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话一出来,我爷爷咳嗽了一声,我本以为他也会像我一样恍然大悟,没想到他反而显得异常的冷静。
他对着王胖子问道:“胖娃子,在俺面前你可不许吃熊胆子!到底咋个回事?都马上给俺兜出来,不要以为你是盗墓派的后生,俺就不敢将你挫骨扬灰!”
“我这……”王胖子欲言又止,面露难以形容的表情,最后叹了一口气,老实地说道:“郭……郭爷爷您啊,莫生气,我啊,去年偷着出家,在四川境内倒了一个怪斗,离那里不远处便是三星堆的出土遗迹。”
“这三星堆从二九年发现,再到三四年考古队的首次发掘,其实也是冰山一角,那三星堆只是个陪葬罢了,真主还在底下呢!三星堆我进去偷,那可是掉脑袋的,我就利用我们摸金派独有的天囊观星点穴术,找到了一个交脉地穴,在你们巫葬派里那应该叫葬眼,我下去之后,是一个圆柱形的竖井式葬坑,有十二具干尸围着一个小土包盘膝而坐。”
“我知道这个土包下肯定有宝贝,连扒拉带吹的,果然露出来有两样东西,一个便是我现在身上的喇嘛占卜鼎,一个则是一块有烧灼痕迹的龟甲,上边烧出来裂痕其实是一幅地图,那地图上标注着喇嘛神的墓穴地点。”说到这我防备地看了看白老狗。
接着说道:“但是现在这块龟甲并不在我手上,在一个年轻人的手上,是昆仑山里的麒麟血士,叫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请你们上路,把这口鼎放回喇嘛神的墓穴,解除诅咒。”
我爷爷眼眶竟然有些湿润了,我顿时觉得莫名其妙,我就问道:“爷爷,您咋嘞?哭个啥子?”
爷爷叹了一口气,说道:“娃子你哪知道,那十二位干尸便是俺们郭家的老祖宗嘞,是当时巫教的占卜师,喇嘛占卜鼎的守护者,想当时俺们诸葛一族可是高贵着嘞。”
“诸葛?俺们老郭家怎么又和诸葛掺和在一起了?”我疑惑不解地问道。
爷爷道:“娃子呀,好多事其实都瞒着你嘞,本想着从你这断了,可是在你出生的那天,俺占了一卦,就知道你也是逃不过的。俺们姓的郭是夏末商初才开始兴起的,当时是皇权统治,俺们巫教被打压追杀、赶尽杀绝,所以俺们把诸葛姓氏隐去,改为郭这个姓氏,像王娃子的他们家的祖先是姓宇文的,不过几千年下来,这些源自母系社会的双字姓氏,已经愈发的少见了。”
我还真没想到,我还有另外一个姓氏,诸葛葬?
王胖子并没有说完,我和我爷爷继续听他说,旁边的白老狗也侧耳倾听。
王胖子有点尴尬,我觉得他一直拐着弯说,好像在隐藏或者回避什么,但是现在的状况,他再不说,我爷爷可要拿黑煤球炸了他了。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唉!不吐不快!那我就说了吧,其实我已经进过了黑狗岗了……”
还没等他说完,我爷爷上去就抓住他的脖领子,瞪大眼睛咬着牙说道:“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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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狗娃子真他娘的说了谎!”我爷爷吹胡子瞪眼睛,居高临下盯着王胖子吼道。
王胖子张着大嘴吓得脸色尽绿,惊恐万分。别说他了,我都被我爷爷的样子给震慑到了,鸡皮疙瘩像小坟头一样隆起来,在那一刻,我竟有些同情起了王胖子,都想上去劝阻我爷爷饶了他。
一下子场面变的鸦雀无声,只剩下我爷爷盯着王胖子的犀利眼神,还有赵家屯子稀稀拉拉的枪声。
大约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东方的太阳已经高高的腾起,在我爷爷脸上镀了一层金色的浅晖,我爷爷冷哼一声,嘭地一把将王胖子推了出去,不再去看他,而是凝视着赵家屯子,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那王胖子自知自己罪孽深重,圆圆的蛤蟆眼开始涌出热泪,举起双手打着自己已经肥肿脸颊,哭骂道:“王点龙啊王点龙,你他娘的罪不可恕啊你,自己好好的家庭让你败坏,还气死自己的爷爷,闹的家道中落。”
他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哭的痛心疾首,泪流不止,“现在……现在你还连累郭爷爷家,自己捅的马蜂窝不自己扛,你算什么好小子!你害死这么多人,难道还有脸活着?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他心一横,咬起了牙关,腮帮子鼓了起来,对着我爷爷和我咚咚咚磕了十几个响头,地上的尘土与他的泪水和在一起,沾了他一脸的泥巴,一抱拳颤声说道:“郭爷爷!郭兄弟!我就是个扫把星,我不是人……我……”说到这他的状态有些勉强,抹了把眼泪继续说道:“是我害死了伯父伯母,是我坏了全村人的好日子,冤有头债有主,我王点龙再多活一时都天理难容!”
“我不该说谎,我不该骗你们,幸得今天还有条贱命在此,我临死前杀他三十个鬼子!为民除害!匡扶正义!报效祖国!”哭说到这,他解下身上的黑皮包裹,里面是喇嘛占卜鼎,放于地上之后,也不看我和我爷爷,低着头牵过一匹马,把着马脖子一搭腿骑了上去,抡起肩膀子上的花斑蛇绳,抽了马屁股一下子。
“驾!”
山丹大马哀鸣一声,尾巴一晃,扬尘而去,王胖子带着一股杀气直奔赵家屯子。
要说我不恨王胖子那是违心的假话,但要说他这个人坏,那又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个胖孙子不像白老狗那样的窝囊,去给日本鬼子做小差。一个人,即使无德无能,即使背信弃义不孝顺,即使烧杀抢劫,但是一旦民族危机来临,国家有难沦陷,还能挺身而出的顶上去,为国之大义抛头颅洒热血,为国之富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种人也是可歌可泣,值得敬畏的。
虽有父母悲亡之怨,又固有全村老少之痛,但是此时此刻,我好像一下子原谅了王胖子,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爱国之心起了什么副作用,忘记了私仇。
我爷爷也有些吃惊地看着王胖子奔马远去,摇了摇头叹气道:“幸得这胖娃子不坏,否则……”
我赶紧走上前去,接过话茬说道:“爷爷啊,丝绸恩怨俺们可以放到后边儿再较真,您看这王胖子冒死前去赵家屯子里,劈头盖脸顶着枪林弹雨还不得去见阎王爷。”
我爷爷一挑眉毛,“哟嗬,啥时候替他说话了?”做出一脸意外的表情。
我挠了挠头,辩解道:“爷爷哪里话,俺怎会向着那王八羔子,他死也得死在俺手里,现在正是祖国用人之际,暂且留他一条狗命,发挥余热,把力量投入到革命中去,去解放全中国,解放全世界。”
我爷爷嫌弃地对我摆了摆手,笑骂道:“得了吧,小嘴儿叭叭叭挺能说,革命尚未完成,要真有这心,这事完喽你就去给俺从军打鬼子,把倭寇踢回老家去。”
“哎!”我赶忙激动地应声道。
能够参军那再好不过,国家需要我们这样的年轻人,人民需要我们年轻的力量,把力气使到建设祖国上面,那会让我的生命更有价值。高官俸禄我都不稀罕,我只愿为乡亲们做点实事、好事。
我爷爷看我是爱国的好娃子,当然悲中生乐,望着赵家屯子说道:“俺刚才听屯子里头的枪声不对劲儿,要不然俺怎会眼睁睁看着那王小胖去送死,你听,现在枪声已经结束了。”
我侧耳一听,嚯!果然,赵家屯子里头的枪声果然停止了,我惊讶道:“爷爷,怎个不对劲儿法?”
