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行走在甬道上,走走歇歇,甬道两旁每隔十米,就会有一座三尺来高的长明灯灯塔,越往深处走,里面的空间则越来越开阔,而且温度还逐渐地升高,大约八个钟头以后,我们来到了一个突出去的悬崖上,周围亮的火红一片,往下看,是猩红的熔岩。
由于温度非常的高,我衣服的边角都隐隐冒起了烟,看来要被点燃了,我心中也不由得异常的骇然,天哪,这温度该有多高。
我从悬崖的边上站起身,回头看向朱砂说道:“这里太热了,你往回走走,你大哥二哥是怎么下去的?”
朱砂脸色微红,一件件的将衣服脱下,放在甬道上,眼神中充斥着凌厉地目光,我赶紧把脸转过去,她对着我说道:“三元血脉和麒麟血脉能够承受熔岩的高温,如要收服火麒麟,我们必须跳下去。”
说到这,她双膝一曲,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危险!你这是干什么!”我惊骇莫名地喊道,按照她那么说,我的血脉是不怕这岩浆的,于是不敢耽搁,也赶紧脱掉衣服,一咬牙跳了下去。
腾悬在岩浆上,马上要接近的时候,我的皮肤一下子变成了金黄色,忽然间我能够听到丹田中的金乌仙发出了一声怒吼,我的心脏咚——咚地开始跳的缓慢起来,额头眉间出一阵钻心的疼痛,太极眼睁了开来,一入炽热的岩浆,我发现金黄色皮肤下,一根根肉眼可见的红色血管鼓胀了起来。
“朱砂!你在哪?”我将头露了出来,心中高度紧张,大喊道。
“在这!”朱砂回复我道。
我一看她就在我的前方不远处,她的脸色闪烁着金红色的光芒,我很骇然为什么火山的岩浆这么炽热,都令我们毫发未伤。
“跟着我往上游走,那里发现火麒麟的几率更大一些,跟上!”朱砂对我说道。
我回头一望悬崖,差不多能有十来米的样子,这岩浆异常的粘稠,就和沼泽似的,不过冥冥中,我能感觉到,我肚子上发出一股力道,将我硬生生地提了上来。
这里的空间到底有多大,我无法估量,即使用太极眼去看,也是暗红色的一片物质结构,我拉住朱砂的手,越往里走发现暗红色的岩浆中多了一些蓝色的线条,我不知道我看到的那是什么,只能描述给朱砂。
朱砂微微一惊,说道:“这里还不是上游,怎么会出现蓝色的火麒麟!”
“什么!蓝色的火麒麟?”我诧异地问她道。
她点了下头,说道:“火麒麟会有三种颜色,红色的火麒麟最次,金黄色的火麒麟为中等,但是蓝色的火麒麟也只是存在过传说中的神物,恐怕这都要归功于你的金乌仙,如果猜想的不错,你的金乌仙也是最高的品级,金乌仙和火麒麟惺惺相惜,这可能是它们之间发生了某种召唤或者感应,否则这里的温度,是绝不会有蓝色的火麒麟的。”
上古巫咸国巫师,有宿友之两头乌,两头乌来历诡秘,很难道其之源头,定不是凡间禽畜,而昆仑山上的火麒麟也是这般,世间怪事数不胜数且多如牛毛,短见者自当对不可认知事物,比之鬼怪神玄。
秦王一统天下,国运昌盛,鼎盛之际若有一架来自二十世纪的飞机驶来,他们作何感想,恐怕定是顶礼膜拜,来压下心头的恐惧。
人一般恐惧的来源是什么,是对一件事无法估量也无法去操控,并且你的力量和见识小而又小,你才会感到压力和恐慌,这是人自保的一种潜意识。
自从我去了泊兰之境后,我的世界观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真的是人外有人,天外还有天的,地球人看不到真相,便愚昧的开始编著神话,以塑答案,人是不会承认自己蠢材的,若一个人的见地小于自己的见地,那么他会教导这个人,但是面临茫茫宇宙,神秘莫测的大自然,当见地不足时,人类的自负总会给出一个答案,但是他们知道这个答案是自己编造的,由于对未知事物还是恐惧的,所以只能顶礼膜拜,以求不得罪,这便是人的本性。
宇宙的法则奥秘无限无穷,波兰哥白尼的日心说更正了人类的宇宙观,以前的人认为天圆地方,是一片大陆,后来认识到其实地球是圆的,但是人类觉得地球还是宇宙的正中心,哥白尼虽然证明了日心说,但是慢慢随着科学的进步,人类发现其实就连太阳系、银河系都不是宇宙的中心点。
以彼见此也是一样的,金乌仙和火麒麟听上去玄之又玄,可是当人还没达到一定的境界,自然不敢承认它们的存在,但是相对于无穷的宇宙来说,金乌仙和火麒麟也许只是微不足道的能量体生命罢了。
我与朱砂此番火泉一行,收获颇尽如人意,有我体内金乌仙做引子,朱砂完成了滴血认主,收了一只雌性的蓝色火麒麟,蓝色的火焰温度更高,可见这只火麒麟的不凡。
