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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道武者路txt下载

    王宗超双手一动,以一个看来平淡无奇的空手入白刃架势,将披甲武士斩出的一剑平平纳入双掌之间,一切重新恢复了平静,之前这把漆黑凶剑散发的无匹凶煞声势仿佛只是一瞬间的幻觉。

    被合在王宗超双掌之间的大剑以一种黯淡无光的奇特墨色金属铸造,看起来残破不堪,足足十二道崩缺布满剑刃,蔓延的裂痕几乎让剑体断成十三截。之所以还能保持完整,关键是九道蛇纹游走剑体,在留下深刻的蚀痕的同时也仿佛筋络一般将大剑串联起来。

    看似轻松接下这一剑,但王宗超脸上却没有半点轻松之意,而是眉宇一皱,面色微凝。只见他接触大剑的双掌掌背上的皮肤骤然暴起无数可怖的青筋,青筋不住蔓延,直有遍布全身之势,但随即又平复下来。

    而他双掌间的巨剑则仿佛被束缚的巨蟒般不断扭曲震晃企图挣脱钳制,一股股苍莽而凶煞的气息从大剑之上向四周扩散,或奔涌、或吹拂、或暴烈、或浑厚、或躁动、或死寂……又在反复碰撞交汇之下,爆发出万千低沉混闷的连绵殉爆,虽然响动依然不大,但却蕴含这一种仿佛可以颠覆乾坤、重演洪荒的宏大生灭意境。

    “又是一名如青龙军副将裴越一般的死士?这种杀敌之法,委实堪称勇猛惨烈!”

    凝视着披甲武士以及他手中的这把大剑,王宗超忽然有些明白相柳当年为什么会栽了。原来这幅盔甲最大的功效并非为了防御,而是如引雷针般最大程度汇聚都天神煞之威,再全数集中于剑上,刺入相柳体内再作爆发。由于威力过大,哪怕是这柄质地不亚于a级神兵的大剑也难免在一击之下残缺崩裂。至于中转、驾驭这股力量的人……

    王宗超忽然运劲于掌,一股潜劲透剑而震,轰然一声,已将眼前密不透风的盔甲彻底解体,散成头盔、肩铠、胸甲、臂铠、裙甲、战靴等部位,然而在盔甲之下,露出的却不是活人,甚至不是尸骸,而是一团人形的浑噩气旋,其中似有十二尊威势不凡的存在幻生流转,或是操龙踏蛇,或是身绕水火,或者压根就是一道无穷华光和一团漆黑玄暗,这些搅动法则,主宰生死的存在又与一只汇聚了九种凶戾猛毒的九头蛇虚影纠缠成不可分割的一团……更确切说,这些都不是可以肉眼稍为解读出的东西,只是一种纯粹的意境感应。

    而在这莫可名状的一团之中,又有六七百个光点在明灭闪烁,跳跃震荡。虽然每一个光点都是瞬息百变,不可捉摸其具体位置,但存在感却是无比强烈,每一下震荡,都带动整团气旋剧烈翻滚凝结,仿佛要以此为核心重组成有血有肉的人形。不过仅仅一瞬之后,这些光点又迅速黯淡湮灭,连带着整团浑噩气旋也彻底失去人形轮廓而迅速散开。

    王宗超将手一招,这团气流便迅速塌缩凝实,化为一块拳头大的人形浑浊晶体,落入他手中。

    稍为思索,王宗超已大致弄清一切的来龙去脉。

    原来在当年一场惊天大战之中,这位仙秦将士不惜以自身强行汇聚远远超越负荷的都天神煞之威,又凭拳意实质化境界驾驭出击。

    凭着玄之又玄的窍**震荡,既可以完美协调统御自身所拥有的每一丝力量,也可以让自身诸般窍**以类似量子纠缠原理与受打击对象共鸣互感,架起无形的虚空之桥,让自身拳意与力量无视距离与障碍远程锁定、打击对手,这就是人仙的拳意实质境界。如果说都天神煞是威力巨大的核爆,那么人仙实质化拳意打击就是具备精确打击与钻地功能的洲际导弹,两者结合,足以给相柳造成极为严重的内部杀伤。

    以肉身中转,以窍**共振传递都天神煞无上毁灭威能的仙秦将士在出击的瞬间不可避免的粉身碎骨,灰飞烟灭。与此同时,从相柳伤口迸发的大量相柳之血则全面侵蚀了将士遗留的大剑与盔甲,先天异兽的庞大生命力令大剑与盔甲连同其中的人仙气血异化成一种另类生命体,不过由于都天神煞始终不散的残余破坏力,却始终处于一种半死不活的不稳定状态,又因深海归墟附近的极端冷寂环境而陷入长眠。连带着仙秦将士已完成凝炼的七百余个窍**也保留于其中,又随着沉入深海进入漫长的休眠,直到王宗超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平衡。

    六七百个窍**中依旧保留着仙秦将士千锤百炼的作战本能以及在临死前的旺盛战意,正是在这股战意驱使下才得以向王宗超斩出一剑。不过一斩之后,这些窍**也仿佛被压缩了千百年的弹簧般释放出最后一点势能,彻底失去了活性。所以在王宗超将盔甲震散之后,其中一团异化气血也终告消散。

    如今斩向王宗超的这一剑,已不及这位将士当年舍身刺向相柳一剑的十分之一威力,对王宗超谈不上威胁,反倒是剑上沾染的相柳血毒颇有些麻烦,不过也仅仅是麻烦而已,毕竟这只是相柳血中自带毒素,并非它真正用来攻击的猛毒,混沌元气尽可在毒素对**造成不可逆转侵蚀之前将之消融化解。

    “也是似曾相识之物……八岐大蛇的毒,不过对比之下却仿佛同一套功法练出的后天内息与先天真力般判若云泥,这么看来,八岐大蛇应该是相柳的后裔。这种自带毒性的先天凶兽,哪怕被镇压,也没可能抽取其真元化为己用。否则即使能承受得了其中毒素,在生命层次相差太大的情况下,吞噬其真元也只会让自己不复人身人性,化为相柳后裔,比吞噬风云世界四大瑞兽真元的后遗症要大上无数倍!或者四阶中以及人仙血肉衍生以上境界才可以尝试直接吞噬炼化其血肉真元。”

    对于王宗超来说,这一切固然无惊无险,不过若是换了其他人,却基本可以说是十死无生。单是这一柄有着强烈都天神煞残留,有沾染相柳毒血,自有生命的凶剑,一窍通衍百窍境界以下的普通人仙几乎是触之必死。而盔甲也是同理,都是生人勿近,且由于先秦将士的残留战意、相柳蛇血中的凶兽意志以及都天神煞隐隐沟通的上古神魔意念混合成一种充满凶残、毁灭与混乱的另类武具之魂,极难沟通驯服,连拳意实质人仙使用它们都难免身受其害。

    “也算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柄剑与这套盔甲,应该能够派上用场!”

    王宗超打定主意,将混沌元气外放,罩住大剑与每一件盔甲。元气之中自然显一个个气泡,裹住这些物体后就一柄缩小成微尘一般,混在护体真气中,毫不显山露水。而每个气泡中又有风火、雷霆各种气象化生,开始全方位检验测试这些武具的属性并进行改造修复,同时也尝试驯化镇服其中的武具之魂。

    在融汇“日月星辰神禁罗网”的空间之力后,王宗超如今已可以凭混沌元气在身体内外自由形成**空间,用于储存实物,与四劫鬼仙的“一念一世界”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这些空间即使被打破,也只是元气暂时散了,对于他自身没有任何伤损。

    收了大剑与盔甲之后,王宗超又围着快速相柳绕行一周,却没有发现类似的盔甲,只是又在它的庞然蛇躯上发现另外两处类似的创伤,最后得出结论:当时至少有三人以这种方式向相柳发动自杀式攻击且最终得手,不过其他人的残骸与武具最终都卷入归墟之内,没有保留下来。

    再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王宗超随即上浮,很快就已远离深海中的九头相柳,但到了距离海面几十米的位置,却没有继续上浮,而是在一块暗礁上坐下,一边继续炼化这套武具,一边事无巨细地感应方圆五十里内的一切风吹草动,将这批海域上的一切岛礁都纳入感应范围。

    此时海面雾起,外加由于都天神煞导致的弥天浑噩,一切都是迷蒙不清,近乎伸手不见五指,不过当王宗超将感应范围收缩到方圆五十里的范围内,依旧足以精确把握这一范围内的一切细节,只是偶尔仍要受天际的闷雷声干扰。

    这片海域的所有海礁石都饱受湍流冲刷,有的面光滑圆润,有的面却棱角狰狞,大多数石面上都有着密密麻麻的凹陷沟槽,仿佛许多蛇爬过的痕迹。明明是质地坚硬更胜金铁的的海礁,却偏偏像松软的沙滩一般蛇过留痕。

    那却是一种在这片海域出没流窜的海蛇,它们躯干基本没有太大区别,但却往往长着两个甚至三四个蛇头,在海面、礁石间以普通人的眼力根本无从捕捉的速度飞窜如电,汹涌湍急到足以绞碎任何木质船只的激流完全无法对它们的行动造成任何影响。不仅如此,它们的行动还往往伴随着化影分光,常常一窜之间,就有几条相同的蛇影向几个不同方向飙射,蛇头越多,分化越多。而每当它们游过某处岛礁,曾与它们躯体接触的石面就会在白烟升腾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嗤嗤降蚀,显然毒性惊人!

    这些蛇正是相柳后裔,或者说是分裂出的分身。哪怕相柳已被镇压,但它的血融入这片海域,也能形成一种危险且凶猛的蛇类。或许再过千万年,相柳就能借着分身破坏封印脱困,或者彻底化整为零融入这片无尽汪洋,再用上许多岁月重新吞噬所有分裂体而重新成长为完好的九头相柳。

    对于这种情况,仙秦显然也早有预料与对策,如今这些岛礁之上活跃着足足过百强大的人仙气息,这证明他们正处于战斗状态,而猎杀的对象,则是这些多头海蛇。

    不过在王宗超的感应中,这些岛礁上的人大都各自分散,少有合作和交流,彼此间反而存在着明显的敌意,显然并非合作狩猎,而是竞争狩猎。而且除了人仙气息之外,还有一些强大但稍显驳杂诡异的气息,虽是人,却渗入了兽的意味。

    “……原来这种闷雷叫‘都天神雷’,却是需‘大都天神煞’才能引动,这种程度的破坏竟然能长久紊乱一个区域的时空法则,导致雷音不时‘重播’,真心非同小可……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这里才成了玄武军与白虎军共管的狩猎与试炼之所,眼下却是为即将到来的‘千秋竞擂’作军方选拔。这场选拔,虽然名义上是以收获的蛇筋蛇胆数量与品质决定胜出者,却不禁彼此厮杀抢掠,果然残酷得很……”

    只是静坐了半天功夫,王宗超就从岛礁上这些人的只言片语拼凑出足够信息,对于如何利用这一点混入五行仙天也有了大致的计划。

    “可恶,为何偏要针对我下手?”

    就在此时,在一处方圆里许的岛上,一场人与人之间的厮杀正在上演——三名光头大汉正在围攻一名二十出头的长发青年。

    三名大汉都是人仙,只见他们的动作虽然简朴直截,却自有一种千锤百炼,无懈可击的美感。每逢运劲作势,他们体内的百余窍**就会震颤**起一股宛如雷音一般富有独特韵律的梵音。一击之下,百雷共鸣,又与天际的滚滚闷雷之声隐隐呼应,威势倍增,仿佛天雷寄托凡身显威!

    一边出手,其中一人还以嘲讽的语气开口回应道:“这还用说吗?一来你收获的蛇筋蛇胆够多,若是抢到手,可省了我们兄弟三人不少功夫。二来嘛……我们玄武军若是万一让蛮种代表参与千秋竞擂,可是很没面子得很!”

    “蛮种?!去你妈的蛮种!我佘家祖上也是为仙秦奋不顾身,沾染相柳之血才落得个血脉不纯,你等如斯兔死狗烹,必会不得好报!”

    被围攻的青年原本还算俊逸的面容已经因为狂怒而变得格外扭曲狰狞,他的双眼甚至开始变成竖瞳——蛇一样的竖瞳,而且因为瞳孔中的毛细血管崩裂而呈现如血一般的颜色!而他的声音也变得尖锐刺耳,甚至带上令人毛骨悚然的咝咝之声。

    怒吼声中,他双腿足尖已一种匪夷所思的高频率连连点地,几乎每秒都点上几十近百下之多,两脚直接化作连绵残影的急速幻影,又仿佛两条响尾蛇在疯狂摆动蛇尾,发出连绵刺耳长鸣。与此同时,他颀长的身体就仿佛强韧无比的弹簧般,将地面频密反震的力量持续积累,又瞬息爆发,带动自身轻易突破音障,贴地转折飚射!所到之处,坚胜金铁的岛礁表面都留下一连串密如雨点的小坑,每一个小坑都是他一次足尖点地留下的印记!而湍急汹涌的水面则在他如履平地地一掠而过之后,才朝天炸开一连串细密水花。

    这种步法,足不离地,也没有纵跳,但无论是瞬间爆发的速度还是转折变向的灵活性都极为可观。而在无比快速移动的同时,青年双臂暴长暴缩,时而缩得无影无踪,时而宛若无骨般伸展到一丈开外,右手中短剑盘旋飞舞,宛如魔蛇般妖娆灵动,挥出千百道迅如电芒、毒似蛇噬的锐利剑光,左手五指则如同五根剧毒獠牙般抓、攫、扣、拿、撕、钻、插,爪影纷飞间令人眼花缭乱,兼且阴损毒辣异常。

    他的身体随移动与狂攻一同舞动,前扑后仰,形似疯癫,又带着一股蛮荒而原始的味道,不合天心浩荡,不体人道运转,而是顺着生命本能肆意妄为,那过于凶戾和妖异的肃杀之势,让所有目睹者觉得:这是一只兽,一只满怀凶性却被逼入绝地,正在作垂死一搏,于天地间肆意驰聘杀戮的绝世恶兽。

    “哼,蛮种终究不过是蛮种!”

    围攻青年的三名大汉只是冷笑,虽然他们每个人的移动速度与奇诡多变程度都不及青年,但凭着三人同心协力,稳扎稳打,始终守住各自的方位,无论青年如何挪闪奔驰,都始终可以做到堵在他面前。

    他们并没有手持武器,身上也并未披挂全甲,只是戴着金属拳头,双手护腕扩展重组,就可以形成一面圆盾,以不变应万变地将青年的一切爪剑狂攻都稳稳遮挡住。而且每逢中招,圆盾都是一阵剧旋震暴,以此震散对手的力道并向对手发动反击。

    莫小看这样的震暴,事实上,每一次震暴都是调动了全身凝练窍**发出的复合震荡烈劲。人体诸般窍**的震荡频率与功能都各有不同,或震荡固体、或震荡气体液体,或震荡电磁场、或震荡神念、或震荡微观量子乃至玄之又玄的高维时空层面……个别窍**震荡之威并不如何可观,但若是积少成多、集腋成裘,就可以撼动一切,瓦解一切,衍生出无数玄奥妙用与宏大威能,到了最高就是粉碎真空境界。

    三名大汉都是凝炼百余窍**的人仙,已算是初级人仙中的佼佼者,借盾运劲一震,已足以将金丹级修真者飞剑或法宝中的神念与元气暂时震散,气血拳意也足以克制住四重雷劫以下鬼仙,让强大修真者的远距离攻击手段几无用武之地。而且他们常在这处都天神煞余威笼罩的绝地修炼,窍**震荡中还别有一丝类似都天神雷的蛮荒破灭之威,更是非同小可!

    这种修行之法,类似高科技超武修炼者在核污染废土修炼辐射能。不过三名大汉却并非以自身吸纳都天神煞之力,而是以窍**震荡在一定程度上模拟都天神煞杀伤效果。和都天神煞一样,这是一种尤其适合在洪荒世界发挥,能够获得主场加成效果的玄奇力量。

    青年身具相柳血脉力量,全身异于人类的筋骨肌肉强韧惊人而又发达至极,甚至更胜这三名人仙,此时以最纯粹的野蛮和凶横往返冲刺,寸步点地的频率越来越高,力道越来越强,推动自身速度渐渐悍然突破两倍音速,如同一头驰聘在大地之上的凶兽,张开獠牙啃噬,挥舞爪子撕裂……可是在三名人仙稳步拦截推进之下,却成了困兽犹斗,活动空间越来越小,由于饱受对方借盾反震之力,他全身上下皮开肉绽,几乎每一个毛孔都在向外溅血,也不知体内伤到什么程度。

    其中一名大汉见状不由摇头:“还未成就人仙,就能有这般悍勇,这等战力……这在蛮种之中,也算是一等一的天才了。如果你真能够突破人仙,炼化荒兽血脉,必定一步登天!可惜古往今来,能够突破人仙的蛮种都如凤毛麟角,且都是一些血脉源头并不强大者,似你这般混杂相柳血脉者,更不啻于白日做梦!”

    另一名大汉则以嘲讽语气说道:“既是蛮种,便要自量,乖乖低头做人,如今偏要逞强参与竞擂预选,便是自寻无趣。你看你荆无殇被围攻至今,可半人前来打抱不平?”

    最后一名大汉则劝道:“如今你已内外俱伤,这次选拨无论如何都无望胜出,何不熄了妄念,交出蛇筋蛇胆,我兄弟仨答应留你一命就是!”

    “老子便是死,也要拖你们三个陪葬!”

    青年荆无殇闻言更是暴怒如狂,蓦地将头狠狠一甩,竟将满头长发一下全部甩脱了头皮,如乱箭漫天暴射,每一根长发都是乌光慑人,又在空中如有生命般激烈弹抖伸缩,发出刺耳的破空尖啸,仿佛无数条飞噬而至的毒蛇!

    “这小子要拼命了,大家小心!”

    三名大汉一时直将手中的圆盾舞了个泼水不进密不透风,层层叠叠的盾影连成一片,隐隐拼成龟甲之形,一连窜的轰隆隆的闷雷罡音不绝于耳。千万漫天暴射的乱发全在盾甲上撞了个彻底粉碎,一时漫天齑粉飘飞。

    一时人影纷叠,雷音与气爆之声连连。下一刻,腰上中了一重拳,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记盾击的荆无殇手中短剑脱手,血溅长空,以一个扭曲得不成人形的姿态直载向汹涌的怒海中去。

    其中一名大汉步若流星,手如猿臂一捞,要将荆无殇一手成擒,蓦地脸部皮肤猛烈跳动,根根汗毛好像钢针一样竖了起来,心知不妙,当即火速后撤。

    只见荆无殇突然将身一拧,颈部暴长半尺,硬生生从一个不可能的角度转过头来,全身肌肉在同一时间剧烈旋绞收缩,整个人仿佛一条被人双手握住拼命旋拧的浸水毛巾,硬生生将自己胸腹部收缩了三分之二。他的脸颊在一瞬间猛地向外鼓起,从口中猛喷出一道乌红血箭,以超过六倍音速的恐怖速度直射向大汉面门。

    这一击不惜借对手的打击力量外加全身力量猛烈压缩自己胸腹内的所有空气与体液,突然性与杀伤力都堪称恐怖。那大汉虽然全力后撤外加缩颈侧脸,却仍遭血箭擦过眼角,左眼当即爆碎,太阳**下也被铲出一道血槽,顿时轰然倒地。

    另外两名大汉急抢上前,然而同伴却已重创倒地,而荆无殇则已落入怒海之中,彻底不见踪迹。

    “这小子身具相柳血脉,血中有毒,快给二弟用解毒丹与辟毒膏!”

    “竟然宁可葬身归墟,也不让自己的蛇筋蛇胆落入我等手中……”

    “我等又不想真要了他性命,只是借此一挫他锋芒,磨一磨他的性子。可惜蛮种兽性一至,六亲不认,连亲生儿女都可一口吞,又岂知容忍为何物?要想成就人仙之道,终要识进退,知张弛,把握火候,并非一味蛮勇逞强,身为军中将士,也是如此。如斯桀骜不驯,这也难怪玄武军容不下他……”

    由于这一带海水无时不刻向深海下归墟狂泻,当真称得上鹅毛不浮,初级人仙若被卷入两百米以下的深海都有不小的凶险。这青年虽然战力不逊色初级人仙,但在身受重创情况下落入怒海之中,也该是十死无生。

    另一边,因伤重外加过度透支血脉之力而陷入半昏迷的荆无殇却感到自己似乎并非落入汹涌冷寂的怒海,而是落入一团澄澈无华而又生机无限的光明之中,那些光明正无微不至地渗入自己周身内外,宛若实质地修补自己每一根破裂血光,粘连起每一根碎裂的骨骼,激发生命潜能,轻而易举地将他从死亡线上拖了回来。

    虽然意识朦胧,似梦似醒,但一句话还是无比清晰深刻地直印入他思维深处。

    “和你打个商量,救你一命,但暂借你的身份一用!”

    “借我身份,去当一个无论如何拼命,无论立下再多功勋,最终都只能收获鄙夷与敌意,没有尊严的蛮种?”荆无殇思绪不清,只是本能地凄厉一笑,“你若要,就尽可拿去好了!”

    ……………………………………

    被血箭毁目的大汉其实伤得颇重,在中招的瞬间,大量暴溅的超音速喷雾甚至通过他破碎的血管直透他大脑,单是由此导致的脑出血脑损伤,就足以让先天高手当场死亡。不过人仙好在生命力极为纯粹强大,中招时一切毛孔血管自动收缩闭合抵御外来破坏,如今仍能保住一息尚存。

    而荆无殇的血虽然因为相柳血脉而自带毒素,不过由于他平时刻意遏制自己的血脉,也未曾通过吞食毒物去加强毒力,所以还不至于让大汉瞬间毒发致命,毕竟为了方便捕捉这一带的相柳蛇裔,他们已经事先服用且准备了抗毒、解毒药物。

    为了救助同伴,其他两名大汉不得不在原地耗了不少时间,顾不得之前一场混战已经惹来不少关注。反正在一名同伴重创垂危的情况下,他们这个小团体对其他竞选者的威胁已经大减,基本没什么胜出的希望了。

    虽然这一趟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过两名大汉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气急败坏之类的懊丧情绪,早在参与这次选拔试炼之前,他们早就有这份觉悟了。

    蓦地,两名大汉不约而同的头皮发麻,身形剧震,火速望向荆无殇之前坠还的方位,并摆出防御的架势。

    虽然成就人仙后,禁住自身精气汗水不外泄已属本能,但两名大汉的表皮依然忍不住浮现无数细小疙瘩,仿佛砂纸一般,呼吸更是彻底凝滞。

    湍急的激流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好像海地之下有一座火山正在升起,火山喷发的不是火焰,而是某种不详与死亡之气。

    “为何……会有这么强烈的都天煞气还有……相柳气息?”

