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亦承说得没错,这个时候,她不能再倒下了。
半屉小笼包吃下去,洛小夕依然食不知味,见面前还有一碗粥,伸手去拿,却被苏亦承按住了。
他推过来一杯豆浆,吸管已经插好。
洛小夕也不说话,沉默的挣开苏亦承的手,喝白开水似的一口喝了豆浆,用手背蹭掉唇角的沫子,紧接着完成任务似的端起粥就喝。
很烫,但她只是顿了顿就头也不抬的接着吃,苏亦承面色阴沉。
吃完,洛小夕像逃离洪水猛兽一样决绝的离开,苏亦承掼下小勺子,神色却变得颓然。
挫败,原来是这种滋味。
不一会苏简安就来了,替苏亦承带来了一套换洗的衣服,苏亦承去附近的酒店洗漱后直接去了公司处理事情。
洛爸爸和洛妈妈的情况还是不允许进|入ICU探望,苏简安就陪着洛小夕站在走廊外面,洛小夕望着监护病房里的父母,雕像似的一动不动。
如果洛爸爸和洛妈妈出什么事,苏简安不怀疑洛小夕会做傻事。
十一点多的时候,秦魏来了。
他一脸抱歉:“我刚才看了新闻才知道。小夕,有没有我能帮到你的地方?”
洛小夕却望向苏简安:“简安,你能去帮我买瓶水吗?”
苏简安知道洛小夕的意思,点点头,下楼去了。
长长的走廊上,只剩下满眼心疼的秦魏和洛小夕。
洛小夕依然十分平静:“秦魏,当时我喝醉了,我只记得我跟你提起苏亦承的公司。但具体,我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张玫告诉我,你帮苏亦承翻译了那份资料。但是晚上我问你内容是什么,你一个字也不肯说,只是跟我强调苏亦承有多厉害,用了几年时间就把承安集团拓展到这种规模。”
洛小夕缓缓明白过来:“起初你和张玫合谋想从我这里套出方案,这样苏亦承就会彻底厌弃我。可张玫没料到我喝醉了也不肯说,干脆就自己把方案给你,然后嫁祸给我。反正我喝醉了,记不起来当时自己究竟跟你说了什么。你们是这样想的,对吗?”
半晌后,秦魏才艰涩的点点头:“当时,我们确实是这么计划的。后来没过多久,苏亦承就查到一切了。”
洛小夕扬起唇角,想要笑,大声发笑,眼泪却比笑声先一步夺眶而出。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真的给苏亦承造成了损失,无法面对承安上万的员工,夜不能寐,日子仿佛暗无天日。
可原来,她只是一个冤大头。
“你们,永远都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
洛小夕背过身望进病房里面,视线一点点的被泪水模糊……
现在她只要父母可以醒过来,什么苏亦承,什么爱情和未来,她统统都不要了。
……
第二天早上,两名国外的专家赶到。
得知是苏亦承花了不少力气请来的,洛小夕说不为所动假的,但她生生忍住,旁听专家会诊,期待着新来的专家能让父母在天黑之前醒来。
可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一切似乎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夕阳西下,光明被黑暗一寸寸的吞噬,头顶上的白炽灯明晃晃的亮起来,洛小夕站在窗边,只觉得窗外的黑暗要冲进来将她一并吞噬。
48个小时过去了,老洛和妈妈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他们没能醒过来。
“洛小姐,”外籍医生尽量放慢语速,温柔又无奈的告诉洛小夕,“你爸爸妈妈现在是植物人的状态。但是你不要放弃,植物人苏醒的先例有很多,奇迹也许会发生。”
洛小夕眼睛一红,却没有哭,反而是冷静下来了,她向医生客气的道谢,询问医院接下来的治疗安排,然后她做出了另医生吃惊的举动。
她离开医院,说是要回家。
不是不想陪着父母,而是她知道,接下来有许多事情需要她以一个非常好的状态面对。
父亲陷入昏迷前,最放心不下的一定是她和公司。
所以,她不但要照顾好自己,更要处理好公司的事情。
回到家先做的就是放水洗澡。
踏进浴缸的时候洛小夕突然觉得无助,眼泪毫无预兆的从脸上滑落,她闭上眼睛沉进浴缸,硬是不让眼泪继续流。
洗完澡出来,突然听见“咔”的一声。
是门口那边传来的响动。
洛小夕整个人都警惕起来,正准备寻找防身武器,却听见了熟悉的脚步声。
曾经她最期待的脚步声。
心脏突然抽痛起来,洛小夕咬牙忍住,看到那道颀长的身影时冷冷的质问:“我的话你听不懂吗?我叫你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
这句话很熟悉,似乎是以前苏亦承经常对她说的。
“洛氏的股票在下跌。”苏亦承说,“明天你需要以继承人以及最大股东的身份去一趟公司。还有,你们的副董事长不可信。”
“这些都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提醒。”洛小夕对上苏亦承的视线,“现在我只是不想见你。苏亦承,不要让我厌恨你。”
苏亦承像被人一拳打在心脏上,“小夕……”
“你不走是吗?”洛小夕点点头,“我走!”
她穿着睡衣就径直往外走去,最后被苏亦承拉住了。
苏亦承闭了闭眼:“你好好休息。我现在就走。”
洛小夕把苏亦承送到门外,他后脚一迈出一大门,她就“砰”一声摔上门。
然后仰起脸,死也不让自己再为苏亦承流泪。
苏亦承在门外站了一会,终究是离开了。
洛小夕的公寓不大,但晚上她已经习惯了和苏亦承呆在一起,她突然觉得这里空荡荡的,那种空虚扼住她的咽喉,苏亦承的身影不断的在脑海中浮现,她几欲窒息。
还有一股无形的什么压住她,沉甸甸的悬在心上。她毫无睡意,却也哭不出来。
洛小夕爬起来把包里的东西统统倒出来,在口红睫毛膏一堆杂乱的东西里找到了一个白色的药瓶子。
一种从国外进口的安眠药,是苏亦承的。
苏亦承长久以来非常依赖安眠药,但这段时间他的睡眠好多了,她就偷偷把他的药藏了起来。后来又被他找到了。他虽然不吃,但总要放在床头以防失眠,她感觉这是一种趋近于病态的心理依赖,干脆带走了。
没想到被她用上了。
吃了一粒,洛小夕很快就觉得头脑开始昏昏沉沉,然后就没了知觉。
睡前,洛小夕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她爸爸妈妈真的不能醒过来了,那么她也不要醒来了。
但第二天,现实却无情的把她唤醒。
她草草吃了点东西,先去医院。
“洛小姐,洛先生和洛太太的情况……和昨天一样。”
不好不坏的意思,他们醒来依然遥遥无期。
洛小夕不允许自己失望或者颓废,跟医生道了声谢就赶去公司。
公司上下都知道她这个大小姐,但除了董事会里的几位叔叔,她几乎不认识公司其他人,员工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她只能微笑着点头。
“小夕,坚强点。”副董事长叹着气安慰洛小夕,“你不要责怪自己,这只是一场意外。”
洛小夕挤出一抹微笑点点头,“陈叔叔,我知道。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下公司目前的状况?”
“去你爸爸的办公室。”陈天说。
“好。”
洛小夕留了个心眼不动声色的观察陈天的一举一动,商场上的事她一窍不通,苏亦承不会没理由的提醒她不可完全信任陈天。
“虽然大家都很担心董事长的伤势,但总体来说公司的运营还是正常的。就是有几个正在进行的项目被搁置了,因为需要董事长亲笔签字,目前又没有人能代替董事长处理这一切。”
洛小夕沉吟了两秒,抬起头:“我要召开董事会,各大部门主管也要参加。”
陈天的目光闪烁了两下,“我这就去通知。”
洛小夕按下内线电话:“何秘书,麻烦你给我送杯咖啡。”
意式浓缩,一小杯的深黑色的液体,洛小夕看了一眼,仰头一口喝下去。
渗透味蕾的苦在唇舌间蔓延开,却莫名的给了她勇气和精力,她带着律师走进会议室。
十几位股东,数十位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望向洛小夕,钉在她身上,像是要看穿她到底有多大的能力。
洛小夕庆幸自己拥有过舞台经验,否则她不敢保证自己能招架住这些目光。
言简意赅的自我介绍后,洛小夕进|入主题:“洛氏集团的董事长,也就是我父亲,他暂时失去民事能力。今天开始,由我代替我父亲处理公司的一切事务。搁置的项目我会尽快了解并且让它进|入正常流程。以后的工作,请大家多多指……”
“洛小姐。”突然一位姓韩的董事打断了洛小夕,“我看过你参加《超模大赛》的直播,你在舞台上的表现非常精彩,我认为你更加适合舞台。至于公司的事情,我们觉得由副董事长代理董事长一职比较好。你对商场上的事情并不了解,公司的项目由你经手处理,说实话,我们这些股东都不放心。万一你处理不当造成公司损失,谁负责?”
律师刚要开口,洛小夕就抬手制止,随即她说:“我是洛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迟早都要管理这家公司。”
韩董用力的敲了敲桌子,咄咄逼人:“可是你毫无经验的就代替董事长的职务,我们怎么放心?”
洛小夕也不生气,不紧不慢的问:“公司最近在和英国一家公司谈一个合作?”
“是的。”总经理回答道,“但对方的要求有些不合理,我们的竞争对手也很强劲。已经谈了大半年了,这个合同还是没有谈下来。”
“我会把这个合同谈下来,证明我有能力管理公司。”洛小夕站起来,“谢谢大家来参加会议。散会。”
洛氏上下议论纷纷。
关于洛氏的大小姐,他们听过不少传闻。
叛逆,随心所欲,倒追承安集团的苏亦承。最擅长开party和聚会,最近心血来潮去参加了《超模大赛》,成绩不错,但闹出了潜规则的绯闻。
这样一个跟商场完全不沾边的人,在公司的大会上夸下海口,要拿下老董事长谈了大半年都谈不下的合同。
茶水间里随处可听见员工的议论:“你们相信吗?”
“怎么相信啊?她没有任何经验,年纪又这么轻,我看合作方更不会相信她。”
……
其实,洛小夕自己也没什么自信。
但是她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只好拼命啃项目资料。
老洛的作风很老派,办公室里的办公用具几乎都是笨重的木头,绿植不是富贵竹就是发财树,这样的环境对热爱现代简约风的洛小夕来说就跟地狱一样,这也是她以前不爱来公司的原因。
她也很讨厌看文件,一个又一个方块字连在一起,行文枯燥无味,还要看得小心仔细,否则就要掉进陷阱里,就跟在纸上演宫心计一样。
可事到如今,她在“地狱”里一看文件就看到晚上八点多。
秘书敲门进来,她愣了愣:“你还没下班?”
“因为……你还没下班啊。”整个秘书室的人都还没下班。
“抱歉,我忘了。”洛小夕合上文件,“你们先回去吧,我这里还有些资料要看。”
被这么一打断,却是再进不了那个状态了,洛小夕干脆把资料放进包里,在去医院的路上看。
到了医院,主治医生把洛小夕叫到办公室去,说:“今天洛先生和洛太太的情况很稳定,你可以进|入ICU探望了。再过两天,他们就可以转进普通病房。至于什么时候醒过来,我们只能建议你每天都来陪他们说说话,他们也许能听见你的声音。”
洛小夕在ICU里呆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公寓,路上给苏简安打了个电话。
“简安,帮我一个忙。”她开门见山,“你去商场帮我挑几套职业套装。我现在的衣服……你也知道,没有哪件能穿去开会和人谈判的。”
“我明天给你送过去。”苏简安顿了顿,“小夕,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就是接下来会很忙。”
苏简安又沉吟了片刻,最终只说:“照顾好自己。”
“嗯。”
洛小夕挂了电话,司机刚好把车子停在公寓楼下,她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轿车,还有驾驶座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很好,今天已经没有擅闯她的公寓了。
下一秒洛小夕就别开了视线,视若无睹的径直上楼,苏亦承也没有下来找她,只是目送着她进电梯,看见16楼的灯晾起来后,灭了烟,调转车头……
洛小夕迟疑着,走到阳台往下看,苏亦承的车正在缓缓离开。
忙碌、伤心,似乎都在这一刻停了下来,她只能感觉到苏亦承的离开。同时她的身体里也有什么正在抽离,她又被空荡攫住,又被黑夜吞没……
她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真相多好?