我们打道回府后,麒麟王和西王母,以及所有的人,都对我们的行动震惊不已,本想责怪我们,但是我们成功的收服了火麒麟,可谓是喜上加喜,于是大摆订婚喜宴,畅快饮食,就连发丘指平日看不起我的人,都对我刮目相看。
朱砂刚收了火麒麟上身,眼眸中开始泛起蓝色的精光,需要好好休息,与火麒麟慢慢契合。
订婚大宴上,麒麟王对我说道:“葬儿,此番你与朱砂一起收了火麒麟,有些魄力,我很欣赏,但是过了今年你便是十八岁了,自然要独当一面,明年此时我送你的成人礼,就是我的宝贝女儿朱砂,但是在这之前,你需要单独下山,去罗布泊找到云纹寺,或者自建队伍,在云纹寺中若要站稳脚跟,也需要证明你的能力,我若要让云僧和介龙同你去,他们便不服你,过完了年,你就下山去。”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就调查一下你奶奶的下落,你奶奶一直是你爷爷的心头病,希望她平安无事,有个好结局。”
昆仑山的年味,更趋向于一种祭拜的形式,而且习俗这块,与山下汉族迥异,这里进腊月之后,直到过年的时候,都停止食肉,本是为了尊重大自然的生灵,而我一开始奇怪食材的来源,也在从火泉回玉楼的路上知晓了。
昆仑山里有许多的山谷,山谷底因为火山的关系,气候温暖如同亚热带,生存着许多的动植物,上官古族为了保护这些资源,将其遮掩了起来,无论是素食还是肉食,可谓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我也看到了二奶奶和三奶奶,她们的外貌还是保留在年方二八,与我二爷爷和三爷爷站在一起,显得很不协调,我也总觉得气氛有些许别扭,其实他们未必是适合的,但天下很难找到如麒麟古族这样长寿的种族了,汉族的辈分放在这里也显得尴尬,这里是不太分辈分的,根据年龄都已兄妹姐弟相称,或者是以地位和职位相称,倒也没有像北平那边一样,显得官僚局气。
过完了年,便是1946年,三月初时,我推开门来到了隔壁朱砂的房间,此时她与火麒麟已变得非常的默契,从收服蓝色的火麒麟以后,朱砂的眼珠就变成了蓝色,多了份异域的神秘风情。
朱砂的母亲西王母,为我做了一件雪狼皮棉袄,样式非常的好看,但眼看山下要入春潜夏,此衣件太大,不便携带,只好又穿起牧民家老阿妈给我缝的羊毛棉袄。
发丘指在我的背包里,塞了一张下山的路线图,与大家依依不舍的挥手告别后,我便孤零零一人下了昆仑山,其间雪山路上的时间,是最难熬的,按照路线图走,差不多也要走上大半个月左右,发丘指跟我说,这条路线非常的安全,可以规避雪山里的雪狼。
因为怕食物不够,所以我每天只吃一顿饭,大多还是肉干之类的食物,吃到最后嘴里直上火。
三月底,我走出了昆仑山,因为缺水嘴唇已经干巴巴的起皮了,到了新疆的边陲上,大漠茫茫一片,黄褐色的沙海直达天边,新疆的地形特色是三山夹二盆,北疆是准格尔盆地,南疆是塔里木盆地,且昼夜温差大,南疆热而降水稀薄,北疆寒冷而降水丰盛,而罗布泊的地理位置是在新疆中东地带,也就是塔里木盆地的东端,而那边还有一个相去不远的号称火洲的吐鲁番,当年带领爷爷的向导阿德玛的家就在吐鲁番,是一个以买卖骆驼为生的人家。
虽然罗布泊还要在我和吐鲁番的中间,但去寻找阿德玛的后人才是关键,阿德玛传下来的罗布泊云纹寺路线,是我进去云纹寺的关键,而且要在沙漠中生存,也十分需要一个合格的向导。
我饿着渴着又走了两天左右,正好血红的夕阳将西天的霞光照在沙漠上,远远地能够看得见一块块怪石和一簇簇的仙人掌,当我看见一个村庄由小变大起来,我的力气越来越弱了起来,直到最后我扑通趴在地上,一把一把地往前爬,耳朵嗡嗡轰鸣,眼前直冒金星子。
我看见有几个骑着骆驼比赛的少年,向我的方向奔驰而来,我心中大喜,终于有人了,终于看到人了,恍恍惚惚中我晕了过去。
耳朵只隐隐地听到有人说:“快看嘛,这里有个人……”
确切的说,我是被吵醒的,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竟见到一个胖乎乎的大块头,在温暖的土坯墙屋子里,和一个头戴小白帽的维吾尔族中年男人争吵着。
大胖子腰板一挺,胳膊一扬地说道:“我说艾沙!你可以骑着你滴骆驼去我们北平打听打听,甚至是你可着整个大北方给龙爷扫听,昂,您这羊脂白玉在北平,那确实是可遇不可求的上等货,可是这是在和田玉矿的边儿上,你家不卖他家卖,龙爷要是在你面前折了腰,是不是太跌份儿?啊,一口价,一千银大洋,再送你两瓶青稞酒,怎么样?”