我爷爷微笑地说道:“救星来了,你方才没听到吗?那枪声断断续续,非常谨慎,估计是救星们怕伤着吓着老百姓,才这样懂礼貌,恐怕日本鬼子早就非死即逃了。”
我听得心里直发痒,奇怪地问道:“爷爷,这么好的人到底是谁呀?”
我爷爷欣慰地舒了一口气,说道:“还能有谁,当然是‘八路军’。”
八路军?
我在山沟沟里呆了整整十七年光景,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到集市上,还有再就是陪爷爷去大北边的山林里捕猎,其他时间我就在梧桐花百来的公顷里兜转,用十年苦练诵读我爷爷留给我的书籍。
说白了,我就是一个没见过外面大世界的少年,当然现在已经开始步入青年时期了。故此,这个八路军,我还是真的第一次听闻,但是在我爷爷高兴的眼角里,可以揣测出,这八路军确实是好人,也是个好军队。
我问我爷爷道:“爷爷,那俺们就赶紧进去瞧瞧情况吧,鬼子被灭了,那俺们去黑岗子就容易多嘞,少了狗日的挡路,俺们还不踏平那妖山,报仇雪恨。”
我爷爷高兴的脸色瞬间骤冷了下来,看了一眼白老狗,冷哼了一声,“娃子!这就是村东头儿了,也莫远,俺们牵马进去看看情况,记住,看俺的眼色行事,不该说的不要说,免得引起麻烦。”
我把右手手背砸进了左手心里,哎呀了一声,说道:“爷爷啊!这王胖子嘴大呀,有啥话备不住就说出去可咋整!”
我爷爷朗声道:“走!有你爷爷在此,啥事儿就莫叫个事儿!赶紧拿好鼎子上路。”
我拿条细绳绑了白老狗的手腕,我让我爷爷骑上马,毕竟他年纪大了,他也没推辞,就这样我们尽量加快脚步赶入赵家屯子里,希冀着那个王胖子别把实话抖出去,这盗墓在什么时候都不待见,虽说盗墓派是批判封建社会、奴隶社会而应运而生,但是被几千年前曹操一搅合,这一切的性质就都变了。
赵家屯子也是窝在两面山脊之间的村落,相较于我们梧桐花那实在是富裕多了,村儿东头都有烧砖的砖窑子,一排排转头瓦片铺散在那里晾晒,再往里走,都是灰漆漆的高檐砖房,墙头上还挂着豆角丝和大红辣椒。
灰色转头铺亘的平坦街道,一直延伸进悠长的街里头,挺着大白肚皮的白杨树,和稀稀拉拉的竹林分列在街道两旁,风一吹树叶子哗啦啦作响,街道中间影影绰绰,显得又阴暗又诡异。
再往里走,细肠般的街道开始豁然开朗,我们看见了一个黄土小广场,路面上死了很多小个子男人,看打扮都是日本鬼子,还有一些猪、马、大白鹅也惨死在路面上,统一的特点都是肚子干瘪,这两头乌我都没看着,我觉得赵家屯子的村民和八路军也是没看见的。
广场上有好几根折断的日本军旗,一些身穿灰色制服,脚蹬布鞋的人井井有条的站在赵家屯子村民的两侧。土台上一个花白头发的中年人振振有词:
“父老乡亲们,大家好,你们可以叫我老何,或者何队长都成。我们是正规的八路军,不要怕,我们是来帮你们转移的,按照现在还有日本鬼子孽障的情况下,我们暂且保护你们到南庄大镇子上休息几日,等我们把敌人消灭殆尽,乡亲们再回来生活。”
“还有啊,咱们国家需要人手,我打听情况了,这屯子以前是个匪窝,现在这一辈倒是金盆洗手了,只是有个别狗改不了吃屎,我们会听上面的指示,再做处理,我们决不允许封建社会残留下的余腐与山匪坏了我们民族的大事,所以全村的父老乡亲们,要教育好下一代,我就说到这里,现在国外大战法西斯如火如荼,国内也在紧张打鬼子,所以不能耽误时间,大伙跟着我们的护卫队,去南方三十里的南庄大镇子暂且回避风头,平复之后,我们届时会护送大家伙回家啊。”
何队长讲完话,下了土台子,正好看见我们仨,我爷爷下了马,如实就跟何队长说明了情况,倒是没把两头乌说的那么神乎其神,只说这东西祸害了很多家禽畜生和地里的庄稼,其他日本鬼子进村儿的结果和现在村里的情况,都一一说了清楚,但是譬如对于我爷爷使的黑煤球可不敢抖露出来,我们还是想自己去黑狗岗子解决这件事情,并且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枪炮能解决的,革命正需要人马,不能拉何队长他们下水。
何队长说道:“好哇,你们都是好村民,我一会儿就派人把梧桐花的父老乡亲们也接到南庄镇子好生照料。可是我们任务紧急,刚才与日本鬼子战斗,那个日本头子和屯子山匪的大当家骑快马给逃走了,就向着西北方向的黑狗岗子而去,方才还有一个胖兄弟追了上去,不知道是敌是友,要是朋友那就不知道凶险了,我这开完会正想去追赶呢,毕竟保护村民放在第一位,要不然早追上那两个狗日的了。”
我爷爷说道:“俺们去吧,何队长你快去搭救乡亲们,这里地势俺们闭着眼睛都能来去自如,再说黑岗子那头有野兽出没,你发给俺几把枪火,俺老头子也见过世面,不含糊嘞,这山匪的二当家白老狗俺们也带着,他现在后悔了,说不定劝劝他哥,那山匪的大当家能够弃暗投明……”
我爷爷说了一大套,何队长斟酌了下,给了我们强壮的马匹、两杆步枪和十六发子弹,还有一些干粮和水,想给我们再派两个兵保护我们,被我爷爷拒绝了,我爷爷说我们只是跟上去观察情况,并不会正面冲突,要是有危险,我们就赶紧撤,绝对不会出事的。
何队长还是不放心,我爷爷咔咔拉好枪栓,也不瞄准对着杨树上就是一枪,树叶里啪嗒地掉落下来一只麻雀,何队长惊讶我爷爷的神枪法,终于放心我们前去捉拿日本头子了。
长话短说,我和爷爷带着白老狗,扬鞭催马直奔黑狗岗子,那王胖子像个愣头青,一时冲动栽在了日本鬼子的手里可就糟糕了。