苏亦承一定会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抱着她,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就可以全心依赖苏亦承,问他怎么才能稳住公司,怎么才能把合约谈下来让董事会信任她。
他一定会帮她出主意,他最擅长谈判了。
苏亦承,苏亦承。
这一辈子她为什么要遇见他?
……
第二天,洛小夕在办公室迎来一位熟人,秦魏。
他直入主题:“你在公司会议上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我能帮你。”
洛小夕下意识的想拒绝,秦魏却在她摇头之前抢先开口:
“小夕,你看清楚,我不是苏亦承。我是你爸爸心目中的女婿第一人选。就算你不喜欢我,但是为了你爸爸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公司,这个时候你不应该拒绝我的帮助。”
“……你的条件?”洛小夕的目光冷静而又锐利。
秦魏苦涩的笑了笑,“你现在是不是谁都不相信了?我只是想帮你,又或者说想帮洛叔叔,没有任何条件。”
“谢谢。”洛小夕说,“我欠你一个人情。”
秦魏从最基本的开始教洛小夕,包括一些谈判技巧和应付董事会之类的,洛小夕对文件有一些疑惑,提出来后秦魏也一一给她解释,她学会了不少。
这天开始,秦魏每天下午四点钟准时出现在洛氏,在她的帮助下洛小夕艰难的开始处理公司的事情,勉强维持了公司的正常运转。
每天的七点她准时离开公司,简单吃一点东西就去医院。
老洛和妈妈已经从icu转出来了,她到医院后不是给他们念报纸,就是跟他们说说公司的近况,偶尔也会向老洛抱怨:“你怎么还不醒过来?我快要累死了,那帮老头子在等着看你女儿的笑话呢,你醒过来帮帮我好不好?”
“……”
“老洛,只要你醒过来,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绝对不会再跟你吵架了。我不当什么模特了,我跟你学着管理公司,给你当继承人。”
“……”
“爸爸,你醒醒啊。”
“……”
不管她说什么,不管她流多少眼泪,病床上的老洛始终闭着眼睛,毫无反应。
有时候洛小夕累得实在没力气走了,就睡在医院,久而久之,她在医院的东西越来越多,医院成了她半个家。
这天洛小夕和往常一样到医院来,意外的在住院部楼下碰见了张玫和小陈。
这两个人一起出现,她不得不联想到苏亦承。
他出什么事了?
洛小夕阻止自己再想下去,想当做没看见那俩人,张玫却已经走到她跟前。
“我们聊聊。”
医院门口的咖啡厅里,张玫扫了洛小夕一圈,拿出一根细长的女烟点上,动作自然而然,并不在意洛小夕是否介意她抽烟。
她侧首以手挡风点烟的姿态非常迷人,这个空当里她说了一句话:“你变化很大。”
从前的洛小夕总是穿能很好的凸显她身材优势的衣裙,一头长长的大波浪卷发妩媚又风情,看起来就是身无长物游戏人间的恣意女子。
不到半个月,她就瞬间长大了似的,死板的黑色套装、白衬衫,简单却不枯燥,盘起的头发略显正式和稳重,她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冷静得像脱胎换骨了似的,身上找不到半点从前那个洛小夕的身影。
洛小夕不搭张玫的话,看了看时间:“我给你二十分钟。”
张玫偏过头呼出烟雾,“我和陈助理同时出现在医院,谁住院了你应该猜得到。”
“……”洛小夕依然面无表情。
张玫见状,冷笑着灭了烟,“你当真一点都不关心他了?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住院?”
“张小姐,我很忙。”洛小夕说,“如果你接下来还要说废话……”
“我爸不止帮过苏亦承那么简单。”张玫打断洛小夕,“苏亦承最难的时候,我爸拉了他一把,否则他至少还要再过七八年才能有今天的成就。我泄露商业机密的时候,我爸跪下来求他,他最终没有把我送上法庭。”
洛小夕不为所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在电话里告诉我真相,不就是为了让我离开苏亦承吗?”
“我没想到那时你父母出车祸了。”顿了顿,张玫才缓缓的接着说,“我已经明白了,拆散你们我和苏亦承也不会在一起。以前在承安他照顾我,完全是因为我爸。我不想看到苏亦承又变回以前的样子。也不想看见他为了你……算了,1302,要不要去看他,随便你。”
深秋的风携着刺骨的凉意,洛小夕拢紧大衣走回医院,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站在13楼内科病房的门前,暗骂了自己怎么还是那么没出息,转身就走。
走了两步,却又停下。
转身回去,手握|住02室的门把。
只要一拧,再一推,就能看见苏亦承了。
天人交战了一番,理智最终是拉回了洛小夕的手,她转身,决然离开。
不要回头,洛小夕,再也不要回头了。
回到父母的病房,洛小夕匆匆洗了个澡,躺在角落的小陪护床上,望着窗外的灯光,怎么也睡不着。
“小夕,你有没有看见我那条蓝色的领带?”早上偶尔起晚了,他也会抓狂的找东西。
“晚上想吃什么?”打电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总是格外温柔。
“等我忙完了,带你出国去玩。”他许过这样的承诺。
安眠药吃完后,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她总是想起他过去的日子里跟她说过的一句句无关痛痒的话,想起他的拥抱和亲吻,想起短暂的有他的日子。
艰难的入睡前,洛小夕想,明天要去找医生开点安眠药了。
第二天,将醒未醒,意识正模糊的时候,洛小夕恍惚产生了错觉。
她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感觉到了熟悉的温度印到她的额头上,醒来时身边却空空荡荡,病房里死寂的苍白将她淹没。
洗漱后,她鬼使神差的又到了苏亦承的病房门前,却发现护士在收拾病房。
她猛地冲进去:“护士,苏亦承呢?”
“苏先生一早就办理出院了。”护士叹了口气,“其实他的情况还不允许出院的,他的助理也不让他出院。但他说去英国有很重要的事,私自出院了,我们主任来了都拦不住。”
大概是看洛小夕神色担忧,护士又说:“你放心,他不算严重,休息半天就会好的。”
洛小夕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是紧张苏亦承,慌乱的和护士道谢,冲出病房,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怎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是医院的号码,她不安的接通,护士紧张的问:“洛小姐,你离开医院了吗?洛太太的病情突然恶化,你……”
后面的话洛小夕已经听不清了,她冲进电梯下楼,抢救室上方的灯亮着,她只能在门外焦急的徘徊。
恶化,洛小夕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
怎么会恶化,之前明明好好的,她不过是离开了一小会而已。
难道妈妈知道她去找苏亦承,生她的气了?
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来,洛小夕擦了擦脸才发现是眼泪。
苏媛媛的案子发生后,苏简安一直没有回去上班。
近日法院对陈璇璇的判决已经下来了,蓄意伤人以及意外杀人两条罪名,陈璇璇被判决有期徒刑,没有人替她上诉。
苏简安也接到了闫队打来的电话,让她回去上班。
原本她一直在期待这个电话,但洛家突然出事,她放心不下洛小夕,向闫队请了假。
今天苏简安特地早起给洛小夕准备了早餐送过来,却听护士说洛妈妈突然病危,正在抢救。
苏简安匆忙赶到抢救室门前,洛小夕孤零零的站在那儿,无助的望着紧闭的大门,像一个等待命运宣判的孩子。
幸好,只是虚惊一场,但洛妈妈再度被送进了重症监护病房,情况不容乐观。
苏简安还来不及安慰洛小夕,洛小夕也还还来不及喘口气,公司那边就打来电话,公司的一个重要主管向人事部递交了辞呈,宁愿支付违约金也要马上就走。
洛氏将来的命运如何无人能知,经理应该是被其他公司挖走的,他之所以不在意违约金,大概是新东家承诺替他支付。
但是他不能走,一旦有人开了辞职这个头公司就会人心惶惶,会有更多优秀的员工相继离开。
洛小夕亲自打电话过去挽留,但说什么都是枉然,主管只让她尽快找到人去交接工作,否则他就什么也不管了,甚至要带走自己的团队。
挂了电话后,洛小夕终于崩溃,蹲在地上大哭。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面临这样的困境,这样大的压力。
苏简安一边安慰洛小夕一边给陆薄言打电话,问他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
“主管完全没有可能留住?”陆薄言问。
“一点可能都没有。”苏简安叹了口气,“小夕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请他留下来了,但他还是要走。怎么样才能让其他员工不受影响?”
“找一个能力更强,在业内知名度更高的经理。”
苏简安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方法,问题是这样的主管上哪儿找去?
她想了想,“从你公司借一个给小夕应应急?”
陆薄言轻笑了一声,“我叫沈越川联系猎头。”
沈越川的办事效率很快,一个小时后就带回了好消息,让洛小夕去公司面试新的经理。
苏简安陪着洛小夕一起去了洛氏,俩人在董事长办公室见到新来的经理,苏简安瞪了瞪眼睛,对方不动声色的给了她一个眼神,她只好装作不认识这个人。
洛小夕根本没有面试过人,但这位姓绉的年轻男人看起来风度翩翩,五官清俊,在人群里绝对属于扎眼的那一个。他和苏亦承毕业于同一所知名大学,也许是喝过洋墨水,举止非常绅士得体。
“从履历上看,绉先生在国外发展得非常好。为什么突然辞职回国?”洛小夕问。
“不是突然,实际上我筹划回国已经有一年多了。”绉文浩说,“原因很简单,我父母年纪越来越大,他们不愿意离开故土,只能是我回来了。”
“父母”两个字触动了洛小夕,她站起来,朝着绉文浩伸出手:“欢迎你加入洛氏集团。”
绉文浩和洛小夕握了握手,主动提出去现在就去和前任经理交接工作,苏简安趁机说:“小夕,你忙吧,我替你送绉……先生。”
洛小夕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出了办公室,苏简安确定洛小夕听不到了才问绉文浩:“绉大哥,我哥是怎么说服你的?”