我心说这不是他娘的肥龙嘛,他这鼻子可真灵通,怎么摸到这了,而且现在这都是什么时期了,银大洋还值那个价嘛,这不是诓人家,虽然有句老话讲,叫做乱世黄金,可羊脂白玉也不是黄金比得了的,那可是和田玉中的顶尖货色。
艾沙对肥龙做了个不屑的表情,指着肥龙说道:“烦求子的!贡撒滴!你这个油娃子歹得很,太歹了,欺负我们新疆人老实嘛,这块羊脂白玉是穆罕默德主神赐给我们的嘛,好几代了嘛,你想用这几块铁饼子换我的宝贝?嗯不行滴,没有黄金多少铁饼子我都不稀罕的嘛。”
“啧!嘿!我说艾沙,你还做不做生意了嘛?你在这里过的紧巴巴的嘛,你不富起来,你滴后代也富不起来滴嘛,你以为还会有商人进得来沙漠吗?难道你不知道世界在大战滴嘛,你滴羊脂白玉再值钱,也就是块石头嘛,不跟我成交你跟谁成交?啊对嘛,好了好了不要牛脾气了,晚上我请你吃来自青海高原滴牦牛肉干!”肥龙学着艾沙说话的调调,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艾沙将肥龙的手拍掉,瞪着眼睛说道:“你……你……真滴歹得很!你以为你嘴皮子溜滴很,就神滴很?我做二流子滴时候,你的老妈妈还没生你嘞!你以为我是只会在家拉条子揪片子的那种妇女嘞,我们这里也有人去打仗的了嘛,你真以为我是池塘里滴小娃娃鱼嘞?不看你年纪小我真想敲碎你脑壳嘞!”
艾沙一甩袖子就要走,肥龙赶紧殷勤地拉住他,说道:“哎,我说艾沙大哥,有话好商量滴嘛,您瞧。”说着肥龙在腰包里掏出一块金子,在艾沙的鼻子前晃了三晃。
艾沙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没有十箱子这样的金子,你最好不要再来找我嘛!你个油娃子能不能有点哈数(哈数在新疆话里的意思是自知之明。),不要以为我是个巅咚(糊涂、迟钝的意思。)”
说到这,艾沙气的挥袖而去,肥龙还要去追,我从土炕上抓住席子边一使劲,坐了起来,叫住肥龙,气不打一处来地骂道:“你这个狗东西,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主人到哪你到哪。”
肥龙一回头见我醒了过来,激动地哈哈大笑,上前两步给了我一个熊抱,他说道:“老郭,我们又会师了,半年没见,可想死你了。”
话说此时,他使劲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不由得疼得一咧嘴,从昆仑山下来,我这身筋骨累的快散了架,哪禁得住他这一下子。
我一咬牙,闭着眼睛缓了缓口气,问他道:“快说,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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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龙听我这么问他,揉了揉鼻头,嘿嘿一笑地坐在了土炕上,眼珠转了转,大大咧咧地说道:“啧,哎呀老郭,这叫什么,这叫打虎亲兄弟,这叫缘分呐!知道吗?人这一辈子,总会有那么几个人粘在一起不分开,这是命中注定的。”
我看他油嘴滑舌的搪塞我,给了他一个白眼,骂道:“少他娘的扯犊子,你一张嘴我都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嘿!我说老郭,怎么说话呢,合着我用**儿吃饭,这次可是咱龙爷救了你昂,给你捡了条命回来,说是你的再生父母不过分吧,乌鸦尚且懂得反哺,羊羔还知道跪乳,怎么着,咱来新疆淘玉有个把日子了,这和田玉沙镇是我先来的,我还想说,是你来找我的呢。”肥龙反咬了我一口说道。
我啧了一声,竟有些无法反驳他,攥起拳头对着他说道:“你……你丫的找抽是吧。”
肥龙赶紧将两只手挡在自己的前面,说道:“哎,老郭,长了一岁还动粗是吧?”
我胳膊抬起来都疼,懒得跟他计较,我放下胳膊,对着他问道:“有水吗?还有……啊那个……把你的那个牦牛肉干给我整点,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前胸贴后背了。”
“对对对,可不能把巫葬派未来的郭族长给饿坏了。”肥龙说着去翻炕梢的黑皮背包。
我一看这不是去神农架那次背的那种背包嘛,一下子往事沥沥在目,我想起了刀把子为了保护我,饮毒而去,当然也想起了王惠珍,无数次护我周全。
肥龙递给我肉干和水袋,眼睛一瞪,吃惊地说道:“嘿!哎我说老郭,你丫的怎么哭了,没事没事,不打紧,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就当你天真烂漫童言无忌好了。”
本想骂骂他,但真没那个力气,我默默地接过来,咕咚咕咚地把整袋水喝了下去,撕下一块肉干吃了起来,嚼了几口越嚼越淡巴,仔细咂咂嘴,原来是心情有些淡了,于是,我抬眼去瞧肥龙,他也直勾勾地看着我,我对他说道:“你家都还好吧……啊……”
问到这里我低下了头,止住了我想问的那句话,我现在已经是订了婚的人了,不能再打听别的女人了,缓缓地叹了口气。
肥龙立马回复我说道:“啊好啊,好极了,怎么能不好,我大哥从魔沟采了些黑玉石,拿回家请来千手菩萨打了口黑玉棺,将我那宝贝侄子蛋蛋放进去,我们王家就等着他醒来的那一天呢,不过千手菩萨说可能会很久的……”
“这不是重点,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要问的是我妹子,她自魔沟回家以后,就吃得少话也少,平常不怎么出门,消瘦的不像样子了,整天她……她就知道担……担心你,唉,他要是知道你没事,也很好,肯定会非常开心的。”
他说完,我们都安静了下来,我只是默默地嚼着肉干,不抬头也不想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房间的正门被嘎吱一声地推开了,走进来一个叼着眼袋杆子,头戴小白帽,身穿北平那边的黑衣褂,穿着长靴子,靴子口用麻绳串起来,扎得紧紧的,鹰钩鼻上挂着一副小圆片的黑眼镜,上嘴唇上稀稀拉拉的胡子如同杂草一般,下巴尖上留了一撮小胡子,最吸引人目光的,还是他突出嘴外的两颗细长的鼠牙,显得他尖嘴猴腮的。
他一打眼,看见我,立马就欢呼雀跃了起来,直接就蹦跶了过来,眼睛直放精光,上下打量着我,就是一抱拳,扯着尖细沙哑的嗓子,就说道:“哟嗬!您小师爷醒了嘿,真是玉皇大帝叫您生,阎王小鬼不敢劫啊,方才在外面我是又拜天又拜地,就盼着小师爷大难不死啊,我说要是小师爷他能醒,就是折我十年寿我也干呐,我一回来您还真的醒了过来,要不怎么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来着,当然小师爷不要觉得欠我什么,能为您效劳也是小的的福分不是。”
这顿马屁拍的,我都插不上话了,我目瞪口呆地指着他,问肥龙道:“这……这是谁呀?”