我们骑马翻过了两座大丘陵,在平地上又骑了几里地,果然一座漆黑如墨的小黑山出现在了我们的前头,那就是两头乌的老家,黑狗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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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谚有云:邪不压正。
不管是铁拐李的陈年旧事,还是这次日本鬼子的大举扫荡,总之这座黑狗岗子确实不一般,而且那条横穿纵亘的洪水沟,也好像藏匿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黑狗岗子这名字很早就有了,不是说两头乌长的像黑狗,发现之人散播出去,这里就叫起了黑狗岗子,其实能如铁拐李那般还活着的实在是极为少数的。我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来过这地方,像这里有什么妖怪之说,也是鲜有听闻。
望着这座形如狗头般的黑岗子,我的心底升腾起一股好奇而又恐惧的感觉。这个地段多生怪柏与黑榆,不时有乌鸦在秃顶的树头哇哇咂叫,现在正值夏秋交际,梧桐花的山草还是绿的沁油,可这里的山草愈向黑狗岗子方向,就愈发的枯黄,一股死气环绕于其四周,我们前行的马匹突地戛然而止。
我爷爷挥了挥手臂,那意思是叫我下马。
我和我爷爷很有默契,几乎用动作和眼神就能沟通交流。我们共骑了两匹马,我还是带着白老狗,他现在已经昏厥过去了,我怕他逃跑,图省事,就把他敲晕了。我将他拽到地上,踢了他一脚,就把马放长了缰绳拴在一棵柏树上。
我爷爷伸出手拦住我,叹了口气说道:“娃子,莫要拴住它们咧,此遭去喽,不知凶险,就莫要留它们陪葬嘞,让它们回家吧,把力气投入到革命中去,也算是做件善事嘞。”
我点了点头,哎了一声,便听从了老爷子的话,将两匹大红马放了,两匹马像是怕极了这里的气氛,蹄落尘飞,如同一阵风般的一溜烟儿便没了踪迹。
此时此刻,我心里的十五只水桶,开始七上八下起来,我忐忑于我爷爷这样的做法属于割断后路,可见这次是有多凶险,说实话,我心里已经打起了退堂鼓,那两头乌悄无声息跐溜一下钻进你的肚子,片刻就能将你的五脏六腑吃个精光,这怎能不让人额头冒汗,心底发寒。
白老狗捂着他的左脸,哀嚎般的清醒过来,我突然想起来一茬儿,那就是白老狗还没有讲清楚,这黑狗岗子里到底有没有什么他娘的黑山老妖,另外我爷爷也没说关于两头乌的第三个传说。
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要我进去,那不是瞎子撞炸弹嘛。我心一横,心说死也要死个明白!白老狗刚睁开眼睛,我从背上摘下步枪,将两颗子弹上了膛,也没开保险,就狠狠地对准了他的脑袋。
我咬着牙说道:“他娘的,你个走狗也有今天,现在要是再不告诉俺你知道的一切!老子就打爆你的天灵盖儿!快说!黑山老妖是怎个回事?”
爷爷都被我吓了一跳,赶紧把枪夺了过去,开了保险,训斥我道:“你个愣娃子,这枪没开保险,要真是走了火,他这条小命就没了!不会使枪瞎摆弄什么!先给你没收了。”
白老狗一听我爷爷的话,吓得妈呀一声,喊道:“哎呀!小祖宗嘞!您干啥嘞!这枪可不是乱玩的,会出人命噻!你要知道俺就跟你讲嘛,莫要动气嘞。”
我得意的一挑眉毛,去看我爷爷,谁知这老爷子面色竟然阴沉了下去,默不作语,好像是在忌惮着什么,难道是跟白老狗即将要说的东西有关?
白老狗站起来倚在柏树干上,望了望天,又瞅了瞅前面的黑狗岗子,开始娓娓道来。
他说道:“小祖宗,郭大仙儿,我白老狗对着苍天发誓,关于那张帛图上的传说,俺可不敢打诳语,但是其他的事情经过却是俺不敢说出口的,因为当时那个王胖子在场,俺怕俺如实说了出来,他会灭了俺的口,当时也是保住小命儿要紧嘞。”说到这,他悻悻地低了低头,用眼角的余光不安地观察了下我的脸色。
嘿!他娘的搞到底,我还被骗了,不过从他的话中可以听出,那个王胖子好像真的不简单,我心底里就更奇了怪了,我按耐不住,抽出腰间的马鞭子,对着白老狗吓唬道:“这次王胖子可不在场,放心大胆的说出来,否则就你小祖宗俺这脾气,俺就在这棵柏树上,把你点天灯!”
点天灯是源于老东北很早的一种匪徒间残忍的惩罚手段,就是将人浇了火油,然后倒挂起来,放火烧人的一种火刑。东北人没有不知道的,也没有不害怕的。
白老狗吓得魂儿都飞了,“哎别别别,俺地小祖宗哎,不要再吓唬俺了,吓死了您可啥都晓不得嘞。”
我一看他那怂包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怒斥道:“快说!”
白老狗不敢耽搁,立马说道:“小祖宗哇,其实上次俺说的大部分都是真的,不过那小次郎的父亲可不是那么死地。”
我惊讶道:“嗯?怎么说?”
白老狗四下不安地望了望,继续说道:“其实杀死小次郎父亲的是一个蒙面的年轻人,那私塾的老先生刚把帛图上的古文内容解释到一半时,便捂着胸口被吓得心肌梗塞而死,后来俺就听到外面的几个卫兵被放倒的声音,之后一个蒙面的年轻男人,进了私塾课堂里,就把小次郎父亲的脖子掐断了,俺当时混蛋啊,俺趁机跑到门口喊了日本兵,等头一回过来,那个蒙面的年轻人居然消失不见了,那个私塾只有一扇窗子和一扇门,窗子门都是连在一起的,如果他出去俺绝对能够看得到,可是就那么神奇的消失了,那张帛图也被他带走了。”
我点了点头,但是还觉得不对,因为他都没见过王胖子,刚才为什么又说怕他呢,我一皱眉问道:“妈的,你不会又蒙俺吧,你这不是没见过王胖子嘛!既然没见过他,你干嘛怕他?”