绉文浩双手插兜:“他说求我。”
苏简安:“……”
“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过他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也很好奇哪个女人能把他变成这样,就答应了。”绉文浩笑了笑,“没想到是这个传说中专业倒追他十几年的洛小夕。”
其实苏亦承的朋友洛小夕几乎都认识,唯独这位绉文浩是苏亦承出国留学后才认识的,苏简安见过几次,但洛小夕不认识他。
就像洛小夕在绉文浩的履历上看到的那样,绉文浩在国外发展得非常好,他回国后应该有很多猎头在联系他。
苏亦承说服他来帮洛小夕,绝对不止他说的苏亦承求他那么简单。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替小夕谢谢你。”
“不客气。”绉文浩笑笑,“你哥特地叮嘱不能让洛小夕知道,你懂的。”
说完,他就跟着人事经理去做交接工作了。
部门员工听说经理要走,有许多人已经生了和经理一起跳槽的心思,却意外的迎来了专业内的超级大牛绉文轩——他是许多人的偶像。最重要的是,绉文轩比原来的经理年轻、帅气,穿衣也更有品味。
不止是部门,整个公司都沸腾了,不知道谁偷拍了绉文浩的照片传到公司的内部论坛上,一个上午绉文浩就成了公司的新晋男神。
经理离职、公司危机什么的,早已被员工抛在脑后,大家只是一边感叹洛小夕能用这么快的速度请来绉文浩,一边想着怎么勾搭上绉文浩。
洛小夕松了口气,下午的公司会议上,董事对她的态度似乎有所改观,不再用看小孩的目光看她,但还是无法避免被问起和英国公司的合作。
陈副董替她讲话,“大家不要逼得这么紧。老董事长花了大半年时间都搞不定的人,怎么能要求小夕在半个月内搞定?大家看,今天的人事变动小夕不是处理得很好嘛,换我们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定能这么快就请动绉文浩啊。”
“哼。谁知道这绉文浩是洛小姐用了什么手段请来的?我看洛小姐参赛期间的绯闻,她似乎很擅长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
暗指洛小夕玩潜规则太明显,整个会议遭到冰封般安静下来。
先开口的是第一次参加公司大会的绉文浩:“韩董,请你尊重女性。还有,我有女朋友。你这话被我女朋友听到了可不好。”
“韩董。”洛小夕突然接腔,瞬间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的望向她,只看见她的唇角弯起一抹讥讽的笑,“您不能因为您女儿用身体换国外一所三流大学的毕业zheng书,就用这种标准衡量所有的女性。”
韩董瞬间变了脸色,指着洛小夕:“你……”
“觉得我不尊重你是不是?”洛小夕粲然一笑,“你先为老不尊,就不怪我为幼不敬了。上次你在会议上提出由应该由陈副董代理董事长一职,我对你客气,不是因为我没脾气。”
“啪”的一声,洛小夕把一份文件摔到韩董面前,“别以为你利用职务给亲戚提供方便又吃公司回扣的事情没人知道。我原本不打算揭穿你,但现在看来,你负责的业务我要交给其他人了。”
扫一眼满脸诧异的其他董事:“你们做过什么我都知道。韩董让我不开心了,我才这样当众揭穿他,你们暂时不用担心。”
洛小夕漂亮的脸上寻不到怒气,她甚至一直在微笑,但在坐的众人还是心生忌惮,大气不敢喘。
过去半晌另一位董事才惴惴的开口,“洛小姐……”
“别叫我洛小姐!”洛小夕目光凌厉,“在这个公司里,我是代理董事长!”
这会议算是进行不下去了,洛小夕起身离开,会议室里的众人半晌才反应过来散会了,纷纷离开,没一个人讲话。
绉文浩去找洛小夕,她疲倦的歪在办公椅上,没有丝毫半点刚才大发雷霆的威慑力。
也许是因为绉文浩是陆薄言介绍来的,洛小夕并不防备他,还下意识的把他当成了自己人,不介意他看见自己这副样子,强打起精神问:“找我有事吗?”
“我整理了一份文件,需要你签字。”绉文浩放下一个文件夹,又说,“刚才你特别酷。你走后,那帮老家伙半天都没回过神。”
洛小夕揉了揉太阳穴,想起这是苏亦承头疼时的惯性动作,又下意识的收回手,笑了笑:“原本我以为保持晚辈的谦卑,他们就不会刁难我。谁知道低姿态在他们眼里成了好欺负。”
哪怕她真的失去了父母,今天洛氏真的陷入了危机。
洛小夕,也绝对不会好欺负。
“我会帮你。”绉文浩说,“我受人之托,一定会尽全力帮洛氏度过这次难关。”
“谢谢。”洛小夕说,“顺便替我谢谢陆薄言。”
绉文浩笑得有些不自然,又跟洛小夕说了点工作上的事情后,离开了。
他多想告诉洛小夕,她真正该感谢的人是苏亦承。
“文浩,这次我真的要求你了。”隔着电话他都知道苏亦承在苦笑。
“发生什么事了?”他当时还打趣,“是不是搞不定哪个美女?”
“还真搞不定。”苏亦承叹了口气。
绉文浩从这一声叹中察觉到异常。
从前也有傲气的女生一时不用正眼看苏亦承,但不出一天绝对变得小鸟依人。苏亦承也从来不是认真的,他的规则女人很清楚,他永远不会为女人唉声叹气伤春悲秋。
强烈的好奇心作祟,再加上他确实在等合适的工作机会,洛氏目前的情况虽然不稳定,但是一个很大的平台,他接受了这份工作,顺便还让苏亦承签了他一个人情。
但苏亦承特意叮嘱他什么都不准说,他也没有办法,只能让苏亦承当默默付出型。
洛小夕办公桌上的文件堆积如山,苏简安猜她一天都会很忙,送绉文浩去交接后就回家了。
路上她联系苏亦承,却发现苏亦承的手机关机。
只好把电话打到“承安”的总裁办公室去,接电话的是苏亦承的秘书:“苏总一早就去B市转机了。现在应该在飞往英国的飞机上。”
苏简安很疑惑,“前几天我才问过小陈,我哥这几天没有飞英国的行程安排啊。”
“苏总是一个人去的。”秘书说,“也没交代我们准备什么,所以应该是私事吧。更多的,我也不清楚了。”
私事?
苏简安何其了解苏亦承,在这种关头,如果不是特殊情况,苏亦承不会有心情为了私事去英国。
陆薄言下班后,苏简安缠着他旁敲侧击,陆薄言早就识破她的意图,总是很巧妙的避重就轻,她来回只打听到这次苏亦承去英国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为了达办成这件事,他已经把苏氏的并购案完全交给陆薄言了。
“我哥突然去英国到底要干什么?!”苏简安懒得再兜圈了,坐到陆薄言腿上盯着他,“是不是为了小夕?”
陆薄言挑了一下眉梢,不置可否。
苏简安觉得有戏,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你只要告我这么多就好了!”
“……”陆薄言维持着刚才淡淡然的神色,无动于衷。
苏简安豁出去了,双手圈上陆薄言的脖颈,声音甜得能渗出蜜来:“老公~”
自从她习惯了这么叫陆薄言后,这就成了她的惯用招数。
陆薄言却永远都像第一次听到苏简安这么叫他,胸腔被这两个字浸得柔|软,不自觉的松了口:“你猜对了,但你哥不希望小夕知道。”
“明白!”
苏简安的唇角微微上扬,陆薄言想起清晨里穿透枝桠的阳光。
猝不及防的,苏简安用力地在陆薄言的唇上亲了一口,然后跳下来坐好。
随即长长的叹了口气。
陆薄言合上杂志,“怎么了?”
“我以为小夕和我哥总算修成正果了,他们的结局会像童话故事里王子和公主的结局。就算洛叔叔现在不同意,我哥也一定会有办法解决。
“可是现在,除非洛叔叔和阿姨能醒过来。否则按照小夕的性格,我哥为她做多少事情都是徒劳。”
陆薄言把忧心忡忡的苏简安拉过来:“相信你哥一次。”
沉默片刻,苏简安抬起头看着陆薄言:“我们会不会有一天也变成这样?”
几乎是下意识的,陆薄言的脑海中掠过康瑞城势在必得的脸。
“不会。”
他那样果断,眸底掩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肃杀。
苏简安向来对陆薄言深信不疑,安心的靠着他,相信只要有陆薄言的承诺,她和陆薄言就能永远在一起。
而洛小夕,已经完全无暇顾及儿女情长。
她在公司大会上揭发韩董的勾当,大发了一顿雷霆,底下的员工对这位年纪轻轻且毫无经验的小洛董有了忌惮,跟她打招呼的声音都透着几分小心翼翼。
秦魏照例在下午三点来到洛小夕的办公室,调侃道:“可以啊你,这么快就树立起威信了。”
洛小夕叹了口气,手指按上太阳穴,脑海中又掠过那张熟悉的脸,又匆忙把手缩回来,“我不觉得这值得高兴。他们对我有了忌惮的同时,也对我有了期望。如果我拿不下和英国公司的合同,在他们心目中充其量就是一只纸老虎。所谓的‘威信’,也会越来越低,最后他们会完全不信任我……”
秦魏很高兴洛小夕能有这样的觉悟,但和英国公司的合同他也是爱莫能助。
“算了,慢慢来吧。”洛小夕搬过桌上的一摞文件,“有几个条款我不太明白,你帮我看看。”
在秦魏的帮助下,洛小夕处理了这些文件,抬起头来才发现天色早已暗了,外面的世界华灯璀璨,这座城市又在上演和白天不一样的疯狂。
“下班吧。”秦魏说,“先陪我去吃点东西,我再送你去医院。我顺便看看洛叔叔和阿姨。”
秦魏开车,耀眼的跑车停在一家泰国餐厅的门前,洛小夕的目光暗了暗,“换一家吧。我不喜欢泰国菜。”
这家餐厅,她和苏亦承一度常来。他们总是坐在视野最好的位置,聊一些无关紧要的琐碎小事,事后回想起来觉得真是无聊,却又很甜蜜。
在她的记忆里,这家餐厅是全市味道最好的泰国餐厅。
以后,她再也不想踏足这里。
秦魏默默的调转车头,带着洛小夕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海鲜餐厅。
饭吃到一半,洛小夕搁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是她为医院的电话设置的特殊铃声。
她慌忙接通电话,听筒里传来护士焦急的声音,她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凉下去,最后整个人如坠冰窖——
“洛小姐,你母亲病危,正在抢救。你能不能马上赶到医院来?”
连包都忘了,洛小夕起身就冲出餐厅,想起距离还有两公里路,失措的叫:“秦魏!秦魏!”
秦魏拎着她的包跑出来,开了车锁,“上车!”
赶到医院的时候急救还没有结束,洛小夕望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突然有种虚脱的感觉。
如果父母就这样撒手人寰的话,她也不要活了。
她不要再这么痛苦的活下去……
“小夕,”秦魏搂住洛小夕的肩膀,“有最好的医生在,阿姨不会有事的。”
洛小夕闭了闭眼睛,就在这时,她听见了手术室大门打开的声音。
她几乎是冲向医生的,“医生,我妈妈在怎么样?”
“人是抢救回来了,但是……”医生怜悯的看着洛小夕,艰难的告诉她,“病人恐怕很难熬过今晚……”
这是洛小夕的一生中最漫长的一|夜。
她叫秦魏先回去,然后穿上消过毒的隔离服陪在监护病房里,看着母亲消瘦的脸颊,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母亲的手背上。
包里的手机在震动,屏幕上“苏亦承”三个字尤为刺眼,她看了一眼就选择了无视,只是紧握着母亲的手,好像越用力就越能留住母亲。
“妈,你们不要走……”她哀求道,“否则我就成孤儿了,我会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我以后会听你们的话,你们不要抛下我好不好?”
