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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少的暖婚新妻txt下载

    再回拨,苏简安的手机已经关机。

    苏亦承懊恼的丢开手机:“她叫我回家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她要做什么的。”

    “别想了,她决定要瞒着你,就绝对不会让你想到的。”洛小夕说,“她连陆薄言都骗过去了,把你骗回家算什么?”

    “……”苏亦承无以反驳。

    “不过,不在她以前的公寓,也不在我那儿,她又不能回陆薄言家……”洛小夕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答案,“在A市她还能去哪儿?难道是住到酒店里面去了?”

    话音刚落,苏亦承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苏总。”小陈的声音传来,“市里三星以上的酒店都查过了,苏小姐没有登记入住。我们现在正在排查三星以下的小酒店和小旅馆,这个可能需要点时间,我稍后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苏亦承突然有一种感觉:“简安不太可能住到酒店去,她知道我会调查。”

    洛小夕思路堵车了:“可除了酒店,她还有哪里可以去?”

    “不知道。”苏亦承摇了摇头,“我们找不到她的。”

    洛小夕表示疑惑:“那谁能找到?”

    苏亦承一字一顿的说:“陆薄言。”

    ……

    丁亚山庄。

    这个晚上,陆薄言睡得并不安稳,似乎整晚都半梦半醒,有什么紧紧缠绕在他的心口,睡梦中他一度窒息。

    翌日天光微亮的时候,陆薄言就醒了过来,侧了侧身,身旁空荡荡的,心也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掏空。

    这么久了,他还是不习惯。

    苏简安喝水的杯子、没有看完的书、衣物用品……都像她离开的第一天一样,好好的放在原来的位置,他没让刘婶收拾,也就没人敢自作主张动她的东西。

    整个房间,就好像苏简安还在一样。

    可最近几天陆薄言越来越明白,他是在自欺欺人。

    吃完早餐才是七点二十分,陆薄言正准备去公司,突然接到苏亦承的电话。

    “八点半,浦江路商务咖啡厅,见一面。”苏亦承言简意赅。

    “我九点钟有个会议……”

    苏亦承打断陆薄言的话:“去开会还是来见我,随你。但不来,你一定会后悔。”

    ……

    看见陆薄言从屋内出来,钱叔下车为他打开车门,按照惯例问:“去公司吗?”

    陆薄言沉吟了片刻:“不,去浦江路。”

    轿车在早高|峰的车流中穿梭,踩着点停在商务咖啡厅的门前。

    清早,有闲心坐在咖啡厅里喝咖啡的人不多,陆薄言一进门就看见了苏亦承,径直走过去:“你要跟我说什么?”

    苏亦承不紧不急,抬手招来服务生为陆薄言点单,陆薄言要了一杯浓缩咖啡。

    咖啡很快送上来,陆薄言却一口都没喝,等着苏亦承开口。

    “之前简安跟我说过你父亲的事,也跟我提了一下康瑞城这个人。”苏亦承说,“最近我收到一条消息,和康瑞城有关,还牵扯到韩若曦。”

    陆薄言目光一沉:“什么消息?”

    “有人告诉我,康瑞城和韩若曦之间有合作。”苏亦承平静的说出早就组织好的措辞,“你过去跟韩若曦走得近,我不知道康瑞城会不会利用她来对付你,所以给你提个醒。”

    按道理来说,陆薄言应该向苏亦承道谢。

    可是他不但没有出声,甚至目光如炬的盯着苏亦承,仿佛要将苏亦承看透一般。

    这点承受能力苏亦承还是有的,淡定自若,毫无压力的和陆薄言对视。

    无声的僵持片刻,陆薄言开口,声音又沉又冷:“你和韩若曦从来没有交集,康瑞城这个人也仅仅是听说过,怎么会有人特意告诉你这两个人在合作?”

    “……”苏亦承没有说话。

    陆薄言已经猜到什么了,继续问:“给你消息的人是谁?”

    苏亦承笑了笑:“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真的是苏简安!

    电光火石之间,一件接着一件事情在陆薄言的脑海中串联起来。

    他只是怀疑过韩若曦拿汇南银行的贷款威胁苏简安,却不曾想过韩若曦的背后还有康瑞城。

    如果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是康瑞城,那么一切就都可以解释通了。

    康瑞城持着对他不利的东西,和韩若曦同时威胁苏简安,所以哪怕他告诉苏简安陆氏的财务危机不成问题,苏简安还是不得不和他离婚。

    而他,虽然怀疑苏简安提出离婚另有隐情,却没有想过康瑞城会直接对苏简安下手。

    现在,哪怕陆氏的危机已经解除,因为康瑞城的威胁,苏简安还是不能回到他身边。

    所以就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苏简安机会,苏简安也始终不愿回头,甚至把事情做得越来越绝。

    表面上,苏简安和江少恺在一起了,江家也愿意接纳她,她的未来似乎还是一片光明。

    可实际上,她承受着比他更大的痛苦。

    陆薄言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猛地站起来,疾步走出咖啡厅。

    上车的时候,沈越川打来电话:“九点了,所有股东都在会议室等你,你人呢?”

    “告诉他们会议推迟,你马上去医院找萧芸芸。”

    他急切却保持着冷静,吐字非常清晰,语气中透着一股子让人不敢忽视的冷肃,沈越川都忘了有多久没听见陆薄言这样的语气了,有些奇怪:“又找萧芸芸干什么?”

    陆薄言言简意赅的说了康瑞城和韩若曦联手威胁苏简安的事情,沈越川怔怔的接话:“所以,你怀疑简安根本没有做那个手术,萧芸芸帮着她骗了你?”

    “没错。”陆薄言说,“你说过萧芸芸很受院方重视,所以就算她不是妇产科的,也能动用关系帮简安把真相瞒住。”

    沈越川猛地醒过来:“我马上去医院!”

    ……

    第八人民医院。

    昨天晚上苏简安突然不见,萧芸芸自责得一个晚上没休息好,一大早到医院就开始打哈欠,无精无神的趴在桌子上,最后是被同事叫起来的:

    “芸芸,醒醒,主任来了!唔,还带着一个帅哥呢!”

    萧芸芸半晌才反应过来,迷迷瞪瞪的抬起头,看见站在主任旁边比主任高出一个头的沈越川,默默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迅速抄起一本杂志挡住脸。

    “大家都出去一下。”主任说。

    “噢。”

    大家纷纷应声往外走,萧芸芸也鬼鬼祟祟的跟着人流,走到门口时,后衣领被沈越川揪住,他似笑而非的看着她:“小妹妹,你留下来。”

    “王主任!”萧芸芸哭着脸向主任求救。

    “芸芸,沈先生是来找你的,有什么问题,你们在这里慢慢解决啊。”王主任无视了萧芸芸可怜巴巴的眼神,出去时还十分贴心的把门带上了。

    萧芸芸欲哭无泪,挣开沈越川的手:“还没动口就先动手,死流|氓,离我远点!”

    江少恺把手术同意书以及引产手术收费单拿出来,一一在萧芸芸的面前铺开:“老老实实交代,简安的这些单据,是不是你动用在医院的关系伪造出来掩人耳目的?”

    “神经!”萧芸芸把所有单据都扫进垃圾桶,笑眯眯的看着沈越川,“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你呆在一个实习生办公室里干什么?不如出去看看?”

    沈越川有些跟不上这小姑娘的思路:“你想说什么?”

    “我叫你滚蛋!”萧芸芸拿起一个文件夹,往胸前的口袋插了一支笔,“我要去工作了,你要是实在喜欢这里不愿意走,我也不赶你,一个人慢慢玩啊大叔。”

    还没走到门口,萧芸芸就被沈越川拖回来按在椅子上,她瞪了瞪眼睛,还没出声就被沈越川打断:

    “别叫!”沈越川凉凉的看着她,“除非你想让外面正在偷听的人误会。”

    流|氓!无耻!混蛋!

    萧芸芸心里一万头羊驼正在奔腾,怒视着沈越川:“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听你说实话。”沈越川坐到办公桌上,修长的腿抵着地,不紧不急的看着萧芸芸,“但看起来你似乎不太愿意说?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陪你慢慢耗。”

    虽然苏简安不知道去了哪里,但她的话萧芸芸一直牢牢记着——不管是沈越川还是陆薄言来了,都不能说实话。

    萧芸芸白了沈越川一眼,起身就想走,沈越川“啧”了声,索性拿了根绳子把萧芸芸绑住了。

    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他还真不信搞不定!

    “乖乖把真相告诉我,否则,今天一天你都别想走出这里。”沈越川威胁道。

    萧芸芸很清楚武力方面她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但论耐心嘛……她相信自己分分钟秒杀沈越川。

    “嘭——”的一声,萧芸芸抬起腿往办公桌上一搁,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笑了笑:“那你也一整天都在这里呆着吧!”

    “你……”沈越川咬牙切齿,“你应该庆幸你是苏亦承的表妹!”

    否则的话,他一定用尽手段让这个小丫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他!

    萧芸芸朝沈越川扮了个得意洋洋的鬼脸,还没得意完,她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你的电话!”沈越川没好气的提醒。

    萧芸芸挣扎了一下:“你绑着我的手我怎么接电话!?把手机给我拿出来!”

    沈越川认命的拿出萧芸芸的手机,来电显示只是一串号码,他以为是陌生来电,把电话接通,手机递到萧芸芸耳边。

    萧芸芸张口就喊:“表哥救命!有人要绑架我!”

    那头的苏亦承愣了愣:“沈越川去找你了?”

    萧芸芸瞪了沈越川一眼:“就是他!”

    “芸芸。”苏亦承说,“现在让他知道,已经没关系了。”

    萧芸芸有些反应不过来:“可是表姐不是说……好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挂了电话,萧芸芸瞪着沈越川:“把绳子给我松开!”

    沈越川不紧不慢的:“你想好要告诉我了?”

    “再不给我松开我什么都不说!”

    沈越川算是怕了这位姑奶奶了,替他松开绳子,等着她开口。

    萧芸芸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又喝了杯水,吊足沈越川的胃口,然后才仔仔细细的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听到苏简安确实没有拿掉孩子,沈越川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离开医院后,沈越川火速去重新调查,连同康瑞城最近的动向也查了个遍,结果证明,以前他调查到的,只是苏简安想让他知道的“真相”。

    所有人都以为苏简安背叛了婚姻,陆薄言一怒之下和她离了婚。可实际上,苏简安是受了康瑞城和韩若曦两个人的威胁。

    就连苏简安江少恺共同出入酒店,也是康瑞城设计的,那个房间根本就是康瑞城开的,登记记录被人篡改了,所以他才看到江少恺的名字。

    那天苏简安和江少恺去那家酒店,只是为了见康瑞城。

    至于后来的苏简安和江少恺好事将近什么的,根据江夫人的说法,那是她和江少恺之间的一个小交易,她配合江少恺演这一出戏给媒体看,江少恺就答应尝试着和周绮蓝交往。

    苏简安惊动江夫人演这一场戏的目的,无非是为了让陆薄言死心。而那天江园大酒店那一面之后,陆薄言也确实没再找过苏简安。

    只差一点点,苏简安就真的成功了。

    下午,沈越川赶回公司把他调查到的一切告诉陆薄言。

    听完很久,陆薄言只说了一句:“把下午的会议推到明天,你先出去。”

    沈越川自认接受能力很不错,但这件事他花了整整一个上午才接受了真相,陆薄言这个当事人……应该需要更多时间吧。

    沈越川点点头,离开办公室,顺便叮嘱秘书在陆薄言出来之前,不要让任何电话任何人进去打扰他。

    办公室内。

    陆薄言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拿出被苏简安说已经没有意义的戒指。

    从苏简安提出离婚到现在,他一直怀疑她隐瞒着什么事情,不愿意相信她真的背叛了婚姻,所以他三番两次挽留,苏简安却一次比一次绝情。

    他的心也一次比一次死得更彻底。

    可真相居然是,那些令他失望甚至绝望的事情,统统是假的。

    苏简安和江少恺之间只是戏,她没有扼杀肚子里的孩子。

    猛然间,陆薄言的心就像被人重重的打了一拳,他的手蓦地收紧,取过外套就要往外走——

    他要马上见到苏简安!