    一个充满岁月痕迹的古铜色头盔从水下升起,即便是狂涌激流冲刷,也是岿然不动,因为比这更强烈的冲刷,它已默默承受了千百年。

    紧接着便是肩铠、胸甲、腹甲、裙甲……当来者在一副全封闭式古朴战甲的武装下从怒海中缓缓迈步走出时,两名目睹的人仙都流露出震撼莫名之色。

    “妖血炼铠?而且是曾饱受相柳精血浸泡的妖化魔铠!荆无殇,这绝对不是你有资格驾驭之物!”

    “如此强烈的都天煞气!荆无殇,你真的不要命了么?”

    虽然对方没有露出真容,但两名人仙却从对方身上一股熟悉的凄戾狠厉气势确认了对方身份,虽然这股气势也有了变化,少了一份癫狂与桀骜,却多了一份淡漠、阴冷的死意,不过对于一个刚刚闯过一次鬼门关的人来说,有这样的变化也不足为奇。

    而这片绝地原本就是七百多年前仙秦倾举国之力围歼凶兽相柳的主战场,在片海域陨落的将士以及遗失的兵戈盔甲数以十万计,虽然大多数都被卷入归墟中,但后来者仍陆续有所发现,只是大多已然残破,即使基本完好,也已是过时的兵器,最大的价值不过用于回炉再造。荆无殇落海后碰巧发现一具盔甲也不是不可能,但让人意外的是,这幅盔甲竟是如斯凶煞妖异,教人见之胆战心寒!

    “资格?”盔甲内传出回应,听起来也的确是荆无殇的声音,只听他冷笑道:“我只知道这副盔甲好端端地穿在我身上,而且我也很清楚知道我该干什么。你以为天地间的一切,都是蛮种就无资格拥有吗?”

    “你……竟然还保留清醒神智?”

    “莫非,这是因为你的相柳血脉……”

    两人闻言惊疑不定。须知妖化魔铠是一种以妖兽甲壳骨骼制造,或者以妖兽之血祭炼活化,却没能抹去其中妖兽凶性的盔甲,心性不足的装备者往往会受其中的妖兽意志反噬而发疯失控,需强大人仙以武道拳意镇服,并以自身精血时时祭炼,才能彻底褪去凶性,仙秦有好几件极品神铠的诞生过程都是如此。而且为了降低驯服兽性的难度,往往还会故意用数种同级的妖兽材料制甲,让它们的凶性彼此冲突,分化削弱。若是单纯由相柳之血成就的魔铠,就连拳意实质人仙都会感到棘手,尤其难以确保在以自身精血祭炼时不受相柳之毒所伤。

    而眼前这件盔甲不仅仅有浓厚的相柳气息,更兼具备生人莫近的强烈都天煞气,简直雪上加霜……还是说,偏偏因此反成了以毒攻毒,让连人仙都不是的荆无殇也能得以顺利披挂,若是如此,这小子的气运也未免太过逆天了吧?

    还未等他们对眼前的一切找到一个合理解释,对方已经开口:“趁着本少爷心情不错,便饶了你们三条狗命,留下你们的所有蛇筋蛇胆,像丧家之犬一样滚吧!”

    两人闻言,却并非受激暴怒,而是目光一闪,显出疑色: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借妖化魔铠之威狠下杀手,反而出言恫吓,莫非其实是外强中干,只是凭着一副凶诡魔铠死撑?

    一念至此,作战经验甚丰的两人综合各种信息,彼此对视一眼,当即有了决断。

    顿时人影骤分,一人脚步侧滑,步伐无声,却仿佛巨浪席卷,在连绵流畅中蕴含无比澎湃凶猛,手中圆盾如轮急转,带起连串残影和刺耳音爆,激烈带动周围的气流,造成漩涡,要生生把荆无殇定在当场,再下手狠狠绞杀。

    另一人全身骨骼都发出来爆鸣,好像一串鞭炮爆炸,顿足踏地,整座岛礁都为之摇晃倾斜一下,紧接着立盾于肩,合身直撞向荆无殇。每向前一步,身形都是为之暴长,气吞山河,给人以一种仿佛可以无止境地变大,直到顶天立地,再以共工撞不周之势将身前的一切彻底碾碎的感觉!

    莫说荆无殇有极大的可能性是外强中干死撑,就算不是,披挂上这副重铠,也与他一向的作战风格不合,就像毒蛇给自己套上一副龟壳,必定存在巨大的破绽,如果此时下手……

    下一秒,盾甲粉碎,全身骨骼也碎了大半的两人与之前爆眼重创的同伴一起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虽然伤不至死,但那一脸心丧若死的死灰,却显示他们在精神方面必然已承受了更沉痛惨烈的打击。

    “这是……什么……招式?”

    “这把……剑是……”

    直到此时,两人才以茫然呆滞的目光,注意到对方背上还负着一柄无鞘的残缺黑剑。

    “只是随手一击,哪用得着什么招式与剑?”对方嗤笑一声,忽然面向四周放声喊道,“还有谁?一起上吧!”

    ……………………………………

    将军殿中,郑吒与蒙恬依旧相对而立,不过相比之前,彼此的距离已经拉开了一丈之多。

    无论是两人的姿态、神情,包括四周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明显变化,但下一刻,蒙恬的右袖忽然虚化、淡去……不是化灰,而是彻底泯灭行迹,露出蒙恬一条白皙而无比稳定,仿佛地裂山崩都无法撼动分毫的半条胳膊。

    与此同时,一连串轻微而深远的爆裂声在郑吒右臂内发出,紧接着,他的右臂竟像融化了一般,皮毛肌肉骨骼都似要化为模糊一团,但却始终维持着手臂的轮廓。

    “妖兽血脉?血肉衍生?”

    带着几分诧异,蒙恬目光在他身上转了转,忽然开口问道:“你能化妖兽血脉为己用,而且不止一种?”

    “将军明察,的确如此!”郑吒点头,又问道:“将军可是认为如此有不妥?”

    蒙恬不答,又继续询问:“相比升龙道之战前,你的实力又有大进?”

    郑吒拱手回道:“此乃将军厚赠灵丹妙药,又得升龙道灵气洗筋伐脉之功!除此之外,属下平日也从不敢懈怠。”

    这句话仍是实话,之前郑吒以堪称完美地姿态摧枯拉朽的通过青龙军设置的一切考验,甚至正面接下了蒙恬拳意实质的跨空一击而不落下风,这等表现让他理所当然地获得了重点关注与最大程度的资源倾斜,那些对人仙大有助益的灵药,用在他身上效果竟也是无比显著,再加上跨越虚空升龙道前往仙秦时身受最浓烈纯粹的乙木精气洗礼,如今的他无论躯体强度还是生命力都比之前更增三成以上!

    蒙恬闻言长声而笑:“一无兽性失控之虞,二又不至断绝未来进境,又有何不妥?你的体修之法,与人仙之道有异曲同工之妙,竟能于炼化异种血脉之外另辟蹊径,取尽妖兽之长为己用,当真大奇。或许仙秦身具妖兽血脉而无望人仙者,都该转修你的法门了!”

    郑吒却是摇头道:“不敢,我这法门着实粗略,关键只是常常置之死地而后生,于生死之间破而后立罢了……而且我也的确曾因此而差点失了本性,只是后来又找回自我罢了。”

    蒙恬点头道:“吾本以为:循序苦修,如堂堂正正之兵;于生死之间盗天机,如诡谋奇袭。无论修炼还是行兵之道,皆亦奇亦正,正为主,奇为辅。却想不到你竟能以奇为主,正为辅,当真稀世之才,方能行得非常之道!

    如今看来,以你所修之道,当可前往一处绝地历练,若能再有突破,在这‘千秋竞擂’必能担当重任,一鸣惊人!”(未完待续。)

    听了蒙恬所说,郑吒当即问道:“敢问是那处绝地?”

    蒙恬回道:“此处绝地,乃是七百年前仙秦镇杀凶兽相柳之所,位处‘共工界’无尽海边陲,毗邻‘蓐收界’,为玄武军与白虎军共管之地,不过各大军团皆有试炼名额。

    洪荒诸界中,那一处称不上最凶险的绝地,不过却最适合你去,也唯有你所修之法,方有可能于有限时日内再有突破。为保此行无闪失,本将当再遣一人与你同往。”

    说到这里,蒙恬举掌拍了两拍,便有一老者应声从后堂走来,只见他面目苍老阴戾,白发披肩,腰背微弓,行走之时,却自有一股超然风仪,静静走着,却让人无由来的联想到天边弥漫而来的阴云,不详、深沉而压迫。

    下一刻,只见老者向蒙恬俯身跪倒,口中发声:“罪民拓跋难见过蒙将军。”

    “是你?”郑吒见状一怔,只因来者他不仅认识,而且绝非等闲之辈,正是他曾经对战过的,可以显化七尊灾厄魔神的化神邪修,当时他也是乘着王宗超震慑全场,一举发力将之拿下,不过若非对方久困虚弱,又迫于紫媛种下剑意而不得不向仙秦出击,了无斗志,他也未必能够这么顺利得手。

    无论如何,此人终究是一名凶名昭彰的化神期邪修,面对真神也能平起平坐,如今却低眉顺眼,就像一名老仆般向蒙恬跪拜行礼,着实让郑吒有些感慨。

    只听蒙恬对拓跋难开口说道:“依照仙秦法规,凡仙秦将士生擒之战俘,除服应有罪役之外,还需奉该将士为主,为仆三年,在此期间,主死仆亦死。不过你也算有道之士,若能助我青龙军于‘千秋竞擂’中一取桂冠,便算将功赎罪,可既往不咎,重获自由!”

    又将一令牌交予郑吒说道:“我看你所用之刀,所施之招也是演绎天地灾厄气象,与你所擒的灾厄神君拓跋难所修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故本将如今便将拓跋难交由你处置。此人身上已种下‘锁神针’,束以法家刑枷,若不遵你号令,随时可发动令牌将其制服,若其心怀歹心,许你生杀予夺!”

    郑吒忍不出深深抽了一口长气,这才双手接过令牌。他是发梦都想不到自己会有朝一日能手下一名化神期老魔为仆役,要知道连刚刚渡过六重雷劫的齐藤一,其修道境界都也不过堪堪看齐化神期罢了。不过由此也足见蒙恬对自己的重视,以及他对“千秋竞擂”桂冠的志在必得。

    既然得了重视,那么事情也就容易办许多,郑吒借机提出要求:“禀将军,属下惯用的盔甲武器皆是楚轩所制,且有进一步改进强化的余地,还望将军提供方便。”

    蒙恬对曾经用魔动炮一举轰断虚空升龙道的楚轩印象也很深,当即应允:“故土东方符箓、阵法,与西方机械、炼金之道皆别有妙处,而楚轩学贯东西,身负惊世之才,当可为军器营副主管,承担“千秋竞擂”青龙队后勤一职。”

    “将军寄予厚望,鼎力成全,属下安敢不赴汤蹈火。”郑吒诚谢之余,又开口问道:“不过据我所知,故土归化众人中还有许多强者能人,何不也一并启用?”

    “朝中庸官攻讦本将“归化大计”得不偿失,若故土英杰能夺得桂冠,自是最好的反击!”蒙恬点头称许道:“故土东瀛武士上条演武、西域血神莱茵哈特,身负奇学,也该有资格参赛。不过在此之前,两人还需历经一番试炼。那莱茵哈特与万眼毒尊古罗摩一战未了,便令他与之再续一战,胜者方可参擂。”

    灾厄神君拓跋难、万眼毒尊古罗摩,皆是镇魔井下走脱的化神期邪修,其中灾厄神君拓跋难被郑吒击败生擒。万眼毒尊古罗摩则与莱茵哈特各怀心思,相持不下,在洪荒山水天地崩溃后不得不向仙秦表示降伏。毕竟末法一至,化神期修士在故土不仅断绝出路,而且级别越高,越会受罪,就像越是耳目敏锐者越难以忍受鬼哭狼嚎经久不息的大风暴。像王宗超与紫媛等级的还能够冒险闯一闯时空风暴,但仅仅化神级别的却只是寻死。

    仙秦一贯没有有待俘虏或者降将的传统,所以万眼毒尊接下来仍要面临着生死难关。而莱茵哈特贪功出击而又作战不力,如今也被蒙恬穿了“小鞋”,不得不与万眼毒尊一战,决出参赛者。

    这一战虽然没有明言是生死一战,但其实也是差不多。因为两者都是修炼掠夺类的魔道功法,一者借血夺命,一者借眼夺魂,就如两只饿狼相斗,最终只有以一方吞噬另一方收场。蒙恬也是看出这一点,才决定以斗蛊的形式来收获一名更强的参赛者。不过由于莱茵哈特早已加入青龙军,如今能以正式军官的获得应有的资源去提升自己,而万眼毒尊自出镇魔井之后都没有得到自我恢复的机会,如今也一直处于青龙军的囚禁看管之中,这场对决,莱茵哈特该有不小的胜算。

    郑吒对莱茵哈特并不待见,除了因为恶魔郑吒记忆带来的恶感之外,也是一种根本上的气质不合,或者干脆说“看不顺眼”。不过眼下三队还有结盟的可能,他也没必要刻意去针对对方,只是试探着再向蒙恬问道:“据属下所知,还有一人法力高深莫测,而且炼成一具尸神旱魃……”

    “原来你是说茅山弟子,刘安传人齐藤一?然而此人却另有重任,眼下并不在青龙军中。”蒙恬淡然道:“再者仙秦竞擂,虽不禁法师参赛,但却对法师多有不利。所有参赛者,允许使用之物唯有一套防具、一套武具或法宝,不可由傀儡或者驯兽代为出战。纵然齐藤一出战,也是胜算渺茫。”

    仙秦毕竟是以人仙为主导,以战立国之帝国,所以鬼仙等法职者虽地位不低,但居多只是文职,较少直接主导军务,更罕有战斗在第一线的,不少或明或暗的规则也特别针对他们有所限制。再加上人仙对所有涉及神念外放的法职者的强大克制作用,“千秋竞擂”确实不适合鬼仙充分发挥所长。

    郑吒闻言心中暗自嘀咕:自到了仙秦后,就没能和齐藤一联系上,真不知他在从事些什么。须知主神腕表需要在与队友处于同一空间界域内才可以通讯,若是队友处于异位面、或者神域、洞天以及附带空间隔绝功能的阵法内,都无法通讯,而且通讯的距离如果超过一千公里,就要清楚队友大概方位才能通讯。这样的功能在大多数剧情世界都还算堪用,不过到了洪荒诸界,就未免有些略嫌不足了。

    …………………………………………

    怒海荒岛。

    当披挂古铜重铠的荆无殇对四周喊出一声之后,便有异响自四面八方传来。

    仿佛龙吟经天,又仿佛大海潮涌,浑厚凝重而又高亢飘渺,音域广阔浩渺到超乎想象的音波一**传来,海浪般一浪高过一浪,让人仿佛可以感受到大海在歌唱,心神也为之颤栗震慑。

    “是鲸歌,‘鲸将’来了……”

    倒地的两名大汉对视一眼,不由得显出几分惊异与无奈,想不到荆无殇不知天高地厚的挑衅,竟然把这位惹了出来。不同于他们这些肯定无望参与“千秋竞擂”,只期望能混个不差名次的盾甲兵副尉,这位可是真正有可能代表玄武军出战的人物。

    “狂妄小鬼,得了一套残旧古铠,便以为能一步登天?”

    铿锵凝重而又飘渺无方的宏音滚滚回荡,仿佛海神降临,沧海共呼。话音方落,便见狂澜爆涌,怒海倾覆,无边无际的壮阔海潮已将眼前的一切彻底淹没。一时满目滔滔,除了随波逐流之外,一切皆不由自主,天地虽大,再无一物可持。

    对方的确御水出击,不过掀起的水量却断无可能大到将这片海域的所有岛礁都一举淹没的地步,能够造成这种错觉,不仅在于对方的澎湃壮阔,直比沧海的拳意武相压制心灵,也在于对方发出的“鲸歌”已然震荡影响了众人的耳眼感官诸窍,造成空间感的混乱不明。

    荆无殇虽有重铠护体,但转眼间就被冲击得仿佛浪打浮萍一般,在他四周足以绞杀金铁的暗流汹涌不休,堪比深水炸弹的罡劲鼓荡连爆。处于外围的两名大汉一时挣扎难起,只能勉力竖起圆盾护住自己及同伴,只觉得每一瞬都有携强大气血之力的滚烫水花势如千万钢珠般的连珠暴打而至,直打得圆盾摇晃不已,四周坚硬的礁石更是千坑万点。

    就像缩头乌龟一样足足撑了一盏茶功夫,两人眼中渐渐显出惊容——这个比他们三人中任何一人都强不了多少的荆无殇,居然在玄武军中赫赫有名的“鲸将”彭元仕手下撑了这么久?

    不过细想起来,彭元仕也很可能是顾忌荆无殇身上的浓烈都天煞气,只能借水传力出手,再加上这种旧式重铠虽不具备新式铠甲收放自如的方便,但防御却不大折扣,这才导致久取不下。

    “若是迟迟不能取胜,难保彭元仕会用‘那一招’……”

    骤觉扑面而来的暴烈水花为之一止,两人却不约而同地暗叫不妙,抬起头来。

    只见在肆虐大半个荒岛的澎湃激流之中,一名身着湛蓝色流线型盔甲的男子正对披挂古铜重铠的荆无殇连连出手,举手投足,其浑雄凝重处,直似巨鲸游海,摧波聚浪,带动罡浪山涌,无数涟漪重叠,千万琼花碎玉当空绽放,交织成一幅波浪山涌,海天一色的恢宏画卷。

    “鲸将”彭元仕身穿以一头龙鲸皮骨精华为材料炼制的二品神铠,此铠不仅具备强大的御水之能,更能无时不刻提供深海巨压借以凝炼催发气血,直教血如铅汞,力可排山,同时还能借特殊鼓膜震荡发出“鲸音”攻击对手。加上常年于怒海绝地修炼,早已人甲合一,实力超凡,玄武军中除了少数寿近千年的老将之外,罕有抗手,此时却因为种种莫名缘故,对一名几乎可以说是无望成就人仙的蛮种久取不下,简直憋屈之极。

    这不仅仅是因为荆无殇身上的古铜重铠的强烈都天煞气与稳固防御,也因其另一层古怪特性:这件看似沉重的盔甲竟然对荆无殇的小距离转圜挪闪没有任何妨碍,只因其韧滑无比,伸缩自如,根本不像铜铁质地,反而像是一层水火难沾的强韧蛇皮,让彭元仕的御水攻势杀伤效果一下锐减三成以上。

    而更令彭元仕恼火的是:打到现在,荆无殇竟一直没有动用背上大剑的意思,只是拼一股狠劲横冲直撞,看似粗陋狂野的招式,却偏偏能一再从自己杀招下幸免于难。

    “新式神铠能做到伸缩收放自如,原本就是将相柳蛇裔的蛇筋炼入铠中的特效,这具重铠必然也是因相柳之血而出现类似异变……竟能让我一时取之不下,这蛮种‘渔夫’也足以自傲了!”

    要知道荆无殇甚至还不算玄武军正式军士,只是凭着自己相柳血脉优势,常年在这一带海域捕猎这些多头海蛇以及其他海兽再卖予军方。即使是人仙中招也往往有性命之危的蛇毒,他却能够抵御,再加上悍勇敢拼,手上功夫硬朗,倒也闯出不小名号,为玄武军作出客观的贡献,这才被招录为玄武军编外辅兵。然而在正式军士眼中,他始终不过是“渔夫”而非袍泽。偏偏这一次试炼却是以个人捕猎的蛇胆蛇筋数量质量决定名次,这才让他有了可乘之机。当然对于许多将士来说,让一名蛮种“渔夫”就此上位无疑是一种侮辱。

    怒火盛燃,战意更炽,重逾铅汞,澎湃如潮的精血霎时勃发,流经全身经脉肺腑、肌腱大筋。以脊椎发劲、催动腰腹四肢、灌注神铠,内外合一,刹那间爆发出足以覆海翻江,倒倾山岳的磅礴巨力。

    随着彭元仕一双铁臂如轮翻转,眼前水流被绞出一个急转漩涡,又在一瞬间连连变幻了十几下方位,仿佛十几圈气血蒸沸的急转涡轮从不同方位同时叠扣在双臂间的一个拳头大水团上。全身上下四百余窍**与此同时疯狂震荡,将千百道玄奇震波一并叠加其上。

    这团拳头大的致密水涡在一瞬间竟然向内猛地收缩一下,化为乒乓球般大小,原本澄清的水质已是模糊一片的风雷激沸,云水如怒,仿佛一个压缩的怒海蕴含其中,滂湃的激荡之声竟然将四面八方的海涛浪涌声全数掩盖下去。

    带动这团沉甸甸的小小水涡,彭元仕的手法忽然变得轻灵飘忽,十个手指头交叉,拇指相对,中指上挑,将水涡轻易地合拢于双掌之间,仿佛借花献佛,火中载莲,在一拂一推间将之轻描淡写送到荆无殇面前。

    “葵水神雷!他要施展癸水神雷!!”

    与彭元仕的轻描淡写成反衬的是,两名大汉在他起手作势的一瞬间就不惜以自残的方式催发潜能,连爬带滚争先恐后地滚落岛礁之下。以他们目前状态落入海中固然是九死一生,但暴露在葵水神雷杀伤范围内却只会是十死无生!

    人仙以窍**震荡之威寄诸拳脚武器等发挥杀伤,不过在此过程中,诸窍如何配合发威,却有无数精微奥妙法门,仙秦“神机处”将之归纳汇编,总结成七十二种基础套路,统称七十二路地煞雷法,而在此之上,便是三十六路天罡神雷,而“葵水神雷”正是天罡神雷的一种。

    此雷关键在于将凡水压缩发挥杀伤力,要知道哪怕是万里深海的恐怖压力下,海水也不会有什么明显的压缩。但此法却能以玄妙的窍**震荡暂时改变水的分子排列,这才能将水在短时间内压缩到原本的十分之一大小。压缩而成的“葵水”极不稳定且具备恐怖的渗透能力,哪怕是铜墙铁壁,在“葵水”面前也和千疮百孔的海绵差不多。而当“葵水”打入人体之后,压缩其中的巨大势能与离心旋劲就会霎时借水传递扩散,将中招者每一滴血、每一点体液都化为高爆火药爆发,威力足以摧山毁岳。而这种由内而外的全方位爆发更是足以让许多可以轻易抵御同等威力外部打击,或者将要害深藏体内某处的强悍存在因此饮恨,尸骨无存。若非涉足“一窍通衍百窍”境界的人仙,绝对施展不出“葵水神雷”。

    面对必杀一击,荆无殇身形急退。彭元仕正如影随形追袭的瞬间,忽觉眼前一花,只觉在对方背后,好像有一朵巨大而不详的死亡花卉突然之间向外绽放!