……
这是,洛小夕突然相信了上帝。
她默默祈祷,只要母亲能挺过这一关,她愿意用自己的余生作为交换。
不知道是上帝听到了洛小夕的祷告,还是母亲听到了洛小夕的哀求,随着东方的天空露出白色,母亲的情况也渐渐变得稳定。
医生来做了一番检查,很高兴的告诉洛小夕,“这简直就是奇迹,你母亲的情况正在好转。”
这是洛小夕听过的最美的一句话。
她露出笑容,眼泪也同时夺眶而出。
“医生,谢谢你。”她第一次这么真挚的对一个人说出这两个字,第一次对一个人深深的鞠躬。
主治医生忙扶住洛小夕,“别这样,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一晚上没休息吧?快去睡一会,这时候你的身体可不能出任何状况。”
洛小夕用手背蹭掉脸颊上的泪水,笑了笑:“我现在状态很好。”
简单的在老洛的病房里洗漱了一下,洛小夕早早的就去了公司,只吃了一个三明治喝了一大杯咖啡就开始工作。
原本就学习过相关的知识,再加上这些日子秦魏言传身教,洛小夕处理相关的业务已经熟练很多,秘书和助理来时见到她处理好的文件,都暗暗咋舌。
午餐的时候洛小夕离开办公室,让秘书把她的午餐送到茶水间。
老洛很注重休息,所以茶水间的绿化、景观都设计得非常好,一进来就能放松。
午餐还没送上来,洛小夕解锁手机,看见未接来电上苏亦承的名字,整个人突然不动了。
和苏简安一样,她一度以为她和苏亦承总算修成正果了,苏亦承一定会说服她爸爸,他们一定能幸福快乐的走到最后。
可现在,一切都成了笑话。
她果断的拉黑了苏亦承的号码,一点一点的把苏亦承从她的世界里剔除。
“手机上拉黑了,但你的记忆和脑袋能拉黑吗?”
现在整个公司里,敢用这样的口气跟洛小夕说话的也只有绉文浩了。
洛小夕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你怎么上来了?午餐时间,你不是应该被公司的单身女孩包围吗?”
“被包围怕了,所以今天来找你一起吃饭。”绉文浩把洛小夕的午餐放到她面前,自然而然的坐到她对面。
洛小夕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要把餐盒扔进垃圾桶,绉文浩却抢先一步按住她的餐盒:“吃那么几口,你怎么撑到晚上七八点?越是这种时候你越要好好吃饭,有足够的体力才能应付复杂的事情。”
洛小夕想想觉得挺有道理,又把餐盒拖回来,将里面的饭菜全部消灭光光。
绉文浩松了口气,回办公室的时候掏出手机,打开某社交软件找到苏亦承,发送了一条信息:任务完成。
苏亦承回复了两个字:谢谢。
绉文浩继续输入:我堂堂世界名校硕士,居然让我去督促一个小女生吃饭。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我真是哔——了吉娃|娃了。
苏亦承:吉娃|娃得罪你了?
“……”
绉文浩血槽已空。
陆薄言并购老丈人公司的事情开始被各大报刊杂志议论。
有人说,苏简安和苏洪远早已断绝父女关系,这只是一场商战,不必车上丈人女婿这层关系。
也有人说,苏媛媛被杀案期间蒋雪丽接受电视台的采访,说的那些抹黑苏简安的言论惹怒了陆薄言,陆薄言这是在教训蒋雪丽。
苏媛媛出殡那天苏洪远也出院了,一夕之间,这位曾经叱咤商场的男人仿佛苍老了十几岁,他应对陆氏并购的行动并不积极。
于是又有人猜,苏媛媛已经不在人世间,苏洪远后继无人,他这是在变相的把自己的遗产交给唯一的女儿。
同时还有小报爆料,蒋雪丽正在和苏洪远闹离婚,说是要趁着苏氏尚未落入别人手中,苏洪远还有财产可分割,她要和苏洪远离婚。否则再过一阵子她就什么都分不到了。
陆薄言一直都很关注财经消息,家里每天都会更新好几份报纸,所以这些消息苏简安或多或少能从报纸的其他版面看到一点,她只是替苏洪远觉得心寒。
她和陆薄言说:“如果是我妈妈,哪怕没有感情了,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离婚。”
因为她妈妈深爱苏洪远。哪怕没有感情了,也会看在爱过的份上陪苏洪远一起经历他最糟糕的时期。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看着陆薄言,“如果有一天你也一无所有了,我决定向蒋雪丽学习,抛弃你,独善其身!”
说完苏简安就跑了,而陆薄言压根没把她这句话放在心上。
两天后,洛妈妈的情况完全稳定下来,从监护病房转入了普通病房。
洛小夕很高兴,特地早一个小时下班,从饭店打包了很多平时老洛和妈妈爱吃的菜到病房,饭菜的香味彻底压过了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
她每个菜都吃一口,边点头边说,“现在有些师傅做菜越来越不走心了,味道一天比一天不正宗。老洛,你再不醒过来,就再也吃不到正宗的美味了。”
对于妈妈,她就换个招数,“周女士,你不是最怕老吗?你现在这样躺着没法做美容也用不了护肤品,皮肤正在一天天老化哇,你还不醒过来阻止这么恐怖的事情发生?”
吃了多久她就说了多久,撑得食物都堵到喉咙口了,病床上的老洛和周女士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洛小夕的眼眶忍不住发红,却努力的让唇角上扬:“你们还想再休息一天对不对?那好吧,我不吵你们了。”
她低下头,大口大口的吃东西。
“小夕。”对面的秦魏一脸心疼,“你不要这样。”
洛小夕耸耸肩,眼眶红红却笑得没心没肺,“我没有怎么样啊。”
第二天,洛小夕尝试着联系英国公司,对方以目前洛氏的形势不稳定为由,说不再考虑和洛氏的合作。
洛小夕下了很多功夫做了很多准备,对方一句公司领导人是新人就把洛氏全盘否定了,洛小夕几乎崩溃。
这种消息是瞒不住的,有人暗暗替洛小夕捏把汗,也有人等着看洛小夕的气焰熄灭出糗。
这一天,洛小夕的心情糟糕透了,下班后一到医院就开始唠叨。
“韩董那帮老家伙想看我笑话,巴不得我失败,我知道。”
“老洛,你虽然经常骂我,但现在我发现还是你最善良!”
“我要是听你的话跟秦魏结婚就好了,你就不会……老洛!爸爸!”
就在刚才,一秒钟前,她说到和秦魏结婚的时候,老洛的手指动了一下。
有什么重重的击中洛小夕的心脏,她怔了一秒,起身就冲出病房去找医生,欣喜若狂的说:“刚才我爸爸的手动了一下!他是不是要醒过来了?”
几个顶级专家涌进病房检查,洛小夕在一旁焦急的等待,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
此时她的心中有如万只蚂蚁在咬噬,恨不得下一秒就能听叫老洛熟悉的声音叫她的名字。
“洛小姐,只是神经反射。”
医生的话浇灭了洛小夕心中那簇希望。
医生走后,病房安静了好久,洛小夕才努力笑了一声,“没关系。老洛你一定听得见我讲话,只要你还听得见我说话就好了……”
又过了一天,洛小夕不想再跟老洛反复唠叨那点事了,于是给他读报纸。
她还记得以前每天吃早餐的时候老洛都要看报纸,他不看民事八卦,只关注财经,她就给他读财经版上的消息。
报纸刚好报道了秦氏集团的一条消息,提到秦魏的名字,洛小夕注意到她念到“秦魏”两个字的时候,老洛的手又动了一下。
她扔了报纸趴到床边:“爸爸,你是不是能听见我说话?你再动一下手指好不好?”
“……”没有反应。
洛小夕急了,“老洛,我让秦魏来看你!”
“……”
还是没有反应,心中的希望再度熄灭。
洛小夕整个人颓下去,她闭上眼睛,眼前的黑暗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将她卷进了浪潮里。
眼眶很热,她只能用力的忍住泪意。
两分钟后,洛小夕猛地睁开眼睛,目光已经不再颓丧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坚定。
这个时候,她不能放弃更不能绝望,否则就真的输了。
第二天一早,她在医院楼下看见苏亦承。
他怎么在医院?又生病了?
心脏好像被人用力的揪住,但仔细一看,苏亦承西装革履,哪里像来看病,根本就是等在这里的。
揪着洛小夕心脏的那只手松开了,她别开目光不再看苏亦承,绕道走。
苏亦承几个疾步走到她跟前,攥住她的手。
“放手。”洛小夕冷冷的,“否则我未婚夫看见了不好。”
苏亦承的眸底迅速覆上了一层寒霜,“未婚夫?”
他不过去了一趟英国,回国的飞机一落地就直接从机场来了医院,洛小夕已经多出一个未婚夫?
洛小夕不敢和苏亦承对视。
原来这段时间接受和面对了这么多突发的事情,她也还是没有多少长进。
“看着我!”苏亦承突然粗暴的把她扯进怀里,“谁是你未婚夫?”
洛小夕的瞳仁漫开一抹恐惧,“你要干什么?”
“你怕什么?”苏亦承笑了笑,“杀人犯法这谁都知道。我不会弄死他。”
这句话才是真的恐怖,此时的苏亦承才是真的恐怖,寒意在洛小夕的背脊无限蔓延……
“放开她!”
秦魏沉着脸出现,苏亦承却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是唇角的笑意漠然变冷:“你的未婚夫是他?”
“不可以吗?”洛小夕笑得非常满足,“我觉得他比你强多了。任何一个方面,都是。”她着重强调了后半句。
果不其然,苏亦承的脸色一秒变得阴沉,她趁机挣脱他的钳制,拉着秦魏就走。
上了车,秦魏半认真半调侃,“我知道你刚才是想很潇洒的走给苏亦承看。可是在我看来,你刚才无异于逃跑。”
洛小夕烦躁的摇下车窗,偏过头,“只能说你不懂得欣赏我的姿态!”
秦魏笑了笑,“他刚才说什么未婚夫?”
洛小夕的眼睫垂下来,“……晚上再跟你说。下班后,你跟我走一趟医院,就当……是去看我爸的。”
秦魏猜不到洛小夕要干什么,耸耸肩,“听你的。”
直到晚上回到医院,洛小夕才告诉秦魏:“我发现只要提起你,我爸就会有反应。”
秦魏疑惑,“所以?”
洛小夕抓住秦魏的手,和他一起走进病房坐到老洛的病床前,郑重其事的对老洛说,“爸爸,我想通了,你说得对,我愿意和秦魏结婚。”
秦魏的脑袋中闪过一道白光,还没反应过来洛小夕就甩开了他的手,欣喜若狂的说:“你看,我爸的手在动!”
确实,洛小夕话音刚落老洛的手指头就动了起来,只两下就又停下来了。
“我爸一定能听见我说话!”洛小夕的激动不减刚才,“秦魏,他一定是能听见的!”
一团乱麻缠住秦魏的脑袋,他的心绪前所未有的复杂,“小夕,你……是认真的吗?”
洛小夕这才想起要好好和秦魏谈谈这个,和秦魏一起走到阳台上。
“秦魏,之前我说过很多伤害你的话,我跟你道歉。”他看着秦魏,“你……还愿意跟我结婚吗?”
秦魏笑着摇了摇头。
“……”
半晌后,秦魏才说,“小夕,这不是我还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
“我愿意!”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洛小夕答得万分果断。
“我问你,刚才我摇头的时候,你难过吗?”
“……”洛小夕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一定一点都不难过。”秦魏苦涩的笑着,“你只会觉得意外,脑袋空白了一下,然后就无所谓了对不对?因为你不爱我。小夕,你得承认,不管你现在多讨厌苏亦承,你终究是爱他的。别傻了,和我结婚你不会幸福。”
“……我承认,我还爱苏亦承。”洛小夕低下头,“但我和他永远没有可能了,我更不会和他结婚。”
顿了顿,洛小夕的目光变成了歉然,“秦魏,对不起,我太自私了。这个时候才想起跟你结婚,我根本没办法当一个合格的妻子。你就当……我开了个玩笑吧。”
洛小夕转身想回病房,却被秦魏从身后拉住了手。
“小夕,你真的想清楚了,愿意和我结婚?”
“……嗯。”
车祸发生前,老洛最希望的事情是她和秦魏能结婚,但她没听。
现在如果他和秦魏结婚了,说不定老洛一高兴,就愿意醒过来了呢?