肥龙踹了他一脚,破口大骂道:“别听这孙子瞎胡掰,在北平这小子是有名的马屁精,人称孙耗子,拍的好的时候,混吃混喝,还娶了两房姨太太,要是被他拍上,不死也得扒层皮,对待他不用客气就是,这小子还折寿,不偷寿就不错了。”
孙耗子拍拍屁股上的土脚印,嫌弃地看了一眼肥龙,说道:“嘿,我说龙爷,怎么着您也是堂堂的摸金校尉,得有点涵养不是,当着小师爷的面儿,对我上下其手合适嘛您,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折了您的雅名。”
“得得得,怕了你了昂,有吐沫星子用在正地方,出去打听的怎么样,那胡大拿什么时候下玉矿井?”肥龙问孙耗子道。
“哎哎,别急呐龙爷,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是,本来我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可现在小师爷醒了,那一切就全都好说了。”孙耗子对着我眉飞色舞地说道。
我一皱眉头,这孙耗子一会儿小师爷长一会儿小师爷短,他为什么叫我小师爷呢?肚子里有点东西了,我力气也回来点了,我端坐起来,对着孙耗子问道:“等等,敢问孙兄为什么要叫我小师爷呢?您也是做倒斗行当的?”
孙耗子一哈腰,嘿嘿一笑,抱了个拳,插着腰板说道:“嘿!小师爷能叫我一声孙兄,跟我称兄道弟,真叫我受宠若惊啊,小师爷您可能是身在云中不自知,蛟龙入海不回头,现在整个北平倒斗行当里,没有不知道您小师爷名号的,据说堂堂摸金校尉的本领都是出自您家,北平一枝花王千金还芳心暗许,凭您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做到如此这般,那是我们共同膜拜的楷模啊,楷模啊。”
我啧了一声,心说这家伙马屁确实拍的溜,可是全是废话,于是有点嗔怪地说道:“孙兄,你能不能介绍下自己,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捏捏喉结,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说道:“我啊,我大名叫孙秀才,据我老母亲回忆啊,我就是盗掘慈禧太后,孙殿英的儿子啊,所以没办法子承父业干起了摸金倒斗的行当,可是我自幼身体薄弱,只能干一些打眼的活儿,嘿嘿嘿,就是开一个古玩铺子,没事开个张,过的倒还算是悠闲。”
肥龙对着孙耗子摆摆手,笑骂道:“他娘的,你小子占便宜没够是怎么着,怎么谁都是你爹,你老娘都糊涂多少年了,话都说不清楚,就别扯那个蛋,老郭不是外人,你别五迷三道儿的,你是不知道他的脾气,他要是知道你骗了他,非收拾你不可昂。”
孙耗子哈哈大笑,翘起兰花指指着肥龙,说道:“我这姓氏有的吹,你能吃什么,姓王的倒有一个,姓王名八也啊。”
“我去!你他娘的蹬鼻子要上天是不是!”说着肥龙站起身,就追孙耗子去。
我一看这情形,摇了摇头,心说他俩关系肯定不一般,我在北平肯定也没什么名声,除了刘强、韩小二、花猴子这三个王家伙计,其他还能有什么人,魔沟那地方我曾再三交代,不要把魔沟的秘密说出去,这孙耗子定是与王家有着很亲近的关系,否则肥龙不会告诉给他,关于我的事。
他俩闹罢便返回了屋里,脸上洋溢着青春该有的笑容,我笑着拍了一下孙耗子,说道:“你很皮啊,等我有了力气给你捶捶背。”
孙耗子赶忙求饶,说道:“别别……别介小师爷,咱都是年轻人,说高说低也坏不了兄弟情不是,我啊,之前在王家远远的看过你,我和龙爷是发小,无话不谈啊,我虽然爱说,可我不该说的绝不乱说,在我们这行,这是行德,所以我才知道小师爷你的事迹。”
肥龙坐到炕上,对我说道:“这小子小时候竟被人欺负,没我的扶持根本活不到今天,不过后来我还是靠他的,家里老大不给我钱花的时候,是怕我出去胡乱搞,怕我夹喇嘛,我只能自己有了宝贝到孙耗子这里来洗白。”
我点点头,眯起眼睛问肥龙道:“哎?我记得我晕倒的时候,是几个小孩发现了我,你们是怎么发现的我?”