    花分九瓣,但若仔细看时,就会发现每一瓣都是一个穷形恶相,以吞江裂海之势狂噬而至的蛇头,仿佛相柳已在荆无殇身后复活,无穷无尽的霸绝毒戾蛮荒威煞震天骇地,冲击得彭元仕头脑霎时一片空白,浩如沧海的拳意武相为之溃散,紧接着无与伦比的撕裂剧痛才摧枯拉朽传遍全身……

    在落入海中之前一瞬,两名大汉眼中映出了一幕不可思议的荒谬情形:在生死关头,荆无殇以一种古怪的姿态与手法抽出了背后的漆黑大剑,又如抡鞭般在空中舞出泼天乱影,将彭元仕一下狠狠抽飞……

    “葵水神雷”擦着荆无殇的身子打入海中,由于大量海水分散其中的势能,倒是没有造成什么惊天动地的破坏,只是方圆一里内的海面在骤然间向上暴涨了一尺之多,紧接着才缓缓回落。

    “看来,你是沟通了相柳的沉睡意念,这才能承受这种程度的都天煞气,打出这种程度的拳意武相……”

    全身神铠残碎,人也如烂泥般倒在地上的彭元仕平静中透着无奈,对着正在他身上搜出蛇筋蛇胆的荆无殇说道:“不过若无置己于死地的决心,你也不可能再沟通相柳意念后仍保持神智,更不会去穿上这件必死的盔甲……只可惜你虽置之死地,而后却也彻底绝了生路!”

    相柳这种太古凶兽的凶念,哪怕只是触及一丝真意,也是极为可怕,更别说荆无殇剑上还有浓烈的都天煞气配合冲击心神……彭元仕对自己落败缘由尚能接受。他只是想不到荆无殇竟然能对自己狠到这种程度,又能走到这一步罢了。毕竟,除了远程弓箭之外,根本不会有人使沾染强烈都天煞气的近战武器,更别说盔甲,除非是早已决意赴死的死士!

    这样一来,荆无殇即使能够因此通过试炼,也多半挨不到“千秋竞擂”正是开幕就会毙命,根本就是死前任性一把的节奏,不过这种行为,倒是很符合他一贯桀骜悍勇的性子。

    “你废话太多了……”荆无殇搜到自己所要之物之后,随即起身,只对脚下败将说了一句:“你现在需要担心的,是怎么活下去……”

    话音方落,只见某个方位的海面,在一派灰蒙迷雾中,忽然呈现出许多透着不详的猩红凶光,星星点点,数不胜数。扑面而来的海风在咸腥之外,平添了一份直刺鼻腔、口腔黏膜,中**呕的血腥异臭。无数声尖锐高亢的破空嘶鸣连成一片,如涌如潮,带着一种兽性的疯狂与暴戾,由远而近,席卷而来。

    “不……是斑斓蛇潮!”

    伴随着彭元仕的绝望凄嚎,只见前方海域突然多了一道由千万各种颜色海蛇组成的斑斓洪流,纷纷漫漫而来。它们的蛇尾以肉眼难见的速度疯狂在水面扫动游走,溅起弥天水花,甚至有大量海蛇飞身窜起,仿佛千弩万箭般漫天爆射而至,所到之处,一切岛礁尽遭淹没……

    这正是这处绝地让所有人闻风色变,足以让强大人仙瞬间落得个死无全尸的蛇潮之灾,也是所有试炼者动起手来都要小心谨慎,尽量不惹出太大动静的原因。虽然蛇潮的出现随机性很强,不少时候即使打个天翻地覆也不一定有蛇潮来袭,但终究存在这种危险性。

    彭元仕的二品龙鲸神铠虽有上天入海之能,原本也不难规避这种规模的蛇潮,所以才肆无忌惮用上“葵水神雷”,不过眼下已被打残,却已是难逃侥幸。

    片刻之后,被蛇潮淹没的这一处岛礁随着群蛇退去,又如退潮中的岛礁般重新显露出来,不过却已是面目全非,岛面足足被蚀低了半尺,还散发着腾腾毒气,看样子像是被浓硫酸洗过一般,

    “咦?刚刚出现的那股异常气息消失了,究竟是因为被我引去的蛇潮消灭,还是藏了起来?”

    在距离岛礁几十里外的另一处规模较大的岛屿,在一处被海水淹没大半的溶洞之内,一名身着皮质盔甲,戴着蛇纹面具的女子正遥望蛇潮远去的方向,一只体型巨大的六头海蛇正以驯服的姿态将她托在背上。而在溶洞之内,俨然栖息着数以千计的多头海蛇。

    “这股气息可不是仙秦的人仙,倒像是混杂相柳血脉的蛮种,不过刚刚爆发的兽性杀意可是惊人的纯粹,难道是直接沟通了相柳意志……不过即使是我,在相柳蛇裔意识集群中几度发动心灵潮汐也都得不到相柳意志的一丝半点反馈……要么就是可以将血脉本能发挥到极限的基因锁四阶,或者其他未知手段……如果真是轮回者的话,这一带都天煞气污染神念混淆视听,如果他刻意隐藏,倒是不好找,真希望他能够采取大胆一点的行动……”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岛礁上,有一名男子正默默盘坐,只见他身上并不披甲,也并不掩饰自己的存在,但看上去就如一座亘古永在的磐岩,没有人可以忽略,但也没有人会去刻意关注。

    在他的身周有着数百近千条蛇尸,全部都是干净利落地从中一剖为二,均分成不差分毫的两部分,然而其中的蛇筋蛇胆,却又分毫不损。

    阳光穿透海雾,照在他身上时,却出现微妙的折射,在他身侧映出了某种透明的物体,似乎是刀,却无人能知刀的具体形状,也不知刀刃所指,或者说,那刀刃远远不止一条。

    若真有人能够辨得清的话,男子身上散发的气势在虚空中凝成一刀。虽只一刀,却奇异地分四十九刃,分割虚空,映照大千,从不同的角度看去,都给人以不同的感受与明悟。

    每一刃面,都映出一个或鲜活、或萧杀、或凝浑、或飘渺、或圆润、或峥嵘,风格各有不同的世界。明明是同一个世界,但换了不同的眼界与心境去看,却是大相径庭。天空因都天煞气弥久不散而形成的浑噩不清的景象映入其中,竟然变得格外的风格明朗,层次分明,仿佛将天地间一切分门别类,分化出四十九种状态或者规律。

    不过这四十九面虽包罗万象,圆转自然,却给人一种并不真正完美和谐的感觉,仿佛始终却缺了一点什么。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然天道有缺,何以补之?(未完待续。)

    “这就是五行仙天,真正的仙家妙景?”

    当时空错落的迷幻与恍惚尽去后,呈现在眼前的,是因为难以想象的巨大与恢弘。

    不说那些把真正的山岳、山脉挖空改造,上抵浮云,巍峨壮观而又延绵无尽的琼楼高塔,鳞次栉比的亭台、殿阁、水渠、喷泉、广场、药田、琼林花果、仙禽奇兽……以及契合阴阳风水,天人共存,聚天地灵犀的精妙布局。这些足以让最发达摩登的二十一世纪大都市为之黯然失色的万般妙景,和眼前这片天地真正蔚为壮观的事物相比,统统成了参天大树脚下的灌木杂草!

    这种过于广大的空间,确切的说,根本不像是在一片天地之间,而是应该是存在于宇宙,这种颠覆常理的广大甚至模糊了每一位初临贵境的道家弟子们的空间与距离感,让他们一时茫然不知身处何地,唯有修为真正高深,早已脱离耳目口鼻等凡俗感官,而是以神念去认识天地万物的人物方能不受妨碍。

    神念如潮水般扩散,每一秒都可以延伸十万里之遥,在这处天地却有一种一点点延伸的缓慢之感……直到触及了一根玄黄色石柱般的高峰。

    不知其方圆多少里,不知其上下多少米,悬崖陡峭,如天维地柱,擎天屹地,一股可怖的压迫感油然而升,庞大的体积自然流露出一股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气势。其下端分各方雕刻着规、尺、秤、斗、车、刻笔六物,散发一股量天秤海,普天共文,经纶万物的庞大规则之力,想来正代表着“统一度量衡,书同文,车同轨”。

    哪怕以齐腾一六劫鬼仙修为,也说不清这根巨峰究竟有多大多高,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这根巨峰的上端根本不在这个世界,而是贯通了虚空,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而在这根堪称当之无愧的天柱巨峰之上,则盘绕着另一种庞然大物。

    那是根本见不到龙头龙首,甚至分不清究竟是一条、百条、还是无数条的长龙,忽隐忽现,或直或曲,若静若动,宛若百川归一,又似群龙无首,却汇聚出一股浑然磅礴,堂皇正大,凛然莫犯的沧桑肃穆气势。巨峰下端又向四面八方延伸出无数如锦似霞、云光转流的龙形飞桥,在云端迂回曲折,横架穿梭于无数城楼高塔之间,四通八达,上天入地,其上车马行人往来,络绎不绝,一直延绵到无穷远的天际……

    “龙气实化,纵聚民心,横渡虚空?”

    目睹此情此景,齐腾一忽然想起当年穹冥帝君处心积虑,借华夏主龙气以暂时沟通天庭地府,而自己也是借龙气横渡三途河。如今仙秦不仅俨然凝聚出规模更强盛百倍的浩荡龙气,而且以叹为观止的阵法神通将之充分利用,龙气为引,沟通诸方异界,充当庞大仙秦帝国的血管经脉。

    龙气原本只是虚幻,与真正的实体桥梁道路仍有区别,如果凡人踏上这种龙气幻化的长廊,非要一下摔落下来不可。不过如果运用对应的符箓法宝,却可以在上面来去自如,涉空凌虚,日行千里。如果打个比方的话,如果龙气是强大且稳定的磁力,那么符箓法宝就是磁悬浮列车。

    而以龙气为引,各方神念沟通以及各种虚空挪移法术运用起来更是足以方便百倍,比如六劫鬼仙借用虚空龙气之桥,便足以用不到十分之一的法力实现距离更远十倍的传送,并做到原本做不到的跨界传送。若有合适的法宝与资源,更是足以架起让凡人直接来往的稳固跨界桥梁,正如青龙军在故土与洪荒界之间架起虚空升龙道。而眼下青龙军主管绮湄虽然也只是六劫鬼仙,但借跨空龙气,便能一举将千余人跨越诸界屏障,带到仙秦统治核心——中央戊土天。

    而这千余人,则是故土归化人士中,除了郑吒等投军人士之外的一批精英,基本都是倾于法职,不擅争斗或不愿受军旅约束的一类人。单是茅山、天师两家本宗以及旁系流派,便已占了半壁江山,除此之外,还有一批正邪皆有的散修、隐士,其中甚至不乏当年从镇魔井内走脱的邪修,不过摄于仙秦威严,并无正派人士向他们出手。

    此外,人群中还有来自中原禅宗、净土宗、律宗、天台宗、三论宗的几十名僧尼,虽然中原佛门近百年来一贯低调,几乎不见神通显化干预世俗,但既有资格被直接送至中央戊土天,就绝非只懂吃斋念佛的普通和尚。照理说,这些人即使留在故土,未来也能借用香格里拉前往西方极乐世界,但他们仍前往仙秦,多半是存着在这方天地传播佛法之念。

    而除了中原人士之外,还有三百余或金发碧眼,或奇装异袍的外国人,连黑皮肤的非洲部落萨满也有那么几个,倒是称得上“不拘一格降人才”了。

    “群龙无首——吉……”

    混在茅山弟子中的朱雯一直都在认真观察天际的蟠龙天柱,最终得出一句批语。

    群龙,指的就是很多龙,这么多神物在一起,却没有一条龙露出头了,依旧保持神秘难测,意犹未尽的状态。说明事情还没有到极端,还有余地,说明龙还在向上腾飞,还在一种连绵不绝,蓬勃向上的急速发展状态。而最恐怖的就是,如此迅猛的状态,却是平衡,却是太极。因为群龙不见首,则群龙皆不是上九当中“亢龙”。而从另一个角度看,那群龙围绕天柱盘旋,首尾相连,形成一个浑然太极,却又并非原地打转,就是动态平衡,螺旋向上的可持续发展状态。

    这说明仙秦如今气运蓬勃,绝非什么外强中干的纸糊架子,只要不是自己作大死或者遭遇不可抗拒的外敌,断不至有亡国之虞。不过这也有可能是某些高明到难以想象的手段塑造出来的假象,毕竟在经营驾驭龙气方面,仙秦与故土的区别就像大规模使用石油能源的现代工业文明与刚刚认识到某种地下黑色粘稠物可以用来点火助燃的小农文明的差距。所以如今的朱雯也没有把握说自己就当真看透了仙秦的气运。

    “各位皆为有道之士,然而仙秦之道,却与故土之道颇有异处。”负责接引众人的绮湄开口宣告,六劫鬼仙强大无比的神念将她所要表达的一切真实无遗,无可抗拒地印入在场每一个人的意识之中,“故各位若无在仙秦开宗立派之能,最好还是先彻底放下以往门户之见,仅凭各自的秉性、资质、能耐,加入合适的宗门。”

    全场缄默,一时无人回应,虽然几乎每一个人都听出其言下之意——到了仙秦,最好不要有什么结党营私的抱团取暖念头,一切全凭组织安排!

    对于这点,他们也早有觉悟了,毕竟他们的身份说到底就和难民差不多,最多就算是有特殊技能的难民,能够与普通难民区分开来,第一时间脱离军管,直抵五行仙天已经是很不错的待遇了,又哪还有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本?

    “不知何谓开宗立派之能?”

    忽然有一人开口询问,语气冷淡直畅,自有一种看淡生死的无畏锐气,众人看是,却见那是一名看来只有十岁左右的道童,虽然外表看来稚嫩,但俨然有一种一派宗师气度,神念震荡之间暗蕴雷霆之威,大见不凡。

    不少人一时不知他的底细,但齐腾一却清楚得很:这名道童正是在数年前更换了肉身的石坚。

    “道友何须心急,且听我一一道来。”绮湄淡然而笑,开口说道:“仙秦各家各宗传自诸子百家,至今长盛不衰者,仅有七家、五十三宗、一千三百一十八门。七家是为道家、兵家、法家、墨家、农家、阴阳家、杂家,七家各有传道贤师,其玄机要旨,与故土所传流派又颇有差异。

    其中道家皆为求道之士所聚,地位超然,掌管天下典籍,穷究天地宇宙,众生鬼神,造化运转之道,以图化繁为简,直指最根本、最原初的道德真解,所立‘至道殿’非有资格开宗立派的道德之士不得而入。

    兵家则全是军旅之人,主杀伐征战之道,若不从军,便与兵家无缘。

    法家主张为天地立规、为人心定序,铸十二都天铜狱,判罚众生鬼神。

    墨家主兼爱、利苍生,集众智,汇群力,重实证,机关傀儡,锻造匠器之术巧夺天工。

    农家尊崇上古神农氏,精五谷,擅医毒,辨天时化地利,亦有驯驭万兽,呼风唤雨之能。

    阴阳家精于阴阳五行变化之理,擅符箓法阵,通天文地理,亦通岐黄炼丹占卜敕鬼封神诸法。

    杂家兼容并包,博取众长,不拘门户,重在于用,纵横策辩、琴棋书画、戏艺商贾之术,多出于杂家之学,许多史上昙花一现却未能自成一派的奇技异学,最终也都归于杂家。诸位若有独门异学却未能在仙秦一展所能,不妨货于杂家,总能有些回报,也不至于让绝学就此湮没。”

    听到这里,齐腾一心中寻思:仙秦各家各宗,果然有些异处,正史上自汉后成了华夏文化核心的儒家,在仙秦竟然混不出什么名堂,看来祖龙的确如史上一般不喜儒家的那一套。

    而道家基本上也就类似于中科院的最高研究机构,在仙秦的地位堪称崇高。仙秦似乎不因受华夏天庭排挤而对道家心存怨怼,除了胸怀方面的解释之外,也有可能太上道祖正如神话传说中一般,并非华夏天庭的掌控者与执行者。如果说太上道祖是某个行业的开创者的话,天庭大概也就是这个行业的最大垄断集团,不过在这个行业之内,还是有仙秦之类竞争者存在的。这么一来,仙秦倒是没有因受天庭排挤而迁怒于道祖的道理。

    至于仙秦杂家,虽然听起来在七家之中不算显赫,但也是值得注意,毕竟按照正史,杂家共有两名最核心的代表人物,一为吕不韦,二则为淮南王刘安,以穹冥帝君不介意大肆变通佛家六道轮回之理为己用,却又不遵崇佛家“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槃寂静”的“三法印”核心理念的做法,不求超脱六道,只求变通六道,也正合杂家作风……

    在寻思的同时,只听绮湄继续朝石坚说道:“至于开宗立派,便需得七家贤师之一推荐,入道家‘至道殿’,与各宗宗主论道,屹立不倒,至少得十名宗主向始皇圣帝联名举荐,得圣帝敕封宗门福地即可。不过历来为开宗而与各宗论道,道心破碎者,甚至不乏六重雷劫修士。

    吾得传上古织女一脉织云绣霞之法,侥幸而为农家分宗锦罗宗宗主,此外农家又有泽地、魁隗、五谷、药王、百草、御兽、气象各宗。道友若醉心天地自然之雷,可加入气象宗;若属意雷霆掌天地权柄,判罚万物之意,可加入法家属下天罚宗;若欲穷究雷霆阴阳变化之枢,可加入阴阳家属下天枢宗……至于开宗立派,此时提起,未免流于空谈尔!”

    言下之意,即使以她的六重雷劫修为,在仙秦也不过一宗之主,同级的宗门,竟然有五十三之多,而且在此之上,还有七大家。石坚闻言嘿然不语,即使以他的心高气傲,也清楚仅仅凭他的四重雷劫修为,妄谈在仙秦开宗立派,只是徒惹人笑。

    “观仙秦法度,心知仙秦诸法如渊,包罗万象,吾辈有所难及。”齐腾一忽然开口,心诚意实地说道:“吾以为求道之始,非在傲慢自持之心,而在敬畏自省之念。我等远来求道,尚未得道,又谈何立道?仙子告诫,甚为在理,我等自当客随主便!”

    一眉道人终究心念故土,最终选择了不履仙秦,但却将代表掌门印信的九老仙都君印传予齐腾一,托齐腾一于仙秦代承茅山道统。毕竟眼下故土末法已至,一切道统已成了无根之木,唯有前往仙秦才有继续发展壮大的可能。

    齐腾一受印,却不肯接受茅山掌门之位,只愿暂代掌门,并向一眉道人承诺若有合适传人出现,必然会将道统代传。一眉道人只道他是顾虑自己已得了穹冥帝君道统,也不强求,却不知他主要是因自己身为轮回者而多有不便。

    虽然他并非真正的茅山掌门,但已晋升六重雷劫,又于茅山道门乃至华夏国运多有力挽狂澜之功,在场茅山派系都视他为首,包括张氏兄弟并未带队,最强不过是金丹级的天师教派系也隐约唯他马首是瞻,此时见他言下之意,却是向仙秦彻底服软,连争都不争上办分就自愿解散一切道统组织,将自家弟子恭送于仙秦各家各宗门下,虽知道也是形势逼人,但未免仍有些大失所望。

    绮湄点点头,带着些许的赞许说道;“明智之择,道友果然万事烛明……”

    齐腾一淡然一叹,又问道:“不知各家各宗将如何招录?”

    “仙秦取贤,但凭‘登仙之桥’!”绮湄手中忽然就多了三柱鎏金色长香,转过身来,恭恭敬敬地对着远方的蟠龙天柱拜下。随着长香燃起,一缕氤氲的香气就迅速蔓延开来,融入无所不在的虚空龙气之中。而天空之中更是传来阵阵编钟奏鸣之声,庄重肃穆,让人不敢擅动。

    “青龙军府主管,农家锦罗宗宗主绮湄携带故土归化之贤才异士一千三百四十八人,奏请始皇圣帝降‘登仙之桥’,以便纳贤取士。”

    片刻之后,方有回应传来:

    “准!”

    只得一声,仿佛自无尽高远的天外传来,但听在耳中,却仿佛有一座巍峨高山当空降下,带来皇天后土般的浩荡威严,哪怕是以齐腾一的修为,竟也一时有些举头艰难,只能确保挺直腰杆,至于四周的一群人,除了心境最佳修为最高的近百人之外,早已自然而然地跪倒一地,许多明明自负傲骨峥嵘之人,此时竟也是脑中一片空白,仿佛理所当然般跪得干净利落,毫无半点勉强,不知不觉中,心灵已印下了某种难以抹灭的深刻痕迹。

    随即,只见一道龙形飞虹自远方的蟠龙天柱之上降下,划破天际,所过之处的虚无之中留下一座玄黄色长桥,一直延展到众人面前。

    所谓玄黄之色,实谓天玄地黄,天空澄清空旷而深邃莫测,故为玄色,大地浑厚宽广而孕养万物,是为黄色,玄冷黄暖,互为阴阳。眼下此桥上接天幕,祥云缭绕,下连地极,山河相映,天地二色彻底溶为一体,方才构成一种包罗万象的奇妙“玄黄”。

    齐腾一神念沿桥而上,竟无法测探出桥另一端的具体位置,只觉此桥看似只有一条,实质却通向无数个阵法空间或者**洞天。

    见长桥立下之后,绮湄随即回身向众人宣告道;“此桥起点虽一,实质却有无数分歧,大家各尽所能,各依本性择路而行,排忧解难,力争向上,直至心力已竭,各宗各门自会依据各位表现进行招录。不过若无把握,切勿不自量力强闯,以免招惹不测之祸,我等修道之人,断不能如兵家勇夫一般但凭血勇行事。”

    言下之意,众人在登仙桥的过程中可能会有危险,不过众人既已到此,都没退缩的道理,当即纷纷上桥。

    此桥没有明显的边沿栏杆之类可言,就算千人并排而走,也是绰绰有余,很快登桥者都已消失在层云缭绕之间。

    只听绮湄又朝齐腾一说道:“以道友境界,却是无需与他人一般循桥而行。还请随我前往,去见一位贤师。”

    齐腾一却开口问道:“若我如常人一般登桥而行,又会如何?”

