他、给他力量的人。此刻,他只想把她拥在怀里,真实的感受她的存在。

    “其实我心情也不好。”苏简安的手从背后爬上来抓住陆薄言的肩膀,“你跟我提起你爸爸的时候,我想起了我妈妈。她走得太突然了,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我的生活,我爸爸变成了我和我哥的仇人,没亲身经历过的人,无法想象和亲人反目成仇的感觉有多糟糕。

    “但幸好那场巨变没有毁了我,我知道妈妈在天上最担心的一定是我过得好不好,所以我每天都告诉她,我过得很好,就像她还在我身边一样,有人疼我,有人照顾我,让她放心。”

    陆薄言把苏简安抱得更紧:“简安,不管将来怎么样,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会有任何事。”

    苏简安皱了皱秀气的眉头:“什么叫‘只要你还活着’,你当然要活到变老变不好看,我想看你牙齿掉了的样子,一定会……唔……”

    陆薄言突然吻上她,然后就不是她抱着陆薄言了,而是她被陆薄言不容拒绝的扣在怀里,他温柔却热情的吻排山倒海而来,瞬间就淹没了她。

    他温热的唇齿间还残留着红酒的芬芳,苏简安刚才明明没喝多少,却感觉自己也要醉了,她的身躯慢慢的软到陆薄言怀里,不由自主的回应他的吻。

    他们不是没有接过吻,但这是唯一一次谁都愿意,并且是水到渠成,开始时没有出其不意,开始之后也没有反应不过来,他们互相拥抱,气息交融,似乎可以就这样吻到天荒地老。

    但苏简安还不是很会换气,过了一会她的呼吸就渐渐变得急促,陆薄言深深的吻了她几下,然后松开她。

    这也是第一次绵长的吻结束后,他们没有尴尬,也没有羞涩。

    暖色的灯光从酒柜上洒下来,照得苏简安的桃花眸一片醉人的迷蒙,她浅浅的扬起唇角,端起酒杯在陆薄言面前晃了晃:“喝酒啊。你跟我说过在外面不可以喝,我记得的。但现在我在家,还有你看着我,喝多少都没问题吧?”

    陆薄言眯了眯狭长的眸:“喝多了你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苏简安笑了笑:“如果两个人都醉了的话,其实不可能发生什么的。狗血的八点档都是骗人的!”

    陆薄言叹了口气——还是太天真,和他喝,三杯倒的她居然想把他和醉?

    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某人碰了碰陆薄言的杯子,一口喝下去小半杯,红酒特有的香醇萦绕在唇齿间,她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唇。

    绯红色的小舌尖,湿湿亮亮的,在暖色的灯光下更显暧|昧,陆薄言几乎是慌忙的移开了视线,呷了口酒将那股躁动强压下去。

    苏简安确实三杯倒,很快就头晕了,却努力保持着清醒和陆薄言聊天:“你爸爸一定也希望你可以过得很好,你不要难过……”

    陆薄言摸了摸她的头:“你喝醉了。”

    苏简安“嗯”了声,甩了甩头,眼前的陆薄言突然变得越来越……多。

    “陆薄言……”她伸手去抓他,“唔,好多个你啊。我好像……真的醉了……”

    陆薄言抓住她的手把她扯入怀里:“我送你回房间。”

    苏简安咧开嘴角笑,像一个撒娇的小姑娘一样窝进陆薄言怀里:“我要你抱我上去。”

    她是真的醉了,否则轻易不会这样跟他撒娇。

    陆薄言只好把苏简安抱起来,她却恶作剧似的不停的在他怀里蹭来蹭去,撩得他心痒痒,身上的肌肉绷得越紧。

    最后她坏坏的笑起来,小手的在他的胸口不怀好意的来回抚动,陆薄言终于确定,她是故意的。

    “你再闹试试看。”陆薄言淡淡的提醒她,“我可没醉,如果要对你做什么,你插翅难逃。”

    苏简安瞪大眼睛“呃”了声,瞬间就安分了,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可怜兮兮的:“老公,我错了……”

    也许是因为酒精,她的声音比平时更加娇软,整个人的醉态迷蒙可爱,一双眼睛亮亮的像无辜的小猫,这幅样子比在她在陆薄言怀里蹭还要让陆薄言心痒难耐,他只好加快步伐把她送回房间。

    终于把她放到床上,她却哭了起来,一个劲叫着不要不要。

    “以后就算在家也不能让你喝了!”陆薄言只好蹲在床边安抚苏简安,“别哭,乖乖睡觉,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我不要……不要……”苏简安却像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陆薄言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你不要什么?”