反正……她和苏亦承永远没有可能了。
那么她的配偶栏上写谁的名字,对她来说都无所谓了。
“好。”秦魏说,“明天一早我来接你,我们去领证。”
这个夜晚,似乎比陪着母亲在监护病房里等待命运宣判的那个夜晚还要漫长。
洛小夕的小床靠着窗,望向窗外时,她总觉得黑沉沉的夜空下一秒就要塌下来,思绪乱糟糟的。
明明已经吃了医生开的安眠药,为什么还是睡不着?
也许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样仓促的就要结婚了,比半年多以前的苏简安还要突然。
其实根本没什么好想的了。
就算她明天不和秦魏结婚,老洛醒来后,她也还是要和秦魏结婚的。
洛小夕轻轻拉上窗帘,闭上双眸,整个人陷进黑暗中。
就这样吧。
第二天洛小夕醒的很早,镜子里反映出她不怎么好的脸色,但她能熟练的用化妆品武装自己。
末了,用双手把唇角提拉起来。
洛小夕,笑。
她没有意识到,她的目光是暗淡的。唇角的笑意能伪装,但她的双眸始终渗不出开心。
“爸,妈。”离开医院前,洛小夕同时握住父母的手,“我今天要结婚了。你们快点醒过来好不好?否则我没办法举办婚礼啊。你们知道的,我最期待自己的婚礼了。”
尽管,新郎已经不是她爱的那个人。
去民政局的一路上洛小夕都没有说话,她单手支着下巴望着车流,却什么也没看进去。
双眸是空的。
脑袋是空的。
整个人都是空的。
只有将自己彻底放空,她才能压抑住反悔的冲动。
秦魏也只是安静的开车,但潜意识里他十分清楚,没有任何一对夫妻是这样波澜不惊的去登记的。
耀目的跑车停在民政局门前,洛小夕看着那三个烫金大字,神思有片刻的恍惚。
不能再给自己时间了,否则她一定会逃跑。
下一秒,洛小夕解开安全带,果断的推开车门就要下车。
秦魏及时的拉住她,“小夕,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这件事我还没告诉我爸妈,如果你不想继续,我就当是带你兜风了,不会怪你。”
“秦魏,谢谢你。”洛小夕笑了笑,“我们进去吧。”
“你想清楚了吗?跟我结婚意味着什么,你都清楚了吗?”
洛小夕低下头,“我很清楚。我也……绝对不会后悔。”
做正确的事情,怎么会后悔?
如今她唯一后悔的,是盲目的喜欢苏亦承这么多年。
时间还很早,民政局里却已经很热闹了,结婚登记这边坐着一对对互相依偎耳鬓厮磨的小情侣,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对未来的憧憬,空气里都漂浮着甜蜜的味道。
洛小夕自诩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此刻却有些害怕,很想退缩……
“坐吧。”秦魏的声音将洛小夕拉回现实,“人多,要等一等才能轮到我们。”
“……好。”
洛小夕机械的坐下来,双手不安的绞在一起,下一秒,有一只干燥粗砺的大掌裹住她的手,秦魏说:“小夕,你已经不能反悔了。”
“……我不会。”
只有洛小夕知道,她的眼眶在发热。
一定是因为太高兴了。
……
早高峰的交通糟糕得像要浇灭每个人刚刚苏醒的斗志。
上千上万的车潮水一般涌上马路,将望不到尽头的大小道路填满。
司机看这路况,皱了皱眉,“苏总,这……没办法开过去了啊。”
苏亦承的眉头蹙得比司机更深,脸上布着一抹骇人的阴沉,“离民政局还有多远?”
“四五公里吧。”司机指了指前方,“一直往前就是了。”
他的话音刚落,苏亦承已经在车外了,只看见他穿过车龙里一辆又一辆庞然大物,轻巧的越过路边的围护栏翻上了人行道。
司机夸张的张大嘴巴。
他知道苏亦承练过近身搏击身手不错,但他请了保镖,身边的安保工作十分到位,所以没人见过苏亦承出手。
平日里苏亦承也是一派绅士作风,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丝毫不像习武的大块头那样因为孔武有力而显得有点吓人。
这是司机第一次看见苏亦承放弃了他的绅士风度,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不管不顾的拔足狂奔。
不一会他的身影就飞速消失在司机的视线范围内。
四五公里的路程对苏亦承来说不算什么,深秋的寒风呼呼从他耳边掠过,哪怕脚上是皮鞋他也感觉不到任何不适。
唯一清晰的只有秦魏发过来的那条短信。
——小夕答应和我结婚了,我们现在去民政局。
他有错在先,洛小夕再怎么生他的气,对他视若无睹,甚至打他骂他,他都允许,都可以忍受。
唯独无法接受她和别人结婚。
苏亦承不知道自己的配速是多少,但总觉得还是太慢了,还要更快一点。
时值深秋,畏寒的人已经围起了围巾,苏亦承到民政局门前的时候,额头渗出了一层薄汗,额际的黑发微微湿润。
她顾不上喘一口气,冲进民政局,一眼就看见秦魏和洛小夕坐在一个办事窗口前。
洛小夕拿起笔,他脑袋中有什么霍地断开,来不及做任何思考,人已经冲过去夺走洛小夕手上的笔,狠狠的摔出去。
那张纸上,洛小夕只签了一个“洛”字,最后一笔因为他的抢夺拉得很长。
苏亦承莫名的对一张纸滋生出仇恨,抓起来撕了个粉碎,一扬手,细碎的纸片纷纷扬扬的落下。
他恶狠狠的盯着洛小夕,恨不得把她拆分入腹似的,胸口的一起一伏都仿佛能喷发出怒火。
整个民政局鸦雀无声。
工作人员愣愣的看着苏亦承,他们见过来闹事的,但没见过这么霸道还毫无顾忌的。
其他登记的夫妻也愣愣的,他们见过帅的,没见过这么帅的。
洛小夕透过纷扬的纸片看苏亦承,刚才的慌乱不安突然全都消失不见了。
再怎么不想承认,但她在等苏亦承来,这是藏在她心底的事实。
唯独秦魏处变不惊。
上车的时候他给苏亦承发了一条短信,只是想给洛小夕最后一个机会。
而苏亦承在最后一刻赶到,也许就是命中注定。
苏亦承攥住洛小夕的手,拉着她就往外走,洛小夕被拖了两步才反应过来,挣扎,“苏亦承,松开我!”
苏亦承置若罔闻。
洛小夕低头咬上他的手腕,她越用力,苏亦承也越用力,他没放手,她倒先尝到血液的咸腥味。
最终是洛小夕先心软。
“疯子!”她狠狠的推了苏亦承一把,“你这样算什么!”
鲜血染红了苏亦承的袖口,他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把洛小夕扛起来走出民政局。
洛小夕挣扎不开,就使劲的捶打他,一拳拳却都像落到了棉花上,直到车门前苏亦承才把她放下来。
她趁机想跑,苏亦承猛地把她按在车门上,如狼似虎的盯着她,“洛小夕,除非是我带你来。否则,你永远别想踏足这个地方。”
洛小夕也冷静下来了,笑了笑:“是吗?”撩了撩头发,“苏亦承,你最好现在就放开我!否则我马上报警!”
她拿出手机,下一秒就被苏亦承夺过去,“砰”一声摔成碎片。
“你……”洛小夕一抓狂,本性就被刺激出来,怒冲冲的抬脚就要去踹苏亦承,却被他轻而易举的按住。
她只好别开脸,“苏亦承,你听好——我已经不爱你了。”
苏亦承的眸色沉下去,数秒后,唇角却微微上扬,“随你,我不介意。”
“……”洛小夕无语了好半晌,突然爆发了,“你哪里出了问题!我们已经不可能了,我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不顾一切的喜欢你。你以前分手不是很潇洒干脆吗?这次你磨叽什么!”
苏亦承微微眯了眯眼,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前兆。
他问:“你真的想和秦魏结婚?”
“没错!”洛小夕直视着苏亦承的双眸,一字一句道,“我早就应该和秦魏结婚了。这样的话,我爸妈就不会出事,更不会和你这种人纠缠到现在!
“苏亦承,我从来没有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后悔。但现在,我真的后悔喜欢上你,你懂吗?”
苏亦承沉沉的目光一下子暗下去,不知道为什么,洛小夕的心竟也跟着狠狠一抽。
“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他的语声这样轻,充满了无奈。
他大概永远不会和第二个人这样说话。
洛小夕摇了摇头,“永远也不会了。”
“那好。”苏亦承的手用力的握成拳头,“我们就这样纠缠一辈子。”
洛小夕无端觉得害怕。
苏亦承说的纠缠一辈子,绝对不只是表面上的意思那么简单。
她惴惴的看着他,“要我原谅你也可以,你只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他看着她,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洛小夕:“让我和秦魏结婚。”
苏亦承的指关节倏地泛白,怒极反笑,“洛小夕,你做梦!”
“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洛小夕也无所谓,“反正我已经决定和秦魏结婚了,你放开我!”
这时,苏亦承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空出一只手去拿手机,洛小夕就趁机想溜,却被他眼明手快的扣住。
“苏亦承!”她暴跳如雷的挣扎,“我叫你放开我!信不信我咬到你头破血流!”
苏亦承皱着眉看着她,“别叫了。”
“叫你姐!放开我!”说着真的又要去咬苏亦承。
苏亦承捂住她的嘴巴:“你爸醒了。”
洛小夕瞪了瞪眼睛。
苏亦承是骗她的吧?
旋即又想到,这种时候,苏亦承不可能再骗她了。
洛小夕六神无主,苏亦承已经拉开车门命令她:“上车!去医院。”
洛小夕的双手在颤抖,无暇多想,钻上苏亦承的车子,紧紧抓着他的手,“是真的吧?你没有骗我对不对?”
她漂亮的眼睛里泪光盈盈,苏亦承第一次看见她又害怕又期待的样子,坚强得坚不可摧,却又脆弱得不堪一击。
苏亦承调出他的通话记录给她看,“医院给我打的电话。”
“医院为什么给你打?”洛小夕有些慌,“要打也应该给我打啊!”
苏亦承无奈道:“你的手机摔坏了。”
果然下一秒洛小夕就清醒了,甩开他的手,恶狠狠的瞪着他,迅速坐到角落去,在有限的空间里也要把和他的距离拉到最大。
苏亦承暂时无暇和洛小夕计较这个,吩咐司机,“开快点。”
早高峰已经过去了,路况很好,老司机开得得心应手,没多久车子就停在了医院门前。
洛小夕几乎是冲进医院的,路上撞了人也只是匆忙的说句抱歉。
推门撞进病房的时候,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衣裳也不像以往那么整齐,泛红的眼眶氤氲着一层水雾,整个人显得格外狼狈。
病房里围了很多医生,她看不清父亲是不是醒过来了。
步伐突然变得很艰难。
这些日子以来,没有哪一秒钟她不期盼着父母能醒过来,她害怕进去又看见父亲紧闭着双眸,害怕又是一场空欢喜。
苏亦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他握住她的手,她突然觉得不管是什么都应该去面对。
挣开苏亦承,走过去,医生给她让了一个位置,她看见老洛依然是那个姿势躺在病床上,但晨光中,他的双眸是睁开的。
这一抹晨光,在洛小夕的人生中最美好。
“爸……”
被逼着穿上的铠甲,武装的坚强,全都在这一刻崩溃成粉末,洛小夕扑倒在父亲的病床前,抓着父亲的手痛哭出声。
笼罩着她的黑暗一点点被拨开,他终于在暗无天日里看见了希望。
“别哭。”老洛用有限的力气抓住女儿的手,“小夕,别哭。”
“好,我不哭。”洛小夕揩掉眼泪,却发现父亲正在缓缓的闭上眼睛。
一道惊雷无声的从她的头顶劈下来,她浑身一震,失声惊叫,“爸爸!”