    “以道友修为,等闲考验自是难不了道友,不过也难保神念有损。”绮湄只是摇头劝诫:“况且此桥终点直指‘至道殿’,倘若入了‘至道殿’,再与驻殿贤师论道,尤能立而不倒者,便有资格常驻‘至道殿’,并自立一宗,不必托庇于任何一家一宗门下。只是此举何其艰难,以道友天纵之资,若知雄守雌,厚积薄发,将来成就必定远在我之上,何愁无出头之日?”

    “求道者,需心存隐忍敬畏,却也当有精诚勇进之时!”

    齐腾一一言方落,人已踏上“登仙之桥”,再不回头,大袖飘飘,临风而行。

    绮湄举头望去,只见齐腾一背影转眼间已消失在云蒸霞蔚之间,隐约间似有歌声传来。

    “仙路漫漫千般劫,而今迈步从头越!”

    他刚刚告诫茅山等一众道门弟子要隐忍敬畏,只因以这些人的实力,在目前的确没有争上一争的资格,非要逞强的话,绝对没什么好结果。至于他却并不一样,纵然艰难,却未必没有在仙秦开宗立道的一线可能。

    若他能在仙秦正式立下茅山道统,也就等于给了所有茅山弟子一种精神寄托与希望,哪怕暂时分散道仙秦各宗,只要还对茅山心怀眷念,未来就有重归茅山门下的可能,而且由于兼修了仙秦各宗之法,开阔眼界,前途更加远大。当然若是不愿回归,也是人各有志,无需强求。

    但如果连他也是选择了隐忍,等待十数年甚至几十年后才开宗立道,还能挽回多少人就很难说了,毕竟人心善变,若是没了念想,一切都会淡去。

    他既身负一眉道人所托,自要一路向前,力争一线,但却没有必要强求其他茅山弟子与他共同承担风险,这就是他选择的做法。

    …………………………………………

    “你……竟然不仅在蛇潮下逃生,还能够带上我……”

    “鲸将”彭元仕如今已没了半点啸傲沧海的气魄,有的只是满脸的困惑与懵懂,如今的他,就连自己究竟是如何逃出生天都是不清不楚。

    距离越近,越是可以深刻感受到眼前一盔一剑散发的滔天都天煞气,似狂沙漫漫、似愁云滚滚、似毒火熏天、似浊水蚀地……搅翻了天地,混淆了乾坤,遮蔽了过去未来,又在恍恍惚惚间贯穿了洪荒诸界,让身处其中感觉自己是无比的渺小无力,这不是形体上的渺小,而是来自于心灵。

    沾染此煞,人仙也会肉身腐烂,鬼仙则会神魂迷失为怨灵,连神祗也会因此而陨落,在这股煞气面前,刚刚受到重创的自己无法维持清醒的判断与认知能力,以至于不清楚如何蛇口逃生,也不足为奇。

    “竟然曾猎杀过一只五头海蛇,果然不愧是‘鲸将’。不过你现在该认真考虑的,是怎么让自己活下来。”

    面甲之后的人声继续传来,吐气吹动面甲铿然作声,更增一份冷厉。

    “若要我向你称降为奴,不如马上杀了我!”彭元仕断然说了一句。

    出于保全人才的考虑,仙秦允许生死斗擂中,落败者向胜者称降,胜者若肯受降,则降者等同战俘,需奉胜者为主,为仆三年。而且三年之后,也绝对禁止实施或参与任何对胜者以及亲属不利的行为,违者处于极刑。在没有公证的情况下,降者只需在一种试炼者都会随身携带的特殊软玉上按下指模交与胜者,在此之后再前往法家刑殿确认即可。

    “但是,你不像想寻死的人。”对方开口回应,“所以,你可以考虑付出其他代价来保全性命。”

    沉默片刻,彭元仕最终开口说道:“如果你答应保我一命,将我所领悟的武道经验全部向你透露,并告知你这次绝地试炼的一些内幕……”顿了顿,他又特别补充了一句,“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这次绝地试炼的胜出者,也将是将来‘千秋竞擂’的胜出者。也就是说这一次桂冠必将在玄武、白虎两军之中决出,其余各方或者也有些人打探到某些风声,这几天陆续来了些意图一探虚实之人,却终究难以逆转大局。你若是不明究竟,就算依仗一丝相柳凶念与一身都天煞气,也休想胜出!”

    彭元仕在玄武军中的地位相比荆无殇实有天壤之别,他所知道的机密,荆无殇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所以他所说的

    对方点头示意:“你说。”

    彭元仕咳了几声:“请你先离我远些,否则单凭你一身都天煞气,我只怕难以保持清醒。”

    对方随即后撤,彭元仕这才缓过一口气,只觉得眼前世界竟是前所未有的清新美好,再仔细一看,自己似乎处在一处颇为宽敞的溶洞内,空气凝滞而无风,却有一份森森的阴冷潮湿,没有明显的出口,但身侧有着一个一丈见方的泉眼,应是可供进入的水道。

    “据我所知,白虎军于洪荒诸界之外的某处异域取得大捷,收获诸多资源与异术,也招纳了一大批能人异士,只是还未正式向圣帝献捷。”定了定神,彭元仕开始述说,“凭着这批收获,白虎军与玄武军达成一项计划,可以将两军将士大幅强化,只是时间仓促,在‘千秋竞擂’之前,大约只能强化十余名额,故需先行选拔。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一次强化,起码可以将玄武军的‘重水涤血’与白虎军的‘琉金塑骨’合而为一,兼两者之长……”

    仙秦五大军团,各有将人仙进一步强化的玄妙秘法。其中玄武军的“重水涤血法”乃是采共工界数万里深海之下才有可能存在的一种“一元重水”,此水之重,是为凡水十二万九千六百倍,正合一元之数,常人哪怕饮用了半滴都会全身爆裂而死。然而玄武军另有秘法,可将重水融入人仙血脉。融入一元重水的人仙之血十数倍重于同级人仙,蕴含的精血之旺也是同级人仙的十数倍,其强大可想而知。而且还有可能借重水参悟出将肉身随意放缩之法,于瞬间将肉身扩大数百倍或者缩小到数百分之一,并如呼吸般本能施展“葵水神雷”,战力倍增何止十倍?

    而白虎军的“琉金塑骨法”则是源自蓐收界一种奇蚁,此蚁以金矿为食,百年之后,体内则会凝聚出一粒异质金砂,收集足够的金砂再研磨成粉,配合各种奇药与手段,便可将之融入人仙骨骼,使得骨化琉金,无论强度、自我复原以及骨髓造血能力都是同级人仙的十倍以上,而且以琉金之骨传导运转诸窍震劲,更是加倍迅猛集中。

    青龙军的“灵木易筋法”需炼化句芒界一种名为“太阳藤”的异种藤木的种子,此藤生命力无比强悍,刀斧不损水火不伤,而且异常霸道,所种之处,方圆百里之内一切生机都要被抽尽,彻底化为荒漠。但若将其种子改造,种入人体,就可以慢慢将人体的筋络皮膜改造得坚韧数十倍,而且具备强大再生能力,哪怕肢体被断,只要将断肢重新按上伤处,也能够在瞬间将经络悉数接驳完好,兼且自身生机延绵强韧,哪怕用上透支潜能的自损之法,又流干血液,断水绝气十数年,也只会陷入假死状态,获得足够进补即可还原如初。

    朱雀军的“离火炼元法”以祝融界的火凤凰之血为引炼药,此药并非口服,而是外敷人体,再以火点燃以收炼体之效,受炼者需承受巨大痛苦,但如果成功,气血的精纯程度以及各器官功能运转、瞬间爆发力都将是同级人仙的十数倍,而且在濒死之时还有一次涅槃重生的机会。

    中央军的“戊土孕神法”最为神秘,传闻涉及身神凝炼,但具体过程与效果却不为人知。

    五大军团的人仙强化秘法都不会对人仙进一步炼窍造成任何妨碍,反而有不小的益处,对于实力的增幅也是立竿见影。只可惜每一种强化都需要耗用许多资源,更有不小的风险,至今各大军团中强化成功者都如凤毛麟角,更不用说将几种强化都集中于同一人身上。(未完待续。)

    迫于形势,彭元仕只得将自己所知的许多秘而不宣之事一一告知,最好又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这次白虎军的试炼者中,有两人手段颇为玄奇诡秘,一人似能驾驭海蛇,另有一人竟能辟散都天煞气,不为所侵,加上实力着实超凡,在这一处海域几已立于不败之地,我也惹不起他们。不过这两人毕竟并非人仙,就算能够胜出,能够让战力数以十倍、百倍激增的‘重水涤血’与‘琉金塑骨’想来也与他们无缘。”

    “即使是我的一身都天煞气,也奈何不了他们?”对方忽然问道。

    “这我便不清楚了……”彭元仕只是摇头,“毕竟此地的都天煞气只是数百年前大战残余,远不如你的一甲一剑上凝聚的煞气强烈,或许你可以去试上一试。白虎军这两人颇为张扬,这些天一直稳压我方一头,你若能将其挫败,必是大功一件,自有不少好处……

    不过仔细想来,都天煞气不可能凭空凝聚于死物之上,这一甲一剑之所以能凝聚并承受如斯煞气,除了本身质材特异之外,多半也是因为残留着相柳身上的元气,如油供火,方能使煞气长久凝聚……如此一来,这一甲一剑的来历,也就不言自明了。没想到你竟然有如斯气运与能耐潜入深海,在相柳身上觅得这一甲一剑。

    只是你却须知,这一甲一剑既然抽离了相柳之躯,残留的相柳元气也便成了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在煞气消磨之下,不过多久便会彻底耗尽……你不过相当于从一盏长明灯上取下一节燃着残火的灯芯,自以为能凭此横扫天下,却不知灯芯终会燃尽,且会落得个引火烧身!不过从另一方面,也未必不能成为一大契机……”

    “什么契机?”对方虽然语调冷漠,但却似已透着几分热切。

    彭元仕也是历经无数大风大浪,意志坚定,心智慎密之辈,款款而谈间,心中有底,随即回道:“你也知我等不惜深入此处绝地,除了以求悟得几分‘都天神雷’神韵,融入拳劲拳意之中外,关键也是为借‘都天煞气’锤炼自身血气。由于煞气不断侵蚀气血,身在其中,需要时时运转气血与之抗衡,虽说万般苦楚,耗损巨大,但是只要及时进补,坚持下来,自能令气血愈发精纯焕然,甚至脱胎换骨,百劫不损,万煞难侵,好处之大难以尽述。你这些年来,想来也已借此将身上的相柳血脉挫去了不少锋芒,可惜药补不足,又不得名师指点,终究无望彻底驯服相柳血脉凶性,进阶人仙。”

    顿了顿,彭元仕又特别加强了语气道:“如今你身上‘都天煞气’极为强烈,又因常年与相柳元气混融而演化得颇具针对性,若得了我随身的上品丹药外加我全力指点辅助,未必不能借此机会,将身上的相柳凶血彻底炼化,突破人仙,获得‘重水涤血’与‘琉金塑骨’强化机会,从此出人头地,一飞冲天。此事虽需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成功则成仁,实有不小的凶险,但终究好过眼睁睁等着你的全身精元血气遭煞气彻底侵染,坐以待毙。”

    一口气提出建议之后,见对方并未马上回应,彭元仕又慨然道:“人仙之道,首在勇毅精进,若是瞻前顾后,又修何人仙。我彭某人为人一向光明磊落,言出必诺,你在军中也该早有所闻,如今败于你手,虽不愿为奴,却也愿立誓全力助你成就人仙以偿不杀之义,救援之恩。若是你不愿冒险,或是信不过彭某人,只管取了我性命,就此作罢!”

    沉默片刻后,对方终于点头:“究竟该怎么做,详细说来听听。”

    彭元仕却摇摇头道:“许多精微之处单凭口述难以说清,还需以身示范一番,只是如今我身上受创,又有煞气不断深入血脉肺腑,若不及时服药,终究难以行动。”

    对方点点头,随即将一个皮囊抛了过来,正是彭元仕的随身药囊。

    彭元仕松了口气,暗自清醒庆幸自己总算抓住对方阅历浅薄,又如赌徒一般不惜行险一搏的心理,随即打开皮囊,取出几枚丹药依次服下。

    似他这般地位的人,都拥有私人丹师,携带的丹药不仅仅名贵,而且是根据自身体质,针对有可能遇上的各种处境特别调配,自己服用尤有奇效,别人哪怕取了,也多半弄不清该怎么服用。

    服下丹药,药力行开后,彭元仕状态迅速恢复,气血滚滚如潮,鼓荡筋骨皮膜,一呼一吸,皆如象纳龙吟,一**激得溶洞内犹如海啸轰荡,片刻功夫将身上沾染的都天煞气冲淡抵消了十之七八。这除了因为他所中的都天煞气并不致命之外,也是因为他常年在这处绝地修炼,已经培养出强大的抵抗力,加上对症下药,才能立竿见影。

    到了此时,他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在他看来,荆无殇本身实力与他差距巨大,最多也不过像一名挥舞着火把的孩童,在火焰面前,连成年壮汉也要避之则吉,但只要小心火把,壮汉却没有输给孩童的道理。

    对方却一直古铠罩体,坐得稳如泰山,见他恢复状态,立即开口说了一句:“现在先将你平时锻体炼窍之法,从头到尾,详细演练一遍!”

    对方语气颐指气使,颇不客气,彭元仕心中愠怒,但也没有翻脸,而是依言而行,踏斗移位,打出一套拳法。

    人仙之道由外而内,先强身壮骨,打熬筋骨皮膜,修成明劲,再由明转暗,由暗入化,劲透内腑骨髓,洗髓换血,孕养拳意,直到化劲成罡,罡劲入虚,劲劲连心,通神感窍,炼魄入窍,凝炼身神,方可成就人仙。故以动为先,静为辅,活络筋骨气血的拳**架乃是基础中的基础,传授他人之时,最重感劲通力,以身示范。故虽然仙秦炼窍以下的武学理论甚至部分炼窍理论都是全民公开,但依此修炼之时,有无名师指点,效果实是天渊之别。

    彭元仕心知对方不至于放心到让自己手把手地感劲通力,加上忌惮对方一身都天煞气,所以只顾一板一眼地依此演练解说,从最基础的炼筋活血,到逐一震荡诸窍,叠劲衍生,他的身躯被一环一环有如实质的意境缠绕、紧缚,仿佛荒蛇绕体,踏龙腾空,又似百川归海,沛然滂湃。一波又一波劲力散发,如有生命般来去**,经久不散,仿佛整个溶洞都被注入了生命与活力。

    不觉两个时辰已过,整个过程中,荆无殇一直未曾阻止或者发问,彭元仕也就乐得顺水推舟,将自己习武的历程重新演绎、修缮了一遍,越来越是沉浸其中,浑然忘我……不觉已将残余的都天煞气彻底消弭,而且由于一番大起大落,死而翻生,一种宛若新生的感觉充盈全身,全身血液沸腾通融,不断涌出丝丝缕缕的温纯生机,飞快地修复着他刚刚所受的伤势,更毫无排斥地融入他筋骨皮膜、四肢百骸,乃至每一分一毫细微血肉,从根本上提升着他的精元气力,武道境界在无形中又有了可喜的关键突破。

    随着煞气尽去,他的心境越发澄静崭然,渐渐发觉了几分不对之处——

    “哪怕我演示再详尽,这小子又有过目不忘只能,但只是旁观,没有深入感劲体悟,又能悟出几分?这一套运劲诀窍也是军中无数人身体力行,用无数生命换来的,若是一知半解,强行修炼,随时走火入魔!

    而且我明明看透了这家伙的虚实,但为何却感受到他给我造成的心灵威压越来越大,却又始终恰到好处地给我造成压力,让我的拳意在磨砺之下不断有所精进,而又越来越下意识地难以生出战而胜之的自信……

    都天煞气明明已经消弭,丹药药性也已彻底吸收,但我身上这缕若有若无,绵绵不尽,与我的气血融洽无间的温润生机又是什么?若非一番演练下来,我拳意通透身心,灵光闪现,还真觉察不出丝毫端倪,只会误会是我本身的潜能被启发出来……这股气息融入气血,犹如冰融于水,再过片刻,当真不留半点蛛丝马迹了……不对,这缕生机只怕已开始侵染我的窍内身神,触及我的真正生命根本……”

    心头正越来越感骇异间,只听对方忽然开口道:“辛苦你了,这样一来,我对于人仙武道的了解总算又深入了不少。也亏你能够异想天开提出用都天煞气炼化相柳血脉的说法,这里头或许也有几分理论支持,但贸然实施,成功的可能性连万分之一都没有,若非走投无路的赌徒都不会去搏命。不过你也明言了凶险,又准备尽力相助,若是到头来失败,也的确怪你不得,倒也问心无愧。”

    “你不是荆无殇,你到底是谁?”

    彭元仕倏地面色大变,猛地向后退去,却只觉眼前一黑,对方一手已经伸到自己面前,彻底遮蔽了视线。

    不及细想,更不及去揣测为何对方身上的都天煞气为何突然内敛,彭元仕只来得及在电花火石的瞬间双臂齐出,豁尽全力架住这一掌。

    压力之大堪称空前,彭元仕的意念霎时沉浸身躯各处,分化周身四百三十六窍,一念一窍,一窍一劲,如臂使指,无使遗漏,就仿佛是神灵镇压周身,处处为营,念与劲同进退,念到劲到,节节贯通,零散的劲力彻底拧成一股,迎上对手!

    但随即传来的却是几乎别无二样,四百三十六劲叠加组合的一股力道,仿佛自己对着自己出手,劲劲针锋相对,各自完美抵消,又追根溯源而至渗透血肉,阻塞窍**。一时间,他的全部意识都被禁锢在周身窍**之中,失去了主宰自己肉身的能力。

    “念在你也算信守承诺的份上,不仅留你一命,而且送你一场造化!”

    话音方落,一股刚柔阴阳千变万化的玄妙气机全面主导了彭元仕的气血波动,带动全身他全身气血反复循环运转,贯通全身筋络血脉,甚至深入各处窍**,似乎酝酿着某种蜕变与升华。一种似乎能够绝对掌控自身筋骨皮精气神每一分每一毫的力量,又似什么都不能真正掌控的奇异感觉浮现心头,同时浮现的,还有仿佛发自内心而又仿佛是被强加于身的莫名感悟……

    “人仙,不愧为真正掌握、彻底明了自身性命之人,竟然连借着都天煞气与药力掩饰的混沌元气无形侵染,都能发觉端倪,从这一点看,要万无一失地彻底控制住一名人仙,需要投入的心力未免有些过高了。

    不过从彭元仕的表现看,暂时伪装成荆无殇,借着这一甲一剑的威力取得参与‘千秋竞擂’的名额,混入五行仙天,倒还能行得通。毕竟荆无殇原本就算是人仙之外的异数,而伪装成其他成名人仙暴露的可能性就大了许多。毕竟我的炼窍法与真正的人仙炼窍本质上大相径庭,而对仙秦又缺乏足够详细的了解。”

    以混沌原力将彭元仕彻底控制,并在他身上开始初步实践“人仙炼气法”后,将身上盔甲解去的王宗超心中寻思,混沌原力同样能在精神与实体之间随意转化,借着混沌原力全面入侵彭元仕生命本源,他可以如反掌观纹般轻易洞悉对方的每一点生理与心理动向,并随意施加影响,对方的一切武学与修炼诀窍,对于他来说已毫无秘密可言!

    思索了片刻之后,王宗超忽然将混沌元气运转变化,从非光非暗的玄奇异质渐渐转变为阳刚炽烈,如血沸似火焚,与人仙气血近乎一般无二。元气流转结聚间,遍布着红色线条,宛如血管,又凝结出处处关枢节点,跳跃震荡不休,震动万象,仿佛人仙诸窍。

    虽然似模似样,但王宗超很清楚,这些都不过是表面功夫,混沌元气模拟的人仙气血依然似是而非,而他自己的窍**依然稳定如恒没有任何震荡,震荡的只是元气实化形成的虚拟窍**,在五百窍以内,还能做到与真正的人仙几乎一般无二,但五百窍以上,震荡的窍**越多,越是模糊失真,无法启发人仙拳意实质、血肉衍生、千变万化诸般妙用。这就像在真正的纸上作画以及在沙地、水面上作画的区别,越是精细繁复的画面,越是能分出高下。

    “天人炼气,视元气为宇宙万物之根本,以诸般元气演绎变通一切,注重宏观现象。人仙修力,视力量为修身立命之根本,以诸般劲力撼动掌控一切,注重微观领域。虽然前者也能做到以气生力,将劲力同样视为元气的一种,但却不如人仙一心一意专于此道,直至粉碎真空,以力证道的地步。我虽增进了不少对人仙武道的了解,有心将宏观微观、气力两道兼容合一,尽取其长,但却非一朝一夕所能做到。只怕除了自身尝试之外,还需要做些实验,研究一下人仙兼修转修炼气法的可能性。不过眼下,却还有一种更加直接可靠的提升可能!”

    王宗超的混沌元气骤然一变,从阳光炽烈的血气化为一团混混蒙蒙的滚滚煞气,其中似有十二尊散发亘古苍茫气息的魔神身影正在张牙舞爪,嘶吼搏杀,又在碰撞冲突中迸发衍生无数混乱的气象与生命形态交相辉映,自有一种生命不止,浩劫绵绵,贯彻宇宙时空,无有穷尽的宏大。

    “如今看来,都天神煞对于仙秦来说远远不止是一种犀利的毁灭武器这么简单。如果这种力量真的来自开辟洪荒的十二先天魔神彼此攻伐碰撞时爆发的力量,那就与世界本源相连,甚至在冥冥中沟通了十二先天魔神的溃散意念。这种超乎概念之外的先天之灵,哪怕只有一缕意念,都是后天生灵不足以承受之重,难怪都天神煞有着强烈的精神污染效果,而且到了洪荒世界后,残留的都天神煞就凭空生出许多无从揣测的玄奥变化与威能,让我的混沌元气始终也无法将之彻底消化。

    如果都天神煞能够做到沟通十二洪荒魔神意念,那么借此为引,溯本追源,未尝不能让它们的溃散意念重新凝聚,唤醒魔神……这样看来,仙秦与相柳之战中牺牲的众多军士,以及数百年来一直络绎不绝的试炼者,倒有些像为魔神复苏送上血祭。不过复活几尊不受控制的强大先天魔神,只会令洪荒界遭受巨大的灾难甚至崩溃,对仙秦可没有任何好处,除非……”

    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浮现王宗超心头,越来越是清晰明了。

    “仙秦并非准备复活原本的先天魔神,而是要根据自己的意愿,以一个特殊的核心汇聚魔神溃散意念,重新塑造属于自己的洪荒魔神。而这个特殊核心,就是仙秦将士子民的武道拳意与信仰烙印!