    苏简安突然安静下来,看着他,然后笑了笑:“老公,我不要一个人睡嘛。”

    她其实穿着样式保守的棉睡衣,但这一刻,陆薄言眼里的苏简安确实性|感无比,像一只撩|人的小猫,他体|内的那股躁动几乎要战胜他的理智,想要去拥有这个渴望已久的人。

    但最终,残留的理智让他保持了清醒。

    “我在这儿陪你。”他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不少,“你不是一个人睡,别怕,闭上眼睛,嗯?”

    苏简安委屈的扁了扁嘴:“你为什么不上来陪我一起睡?”

    陆薄言的喉结动了动:“简安……”她知不知道她这等同于邀请?

    “你不喜欢我对不对?”苏简安明显不知道,突然像个任性的小女孩,红了眼睛,“我就知道,你喜欢别人。”

    陆薄言叹了口气,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她终于不哭了,只是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他只能躺到床上jiang苏简安拥入怀里:“我不会喜欢别人。你乖乖睡觉,好不好?”

    苏简安像终于得到美味的糖果的孩子,高高兴兴的抱住陆薄言的腰窝进他怀里,又亲了他一口,声音软软糯糯的几乎要让人陷进去:“老公……”

    陆薄言突然觉得很受用,摸了摸她的头,想收回刚才那句话——偶尔,让苏简安喝上上几小杯也是可以的。

    然而,喝醉后苏简安比他想象中还要能闹。

    她突然又从被窝里爬起来看着他,小鹿一样亮晶晶的眸子在夜里像会发光的黑宝石:“老公,我有东西要给你!”

    陆薄言饶有兴趣:“拿来给我看看。”

    苏简安听话的打开床头柜拿出一个盒子,献宝一样递给陆薄言:“你打开看看,花了我快一个月的工资呢。”

    陆薄言打开盒子,没想到是那条领带,难怪当时问她要不要叫人打包的时候,她说不适合苏亦承。

    原来她觉得适合他。

    苏简安笑嘻嘻的凑下来:“我买完奶茶偷偷上楼去买的。怎么样,你喜欢吗?”

    “喜欢。”陆薄言顺势把她拉下来圈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不早了,快睡。”

    苏简安不停的动:“那你明天戴给我看好不好?”

    “好。”陆薄言只能答应她,“我明天一定用你这条领带。”

    苏简安终于满足的笑了笑,在陆薄言怀里蹭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开开心心的睡着了。

    陆薄言确认她不会再突然爬起来了,想松开她把领带放好,可他才刚有一点动作,她突然紧紧抱住他,嘴里呢喃着:“你不要走……不要……”

    她的声音柔|软似水,流进他的心里浸泡着他的心脏,他第一次觉得应该认命了——他可以抵挡住一切诱|惑,唯独怀里这个人,是他一生的蛊。

    这一夜,两人都是一夜安眠。

    一年多以来苏简安已经养成习惯了,工作日的时候早起,所以她六点多就缓缓的醒了过来,却感觉头重脚轻,脑袋沉甸甸的非常不舒服。

    但是身体好像靠着什么,这个倒是很舒服,鼻端充斥着另她心安的熟悉气息,她觉得她可以一直一直睡下去……

    但又隐隐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闭着眼睛费力的回想,昨天晚上的事情慢慢浮上脑海——她不小心喝醉了,耍赖撒娇要陆薄言抱她回房间,然后……然后……

    猛地倒抽一口,苏简安惊恐的睁开眼睛,整个人清醒过来。

    果然,陆薄言抱着她,而她的手……也紧紧的环着陆薄言的腰。

    懊悔已经没有用了,她只好轻悄悄的先收回手,下一步,不惊醒陆薄言起床。

    但陆薄言是多警觉的人啊,她才刚收回手他就睁开眼睛,笑了笑,十分坦然的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早。”

    苏简安的身体僵硬了一秒,干干一笑:“……早啊。那个,昨天晚上,我……我……其实我以前跟别人喝醉了不会那样的!我只会睡觉!”