    走到办公室门口,拨给苏亦承的电话也接通了,陆薄言开门见山的问苏简安在哪里,没想到得到的回答是:“简安不见了。”

    “你说什么?”陆薄言的脚步猛地刹住,眸底阴云密布,“这段时间她不是在你家吗?”

    “越川调查得还不够彻底啊。”苏亦承叹口气,“这段时间,简安一直在住院。”

    陆薄言突然想起过年那几天在商场看到苏简安,她整个人憔悴不堪,手上密布着针眼,往日明媚的双眸更是光彩尽失,呈现出一种病态。

    他意识到什么,心猛地被揪紧:“简安到底怎么了?”

    苏亦承把苏简安严重孕吐的事情告诉陆薄言,又接着说:“那天从商场回来后,她吐得更严重了,不能吃不能喝,只能靠营养针维持体力,医生建议她把孩子拿掉,我也不想看着她再受这种折磨,让她今天就做手术。”

    “然后呢?”

    “她答应了,让我回家睡觉,趁着病房里没人看着她,她跑了。”苏亦承说,“能找的地方我都已经找过,大大小小的酒店也全部查过,找不到她,所以我今天早上才去找你。”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真相?!”陆薄言的声音里夹着一抹薄怒。

    “为你做这一切,简安心甘情愿,我不喜欢干涉她决定好的事情。”苏亦承不紧不慢的,“再说了,你们还没有闹到离婚的地步,我出什么面?”

    陆薄言一眯眼:“你知道?”

    苏亦承笑了笑:“简安没常识,不代表她哥哥也没有常识。”

    陆薄言:“……”

    苏亦承接着说:“现在陆氏的财务危机已经度过了,我本来打算过几天就把真相告诉你。现在简安突然不见了,她说自己很好,有人照顾,估计只有你能猜到她在哪里。找到她之后,给我回个电话。”

    尾音一落,苏亦承就挂了电话。

    陆薄言走回办公桌后坐下,凝神沉思。

    苏简安虽然从小在A市长大,但可以让她藏身的地方并不多。

    她说她很好,有人照顾……

    陆薄言大概猜到她在哪里了。

    也许,他不用这么着急着去找她。

    想着,陆薄言拨通了穆司爵的电话。

    “这么巧,我正想联系你。”穆司爵很快就接通了电话,“我发现一件事,也许是你和简安离婚的导火suo。”

    陆薄言的眸底掠过一抹厉色:“说详细一点。”

    “还记得陆氏刚刚成立的时候,有段时间你资金紧缺,我给了你一条渠道吗?”穆司爵玩味的说,“昨天我无意间发现,有人在起底这件事。而且,一些证据很有可能流到康瑞城手上了。可是康瑞城没有拿来威胁你,警方也没有动作,反倒是简安跟你离婚了。”

    “康瑞城用来威胁了简安。”陆薄言是陈述的语气。

    “没错,这东西会毁了原本清清白白的陆氏,让陆氏涉嫌违法。当时因为漏税和芳汀花园的坍塌事故,陆氏正在经受考验,如果再被爆出这个遭到警方调查,哪怕是你恐怕也挽救不了陆氏的颓势。”穆司爵条分缕析的说,“康瑞城把时机抓得很好,那个时候拿出那些资料,简安只能跟他妥协。”

    “查到泄露资料的人了吗?”陆薄言问。

    “除了康瑞城安插在我身边的卧底还能有谁?”穆司爵最后笑了一声,明显还有话没有说完。

    陆薄言了解穆司爵,知道他最后那一声笑代表着什么,问:“你怀疑谁?”

    “还不能确定。”穆司爵冷静的声音中透出冷冽的杀意,“等我收拾了她,再告诉你。”

    说完,穆司爵挂了电话。

    陆薄言放下手机,目光焦距在桌子的某个一个点上,若有所思,久久没有动作。

    回过神来,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他把戒指放回口袋,离开办公室。

    外面的一众秘书助理都还没有离开,看见陆薄言步履匆忙的走向电梯口,大家都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纷纷向沈越川求证:“沈特助,陆总今天真的这么早就走?”

    “以后估计也会这么早就走。”沈越川合上文件,松了口气,“你们也不用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上班了,雨过天晴了!”

    Daisy大胆的猜测:“难道是陆总要和夫人复婚了?”

    “复什么婚?”沈越川卷起一份文件敲了敲Daisy的头,“他们根本不需要复婚!”

    ……

    一个小时后,陆薄言的车子开进紫荆御园,直朝着唐玉兰家开去。

    A市的春天,天黑得总是很早,此时已经是万家灯火,人行道上的路灯昏暗朦胧,泛着寒意,让春夜的寒气更加凛冽了几分。

    陆薄言在车上坐了好一会才下车,进屋的时候唐玉兰正在客厅织毛衣,见了他,脸色一变,不大自然的从沙发上站起来:“薄言,你要来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我好等你吃饭。”

    “我不饿。”陆薄言不动声色的扫了整个一楼一圈,不见苏简安的踪影。

    没错,他第一个想到的可以让苏简安躲起来还不被苏亦承发现的地方,只有这里。唐玉兰见到他的反应,足以印证他的猜测——苏简安在这里。

    陆薄言坐到唐玉兰旁边的沙发上,看了眼才织了一圈的毛衣:“这么小,是围脖?”

    “啊,是围脖。”唐玉兰只能顺着陆薄言的话。

    陆薄言拿过“围脖”仔细看了看:“我记得你说过,这种花纹适合男孩子,万一她怀的是女孩呢?”

    唐玉兰怔了怔,旋即整个人放松下来:“你都知道了。”

    “她躲到这里来,亦承找不到她,所以去找我了。”陆薄言说,“我已经全都知道了。”

    唐玉兰长长的叹了口气:“昨天我都睡着好久了,她突然又是按门铃又是给我打电话,我出来一看,吓了一跳,才不到一个月不见,她瘦了一大圈,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要不是我问得急,她估计还不愿意告诉我全部的真相。”

    陆薄言把毛衣毛线还回给唐玉兰:“我上去看看她。”

    “她刚刚睡着了,你先别上去。”唐玉兰拉住陆薄言,“坐下来听我说。”

    陆薄言只好又坐下来。

    唐玉兰把毛衣毛线放到一边,沉吟了好一会才开口:“她吐得很严重,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吃不下东西,只能喝水。我请陈医生来家里看过,陈医生的建议和她以前的医生一样,让她放弃孩子。可是她不肯,我怎么劝都没有用。我怕再说下去她会像从医院逃走一样趁着我不注意走掉,就没敢再提了。现在你知道了也好,帮忙劝劝她。让她这样子熬到生产的时候,太危险了。”

    这之前,陆薄言只是听苏亦承说苏简安怀孕的反应很严重,现在连唐玉兰都要苏简安放弃孩子。

    也许,苏简安承受的痛苦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

    “我和她谈谈。”

    陆薄言起身上楼。

    十六岁之前,他生活在这个地方,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已经走了无数遍。

    可没有哪一次,像这次的脚步一样沉重,每迈出去一步,就有一把刀插到心脏上似的,痛得无以复加。

    终于,脚步停在房门前,他缓缓推开深色的木门。

    迎接他的,是苏简安浅浅的呼吸声。

    苏简安畏寒,所以天一冷她就睡得格外安分,像只小宠物似的蜷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头来,浅浅的呼吸着,好看的小脸上写满安宁。

    陆薄言在床边坐下,拨开苏简安额前的头发,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她的脸。

    难怪唐玉兰都劝她放弃孩子。

    持续小半个月的呕吐已经透支了她整个人,她不但瘦了,脸色更是苍白得吓人。

    那些插在陆薄言心上的刀,猛然齐齐往旁边一划,他的心上多了无数道血淋淋的伤口……

    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让苏简安走了。

    安静的房间,突然响起电话铃声,陆薄言怕吵到苏简安,走到外面的阳台上去接。

    电话是苏亦承打来的,一接通他就问:“找到简安了吗?”

    “找到了。”陆薄言说,“在我妈这里,我会照顾她。”

    “在唐阿姨那里?”苏亦承笑了笑,“难怪,有人照顾,又不会被我找到,也只有那里了,亏她想得到。”

    顿了顿,苏亦承说起正事:“我打电话,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简安一直在找的那个洪庆,有消息了……”

    ……

    结束通话后,陆薄言并没有马上回房间,而是站在阳台上,任由寒风往他身上吹。

    苏简安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有那么几个片刻,或是在他喝醉的时候,或是在他醒来后被空落落的感觉扑中的时候,他是恨极了苏简安的。

    恨她为什么不肯说实话,恨她每一件事都不留余地。

    可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哪怕离开了,也没有放弃帮他寻找洪庆。

    而她的付出所得到的,只有误解和谩骂。

    “咳咳……”

    房间里传来苏简安的咳嗽声,陆薄言忙走回去,苏简安没有醒,也许是因为难受,她在睡梦中皱着眉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唇。

    陆薄言倒了杯温水,用棉花棒沾水濡shi苏简安的唇。

    唐玉兰叮嘱过他,苏简安哪怕是喝水也不能太急,否则又会吐。

    唇不那么干了,苏简安皱着的眉也逐渐舒开,陆薄言放下水杯,在床边静静陪着她。

    苏简安的记忆里,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睡梦中感觉不到难受,更不会莫名的不安,就像初生的婴儿回到了母亲的怀抱,被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她感到安心。

    醒来的时候,精神空前的好,她翻了个身,竟然看见陆薄言坐在床边。

    额,一定是幻觉!

    这是他小时候住过的房间,她很想他,所以才出现了这种幻觉。

    苏简安淡定的看了看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显示十点三十分,宜睡觉。

    于是她翻了个身,背对着“幻觉”继续睡。

    快要睡着的时候,猛然意识到不对劲——刚才那个幻觉,未免也太真实了!

    苏简安掀开被子坐起来,不大确定的看向床边——灯光有些朦胧,照得陆薄言的身影虚幻又真实,她满头雾水的伸出手去——

    如果有触感,那就不是幻觉了。

    可是,还没碰到“幻觉”,他就突然动了,苏简安吓得背脊发凉,整个人僵住。

    “幻觉”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拉,不由分说的把她圈进了怀里。

    坚实温暖的胸膛,熟悉的怀抱和气息……苏简安眨巴眨巴眼睛——真的是陆薄言!

    他怎么回来了!

    苏简安后知后觉的边挣扎边解释:“我……我今天来看唐阿姨,要回去的时候有点晚了,唐阿姨就让我在这里住一个晚上,我不知道你会回来。你……你不要想太多。”

    “……”

    陆薄言越是不说话,苏简安就越是紧张:“你……你今晚也要住这里吗?那我去客房!”顿了顿,又慌乱的改口,“不,我回家!”

    说完她就要从陆薄言怀里挣出来,陆薄言用力的按住她:“你要回哪个家?除了回我们家,你去哪里都会被你哥找到。”

    苏简安感觉后背更凉了——陆薄言怎么知道她在躲她哥?

    察觉到苏简安的诧异,陆薄言松了手上的力道,轻轻把她抱进怀里,就像以前那样。

    感受到陆薄言久违的温柔,苏简安的第一反应不是享受,而是警惕。

    她在江园大酒店对他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又把戒指还给他,甚至说戒指没有意义了,不在乎他是否和韩若曦在一起……陆薄言应该已经对她失望透顶。

    他突然的温柔,太反常。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确实只有一个解释。

    苏简安抬起头看着陆薄言:“你知道什么了?”