“洛小姐,你别慌。”医生把洛小夕扶起来,“洛先生刚刚醒过来,体力不支,现在只是睡过去了。你到病房来,我跟你说说洛先生目前的情况。”
从表面上来看,老洛目前恢复得很好,再过一个月左右他就可以出院了。具体的,要等检查结果出来才能知道。
“那我妈呢?”洛小夕忙问,“我妈怎么样?”
“你母亲目前……没有好转的迹象,她伤得比你父亲重。”医生说,“但是不要灰心,她有可能会像你父亲一样醒过来。”
洛小夕点点头,道了声谢就离开了医生的办公室。
不要急,慢慢来,老洛能醒过来已经是命运眷顾她了。至于妈妈,她不会放弃。
回到病房前才发现苏亦承站在走廊边,她平静的走过去,说:“你走吧。我爸醒过来,一定不会希望看见你。从喜欢上你开始我就没给他争过一口气,总不能现在还气他。”
苏亦承似乎有什么想说,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就离开了。
洛小夕看着他的背影,忍住心底翻涌的酸涩,别过头不再看,回了病房。
医生说老洛只要休息好了就会再次醒过来,她不想他醒来的时候看见的还是惨白的病房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于是让秘书把重要文件都送到医院来。
老董事长苏醒的消息在洛氏内部传开,员工惶惶的心总算得到了安定。
下午三点多,洛小夕刚合上一份文件,突然听见虽然无力,但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小夕……”
“爸!”洛小夕冲到病床前,紧紧握着父亲的手,“我在,我在这儿。”
“你妈妈呢?”老洛问。
洛小夕看了看另一张病床上的母亲,忍住泪意,“妈妈还没醒。但是医生说,她很快就会醒过来的,你不要担心。”
为了能让父亲更快的康复,她只能撒一个慌。
也许,妈妈真的能很快就醒过来呢?
老洛点点头,“你怎么样?公司呢?”
“我很好。公司也是。”洛小夕笑了笑,“爸,我在和英国公司谈合约呢。就是那个你一直在谈的合约。如果我成功和他们签约了,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傻孩子。”老洛拍了拍床边,“坐下来,爸爸有话跟你说。”
洛小夕的听话的坐下,看见老洛又闭上眼睛,以为他累了,替他掖好被子,却突然听见他继续说话。
“这几天,其实我一直能听见你跟我和你妈说话。爸爸很想睁开眼睛叫你不要哭了,可是我怎么也睁不开。”
洛小夕愣了愣,“所以,我跟你说我要和秦魏结婚,你是听得见的?”
“对,我听见了。”老洛轻轻叹了口气,“所以今天不管怎么费力,我都要睁开眼睛。”
“爸爸……”洛小夕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
老洛费力的抬了抬手,却无力替洛小夕拭去眼泪,洛小夕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爸,我以后一定会听你的话。”
“小夕。”老洛看着女儿,“爸爸不是因为高兴才睁开眼睛的,我是想告诉你,我同意你和苏亦承了,你不必和秦魏结婚。”
洛小夕怔了怔,不可置信的看着父亲,“为什么?”
老洛有些费力的扬了扬唇角,“那天我想去看你的比赛,但又怕这只会滋长你的任性,所以犹豫了。最后匆忙赶过去,才导致了车祸的发生。
“那一瞬间你妈妈护住我,我们的车子翻了,我浑身都很痛,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看到你。那一瞬间我突然想明白了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和自己所爱的人安稳的度过一生。在这个前提下,所有的对错都应该被原谅。
“昏迷之前我想,我为什么不像你小时候那样纵容你?你要跟谁在一起,就让你跟他在一起好了。如果我就这么死了,那我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竟然和自己的女儿闹得不愉快。我不阻拦你的话,包括车祸在内,一切都不会发生。”
洛小夕的眼泪早已打湿老洛的手背,她摇了摇头,“爸,我不喜欢他了。”
老洛无力的笑了笑,“小夕,别傻了。”
说完老洛就又睡着了,这一天都没再醒来。
洛小夕处理完文件去找医生了解一些东西,问清楚老洛目前只能吃一些清淡的流食,马上就打电话回家交代厨师准备,明天送过来。
第二天一早佣人就送了粥来,恰好老洛醒了,洛小夕一口一口的喂他吃,虽然没吃多少,但她能看出父亲眼底的满足。
原来她以为赚钱给他们买东西是对他们的爱,但原来,陪伴才是最深最真挚的爱。
“爸,我去公司了。”喂完粥,洛小夕拎起包朝着父亲挥了挥手,“我要去搞定那家英国公司,拿下合同!”
也许是父亲的苏醒给她带来了好运气,英国公司的CEO亲自接听了她的电话,并且告诉她,他最近有飞本市的行程安排,合作的具体事宜,他们面谈。
洛小夕能从对方的措辞里感受到他的合作诚意。
这天开始,好事接二连三的发生。
先是老洛的体力一天比一天好,作息时间变得正常起来,洛小夕下班后他甚至能陪着洛小夕看半部电影,或者聊上一两个小时。
然后是和英国公司的合作谈判,非常顺利,洛小夕甚至争取到了比老洛以前谈的更好的条件,签下合约的时候,洛小夕重重的握了握对方的手。
她向整个公司证明了自己。
晚上举行庆功酒会,洛小夕脱下古板的套装穿上长裙,化上精致的妆容,还是以前那个人,只是举手投足见多了一股稳重。
这是将近一个月以来洛小夕最开心的一个晚上,她笑得像个孩子,和底下的员工打成一片,接受董事会的称赞,到最后,整个人都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满足。
直到又一次接到医院的来电,她才提起裙摆狂奔离开宴会厅。
“洛小姐,你母亲醒过来了,她说要见你。”
洛小夕第一次对天地万物都心存感激,她终究是一个幸运儿。
半个月后,老洛已经完全行动自如了,母亲伤得比较重,还要做一段时间复健。
洛小夕十分知足,每次复健都抽时间陪着母亲,只有看着父母一点点康复,她心里的罪恶感才能一点点减少。
但这样一来,她就变得很忙,忙得又过了半个月才有时间和秦魏聊聊。
“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秦魏知道洛小夕想说什么,无谓的笑笑,“是我告诉苏亦承你要和我领证的。我只是赌一把。我想,就算他赶到了,如果你真的想的话,他再强势也拦不住你和我结婚。小夕,这一切都是命。我必须要承认,就算你愿意了我们也无法在一起。”
“秦魏,”洛小夕看着秦魏,万语千言,汇聚成三个字,“谢谢你。”
谢谢他在她迷茫的时候,每天给她四个小时。
谢谢他在她冲动的时候,给了她另外的选择。
谢谢他喜欢她。
“不用,我只是赎罪。”秦魏耸了耸肩,“当初我为了阻断你和苏亦承,用了承安集团的方案。这是我欠苏亦承的。现在,我跟他两清了。”
苏亦承?
说起来也奇怪,这段时间,洛小夕并不像车祸刚发生那时一样,每天都煎熬的想他。
不是因为太忙,也不是因为父母终于康复了。
她只是把苏亦承放到了心底最深的位置,就像曾经苏简安妥当安藏那份对陆薄言的感情一样。
这天,洛小夕和往常一样,一下班就跑到医院去。
老洛其实已经可以出院了,但是为了陪伴妻子,他始终没让洛小夕帮他办理手续。洛小夕也理所当然的把医院当成了半个家,每天都呆到十一点才回公寓。
但今天和以往有些不同,迈出电梯的那一刻,她怔住了——
走廊的那端,母亲正在向她走来,似乎已经等了她很久。
经过再三确认她才敢相信自己没有看错,苏醒后一直坐在轮椅上的母亲,已经能自己走动了!
“妈!”
洛小夕失声惊喜的叫起来,狂奔过去抱住母亲。
洛妈妈慈祥的笑着,拍了拍女儿的背,“小夕,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不辛苦!”洛小夕用力的摇头,双眸早已泪光盈盈,“只要你和老洛好起来,多辛苦我都愿意!”
至此,好运好像又开始降临到洛小夕身上。
父母双双办理了出院,老洛渐渐开始着手处理公司的事情,洛小夕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也不用再愁了,直接把文件丢给老洛。
偶尔她还会和老洛商量公司的某个项目,意见相左的时候,父女两争得面红耳赤,但最后总是不约而同的“噗嗤”一声笑出来。
“死丫头。”老洛责怪似的点了点女儿的眉心,动作间却充满一个长辈的爱怜,“我才刚出院呢,也不知道让着我一点。”
“少来!”洛小夕乒乒乓乓的整理好散落一桌的文件,“你早就好了!再说了,这关乎公司的利益,不是儿戏!”
“……”老洛假装非常受伤的唉声叹气。
洛小夕笑了笑,希望生活可以一直这样延续。
周五的晚上,洛小夕受邀参加晚宴。
以往要出席这种场合的话,洛小夕一定会打扮得性|感又风|情,让在场的男士无法从她身上移开目光。
但自从穿惯了黑白灰套装后,她也跟着苏简安喜欢上了低调,追求得体多过性|感,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抹胸长裙,佩戴一套精致的钻石配饰。
化好妆,她对着镜子熟练的自拍了一张,从微信上把照片发给苏简安。
苏简安下班在家,很快就回复她一个“?”号,又问:你怎么了?
“我现在是洛氏的‘小洛董’,要稳重、优雅!”输入完毕,洛小夕又在后面加了一个非常傲娇的表情,苏简安回复她一串小圆点。
抵达酒店的时间刚刚好,洛小夕挽住秦魏的手一起把邀请函交给迎宾,秦魏打趣道:“我们这样会不会被认为是一对?”
“我们差点就是一对了。”洛小夕抿着唇角,笑容恢复了一贯的骄傲,“是你不懂得把握机会。”
“得了吧。”如果不是碍于场合,秦魏早就对她翻白眼了。
挽着洛小夕走了几步,秦魏的脚步蓦地一顿,下巴点了点前方,示意洛小夕看过去。
苏亦承在那儿,没有女伴。
洛小夕的笑容停顿了一秒,拉着秦魏就想调转方向,却被秦魏不动声色的按住了。
“你在害怕?”秦魏笑着,仿佛已经洞察一切。
“怕个鬼!”洛小夕忙不迭否认,对上秦魏凌厉的目光,后知后觉心虚已泄露。
她傲娇的偏过头,粉饰内心。
其实,不如说她很慌更准确一些,就像十几岁那年第一次见到苏亦承一样,连心跳都难以控制。他没有带女伴,她竟然偷偷的感到高兴。
承认吧,洛小夕,面对苏亦承你永远都不会有一点出息。
秦魏斜了洛小夕一眼,“我去见几个朋友。你去不去?”
洛小夕迅速从秦魏的臂弯中抽回手,“我对你的狐朋狗友没兴趣,你自己去。”
秦魏一走开,苏亦承就径直朝她走来。
洛小夕的手悄悄收成拳头,急速跳动的心脏快要从喉咙眼一跃而出,她几乎想要逃跑。
不过她还没有机会将所想付诸行动,就被人扣住手带走了。
宴会厅里满是人,洛小夕也不敢大叫,只是挣扎,但苏亦承的手就像一只牢固的铁锁,她根本挣不开。
她被苏亦承带进了一间房间。
没有开大顶灯,壁灯的光昏暗暧|昧,洛小夕被苏亦承按在墙壁上,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她的呼吸里满是他熟悉的气息。
洛小夕咽了咽喉咙,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淡定:“你想干什么?”