孙耗子舔了舔他的牙齿,嘿嘿一笑,说道:“俗话说,天有黑,地有限,月亮也不会都是圆的,小师爷不懂人力消息这块,也无可厚非,凡是这到了一个地方啊,什么人最好买通?什么人他最无知?什么人他最缺钱?什么人他可以到处玩儿?”
他说到这儿,我马上就有了答案,我正要说,孙耗子先我一步,说了出来,“哎对!没错,就是小孩儿,这些个小孩儿蛋子最好搞定,我们一来就是对他们一顿糖衣炮弹,这片沙镇就没有我们不知道的消息,一有风吹草动,这些孩子就向我们打报告。”
我抿了抿嘴,觉得他俩心眼子还是比我多,于是问他俩道:“摊牌吧,你俩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孙耗子见我这么问,嘿嘿一笑,看向了肥龙,那意思是该不该说,看意思他俩之间,还是肥龙说了算。
肥龙啧了一声,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我大哥倒斗倒出阴影了,自从蛋蛋出事了,他就再也很少下斗,也告诫我不要在下斗,他说报应到了,王家损阴德损的太多了,还让伙计看着我,这我哪憋得住,于是跟孙耗子一合计,他说要是淘一些上等的好玉,做一些赝雕,再做旧,准能他娘的大赚一笔,正好那时候……呃呃……惠珍妹子思你成病,我想啊,你要是还活着,肯定打这儿过,因为这是去罗布泊云纹寺的必通要道。”
我啧了一声,我这次去罗布泊云纹寺争夺族长之位,并不想让其他认识我的人知道,我其实也想看看我自己有多大的能耐。
肥龙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了,他压低声音说道:“这是发丘指交代我帮你的。”
“你说什么?是发丘指叫你来帮我的?”我颇有些震惊地看着他说道。
肥龙往后挪了挪,眼珠左右看了看,像是在思考跟我怎么说,磨叽了半天,才说道:“老郭,怎么说,其实在我和发丘指去见你之前,他就料到了今天,他要我答应他一件事情,那就是助你夺得巫葬派的族长,一开始老子以为他放屁,可后来有些事,他的见地远远超过我,我这人对下斗有一种,怎么说,他娘的有一种特殊的嗜好,往往能够看到一些它从来看过的东西和历史,我就觉得很有趣,这种探索的心,我无法放得下,就想抽福寿膏(大烟、鸦片)一样,你吸上第一支你就想吸第二支。”
我怎么也没想到,发丘指还给我留着后手,提前为我摆好了局,我打趣地对着肥龙说道:“以你的脾气,不会白干活吧?”
肥龙见我说这话,又从背包里抽出一幅山脉河流地图,摊开之后,对我说道:“老郭你看,这上面凡是标注有三角形符号的地点,都是藏有一个宝贝,他怕我不来,就拿这个吊我过来,一共七个宝贝,连成了一条路线,正好通向吐鲁番,这第一个就在玉矿井底,具体是什么,不得而知。”
我摸了摸下巴,心里直翻腾,心说不会吧,我这是又被人当棋子拿起来下棋,这七个地方从风水局上看上去,只有这个玉矿和吐鲁番有些格局,其它五处地点却稀松平常,我抬眼瞅了瞅肥龙,有些嘲笑地说道:“要帮我也要选个靠谱的人,你能干什么。”
肥龙见我小瞧他,顿时不乐意了,说道:“哎?老郭,青蛙瞧不起癞蛤蟆不是,你看青蛙再漂亮不也就是道美食,癞蛤蟆虽然想吃天鹅肉,成为了笑柄,但它却上了供桌,受人崇拜,这证明什么?这证明敢想的人,他的能力是无限的,我虽然有些地方不如你牛掰,可是要论下斗开馆、降僵斗尸、见物识宝,你根本比不上我。”
说到这儿,他一拍大肚皮,甚是得意。
我也是年轻气盛之时,怎能让他盖过我,于是就对他说道:“怎么着?比比?”
“呦呵,比比就比比,咱们让孙耗子出题。”肥龙夺过我手里的肉干,吃了起来。
孙耗子见势一拍手,伸出大拇指,叫绝道:“局气!怎么着?当代摸金校尉要与巫葬派未来族长,来一场跨世纪的决斗,哎呀,快哉快哉,我孙耗子上辈子看来是没少偷了佛祖的灯油,您看竟让我当这出题人,这要是以后传到江湖上,我这一跺脚,五湖四海还不得他娘的颤三颤。”
“他娘的,叫你出题,整这些没用的,还能不能好好出了?”肥龙不耐烦地对着孙耗子说道。
孙耗子啧了一声,扶了扶眼镜,说道:“别急呀,您二位身份太高,不得配点开场白嘛不是,好,眼下我们要下玉矿井摸宝贝,就出个跟玉有关的,您二位可知道我国四大名玉有哪些?”