    也难怪以仙秦千万人仙的拳意战意,在如此惨烈的古战场与试炼场,却无法让我感受到更胜于风云世界的庞大武道意志。只因这些意志都混入都天神煞之中,在被神煞侵蚀同化的同时,也在潜移默化改变神煞的性质。甚至每一个试炼人仙在与都天煞气对抗过程中耗损的气血,都在不断改变着神煞的特性。

    而且从荆无殇、彭元仕了解到的情况看,仙秦军方民间的十二先天魔神信仰也颇为盛行,尊其为十二祖巫,自诩为其天选之裔,每年都有大型的祭祀活动。军方也不乏观想十二先天魔神意境,诸如‘祝融焚天煞’、‘共工玄水屠’、‘皇天后土印’的凝练武道拳意之法。其实这些都是以后天印象与信仰去重塑本该无可名状的先天魔神。

    神为信仰,煞为凶险!神煞本身,原本就是包含了信仰之力在内,不过毕竟是异化的信仰之力,并非简单的‘请神**’之类法门所能凝聚利用,还需另辟蹊径。如果都天神煞与十二先天魔神溃散意念相关的话,那么有一种就恰好适用这种情况,那就是……

    ——《天魔功》!”

    一种虽然获得了修炼法诀,但却一直尘封不用,绝少有所参考的神魔级数功法忽然浮现王宗超心头,那就是来自天子位面的《天魔功》。

    虽然《天魔功》的威力对于王宗超而言已然不存在什么可取之处,不过此功的修炼关键,就在于沟通上古时陨落的大天魔的溃散意念,成就天魔元神,如果将沟通的对象换成十二先天魔神的话,也未尝不能行得通!

    境界与见识到了王宗超的程度,早已不滞于物,随机变通,当即将都天神煞当成一种特殊的信仰之力或者魔气,针对性地调整、修改、重组《请神**》以及《天魔功》,结合将窍****的独有规则与身神投放于外,沟通、取代天地精神的法门,开始沉浸于探索与修行之中……

    初到洪荒世界,惊喜与收获不断,倒让他一时忽略了彭元仕言语中透露出的可能与其他轮回小队有关的信息。

    “嗯?”一处岛礁上,一名处于有形无形的四十九刃环绕之中的男子忽然抬头,望向天际。

    与此同时,在这海域之上,许多人仙同样心有所感,不约而同地抬头仰望天空。

    只见都天煞气笼罩,一派浑噩的天空忽然出现一连串奇异的凹陷、凸起,好似水面动荡令水下景象、光线出现不同的扭曲折射,随即浮现诸多光辉,一时圈圈光环袅绕沉叠,仿佛千层饼般叠加到一起,凭空构造出许多难明的繁复结构与脉络,又向四面八方蔓延。

    这个时候,不少人仙虽然对这种现象摸不着头脑,但却从眼前数百光环的核心相对位置,发现了某些端倪:

    “好像是人体诸窍的排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此时,原本一派浑噩沉寂的都天煞气轰然沸腾,剧烈翻滚,煞雷轰鸣,席卷八荒,在视线的极限蔓延而去,方圆百里,尽数被笼罩其中。

    就如一潭千年死水被激烈搅动一般,许多以前隐而不显的事物开始暴露出来……

    先是势如火山爆发,烈阳空陨,澎湃炽烈到极点的沙场血气,刀光剑影、金戈铁马之景伴随哀嚎与呐喊,仿佛无数战士在浴血搏杀,无数生命在消逝前的怨恨不甘与爆发的最后辉煌,夹杂着各种祭拜天地的仪典场景……紧接着又迅速蜕变鹰击虎噬,鱼龙曼延无数荒兽争斗求存,掠食吞噬,无数混乱的生命形式交相辉映,或旋起旋灭,或血脉延绵的场景,越来越显出古老、原始与苍凉,向着某个亿万年前的太古始点飞速逆溯……

    更令所有人感到震惊的是,如今漫天弥布的都天煞气被引动沸腾到极点之后,又开始向着一片层叠扭曲的空间滚滚凝聚,化作如乌云般的煞云袅绕盘旋,深深的酝酿沉淀着,开始凝固、硬化,有类似血脉、筋骨的构造逐渐成型,澎湃生机泛现,隐隐凝聚出一道顶天跨海,高不可量的巨大身影……

    借新创的玄功为契机,以混沌元力为媒介,王宗超的意志在都天神煞中不断深入,只觉每一缕都天煞气,都由亿万细小微粒组成,而每一枚微粒都好像一个具体而微的星球,承载着无数生灵生灭,无数族群盛衰。最初看到的居多还是仙秦的人类兵团征战四方,祭天封神,人仙修士各展威能的场景,但稍为深入,就不再见到任何人类活动迹象,取而代之的是万兽奔腾,妖魔乱舞之景,当真是震撼人心。

    无数画面、景象一闪而过,每一个都是片段,短暂而模糊,仿佛一本厚重的典籍被撕成无数碎片四处抛飞,内里无穷无尽的信息流转出来,纷至沓来,既杂乱无比,又仿佛包罗无穷奥妙,足以让任何未渡过雷劫的鬼仙神念瞬息炸裂,就算是六劫鬼仙,也该支持不了多久。不过王宗超只是仍其在心头奔流涌过,不滞于心,又任其湮灭在混沌之中。

    “洪荒诸界的主题,就是争斗,不仅仅是无数生灵的争斗,就连各种自然规律与天地法则,也存在着许多不能兼容的对立,这才无法彻底融合为一个完整的位面,毕竟这是延续当年十大先天魔神的争斗,以争斗之念为引,足以贯彻过去未来,仙秦在这里的积累武道意志已经为我做足了铺垫,足以让我免去许多准备功夫……”

    如此不断深入,王宗超的意志不觉已穿透无尽浩瀚时空,开始触及了一处惊人的远古战场……

    在某处混沌难分,连时空也已经失去意义的领域,只见玄水奔涌,波光浩荡,仿佛一切流动与液态概念的总集,无穷无尽地汹涌蔓延,充塞着空间,冲刷着时间,侵蚀着物质,消融着能量,浸漫覆盖着一切法则,淹没了金木水土,淹没着水之外的万象万物!

    “水势”之大,堪称超越了一切“浩瀚”与“壮阔”的范畴,仅仅稍为感知,就让王宗超对于有关水的一切概念的理解与感悟有了颠覆式的蜕变升华,正如一名在连溪流池塘都见不到,仅仅依靠深井取水的沙漠之民,骤然来到无边大海后感受到的莫名震撼与全新感受,意识到世上居然存在“淹死”这种匪夷所思的死法,这是王宗超的第一印象!

    ……………………………………

    而在怒海之上,在众多人仙的眼中,那道都天煞气凝就的身影虽然面目模糊,体型虚幻,下半身都看不分明,但已经可以辨认出其躯体深蓝近黑,铁臂虬筋之上条条恐怖水蛇、黑龙盘绕,泛着真实不虚,直叫万物俯首,天地无声的太古洪荒煞气。苍凉古朴,浩瀚肃穆的威压无止境地增长,将空间、时光冲击得生出阵阵涟漪震荡,直令天摇海倾。哪怕光是目睹,那种压倒性的存在感都会令思维与灵魂为之崩溃。在场众多人仙虽然心志坚定无比,但仰望之下,只觉窍中身神震晃,摇摇欲坠,心生骇然,连忙凝神抵御。当即有人惊呼出声:“这般惊天威煞,莫非竟是祖巫复苏,重现天地?”

    “好个祖巫共工之形,却不知是否具几分共工之实,且接我洪鲲一拳!”

    巨人威煞可以震慑在场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但却总有人不在此列,只听随着一个清朗的声音,一道澎湃浩大,志高齐天的拳意扶摇直上,仿佛化作一只如山神兽,化羽垂天,抟风九万,振鳞横海,击沧流,吞汪洋而去,一一种玄奥而霸道的方式直将沿途的都天煞气鲸吞收纳,不断压缩,一股脑朝那尊巨人轰然撞去。

    如斯一击,俨然已经开始涉足拳意实质领域,将无形的拳意化为实在的破坏力,而且已经能够初步借用都天神煞之威,着实非同凡响。

    下一刻,只见煞云炸爆,都天神雷之音滚滚荡荡碾过海天之间,那尊巨人的胸腹间已被轰缺了一部分,不过四周的煞云又迅速奔涌填补过去。

    紧接着,滚滚煞云忽然从中分开,不仅不能继续凝聚,而且有分化瓦解的迹象,仿佛被无数道贯彻着冷漠无情,一逝无回意境的无形巨刃如庖丁解牛般从中解剖。

    虽说抽刀断水水更流,但那是因为普通的刀无法将“水”从根本上分解,如果能够将维持水分子的氢氧键全部从中斩断,那么“水”自然也就被彻底斩灭了。

    这样的刀,正是能够斩灭现象与状态,直指规则根源之刀,连都天神煞这等存在,也能做到暂时斩灭瓦解。

    “虽然不清楚是什么存在以什么手段凝聚驾驭都天神煞,甚至开始化为实体,但直觉告诉我,这该与轮回者脱不开关系!

    既然如此,就来接我宋天的刀吧!”

    ………………………………

    另一边,已经将意志沉浸到都天神煞最核心领域的王宗超除了意识到“水势”之外,更很快注意这处领域还有另外十一尊莫可名状而又同样大无可量,无可忽略的存在,尤其是距离“水势”最近,正与“水势”爆发激烈冲突的“火势”。

    遥遥望去,只见亘古不灭的烈焰升腾,仿佛一切燃烧与光热现象的汇总,永无止境地炽烈燃烧,引爆了虚空,映彻着时光,升华着物质,沸腾着能量,化木为灰烬、化土为熔浆、化金为炽液、化水为蒸汽,熔炼着一切规则与气象,焚尽诸天万界!

    下一刻,只见“水势”中伸出一只无与伦比的巨爪,巨爪色泽深蓝近黑,爪上的每一块鳞片都是一汪壮阔无垠的浩瀚大海,每一条血管,每一道经络都是一条涛涛无尽川流不息的大江长河,其中无数鱼龙海兽繁衍,只是做了一下抓攫的动作,就让王宗超的意识生出一种仿佛在怒海孤舟之上面对当头拍下的如山浪涛,一种飘摇欲溃,随时会被埋葬到无底深渊之下的恐怖感油然而生。

    下一刻,只见深蓝巨爪高高举起,重重轰击到“火势”之上,顿时通天彻地的无穷火瀑混合着洪水狂爆泛滥,无数时空裂缝炸裂,亿万火星在“火势”之上溅射出来,每一点每一滴都化作一头穷凶极恶的烈焰生灵,诸如火龙,火凤,火马,火牛,火虫之态,盘旋成群,威势赫赫,从四面八方疯狂地冲击“水势”焚烧万物,哪怕是遇上水,都能如燃油般越燃越烈,裂变、融合、湮灭,在一瞬间仿佛有千万枚恒星绽放……

    互不相容的水火对撼,亿万水族与火灵旋生旋灭,刹那辉煌,无穷古拙荒蛮意境与无法计量信息汹涌爆发,令王宗超识海一阵沸腾欲爆,不仅维持不住对都天神煞的深入练习,反而有一种被反噬的危险。

    与此同时,道道嵌入虚空,寄有形于无质的浑然刀芒穿梭不息,竟然如光阴一般无可抵挡而又一去无返,已将空中的巨人之像不可逆转地彻底分解,都天煞气也都随之散去,一时再无任何复聚的迹象。

    时光如刀,不舍昼夜,但凡逝者,不可追溯!

    此为宙光之刀!

    “主神传来提示,果然如我所料!

    直到此时,这位中洲队的朋友还想隐藏幕后,悭吝一面吗?不知你又准备如何借我的因果之刀。”

    话音方落,又有一刀跨越时空,沿着明明中的因果牵引,直指目标。

    与此同时,一条细浅而凄厉的血痕已凭空出现在王宗超的胸膛上,刀意烙印伤口,一时不见愈合。

    “与天神队正式接触在即,十秒钟内确定对方敌友状态?……怎么回事,是谁与天神队接触到了,是老王,还是老齐?”

    与此同时,乘坐一只破空飞梭,沿着龙气通道刚刚进入共工界的郑吒骤然惊觉,愕然发问。(未完待续。)

    登上云桥,便有浑然磅礴无形气势笼罩下来,锁住神念出窍,也锁住了飞天遁地,让所有人都只能一步又一步地沿着桥面向上攀登。

    齐腾一心知这是以龙气为主导的阵法之能,越是不遵守规则意图对抗,招来的压制与封镇之力越是强大,甚至彻底禁绝神通,化为凡人也不在话下。他对此早有所料,也不以为意,只是继续上路。

    虽然明明有上千人同时登桥,但四周云雾弥漫,上连天、下覆地,却是看不到其余人等,只能自己一人缓步往前而行。

    脚下云桥如实还虚,每一步都是真正意义上的踏在云端,给人以一种始终难以脚踏实地的不安与缥缈之感,而且还随着每一步踏下而不断震晃起伏,幅度越来越大,时而高高荡起,飘飘然如上云端,时而重重下沉,沉甸甸如置谷底,让人一颗心也随之上下忐忑,心意浮动,患得患失起来。

    渐渐的,又有时寒时暖的阵风袭来,越来越是冷热无常,狂暴不定,千回百转,呜呜肆虐,其中有掺杂了许多混乱意念,波及到齐腾一之身,不断渗入神魂,反复激荡回响,宛若有千万人在耳畔低声呢喃或者大声嘶吼。

    这般感受,就仿佛你所做的每一个最不起眼的举动,心头每转过的一个最微不足道的念头,都会引来无数人的妄加评判,或嘲笑揶揄、或恫吓威胁、或随意附和、或交口称赞、或莫名惊叹、或惋惜嗟叹、或意图指点引导……总之千般百态,难以言尽。若是你意图反驳或者认同,便会引发更强烈的杂念反馈或者共鸣,生出种种羞愧、惶恐、遗憾、自满或者困惑,好似前赴后继的巨浪般将你心防冲跨,令心意如同风浪中失去掌舵的孤舟般彻底没了自主,或痴或迷,或癫或狂。

    对于普通人来说,心中杂念如风似浪,此起彼伏,几乎没有一刻停歇,而登桥之时,念念相引,心境越是动荡,云桥越是摇晃,杂念越是纷茫叠来,狂风越是肆虐不休,最终恶性循环,非要彻底崩溃不可。唯有心境超凡,意志坚定之辈才能置心一处,宠辱不惊,守住心旌不动,不给外来杂念侵入的机会,不过仍不免或多或少受其影响,不自觉稍为偏离了原有道路。而以此为凭,也足以针对登桥者心性与秉性进行测试,完成初步的筛选。

    不过齐腾一却又不同,只见他所到之处,云桥震晃,狂风肆虐,乱流汹涌,简直到了一种骇人听闻的地步,仿佛他不仅仅是一名杂念丛生心境不堪的凡人,而且是成千上万名凡人的六欲杂念加身才能引动如此乱象。但偏偏这些狂风一触及齐藤一就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他整个人成了一个吞噬一切风暴的无底洞一般。

    “沉浮荣辱皆随性,红尘纷茫自存心。”

    一边口中漫吟,一边信步前行,任凭云桥沉浮飘摇,步伐却稳健依旧,齐藤一心知这一切都是某种法阵引动仙秦龙气中蕴含的万民杂念所致,但他非但不将之拒之门外,反而在神魂之中运转“人间道”,演化出纷茫变幻的熙攘凡俗百态,万丈红尘,又凭着念念相引,引来势如洪水决堤般的庞大万民杂念,尽数贯注“人间道”之中。

    随着源于仙秦龙气,永无止境的庞大万民杂念灌入,齐藤一神魂之中演绎的“人间道”越发生动,一个个民众虚影都仿佛有了自己的灵性与智慧,千人千面,无一类同,只见********,情到浓时情转薄;孝子贤媳痛哭坟前,却偏偏厚葬而薄养;两军征战,多少悲壮慷慨而又多少奸谋诡计;书生欢聚,畅抒壮志而又各怀私心;壮士把酒,推杯换盏而又心中骂娘……如此悲欢离合无边景象,道尽各种人性之矛盾与无奈,人心叵测,人心鬼蜮,一念为神一念为魔,又如何能够诉说分明?

    一时成败荣辱,孽海沉浮,风云变化、沧海桑田……随着“人间道”中的人间百态越来越是庞杂逼真,齐藤一的识海也渐渐被无穷无尽的万民杂念所充斥填满,红尘熏陶,不得清净。哪怕以他六重雷劫修为,外加穹冥帝君所传“人间道”之玄妙,使得他所能承受的外来杂念是同级修士的十倍以上,但与这源于仙秦亿万子民的无穷六欲杂念相比,也成了汪洋之水倒灌江湖,将他的识海彻底冲垮胀爆,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转眼间,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万民杂念已将齐藤一自身五万六千六百六十七道神念彻底淹没,他的每一个念头都在四周杂念的逼迫和挤压下缓缓收缩,很快就被挤压成一颗浑圆的珠子,又在剧烈摩擦之中生出道道火花,在火光之中渐渐升华而上,任凭杂念起伏如涛似浪,也一直稳居其上,不坠不沉……

    越是历经磨砺,齐藤一神念所化之珠越是浑圆璀璨,就仿佛深入红尘,打磨道心,渐渐又开始脱颖而出,经历层层磨难,觉醒过来。一枚枚次第亮起,在纷繁万民杂念之中大方光明,仿佛一位位圣贤正在教化、引导众生,令原本纷乱的杂念也开始变得有序起来,看似纷乱,但又自发形成各种自我约束的法度秩序,玄机天成。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一言方落,齐藤一忽然出手一指,围绕着他的狂风忽然空前肆虐,围绕着他团团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风眼。

    对着风眼,齐藤一毫不犹豫,举步踏入……

    一处溪流潺潺的清幽竹林,景致看来平凡,却自有一种褪尽繁华始见真的韵味。林中湖心小筑,立有一不着修饰的简陋竹亭,亭中摆放瓜果,又有一张棋盘,几张矮凳。亭中,两人端坐手谈,纵然如稣细雨偶尔虽风飘入亭内,也是无伤大雅。

    手谈两人中一为裘褐跂蹻(草鞋),花白头发的老者,面带疾苦之色,看上去甚为平凡,但却有一种浑然天理的味道,看似仅仅在与人对弈,却给人一种正在阐述经义的感觉,仿佛在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中,皆蕴含着深刻道理。

    另一人则是一名中年人,一身不算寒碜也并不奢华的布衣,微微有些发福,气度上既象一名饱学而沧桑的书生、又似一名一团和气且圆滑狡黠的商贾、一位精明干练且又富有威严的官吏或者一位能言善辩且又深谙人情法理的状师,让见到他的任何一人都有一种熟悉亲切而又捉摸不定之感,仿佛他就是生活在自己身边,随处可见的某一个人,却又始终说不清他究竟像谁。

    轮到中年人下子时,却见他忽然顿了一顿,轻“噫”一声:“竟然有人破了‘浊世沉浮红尘颠倒迷阵’,直入第二重登仙桥。”

    褐裘老者奇道:“第一重登仙桥尤在万丈红尘之中,历尽红尘而不乱赤子初心者,或者看淡世情,万事不萦于怀者,或者心坚如铁,百劫不挠者,皆不难历阵而出,不过若要强行破阵,若无七重雷劫道行者无异缘木求鱼,据我所知,故土归化之士,并无如此道行高绝之辈……”

    中年人呵呵一笑:“并非强行破阵,而是念合红尘,洞悉阵法玄机,引动人道潮流,致使阵眼显露,循之而出。”

    “如此说来,此人虽未必身具七重雷劫修为,却体察人道,世事洞明,方能于万丈纷乱红尘之中游刃有余,引领人道潮流,化纳人道之势为己用。”褐裘老者闻言颔首赞赏:“却不知又是何方人士,所得传承与我仙秦又有几分因缘?”

    中年人笑道:“故土归化之士皆已服下赤汞果,墨老若是有心,何不启镜一观,以探虚实?”

    墨老闻言不觉叹息:“赤汞果本是戴罪立功者不得不服用之物,于寿元神魂皆有伤损,这些归化之士无功无过,却以罪徒待之,未免有些过了。”

    中年人却笑而摇头:“故土之人与我仙秦同源而殊途,自成一套人道、武道、仙道体系,与我仙秦迥异而又有诸多趋同之处,若是一个不好,便会带偏仙秦之道,引发诸多不测变数,还是宁慎勿疏为好。再者故土归化之士心思各异,亦难免有三十三重天暗中布置的后手,借此震慑,也好绝了某些不应有的心思,以免自招其祸。毕竟我等皆支持实施归化大计,若是真出了茬子,可就不好向朝廷交代。”

    “也罢,我等姑且一观。”墨老说完之后,随手一指,湖面随即显出一处一平如镜,风雨不沾的区域,其中映出一人身影,却并非常人肉眼中的人物形象,而是一团斑斓五彩的人形,其中皮肉骨骼内脏皆清晰映出,层次分明,一展无遗。同时还如长久曝光的运动照片一般勾勒出一连串活动轨迹,一切行动,尽在掌握之中。

    此为秦王照骨镜,凡是食用赤汞果者,神魂肉身皆会染上一丝特异的金离之气,又因个人神魂与生命特质而衍化独特烙印,若运用秦王照骨镜追查,不仅能够准确掌握对方的所在位置以及精神与心理状态,甚至连对方曾经的活动轨迹动向都可以一清二楚。

    仔细观察镜中之人,墨老蓦地面露惊异:“竟然化纳了如此海量之红尘杂念,纵然七重雷劫修士,也非要小心道心蒙尘不可。此子不过六劫修为,便能在神魂中开辟洞天灵地,演化一方规则自恰之灵台世界,故土修士之中,竟也有如斯人物?”

    “果然是他……”中年人意味深长一笑,开头道:“此子与我杂家颇有渊缘,我本欲直接引他入杂家,可惜他却还未有所回应。”

    “当今仙秦,肯深入民间,和光同尘,感悟人道奥妙的修士已越来越少,此人能一直心存万民,已颇为难得。”墨老点头后复而摇头道:“只是过了第一重登仙桥,这第二重登仙桥便由人道众性晋升自性之秘乃至天人感应,以人道之有情而入天道之无情,重在大道求索。故土虽人道鼎盛,但时逢末法,天道却是不昌,只怕有些难过了。”

    ……………………………………

    过了风眼之后,豁然开朗,一切风暴与动荡之像全消,眼前依旧是一条玄黄云桥,四周玉宇澄清,一派令人心旷神怡的空旷高渺景象,哪有半点风浪?