    陆薄言说:“你哥都告诉我了。”

    苏简安怔怔的看着陆薄言,双眸里出现片刻的茫然,而后垂下眉睫,低低的说:“对不起。”

    “你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该道歉的人是我。”昏暗中,陆薄言目光深深的凝视着苏简安,“我应该一直相信你。”

    如果他一直相信苏简安,这段时间就不会不去找她。

    那么,最难受的时候她就不必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的痛苦。

    苏简安突然红了眼眶。

    这半个月,严重的孕吐把她折磨得夜不能眠,连基本的吃喝都成问题。可是她没有哭。为了孩子,再大的痛苦她都愿意承受。

    网络上的肆无忌惮的辱骂和误会,她只能用不知者无罪来安慰自己。

    至于她和陆薄言还能不能再在一起,她承认自己心存侥幸,但这只能看上天的安排了。

    她承担着误解和巨|大的痛苦,没有想过陆薄言会这么早就知道一切。

    此刻,陆薄言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多日来的委屈突然全部涌上心头,像烟火的引子被点燃,在她心里爆发开来。

    她终于可以不用再隐瞒一切,不用再承担原本不应该承担的痛苦,她突然想扑进陆薄言怀里哭一场。

    陆薄言把苏简安拥入怀里:“别哭,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你再也不用受任何人的威胁了。”

    “可是康瑞城手上有你……”

    陆薄言吻了吻苏简安,制止她再说下去:“那些所谓的证据,我敢留下来,就有把握跟警方解释清楚。知道康瑞城为什么不拿这些东西威胁我跟你离婚吗?”

    苏简安怔怔的,迟缓的明白过来:“因为康瑞城知道这些东西不一定能威胁到你。”

    但是她不一样,那么像犯罪证据的东西,她又不知道陆薄言当时的情况,只知道这些证据对陆薄言不利,不能让警方看到。

    她开始慌了,就等于咬上康瑞城的鱼钩了,这恰恰是康瑞城想要的,接下来康瑞城提出的要求,她会毫不犹豫统统答应。

    而康瑞城估计也没想过可以彻底拆散他们,他只是想看着陆薄言痛苦不堪,让他尝尝最爱的人离自己而去的滋味。

    苏简安懊悔莫及,早知道康瑞城这么狡猾,她就跟陆薄言商量了。

    她捂住脸:“对不起……”

    真相是那份资料也许威胁不到陆薄言,苏简安不知道这样一来,她到底是帮了陆薄言,还是在做无谓的牺牲给陆薄言添麻烦了。

    “你没有错。”陆薄言说,“当时那种情况,你已经够冷静了。那些资料如果曝光,我也不敢保证对我完全没有负面影响。”

    “……”苏简安知道陆薄言只是在安慰她。

    陆薄言转移话题:“当初在医院,你和芸芸是怎么瞒过我的?医院怎么可能让你做假的收费单?”

    “其实很简单啊。”苏简安老老实实的交代“作案过程”,“当时芸芸有一个朋友意外怀孕了,但是她不想要孩子,又不想让自己留下做人流的记录,所以芸芸带着我去交费登记,但其实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是芸芸的朋友,反正做手术的医生不知道苏简安是哪个。你听到的那句话,是医生对芸芸的朋友说的……”

    陆薄言突然想起在江园大酒店的消防通道上,他逼得苏简安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还有在商场,她差点被韩若曦推倒。

    两次意外,他不知道该说他们幸运,还是该说孩子幸运。

    但也许,这个孩子最终还是跟他们无缘。

    “简安,我们……”

    陆薄言刚开口,苏简安突然捂住嘴巴,下床就往浴室冲去,扶着盥洗台吐了一通。

    她吐得眼睛红红,话都说不出来,陆薄言接了杯温水给她漱口,之后把她抱回床上。

    她不敢躺着,就拿了几个靠枕靠着背坐在床上,脸色比刚刚醒来时又差了几分。

    陆薄言拿下她挂在一旁的大衣披到她肩上,沉吟了半晌才开口:“简安,有件事,我们需要谈谈。”

    他神色凝重,欲言又止,苏简安立刻明白过来他想说什么,拉过被子躺下去:“我想睡觉了。”其实一点睡意都没有,但她只能闭上眼睛逃避。

    “简安,”停顿许久,陆薄言才接着说,“你应该听医生的话。”

    把眼睛闭得再紧,也抵挡不住汹涌而出的眼泪,苏简安背对着陆薄言蜷缩在被窝里,肩膀一抽一抽的,最终还是压抑不住,所有委屈都用哭声宣泄出来。

    陆薄言抱住她:“不是你的错,简安,你不需要自责。”

    这是他和苏简安的第一个孩子,他何尝舍得?

    可是他更舍不得看苏简安受这样的苦。

    孩子以后还可以有,但身体就这么一副,医生都无法保证苏简安还能再承受多久这样的折磨,他不可能让苏简安冒险。

    苏简安狠狠推了推陆薄言:“为什么你也说这种话?!”

    孩子在她身上,她能感觉到他们鲜活的生命,能感觉到他们在日渐成长,可医生和她的家人,却叫她放弃这两个孩子。

    是两个孩子的生命,不是路边的两块石头。

    “我们是为你好。”陆薄言尽量安抚苏简安的情绪,“简安,孩子我们以后还可以有。这一次你听我们的,去做手术。”

    苏简安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推开陆薄言:“我们已经离婚了,你的话,我不用听。”

    叫她放弃孩子的话,她统统不会听。

    苏简安情绪激动,备战的刺猬一般竖起全身的刺防备着陆薄言。

    陆薄言托着她还没有消肿的手,抚着她手背上的针眼,感觉如同那些针管一一cha进了他心里。

    他几乎能想象苏简安这段时间过的是什么日子。

    连续不断的呕吐让她迅速消瘦,冰冷的针头一次又一次刺入她的血管,她只能躺在病床上,连话都说不出。

    他不知道苏简安是怎么熬过来的。

    但他知道,不能让她再这样硬撑下去了。

    陆薄言打开床头的台灯,打算认真的和苏简安谈谈:“简安,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我怀的是双胞胎。”苏简安打断陆薄言,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陆薄言的瞳孔似是收缩了一下:“什么?”

    苏简安拉过陆薄言的手,放到她的小腹上:“我说,我怀的是双胞胎。可能是两个男孩或者两个女孩,也有可能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陆薄言受了巨|大的震动似的,手颤了颤,目光也不再坚决冷硬,苏简安趁胜追击:“你真的舍得吗?”

    “……”

    陆薄言当然舍不得,不是因为苏简安怀的是双胞胎,而是因为孩子是他和苏简安的结晶,他从一开始就舍不得。

    可舍不得孩子,就要舍得让苏简安受苦和冒险。

    这段时间,苏简安已经承受了太多,他只能选择舍弃孩子。

    陆薄言把苏简安抱进怀里,让她的脸埋在他的胸口,许久没有说话。

    苏简安终于明白过来,陆薄言不是狠心,他只是为她考虑。

    她抓住一线生机似的抱住陆薄言:“让我再试一试,我已经坚持这么久了,中间也有几天没有吐过。再坚持一段时间,也许会好起来呢。”

    “……”

    “薄言,你去跟妈妈还有我哥说,再让我试一次,好不好?”说到最后,苏简安已经是苦苦哀求的哭腔。

    陆薄言松开她:“再过一个月,如果情况没有好转,你就要听我们的话。”

    苏简安点点头,就当这是缓兵之计,一个月后如果情况没有好转,再做其他打算。

    陆薄言倒了杯温水过来递给她:“慢点喝。”

    苏简安浅浅的呷了一口,让水缓缓从喉咙中滑下去,只有这样才不会引起反胃。

    末了,她抓着陆薄言的衣袖,有些底气不足的开口:“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陆薄言端详片刻她的神色,心中了然:“你想说你和江少恺的事?我都知道了。”

    苏简安抿了抿唇:“有一件你肯定不知道……”

    陆薄言眯了眯眼:“说给我听听。”

    苏简安“咳”了一声:“我替你答应了江少恺一件事——你能不能帮江氏集团找一名职业经理人?这是之前江少恺答应帮我的唯一条件。”

    陆薄言似笑非笑,看不出喜怒:“江少恺所做的一切,对我来说可不是‘帮忙’。”

    这个……苏简安答应江少恺的时候压根没有想到。

    她只好用“我不管我不管”这招,语气强硬:“但他确实帮了我的忙!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陆薄言扬了扬眉梢,没有说话。

    苏简安扭过头:“不答应算了,反正我们离婚了,你没义务帮我实现承诺。我还可以找我哥帮忙!”找一个出色的经理人什么的,对苏亦承来说才不是什么难事呢,口亨!

    苏简安没有意识到,她完全是赌气的语气。

    陆薄言眯了眯眼,五指夹着苏简安的下巴把她的脸扳过来:“谁告诉你我们离婚了?”

    苏简安诧异的看了陆薄言两眼,以为他只是吓吓她而已,粲然一笑:“媒体告诉我的!”

    陆薄言笑得令人费解:“我来告诉你离婚程序:分割财产,签字,最后,去民政局领离婚证。”

    苏简安张了张嘴吧,笑容突然僵在脸上。

    他们分割了财产,也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了,但是……好像少了最后那个步骤?

    在她的认知里,离婚似乎是只要签了字就可以的,电视上也是这么演的!

    可现在想想,如果陆薄言没有把离婚协议交给律师走法律程序,法律意义上,他们确实还是夫妻。

    天下人都以为他们闹翻了另结新欢了,可实际上……他们竟然还是夫妻?

    欣赏够苏简安震惊的表情,陆薄言不紧不慢的借着告诉她:“所以,你现在还是陆太太。”

    不知道过去多久,苏简安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难怪你那么轻易就签字了,原来你的算盘是这样的。”

    苏简安突然觉得背脊发寒。

    幸好她从来没有想过算计陆薄言什么,否则的话,分分钟被她剥削得连渣都不剩!

    说起来,陆薄言当初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当时苏简安那么决绝,他只有先在协议书上签字,让外界认为他们已经离婚了,如果苏简安也没有反应过来他们还需要去民政局,也许她隐瞒的事情就会逐渐浮出水面。

    就算苏简安还是不愿意说实话,他们也依然是夫妻关系,他随时可以把她绑回家。

    苏简安试探性的问:“如果我跟江少恺为了骗你举办婚礼什么的……”

    “想都别想!”陆薄言字字句句都透着狠厉,“只要你们放出结婚的消息,我就会把江少恺告上法院。”

    苏简安无语了片刻,忐忑的问:“……康瑞城和韩若曦知道吗?”

    “他们都和你一样,以为我们已经离婚了。”陆薄言的语气里,有一抹无法掩饰的鄙视。

    苏简安愣愣的想,所以真正掌控这盘棋的人,还是陆薄言。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骗了陆薄言,可到头来,陆薄言才是把她骗得团团转的人。

    因为离婚这件事,她还哭了!

    不过这也算她自找的,毕竟离婚是她提出的,可先在陆薄言凭什么鄙视她!?

    怀孕后苏简安本来就变得易怒,此刻更是觉得怒火攻心,拉过陆薄言的手狠狠的咬上去——

    陆薄言没想到苏简安会下这么重的口,微一蹙眉,刚要抽回手,突然感觉手背上落了一滴温热的液|体,随后,那滴液|体在手背上墨迹一般洇开……

    他感觉如同心口被狠狠的烫了一下:“简安?”

    苏简安擦掉眼泪,若无其事的抬起头:“你和韩若曦怎么回事!”

    陆薄言不答反问:“刚才为什么不问?”

    “刚才我以为我们只是前夫妻,哪来的立场问你?!”

    说着,苏简安的眼泪又不受控制,但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生气。

    陆薄言心疼又无奈的用手背揩去她脸颊上的泪珠:“我和韩若曦什么事都没有。”

    “那她为什么出席陆氏的年会?!年会结束后她为什么跟你回公寓?!!”问题压在苏简安的心底已经很久了,此刻她恨不得一股脑全倒出来,“”

    “年会是她不请自来。”陆薄言逐一解释,“还有,我没有带她回公寓,准确的说,是她跟着我回公寓的。”

    苏简安追问:“她为什么跟着你回公寓?之后她为什么没有出来?!”