我刚要说,肥龙却抢先说道:“新疆和田玉、辽宁鞍山袖岩玉、河南南阳玉、陕西西安蓝田玉,其中蓝田玉的玉矿就在六朝古都骊山附近,而且这四大名玉都是软玉。”
孙耗子一拍手,叫道:“哎呀,龙爷牛掰啊,脑袋瓜子不白给呀,局气!”
肥龙抬了抬眉毛看了看我,说道:“怎么样,就问老郭你服不服吧。”
我给了他个白眼,骂道:“他娘的高兴个啥,这都也知道,书本上都有的。”
孙耗子见缝插针地说道:“看来小师爷根本不服啊,那接下来这道题可就……可就有那么一点将就了,你们谁能告诉我昂,这和田玉里都有什么玉?”
这死胖子不要脸惯了,孙耗子刚说完,他立马抢答道:“太小菜了,有羊脂白玉、白玉、青白玉、碧玉、墨玉、青玉、唐玉,除了和田玉和以上的玉料,还有昆仑山以北的昆仑玉、云南有云南玉,我们也叫它翡翠,当然还有黄龙玉、汉白玉和阿富汗玉,这玉越软越好,才是上等货色。”
我看他喘口气的功夫,赶紧说道:“你只知道国内的玉,殊不知国外的,玉乃来源于料,有一种籽料,在河床下,沉淀了几万年,甚至是上亿年,仅有一层毛皮,磨开即可见玉,国外苏联那边有一种俄料,多以碧石为主,还有高丽料、戈壁料,还有你刚才漏掉了青海的玛亚斯玉,有些不懂行的外行人,也会把透闪石当作成玉,其实透闪石是由白云石和石英混合沉淀后形成的变质岩而已,自古就有人寻玉,可一般都是千人去,百人至,十人归,玉分活死玉,有的玉即使是玉,也再也没什么价值。”
孙耗子目瞪口呆看着我,吃惊地说道:“不对呀,只闻听小师爷懂得堪舆数术,难以想象您还懂得古玩这门道的知识,绝哇小师爷。”
肥龙不干了,嚷嚷道:“不比了不比了,这小子是书呆子,看的书比我拉的屎都多,我们还是研究研究胡大拿那孙子,这家伙以前做过卸岭力士,这次要是不让他折了腰,我们也甭想下到玉矿井里去。”
“哎?龙爷别急呀,这不是还有小师爷,胡大拿准服小师爷,这事好办。”孙耗子对着我飞了个眼说道。
肥龙一脸懵地问他道:“嗯?这话怎么讲?”
孙耗子嘿嘿一笑,说道:“龙爷您急什么,这可是一个热乎乎的好消息,这胡大拿手底下有个伙计去赶集买东西,被我用金疙瘩给收买了,套出一些实情,据说这胡大拿之前只是吐鲁番那边,一支卸岭力士的伙计,跟在他们屁股后头有些年头了,索性学得了一些卸岭派的门法,摸沙寻宝、开山凿石都不在话下,可是就因为糟蹋了一个黄花大闺女,被卸岭的魁首躲掉了***啊,后来怀恨在心便独闯黄沙,混了几年收了一帮土匪,眼下寻得了这玉矿井底宝贝的踪息,可是玉石质地滑如坚冰,井口无数远看像蜂窝,以他的道行根本看不出端倪,必须要倚靠观星点穴之术,方能成事儿啊。”
肥龙长声怪调的哦了一声,一拍孙耗子的胸脯,说道:“嘿呀,怎么不早说,此等小菜焉能用得着老锅(郭)出马,龙爷我轻易不亮招子,我这对火眼金睛都能看得见天上仙女,穿的什么色儿的裤衩。”
我听着直牙酸得慌,对他骂道:“能不能低调点啊,不吹牛掰你能死,这观星点穴之术,岂是像排龙点穴之术那般可以循规蹈矩,天上星宿的方位和高低也会变化的,每个季节和时辰,甚至是哪一天,用观星之法去点穴,都大有讲究。”
孙耗子嘬了一口烟嘴,一拍大腿,吞云吐雾地说道:“嘿!我怎么说来着,小师爷乃仙人也,深了去了,若不嫌弃,我孙耗子愿意拜您为师,从此就……呃就投入巫葬派的门下,得了,小师爷,请受孙徒儿一拜。”
说着他就就真的跪在了我的面前,我脸一红,赶忙扶住他,身上一阵撕裂的疼痛,我疼得一咬牙,鬓角的血管就崩了起来,说道:“快起来!巫葬派从不收外姓做徒的。”
肥龙看我疼得厉害,赶忙扶住我,将孙耗子一脚踹了个腚瓜,孙耗子本来身子瘦的跟个野鸡似的,这一脚直踹的他四脚朝天,肥龙指着他骂道:“你个死耗子,脑子烧糊涂了是不,没看见老郭身体不好,竟整这些个虚头巴脑的玩意儿,别说你,就是龙爷我也不行啊,德行。”
孙耗子头上的小白帽滑落掉在了地上,他鼻子抽了抽,捡起来戴在了头上,抽泣着哭道:“唉,想我孙秀才一世无能,老爹都不是是谁,老娘糊涂得早,省吃俭用才有个小铺子,本想着上天赐给我一个小师爷,我就可以学点本领飞黄腾达了,谁知半路杀出个猪刚鬣满嘴喷粪,坏了我的好事,天啊,可真冤枉得慌啊。”