    “你是想强调,只有跟我喝醉了你才会耍赖撒娇?”陆薄言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表现不错。”

    “……”苏简安满脸黑线,陆薄言这是什么理解能力啊!怎么感觉……她越描越黑了?

    她还想继续解释清楚,但陆薄言的笑怎么看都别有深意,最终她选择了放弃——陆薄言的思路常人跟不上,说不定他又会理解出什么深奥的意思来,把事情描得更黑。

    “我……我去刷牙了。”

    她翻身|下床,逃一样奔进了浴室。

    陆薄言看着她的背影,勾了勾唇角,也回房间去洗漱了。

    浴室内。

    苏简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昨天晚上的种种,懊恼抓了抓头发,在心里长长的怒嚎了一声——

    一口一个老公,求陪|睡求抱抱……节操呢!还能捡起来吗?

    以后再也不和陆薄言喝酒了!

    今天外面的温度高达三十,苏简安洗漱后换了件棉T恤和水洗白的牛仔裤,长发随意的挽起来,俨然是一副在校学生的模样。

    她收拾好东西准备下楼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推开,陆薄言径直走进来,似乎完全没有“这是别人的房间”这种意识,直朝着她的床走来。

    “你……”苏简安竟然是比较没底气的那个,“你干嘛啊?”

    “我掉了东西在你这里。”陆薄言掀开被子开始找。

    “什么东西啊?”苏简安也过去把枕头拿起来,“说说看,我帮你找找。”

    陆薄言拎起枕头底下那条领带,笑了笑:“找到了。”

    苏简安再三确认,先是意外,然后脸就红了:“你你……你,这不是你的!”伸手就要去抢。

    陆薄言轻而易举的躲开她的抢夺,风轻云淡的说:“可是你昨天晚上说,这是你去买奶茶的时候偷偷跑上去买给我的,花了你快一个月的工资。你还哭着要求我今天一定要用这条领带。”

    “……”

    后来的发生的事情,苏简安其实并没有多大印象了,但陆薄言这么一说,她就全都想起来了。

    她藏着不知道该怎么拿出来的领带,居然就在喝醉后,如实全盘托出送给陆薄言了!

    囧了,这回不仅是节操,脸也全都丢光了……

    “我……就是觉得适合你,所以买了。”她尽力把这件事解释得像是自己的一时冲动,“我其实没有想那么多!”

    陆薄言挑了挑眉梢:“你昨天还问我喜不喜欢你。”

    苏简安瞪了瞪眼睛:“你听错了!其实我是想问你喜不喜欢这条领带!要么是我表达错了,我喝晕了嘛,措辞错误是正常的!”

    再解释下去她的脸就又要涨红了,陆薄言也就不再抛什么重磅炸弹,把领带递给她。

    苏简安愣了愣,心里的失望层层蔓延:“你要还给我啊?”

    陆薄言曲起手指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我要你帮我打好。”

    “哎哟。”苏简安捂着吃痛的额头,愤愤不平的把领带扯过来,熟练的帮陆薄言打了个温莎结。

    她的动作令人起疑,陆薄言语气危险:“你帮谁打过?”

    苏简安几乎要脱口而出说苏亦承。

    那时她刚回国,苏亦承最喜欢让她帮他打领带,说出门之前这样好好看看她,瞬间就动力满满。一段时间下来,她就能熟练的打各种结了。

    但是……干嘛要告诉陆薄言实话?

    她调整好领带的长度,嘿嘿一笑:“反正不是你!”