他啧了一声,说道:“哎呀,俺地小祖宗喂,您快饶了俺吧,俺这不是还没说完。”
“小次郎和太郎的父亲死了,那对这批日本鬼子可是重创,小次郎的哥哥便命令下去,追拿蒙面的年轻人,可是这里他们人生地不熟嘞,只能凭借俺们赵家屯子的力量四处打听,可日本鬼子领头的一死,那太郎和小次郎没了主心骨,就开始歌舞升平的挥霍日子,祸害了不少黄花大闺女,邻村儿的百姓都逃的逃了,可这样也把他们的克星八路军招来了,前一阵子在大南边儿山头打,那里易守难攻,太郎和小次郎就准备进黑狗岗子,挖了金子赶紧跑,可没成想昨个儿,又是那个蒙面的年轻人,把日本鬼子的军火库给炸了,日本鬼子就开始追他去,但是一小半的鬼子都死了,是被石子打穿了脑袋!吓得他们赶紧撤退。”
“可是刚惨败撤兵回来,那王胖子正好将抓来的大姑娘全放跑了,还自称王爷爷和肥龙什么的,他那大块头上来就将三个鬼子打死了,随后他向俺们仍手雷,给逃了,别看他胖,跑的倒是飞快,逃走的方向就是你们梧桐花嘞,次日小次郎就命令俺带他去梧桐花搜查,并抓些青年的矿工,才到了如今这步田地……”
白老狗说到这,眼睛突然直勾勾地看向我,不说话了,我怒道:“接着往下说呀,还有那个黑山老妖是咋个回事?”
忽然,白老狗的眼睛变成了绿色,脸上的血管狰狞的隆起来,我爷爷赶紧上前拉住我往后退。
我爷爷急道:“快走!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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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爷爷虽然年纪大了,但是那把力气还在,我被他就像拎小鸡崽儿一样地向后摔倒。这一下子,我们就和白老狗扯开了四五步远,我正奇怪我爷爷为何有这般反应,突然,我看到地面上的那一条微微隆起,登时我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两头乌!
我吓得忙不迭噌地就窜了起来,立马夺过我爷爷肩头的那杆步枪,对着白老狗肚子的时候,枪杆子竟然不知为何左右摇摆不定,我呼吸都凝滞了,瞪大眼睛去看白老狗。
只见白老狗面如白纸,红的发紫的血管微微隆起,尤其是他那双眼睛,绿的像颗翠豆,本来鼓鼓的蛤蟆眼,现在却开始逐渐萎陷下去,随着他肚子的蠕动,他的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栗,片刻之后,他只吐出一句“说不得”,便一头栽倒在地。
我吓得魂不附体,我怕两头乌会寻下一个目标,赶紧招呼我爷爷,喊道:“爷爷!俺们快爬上树!”
我几乎是跑在滚烫的热锅上,脚尖点地跐溜地就窜上了旁边的一棵大柏树上,我这一扑,大树都为之一撼,掉下几只毛毛虫,砸到了我的脑袋上。
反观我爷爷,他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骂道:“瞧你个熊样,那两头乌再吃一个还不得撑死嘞,下来噻,俺们将这姓白的狗汉奸安葬嘞。”
我顶着关公脸下了树,嘿嘿一笑,打岔道:“爷爷,您莫忙活嘞,安葬这小子,交给俺嘞,让您考察考察俺的基本功。”
我说的基本功,是我爷爷教过我的数术,这区区数术二字囊括的领域,包含的要义知识可就海了去了,都是我在这十年寒窗苦读间,爷爷的矫正鞭挞下,掌握的关于天文星辰定位,观山排龙斗密法,坤理气脉寻淼口诀,演推基数周脉天象等,数不胜数,不胜枚举。当然我说过还有很多的旁门左道,而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利用我爷爷教过我的方法,来安葬这白老狗。
我爷爷跟我讲过,他之所以会看风水,是因为我家祖上干过丧业的,专干那些下葬的营生,故此针对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对等的安葬之法。古代战国中期哲学家庄子,对待葬事的态度,是以天地作为棺木,日月作为连璧,星辰作为珠玑,万物皆为其陪葬。此豁达胸襟,当被后人尊颂,可无人敢竞相模仿,当对于战死沙场和惨死野外的人来说,我们祖宗留下来一种,既不抛尸又很体面的安葬之法,那便是“乾坤葬法”。
而这种葬法,又非常适合我们现在的情况,我和我爷爷只有步枪和干粮等,并没有带什么铁锹、锄头,要安葬白老狗也只能施以此葬法。
这种葬法还是要做坑,这个做坑的过程很有学问,不用铁铲等工具,只需要利用数学便可,当然有植被的地方就有植被的葬法,要是沙漠也会有沙漠的葬法,而现在的环境我就要利用有植被的葬法,即为做坑,也为让坑。
这金属有热胀冷缩之性,同样,自然万物都是相通的,大地的沙土也有收缩膨胀之性,毕竟力是相互的,每一粒砂石尘土之间,也是有力量的。你拔掉一棵小草,周围其它的小草反而会得到空间生长,这样先前拔掉的小草留下的坑,也会随着日积月累而填平。
如果配合数学,计算出山脉上草木之间的距离和沙土之间的反斥力,那么我很可以只拔对了那么几颗草,便可以通过草木间的膨胀力和反斥力,使大地可以硬生生地挣裂开一条口子,而这条口子,便是安葬人用的穴位。
长话短说,我开始以白老狗的尸体为中心向外量步,计算周围树木和草被之间的力度系数,再加上刚才两头乌盗的地洞,我很轻松的只拔掉了十四棵草,白老狗身下的土地便陷了下去,我接着把两边沙土往里一填,这白老狗就算是安葬完毕了。
当然,如若正规起来,其间还有很多繁琐的丧节,可现在的情况是不允许的。
我爷爷黑着脸说道:“娃子,俺们赶紧离开这地方,那两头乌定会回去报信儿的,别到时候麻爪喽。”
我哎了一声,赶紧跟随着爷爷往黑狗岗子方向,快步走去。
突然,我隐约听到身后埋白老狗的坑里,翻上来一泡土的声音!2210
我哪敢回头去瞧,心说你就是诈尸还能多牛顶个天,用我爷爷的黑煤球还不得炸了你丫的。但转念一想,也许是刚才的两头乌叫来了同伴,如要真是这般,那还得了!当下,我咬牙铆足了劲儿,噌噌地去撵前边我家老爷子。
我家老爷子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虽已年迈,但是有句话讲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知道在乡下这个地方,假如老人身体没病入膏肓,那体格的那把力气,恐怕连头牛都比不过,山间打野,田间务农,年复一年,这普普通通的劳动其实都是看不见的功夫,日积月累起来,那是非常恐怖的。
单说老爷子脚底生风,健步如飞,在这丛林野灌里,我要是稍不留神,还真的能给跟丢。幸好,黑狗岗子也就在眼前不远处,片刻,我爷爷一矮身,藏匿在了一个七尺高的石堆后,我哈腰一骨碌也贴到了我爷爷的身旁,立马呼哧呼哧地喘起了粗气。
我刚要拿起水袋去喝口水,我爷爷瞪了我一眼,骂道:“熊娃子,你就不怕炸肺嘛?”