肥龙气地抬起腿就要踹他,孙耗子一骨碌躲了过去,肥龙挖苦他说道:“你娘还在世,你戴个新疆的小白帽显得不伦不类的,丢不丢得慌你。”
孙耗子拍拍身上的土,笑骂道:“你丫的懂什么,这叫入乡随俗知道嘛你,再说这小白帽戴的最多的可是回族,新疆这地方也不少回族,新疆人戴的是花帽,两族混在一起,通婚起来之后,慢慢有些地方戴帽子的讲究变很不清晰,有时候维吾尔族也戴小白帽,这主要还是他们信仰***教的缘故,原是珍惜生命的缘故。”
肥龙脸一红,骂道:“去,就你知道的多,给老郭出去整碗肉汤回来补补,兴许他能教教你些门道。”
“得嘞,瞧好吧您。”孙耗子爽快地答应道,便出门去了。
我又把肥龙的那幅藏宝地图,拿起来仔细端详,发现如果倒过来看的话,像极了北斗七星的排列顺序。
很难想象发丘指会那么费劲巴拉,把宝贝藏在七个地方,而且还亲自下到玉矿井底藏东西,他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而且这幅地图的材料是一片发黄的锦帛,锦帛的中间穿着金丝,有些地方都已经氧化成了黄褐色,这分明是一份古物。
我知道肥龙又在蒙我了,不过我不会再向先前那般跟他急眼了,我倒要看看这里边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思前想后,我这一路上去云纹寺也需要大量的盘缠,去了吐鲁番见阿德玛的后人,还是去笼络那边的卸岭派魁首,没有真金白银可不行,不如我就以被动化为主动,来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于是,我把地图撇到了肥龙的怀里,闭上眼睛,倚在了背后的被垛上,说道:“如你所愿,明天我们去附近的集市上买一头牛,帮你寻宝贝。”
肥龙高兴地喜出望外,过来给我捶腿献殷勤,嘴里直埋怨我道:“哎老郭,你怎么还比我急呀,你这才刚休息一天啊,怎么也得四五天以后再谈也不迟,呃?话说老郭你为啥要买头牛啊?我可告诉你啊,要控制住食欲,牛肉固然好吃,但不是谁胖了,都有你龙爷我帅噢!”
我打着哈欠,白了他一眼,骂道:“就知道吃,死一边儿去,老子要睡觉了。”
斗转星移,第二天亮了,我早早起来活动了下筋骨,发现已经不那么痛了,一开门,清淡的街巷嗷嗷地刮起了黄毛风,沙漠里的气候你根本摸不着它的脾气,你让它下雨它刮风,你让它刮风,哎它晴天,就是这么的不如你的意。
没办法,我和肥龙、孙耗子只能穿起厚衣服将自己裹紧,我也学孙耗子找条麻绳,将自己的棉皮靴靴口扎进,以防刮进去沙子硌着脚,我们一头扎进风头里,在他俩的指引下,去附近的小饭馆搓了一顿拉条子,还别说,浇上羊肉汤贼够味儿,越吃越好吃,连整了三碗,吃得我撑了个饱嗝。
孙耗子急了,对我说道:“哎?小师爷这是饱了?烤羊腿还没上桌呢,白花钱不是,得接着吃啊您。”
我摸了摸圆鼓鼓的肚皮,不由得嗔怪道:“太奶奶的,怎么不早说,我都吃饱了。”
肥龙面前的那碗拉条子一口都没动,瞅着我直憋笑,气得我差点没把一肚子的拉条子喷到他的脸上,心说他娘的吃你个扑了蛾子,看老子怎么跟你俩搅局。
烤羊腿端上来之后,我便扯过来饭店里老板开始聊天,老板是个油腻又肥胖的大叔,名字叫艾伯不拉,是真主的朋友的意思,由于小时候爷爷和老爹出去贩卖茶盐烟草,接触各地的人脉,所以我也跟着他们学得了五湖四海话,新疆话不能说说的很溜,但能听懂肯定没毛病。
我对艾伯不拉说道:“哎大叔啊,你看外面这黄毛风什么时候能停啊?”
艾伯不拉咂巴咂巴嘴,以安慰的口气对我说道:“莫事的嘛,这风头再怎么灵干(极限的意思)也一会就过去了嘛,三天两头都这样,颇烦(麻烦的意思)得很,我们都习惯了嘛。”
我哈哈一笑,用眼角的余光,瞧了瞧还在狼吞虎咽的肥龙和孙耗子,我就对艾伯不拉大叔说道:“啊好的嘛,那我就放心了,我给你出个我们家乡那边的脑筋急转弯。”
艾伯不拉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好的嘛,我最喜欢猜谜团子了。”
“那好。”我微笑地伸出手指说道:“狗的嘛,牛的嘛,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是什么嘛?”