    齐藤一心知肚明,自己却是已经破解了这一层阵法,步入了一个全新领域。

    须知这第一层阵法以人心杂念为基,身在其中,如果一心一意守住心念不乱,屏蔽外来杂念干扰,固然能够长久坚持下去,却无望洞悉阵法奥妙从而破阵,唯有不抗拒杂念入侵,从海量纷繁杂念中分析解读出阵法运转规律以及阵眼所在,方有希望破阵而出。

    人心诡诈多变居于内,道心微妙飘忽游于外,只有以道心入人心,体察红尘百态,不坠初心,驾驭心念,方能把握万事万物的根本规律,找到那一点道的痕迹。

    如果说其他登桥者是循规蹈矩地顺着考官的思路解题作答,齐藤一则已是直接洞悉了考官所出题目中的漏洞,并对漏洞加以利用,其中高下,不言自喻!不过若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齐藤一又谈何在先秦开宗立道?

    此时虽然破了一阵,但齐藤一神魂之中还积累了大量万民杂念,换了普通六劫鬼仙,也需耗费一番功夫才能彻底净化驱除,不过他运转神魂中的六道轮盘,这些万民杂念便在一系列生老病死景象中轮回不断分化,因罪孽而坠地狱、因贪婪而入饿鬼、因痴愚而化畜生、因争斗与杀戮而成修罗、因善功与信念升华而成天人,如此不断轮转,便如糙米入磨盘般不断研磨消化,渐渐转为纯粹的神魂之力,壮大齐藤一的神念。

    在运转六道轮盘的同时,齐藤一脚下迈步,沿云桥继续而行。如今云桥已无任何摇晃不稳之像,四周一派寂静,远离任何喧哗,但越是往前走,越是能够感受到一种森森寒意,一种前路漫漫,吾自独行的孤寂与清冷弥漫心头,直渗入神魂深处,渐渐要冻结一切勇气、壮志、热情乃至神念活动。

    渐渐的,连云桥也凝了一层薄霜,每逢一脚踏上,便传出连串清脆的支离破碎之声,一种如履薄冰,步步维艰,一失足即成千古恨的心灵压力不觉涌上心来,交相煎熬,简直叫人如欲疯狂。

    这却是第二重考验:求仙之人,不仅能遍历红尘冷暖,浊世沉浮而不乱初心,而且还需能够忍受长久远离尘世,不仅不受世人理解,甚至还找不到可以交流的同道者的寂寞与艰辛。

    如此踽踽独行,也不知过了多少岁月,齐藤一前进的步伐终于止住,只因在他面前出现了一座冰殿,冰殿万古不催的大门紧闭,挡住了他的去路。

    冰殿由千万枚剔透冰晶组成,它们如虚似实,每一块映照出的光芒皆各有区别,汇成了纯净又绚烂的矛盾景象,印证着某些深刻的道理,蕴含着某种奥妙的力量。

    目视着冰殿,齐藤一不由露出了一丝震撼之色,只因他清楚,组成冰殿的每一块冰晶,都是雷劫鬼仙的神念,而每一枚神念中,又都蕴含着一种并不完善的感悟、法理或者疑问。

    修道者在探索自性自命,追寻天地宇宙至理的过程中,自然会遇上许多疑难,这些疑问或者解决了、悟透了,或者始终百思不得其解,郁郁于心,成了一个个解不开、绕不过的心结,更有甚者会从中生出心魔。不过仙秦明显有针对这种情况的秘法,将这些鬼仙承载疑问的部分神念彻底分离,封印起来,从而让这些鬼仙遗忘、摆脱这部分无法解决的疑问的困扰。不过,这终究是以折损自己修为为代价,甚至有可能使得道心有损。毕竟这些疑难作为修道上的关隘,如果过去了,自会增长道行,若非迫不得已,又有谁会痛下壮士断腕的决心?

    眼下组成这座冰殿的神念哪怕没有千万,也有数百万之巨,只怕整个仙秦自开国以来积累下来的所有悬而未解的疑难都汇集于此。而且这些神念全是雷劫鬼仙的神念,从一劫到六劫皆有,甚至可能隐藏着七劫鬼仙的神念,蕴含的力量之大,就算是七劫鬼仙也无望正面强破!

    至于利用百万鬼仙神念构造冰殿的法阵则异常简单明了,齐腾一一眼就可知其虚实,除了强破之外,唯有解决其中足够数量与分量的疑难,方能过关,而且在解去疑难后,解答者还可以获得承载该疑难的那一部分鬼仙神念,增长道行与法力。

    不过问题是,能够让一名道行高深的鬼仙深陷其中,不得不割舍神念的疑难,又岂同易于?若是接触了那些疑问,而又同样解不开,那么心灵同样会为其深深困扰,难以自拔,就像若是不自量力而沾染了过于繁多或者太过高深艰辛的疑难,甚至会让自己神魂犹如运行了大量解不开的死循环程序一样被彻底耗尽心力,陷入类似“死机”的僵局,最终同样只能忍痛割舍那一部分沾染疑难的神念。齐腾一可以见到其中不少疑难四周都有复数的神念环绕堆积,串成一团,明显是多人尝试解答而又未能成功付出的代价。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的道路与仙秦修士颇有异处,以另类的思路,必然可以解决其中部分疑难,却也更有可能对绝大多数的疑难都束手无策。关键是,在这超过百万个疑难中,要在避开会对自己造成困扰的疑难的同时,找到自己能够解决的疑难,实在太过强人所难。”

    面对冰殿,齐腾一心中寻思,忽然心头一动:“这么多疑难之中,应该有着数量不菲的一部分从根子上就是错误的或者是没有意义的,如果能够证明这一点,那也就相当于消去了这些疑难,何不从这一节入手!”

    注意已定,齐腾一忽然运转神念,灵台识海之中,一方六道轮盘正中显化出一块由千万细小晶面与色彩组成的晶体,每一块晶面上,都若有若无地映出了六道轮回、森罗万象,不可言喻的玄奥法理流淌,仿佛一枚高高在上,主宰六道苍生的大道之眼,一切大道奥秘都能够从中找到。

    在暗黑世界,齐腾一进入世界之石大厅之后,几乎动用了九成以上的心力与神念去模拟、拓印世界之石,以他当时的五重雷劫修为,四万六千余神念中足有四万两千神念都在组合、模拟世界之石,而在渡过六重雷劫后,他的神念增长到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个,代表着他可以随时随地一心分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用,这对于六重雷劫鬼仙来说,原本就代表了一种圆满,若非积累浑厚,近乎无虚弱地渡过雷劫,不会出现这种成就。

    不过他的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个神念中,却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神念出现意想不到的异变,在沐浴六重劫雷后难解难分地彻底熔合在一起,形成一枚浑然完整世界之石,连齐腾一也无法将其拆解,更说不清其中奥妙。毕竟它记录了一个真实世界的完整大道本源与核心规则汇总,以齐腾一目前的境界,还远远谈不上将它彻底参悟理解,从而演化开辟真实世界。

    这枚由变异神念形成的赝品世界之石对于齐藤一来说有利有弊,正如某个人拥有上古神兽的血脉,在因这部分血脉而变得强大的同时,也会受制于血脉本能,在没能彻底参透、驾驭住自己血脉之前,也无望超越其先天桎梏。以齐藤一目前的修为来说,他还驾驭不起拓印自真实世界本源的这一份信息,即使随着时日推移不断深入参悟,也是亦步亦趋,反而没了自己的道路,就算修为到了自演一界的地步,也脱离不了暗黑世界的藩篱。

    不过单就目前来说,这枚赝品世界之石却是最适合应对这样的情况。

    只见世界之石一朝显化,立即就将眼前的冰殿映入其中,连组成冰殿的千万枚剔透冰晶也事无巨细地映入,一时晶辉错综互映,亿万种各有玄机与气韵的色彩与纹路如同一个在眩光迷彩照耀下的庞大万花筒,既宏大壮观而又瞬息千幻、亿万变迁。哪怕只是看上一眼,庞大的信息量都足以瞬息冲垮一名三劫以下鬼仙的神魂。

    世界之石即为安奴之眼,原本就具备将自身规则投放于外,以及摄入、复制外来规则以完善自身的功能。此时将冰殿中种种或者有待完善或者根本就不可能完善的残缺法诀、法理映入,立即激起一系列匪夷所思的繁复衍变。

    仙秦鬼仙所参悟之理多为玄学,而玄学则往往讲究“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既无法精确定义,也基本无法通过逻辑推导的形式证伪,甚至难以付诸言语笔墨,只能心心相印加以领会,所以承载记录这些疑难的,只能是神念而并非书籍文案,而检验其真伪高下的方式,唯有看其是否能与冥冥中的大道契合共鸣。

    此时足有近百万种残缺法诀、法理映入赝品世界之石,就仿佛百万种不同的化学药剂倒入同一个试管发生种种物理化学反应。或者与世界之石内的某些规则发生或深或浅的共鸣,进行进一步的演化完善乃至各自融合,或者始终显得格格不入毫无触动,越来越变得模糊黯淡,最终趋于消散。

    暗黑世界虽然远不如洪荒世界规模宏大万般精彩,不过却是一个核心规则完整自洽,而且还保留了足够的自我调整功能,正在进一步发展与完善的真实世界。以拓印自这样一个世界的天道枢纽、规则本源作为试金石加以印证,已经足以检验出这百万疑难中哪些是完全无法行得通的,从而将其彻底否定抹去。而其余大多数疑难在理论上可以借世界之石的玄奇特性进一步演变完善,不过那却需要耗上更长的时间。

    与此同时,借着这些视角与思路千差万别,却同样是为探究大道至理的疑难加以刺激与诠释,齐藤一终于得以进一步启发出世界之石中许多更深层的奥妙与变化,对其参悟与理解不断深入,更胜于自己单独一人参悟几十年……不过好景不长,齐腾一很快发现这枚赝品世界之石中演绎的意境与法理越来越是趋于斑驳紊乱,表面开始有细微的裂痕蔓延,甚至从裂痕中频繁爆发阵阵耀眼电火花,其动静虽不算太大,却蕴含着超越六重劫雷,近似于法则天雷的不详毁灭气息,哪怕只是惊鸿一闪,都令自己围绕着赝品世界之石的神念生出一种触之即碎的本能危机感。

    “毕竟只是我以自身神念形成的赝品,并非真正的世界之石,做到这个程度已接近极限,无谓强行去尽了,否则一旦炸爆,对于我神魂造成的杀伤只怕仅仅稍次于七重雷劫!”

    齐腾一当机立断,立即将赝品世界之石隐入六道轮盘之内,停止继续印证这些疑难。不过借赝品世界之石这一神来之助,他已初步确认了这百万疑难中,有一千六百三十一个是自己可以在短时间内作出圆满解答的,还有五万九千五百四十个与世界之石法则能很好地契合共鸣,假以时日有可能借世界之石彻底演化完善,催生出一批适合在暗黑世界运用的学术理论或者道术魔法。此外又有二十三万余个疑难可能存在谬误,但也有可能仅仅与暗黑世界所有的天道规则体系不合,在另外的世界却仍有可能行得通,不过其中还有七万三千五百七十四个疑难已然足以确定有悖大道,压根不可能成立的。

    心中有底,齐藤一当即将神念外放,几乎在同一时间触及了所有自己有把握圆满解答或者彻底否定的疑难。

    下一刻,冰殿之门轰然大开,组成冰殿的百万神念在这一瞬间分离解体,仿佛一座由积木堆砌的脆弱宫殿一般……

    ………………………………

    “竟然连过两关,而且破关之神速彻底,堪称空前!”目视秦王照骨镜,墨老已不觉起身而立,目露一丝惊异与意外,“原来此子不仅仅能做到念通人道,而且神魂之中,还不乏神道宏愿、刀兵杀戮、物竞天演诸境,更兼横跨阴阳,兼顾生死两端,轮转有序,包罗万象……这还罢了,更难得的是其印证疑难之法,甚得天道衍变之真意。仅凭此子六劫修为,又是如何做到?不简单!极不简单!只要最后一关不出茬子,此子已具备在仙秦开宗立道之资。”

    中年人似是早有预料,只是淡然微笑道:“这天道衍变之真意却多半不是他本人悟出,只是因大气运而得以接触一方大道之根,神魂中留下了一方大道烙印,还远远做不到心领神会,彻底融入自身道行之中,否则他早已过了七劫,境界不在我等之下。”

    墨老不由叹息:“毕竟也是一方大道根源,这等气运机遇,也已是惊人至极了。似我等苦苦准备多年,但距离真正念通洪荒祖巫,彻悟洪荒诸道根本之日,何尝还不是遥遥无期?”

    中年人摇头道:“然而诸天万界,又有几处能与洪荒诸界相提并论?此子所接触的一方大道根源,自然也远远不如十二洪荒祖巫来得强横霸道,否则只是念头稍为涉及,不光是神识心念,就算是肉身魂魄,都会失陷其中,彻底被天道同化吞噬,绝无半点侥幸之理!”

    “念通祖巫之日,或已在望,并非遥遥无期。”忽然,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沿溪走来了一名头戴斗笠,一手倒拖锄头,另一肩则扛着一杆钓竿的老翁,斜风细雨中信步走来,不仅没有任何贫寒土气,还颇有几分“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洒然自得。

    中年人见状热情招呼道:“原来却是田老,难得浮生半日闲,为何不来品茗观奕?”

    “呵呵,忙着种树,不得闲!不得闲!”老翁抬头咧嘴而笑,只见他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像是被烟熏过一样焦黄,像是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农,手中锄头、手脚衣襟上还有明显的泥土痕迹,仿佛刚刚劳作而归,只是一双眼眸异常清澈醇和,甚至带着一种仿佛稚童般的灵动与好奇。

    墨老则高声问道:“不知田老亲自下地,却是为栽培何方神木?”

    “此树名为‘生命之树’,乃是依白虎军所招纳之域外贤者所献之图试行检验,虽是异域之道,有些过于偏激霸道,不惜代价,却也博大精深,或有望凭借此树直指无上大道,凝结道果……”田老言罢感叹一声道:“无论最终成或不成,单凭此道,那名域外贤者在仙秦开宗立道只怕已是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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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勉强回过神来,心头兀自残留着冰火对撼无穷壮烈宏大景象带来无比震撼,王宗超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的混沌元气竟在瞬间凭空折损了三成左右,仿佛被刚刚感应到的无边汹涌水势冲刷吞噬,或者被熊熊火势给直接焚灭了一般。若非全身窍**自成洞天存储元气,只怕损失还会更加惨重!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危机近在眼前,一股空冥浩大的刀意超越空间,循着玄奇的因果联系开始锁定了自己,甚至已经在自己胸前留下刀痕!

    这股刀意并不蕴含人仙窍**震荡共鸣之威,并非人仙拳意凝就,但却是惊人的纯粹,那是一种仿佛漫天孤高永恒的日月星辰,任这浮尘世界沧海桑田,颠沛迷离,也是丝毫不为所动,亘古如昔,只依冥冥中的天道运转。

    这样的刀,近乎彻头彻尾的不存半点人间气息,没有丝毫属于人的情感,除了一心一意追循天道轨迹而行之外,别无他物。而在意境上却是异常的博大,仿佛天地万象,一切生灭因果,秩序混乱,有情无情无所不包,且有一种大道至简,返璞归真的正大浑然!

    单论纯粹,星奕士虽可与之相提并论,但由于一味追求计算与破灭,在博大方面却远远不能相比。单论博大,王宗超借九空武界千万种武道拳意编织构建的“世界”一式或能与其相比,但却过于驳杂,缺了那份纯粹!

    “好刀!”

    王宗超淡然赞了一声,这种刀意放在平时固然足以让他为之眼前一亮叹为观止,但与他刚刚领略到的水火对撼场景相比,却就有些不值一提了。混沌元气稍为流转间,将这道锁定自己的刀意连同胸前的刀痕一并冲刷化去,与此同时混沌元气就像火焰点燃了引线一般,沿着对方锁定自己的因果牵引反向侵蚀,带动大量都天煞气,火速蔓延反攻!

    经历一番变故,王宗超虽然折损了相当一部分混沌元气,但凭着观摩感应水火之势,却让混沌元气出现某些深远变化,于水之流动、侵蚀,火之光热、焚灭之道有了颠覆式的深刻体会,对于都天神煞的运转驾驭,也顺利了许多。

    “来得好!”

    与此同时,宋天也感应到自己发出的刀意如入混沌太虚,明明已建立起来的因果牵引变得浑噩不明,再次失去了对对手的把握,而对手某种不明究竟的手段反击而回,四周忽然变得混混沌沌,苍莽浑茫,混淆了一切前后远近,过去现在……

    下一刻,刀光绚烂,划破了浑噩,斩开了混沌。

    不仅仅是一刀,而是接连七七四十九刀,一刀开辟阴阳,一刀两分生死,一刀分清断浊,一刀分化**,一刀演绎时光……一时混沌不复,被摧枯拉朽地分化成沟渠分明的七七四十九道,各循冥冥中的天道轨迹,生生不息浑然运转,撑起一方井然有序浑然天地。

    与此同时,天际一艘飞梭突然冲破虚空,如流星般由远而近,直向都天煞气笼罩的一方海域落下。飞梭之内,一股深沉的灾厄意境与凌厉的毁灭刀意直透而出。

    在海天一线,则有一艘足有三千丈长的龙形巨舰正乘风破浪飞速逼近,巨舰上一股浩瀚得直可遮天掩日的拳意精神升起,却是一名不下于蒙恬的巅峰人仙拳意!(未完待续。)

    “刀是好刀,且接我一招!”

    催动混沌原力反攻,却受阻于对方浑然圆转宛若天道循环的刀法,王宗超战意徒起,忽然将手伸出。

    手伸向一无所有的虚空,但虚空却忽然出现水波一般的涟漪泛起,而王宗超的手就像伸入水中,在一阵扭曲摇晃之中消失不见,就像浸入、溶入了虚空。

    虚空如水,浸漫万物,容纳万象。这是王宗超在观摩洪荒开辟之前水火两势之后所悟出的,以水性诠释演绎的空间规则,与共工界的天道法则尤为契合,适合在这个世界发挥。

    与此同时,在宋天的头顶,虚空忽然一阵凹凸扭曲,凭空形成一只笼罩方圆数亩的深蓝色巨手。巨手一朝呈现,立即将底下的浩瀚汪洋悉数映入其中,其广无边,其深无底,其中涡流巨澜处处,澎湃浩荡,无数鱼龙海兽繁衍,仿佛蕴含着一方瀚海的所有磅礴、浩大、深邃与沉重,向着宋天直抓落下来。

    一抓之势,让所有目睹者的心神都为之恍惚飘摇,竟然生出海天倒置的错觉,仿佛这只巨掌才是真正的浩瀚渊海,而自己所在的广阔海洋却只不过是一颗微不足道水滴,如今这水滴正自然而然地向巨掌掌中滴落,要化为其中的一部分。

    这一击模仿了洪荒开辟之前“水势”轰击“火势”的一爪,虽然只得一分半点虚张声势的意蕴,但施展出来,已然称得上是翻天覆海,泣鬼惊神!

    然而首当其冲的宋天却面色丝毫不变,只顾一心一意地运转刀招。

    巨掌冥冥中与共工界的一切水势契合相通,借来无穷磅礴水力加持其上,以海天倒倾之势抓落,一时虚空就像一片被顽童**撕扯的画面或者暴风雨中的水面般呈现一派扭曲动荡的崩坏情景。原本平直的虚空直被无可计量的恐怖力量揉捻搅动,团团压缩,催波生澜,挟雷霆万均之势从四面八方向宋天叠聚冲击!

    四面八方似海天垮塌,虚空滚滚荡荡,沉浮翻涌,将宋天原本完美融入天道轨迹,庞大得仿佛可以充斥天地的混茫刀势冲击得团团崩解退缩,但是每后退一尺,他的抵抗之强就数以倍增,当他的刀势笼罩范围退缩到仅能笼罩身周五尺之地时,四十九道各具玄奥意境的刀势已交织构筑成一方坚不可摧的樊笼,仿佛寓示着一道道亘古不灭,浑然完备的天道铁则,虽天崩地裂,洪荒破碎,亦不能撼动分毫,而且还自然而然地将入侵身周五尺之地的一切寸寸斩灭,拨乱反正,导入四十九道循环之中。

    并非以金铁神兵为刀,也并非以手足肤发、真元法力为刀,甚至并非以日月河山天地诸象为刀,而是以一切现象背后的根本规律,以天道法则为刀!

    天意如刀,无谓仙佛蝼蚁,无分贵贱善恶,顺之则昌,逆之则斩!

    更可怕的是,四十九路刀势一经施展,就在一轮又一轮的彼此生克循环中不断自我衍化完善,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显得森严慎密,坚不可摧!就仿佛一个不断自我进化完善的真实世界,任何与其规则体系稍有不合的外来者入侵,都等同于域外天魔,在转眼间就会被种种森严规则倾轧粉碎。

    “是四阶中的‘心之壁’!”

    王宗超骤然惊觉,眼前的对手竟然是一名四阶中强者,而他的“心之壁”却又是分外特异,竟然是彻底融入了刀意之中,再犹如天人高手或者修真者般将刀势融入天道轨迹,演绎、模拟出种种大道法则。

    照理说,这是似星奕士一般心中除大道之外别无他物,甚至以身祭道的人物才可以做到这种程度的“合道”,却不知此人是如何突破四阶强者极端专注于自身的桎梏做到这一点。或许,也有可能他所演绎的也并非真正的大道,但当他坚信如此之后,却可以做到篡改、扭曲现实。总而言之,当他以这样的刀意专注于自身防御时,其坚固程度已经远远超越了一般意义的“心之壁”,多了一层以身合刀,以刀合道,替天行道的意蕴。大道浑然无缺,刀势亦是浑然无缺;大道亘古永存,自身亦是永立不败之地!

    虽然王宗超明明白白感应到对方的刀势并非真正的完美无缺,而是存在着某种不容抹杀的缺憾,但却始终无法准确把握到其破绽究竟在哪里,甚至判断不出这是否对方故意留下的陷阱。

    这就正如理论上,哪怕是一方天地也存在规则上的漏洞,如果能够把握到,即使是手无缚鸡之力也能利用这漏洞致使一方天地因多米诺骨牌效应而彻底崩溃。但实际上,要做到这点的难度之高,以及成功概率之低却是难以想象。就像一群猴子在打字机上随便乱敲最后却打出了一部长篇世界名著的那种可能性。

    一时无望突破对方的绝对防御,王宗超当即改变策略,将宋天捏在掌心的深蓝巨手忽然一转一绕,如同捏着一枚滴溜溜的圆转太极。

    紧接着巨手重新溶入虚空,连带着掌中的宋天一起彻底消失不见,再无任何气息与存在感留下。

    而此时的宋天却俨然已身处一个浑圆球状空间之内,明明是容积相当有限,只有一丈方圆的一处空间,却没有任何边界,就像生活在地球上的人们找不到大地的边界一样。

    正如一张纸上爬着一只有着坚固甲壳又长满毒刺小虫,你不但无法将它捏死,而且还要小心被它蛰伤。这种情况下,就不如索性将小虫所在的一部分纸撕下,再将小虫包裹成一团一扔了事!