    哪天看到新闻,光是想象陆薄言和韩若曦相拥亲吻的画面,她都觉得心口如同堵了一块大石。

    现在有机会,不问白不问,但问了肯定不是白问。

    陆薄言欣赏够了苏简安明明迫不及待,却仍然佯装镇定的眼神,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越川和她是一起走的,只是她从地下室走,所以媒体只拍到从大门出来的越川。”

    “那你为什么不向媒体澄清?如果我无理取闹的话,我现在可以问你是不是很享受网友对你和韩若曦的祝福!”苏简安的怒气没有消灭半分。

    陆薄言目光深深的看着苏简安,过了良久才出声:“我在等你来问我。”

    “……”

    苏简安突然想起那天接到的那通电话,陆薄言带着醉意问她:“到处都在传我和韩若曦在一起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来问我?!”

    他不澄清,不是因为真的和韩若曦有什么,而是在等着她主动去找她?

    苏简安垂下眉睫:“当时那种情况,我怎么可能无端端跑去问你?”

    她已经说了祝福陆薄言和韩若曦的话,在他们传出绯闻后又跑去质问,不是……自打脸吗?

    陆薄言当然知道苏简安不可能去问他,那个电话,全凭醉酒。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问题,话锋一转:“越川告诉我,在我们去巴黎之前,康瑞城就已经找过了你了。所以,离婚不是你回来后临时决定的?”

    “……”苏简安点点头,表示肯定陆薄言的猜测。

    “你还瞒着我什么事?”陆薄言的语气里透着危险。

    “咳……”苏简安心虚的说,“你和韩若曦在她家被我抓到那次,是我出的主意……”说完,无辜的望天。

    陆薄言一眯眼,当下真想掐住苏简安的脖子。

    但最后,所有怒气都变成了一声无奈的叹息:“简安,我是不是该庆幸你爱我?”

    如果苏简安恨他,想算计他,就算他赢了康瑞城,也一定会败在她手上。

    苏简安避重就轻的只领略陆薄言字面上的意思,嗤之以鼻的表示:“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自恋得这么自然而然的……唔……”

    吐槽到一半,陆薄言突然圈住她吻上她的唇。

    她的滋味,一如记忆中甜美。

    就像是要把这些天的空缺全部补回来一样,陆薄言吻得汹涌又急切,苏简安在他怀里挣扎抗议了好一会,他总算放慢攻势,温柔的在她的唇上辗转。

    久违的气息将苏简安包围,她毫不保留的回应他,慢慢失去力气,整个人软在陆薄言怀里。

    “简安……”陆薄言的声音低了一个度,透着些许沙哑。

    苏简安意识到什么,猛然清醒过来,推了推陆薄言:“我要睡觉了!”

    陆薄言看了眼她的小腹,十分不情愿的压下燥火:“睡吧。”

    自从住进医院,苏简安就没再睡过一个好觉,不是难受得睡不着,就是噩梦缠身。

    今天晚上也许是因为陆薄言在身边,没过多久,她就安稳的睡着了。

    陆薄言替她掖好被子,在她的眉心落下一个吻,下楼。

    唐玉兰还在客厅织着毛衣,陆薄言看了看时间:“妈,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

    “简安这个事情没处理好,我怎么睡得着?”唐玉兰拢了拢身上的披肩,“你跟简安谈过了吗?”

    “谈过了。”陆薄言坐下,把他和苏简安谈出来的结果告诉唐玉兰。

    “一个月……”唐玉兰织了两针毛衣,“我倒是希望简安能在这一个月里好起来,在她肚子里的,毕竟是一个孩子。”

    劝苏简安放弃孩子,她同样也是不舍却无可奈何。

    “妈,有件事你需要知道——”陆薄言说,“康瑞城已经回A市了。”

    康成天和康瑞城,是唐玉兰一生的噩梦。这两个人不但毁了她的婚姻和家庭,更夺走了她丈夫的生命。

    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能坦然面对了,平静的点点头:“我知道,简安已经告诉我了。你……有什么计划吗?”

    陆薄言尽量轻描淡写,不让唐玉兰为他操心:“接下来会发生一些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

    “妈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唐玉兰一字一句的说,“好好的。”

    她没有劝陆薄言不要冒险,更没有劝他放弃为父亲翻案。因为她知道为了这一天,陆薄言已经准备了十几年。

    放手一搏,陆薄言势在必行。

    “我不会有事。”陆薄言向母亲保证。“妈,已经过去十五年了,我们不需要再害怕康家。”

    唐玉兰笑了笑:“有你在,妈谁都不怕。”

    陆薄言的唇角也不自觉的上扬:“还有一件事,明天我打算把简安送到私立医院。”

    唐玉兰想了想,说:“简安现在很抗拒医院,你还是先和她商量商量比较好。如果她实在不愿意去,让医生到家里也行,千万别强迫她。”

    陆薄言点点头:“我知道。”

    他回房间时已经是凌晨,苏简安蜷缩在被窝里睡得正香,昏暗的灯光漫过她光洁无瑕的脸,她像一只闭着眸子栖息在枝头的蝶,看一眼,便让人怦然心动。

    陆薄言轻手轻脚的躺下,小心翼翼的把苏简安揽入怀里。

    苏简安侧了侧身,手自然而然的环住陆薄言的腰,在他怀里蹭几下,舒服的出了口气。

    这一切,都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她依然睡得正香。

    不管发生过什么,内心深处,她始终是依赖陆薄言的。

    陆薄言的心就像被泡进恒温的水里,突然变得柔软。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想就这样抱着苏简安一直到老。

    深爱一个人,大抵都会有这种感觉。

    ……

    第二天,先醒来的人是苏简安。

    安安稳稳的睡了十几个小时,醒来时她只觉得状态爆棚,睁开眼睛看见陆薄言熟悉的五官,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难怪这一觉睡得这么好,原来是回到了熟悉的怀抱。

    她不敢动,只是伸出手描摹陆薄言的五官,指尖传来真实的温度和触感,她才敢相信自己真的回到陆薄言身边了。

    陆薄言天生警觉,本来就易醒,苏简安的手碰到他脸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感觉到了,等到苏简安摸够,他抓住她的手,睁开眼睛。

    苏简安怔怔的眨了眨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怎么醒了?”

    陆薄言别有深意的勾了勾唇角:“你这么卖力,我怎么好意思继续睡?”

    “……”苏简安囧了,总觉得陆薄言这话好像不止一层意思……

    来不及领悟他的第二层意思,陆薄言已经避开小腹压住她,温热的唇覆下来……

    这个早安吻持续了很久,直到苏简安喘不过气,陆薄言才松开她,深邃的目光凝在她身上:“简安。”

    缱绻的气氛,低柔的声音,苏简安以为陆薄言要说什么动人的情话,有些期待的看着他:“嗯?”

    “医院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吃完早餐,我送你回去,嗯?”

    苏简安的期待碎成粉末,推了推陆薄言:“我又没生病,为什么要住院浪费医疗资源?”

    “你的病历已经转到私人医院了。”陆薄言见招拆招,“我们住自己家的医院,不算浪费公共资源。”

    苏简安把头一偏:“私人医院我也不住!”

    “简安……”

    “你再说我就搬回我的公寓!”苏简安截断陆薄言的话,“除非要生了,否则我不会去医院的!”

    陆薄言无奈的放柔声音:“不去医院,你再吐起来会很危险。”

    “可是去医院,你们一定会和医生一起劝我拿掉孩子。”苏简安下意识的护住小腹,“我已经差点失去他们一次,这一次,谁都别想碰我的孩子,就算是你也不行!”

    陆薄言蹙了蹙眉:“什么叫你差点失去他们一次?”

    苏简安抿了抿唇,把从江园大酒店回去后,她差点流产的事情说了出来。

    去医院的路上,是她这辈子最害怕的时刻,肚子绞痛难忍,可是她顾不上,满脑子都是不能失去孩子,绝对不能。

    她没有当过妈妈,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她只是感到高兴,并不知道孩子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去医院的路上,她突然明白,孩子是她身体里的一部分,将来会呱呱坠地,长大成人。失去孩子,就等于生生从她身上剜走一部分,她无法承受那种痛。

    陆薄言不知道他走后苏简安发生了这种事,低低的道歉:“简安,对不起。”只差一点点,他就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不是你的错,我也没有怪过你。”苏简安说,“但如果你让我回医院,让我听医生的话做手术,我不会原谅你的。”

    无法说服苏简安住院,属于陆薄言意料之内的事情,他退了一步:“那我们回家。”

    “回家?”苏简安有些不确定,“我能回去吗?”

    走出家门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好回不去的准备。现在虽然她和陆薄言之间的误会已经解除,可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的康瑞城呢?知道她和陆薄言压根没有离婚,康瑞城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还有韩若曦,这个公众面前优雅大方的国际巨星,随时能主导舆论方向的焦点人物,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角色。

    陆薄言知道苏简安在担心什么,吻了吻她的额头:“你只管回家继续当你的陆太太,其他事情交给我。”

    苏简安抿着唇角,眼眶一热,竟然有想哭的冲动。

    也许怀孕后,她的情绪真的有点脱离自己的控制了。

    早餐后,陆薄言带着苏简安回去。

    紫荆御园到丁亚山庄,路不算长,苏简安也走过无数遍,唯独这一次心情有些激动,连带着路两边的风景都变得赏心悦目起来。

    三十分钟后,陆薄言的车子停在别墅门前,徐伯上来替苏简安拉开车门,就像第一次见到她那样对她展露微笑:“少夫人,欢迎回家。”

    苏简安下车,才发现在家里帮佣的工人全都跑出来了,脸上挂着雪霁天晴的微笑,特别是刘婶,长长的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把操碎的心粘起来了。”

    自从苏简安走后,陆薄言就变了一个人似的,比结婚前更冷峻寡言,让人见了他恨不得绕道走,生怕被他散发出的寒气冻伤。

    整个家都笼上了一股沉默的压抑,习惯了说说笑笑的他们,不得不整天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什么大动静来惹怒陆薄言。

    现在好了,苏简安回来了,他们终于不用再惶惶度日了。

    陆薄言扶住苏简安:“小心点。”

    苏简安汗颜:“也不用小心到这种地步……”她只是怀孕了,不是变成国宝了。

    陆薄言根本不管要不要小心到这种地步,只管护着苏简安。

    进了大门,跟在他们身后的徐伯快步走上来,说:“家里来了客人,姓洪,叫洪山,少夫人,洪先生说是来找你的。”

    “洪大叔?”帮了洪山之后,苏简安的孕吐突然加重,她再没有见过洪山,只是听芸芸说他太太恢复得不错,本来以为他已经带着太太出院回家乡了,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她大概跟陆薄言说了一下她帮过洪山的事情,猜测道:“她应该是来道谢的。”

    陆薄言知道洪山既然主动找苏简安,还找到了这里,目的就肯定不止是道谢那么简单,不动声色的说:“进去看看。”

    洪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还是苏简安第一次见到他的装扮,也许是因为要照顾妻子,他的脸上有着没有休息好的疲倦。

    但是坐在这么大的客厅,他并没有怯意,也没有好奇的四处打量,坐姿端正,显得自然而然。

    苏简安突然想起他说过,他年轻时在A市呆过一段时间,后来出事了才回家乡。

    这么说,他应该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否则长年在乡下耕作的人,没有这份从容淡定。

    “洪大叔。”苏简安叫了洪山一声。

    洪山循声望过来,朝着苏简安笑了笑,看见他身后的陆薄言,笑容停滞了片刻。

    十五年过去了,当年那个无助的抱着浑身是血的父亲的男孩,已经长成了一个能独当一面的男人,掌控着一个商业帝国,随时能撩动经济命脉。

    苏简安没注意到洪山的异常,径直走过来:“洪大叔,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我按照你留给我的地址去公寓找你,你哥哥派人把我送到这儿来的。”洪山说。

    苏简安笑了笑:“你太太恢复得怎么样?”