我一听这话,霎时就不敢往下喝了,这“炸肺”也算是乡下话,指的是人在剧烈运动过后,身体会产生巨大的热能,使身体内脏器官处于一种高热之中,如果此时茫然地饮入冷水,则会使喉咙、食道、胃等器官遇冷而骤然收缩,会给身体造成意想不到的伤害,有些身子不好的人,如要这样做,很可能会晕死过去,或者体内出血而亡。
忽然,我脑子竟然开始天旋地转起来,一股诡异的恶心感从心底逼了出来,我捂着胸口立马干呕起来,心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怀孕了呢。
我脑子一转筋,豆瓣儿大的汗珠子就滚了下来,心说不会是他娘的两头乌钻进了我的肚子吧。
我赶紧去扯我爷爷的胳膊,急切地问道:“爷爷,你瞧瞧俺的眼睛,绿没绿噻?”
我爷爷拍了拍我的肩头,安慰道:“娃子,怕甚嘞,两头乌也没那么牛顶天个噻,在俺眼皮子底下,还敢翻筋斗云噻,量它王八羔子也不敢害你嘞。”
他说着把头从石堆后面露出去,朝着黑狗岗子观望了下,现在黑狗岗子已经尽在咫尺了,再走个四五十步就到了,他回过头来,用一种很怪异的表情问我道:“娃子,你现在分得清东南西北嘛?”
我心说这还难得到我,可是当我把眼睛望向四周的时候,完喽,我登时就觉得坏了!我居然转向了,东南西北我居然他娘的还真的分不清了!我心说这黑狗岗子那头有条洪水沟,是东西通的,观一观山形地脉,分清东西南北不是多大难的事情,可是我刚一思考怎么辨认方向,那股诡异的呕吐感又上来了。
我立马吃惊地看着我爷爷,吓得说不出话来。
我爷爷说道:“娃子,莫怕,俺跟你是一样的,千万不要去思考任何东西,俺们恐怕是进入了磁场的范围了。”
“磁场?”我疑惑道。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马蹄奔来的响声,嗯?有人来了!10
现在我处于一种很恍惚的阶段,好像视觉、听觉等身体一切的感知都下降了好几个等级,对于一切的感知愈发的模糊起来,其实这种感觉,要远比面对两头乌来的更恐怖些。
那一串马蹄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但是再传入我大脑的时候,便起了一个很神奇的现象,那就是那一串的马蹄声是一直循环的,这种奇怪的状态,让人沉溺在一种很奇妙而又很惊悚的环境中,那马蹄的声音宛如催命的鼓点一般,使我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起来,仿佛即将要爆炸一样。
我这种状态,在1928年那会,中国的科学尚在启蒙阶段,一定会被看作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或者是触犯了神灵,而被下了什么惩罚的诅咒。直到很多年以后,我在认识一位美国科学家哈里教授探讨这件事,才确切的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据科学家测验,人在2000的奥斯特的磁场中停留15分钟,对人的身体还不至于造成任何的伤害,但如果突然靠近加速器磁场时,会立刻失去辨别方向的能力,片刻后才能适应。倘若,突然离开加速器的时候,人也会产生刚进入磁场的相同反应,也会失去辨别方向的能力。
其次,强磁场对于某些生物的作用会非常之显著。譬如,将果蝇放置在22000奥斯特的12毫米与9000奥斯特1毫米的非均磁场中,用不了几分钟过后,果蝇便会承受不住磁场的巨大磁力而死亡。幼年的果蝇倘若在强化的磁场中待过10分钟以上,将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可能性不会变为成虫,即使能够变成成虫,也不会活过一个小时,并且会有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的成虫会出现畸形。
可见,磁场对于人和所有生物的影响,是具有多么大的危害。
就在我迷迷糊糊的时候,我的脸突然被猛地扇了一记耳光,我的眼前逐渐清明起来,而我眼前却多了一条人影,我揉了揉眼睛定睛观瞧,原来是王胖子。
看来扇我耳光的就是他了,我爷爷也被他摇晃地清醒了过来,他说道:“郭爷爷,郭兄弟,都清醒一下喝口水,这里是磁场的范围内,需要时间适应的。”
看见他我就气不打一处来,用拳头锤了他一下,骂道:“你这孙子是不是恩将仇报,叫俺爷爷用摇的,叫俺就他娘的扇嘴巴子的啊?”
王胖子眼珠子一转,顶着肥肿的大脸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嘿嘿,你年纪轻轻打得疼醒得快,你瞧瞧你把我打的就和马蜂蜇地似的,我才打你一下,连本都还没还回来呢。”
我看他那副贱样子,扯出腰间的马鞭子就狠狠地甩了他一个嘴巴子,我指着他骂道:“滚你妈了巴子嘚,哪里有你就没好,你要再跟俺讨价还价扯皮嬉笑,老子就把你嘎嘣脆,让你去给阎王爷掏大粪去。”
他吓得赶忙往我爷爷身旁靠了靠,眼睛一红,竟让我给骂哭了。我爷爷横了我一眼,嗔怪道:“娃子,莫要再训斥胖娃子嘞,虽然他是摸金校尉的后代,他的祖辈跟俺们其他派有些仇怨,但那都是受曹操的蛊惑,黄带子(清宗室别称。)一下台,封建社会一结束,现在要做的是让盗墓三十六派团结起来才是。”
“另外,你娘应该跟你说过,你出生的时候,俺要摔死你,因为什么,难道俺老头子活傻了,要摔死自己的亲孙子吗?不是的,孩儿啊,俺推占演卜,命运预示着你必将不会幸福,还要去对抗世界末日,这胖娃子便是你翻云覆雨直捣乾坤的手足,你们切不可反目成仇啊。”
又说到了占卜上,十年炼术间,我也晓得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巫卜数术,可以推演过去未来,但是这一数术门类,我还没有达到我爷爷的水平,各种口诀和要理已被我背的滚瓜烂熟,但是如要我去占卜一卦,那还尚需些时日去理解,但是,占卜这东西,十有八九是靠谱的。
我爷爷问王胖子道:“娃子嘞,莫伤心嘞,你今年多大嘞?你的生辰八字多少嘞,俺看你和俺家葬娃儿,将来是要一起同甘苦共患难的好兄弟,何不分个大小,称兄道弟,也就没有仇恨嘞不是。”
王胖子激动地哎了一声,畏惧地瞅了一眼我,对我爷爷支支吾吾地说道:“哎,爷爷,我也想,要是当了兄弟可能郭兄弟就不会恨我欺负我了吧,我真怕一会儿进了黑妖墓里,他在背后弄死我……”
“我……这么说吧,您知道军阀孙殿英盗掘东陵的日子嘛?”