    穹冥帝君当年将紫媛暂时困入一个**的小千世界,用的正是类似的手段。王宗超借“日月星辰神禁罗网”的空间禁锁之力,以及刚刚领悟到的一点“时空如水”的意蕴,施展出来,论高明程度已完全不在穹冥帝君之下!纵然是一方神域之主,或者能够以神魂撕裂虚空的六劫鬼仙,乃至较弱的地仙,都能够彻底禁锁其中!

    如今宋天已被困死在一方与外界彻底断绝联系的小小**位面之内,而且这个位面还在飞速走向消亡。他的刀意虽能超越空间,但如果血肉之躯做不到这一点,却无望脱困而出。毕竟身为四阶中强者,他还是要以肉身为根本。而他虽有可能以刀斩破这个小位面,但身处其中的他却也同样难逃侥幸。正如一个小得毫无转圜余地的脆弱肥皂泡如果破了,那么画在肥皂泡上的人也难逃粉碎一样,除非他能够做到肉身超越维度,或者能象恶魔郑吒一样在虚实间随意转换。不过王宗超敢肯定象宋天这样的人,必然将自己所有心灵之光都寄托刀上,肉身除了四阶强者最基本的能力之外,并无其他超凡之处。若是他肉身随着小位面破灭一起粉碎,也就基本没有回归物质世界的可能了。

    眼看着已陷入生死危局,宋天却依然不急不躁,脸上反而浮现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依旧一心一意地运转刀招。

    四十九道刀势立即弥漫开来,全面主导了这一个小小位面,在这一刻,宋天俨然成了这一方位面的绝对主宰者,一切创造毁灭,生死因果,阴阳五行,劫运生克,万象衍变,尽在一刀之中!

    只因在真实世界中,宋天的四十九道刀势终究不能做到真正的合道,运用之时,总要受到天道法则的制衡干涉,需顺势量力而行,不能随心所欲。而在这一方小小位面中,一切制衡的力量都弱小得几可忽略不计,宋天的刀才能真正做到彻底掌控一切。在这种情况下,即使他做不到脱困而出,也完全可以轻易阻止这个位面走向消亡。

    另一边,刚刚施展出平生未有的玄奇手段困住宋天,王宗超却忽然感到颈部爆发一阵彻骨的痛痒酸麻,仿佛一瞬间里里外外遭到千刀万剐一般。紧接着颈部开始出现一道环状的伤痕,越来越是加深、爆裂,血液渗出。而且那血液不是鲜血,而是仿佛泛着油花的变质浑浊浓汤一般,混杂着无数虬结凝聚的细小污垢,而这些瘆人污垢又蠕动游走着迅速转化为一只只奇形怪状的细小蛇虫,迅速向王宗超全身上下扩散,疯狂吞噬掠夺者一切可以获得的营养与能量而继续繁衍壮大,并不断排泄散布着各种**毒素……

    ……………………

    “似乎,遇到出乎意料的强敌呢……”

    就在王宗超与宋天各展手段,隔空出手之时,在在一处被海水淹没大半的溶洞之内,一名身着皮质盔甲,戴着蛇纹面具,身处群蛇环绕中的女子呢喃自语,“既然这样,就让我亲自确认一下你是否有资格享用我准备许久的‘盛宴’吧!”

    说完之后,女子全身毛孔忽然向外释放出大量墨绿色的浓稠黑泥,犹如腐化、埋葬了无数生灵的丑恶汇聚、浓缩而成镪水毒液,在一瞬间就彻底覆盖了她原本曲线饱满的妖娆**,甚至将她的躯体彻底融化吞噬,又溶入海水,瞬间扩散开来。

    一瞬间,溶洞内的三头以下的海蛇都在第一时间就被彻底腐蚀了个尸骨无存,**的脓液也同样溶入海水中,而三头以上海蛇躯体也在迅速枯萎,显示出生命力正在飞速流失,而这些流失的失控生命力又在它们体表催生出大量肉瘤脓疮,它们痛苦地在海水中翻滚着,喷吐散布着毒液与脓水……

    与此同时,在刚刚“融化”了的女人原处,却留下了一个诡异的身影——她同样有着女性**的轮廓,但却是由一种漆黑中显出无数迷离闪烁光点的奇妙物质或者异空间构成,仿佛夜晚的星空,又仿佛内外镶满亿万璀璨晶钻的黑水晶。这具奇诡的躯体一朝出现,立即在虚空中无止境地自我复制、扩散,仿佛一团点亮的光源般无远弗迪地蔓延到空间的每一处角落。

    这种现象,说明如果以物质界为参照物,那么她的移动,已然达到光速状态!而对于她本人来说,物质界的时间则几乎等同于停止了流动!

    此为准传奇魔法——时间停止!

    并非剑廿三强行截停时间长河的逆天与霸道,事实上,这种魔法对于现实世界的时光流动完全不会造成任何影响,只不过是将自身的速度加速到极致而已。施法者会暂时进入一个**于物质世界的异空间,这个异空间的时光流逝千万倍于物质世界,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物质世界的时间流速也就相对于施法者被放慢到近乎停滞。不过缺陷是由于这种状态下,施法者处于另一个时空层面,所以无法对物质世界作出任何干涉,只能够利用这段时间观察物质世界,移动自己的位置,并进行一系列施法准备。在时间停止状态下所施展的法术虽不能马上作用于物质世界,不过一旦魔法效果结束,就会在一瞬间一股脑地全部释放出来。

    当然,这是经典的原版“时间停止”的效果,然而女子所施展的,却绝非这么简单。

    首先是“时间停止”对自身的加速效果惊人到极点,如今女子的移动速度,已经超过了光速的百分之九十,而且由于身处异空间,现实的一切海水或者礁石障碍都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如今整个现实世界,就像是一张供她任意观阅的凝滞画卷,而且她有着几乎用不完的充裕时间去找遍这幅画上的任意一处角落。

    唯一遗憾是——即使处于这种状态下,女子依然能够感受到都天煞气无孔不入的侵蚀,这证明即使在她所构建的异空间中,也依然无法彻底隔绝都天煞气的入侵,只因这绝对是一种超越时空的力量。

    如此上天入海,也不知找了多久,总之相对于物质世界,只是不到01秒的一刹那,足足移动了近千公里的女子终于来到王宗超的面前,漆黑之中星芒闪耀的面庞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找到你了!”

    下一刻,她的双手忽然如水银般变形,化为两柄曲线流畅,带着无数诡秘狂乱纹路的臂刃,毫无花巧地交叉直斩向在她眼中凝立不动的王宗超的颈部。

    原版“时间停止”魔法状态下原本不能发动攻击,然而女子却将其大幅改良而超越了这一层限制。早已解开四阶基因锁的她可以做到自动解散自身**,让自己的血肉组织化为病毒污染一定区域内的生态圈,借着深度入侵生物群的阿赖耶识,在生物群体“噩梦”中构建出超越时空限制,可供自己自由驰骋的领域。

    这种被她命名为“夜雾之纱帐”的空间领域虽然需要颇长的准备功夫,而且只能覆盖一定范围内的领域,甚至还不能容纳具体的物质,不过一旦完成后,却可以供她随意调节其中的时间流速。而褪去了血肉之躯的她也在进入“夜雾之纱帐”之后转化为一种介于思念与阴影之间的星界体,其静止质量无限趋近于零。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够维持长时间的亚光速移动,并以这种形态直接干涉物质世界!

    此时臂刃以超越99%光速的神速分左右交叉疾斩而落,虽然由于静止质量为零而无法释放出一击等同反物质炸弹的光速攻击之威,但完全没有厚度的一对二维臂刃以光速斩落,空间都被微微撕开一线错落的断层。这是近似于阮修明的“八臂神魔”,从另一个超越现实的异维度斩向物质界的阴影与混乱之刃,无视内外之别,无分前后之差,一齐斩落,无物可挡,在劫难逃!

    双刃斩落,毫无任何受阻的迹象,但是眼前王宗超的头却还好好地留在原地。浩如渊海的混沌原力瞬间湮灭了这一斩九成以上的杀伤力,残余的威力,已经不足以造成任何肉眼可见的杀伤。不过这一斩终究深入斩过了王宗超身体,并将某种诡秘毒素释放到他体内。

    “喔,能够与队长正面抗衡的人,果然很不好杀呢!”

    看着一斩之后,被因混沌原力消蚀而出现明显崩缺一对臂刃,女子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随即催动自身星界物质将臂刃重新填补恢复,挥刃再斩。

    凭着“时间停止”的神奇效果,在万分之一秒的极短时间内,女子变换着各种角度,锲而不舍,一鼓作气地向王宗超全身上下足足斩了数千计,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对着颈部斩去,积少成多之下,王宗超脖子上终于出现了明显的血痕,而且有继续加深、撕裂的迹象。

    但女子却越来越露出惊骇之意,只因这一轮狂斩下来,混沌原力对她臂刃的侵蚀速度越来越是厉害,到最后甚至每一斩之后,她的臂刃都会被消蚀过半,而且渐渐的,这种侵蚀已不可遏制地蔓延向她的“星界魔龙巫王体”。

    与此同时,王宗超的眼神也有了变化,虽然在女子眼中,他还是缓慢得近乎凝固,但她却能够凭直觉第一时间判断出一点——对方的眼神已经跨越了维度,落到处于另一个时空层面的自己身上。

    “糟糕!”

    女子当机立断,身形以亚光速急退,然而与此同时,她一对臂刃所沾染的混沌原力,以及通过她一轮狂斩而不断渗入她所在异空间的混沌原力却已弥漫开来,如同一团花不开的胶质,凝固着前后左右,凝滞着过去与未来,让她所在空间的时光流速呈跳崖式地直线下降。

    如果说真实世界的时光犹如浩荡无边的奔涌长河,要将之稍为截停,都需要付出无比沉重的代价。女子所构建的异时空就像高速水枪中的水流,虽然流速大大超越任何江河的水流,但水量却是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要让其流动速度减慢下来甚至彻底停止,难度已经降低了无数倍。

    “哼,原来还有同伙!”

    由于正与宋天隔空交手,脖子上突然凭空出现的斩伤让王宗超自然而然地误认为又是宋天的某种超时空刀招,稍慢了一瞬间才分辨出其中不同。而与此同时,他也通过对手攻击自己时不可避免沾染上的混沌原力大致把握出对方的位置与动态,当即催动混沌原力大举入侵对方所在的异空间。

    紧接着王宗超伸手一扯,已在眼前一无所有的虚空中撤出一团仿佛朦胧的暗雾或者黑色纱帐一类的事物,竟然将对方处于另一时空层面的异空间生生扯入物质世界,要将对方一举成擒!

    然而下一刻,这团暗雾纱帐却在他手中轰然崩解,释放出大量毫无色彩可言,唯有吞噬一切的阴暗以及一无所有的荒芜混杂而成的沸乱毒火,汹涌蔓延冲刷而至!

    毒火疯狂污染着一切生命,掠夺着一切生机,这是最为贪婪叛逆,毫无感恩与节制之心的自然逆子发出的疯狂呐喊与恶毒诅咒。哪怕只是接触一点火星,弱小的生命体都会在一瞬间化为毫无生机的灰烬,强大的生命体即使能够抵御一时,但体内的细胞也会被侵蚀污染成只会疯狂掠夺养分与疯狂繁殖的癌细胞,自己也失去理智地疯狂掠食暴食,最终自我崩溃后仍难逃毒火吞噬!

    眼看着自身暴露而又强弱悬殊,女子当机立断,将她十数天来在这一方海域苦心经营,不断散布病毒入侵生态圈而构造的“夜雾之纱帐”领域连同自己的“星界魔龙巫王体”的绝大部分殉爆毁灭,化为污染、枯萎、吞噬一切生命,只要一星半点,就可以如燎原之火般无止境地蔓延扩散,直到将一个富饶星球的生态圈彻底化为荒漠的“荒芜毒火”,大肆反攻王宗超。

    靠着事先深度感染这一带海域,如今“荒芜毒火”疯狂抽取海洋中无数海兽海兽乃至浮游生命的生命力,甚至通过相柳蛇裔的生命特质,追根溯源蔓延到被镇压于深海的相柳本体之上,让相柳庞大的九头蛇躯忽然出现一阵轻微的抽搐摆动,牵连之下,将它九个头颅镇住的九大孤岛也开始摇晃颠震起来。

    由于彼此层次的巨大差距,“荒芜毒火”显然不足以真正威胁到相柳本体,不过如同蚊子吸血般从它身上抽取九牛一毛的一小部分生命力却是足够了。再加上大量海兽海蛇乃至女子本人的“不吝奉献”,“荒芜毒火”之中已充斥着更胜普通人仙千百倍的无比澎湃狂躁生命力,混杂着同样能够侵染一切生命的都天煞气,爆发出空前绝后的莫大威力。王宗超体内已有的毒素也随之里应外合,直令王宗超全身上下亿万细胞濒临失控,各自组成千万条形态类似相柳的多头蛇虫不停地钻游撕咬,大肆吞噬血肉与元气,喷吐散布着各种**混乱的毒素,直闹了个天翻地覆。

    如果说普通人体内的癌细胞等同于不服政府朝廷,起兵造反劫掠的贼寇,那么四阶强者则等同于独裁者用精神控制与洗脑手段彻底统一、掌控所有民众的思想,所以再没了遭遇叛逆的可能。至于炼窍之法,则等同于在亿万民众信仰中凝聚升华出统御一切的天之神庭。贼寇颠覆得了普通人间朝廷,但如果是日月风雨,福祸气运,生死轮回尽在掌控中的天庭直接统治民众,却可以说也是再没有半点造反成功的希望了。不过眼下这种情况,却犹如无数普通民众忽然得了妖魔邪神的煽动与指引,获得了难以想象的邪术妖法以及无穷的**野心,这才有了向天庭叫板反叛,造成重大混乱的可能性。

    “见势不妙就玩自爆的家伙,我已经见得多了……”

    虽然身上在转眼间已遍布肿瘤脓疱,皮下甚至还有许多异物在蠢蠢欲动,但王宗超却只是淡然说了一句,与此同时,刚刚汹涌蔓延扩散开来的突然反卷而回,朝着他的掌心急速塌缩、凝结……

    这一招“混沌土劫”从来就是对付大炸b的当仁不让大杀器,连高阶天使的自爆都能够阻止、封印,又谈何对付不了这种局面。

    如今王宗超正要将女子所在的异空间连同她本人一举封印成擒,再设法拷问出对方所知的情报,面对一个不明底细的敌对轮回小队,这一点相当重要。

    但也就在此时,虚空中一道凌厉气机袭来,初时无相无形,但切入混沌原力之中,却见黑白二色猛然爆发,碰撞衍化出五颜六色的各种色彩,在一瞬间无止境地膨胀开来,仿佛天地开辟,阴阳两分,五行衍化。

    一刀之下,阴阳两分,五行衍化,离合生克尽在其中,此为阴阳五行之刀!

    受此一扰,王宗超的“混沌土劫”再难竟全功,女子乘机将小半残存的“夜雾之纱帐”领域连同“星界魔龙巫王体”一起挣脱了混沌土劫威力笼罩范围,壮士断腕,逃之夭夭。

    手中只得一块由凝固的毒火与暗纱交织而成的残缺晶体,王宗超面色微变,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宋天所在,只见他已然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原地,脸上浮现着一种若有所得,智珠在握的湛然宝光,仿佛佛陀顿悟,修者得道,身上气息越发圆润无暇,高深莫测。之前困住他的一个**位面,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他是强行破开了那个空间……不对,他身周并无半点空间碎片存在,但又不可能是待到那个空间自行消亡再出来,莫非他是……彻底逆转了那个空间?”

    宋天的四十九路刀势暗合大道,近乎包罗万象,其中就有时光之刀,只是在物质世界,他也要顺势量力而行,做不到强行截停甚至逆转时光。正如人在长江中弄潮,无论水性多高,都做不到左右长江水势。不过如果将长江水盛了一水盆出来,这一水盆水要怎么拨弄,要拿去煮水还是浇花,那就是一只手也能够做到的事了。

    所以在那个小小位面之中,他完全可以做到将这个**小位面一切规则玩弄于股掌之间,包括本该是一种禁忌的时光法则。他先是将这个**小位面的时间加速到极致,体验一番在真正毫无外力干涉制衡的情况下,以自己的刀演绎大道,掌控一切,无所顾忌的感觉,甚至从中悟出许多前所未有的刀中玄理,突破了某种重要关隘。毕竟,一般意义上的闭关修炼,哪里有真正身处一方仅有自己的**位面来得彻头彻尾地屏蔽一切外来干扰。唯一的遗憾是,这种完全**于外界的小位面同样隔绝任何外来元气,所以无论修炼的时间再久,力量上也不会有所提升。

    也不知练了多久的刀后,他才开始逆转这个**小位面的时光,将一切还原到这个**小位面还未诞生之前,从而轻易脱困而出。当然,被还原的并不包括他从中的修炼感悟。如此一来一去,物质世界其实只过去了极短暂的一段时间,短暂到王宗超甚至还来不及拿下他的队友。不仅如此,他还借此机会修炼得更加强大了!

    虽然说来简单,但却绝非仅仅拥有时光操作能力就可以做到这点,只因时光规则是最根本的大道之一,如果肆意玩弄,很可能导致诸般大道失衡而引发一连串不测变故,特别是自己也是身在其中的情况下。至少王宗超就不敢给自己捏个**小位面再躲进去加速个一瞬百年。宋天能够做到这一点,只能说明他对诸般大道涉猎之深入全面,早已在某种程度上形成一种颠扑不破的平衡互动体系。

    在战斗中提升自我,在绝境中创造自我突破的机会,轮回者中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永远不仅仅有王宗超一人而已。

    “果然是好刀!”

    想通其中关键之后,王宗超不由面色再变,由衷赞叹一声,这种程度的对手,无疑已值得他全力以赴!

    与此同时,刀光震荡虚空,却并非发动攻击,而是将宋天的话语借刀传来:“你是一名千载难逢的好对手,但很可惜,眼下却并非你我尽情一战的时机。希望不久之后,你我可以在毫无外来干扰的情况下,彻底决出胜负!”

    表达完自己择日再战的意愿之后,宋天抬头望向天际:“原来还有用刀之人,而且还是专注于毁灭之道,却不知在这条道路上,你能否比我走得更远……”

    话音未落,刀势已动,虚空中紫雷自生,初时只得一丝半缕,但转眼间就像激起了什么连锁反应,一道强似一道的雷光电蛇接连炸开,如同一道毁灭一切的雷霆长河般向空中的一只飞梭而去。

    “是谁?”

    郑吒刚刚从飞梭跃出,就见一道汹汹雷霆带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暴涨袭来,不敢怠慢,当即以虎魄刷出一道白茫茫灰蒙蒙的一片的刀光,碎光同尘,湮雷灭电反卷而回。

    “全部给本将住手,违者立诛无赦!”

    就在此时,一声断喝当空炸响,一字一句都仿佛重锤咋落,重重敲击在方圆百里内每一个人心头,叫人心跳为之骤停。纵然有人能够面不改色地抵受下来,却也不能对一名早已踏破拳意实质关隘的巅峰人仙的警告置之不理。尤其这位人仙还是在仙秦位高威隆,掌握一方军权的存在。

    …………………………………………

    过了冰殿,齐腾一举目四望,只见眼前已然再无云桥,取而代之的是一处空旷的原野,没有草木,没有山川,唯有满目的碎石荒沙,一直蔓延到天际。

    脚下再也没有了路,或者说向任何一个方向走,都可以是路。

    头顶则是一片浩渺无际的星空,一派寂静庄严,自有一种万世不易,亘古不变的意境,散布下千万道或明或暗,各具玄妙意蕴的星光。

    齐腾一细细分辨,顿时分辨出这些星光之中,不少有着信仰升华之后的煌煌之念,显然正是神道光辉。又有星光如幻如水,缥缈逍遥,上善若水之意,却该是道家意境演变。还有星光不断闪烁变化,每一次都代表着一次阴阳五行衍变,似是阴阳家主旨。除此之外,还有星光透着金戈杀伐或者严峻刚正意味,显然是来自兵家与法家。

    “如此看来,眼前每一道星光,都代表着某种成熟的思想与道统,蕴含着诸多意境与信息。如此繁杂的程度,大概不仅仅是仙秦自身发展的思想与道统,连许多被征服的外来文明与神祗的道统与教义,都包罗其中。”

    每一道星光,都如启明星一般指引着迷途旅者走向一条过往之人的成就之道,只要细细品味,循其指引而行,便能渐渐取得前人同样的成就。然而眼前星辉之多,数不胜数,如果没有主见,一味盲从他人之路,最终只会彻底丧失自己的道路。

    “终究还是要我自己走出一条路啊……”齐腾一心中想着,便随意选了一个方向举步向前,一路并不刻意回避漫天投下的一道道异象光辉,反倒是游目四望,将诸多光影收入心底,细细品味他人的精神和主张,尽数都化作感悟,融入神魂化为积累。

    不过,看的多了,种种光怪陆离的星光异象纷繁叠至,侵染心灵,难免就有乱花渐欲迷人眼。放眼看去,处处都是光影绚烂,延伸出一道道大放光明的虹光大道,让齐腾一的步伐渐渐有些散乱起来。

    “不求甚解,且存于心。”

    齐腾一谨守一心,不再去尝试解读感悟这些光辉中的意境与信息,只是将自身神念分化,各自对映着一道道星光,结合着刚刚收纳的大量红尘杂念,在灵台六道世界中衍化成一个又一个的人。

    六劫鬼仙的念头数目上限原本只有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个,不过在过上一关时,齐腾一一举收纳了数万被消去疑难的鬼仙神念,让自己的念头总数一举飙升到十二万九千六百个之多,此为一元之数,也是一切鬼仙的念头上限。当渡过七重雷劫,达到虚空造物之境后,念头总数就会一直稳定在十二万九千六百个,就算损失掉了其中的几千个,几百个,在时间修炼之后,运炼法力,就能够再次从虚空之中衍生出来,生生不息。不过此后哪怕渡过八重、九重雷劫乃至成就阳神,念头总数都不会超越这个数目,只是每个念头的力量与境界得到蜕变提升。

    所以齐腾一除了自身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个神念之外,最多只能再额外收取六万两千九百三十四个神念,这些神念其实大多数只是二劫上下,加到一起,也不过让齐腾一增长两三成的法力。不过此时利用这些神念,却正好可以用来吸纳存储这些星光中的意境与信息。