    “她恢复得很好。”洪山感激的朝着苏简安鞠了一躬,“苏小姐,真的很谢谢你。对我们夫妻来说,这是再造之恩。”

    “哪有那么夸张。”苏简安注意到洪山水杯里的水已经凉了,让刘婶给他换了杯热水。

    她不是那种可以投身公益慈善的人,只是对于身边的人事,能帮则帮。洪大叔这件事,她不过是给了张卡给萧芸芸,连钱都是萧芸芸帮她交的,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如果洪山真要回报什么的,她反倒害怕受不起。

    “苏小姐,我目前一贫如洗的情况,对你无以回报。”洪山略有些愧疚。

    苏简安忙说:“你回乡下后好好照顾你太太,你们白头到老,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不。”洪山目光复杂的看了陆薄言一眼,缓缓的说,“我决定向你坦白一件事。”

    洪山这么郑重,苏简安反倒有些懵了,看了看陆薄言,又仔细看了眼洪山,突然觉得那天在医院见到洪山,并不是她和洪山的第一面。

    在那之前,她似乎已经见过洪山。

    “苏小姐,我就是洪庆,你一直在找的那个洪庆。”

    洪庆看着苏简安,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指关节凸出,可见他有多紧张和用力。

    苏简安的记忆之门,被洪庆的话打开。

    在医院见到洪庆之前,她看过无数遍洪庆的照片,不同的是照片上的洪庆体格健壮,还是个生龙活虎的年轻人。

    十五年过去,她根本没想到洪庆已经老成这样,远远超过她的实际年龄。

    所以第一眼,她没能把洪庆认出来,以至于此刻,她怀疑自己在做梦。

    洪庆坦诚交代:“当年,陆律师找到证据让法院判处康成天死刑,康瑞城对陆律师怀恨在心,发誓要亲手杀了陆律师。那天,康瑞城打听到陆律师要去买露营的用具,带夫人和儿子去露营,康瑞城计划在那天动手。

    “康瑞城的计划是他开车撞向陆律师,最后由我来顶罪。我不愿意,他拿我在老家的妻子威胁我,说如果我同意,我服刑的时候他会好好照顾我妻子,但如果我不同意,我就只能赶回家替我妻子收尸。

    “我当时没有办法,只能跟警察撒谎,说陆律师是我撞的,跟康瑞城没有关系。其他事情康瑞城处理得很干净,警察也没有找到证据,只能给我判刑。”

    “然后呢?”苏简安问,“你入狱后不久,康瑞城就出国了,你为什么不上诉翻案,白白替他坐牢?”

    “我不敢翻案。”洪庆老泪纵横,“康瑞城虽然出国了,但他的家族还在A市,还有一大帮人愿意效忠康家。你不知道康瑞城这个人有多狠,一旦听到我要翻案的风声,我老婆一定会没命。”

    苏简安突然理解了洪庆:“所以出狱后,你就改了名字,带着你太太搬到了别的地方住,对以前的事情绝口不提,也不让任何人知道你原来叫洪庆?”

    洪庆点点头:“我认识户籍管理处的人,所以当初我迁移户籍,改名字,都没有留下痕迹。我这么做,是怕康瑞城回来后找到我,杀我灭口。”

    苏简安终于明白了:“难怪我说帮你向媒体求助的时候,你不愿意,原来你是怕被康瑞城认出来。”

    “是的,如果可以,我只想和我老婆在乡下安安稳稳的过完后半辈子,可我没想到她的病会突然加重,我不得已把她带回A市。”洪庆感叹道,“也许这就是因果轮回吧,我没想到会在A市遇到你,更没想到你一直在找我。你大概也没有想到,一时心软决定出手帮助的人,就是你要找的人。”

    苏简安有些疑惑:“既然你太太的病已经治好了,你也只想和她安稳的过完下半辈子,为什么不带着你太太回乡下,反而来找我?”

    “我老婆说,做人不能没有良心。来找你坦白,是我和她一起做的决定。”洪庆沉默了片刻才接着说,“我今天来,第一说为了向陆先生道歉;第二,是想告诉你们,如果你们想为陆律师翻案,我愿意配合。”

    苏简安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陆薄言,才发现他的神情虽然冷肃,但十分镇定,一点都不意外这样的巧合发生,更不意外眼前的人就是洪庆。

    她忍不住叫了他一声:“薄言?”

    陆薄言走过来,坐到洪庆对面:“康瑞城也在找你,所以,我会把你和你太太安排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先住下,你太太可以顺便调养身体。到了需要你去警察局录口供出庭的时候,我会派人去接你。”

    洪庆没有二话,点点头:“好,我听你的安排。”顿了顿,又郑重的道,“陆先生,当年的事情,很抱歉。”

    “当年的事情你没有责任。”陆薄言说,“现在你愿意站出来帮我们指证康瑞城,应该是我们谢谢你。”

    洪庆摆摆手:“如果不是苏小姐无意间帮了我这么大的忙,哪怕知道你们在找我,我也不一定敢出来承认自己就是洪庆。所以,你们不用谢我,我只是做自己早就应该做的事情。”

    ……

    趁着陆薄言和洪庆在谈,苏简安让厨房做了几样点心,洪庆走的时候让他带走,当是她送给他太太的。

    钱叔亲自送洪庆,望着车子越开越远,苏简安不知道该感叹缘分神奇,还是该感叹因果轮回如此奇妙。

    “起风了。”陆薄言拢了拢苏简安脖子上的围巾,“回去吧。”

    初春的风还夹着凛冽的寒意,苏简安缩在陆薄言怀里跑回屋,一坐下就觉得不太舒服,胃里有什么不停的翻涌,这是呕吐的前兆。

    陆薄言看苏简安脸色不对,抚着她的背转移她的注意力:“之前你根本不知道洪山就是洪庆,为什么要帮他?”

    “我们‘离婚’的时候,你不是给了我一笔钱吗?”苏简安说,“我不能把钱还给你,也不想花这笔钱,刚好能帮到洪大叔,就帮他把手术费付了。我也没有想到他就是洪庆。”

    说了几句,想吐的感觉奇迹般消失了,苏简安歪过头看着陆薄言:“难道你是止吐特效药?”

    “别乱动。”陆薄言按住苏简安,“难受的话告诉我。”

    “可是——”苏简安表示疑惑,“你不要去公司上班吗?已经快要中午了。”

    “我要陪我女儿。”陆薄言说得好像陪女儿才是天下第一要事一样,“罢工一天。”

    苏简安忍不住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是女儿?万一是两个男孩呢?”

    “两个男孩?”陆薄言皱了皱眉,旋即眉心又舒展开,“也好。”

    苏简安看不懂陆薄言这一系列的表情变化:“哪里好?你不是喜欢女儿吗?”

    “你生的我都喜欢!”陆薄言竟然说得格外认真,苏简安一阵无语。

    想了想,陆薄言接着说:“如果是男孩,早点培养他们接手公司的事情,我就能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生下来后,我揍他们也不用手软。”

    苏简安汗颜:“你为什么要揍他们?”

    陆薄言揉揉苏简安瘦了一圈的脸:“让你吐成这样,不揍他们我揍谁?”

    苏简安推了推他:“你不要吓到孩子。”

    陆薄言的唇角不自觉的上扬:“还是个小豆芽,怎么可能听得到我说话?”

    他自己没有注意到,但苏简安注意到了——他的声音和唇角的笑容,都变得空前柔和。

    如果说陆薄言不期待孩子的出生,苏简安不信。

    苏简安笑了笑:“如果是女孩呢?”

    陆薄言几乎是想也不想,“如果是女孩就养得跟你小时候一样,把最好的都给她,让她当一辈子小公主。”

    苏简安顺势依偎进陆薄言怀里:“如果是女孩,最好长得像我!”

    陆薄言颇为不满:“为什么不能像我?”

    苏简安不敢说女孩子长陆薄言的脸型会显得太过冷峻,只好说:“女孩子长得跟你一样高会嫁不出去的。”

    “我女儿为什么一定要嫁?”陆薄言不屑的冷哼一声,“我可以养她一辈子。”

    “那也得把女儿生出来,才能养一辈子。”苏简安觉得差不多了,抱住陆薄言的手臂,软声哀求,“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不管我哥和妈妈说什么,你都一定要站在我这边,不准同意我做手术!”

    只要她不同意,陆薄言也不同意,唐玉兰和苏亦承就拿她没办法了。

    陆薄言眯了眯眼:“说了半天,你就是想把这句话说出来?”

    苏简安“咳”了声,开始耍无赖:“你先答应我,我再回答你!”

    陆薄言:“如果我不答应呢?”

    苏简安脸一垮,顿时泫然欲泣。

    陆薄言抱住她,“我不是不能答应你,前提是你要配合医院的检查,让医生替你调理。”

    苏简安不情不愿:“什么检查?”

    “所有的例行检查。”陆薄言说,“你在之前的医院做的产检我不放心,下午我带你去医院再检查一次。”

    例行检查是为了胎儿健康,苏简安想想没有理由拒绝,点头答应下来。

    只要不会伤害到孩子,一切都好商量。

    午饭后,苏简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昏昏欲睡。

    自从怀|孕后,她就有些食困,苏亦承还调侃过她越来越像猪。

    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把她抱了起来。

    不用睁开眼睛去看,光是凭着熟悉的气息,她就知道是陆薄言,往他怀里一靠,放任自己安心入睡。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午后的阳光铺满窗前的地毯,照得洁白的地毯暖融融的。

    苏简安掀开被子坐起来,发现虽然离开了这么久,但她对这个房间没有产生一点陌生感。

    仔细一看,她的东西都还在原来的位置,就连那本没看完的书都还保持着打开的状态,反扣在床头柜上,好像她很快就会回来继续翻看。

    如果不是陆薄言特地叮嘱过,她的东西大概早就被刘婶他们收起来了。

    苏简安突然觉得心头又软又热,心底却又泛着酸涩。

    那种窝心又幸福的感觉,难以言表。

    陆薄言估摸着苏简安差不多该醒了,推开房门进来,她果然已经坐在床|上,拿过外套递给她:“穿上,带你去医院。”

    去医院的路上,苏简安突然想起一件事,疑惑的看着陆薄言:“洪大叔走后我就想问你了,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洪山就是洪庆?”

    “洪庆去公寓找你的时候,向你哥坦白了自己的身份。昨天晚上你哥已经打电话告诉我了。”陆薄言突然放慢车速,郑重其事的道,“简安,谢谢你。”

    被千万人误解唾骂,她却仍然不放弃帮他寻找洪庆,陆薄言很难说清楚那一刻的感觉。

    心酸却也感动,愧疚的同时也感到自责。

    他说如果苏简安怀的是女儿,他要永远给女儿最好的。

    其实,女儿长大后自然有人疼爱她一生。他这一生唯一需要全力呵护的,只有苏简安一个。

    “不用谢!”苏简安笑了笑,“如果说你爸爸的事情是一个案子,用这种方式意外找到关键证人,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新鲜体验。”

    到了医院,立刻有医生护士把苏简安带去做检查,流程和之前的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这次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检查结果。

    医生把陆薄言和苏简安叫进办公室,笑着说:“首先要恭喜你们,陆太太怀的是双胞胎,胎儿目前发育得很好很健康,你们不用担心。只有一个问题——母体营养不良,这样下去不但胎儿会受影响发育不好,妈妈分娩的时候也会很困难。”

    陆薄言蹙了蹙眉:“该怎么解决?”