    这比告诉陆薄言一个人名对他的伤害还要大,说完她就溜了,陆薄言咬了咬牙,脑海中掠过数个收拾苏简安的方法。

    早餐后,苏简安正犹豫着是自己试着开车,还是让钱叔送她去警局的时候,陆薄言拿了车钥匙:“我送你。”

    唔,豪车加无敌帅的专属司机,苏简安想不出任何理由来拒绝,愉快的跟上了陆薄言的脚步。

    这一次,陆薄言直接把苏简安送到了警局门口,毫无避讳的将惹眼的车子停在门前。

    苏简安下车,转过身笑着朝陆薄言挥了挥手,然后就拎着前天买的零食走进了警局。

    她的嘴角藏着一抹笑意。

    上一次陆薄言送她,是他们结婚的第三天。其实她是高兴的,但那时现实中有太多的阻力——要瞒着警局的同事,还不能让陆薄言看出她的心思。

    所以她只能佯装嫌弃的让陆薄言在离警局还有一公里的路口停车,现在仅仅是不到是四个月的时间过去,一切都已经不一样。

    她希望这种好的改变永远都不要停下来,希望她可以和陆薄言一路走到幸福的终点站。

    “啧啧,完全不一样了啊!”同事小影调侃苏简安,“快一个月不见,气色好了,笑容都灿烂了!咳,你们家陆总……一定把你滋养得很好吧?”

    看似正经的措辞、暧|昧的语调,苏简安推了推小影,拿出她最爱的凤梨酥:“再乱讲别来我这儿找吃的!”

    小影看了看苏简安手上的一大袋零食:“昨天跟你们陆总逛超市买的吧?我们都看到新闻啦!”

    苏简安小脸泛红,拎着零食飞奔进了办公室。

    江少恺今天也正好伤愈回来上班,见苏简安提着一大袋零食,毫不客气的过来翻找他最喜欢的蔬果干,可居然没有!以前苏简安都会给他买的!

    他不满的抗议:“你怎么没有买蔬果干?”

    苏简安其实想买的,但是陆薄言不让……

    她不敢如实说,只好扯了个借口:“我逛着逛着就忘了,下次给你买!”

    江少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记性又不差,怎么会忘了?是因为跟你们家那位在一起?”

    苏简安扔给他一小包肉脯:“闭嘴,工作!”

    A市的治安一向很好,他们休息的这段时间都没有什么重大的案子发生,民间的小打小闹都只是需要做简单的伤势鉴定,所以并没有什么繁重的工作,所以他们复工的第一天过得十分轻松。

    苏简安以为今天又可以按时下班回家了,但就在临下班的时候,闫队长通知紧急出警。

    “华西公寓发生命案,现场女死者一名,已经查明身份,是最近生意丑闻和家风丑闻频频的陈家的大女儿——陈蒙蒙。

    “陈蒙蒙单身,一直在家族企业里担任要职,这段时间陈氏面临困境,她压力很大。但现场民警说,她不像是自杀。”

    苏简安有一种麻烦来了的预感——死者是陈璇璇的姐姐,这下陈璇璇有很好的借口找她麻烦了。

    到达现场后,她和江少恺现场检验取证,末了,现场交给闫队长,她和江少恺回警局。

    路上接到陆薄言的电话,她说有案子,让陆薄言先回去,晚点她再让钱叔来接她。

    “我正好也需要加班。”陆薄言却说,“你几点结束?”

    苏简安粗略估算了一下:“到十点钟左右。”

    “好。”陆薄言说,“到时候我去接你。”

    苏简安“嗯”了声,挂掉电话,发现江少恺正别有深意的盯着她。

    “干嘛啊?”她撇了撇嘴,“羡慕的话,你也去找个老婆啊。”

    “你发现没有?”江少恺说,“你现在和陆薄言的对话,都很自然,没有羞涩、没有逃避和抗拒。简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已经习惯和他生活在一起了。”

    苏简安有些底气不足:“我们才结婚半年不到,怎么可能……”

    “没听说吗?”江少恺笑了笑,“一个习惯,坚持二十一天就可以养成了,你们已经一起生活了快四个月了。”

    苏简安的第一反应是害怕,习惯了和陆薄言在一起,将来他们要离婚的话,她怎么办?

    但是,谁说她和陆薄言不能走到最后的?

    她一扬下巴:“习惯了又怎么样?我不习惯才有问题呢!”