苏亦承只是盯着她。
昏暗的光线让他的目光显得更加灼灼,几乎要烫到洛小夕。
无措间,洛小夕只觉得一道黑影笼罩下来,唇上传来熟悉的触感……
奇怪,他的表情明明那么冷硬,双唇却还是和以前一样柔|软。
洛小夕恍然发现,自己全部都记得,苏亦承的吻,他身上的气息,他的拥抱,她没有遗忘任何一样。
触电一般,有什么从她的背脊窜到四肢百骸,她几乎要软到苏亦承怀里。
幸好她已经学会了理智——下一秒,她的双手抵上苏亦承的胸膛,用力的推他,口中含糊不清的抗议着,然而无效。
不知道过去多久苏亦承才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小夕……”
有些沙却依旧不失磁性的声音,无奈又充满了眷恋,洛小夕推拒的手僵在半空,心一点一点的软下去。
这么久,她不是没有想过苏亦承。
难过的,也绝对不止苏亦承一个。
“我不是有意伤害你,更没有想过瞒你一辈子。”苏亦承粗砺的拇指抚上洛小夕的脸颊,被她打开了。
她偏过头,“张玫跟我说了,她父亲对你有恩,我知道你必须保护张玫的名声。”
“……”
“……”
“能做的、该做的我都做了。”长久的沉默后,苏亦承的声音里透出一股无望,“如果你还不肯原谅我,那就……”
洛小夕突然扑向苏亦承,堵住他的唇,毫无技巧的吻他,像一只复仇的小狮子。
苏亦承的手脚都僵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一手箍住洛小夕,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夺过主动权狠狠的吻她。
洛小夕也不服输,扯下苏亦承的领带、扯开他衬衣的纽扣,不多时,两人已经从客厅转移至房间。
这更像是一场博弈,谁都不愿意成为被动的那一方,谁都不肯服输,双方都用尽了全力。
凌晨结束,洛小夕已经奄奄一息。
她踹了踹苏亦承,“你……多久……没有那个……了?”
“哪个?”苏亦承的眼神都透出一种迷人的慵懒,好整以暇的问她。
洛小夕一咬牙,没好气的蹦出来那三个字:“碰女人!”
苏亦承盯着她,“你不理我多久了?”
洛小夕没声了,背过身,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夕。”苏亦承伸出手想触碰洛小夕的背,她却感觉到了似的,翻身|下床,捡起地上的衣裙一瘸一拐的进了浴室。
很快就穿戴好出来,“我走了。”
刚走两步就被苏亦承从后面攥住了手,“我们把话说清楚。”他无法再忍受这样的模棱两可。
“没什么可说的,各取所需而已。”洛小夕回过身,笑得风|情又无所谓,“大家都成|年人了,你不会认为这有什么吧?”
苏亦承胸膛起伏的幅度蓦地变大,咬牙切齿的挤出三个字:“洛小夕!”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没有可能了。”洛小夕推开苏亦承,“这是最后一次。苏亦承,再见。”
她夺门而出,去拿了外套jin紧裹住自己,上车回家。
父母早就睡了,洛小夕悄悄溜回房间,却迟迟无法入眠。
她打开床头柜最底下的那个抽屉,翻出几张照片。
是她和苏亦承在古镇的合照。
有好几次,她想一剪刀把这些照片减了丢进垃圾桶,可想起这是她和苏亦承仅有的几张合照,决心再大也下不去手。
她又一次把照片塞回柜子底下,倒在床上,睁着眼睛一直到东方露白才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梦到了苏亦承。
他决绝的放开她的手,说:“小夕,再见。”
然后他就走了,头也不回。
心脏好像被细细密密的线缠住了一般,痛得她无法言语,只有蹲下来抱住自己。
将自己缩成一团,伤害也许就能减到最小。
醒来时洛小夕下意识的擦了擦眼角,竟然蹭下来一手的泪水。
靠!睡个觉都不能出息一点。
再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她倒抽了一口气,想起今天是周六,神经才又放松下来,慢腾腾的去洗漱,穿上高领毛衣遮住锁骨和脖子上的吻痕,若无其事的下楼。
老洛在客厅喝茶,见她终于醒了,让她去吃早餐。
洛小夕摇摇头,“不饿。”
“那过来。”老洛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坐,爸爸跟你聊点事情。”
洛小夕乖乖的依言坐下。
老洛先是一笑,“昨天几点回来的?”
“凌晨啊。”洛小夕有些心虚,“我回来的时候你和妈妈都睡着了,就没叫你们。”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老洛的笑突然变得很有深意。
洛小夕更心虚了,“爸……”
老洛抬手示意洛小夕不用解释,“说正经的。我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随时都能重新执掌洛氏。你愿意继续留在洛氏上班吗?愿意的话,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能锻炼你的职位。当然,你也有说‘不’的权利。”
“……”
洛小夕早就知道她迟早要面临这个选择。
洛小夕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也早就做了决定。
昨晚,是她和苏亦承最后的道别。
她扬起笑容,用力的点点头:“我愿意。不过,你要给我安排一个听起来很酷的职位,不然我可不干!”
出乎她的意料,老洛并没有因为她点头答应而感到高兴。
哎,这不是老洛一直希望的事情吗?他应该特别高兴才对啊!
“小夕,你忘记爸爸刚醒过来时跟你说过什么了?”老洛放下茶杯,“我希望你开心快乐。在洛氏上班,你会开心吗?”
洛小夕“嘿嘿”笑了两声,“当然会啊!我这段时间挺开心的!”
“你骗得了自己,也骗不了我。”老洛的话让洛小夕的笑容蓦地僵住,他继续道,“小夕,爸爸还不了解你吗?你哪里是过死板的朝九晚五这种生活的人?”
“……”
“爸爸知道你为什么会答应。你是想让我高兴。但是小夕,爸爸现在已经想通了,洛氏将来卖给别人也无所谓,身外之物哪有健康和快乐重要?爸爸不希望你剪断自己的翅膀,把自己困在一座牢笼里。
“你去吧。不管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你想要什么,就去争取。只要你开心,爸爸不会再阻拦你。”
“……”
洛小夕低下头,两行泪啪嗒落在她的腿上,洇开了一小团水渍。
老洛心疼的握住女儿的手,“晚上把苏亦承带回家吃顿饭吧。”
洛小夕摇摇头,突然哭出声来,“爸,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确实还爱着苏亦承。
可是她跨不过心里那道坎。
她无助的趴在父亲的腿上,眼泪很快把父亲的腿濡|湿。
老洛心疼的抚着女儿的背,“……小夕,你出去走走吧。这段时间你压力太大了,出去散散心。也许你会遇到意料之外的人和事,说不定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
第二天,机场安检口。
一一把父母的千叮咛万嘱咐听进去后,洛小夕抱了抱老洛和母亲,朝着他们挥挥手,“我走了。”
“注意安全,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照顾好自己……”洛妈妈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这些我刚才是不是说过了?”
“没关系!”洛小夕笑着又抱了抱母亲,“你说多少遍我都爱听!”
洛妈妈红了眼眶,“记得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你和老洛等我回来!”
过了安检,洛小夕坐上下降的扶梯,身影慢慢消失在注视着她的人眼前。
老洛很快和妻子返回家了,但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苏亦承却迟迟没有动弹,他的目光胶着在洛小夕消失的地方,似乎只要这样看着,下一秒她就能回来。
但他心里清楚,洛小夕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
他以为酒会那一晚是他和洛小夕重归于好的前奏,却原来是一首离别曲。
他又尝到了目睹母亲离开人世时的那种滋味,心壁上最重要的一块被人无情的剥落下来,留给他的只有鲜血淋漓的疼痛。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终于转身离开,没人看见他的双眸不知道何时已经变得雾蒙蒙一片。
VIP候机室内。
洛小夕喝了口空姐端上来的鲜榨果汁,调出苏简安的号码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她要走了。
“小夕……”苏简安似有千言万语,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叮嘱她,“在陌生的地方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
洛小夕忍不住笑了笑,“你怎么跟我妈一样?”
苏简安也哑然失笑,“……什么时候回来?”
洛小夕沉默良久才答道:“不知道。等我想通了就回来吧。你和陆薄言好好的啊,我回来的时候,争取有好消息!”
空姐进来告知洛小夕可以登机了,她和苏简安道别,关了手机,登机离开她最熟悉的城市。
飞机上升到一定的高度时,这座城市的高楼大厦在她眼里变得很小,像小区模型,她下意识的寻找苏亦承的公寓,可哪里找得到?
心揪成一团,有一刹那的后悔。
但她还是走了。
同样揪心的还有苏简安,她肯定苏亦承已经知道洛小夕离开的事情了,拨打苏亦承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虽然知道苏亦承不会做出不理智的事,但她还是想去找他,哪怕只能无言的陪在他身边也好。
陆薄言及时的按住苏简安,“这种时候,你应该给他时间让他接受事实。”
“可是……”苏简安还想说什么,却被陆薄言打断了。
陆薄言说:“这种时候,任何男人都不希望被人看见自己的样子。”
苏简安相信陆薄言的话,目光却变得狐疑,“你哪来的经验?”
“这不是经验,这是分析。”
“……”苏简安终于无法再找出任何漏洞。
……
苏亦承的公寓。
离开机场后,苏亦承直接回来了。
在沙发上僵坐了一个小时,他终于意识到什么似的,起身走到那面照片墙前。
古镇,洛小夕,她的笑容……
现在想想,那短短的几天是他和洛小夕最开心的日子。
站着看了好久,苏亦承意识到这样子下去不行。
连空气都是沉重的,脑袋完全转不动,身体像没有感觉,却又像有一块石头压在头顶,同时有千万根细细的针在不停的往他身上扎……
这样子下去怎么行?
他回房间,躺到曾经和洛小夕共眠的床上,整个人突然被一股空白击中,眼眶的温度就这么仓促的上升了。
手机在客厅里不停的响,他却像在另外一个世界完全听不到铃声一样。
给他半天,给他半天就好了。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苏亦承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自从洛小夕的父母出事后,他哪怕依靠安眠药也没有睡过一天好觉,此时无边的黑暗将他包围,他不再想起谁,也不再考虑任何事,只想睡一觉。
洛小夕曾对他说过,睡一觉就好了。
这一觉十分的漫长,苏亦承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身旁,指尖触到的只有空荡和冰冷,身旁没有洛小夕安静的睡颜。
她已经走了。
而今天是周一。
他起床。
以往为了节省时间,苏亦承通常不会自己做早餐,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很享受亲手做两份早餐。
今天他做了两个三明治,磨咖啡豆煮了两杯拿铁,又拌了一份水果沙拉。
洛小夕说,没有水果她就觉得这一天不完整。
家政阿姨准时来给苏亦承打扫卫生,见他端着两份早餐出来,以为许久不见的洛小夕今天会来,可另一份早餐自始至终都好好的呆在餐桌上,苏亦承一口一口的吃着另一份,神色平静得令人起疑。
他出门的时候,家政阿姨终于忍不住开口,“苏先生,另一份早餐……要处理掉吗?”
苏亦承蹙起眉,罕见的对家政阿姨露出了不悦的神色:“为什么要处理掉?”