    “考虑到陆太太的怀|孕反应比较严重,建议还是先观察一段时间。”医生说,“如果接下来孕吐没有那么严重了,再好好补补。胎儿现在才两个月大,还有大半年才出生呢,不急。”

    这时,护士敲门进来,递给医生一个档案袋:“韩医生,已经打印出来了。”

    韩医生把档案袋递给陆薄言:“里面有宝宝的照片,你们可以看看。”

    回到车上,陆薄言才打开档案袋。

    所谓的照片,只是一张附在检查报告上的黑白照片,宝宝还没发育出清晰的轮廓,只能看见两个影子紧紧依偎在一起。

    陆薄言的心就好像突然被什么击中,软了一下,目光胶着在小影子上,怎么也移不开。

    他终于明白苏简安为什么宁愿逃走,宁愿受苦,也不愿意做手术。她比他更早感受到孩子的存在,血缘已经在她和孩子之间建立起了奇妙的感应。

    如果现在有人告诉他,苏简安最好去做手术,他大概也不会轻易答应了。

    苏简安上次做检查的时候就已经看过孩子了,很明白陆薄言此刻的心情,戳了戳他的手臂:“你现在是不是可以答应我站在我这边了?”

    陆薄言突然用力的抱住苏简安,声音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喜悦:“现在开始,会保护你们。”

    苏简安亲了亲陆薄言的脸颊:“谢谢老公!”

    陆薄言松开苏简安,眸底还涌动着激动,苏简安正想是不是该平复一下他的心情,他突然低下头吻住她。

    不带任何杂念,陆薄言吻得缱绻而又温柔。

    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表达他的感激和狂喜。

    医院的停车场,随时有人来往,苏简安“唔”了声,本来是表达抗议,陆薄言却不由分说的把她揽过去,吻得更深。

    苏简安不得已仰起脖子,陆薄言轻轻|咬了她一下,她下意识的张口,没想到给了陆薄言攻城掠池的机会。

    温柔却又不容拒绝的吻,苏简安渐渐不再抗拒,却突然察觉到什么,眼角的余光往车外一扫——有一个长镜头,正对准他们。

    她倒抽了口凉气,推开陆薄言:“有记者!”

    陆薄言置若罔闻的勾了勾唇角,再一次把苏简安扣入怀里:“让他们拍。”

    无尽的吻,淹没苏简安……

    陆薄言松开苏简安时,长镜头依然对着他们狂拍。

    在外界看来,陆薄言和苏简安这对曾经虐死无数单身汪的夫妻,早已反目成仇各结新欢了,拍到他们接吻的照片,又将是能轰动一时的大新闻,记者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镜头。

    苏简安怀疑的看着陆薄言:“记者是你找来的?”

    “他们已经跟着我一个多星期了。”陆薄言不答反问,“你觉得我有花钱请人跟踪自己这种爱好?”

    苏简安更加不明白了:“那你为什么还让他们拍?一旦报道出去,康瑞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网络上更有可能会掀起一场狂风暴雨。

    “我有安排。”陆薄言替苏简安系上安全带,“坐好,我们回家了。”

    以前苏简安也坐过不少次陆薄言的车,这次,他的车速明显比以前慢了不少,仔细想想,来的时候他好像也是这个车速。

    苏简安忍不住问:“你开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的?”

    陆薄言游刃有余的掌控着方向盘:“车上有四个人,我不小心不行。”

    苏简安忍不住扬了扬唇角,心就像被浇了一罐蜜糖似的,从外甜到最里。

    如果宝宝听得到,她真想告诉他们:你们还没来到这个世界,但爸爸已经开始保护你们了。

    回到家,苏简安才发现家里有工人在干活,刘婶几个人也忙里忙外的,一脸严谨,她满头雾水的看向徐伯。

    徐伯说:“在楼梯和浴|室一些地方做一下防滑。少爷交代下来的。”

    苏简安又看向陆薄言,而陆薄言只有四个字:“以防万一。”

    不止是家里的防滑,苏简安的三餐陆薄言也考虑到了,他请人专门定制了菜谱,保证清淡却营养充足,不但利于胎儿,更利于母体,味道也不能差。

    不知道是陆薄言的小心翼翼奏效了,还是宝宝听到了他的威胁,这一整苏简安都没有吐过。

    第二天陆薄言正常上班,洛小夕跑来找苏简安。

    回来半个月,洛小夕不但皮肤白回来了,人也精神了不少,苏简安自动理解为都是爱情滋润的,故意调侃洛小夕:“你怎么有时间来找我,不是应该跟我哥腻在一块吗?”

    “老腻在一块会反胃的!哎,我现在不想提他!”洛小夕话锋一转,“前天晚上你好歹告诉我们去哪儿了呀,害我跑了好几趟,还担惊受怕的。”

    “我哥让我第二天就做手术,我哪里敢告诉他我在哪儿?”苏简安抱了抱洛小夕表示安慰,“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她已经回家了,就算有事,也有陆薄言可以依靠。

    “就你会傻傻的让那个什么康瑞城威胁。”洛小夕不屑的撇下嘴角,“要换成我,我一定先叫人把他揍得连亲妈都不认识他!”

    苏简安:“……”

    洛小夕盯着苏简安的小腹,突然一改凶狠的表情,笑得溢满温柔:“不过你居然有宝宝了,感觉好神奇。”

    去年的这个时候,苏亦承才提出要苏简安和陆薄言结婚。而苏简安,还小心翼翼的藏着喜欢陆薄言的秘密,不敢透露半分。

    现在,他们已经接近美满。

    只能说陆薄言和苏简安注定是一对。

    “你和我哥不也修成正果了吗?”说着,苏简安突然想起洛小夕刚才的话,“你们吵架了啊?”

    “也不算吵架。”洛小夕抠了抠指甲,颇为苦恼,“我爸现在总算不逼着我继承公司了,我就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继续当模特什么的。可是你哥不同意。”

    苏简安想了想:“我哥有说为什么不同意吗?”

    “他只说了一句话:‘我说不行就不行!’”洛小夕张牙舞爪的“靠”了一声,“我要是属狗的话就扑上去咬他了!”

    苏简安突然笑了笑:“我知道为什么,你想不想听?”

    洛小夕饶有兴趣的扬了扬下巴:“说来听听。”

    “我哥大概已经料到了,如果你继续当模特,一定会红。红了之后呢,不光是镜头会聚焦在你身上,你也会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这些人里面当然有异性。”苏简安沉吟了片刻,“我哥倒不是怕有人追你,他不至于这么没自信,他应该是不喜欢自己的女朋友被太多人指指点点。”

    “我把模特当成一份工作,只是想认真工作,又不是无下限的博上|位,别人为什么要对我指指点点?”洛小夕一脸对这个世界感到陌生的表情。

    苏简安摇摇头:“小夕,你太天真了。”

    洛小夕:“……”

    苏简安摊了摊手:“你还是回去认认真真的和我哥谈一次吧,他会跟你解释的。”

    洛小夕郁闷的回了苏亦承的公寓。

    最近几天苏亦承有些忙,常常要到晚上八|九点才能回来,她也住在自己家,两人顶多就是睡前煲个电话粥。

    继续当模特的想法,是洛小夕昨天提出来的,没想到被苏亦承一口否决,她已经决定好接下来三天都不要再见苏亦承了。

    如果是以前,她绝对敢想就敢做。

    但这次,她是真的想好好和苏亦承在一起,所以面对面解决问题才是最好的方法。

    她很想继续当模特,苏亦承却坚决反对,接下来他们之间无疑是一场博弈,就看谁能说服谁了。

    论谈判功夫,洛小夕有天大的自信也不敢说自己是苏亦承的对手,所以只能曲线救国——收买苏亦承。

    以前都是苏亦承下厨煮各种东西给她吃,这次他们转换一下角色,她贡献出自己珍贵的第一次下厨,苏亦承一高兴,说不定就答应她了呢!

    说做就做!

    洛小夕跑到衣帽间想找套居家服换上,才想起她放在苏亦承这里的衣服都是秋装,这个季节穿,太冷了。

    想了想,她找了套苏亦承的居家服换上。

    虽然衣服大了半圈,但有苏亦承身上的气息,再把袖子裤脚一卷,妥妥的目前正流行的boyfriend风!

    换装完毕,洛小夕把自己关进厨房研究菜谱。

    大到工序复杂的西餐,小到番茄炒鸡蛋之类的家常菜,苏亦承都给她做过,她既然要收买苏亦承,那出手就不能露怯。

    最后,洛小夕决定用烤箱做一个盐焗鸡,再炒个芹菜香干和青菜,最后再蒸个大闸蟹。

    在网上查到最受好评的菜谱,让人把需要的食材一次性送过来,洛小夕硬着头皮围上了围裙。

    结果是:盐焗鸡烤失败了,咸得惨无人道;青菜炒老了,估计猪都嫌弃;芹菜香干里的香干全被她戳散了,变成了芹菜炒香干沫。

    最后,只剩下被绑着钳子困在网袋里的大闸蟹。

    菜谱上说,往水里丟几片姜,等水烧开后把大闸蟹放上去蒸就好了。

    洛小夕就不信这么简单的程序她还会失手!

    拿出大干一场的架势,洛小夕把网袋里的大闸蟹一股脑倒了出来,先一个个刷洗,洗完后剪断绳子扔到碟子里。

    最后一只螃蟹洗完,洛小夕突然感觉脚背痒痒的,低头一看,一只螃蟹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她的脚上。

    再仔细一看,所有螃蟹都从盘子里爬出来了,有几只在地板上,还有几只在流理台上张牙舞爪,厨房俨然成了他们的乐园。

    瞬间,洛小夕头皮发硬,忙抓起最近的那只想扔到深一点的容器里,没想到被钳住了手。

    “靠!你都要变成别人的菜了还这么调皮?”

    洛小夕下意识甩手,“嘭”的一声,螃蟹被她甩得撞上了橱柜的门,她愣了愣,正想“有钳人”疼不疼的时候,突然有几只螃蟹气势汹汹的朝她爬来。

    一只螃蟹她可以甩开,这么多只……她就只有被钳的份了!

    “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踩你们了!”洛小夕边威胁边往后退,可是螃蟹根本不受她的威胁,越爬越近。

    洛小夕终于崩溃,抓狂的尖叫起来:“啊——!”

    半分钟前,苏亦承刚好回家,刚走到客厅就听见洛小夕的尖叫声,甚至来不及想洛小夕怎么来了就循声往厨房走去,推开门的时候洛小夕正好往外冲。

    “苏亦承!”洛小夕就像看见了救星一般,扑过来跳到苏亦承身上紧紧缠着他,“那些螃蟹想咬我!”

    苏亦承抱住洛小夕的空当往厨房里一看,满地爬的螃蟹可以忽略不计,但被弄得乱糟糟的厨房已经超出他的忍耐极限。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桌子的几盘菜上,略感意外的看了看洛小夕:“你想做饭?”

    洛小夕很不想承认桌子上是自己的作品,从苏亦承身上跳下来,躲到他身后:“你先把那些螃蟹收拾了。”

    苏亦承也不知道捏着螃蟹哪里,蟹钳竟然没有钳到他,再往桶里一丢最后盖上盖子,把洛小夕吓得尖叫的“有钳人”就被牢牢困住了。

    洛小夕松了口气,底气不足的指了指桌上的几道菜:“我做的重口味盐焗鸡,芹菜炒香干……呃,香干沫,最后那个是炒青菜……呐,我每个步骤都是按照网上的菜谱做的,如果味道不好,那也是菜谱作者的错!”

    “我记得你说过对做菜没兴趣。”苏亦承似笑而非的盯着洛小夕。

    洛小夕抓了抓头发,估摸着这几道菜是怎么也取|悦不了陆薄言了,信口胡扯:“我突然有兴趣了不行吗?”

    “你不会突然对做菜有兴趣。”苏亦承目光如炬,似乎早就把洛小夕看透。

    洛小夕知道是糊弄不过去了,懊丧的垂下头:“……我想做来哄你的,打算在你吃得最高兴的时候跟你商量我工作的事情,但这个计划已经在一开始就失败了……”

    苏亦承勾了勾唇角,单手抵上洛小夕身后的墙壁,倾身靠近她:“我要吃的不是你毫无技术水平可言的菜。”

    “那你想吃什么?”洛小夕懒懒的说,“先跟你说啊,那道芹菜炒香干……沫,已经是我发挥得最好的一道菜了,你要求不要太高……”

    话没说完,洛小夕突然整个人腾空——苏亦承把她抱了起来。

    她惊叫了一声,使劲拍苏亦承的肩:“你干什么?”