    回到警察局,带上口罩穿上防护服,江少恺推算死亡时间,苏简安负责最开始的解剖工作,可是在脱下陈蒙蒙的衣服后,她愣住了。

    手腕上的清晰的勒痕、上|身深浅大小不一的痕迹、下|身的狼狈不堪,无一不在告诉她这个女孩在死亡之前遭遇了什么。而且,伤害她的不只是一个人。

    江少恺进来后也意外了一下,他把手术刀递给苏简安,苏简安熟练的剖开死者的胸腔,皱了皱眉:“她有多年的吸毒史,死前应该吸入了大量的高纯度海luo因。”

    “唉。”江少恺叹着气提取组织准备化验,“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想出这种方法来虐待自己?”

    苏简安耸了耸肩,不懂得自爱的人多了去了,但那是她们的生活,她不打算加以评论。她只希望她们能明白,最终落得什么下场,都是她们亲手种下的因。

    这一忙,真的忙到了十点多,苏简安出去脱了防护服回办公室,赫然看见她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彻底愣住了:“你怎么进来的?”

    陆薄言放下她用来记事的小本子:“你们局长带我进来的。”

    他起身走向苏简安,苏简安却连连后退:“你不要过来。我刚做完解剖,身上有味道。我去洗个澡。”

    说完她就溜了,去临时宿舍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来时碰上江少恺,告诉他:“我先走了。”

    “你们家那位来了?”江少恺笑了笑,“走吧。”

    苏简安冲着他摆摆手,这才回了办公室叫陆薄言:“好了,走吧。”

    陆薄言牵着她往外走,苏简安多少有些意外——警局以外的人,甚至是洛小夕这种和她有着革命感情的,都不愿意在她做完解剖后靠近她,或者是因为禁忌,或者是觉得她身上有味道,可是陆薄言……他真的不在意?

    上车后,陆薄言并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车子,反而是问她:“你吃晚饭没有?”

    “吃了啊。”苏简安说,“这件案子我和江少恺两个人负责,不至于忙到连饭都没时间吃。”

    陆薄言蹙着眉:“你们在做解剖,晚饭能吃下去?”

    “吃不下去是在法医学院时的事情了。”苏简安说,“那时候教授先让我们看了照片,那天我们没有一个人吃东西。然后是更恶心的照片,但我们已经能抵抗了。接着就是去警局的解剖室看教授做真真正正的解剖,好多人吐了,我想象成我是在看照片,没有吐,但吃不下饭是真的,后来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陆薄言觉得再说下去,苏简安就会和他描述解剖细节了,明智的转移了话题:“局长说死者是陈蒙蒙?”

    “嗯,是陈璇璇的姐姐。初步估计陈蒙蒙是个瘾君子,有受虐倾向,出于自愿或者被迫,她长期和不同的几个男人同时xing交。”苏简安边说边思索,“可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资料上说她是名校高材生,工作领导能力也十分出色,是众多名媛崇拜的对象。私下里她这么糟蹋自己,肯定是有原因的。”

    陆薄言的目光难得的有些不自然:“简安,你已经下班了。工作的事情可以放一放,回去好好休息。”

    苏简安“噢”了声,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跟陆薄言说了什么,恨不得立刻把舌头咬断。

    苏简安的双颊火烧云一般迅速涨红起来,她亟亟跟陆薄言解释:

    “你不要乱想!就跟我平时在会议上作报告一样,我只是单纯的说出了我发现的一个事实!绝对没有其他邪恶的意思!”

    陆薄言看了眼红着脸快要急哭了的小怪兽:“以前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懂,现在看来……你懂得不少啊。”

    苏简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陆薄言说的是那方面,脸更红了,但还是解释道:

    “我学的是法医啊,这些东西还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基本了解过了。工作后我们接触的都是死者,各种有特殊癖好、性格扭曲的死者,还是我们通过实验尸检发现这些的,所以有些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我们早就见怪不怪了,随时能脱口讲出来。”

    “当初你哥为什么答应你去学这个?”陆薄言觉得,这个决定是苏亦承这辈子错得最离谱的一个。

    “我哥当然不答应的。”苏简安骄傲的笑了笑,“但是我报考的时候他在国外,他拦不了我啊。当一名医生或者法医,是我初中就开始梦想的,就算他在国内也拦不了我。”