他这话我和我爷爷都为之一惊,难道他和我是同一年出生的?我爷爷眼睛一瞪,立即伸出手掌打断他,说道:“胖娃子,快把你的左手拿过来俺看看。”
王胖子愣了一下,但还是乖乖地把他的猪手伸了过来,我知道我爷爷是要看手相了,这手相在我家祖宗传下来的观法系统里,分为天、地、人三纹线,天线代表命运、地线代表智慧、人线代表健康,与世间的观手相之法,略有苟同,这都是当年我祖上郭璞向世人公布《葬书》等著作的缘故,其实这都是我家的数术总体系类别里,一个风水观星分支的一部分,如要学起来,没有像我爷爷这样的人指教,光看书还是远远不够的。
看完王胖子的手相,我爷爷嘶了口气,久久未能发出言语,只是眼神有些发呆。王胖子感觉场面有点僵,说道:“啊……那个,我是1928年生人,是7月……”
我爷爷抢过了话头,叹了口气说道:“你是1928年7月5日午时出生的。”
王胖子不听则以,听了之下,他蛤蟆大眼又瞪圆了三分,惊讶道:“哎呀!老爷子,神嘞,您竟然说的不差分毫!怎么回事!您怎会知道的?”
不说王胖子,我也是吃惊万分,这胖孙子竟然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10
我爷爷接着说道:“胖娃子,你跟俺家葬娃子不成兄弟都难啊,他是1928年7月5日卯时生人,大了你两个时辰,看来你还是要继续被他欺负了噻,他是你大哥嘞。”
王胖子一时语塞,脸发起紫来,话不成章,“哎呀,他他他……这,这这这……老爷子,我看这当兄弟拜把子还是免了吧,这事完喽,我愿将项上人头赠与郭大哥,听凭处置,如要郭大哥饶我不死,我王点龙偷摸做人,天涯海角躲着郭大哥就是了。”
我爷爷呵呵一笑,骂道:“胖孙子,还说不当兄弟,你这不是都叫上了郭大哥喽。”
王胖子脸一红,悻悻地一低头,嘟囔道:“嘿嘿……这哪算呀……我可不想被他打死……”
我面色冷了下来,其实想想这黑狗岗子本来就是个定时炸弹,今天王胖子不捅,明天就得叫日本鬼子捅了,合着早晚他娘的都会出事情,但是现在要我一下子原谅这死胖子是万万不能的,可怜我爹娘死的稀里糊涂,下场还那么惨。
他奶奶的,愈想我爹娘的下场,我就愈发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看见王胖子,我就想揍,我眼含着热泪抡起马鞭子对着王胖子啪啪地恨抽了几下子,吓得他胳膊挡在脸前,往后爬去,我边打边骂道:“妈了个巴子嘚!谁他娘要做你大哥,你配吗!”
我爷爷想拦着我,但是看他站起来的样子很是费尽,而我打着打着我的脑袋也开始眩晕起来,呕吐感又再次出现,正要跌倒的时候,王胖子窜起来扶住了我,递给我一粒黄色的药丸子,说道:“大哥,吃下这个吧,吃了就好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求你别再发火生气了。”
我瞪了他一眼,看着他手里的黄色药丸子,问道:“这个是嘛东东?你要毒死俺嘛?”
王胖子哭笑不得,赶紧说道:“不是啊老哥,这个是‘昆仑丹’,在这磁场里,吃了这种药丸,便能如鱼得水,来去自如。”
这时我发现我爷爷眼前一亮,像是吃了一惊,我问王胖子道:“昆仑丹?从哪来的?是谁给你的?”
王胖子指了指我们身后的黑石堆,“在那。”
从早晨到现在已经忙活一整天了,此时红彤彤的太阳正趴在西山偷窥我们,七尺高的石堆上稳稳地站立着一个蒙面男子,身穿紧身劲衣,斜背牛皮行囊和一个长条的包裹,脚上穿着一双军靴模样的靴子,身材匀称高挑,一抹红褐色的夕阳正逗留在他扎着马尾的长发上。
而此时他从仰望蓝天中回过神来,饱满的额头和黑色的口罩中间,一双秀气又充满着刚毅的眼睛,显得古井不波。
我去,这家伙就是炸了日本鬼子军火库的那个人嘛,什么时候站在我们身后的,我怎么一点知觉都没有,而我爷爷的脸色却显得精彩起来,一挑眉毛说道:“是麒麟血士。”
麒麟血士?
我现在才恍然悟到,其实我对盗墓派了解的非常甚少,也许我爷爷当初想在我这彻底断掉,但是最后还是事与愿违,盗墓派的人又凑到了一起。这个蒙面的年轻人看似非常的凉薄,不惊不喜、不言不语。
当初王胖子说他已经进过了这黑岗子,那么一定是和他一起进入的。
突然,蒙面男子动了,我吓得一激灵,我本来想问你是谁的,可是这家伙好像要上天,一直瞅着天琢磨怎么爬上去?他从腰间掏出两个纸包,扔向了王胖子,说道:“分着吃。”
他说话的声音很好听但又很怪异,好像不是从他嘴里发出来一般,王胖子打开纸包,是两只烧鸡,嘿!焦黄焦黄的,香喷喷的气味直往我鼻孔里钻,我老生不客气拿过来一个,打开后,扯下一条肥肥的鸡大腿,递向我爷爷,谁知老爷子脸都绿了,他说道:“你们两个熊娃子嘞,就知道吃,你们知不知道,这气味能把两头乌给招来。”
我一听这话,赶紧将纸包包好,王胖子显然也不明白这蒙面男子的做法,疑惑的问道:“你不像是犯这种错误的人啊,你怎么想的?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进去?”
那蒙面男子连看他都不看他,把身子转过去看着黑狗岗子,说道:“马上,快吃掉。”
心说这家伙真是惜字如金啊,虽然我爷爷和王胖子知道他的来历,但是现在这年月,兵荒马乱的,人心最可怕,他在石堆上,我们在石堆下,即使来了两头乌,我们也会先玩完,难道他是想钓鱼,把我们当做了鱼饵不成?
我爷爷终于开口了,“胖娃子,这昆仑山里的麒麟血士可是你请来嘚?”
王胖子把头一摇,说道:“不是啊郭爷爷,我没找过他,全天下几乎没人请得动昆仑山的人,昆仑山那么大地盘上哪找都不知道,是他找我的,他从北平就开始跟踪我,一直来到了内蒙古才露面,说到底还是因为……”说着他指了指我腰间喇嘛占卜鼎。
“还是因为这东西,不过幸好他与我的想法一样,那就是把这东西放进喇嘛神的墓穴里,解除末日预言,但是好的想法在这里,其实没那么简单,我们带着鼎应该还是去了解末日预言的原理,从而来找到应付的方法,总之喇嘛神三鼎一出,末日即到这个说法很久就有了,很多盗墓派的老人都很惧怕这个,据说在母系社会女娲时期,这三口鼎就一齐出现过,搞的人类差点走向灭亡,我们去神农架,很可能不是解除诅咒,因为这并不一定就是诅咒,我们是去找到如果应对的方法。”
“郭爷爷,郭大哥,我觉得我们还是听他的吧,这一路过来,他的身手我是见过的,神出鬼没的,值得一心,这烧鸡咱们赶紧吃了吧,出了事有他挡着。”
突然,石堆上的蒙面男子说道:“快吃,它们出来了。”说着我跳下了石堆。我们赶紧从石堆后面绕出来,果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黑狗岗子并没有洞口,远远地看见有两个脑袋的东西,从石头里走了出来!