    苏亦承堵住洛小夕的唇|瓣,扣住她狠狠吻了一通,声音已经变得喑哑低沉:“你不是问我想吃什么?回房间,我告诉你答案。”

    洛小夕囧了囧,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抱进卧室。

    ……

    第二天,洛小夕是被饿醒的。

    她睁开眼睛,房间还有些昏暗,但窗帘已经透着晨光了,抬脚踹了踹苏亦承:“醒醒。”

    苏亦承被踹醒了,第一反应却是把洛小夕抱紧:“还很早。”

    洛小夕嘟哝了一声:“可是我饿了……”

    下一秒,苏亦承已经睁开眼睛,做出准备起床的动作:“想吃什么?”

    洛小夕想了想:“把昨天的大闸蟹蒸了!”

    她才不会想大早上的吃大闸蟹合不合适,只想把他们蒸了!

    苏亦承倒是没说什么,穿上衣服起床,在他下床之前,洛小夕响亮的亲了亲他的脸,当做是安慰这么早把他踹醒。

    昨天两人回房间后就没再出来过,笼罩在朦胧晨光中的厨房更显狼藉不堪,苏亦承三下两下收拾了,先把白粥熬上,再去处理大闸蟹。

    洛小夕虽然是烹饪白痴,但打下手的活一直干得很不错,一只一只大闸蟹被她洗得干干净净,苏亦承烧了水直接蒸,又准备了几样配白粥的酱菜。

    洛小夕半梦半醒间闻到香味,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几声,她果断踢开被子起床,出来一看,餐桌上摆着白粥酱菜,还有蒸得颜色鲜亮的大闸蟹。

    她第一个朝着大闸蟹下手,却被苏亦承打回来:“先吃饭。”

    空腹吃大闸蟹也许不合适,洛小夕勉勉强强的“哦”了声,喝了口白粥。

    喝完粥,又吃了一个大闸蟹,感觉昨天被钳的大仇得报,洛小夕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时间还早,苏亦承也不急着去公司,把洛小夕带到客厅:“昨天想跟我说的话,现在可以说了。”

    洛小夕笑了笑,圈住苏亦承的脖子:“你会不会答应我?”

    苏亦承意味不明的勾起唇角,唇几乎要碰到洛小夕的耳廓:“念在你昨天表现很好的份上,好好说,我也许会答应你。”

    他所谓的“表现很好”,指的是洛小夕下厨还是后来的事,不得而知。

    洛小夕也不是战斗力那么弱的人,这么一句暧昧不清的话还是招架得住的,果断推开苏亦承,严肃脸问:“你为什么不让我继续当模特?”

    “你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但是我大概猜到了。”洛小夕一本正经底气十足的说,“你知道我一定会红,红了之后,我就会接触到身材一级棒的帅哥男模和各种有型的时尚人士,你吃醋!”

    苏亦承:“……”

    “我现在跟你保证。”洛小夕两指指天,做发誓状,“就算我见到了加伯利尔.奥布瑞,我也顶多只是花痴一下,不会变心抛弃你的!”

    苏亦承按了按太阳穴,拿过搁在茶几上的ipad,找到不久前苏简安疑似出轨的新闻报道,让洛小夕看下面的评论。

    一群不明zhen相的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穷尽恶毒的词汇肆意辱骂,好像苏简安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洛小夕只看了几条,怒火就腾地窜起来了,但同时,她好像也明白苏亦承为什么不想让她继续当模特了。

    成为公众人物,就要承受公众的议论,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否则招黑上身,就只有被各种辱骂声淹没的份。

    她大咧咧了二十几年,要她谨言慎行,就和要求她当个名媛淑女一样是不可能的事情。

    苏亦承只是怕她一旦行差踏错招黑,她一定忍不住会和人对掐。

    再一对掐,受到的非议只会更大,最后她就只有郁闷的份了。

    所以,不如不让她走这条路。

    洛小夕双手托着下巴看着苏亦承:“你是不是担心得过早了?谁告诉你我出去工作就一定会惹祸的?”

    “你不工作的时候惹的祸还少吗?”

    “……”洛小夕无言以对。

    苏亦承换了副认真的表情:“小夕,你为什么这么想当模特?”

    洛小夕端正坐姿,敛容正色:“我承认一开始是为了闪闪发光,吸引你注意。但现在我是真的喜欢这份工作,因为我喜欢走在T台上的感觉。唔,至于我将来会不会红、会不会受人关注什么的,不重要,我也不在意!我只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做好这份工作。”

    苏亦承沉吟了半晌:“我可以答应你,但有一件事,你也要答应我。”

    只要他肯答应,洛小夕一切好商量,期待的扑向他:“什么事?”

    苏亦承神秘兮兮的的扬了扬唇角,吻了吻她的唇:“过几天再告诉你。”

    说完,他起身套上外套,准备去公司。

    洛小夕“嘁”了声:“卖什么关子,我一点都不好奇!”

    嘴上这么说,送走苏亦承后,她还是忍不住在家琢磨了起来。

    苏亦承鲜少这么神神秘秘,这一次,他到底想要她答应什么事?

    ……

    三十分钟后,苏亦承到公司,刚好是上班时间。

    小陈跟在他身后报告今天的行程安排,末了提醒他:“苏总,再过半个月就是公司成立八周年的纪念日了。你看要不要举办一个周年庆,热闹一下。”

    苏亦承不自觉的扬了扬唇角:“当然要。”

    根据小陈对苏亦承的了解,他这一笑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试探性的问:“那我去联系策划公司?”

    “不用。”苏亦承抬手制止小陈,“这次周年庆的活动,我亲自策划。”

    “啊?”小陈第一次这么不专业的露出惊讶的表情,“苏总,你……很闲么?”

    “这次周年庆对我来说很重要。”苏亦承说,“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风风雨雨八周年,苏亦承一路经营承安集团,把公司拓展到今天这个规模确实不容易,八周年对他来说,应该是一个重要的旅程碑。

    小陈点点头:“那我们配合你。有什么需要特别交代的吗?”

    苏亦承说:“不要让小夕知道。”

    这次的事情,他不希望洛小夕哪怕只是察觉到一点苗头,他要的是完全在洛小夕的意料之外。

    小陈已经醒目的察觉到什么了,笑了笑:“好的,你放心,洛小姐保证不会知道!”

    这次的策划,苏亦承瞒着小陈之外的所有人,连苏简安都不知道。

    不过,苏简安就算知道,恐怕也帮不上他什么忙。

    舒舒服服的过了两天,这天一早起来苏简安突然又开始吐,她本想忍住不让陆薄言担心,好让他去公司上班。

    可她的状态一朝之间回到了最糟糕的时候,吐得坐着躺着都难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薄言叫了医生过来,但孕吐不是生病,医生也没有办法,只能说等等,看看情况再做下一步的决定。

    苏简安的孕吐没有得到丝毫缓解,陆薄言一怒之下,把医生护士统统轰出去,转身面对苏简安,却也只能无奈的心疼。

    苏简安握住陆薄言的手,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我过两天就好了,你去公司吧。”

    “公司的事有越川处理。”陆薄言拨开苏简安脸颊边的黑发,“我在家陪着你。”

    可是他的陪伴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苏简安一直吐到下午,整整一天都没有进食,医生只能给她挂上营养针。

    他的心揪成一团似的难受,但也束手无策。

    天黑下来的时候,苏简安也许是累了,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医生说让她睡着是最好的,可以暂时止吐,醒来后情况也许会好转。

    陆薄言接到苏亦承的电话要出门,让刘婶在房门外留意苏简安,如果她醒了,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

    一切交代妥当,陆薄言开车去会所。

    苏亦承没有选包间,反而是定了三楼的一个座位,可以把二楼的开放区域尽收眼底。

    陆薄言一到,他就注意到他的脸色不是很好,放下酒杯问:“简安又吐了?”

    陆薄言把杯子里的酒喝得一滴不剩,深深的蹙着眉心:“我出门的时候才睡着。”

    苏亦承很明白陆薄言此刻的心情,最初看到苏简安吐得受尽折磨的时候,他也恨不得代苏简安受过。

    他拍拍陆薄言的肩:“有件事,我需要你帮忙。”

    如果是一般的事,苏亦承大可电话里跟他说。

    特地把他约出来,陆薄言有预感,苏亦承要他帮忙的不是一般般的小事。

    听苏亦承说完,果然是大事,他笑了笑:“小夕才刚回来,你需要这么急?”

    “你这种直接领证结婚的人不懂。”苏亦承晃了晃杯子里的红酒,“现在多等一天,对我来说都像一年。”

    陆薄言打了个电话,末了把号码发送给苏亦承:“明天他的助理会先联系你。有什么问题的话,你也可以直接联系这个人。”

    “谢谢。”苏亦承举了举杯,以示谢意。

    陆薄言抬眸看着苏亦承:“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恐怕还得说不止一遍。”

    苏亦承饶有兴趣:“我做了什么?”

    陆薄言说:“谢谢你前段时间照顾简安。还有,如果不是你,我和简安大概到现在还没有再见。”

    是苏亦承给了他和苏简安一次机会,所以,他才是那个该说谢谢的人。

    “如果不是看她那么喜欢你,我才舍不得这么快把我妹妹嫁出去。”说着,苏亦承笑了笑,“不过事实证明,我这个决定没有做错。”

    当初他想,既然苏简安非陆薄言不嫁,不如给她一个机会。如果他们日久生情,再好不过。如果陆薄言真的只是为了让唐玉兰开心,始终对苏简安没感觉,那么苏简安也会认清事实选择放弃。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陆薄言早就盯上苏简安了。

    早知道的话,他一定不会这么便宜陆薄言,怎么也要陆薄言轰动整个A市的追求一番,他才点头答应他们的婚事。

    陆薄言看了看时间,他出来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不放心家里的苏简安,正想先走,突然看见韩若曦。

    她一个人坐在二楼一个很隐蔽的位置,看起来有些难受,却仍在不停的抽烟,似乎只有手中的烟才能缓解她的痛苦。

    陆薄言猛然意识到什么,眸底掠过一道寒光:“简安告诉你韩若曦和康瑞城是合作关系的时候,还有没有跟你说其他的?”

    苏亦承想了想:“没有。不过有件事她没想明白,韩若曦为什么愿意和康瑞城合作。”

    韩若曦是个聪明人,和康瑞城这样的人沾上关系,无疑是在断送前程。

    可是她居然愿意和康瑞城合作,陆薄言和苏简安想到一处去了——康瑞城控制了韩若曦。

    想想康瑞城平时干的勾当,再看看韩若曦此时此刻的神态,陆薄言已经大概猜到康瑞城是怎么控制韩若曦的了。

    “我下楼一趟。”

    陆薄言起身,下到二楼后径直走向韩若曦的座位。

    韩若曦没想到陆薄言会在这里,更没想到他会主动来找她,忙忙把自己调整到最好的状态,笑了笑:“这么巧?”

    陆薄言看了眼韩若曦手上的烟,她愣了愣,边把烟掐灭边说:“上部戏的角色要抽烟,拍完戏后,我自己烦恼的时候偶尔也会抽一根。”说着指了指她对面的座位,“坐啊,站着干什么?”

    陆薄言拉开椅子坐下,开门见山的说:“我已经把简安接回家了。”

    韩若曦愣了愣,突然想起媒体圈前几天流传的一个消息——陆薄言和苏简安已经复合了。

    因为没有任何新闻报道出来,她一直以为只是谣传,可现在陆薄言居然亲口告诉她这件事情……

    “其实我们没有离婚。”陆薄言又抛出一枚重磅炸弹,不动声色的暗中留意着韩若曦的反应。

    韩若曦只是迟滞了一秒,勉强一笑:“是吗?当初闹得跟真的一样,我以为你们真的……分开了。”

    不愧是影后,心底翻涌的疑惑和仇恨,统统被她完美的掩饰在故作苦涩的笑容底下。

    “她一直在跟我闹,但我们并没有去民政局办手续。我来找你,是希望你向媒体澄清我们之间的绯闻。否则,我会亲自召开记者会。”

    陆薄言的后半句,隐含|着警告的意味。

    说完,他起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韩若曦突然冷笑了一声:“怎么澄清?说你就算喝醉了,也还是能辨认出身边的女人是不是苏简安?”