    至于为什么有当法医这么奇怪的梦想,大概是因为她从初中就开始追各种推理剧和推理小说吧。

    洛小夕能把她拉进她的阵营,让她果断出卖自己最爱的哥哥,并不是靠着一瓶酸奶,而是因为她们家经营着国内最大的畅销书出版社,代理七八位她最喜欢的国内外推理作家的版权。

    洛小夕总能在第一时间给她发来作者的电子稿,实体书出厂后也会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她手上。

    最重要的是,洛小夕带着她见到了她最喜欢的一位本职是法医的推理作家。

    高中时她已经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了,那是唯一一次她因为激动而连连措辞出错。

    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她想当法医的梦想变得更加坚定吧。

    陆薄言本来想如果他不犹豫,早一点出现在苏简安面前,能不能劝她改变主意选择别的专业。

    可现在他明白了,再怎么听的他的话都好,苏简安还有自己的坚持,她的兴趣和梦想,不是除了她自己以外的人能干涉阻碍的。

    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多,苏简安困得睁不开眼了,一回房间就摔到了床上,门没关,被子被她压在身下。

    陆薄言好像进来帮她盖好了被子,她还听见他调节室内温度的声音,但是她睁不开眼睛,只是坦然享受他为她做的一切。

    这一切,现在好像已经变得自然而然了。

    最后,陆薄言替她关上了房门,而她一夜安睡。

    第二天下午,所有的检验结果都出来,警察也找到了重要证据,陈蒙蒙的案子真相大白。

    ——陈蒙蒙是因为吸入过量海luo因后,又与多名异性激烈xing交意外致死。

    陈蒙蒙自己的日程安排上排满了接下来一个星期的工作,她还计划着今天晚上去建设路血拼,她并不想死,但她自己却意识不到自己的种种行为等同于自杀。

    从她的书房里找到的手写日记表明,几年来陈蒙蒙承受着巨大的工作压力,但因为她是上流社会的名媛,是父母寄予厚望的长女,所以只能拼命,还不敢去看心理医生。

    但单凭丰厚的物质条件,早已不能纾解她内心的抑郁,所以她选择了毒品、选择了最原始的肉|体上的欢|愉来让自己暂时遗忘压力。

    这样的调查结果,陈蒙蒙的的家属并不接受,他们更不愿意相信陈蒙蒙不为人知的那一面,陈璇璇母女大肆闹上了警察局。

    民警理解她们的心情,劝她们冷静,说这是警察和法医共同的调查结果,是事实,他们闹得再凶也无法改变事实的。

    “什么狗屁法医!”陈璇璇失控的大叫起来,“哪个法医调查出这种结果,叫她出来,给我叫她出来!我要当面问清楚。”

    法医一般是不会见死者家属的,民警自然不会答应陈璇璇的要求,但她闹得更起劲了,扰得办公无法正常进行。

    苏简安通过监控看着陈璇璇失控的样子,和闫队长说:“我出去见她。”

    “不行。”闫队长拦住苏简安,“让少恺去。她现在这个样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来。”

    “江少恺去没用的,她其实知道法医是我和江少恺,她要见的是我。”苏简安笑了笑,“闫队,我们有私人恩怨。我得去解决一下,否则外面的同事没法做事了。”

    说完,她走出去,陈璇璇看见她,果然就安静了下来,目光怨恨的质问她:“苏简安,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说我姐姐的死是意外,故意造谣她私生活乱,你想报复我们家!”

    “陈小姐,你可以质疑我的鉴定结果,但是你不能质疑我们法医的操守。”苏简安十分的冷静镇定,“我写在鉴定报告上的,都是通过实验还原的真相。你不能因为无法接受事实,就来妨碍公务。现在是民警体谅你们的心情,再闹下去,别怪我们拘留你。”

    “就是你说我女儿吸毒、滥交?”陈璇璇的母亲走上来,突然瞪着眼睛用力的扬起手——

    苏简安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啪”的一声,火辣辣的疼痛在她的脸颊上蔓延开来,脸颊上还有异常的刺痛。

    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下去。

    两秒后,闫队长的怒吼传来:“还愣着干什么!把她们铐起来!”