没错,是从石头里走了出来,这让我难以理解,往往越是不了解的东西才最可怕,我看向我爷爷,我爷爷说道:“快吃!他让俺们吃肯定有一定的道理,你们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吗?那就是这两头乌偏不在晚上害人,非得清晨下手,还有葛二赖子家的黑毛驴肚子里剩下了一根大肠,这就证明两头乌只对空腹的人下手嘞!”
对头!我爷爷这么一说,我顿时恍然大悟。我们三人抓起烧鸡便吃起来,而那个蒙面男子则扯出银亮亮的九节鞭迎面冲了上去!9110
这烧鸡不知是加了什么佐料,不消片刻就被我们仨给吃了个精光,也可能是我们一天没吃饭的缘故吧,反正意犹未尽,心想这两头乌要是可以烤来吃就好了。
单说,那个蒙面男子出手很快,所有近身的两头乌都被他抽打地连连后退,统统又钻回了黑石头里,这次我看清了,当两头乌钻进石头里的那一瞬间,黑色石头仿佛像是水面起了涟漪一般。
其次,更让我匪夷所思的是,这两头乌不像我爷爷所说的一样,只有一个脑袋,尾巴上寄生着一个黑蜗虫,而确确实实是长有两个脑袋的,脖颈细长,倒三角的脑袋,四条腿上有着很长的黑毛,肚子略鼓微垂,样子确实很像细犬,也就是中国的猎犬。
前面脑袋的眼睛是绿色的,后面脑袋的眼睛是黑色的,除了这个与我爷爷说的不一样,其它动若脱兔这个还是看到了,跑的非常之快,那年轻人速度也不简单,但是两头乌仍然还是游刃有余,打不过就跑掉。
我和我爷爷端起何队长发的步枪,与王胖子围了上去,这蒙面男子收起九节鞭,衣衫整洁,仿佛不曾打斗过一般,看得出有那么两下子。
我问我爷爷道:“爷爷,这两头乌真的有两个脑袋啊!您还有第三个传说没说嘞,要不讲一讲,俺也好心里有个底噻。”
我爷爷看那黑岗子的石头,连续嘶了好几口凉气,对我摆了摆手说道:“娃子,你莫急嘞,其实那是俺们盗墓派的秘密,盗墓三十六派的老人没有不知道的,但是现在不适合跟你说这个,其实俺当年来这里定居,也是因为一些线索的,咱们盗墓派所有的派族都是有着自己的责任和使命的,现在说了也是浪费时间,等下娃子你进去应该就能晓得一切了。”
说完他看向王胖子,问道:“俺说胖娃子,你们是什么时候进去的,你们的深吗?看到了什么?还有你们为什么要进这个黑狗岗子?”
这话正是我想问的,我附和道:“是啊,说清楚些,要是藏着什么弯弯绕,俺们也不是吃驴屎的,看着办!”
王胖子看了看我,缩了缩脖子,看来是给我打的怕了,他说道:“呃……这这,好吧,这也都是跟原始母系社会巫教的线索有关联,而且那张帛图上记载的大青龙分明就是饕餮,所以我和麒麟血士一合计,这座岗子非得一探个究竟不可,要是真找到了什么化解末日的方法或者某些线索,那我们也就不必去神农架寻什么喇嘛墓了。”
我爷爷听了后显得很是吃惊,“什么!饕餮,你这娃子怎么会知道这些?关于饕餮俺们老一辈都是模模糊糊的,你们家的人也不可能知道呀。”
王胖子指了指蒙面男子说道:“这不,他好像知道的很多,我都是听他说的。”
那蒙面男子,好像没在听我们谈论的话题,而是贴在黑色的石壁上,看样子是在听里边的动静,他说道:“进去之前,吃掉昆仑丹。”
说着我竟然像那些两头乌一般,诡异的整个人陷了进去,逐渐走进了石头里!我正看的发愣,王胖子将刚才黄色的昆仑丹给我递过来,又分给我爷爷一粒,说道:“赶紧吃下吧,一会穿过石壁的时候,尽量先呼吸好一口气,否则容易脱力,我们也没进去多少,有道青铜门打不开,必须需要三昧真火才打得开,这一看就是你们巫葬派的手法,保不准会跟你们巫葬派有什么联系的,所以就算是神农架的事不找你们,那这事也是要拜托的。”
我爷爷脸色凝重了起来,对着我吩咐道:“娃子,俺们跟上去看看。”说着就将那黄豆大小的昆仑丹吞咽了下去,我也吃了下去,有点微苦的味道。
王胖子一头先钻了进去,接着是我爷爷,轮到我了,我将手往黑色的石壁上按了按,我的手竟然诡异的陷了进去,皮肉里的神经,传来一股麻麻的感觉,我怕他们进去之后不等我,或者我进去找不到了他们怎么办,索性一咬牙,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一不做二不休,猛地一头便扎了进去。
在石壁里我的大脑仿佛断了线一般,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而且无法呼吸,心脏好像跳动的都很微弱,这种状况略同于帛图里记载的那个先锋将军,大约走了六七步,我发现我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绿色的光芒,而我也逐渐能够自由呼吸了,我就在心里思考,难道当初那个先锋将军不是被大青龙吞了,而是他进入了这座黑狗岗子,那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我想想又不对劲儿,一个人把一个亲身经历的秘密又以很隐晦的笔法去记录,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啧,我脑子一转,突然想起来,白老狗死前说过的一句话,他说“说不得”。
嗯?这事情开始迷糊了,怎么越来越乱了,那么那个白老狗死前都不愿意说的秘密,难道这么可怕吗?还有什么事情比死亡更可怕的?
我看到了前面有三条黑色的人影,知道是我爷爷他们,这应该是一个洞穴,黑漆漆的,只有前面一片像是湖泊一样的墨绿色光芒在暗淡的亮着,那股绿色斑斑点点,像极了两头乌绿幽幽的眼睛,我顿时鸡皮疙瘩就起来了,提鼻子一闻,一股既熟悉又让我害怕的气味钻进了鼻孔里,这味道我这辈子可能都忘不了,很像葛二赖子家那头死驴肚子里的气味,我心里莫名的就紧张起来。
我头一次这么害怕,我伸出双手,向前摸了过去,我觉得还是跟我爷爷在一起比较有安全感,就在我碰到其中一个人影的时候,我吓得立即把手缩了回来,嘴里也轻轻地喊了一声哎呀。
因为给我传过来的手感,是石头的质感,而不是人的那种手感,我吓得不轻啊,心说难不成他们三个触怒了黑山老妖,把他们诅咒成了石头?当下我脚底就站不住了,我转身刚要往外跑去,突然,我的肩膀上搭上来一只绿色的手!