“呃?”艾伯不拉被我问愣了,不过他很快就摇头摆手地说道:“嗯不行滴,太低级了嘛,我家滴小娃子都晓得嘛。”
我装出吃惊的模样,问他道:“有这么简单吗?那你倒是说说嘛。”
孙耗子嗨了一声,嚼着羊腿肉说道:“小师爷您倒是出点高级的呀,这还不简单嘛这,它们的共同点是都需要睡觉。”
我摇摇头,肥龙一拍桌子说道:“都需要吃饭。”
我还是摇摇头,艾伯不拉皱了皱眉头,激动地说道:“有了嘛,它们都需要拉屎。”
肥龙和孙耗子立马抬起头,肥龙对着艾伯不拉说道:“哎老板,我们这儿吃饭呢,你说屎干什么你。”
孙耗子喉结一抽,恶心的五官扭曲起来,赶紧拦住肥龙说道:“哎我说龙爷,嘛呢您这是,可别说了,我这正吃香的时候呢。”
艾伯不拉笑了笑,说道:“哎,真男人嘛说拉屎算什么嘛。”然后对着我,耿直地说道:“我知道了嘛,是撒尿,要不然就是放屁,没跑了嘛,错了我赔你一碗滴拉条子的嘛。”
我又摇了摇头,说道:“不对,是窜稀(拉稀)。”
肥龙一听我说这话,被噎了一下,反观孙耗子嗷一声地吐在了地上,恶心地说道:“唉我去,小师爷!我不吃了还不成嘛您,以后您先吃,我们扒拉剩儿还不成嘛,这真是恶有恶报呢。”
饭罢,我才知道,原来肥龙爱吃肉,自从来到这里,便给艾伯不拉预留了一个月的饭钱,早中晚都过来吃,艾伯不拉的这家饭馆没有名字,但却是本地开张的最长久的,这归功于百年前,曾有昆仑山上下来的一位年轻人,留下了三个汤料秘方,任何饭菜加以泡制,生意可谓是络绎不绝,此后艾伯不拉这一家的饭馆,就一直开了下来。
我猜想这个人有可能就是发丘指,所以又对艾伯不拉详细地问了些细节,说那个年轻人到底有什么特征没有,是男是女,可艾伯不拉却摇摇头说就这么多了,我才作罢。
我们三个闹腾归闹腾,还是要去办正事的,观星点穴和买牛有什么关系,这让肥龙与孙耗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和田玉沙镇房屋的地基很深,承重墙也相当的厚实,而且每家每户相连成一片,就像是一颗颗钉子钉在了沙漠之中,不惧风沙。
要说这里,还不是说是那种十足的沙漠地带,有的是成簇结群的仙人掌,还有稀稀拉拉的毛松林和矮榆,在粗犷的风沙中佝偻着疲倦的脊背。
沙镇中间,有一个说方不方说圆不圆的白肚皮场院,场院一词的意思,是农村中用来打谷子、晒粮食的平坦场地,边角旮旯躺着打粮食用的长条石滚子和碾子,现在还是开春不久,镇上还没下庄稼,便以此时此地贩卖些手里的货物,好有钱买些饱粒的粮食,比方说回族小媳妇纳的千层底布鞋,维吾尔族遮面姑娘编织的五彩花帽,花甲的老头子卖起了瓜果干,扎着白头巾忙着娶媳妇的小伙子,默默地牵出了自家的耕地牛,荡着缰绳眼里迷离的直发呆。
我走进集市上,很多本地人看我们三个人的穿着打扮,眼里闪烁着激动的目光,看样子是要宰我们一把了,有些姑娘小伙儿为了活跃气氛,敲起了花鼓翩翩起舞,我随地抓起一把黄沙土,慢慢让它往下流去,以此来测风向。
肥龙虽然也颇懂得些风水格局秘术,不过他注重的,却是发丘派一门更为实在的进墓开棺之术,他皱着眉头,指着我的手,问我道:“哎老郭,我说你这是干什么呢?怎么神神叨叨的,小时候玩沙子过家家没过够是怎么着?”
我没看他,只是眯起眼睛巡视了一圈集市,淡淡地说道:“别扯没用的,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你可知道五灵畜?”
孙耗子嘬了一口烟袋杆子,呲着耗子牙说道:“啧,哎怎么说来着,小师爷真乃神人也,这真是他娘的深了去了,不过这五灵畜我倒有所耳闻呐,前年腊月的时候我正要收摊儿,谁知一个贴着狗皮膏药戴着黑皮棉帽的走江湖的,找上我要出手一幅五灵拜骨的古图,分别是黄鼠狼、狗、牛、鸡、猫头鹰,给一块沾了血的骨头下跪,是一位名叫阿尤莲的道士画的,我望闻问切之后,左把脉啧这右把脉,才瞧得出这是北宋年间的东西,上面我提鼻子一闻,喝!那个辣臭辣臭的尸油味儿,这分明是刚出斗还热热乎乎的冥器,我靠着王家还不怕土狗子找我麻烦,不过那时候北平太动荡,字画又不是热买卖,索性我便没收那幅五灵图,年底去给一些老头子拜年,才知道那幅五灵图的厉害,合着这五灵畜都是半仙儿,倘若每日香果供奉,具有镇宅进财的功效。”
“噢。”肥龙哦了一声,咋舌道:“听着怎么这么晦气,这猫头鹰和黄鼠狼的厉害我是知道,可这牛鸡狗有什么厉害的,不都是下菜的货嘛,难道老郭买牛是为了看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