他一向绅士,对任何阶层都一样的有教养,家政阿姨被他这样子吓了一跳,讷讷的说:“没人吃的话……就处理掉啊。不然会坏的。”
苏亦承怔了怔。
没人吃……
确实,没人吃了。
他的神色不知道是缓和了,还是变得阴沉了,“处理掉吧。”
这种奇怪的现象一直延续,苏亦承每天都做两份早餐,他吃掉一份,另一份被家政阿姨处理掉。
家政很尊重苏亦承这位雇主,他富裕却不高高在上,哪怕对待她这样的蓝领阶层也十分礼貌,于是她给苏简安打了电话,向苏简安说起这件怪事。
“没事,不用担心他。”苏简安说,“只是……不要再问他另一份会不会有人吃了。”
家政阿姨隐约猜到什么了,除了叹气,爱莫能助。
承安集团的员工也感觉到了苏亦承的异常,表面上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有点工作狂,对下属严苛又宽容。但偶尔,他总给人一种消极的感觉,可公司上下他还是打理得非常好。
最诡异的是,他放弃了苏氏的并购,完全给了陆薄言。
只有陆薄言敢问他为什么,他的答案只有三个字:“没心情。”
冬天就这么来了。
这天苏亦承下班的时候,接到了从洛氏的董事长办公室打来的电话,老洛约他见面。
约在一家私人会所里,很适合放松的地方,苏亦承到的时候老洛已经坐在里面喝茶了,他歉然落座:“抱歉,高|峰期堵车很厉害。”
“没关系,你没有迟到。”老洛替苏亦承斟了一杯茶,这让苏亦承产生一种类似受宠若惊的感觉,有些疑惑的看着老洛。
老洛把八分满的茶杯推到苏亦承面前,“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所有事情。你是因为老张才瞒着小夕。”
“……”
“还有,英国公司的主管说漏嘴了,合约等于是你谈成的。下班的时候我问了绉经理,原来他跟你是朋友,当时也是你安排进公司帮小夕的吧?”老洛看着苏亦承,“你做这些,为什么不跟小夕说。”
苏亦承端起茶杯,头也随着微微低下去,“没必要。”
而且当时洛小夕厌恨他到极点,如果让她知道了,她一定不会接受他的帮助。
老洛长长的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推到苏亦承面前,“她最近在土耳其,这是她昨天给我们发的照片。这死丫头比我还狠,一个星期给我们打一次电话,平时手机关机,我们根本联系不到她。”
苏亦承只是盯着照片上的洛小夕。
她的身后是圣索菲亚大教堂,她穿着长长的外套带着墨镜站在镜头前张开双手,笑容灿烂又明媚。
她瘦了,但她很好。
这就好。
苏简安畏寒,所以她从小就不喜欢冬天。
家里的供暖24小时不停,一回到家就暖烘烘的,但她还是喜欢赖着陆薄言。
陆薄言平日里看起来冷冰冰的,手脚却格外的温暖,她曾经一本正经的对陆薄言说:“冬天你像一个天然暖炉。”
后果是陆薄言狠狠的“暖”了她一通。
但最近陆薄言很忙,苏亦承说放弃就放弃了苏氏的并购,陆氏只能自己继续,但原来的计划已经被打乱,陆薄言不得不加班重新制定一套新的计划,下班回来时总是一脸疲倦,就像今天这样。
他一进门就栽到沙发上靠着她,“老婆。”
陆薄言不是沈越川那样唇齿伶俐擅长甜言蜜语的人,除了真的很累的时候,他甚至很少这样叫苏简安,语声里带着一点依赖和信任,苏简安看着他,刚想笑,他有力的长臂已经圈住她的腰,随即他整个人埋向她。
“都怪你哥。”
他在抱怨,冷峻酷拽的陆氏总裁,在抱怨。
苏简安摸了摸他的短发,“因为小夕走了啊,你体谅体谅他。”
“……”陆薄言不解的扬了扬眉梢,似乎觉得不可理喻。
苏简安只好给他形象具体化,“你想想如果我走了,你是什么心情?”
陆薄言眯着眼睛看她,双眸里泄露出危险的讯号,苏简安知道自己要遭殃了,幸好手机及时的响起来,是闫队打来的。
接完电话,苏简安晃了晃手机,笑眯眯的说:“我真的要走。闫队来电,明天我们要去G市出差。”
陆薄言果然不悦的蹙起了眉:“去几天?”
“还不知道。”苏简安说,“案子破了就能回来了。哎,你饿不饿?”
陆薄言盯着苏简安:“很饿。”
苏简安很单纯的说:“那我去给你做点宵夜!”
刚起身就被陆薄言拉回来困在怀里,他埋首在她颈间嗅了嗅,“洗过澡了?”
“……”苏简安似乎反应过来什么了,愣愣的看着陆薄言,点了点头。
“非常好。”他吻了吻她的眼睛,抱着她上楼。
苏简安捂住脸。
她三不五时就要做解剖,比世界上大部分人都要了解人体,但还是想不明白陆薄言为什么不管多累都有体力折腾她。
陆薄言打开床头柜找东西的时候,苏简安的脑海中浮出洛小夕离开前对她说的话。
——“你和陆薄言好好的啊,我回来的时候,争取有好消息!”
“好消息”指的是怀孕。
现在想想,好像……她和陆薄言有个孩子也不错。
但很快的,她就什么也不能想了。
第二天苏简安醒得很早,起来收拾了行李,又替陆薄言搭配好衣服,陆薄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从身后环住她。
他身上暖暖的,苏简安忍不住在他怀里蹭了蹭,“我会尽快回来的。”
陆薄言稍感满意,松开她,帮她盖上行李箱拉好拉链,又在她随身的包包里放了暖宝宝。
暖宝宝还没用上,苏简安的心房就已经暖透。
这种东西陆薄言是不用的,但知道她怕冷,一入冬陆薄言就买了一整箱回来,让她随身带着出现场的时候用。
她有时出门太急难免会忘记带,陆薄言也不叮嘱她,只是隔一天就检查一次她随身的背包,发现她用了就重新给她放几片进去。
同事们发现她在用这个,她随口说是陆薄言帮她准备的,惹来一大片嘘声,才后知后觉这话有点虐狗,但又莫名的觉得满足。
苏简安搭乘九点钟的班机,在家门前和陆薄言道别。
“真的不用我送你?”陆薄言第二次问。
“你上班会迟到的,迟到了你晚上又要加班。”苏简安踮起脚尖亲了亲陆薄言,“不用送,我走了。”
两人的车子并驱了一段路,最终还是一辆朝着市区一辆朝着机场分道扬镳。
苏简安赶到机场和闫队他们汇合,过了安检到登机口前刚好是登机时间,他们持着经济舱的票,却被空姐领到了头等舱。
小影以为自己赚到了,没来得及欢呼就听见空姐用甜美的声音告诉他们:“陆先生帮你们升级了舱位。希望你们旅途愉快。”
原来是沾了苏简安的光。
无论如何,头等舱的体验总是好过经济舱的,两个小时的航程,一行人吃吃喝喝,从悬疑案聊到最近的案子,不知不觉中飞机已经降落在G市。
苏简安还想着有时间去看看许奶奶和许佑宁,但一出机场就开始忙。
她忙着化验分析,闫队他们忙着梳理案情顺藤摸瓜,下午三点多一行人才有时间吃午饭,她也才有时间回复陆薄言的信息。
就在苏简安埋头打字的时候,小影“啧啧”了两声,“呐,这种时候一个人是单身还是‘双身’就十分明显了!双身的都在忙着和老公甜蜜,单身狗都在盯着服务员看什么时候才能上菜。”
苏简安慢悠悠的抬起头看向闫队,“队长,小影看起来受够单身了。你觉得我们局里谁适合,帮小影牵牵线啊。”
其他队员默契的笑起来,闫队和小影的神色同时变得非常不自然。
正好陆薄言回复了,苏简安若无其事的继续埋头打字。
吃完饭就得接着忙了,苏简安一头扎进实验室,闫队一行人也是忙到九点多才回警局,刚坐下就有人上来跟他们打听苏简安。
“她有男朋友吗?”
“她微信号给我们一下呗。”
“等会我想请她吃宵夜,你们觉得有希望吗?给点建议,回头请你们吃饭!”
闫队又是摇头又是叹气,恰好苏简安从实验室出来,他示意愣头青们看苏简安的手。
只看见一枚精致的钻戒圈在苏简安的白皙纤长的手指上。
愣头青们垂头丧气的退散了。
苏简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走过来递给闫队一个文件夹,“检验报告。”
闫队收进包里,“下班吧。吃宵夜去。”
有句话是“食在G市”,这座城市唯独美食随处可见,十点钟正是夜市开始的时候,街上充斥着烧烤和啤酒的味道,大大小小的餐厅人满为患。
商议后一致决定吃美味的烧烤,一行人吃得满满足足才回招待所。
苏简安冲了澡,小浴室没有暖气,她冻得牙齿打架的出来,悲剧的发现空调制暖不是很好,房间里还是很冷。
问小影他们,也是一样。
她只好撕了两片暖宝宝贴在被子上,又用带来的折叠脸盆接了热水泡脚,哆哆嗦嗦中陆薄言打来电话,为了不让他察觉出异常,她用力咬了咬牙才接通电话。
“工作怎么样?”陆薄言问。
“有点忙,但我们在一步步接近真相。”苏简安把空闲的手也泡进热水里,“你回家了吗?”
“刚回来。”
“那你快睡吧。”泡得手暖脚暖了苏简安果断钻进被窝里,“我也要睡觉了。”
“……”电话那端安静了很久,久到苏简安以为陆薄言已经睡着了想挂电话的时候,他突然说,“睡不着。”
她愣了愣,“怎么了?”
“我想你。”
苏简安忍不住扬起唇角,“我也想你!”
千哄万哄,陆薄言总算答应去睡觉了,她挂了电话,屏幕暗下去,却还是清楚的映照出她脸上的笑容。
她看见自己笑得那么甜蜜,像极了陷在热恋中的年轻女孩。
不知道是暖宝宝起了作用,还是陆薄言那句“我想你”暖了她,房间好像不那么冷了,苏简安很快就安然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还是马不停蹄的忙,但案情取得了很大的进展,警局的领导特地让苏简安一行人早点下班,说:“我们G市不但有好吃的还有很多好玩的,你们平时工作忙难得来一趟,趁这个机会,去逛逛好好吃一餐!”
但是去哪里成了一个难题。
碍于身份,太贵的餐厅他们不能去,而且那些餐厅都需要提前预约,几个人拿着手机搜索了半天也决定不出去哪儿,最后是苏简安出主意:“去老城区吧,吃火锅。吃完了还可以在老城区逛一逛。”
如果不是苏简安带领,闫队他们无法想象那座骑楼是一家火锅店,连个招牌都没有。
小影“啧啧”两声,“都说G市的美食藏在一般人找不到的地方,果然是真的。”
穆司爵家祖传的火锅自然是让一行人非常满足,吃完后苏简安去付钱,店里的人却已经认得她了,说什么也不肯收,她知道这是穆司爵的意思后也就作罢了,只是问:“佑宁呢?”
“那丫头啊。”说起许佑宁,店里的老阿姨笑得跟乐开了花似的,“她上个月去跟着穆先生做事了。说实话我们还真舍不得她走,小丫头太逗了,简直就是一枚会说话的开心果。”
今天是见不到许佑宁了,苏简安作罢,带着闫队他们逛了逛老城区,消了食就返回招待所。
还是很冷,她速战速决的洗了澡,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突然想起陆薄言。
真的很想他。
却不是以前那种伴随着疼痛的想念,反而有一种她无法言语的微妙甜蜜。
也许是心有灵犀,陆薄言的电话在此时打了过来,她倒到床上接通,声音懒懒的听起来有点鼻音:“喂?”
“感冒了?”陆薄言察觉出她声音中的异常。
苏简安拨开被子,“没有。想你了!”
陆薄言沉默了一会,“把门打开,我让人给你送了点东西。”
“什么啊?”苏简安狐疑的起身,好奇的走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