    江少恺冲出来,看了看陈璇璇母亲的手,冷笑了一声:“哪有人戴这么大的钻戒钻石朝着掌心的?你早就准备袭警了吧?”

    他拉着苏简安回办公室,取来棉花消毒水一类的,按着苏简安坐下:“让你们家那位看见了,不心疼死才怪。”

    苏简安从包里掏出小镜子看了看,左边脸颊又红又肿,看着真有点怵目惊心,她叫小影给她送一个冰袋进来。

    “你傻了啊?有伤口呢!冰什么袋!”江少恺没好气拍了拍她的头,“脸转过来,给你消毒。”

    苏简安偏过脸:“要下班了,我怎么都要消一下肿,避开伤口就好了。”

    “这么怕你们家陆大总裁心疼?”

    “不是。”苏简安想了想说,“只是脸肿得跟猪头一样出去,实在太丑了……”

    江少恺戳了戳她的脸:“你脸上这条长长的伤痕还更丑呢。回去注意点,别留疤。”

    这时小影将冰袋送了进来,苏简安小心的避开伤口敷到脸上,冰凉的感觉暂时镇住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但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

    陆薄言早上说了会来接她下班,她要不要找个借口先避开他?

    但是,今晚回家、明天一早,总是不可避免的要碰到的,算了,让他心疼就让他心疼好了。

    十几分钟后,她的手机响起来,不用猜都知道是陆薄言到门外了,苏简安拎起包走到警局门口,果然看见了陆薄言的车。

    她低着头走过去,去拉后座的车门,陆薄言却还是发现了异常,命令道:“过来,坐前面。”

    苏简安磨蹭到副驾座,刚坐下陆薄言就托住了她的下巴:“怎么受伤的?”

    他阴阴沉沉的样子虽然不是针对她,但苏简安还是觉得害怕,下意识的就想编个借口糊弄过去,但陆薄言已经看见了清晰的指痕。

    “陈璇璇来警察局了?”

    陆薄言猜中实属正常,昨天他就已经知道苏简安负责的案子死者是陈蒙蒙,陈家的人接受不了真相,加上陈璇璇对苏简安怀恨在心,除了她,警局里谁敢对苏简安动手?

    被猜到了,苏简安也就不掩饰了,实话实说:“不是她,是她妈妈。”

    陆薄言的目光沉下去,声音里透出刺骨的冷意:“伤痕怎么来的?”

    “她带着钻戒,划到了。”

    陆薄言不用想就能明白过来,陈璇璇母女是有备而来。

    那就不能怪他赶尽杀绝了。

    他抚了抚她肿起来的脸颊,声音已经柔和下去:“痛不痛?”

    苏简安突然有点想哭。

    法医本来没有任何向家属解释的义务,其实她大可关上门不理陈璇璇母女的,但她选择了面对,结果却遭遇飞来横祸。

    闫队长愤怒拘留陈璇璇母女,江少恺着急给她处理伤口,警局的同事为她感到愤怒,但没人问她痛不痛。

    只有陆薄言,他知道她怕痛,会问她痛不痛。

    苏简安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把即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逼回去,笑着说:“被打的那一下很痛,现在不痛了。”

    陆薄言替苏简安系上安全带,又给沈越川发了条消息,然后发动车子回家。

    他开车的时候一向专注,黑沉沉的目光直盯着前方的路况,似乎在思考什么,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苏简安和以往一样看不通他,但又隐隐觉得……陆薄言已经做了一个决定,有事情要发生了。

    另一边,还在公司加班的沈越川收到消息,郁闷了一下:“又干嘛了啊?不是说只给陈氏找点麻烦吗?现在又要搞垮人家?啧啧,真够凶残的。”

    他又仔细想了一下,直摇头:“完了,什么陈家、‘陈家厨’、陈氏,这回事彻彻底底玩完了。”

    助理见他自言自语,不由问:“川哥,怎么了?”

    “我们陆总又冲冠一怒为爱妻了。”他打开电脑,摩拳擦掌的开始策划具体的方案,“干活吧,我们又要进行一次大屠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