    韩若曦的记忆被拉回陆氏年会那个晚上。

    陆薄言起初把她当成苏简安,可是还没有碰到她的唇,他所有的动作倏然间停顿,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毫不留面的把她推开,冷硬的甩给她一个字:“滚!”

    已经进了他的房间,她想豁出去,她不信一个男人真的能非某个女人不可。

    可是她的动作,硬生生被陆薄言冰冷的目光冻住,半个小时后,他和沈越川约定的时间到了,她不得不离开。

    她知道公寓门口藏着记者,所以从地下室离开。

    就算不能得到陆薄言,那么造成一个误会也好,无法让陆薄言死心,她就让苏简安死心。

    天底下的事情就是有那么巧,后来她在商场巧遇巡查的陆薄言,没想到下楼后又碰到苏简安。

    苏简安差点摔倒的时候,陆薄言的紧张、苏简安求助的目光,她都没有错过。

    她才明白过来,这两个人哪怕闹到这个地步,感情却依然没有变化,内心深处,陆薄言还是相信苏简安,苏简安也还是依赖陆薄言。

    她恍然意识到,用再多的方法,恐怕都拆不散陆薄言和苏简安。

    果然,她猜对了。

    “若曦,好自为之。”

    说完,陆薄言毫不留恋的离开。

    韩若曦看着他的背影,笑出了眼泪。

    拍戏累出病孤孤单单的躺在医院挂点滴的时候,她没有哭,因为只有把戏拍好,她才能迈向成功,才能离陆薄言更近一点。

    可现在,事实告诉她,哪怕她站上奥斯卡的领奖台,也无法进入陆薄言心里。

    她揩去脸上的泪水,又点了一根烟抽起来。

    堕落就堕落吧。

    反正,成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半个小时后,陆薄言回到家,苏简安刚好醒过来。

    睡了一觉,苏简安的脸色好看不少,见陆薄言穿着外套围着围巾,她坐起来:“你出去了?”

    “你哥找我有点事。”陆薄言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气,不敢碰苏简安,只是在床边坐下,“还难受吗?”

    “好多了。”

    为了证明她真的好多了,苏简安喝了半温水,又说想喝粥。

    最高兴听见这句话的人是刘婶,喜笑颜开的跑下楼去叫厨师熬粥。

    房间里只剩下陆薄言和苏简安。

    陆薄言打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首饰盒,叫苏简安:“手伸出来。”

    苏简安乖乖伸出手的同时,陆薄言打开了首饰盒,一枚熟悉的钻戒躺在盒子里面,在灯光下折射出耀目的光芒。

    苏简安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

    那天在商场偶遇陆薄言和韩若曦,韩若曦故意用言语刺激,她不得不把戒指脱下来还给陆薄言,后来……陆薄言明明把戒指扔掉了呀。

    “我又找回来了。”陆薄言把戒指套到苏简安手上,“没有我的允许,下次不许再摘下来了。”

    眼睁睁看着陆薄言丢掉戒指,苏简安不是不心痛,后来也让苏亦承派人去找过,可是没有消息。

    本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失而复得,她忍不住问:“是不是我走后,你就下去找了?”

    陆薄言诧异的挑挑眉梢:“你怎么知道?”

    苏简安“咳”了声,“第二天我也有叫人去找,可是没找到。”她毫不掩饰内心的狂喜,但不得不为自己辩解,“那天我会把戒指还给你,完全是因为韩若曦!”

    “我知道。”陆薄言话锋一转,“我刚才碰到她了。”

    苏简安眨眨眼睛:“噢。”

    “不问我跟她说了什么?”

    苏简安轻哼了一声:“我猜得到,所以——没兴趣!”

    他已经把她接回家了,外界却还在传他和韩若曦交往的绯闻,按照陆薄言的作风,他会把澄清的机会留给韩若曦,算是他最后的绅士风度。

    除了要求澄清绯闻,他和韩若曦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娶了个这么聪明的老婆,陆薄言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高兴。

    不过,他不止这一招。

    “我还发现了一件事,可能就是韩若曦答应和康瑞城合作的原因。”他故作神秘,“想不想知道?”

    韩若曦这种一眼就能看清利弊的人答应和康瑞城合作,这在苏简安心中一直是个未解之谜,她的目光一下子就亮了:“你发现了什么?”

    “康瑞城可能用毒|品控制了韩若曦。”陆薄言说。

    苏简安愣住。

    且不说du品对人体危害巨大,光是韩若曦是个知名的公众人物这一点,她就万万不能沾染这些东西。

    虽然圈内盛传韩若曦对助理之类的工作人员并不客气,但至少在镜头面前,她是个坚强独立、百折不挠的女强人。一旦这件事曝光,遭封杀不说,他苦心经营的形象也会崩塌,一个女人,很难再重来。

    “你确定吗?”苏简安难掩意外,“这种事不是开玩笑的。”

    “不能百分百确定。”陆薄言说,“但不会错太多。”

    “如果有一段时间了,我倒是能看出来。”苏简安无奈的摊手,“不过,这段时间韩若曦应该很不想看见我。”

    她尾音刚落,刘婶就把粥端了上来。

    清淡可口的香葱瘦肉粥,晶莹剔透的大米上点缀着嫩滑的肉丁和鲜绿的香葱,光是卖相就已经让人食指大动。

    陆薄言舀了一勺粥吹凉,温柔的命令:“张嘴。”

    刘婶掩着嘴偷笑,出去时很贴心的顺便把门带上了,苏简安囧得双颊微红:“我有手……”

    “你刚打完点滴,手不要乱动。”陆薄言没忘记医生叮嘱过苏简安的手易肿,“乖,张嘴。”

    苏亦承照顾苏简安时也很细心,但不至于到这个地步,苏简安一边脸红,一边却又被甜蜜的感觉渗透心脏。

    这一辈子,她大概再也离不开陆薄言了。

    喝了半碗粥苏简安就没胃口了,陆薄言怕她反胃,也不敢让她喝太多,哄着她睡觉。

    “……我才刚睡醒,怎么可能睡得着?”苏简安不满的戳了戳陆薄言,“你当我是猪啊?”

    陆薄言揉揉她的脸:“你要真是一只猪就好了。”

    那样的话,只要喂饱她就会乖乖听话,不会离开他,更不会聪明到一眼看透他,把他骗得团团转。

    苏简安又好气又好笑,推了推陆薄言:“我才不要当一只猪!”说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康瑞城提过,他在穆司爵身边安插了卧底,穆司爵知不知道这件事?”

    “他一直都知道,已经有怀疑的对象了。”陆薄言说,“但还不能确定。”

    苏简安想了想:“佑宁现在跟着穆司爵做事,我得提醒一下她,让她注意一点。”

    接到苏简安的电话时,许佑宁是心虚的。

    但严格的训练让她把自己伪装得很好,“嗯嗯啊啊”的应着苏简安,末了,笑嘻嘻的说:“别的我不擅长,但察言观色观察环境什么的,我最行了。你放心,一发现什么不对,我就会跑的。”

    她还想活很多年。

    “警惕一点就对了。”苏简安问,“许奶奶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外婆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她这段时间老是问起你和亦承哥,我不敢说实话。”许佑宁迟疑了一下才问,“你最近……还好吧?”

    “我没事,前段时间的事情都解决了。”苏简安说,“你就跟许奶奶说我很好。过段时间我看看情况,可以的话我去G市看她。”

    须有宁“嗯”了声,又和苏简安聊了点其他的才挂掉电话,心中却满是疑虑。

    苏简安说她的事情都解决了,是不是代表着她回到陆薄言身边了?那么……

    “许佑宁。”

    桀骜中透着霸气的男声打断须有宁的思路,许佑宁不用回头看都知道是穆司爵。

    穆司爵走进来,随意打量了许佑宁一圈,露出嫌弃的眼神:“换身衣服,跟我去个地方。”

    许佑宁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白衬衫,浅色的牛仔裤,板鞋,青春又活力,哪里不好看了?

    穆七的审美一定有问题!

    穆司爵一个冷冷的眼风扫过来:“还不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最近穆司爵老是不按牌理出牌,说实话,许佑宁真的有点担心穆司爵把她卖了。

    穆司爵哂笑一声:“把你卖了钱还不够我喝一杯茶,能带你去哪里?”

    许佑宁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要淡定,一定要保持淡定。穆司爵的毒舌,习惯就好了。他喝的都是上万一斤的茶,一杯也要不少钱呢!

    根据许佑宁对穆司爵的了解,他的意思是要带她去谈生意,她换了一条黑裤子,衬衫外面穿了件毛衣再挂上围巾套上外套,看起来年轻活力又不失正式,穆司爵总算没再挑剔,让她自己开车,他坐阿光的车。

    穆司爵的喜怒无常许佑宁早就习惯了,不高兴的时候,他甚至会要求她的车不准跟着他,所以要她单独一辆车什么的,一点都不奇怪。

    很快地,两辆车发动,融入夜晚的车流。

    替穆司爵开车的阿光一边留意路况,一边欲言又止。

    后座的穆司爵已经察觉到什么,冷冷的丢过来一个字:“说。”

    “七哥,你为什么要带佑宁姐?”阿光着急的同时感到不解,“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几个欧洲佬最喜欢东方的女孩子了,特别是佑宁姐这种类型的。”

    穆司爵意味不明的勾起唇角:“不是知道的话,我还不一定带许佑宁。”

    “啊?”阿光彻底懵了,“七哥,什么意思啊?”这样一来,许佑宁不就会吃亏吗?

    他还以为在穆司爵的心目中,许佑宁是特殊的呢。

    他们有些擦边的生意,有一定的危险性,尽管许佑宁表现出色,穆司爵却始终没有让许佑宁接触这些,另一边却总是有意无意的教她在这个环境中怎么生存和保护自己。

    不仅这样,穆司爵身边的莺莺燕燕最近明显少了。

    阿光还和几个兄弟打赌,赌穆司爵喜欢许佑宁。

    可穆司爵这一出,是什么意思?他明明知道许佑宁会被占便宜,为什么还会让许佑宁来陪他谈这种生意?

    半个小时后,两辆车停在会所门前。

    G市是一座不夜城,越晚越热闹,这个时候正是娱乐场所人流量最大的时候,各种豪车几乎要把整条街停满。

    许佑宁下车的时候,一阵寒风刚好吹过来,她忍不住拢了拢大衣,瑟缩着肩膀走向穆司爵。

    穆司爵看着她把半个下巴藏进淡粉色的围巾里,只露出秀气的鼻子和鹿一样的眼睛,双颊被寒风吹出了一层浅浅的粉色,她一步一步走来,竟真的像个无害的小丫头。

    “冷死了。”许佑宁忍不住在穆司爵跟前蹦了蹦,“七哥,快上去吧。”

    穆司爵在心底冷笑一声,一语不发的转身朝着会所大门口走去,许佑宁不明白他为什么瞬间冷脸,默默的在心底吐槽了一句,跟上他的步伐。

    “佑宁姐……”阿光迟疑的叫了须有宁一声。

    “怎么了?”须有宁回过身看着阿光,“是不是忘了什么?”

    阿光一咬牙:“没什么!”

    “哦。”许佑宁笑了笑,“那我上去了。”

    阿光朝着许佑宁摆摆手:“一会见。”

    算了,穆司爵说过,许佑宁归他管,他多嘴的话,多半没有好下场。

    再说了,如果真的如他所料,穆司爵喜欢许佑宁,那么他不会让许佑宁受欺负的。

    如果他猜错了……只能祈祷许佑宁够机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