我这十七年来,过的与世无争,平平庸庸,太刺激的事情从没经历过多少件,我爷爷他们三个人变成了石头,现在又有只绿色的手搭在了我的肩头,我哪能不害怕!心脏都漏掉了一拍,人在非常害怕的时候,是喊不出来,我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突然又想到了那张帛图上的记载,那个西周的先锋将军和他的骑兵,不是还开过什么青铜棺材,棺材里有四条胳膊,长着两个脑袋的活死人!不对,应该是僵尸怪物更贴切些,幸好今天没吃没喝,否则肯定能给我吓尿裤子。
我实在没忍住,头皮一发麻,就“啊”地一声大叫喊起来,我开始往前跑,挣脱开那只手的时候,我瞬间感觉右边的肩膀都瘫痪了,连着我右半边儿的脸也都瘫痪了,脑袋嗡嗡直响,我一心急攥紧了手里的步枪,我给自己壮胆儿骂了句粗话。
“你他奶奶的!去你妈了腿的!”
随着一声暴吼,我转过身子,扳机一扣,就是啪地放了一枪,枪口冒起了火星子,我都能清晰地听到子弹被嗖地打出去的声音,然后慢慢消失掉,没有任何的回音,从这我便能断定这个洞穴它不是封闭的。
突然,我眼前一大团的绿光从地上扑了起来,我看到了一张绿色的脸,正恶狠狠地凝视我,我吓得又举起步枪,刚要开枪,忽然对面那张绿脸喊了一嗓子,“嘿!你这个王八羔子竟敢对你亲爷爷开枪了!他娘的,要不是俺躲的快,天灵盖儿都被你掀飞了!”
我定睛一瞧,赶忙把步枪的枪口朝下,我了个去!我家老爷子!只见他手里举了一个火把,只是那火把的光芒是绿色的,那光照在我爷爷的脸上,也是绿色的!哦,原来刚才那只手是我爷爷的,原来都是这绿光的原因,我转念一想当时先锋将军刚入这洞里的时候,也是这种状况,这样想想,我的心好受了一点。
再往后看去,是嘿嘿笑的王胖子和那个蒙面男子,那蒙面男子好像是在奇怪地看着我,心说我出丑的时候你看我,我在外头被那夕阳一照,也是个诗情画意的美男子好不好,他啧了一声,点着了一个火把,走过来递给我,绿色的火焰腾腾地抖动着,我手哆嗦地都不敢接,但是我不能把面子丢了,还是硬着头皮去接过火把。
他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道:“跟在我后面。”说完便转身往前走去。
前面的王胖子不知道是魔障了还是怎么了,用他的猪手捂着嘴大笑着,只是没发出声音,他的脸很大,在这极度扭曲的绿色火光中,脸部发生扭曲,再加上他笑的时候会使身体产生剧烈地颤抖,着实很吓人!
我强忍着一闭眼,把头低下,结果我竟然感觉口中有一大口哈喇子流了出去,这时候我去摸我的右半边脸,居然是非常松弛耷拉的,因为脸部肌肉发瘫的原因,嘴角被咧开,才使口水流了出去,再着我的右胳膊也有些软榻榻的,登时我明白王胖子在笑什么了。
心说这回丢人丢大发了,都把自己吓得面瘫了,不过我现在知道那只绿色的手是我爷爷的手,心里就万分的好受多了,用手揉了揉脸,再去扭了扭肩膀,感觉肌肉又开始恢复了知觉,右边的脸也慢慢恢复了。
人啊,就是这样的,往往自己的身体状况都是由心理操控的,在杯弓蛇影的典故里,那杜宣就是误把杯中弓的倒影看作了蛇,才吓得大病,后来他朋友应劭来看望他,给他开导,他才知道把酒杯中墙上挂着的弓的倒影给看成了蛇,知道真相的他,他的病也自然就不治而愈了,想想我跟他的情况可见一斑啊。
我拿着火把去照刚才那三个石头黑影,这火把虽然是绿色的,但也是团光源啊,看清楚东西倒是不难。
我向前走近了几步,结果我看清那三个黑影真面目的时候,我又吓了一跳,居然是三座石像,这三座石像雕琢的栩栩如生,要单说这石像我倒是并没有多害怕,因为我心里早就想到了,但让我起鸡皮疙瘩的是,这三座石像是三个古代的骑兵!我十年来饱读诗书,古代各种朝代的服饰我也是晓得的,这三个骑兵身穿的便是西周晚期的作战铠甲!
再联系到那张帛图上所记载的内容,难道这三座石像就是死在这里面的那三个骑兵?越想我越觉得后背直刮凉风,腿肚子都直打哆嗦,脑海里浮现了一个画面,四条胳膊两个脑袋的僵尸,在用工具雕琢着这三个已经死了的骑兵的石像,想到这,我登时就觉得远处那些密密麻麻泛着绿光的都是那种怪物的眼睛。
我晃了晃脑袋不去想这些恐怖的事情,我开始举起绿色的火把去照明四周的环境,他娘的,居然到处都是绿色的,只有头顶反而是漆黑一片的,如果我刚才没记错的话,我开的那一枪,枪口的角度就是略朝上的,心说黑狗岗子没那么高啊,它再高也得有个回音啊,怎么?难道说,上面是个无底洞?还是子弹可以穿透出去?
对了,我们刚才进来的山壁是可以进来的,那么相同的原理,我从里面也可以出去的,我想到就去试试看,也就是几步远的事,我把手猛然伸向洞壁,结果邦邦硬,我的手都被撞得麻了好一会儿,嗯?能进来出不去?一下子,我就慌了起来。
王胖子走过来说道:“郭大哥,别想着出去了,进来容易,但是出不去,咱们要出去,还得要靠那位麒麟血士。”
我愣道:“什么?那要靠他该怎么出去?”
王胖子呃了半天,才说道:“我也不知道什么原理,上次我和他出去,他是捉了一只两头乌,我们才出去的。”
什么?我半天没缓过来劲来,就在这时我爷爷走过来,瞪了我一眼,骂道:“你个熊娃子,外面倒是威风堂堂的很,怎么现在像个大狗熊似的,给俺像个样子嘞!别再给俺们老郭家丢人了!”
看样子我爷爷对我刚才的表现很失望,王胖子在一旁捂嘴偷乐,我气得就踢了他一脚,他吓得就跑向了前方。
而这时前面黑漆漆中,传过来一个声音,是那个蒙面男子的声音。
“跟上,前面就是乌仙图腾了。”
我一愣,嗯?乌仙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