    一时随着漫天星光开启智慧明悟道心,红尘杂念赋予七情六欲,齐腾一的灵台六道世界中出现了一个个的贤者宗师,他们再非简单的分念显化,而是有着自己的性情、智慧与道路,他们会彼此努力践行完善自己的道路,彼此互动竞争,在大千世界万丈红尘之中检验出高下优劣,不优则汰不兴则亡。

    而这一幕幕景象又都映在齐腾一心头,他就像一个无声的旁观者一样,观世间百态,体万物轮转,又渐渐从这一切触摸到某种宏大磅礴得难以形容的如龙大势。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复制多种道统,而是借此在心灵中制造出一个无比生动真实的文明。

    若无灵台六道世界提供演绎一切的舞台,若无伪世界之石作为舞台的坚定基石,普通六劫鬼仙根本做不到这一点。别的不说,单是在没有凭空获得大量额外神念的情况下,消耗自己宝贵神念去存储记录与自己道路不合,根本用不上的道统与意境,就已经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顺着自己心头酝酿而生的一股无形大势,齐腾一的步伐重新变得坚定有力,忽然轰然一声,眼前无边的荒野与星空,已在他脚下踏破瓦解……(未完待续。)

    一道道电芒漫空飞舞,运行轨迹时而相交,时而分散,分分合合,交织成一张附有玄机的大网,将举目所及的一片云天尽数网罗其中。远远看去仿佛天空支离破碎一般。

    这网乍看之下,仿佛实物,但仔细察看,却能发现其实是一名名身披盔甲的神将构成。他们通体上下散发电光,又以神速移动,所过之处拉扯出一道长长的耀眼轨迹,合在一起,就成了这么一张巨大的雷霆之网。这张网正不断变幻着形状,向某处不断收缩,看来仿佛网住了某只正在不断挣扎,企图破网而出的猎物。

    位于大网最边缘的神将,还立着雷鼓和电镜,雷鼓每逢敲击都是震耳欲聋,浩浩荡荡,轰荡一切神念法意,足叫三劫以下鬼仙神念溃散,三、四劫鬼仙也是有法难施。而电镜一晃,漫天都是洞天烛地的精芒乱晃,直烙神魂,万事万物都被映成一派不可直视的白炽。

    石坚身形游走不定,周身电光缭绕,上下左右更飞腾着百余个频繁发出闪光的球形闪电,凭着它们不断发出的脉冲电波如同相位雷达一般侦测着四面八方的虚实。由于侦测的媒介是电波而并非神念,倒也不受雷音电光干扰。而他自身在电流推动下,也是快到肉眼难辨的地步,时而还在一团炸开的雷光之中化电瞬移。

    六劫鬼仙才有撕裂虚空瞬移自身的能力,石坚只得四劫,能够做到这一点,关键是他将建御雷神的一部分本源神力以及布都御魂之剑中的神箓炼化,这才有了化电瞬移之能,本质只是一种遁术,还不算撕裂虚空。如果能够屏蔽他的雷光,同样能够隔绝他的遁术。不像六劫鬼仙,如果没有禁锁虚空之能,就无法阻止其来去。

    凭着自创的侦测之术,以及超绝的速度与借电遁形之术,即使漫天雷电神将,也一时拿他不下。

    偶尔被雷电击中,他却自有护身气罩裹住周身,气罩上一道道金符纵横如笼,闪电轰了上去,都在金笼上化为一圈又一圈的弧光乱窜,却无法入侵内部,于自身丝毫无损。

    他于数年前更换肉身,不过那肉身原本就是以他的血肉克隆,又得王宗超出手打通周身经脉,与他神魂相得裨益。加上修行王宗超提供的《雷电神功》与自创的“雷电耀体决”颇为契合,如今肉身已重新修成先天境界,凭着雷电属性的护身气罩,倒也能大大减弱雷鼓对神魂的震荡。虽然单凭真气抵御雷电直接轰击其实还有不足,但他却还有事先种于真气内的辟雷符护身。

    茅山术中原本并无辟雷符存在,只因天雷之下诸法辟易,要辟雷防雷,起码都需借天时地利营造一定规模的法阵,岂有区区几道低等符箓就能辟雷之理。而石坚的辟雷符其实却不过是将低等的刀兵符、金刚符修改而成,取其金铁之气,在周身上下营造出一个浑圆铁笼,就能够利用“法拉第笼”内部电势为零的原理防御雷电。明明金铁之性最易引雷,却偏偏能够以此防雷。这也是他在了解西方电磁学之后独创的一系列法术之一。

    一轮游走之后,石坚终于凭其深厚经验与敏锐直觉捕捉到机会,一连五五二十五道雷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出,每一符都早以叠符之法重叠了一百多重,顿时只见眼前一团五色雷光滚荡交汇,衍化五行殛灭之力轰然炸开,将雷霆之网撕开一个大洞,一群神将阵势大见散乱。他也抓住时机,火速从中遁走。

    闯过雷网之后,眼前景象一变,显出一片宽阔的广场,正中一座巍峨大殿耸立,殿门之上的一方古朴牌匾大书“天枢”两字。殿前竖有正方阴阳十色旗帜,每一杆旗帜,都有一道光华法意直透天际,与茫茫的虚空中一道各有玄机气象的雷霆相连,瑰为壮观。

    每一杆旗下,都有一名道人端坐,以神念操纵华光变化,而观其神念,俨然都是四重雷劫修为!

    大殿门前站着一名中年道人,国字脸,面色红润,小冠束发,冠上镶嵌灵玉,五柳长须被须套裹住,身穿法袍,那袍看似不着任何修饰,但自有明暗不定的五色华光流转,每一眼看去,看到的色泽都有微妙的变化,没有一刻固定,蕴含阴阳五行生克之妙,显然大是不凡。

    见石坚走来,道人瞥了他一眼,也不行礼,只是开口问道:“你过了此阵,可知此阵几分虚实?”

    显然被人当成求师后辈对待,石坚也不气不恼,只是面无表情,理数周到地向对方行了一礼,开口回道:“此阵雷霆之中蕴含浓郁神道之力,神性中自有源自天地的恐怖之力,宛若代天行罚,此外又有凶莽狂暴兽性之意!应是因还未开化之蛮族对雷霆的恐惧之念与天地之力结合而成的雷系神祗从中主导,一众神将只是符俑傀儡,并非生灵,却也有许多玄机。以贫道看来,闯阵之时,此阵威能最多不过发挥十之一二。”

    “能有如此自知之明,也是好事!”道人闻言微微颔首笑道:“道友深谙雷性,以气血熔炼雷霆之威,神魂兼融雷属神道之力,雷法中阴阳流转五行生克之妙亦称得上独具一格,可入我天枢宗!入宗修行一段时日之后,再择授业传道之师罢!”

    石坚不卑不亢地拱手应下,他虽生性桀骜,却绝非鲁莽寡智之人,心知到了仙秦之后自己就已不再是之前自立一宗的道门宗师,如今早已调整心态,将一身不合时宜的傲气收敛,打定主意等自己修为有了全新突破之后再说。

    忽然,虚空中有钟磬之音传来,连震三声,一声喧杂而鲜活,一声空冥而高远,一声宏大而绵长,仿佛可以传遍亘古洪荒,自蕴无穷玄理。

    “究竟是何人,竟然连过三重仙路,登堂而直入‘至道殿’中!”

    听得钟声,道人顿时动容,一副惊叹而神往之色。

    石坚面色不可遏制地沉了下去,之前走上登仙桥之时,自己饱受红尘沉浮之扰,甚至险些因当年不得茅山掌门之位,以及亲子被杀却难觅仇家雪恨一系列平生憾事而动摇道心,虽凭心志强行镇压克服,却也极不好受,好在很快凭着对雷法的敏锐感应脱离纷茫红尘,进入一方雷霆阵法,闯阵成功。如此说来,自己岂不只见识了一重仙路罢了。而对比之下,连闯三重仙路之人,比他高明何止数倍?而此人却只能是与他同行之人,究竟是谁,不言自明。没想到自己修道多年,矫矫不群,到头来却是被一名比自己低了一辈的后生小子给远远抛到后头。

    正心头烦闷难言间,却听那道人感慨万端地又说了一句:“想不到短短三天之内,便足足有两人入得‘至道殿’,当真千载难逢,千载难逢啊!”

    与此同时,听得三声钟鸣的绮湄也一脸震惊地望向云桥彼端,喃喃自语:“即使是我,也足足用了三个多月时间,折损了三千余神念才勉强过了第二重仙路,此人渡过六重雷劫不过月余,怎有如此能耐?”

    …………………………

    遍布荒野的愚鲁顽石,以及开智启慧,引领道统的漫天星辰随着齐腾一的迈步而骤然消散瓦解,如同雾气般向两边退去,就像是舞台上的帷幕被拉开了!

    鸟语花香、带着清新泥土气息的习习微风、伴随着春雨之后的淡淡水汽扑面而来,一抹绿色映入眼帘。齐腾一举目看去,入目的却是一片清幽竹林,围绕一片小湖,湖心小筑,竹亭之内两人正在手谈,亭侧又有一名头戴斗笠者正在垂钓。

    “小友初临仙秦,便能一路畅通无阻而直入‘至道殿’,当真可喜可贺!”见齐腾一走来,正在对弈的一名中年人放下手中棋子,含笑而贺,态度亲切而自然,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就像一位清居于山野林间的散人偶见游客前来,招呼对方歇一歇脚,与对方共享眼前一派山野风光的那种朴实平淡的喜悦。

    “原来这就是‘至道殿’……”齐腾一打量四周,也未去问为何“至道殿”是一个简陋竹亭模样。其实到了这般境界后,都会明白道本无形,根本无谓以巍然道殿还是茅竹陋室为代表。而眼前景象虽清幽雅致,却是平凡得很,平凡之中又透着一种“真实”,无论是一花一草,一树一鸟,都真实到齐腾一都无从分辨这究竟是实物,还是法术幻象。

    “小友远途跋涉,不妨先饮一口清茶,稍解饥渴再说。”棋案另一端的褐裘老者说完之后,信手往亭侧的阴影中一抓,就见一团流动的黑色气息在他手上涌动、盘旋,化为一个古朴漆黑的茶壶。

    他的另一手则迎着略带雨沫的清风抓去,手指合拢的一瞬间,一团清风在他掌心盘旋、凝聚,化为一个天青色的杯子,杯子上还有晶莹的星星点点,仿佛凝固的雨雾。

    齐腾一聚精会神地看着老者的随手动作,虽然这一切看来仿佛再普通不过的民间小戏法,哪怕没有渡过雷劫的鬼仙,都可以营造出比这更炫丽奇幻百倍的场景。但他却没有感到茶壶与杯子上有任何神念波动,也就是说这是真正的无中生有,虚空造物,而不是幻化,也不是元气的短暂凝结。

    鬼仙能以神念幻化实物,但这些物体都需要以神念维持,若是撤去神念,也就化为乌有。唯有渡过七重雷劫鬼仙,才能从虚无中创造出不依赖于神念而始终**存在的事物,甚至于实力在一、二重雷劫之间,自有灵智的强大生灵。这些物品或生灵一旦被创造出来,就是无论任何手段都无从分辨真假,唯有一点与真实的事物不同,便是它们一旦被摧毁就会重新化为虚无,即使不被摧毁,在经过数年或数百年的自然朽坏后,也同样会重归于无。

    这就是七重雷劫鬼仙的“虚空造物”境界,这种境界的鬼仙已经可以在虚无中创造出一个逼真的物质世界,这个世界中被创造出来的生灵也能够在真实世界长久地存在与生活,而真实世界的生灵去那个世界生活也并无太大问题。如果齐腾一渡过七重雷劫,他灵台幻化的六道世界以及其中的生灵立即就可以化为“真实”。这种境界已然凌驾于化神级修士之上,故从六劫到七劫,对于鬼仙来说堪称是一重直如天堑的难关,哪怕齐腾一自登仙桥以来获得难以想象的巨大收获,也不敢奢望去挑战七重雷劫。

    褐裘老者随手造了茶壶茶杯之后,就有“咔嚓”声响从旁传来,却是一条竹制的机关手臂,从竹亭的一根竹柱上伸出,那手臂的掌心,托着一枚绿意盎然的小小种子。

    虽然分不出真假,但齐腾一却有一种感觉,这种子并非从虚无中创造出来的事物,即使是七劫鬼仙,也创造不出这一枚看似普通的种子。

    只见机关手臂将种子抛入垂钓老翁身侧泥土之中,那老翁将钓竿倒转,点了一点,就见一株嫩叶葱茏的小树从泥土中长出,数上结了七枚清气扑鼻的嫩叶。

    老翁信手一挥,便将七枚嫩叶摘落手上,一只遍布老茧的手比任何巧手要来得灵活自在,如同二月春风般绕枝一转,便将树叶吹落,不伤叶梗分毫,仿佛自然脱落。

    一边摘叶,老翁一边朗声道:“眼下恰逢田某当值,应尽地主之谊,只是游鱼将要上钩,还请稍待片刻再品鱼羹……”

    中年人将手一指,桌上凭空多了一团火焰,其火鲜活而驳杂,仿佛万家灯火所聚,隐隐变幻出一道道人影,有布衣平民,有兵卒将士,有官宦胥吏,有才子佳人……火中既显出混世、乱世的贪婪、暴戾火气,又有治世、盛世的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荣华,紧接着又从虚空中招来一缕清泉,透着上善若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之意。

    茶具、茶叶、水火皆备,中年人于是开始煮茶,动作既流畅自然,而又小心翼翼,仿佛寓示着“治大国若烹小鲜,无为而无不为”之理。

    与此同时,那刚刚长出的小树已经重新还原成小树苗缩入土中,那机关竹臂则从泥土中挖出一枚种子再小心收了回去。

    齐腾一见了,却是有些不便上前打扰,带对方一盏茶煮完,才上前行礼道:“晚辈不请自来,烦扰诸位了。”

    “无妨,无妨,先品此茶,再闲坐叙话。”

    沏完茶后,中年人自将茶当面奉上,齐腾一小心双手接过,轻闻之后,抿上一口,只觉一股清香在舌尖流转,那热茶之中又有一股清凉之意蕴含,顺喉而下,直入肝脾,又化为某种空灵玄妙的清气渗透周身上下。

    一时耳清目明,神魂中所有杂质,全部洗刷干净,仿佛神魂也化为纯净的清气融入肉身,与肉身密切相合,一时肉身都宛如化为神魂的一部分,有一种凌空漂浮,直欲化仙登天之感。

    以前许多感应不到的细微之处,如今皆已历历在目,先是感受到自己大脑中的各种结构,乃至隐**窍,紧接着又顺着脊髓神经蔓延感受到周身更多的窍**,足足感应到三百八十一窍后,这种感觉才渐渐淡去。

    等回过神后,齐腾一感受到自己的神魂与肉身已多出一种玄之又玄的密切联系,自身足足有三万八千一百个念头都与肉身窍**自相感应,对自己肉身的掌控竟是前所未有的深入,一切内脏筋肉血脉运动皆了如指掌,念到力到,只要念头一动,肉身就可以瞬间飞腾起来。

    齐腾一虽专修神魂,但肉身也曾服用龙元,又经历了金刚狼、契合蚁一系列基因改造,并在暗黑世界杀怪升级,服用炼金魔药,后又数度借雷劫炼化肉身杂质,其强大可想而知,普通初级人仙甚至都无法相提并论。王宗超还助他将茅山玄门“谷衣心法”与契合蚁的“念气”结合,量身定做了一套兼顾神魂与**平衡的修身炼气之法,单凭肉身气量,连巅峰时的蚁王都不好说胜过他。只不过这种强大却被他的六重雷劫修为彻底掩过,让肉身仅仅处于后勤地位罢了。

    人体有一千两百九十六个大窍,又细分十二万九千六百个小窍,而鬼仙神魂最多可分化十二万九千六百念,冥冥中与人体诸窍一一对应。传说中若是若是人仙、鬼仙同修,直到肉身粉碎真空,神魂成就阳神,就可以达到一个不可思议境界。不过若要两者同修并进,却非要把握到肉身与神魂之中某种不可言述的玄妙联系不可。

    齐腾一道基全在于神魂,对于肉身只不过借团队资源兼练而已,早已不奢望两者都能同修并进,不过如今这一盏茶饮下,却一下开启了真正两者同修的一线曙光。

    却听中年人开口说道:“此茶实乃农家至宝,能借性修而通命修之道,不过每多饮一次,功效都会减半。小友初次饮用,便能臻于一念腾空之境,已属难能可贵,看来命修造诣匪浅,同样颇有玄机!”

    虽然知道这也是对于登仙桥过程中表现超凡者的一种必要笼络,但这份礼仍不可谓不重,齐腾一当即诚心实意谢过,又开口询问:“不知三位前辈尊姓大名?”

    中年人笑道:“我等早已更换过几轮凡胎,世俗的血缘名姓于我等已毫无意义,若要称呼,便称呼这两位为墨老、田老,至于我,称一声海先生即可。”

    齐腾一闻言心中有底:所谓墨老、田老,自然就是墨家、农家主事者,至于海先生,杂家主旨就在于“海纳百川,博取众长”,再观其不拘一格的手段,自然也就是杂家之主了。

    心知三人起码都有七重雷劫修为,而且在仙秦地位尊崇,但既然对方态度平和,并不拿腔作势,齐腾一也就不去顾虑太多,权当自己只是一名远来旅者,与萍水相逢的几名隐士攀谈起来。

    一轮闲聊虽然看似平凡无奇,但几人又是何等见识境界,哪怕寥寥数语间,都伴随着无数不可言述的神识交流,寻常人数月功夫也讲不完,更无法理解其中玄机。

    早在此之前,齐腾一已在荒野星空中将仙秦所收罗的各家各宗要旨尽数复印一份,寄托神念衍化生灵,存于灵台六道世界中,此时听了三家之主亲口言述,每时每刻都有更深入的理解与感悟,虽不能马上与自身所学融汇贯通,但却令六道世界中对应的学术宗师来得更加的生动真实。而与此同时,从他口中说出的来自茅山派、穹冥帝君、以及在主神空间、各个轮回世界获得的许多收获与见解也让三名七劫鬼仙有一种眼前一亮,触类旁通的启发。

    一番闲谈之后,海先生忽然笑而说道:“小友毕生道基多半受惠于刘安道友,而刘安道友所承却是我杂家道统,如此说来,你我也属一家。以你的见识能耐,在我杂家之下自立一宗,我看是绰绰有余的!”

    言下之意,只要齐腾一肯承认自己是杂家之人,海先生即可保他在仙秦立下一宗,当然,这是附属于杂家的宗派。

    不料齐腾一闻言却摇头道:“海先生好意,晚辈心领。只是我虽得刘安前辈垂青传法,却从未得授道统。我所得道统,唯有茅山一派,茅山掌门印信皆在我手,不敢或忘,若自行立宗,只会立茅山宗。”

    海先生听了,也不见恼怒之意,只是摇头叹道:“如此说来,便有些不易了。”

    墨老则接口道:“仙秦自古以来,能于各家之外**一宗者,不过三宗,屹立至今而不倒者也不过一宗。此举着实艰难,还望慎之又慎。”

    齐腾一只是淡然说道:“自登桥之前,晚辈之意已决。”

    “也罢……”海先生闻言点头表示理解,又望向墨老、田老两人,“两位的意思是……”

    田老一边垂钓,一边回头说道:“小友所学包罗甚广,早已有融会贯通,自成一宗之象,加上所学于我仙秦各家颇有相左之处。单论法理思辨,我等也不敢说就胜过小友,考核起来,仅凭境界压制,未免沦于以长欺幼。至于各宗宗主中,多半也难有在法理上论败小友者,更勿论修为上胜过小友。不过若是让小友就此过关,又难以服众。”

    齐腾一处之泰然,只听对方如何定下考验方案。

    只听田老顿了顿又道:“恰逢在小友之前,还有另一位域外贤者同样通过诸般考核入了至道殿,且此人同样有在仙秦**一宗之意,不如你等两人对弈一局,谁能胜出,谁便有开宗立道资格!”

    墨老点头赞同,“如此甚妙,毕竟都是异域之道,我等不好妄加评判优劣,不如就让两人各尽所能,一决高低。”

    海先生也是点头:“既如此,便将此事知会各宗宗主,叫他们从旁观奕,见证异域大道!”

    话音方落,眼前情景随之变幻,竹亭、小湖等一系列景象全消,齐腾一已置身于一座超越人类想象能力的宏伟大殿,即使以他的神识感应,也看说不清这座大殿到底有多高有多宽,只觉得视线中的一切,都被这充满神秘、威严与奥妙的大殿所充斥住了。

    唯一不变的事物,唯有之前的一张棋案,以及案上棋盘。而眼前除了墨老、田老,以及海先生三人之外,已多了一名身穿一袭洁白羽织的青年男子。

    这名男子有着一张看上去平凡,但洁白如玉的面孔,脸上的皮肤仿佛是上好的美玉,散发着温润光泽,那是一种超乎凡俗的完美,完美到让人无从判断他的职业、来历甚至是年龄,仿佛包括岁月在内的一切都无法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一见此人,齐腾一顿时感到两重意外——第一重意外,此人手腕上俨然有着一个唯有轮回者才能看到的腕表,显然是一位轮回者。

    而第二重意外,则是这个人竟然是个熟人——一个他在成为轮回者之前就认识的人,虽然他的气质早已如同毛虫化蝶般迥然蜕变,但那一份令近乎不真实的完美特质,却是他早在此前就已深深铭刻在记忆深处。

    若非这个自称为“亚当”,以国际文物维修学会理事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子,自己断不会因盗窃、走私文物的罪名入狱!

    与此同时,对方仿佛也认出了他,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微微躬身行礼之后,就在棋案的一端坐了下来。

    齐腾一也不多说,当即在他对面坐下,又将视线投到案上棋盘。

    只见棋盘上诸线纵横,凸者隆起如万丈山脉,凹者合水而为奔涌河川。棋盘之上闪烁点点光芒,宛如星光,绕棋盘旋转,给人以斗转星移之感。紧接着,居然有如火太阳从棋盘尽头跃出,仿佛从地平线上升起,环绕一周,又于彼端落下。而后,又有明月出海,洒下清辉。

    有生机勃勃,有热浪扑来,有清风送爽,有三九严寒,春夏秋冬一闪而过,风雨皆至,滋养万物。

    区区一个棋盘,却是一个包罗万象,山川河岳,日月星辰,四季风雨尽在其中的世界。

    如今端坐棋局两端的两人,正是要以一个世界为棋盘,以苍生万物为棋子对弈,决出胜负!(未完待续。)

    对撼之下,郑吒刷出的暴涨的刀芒很快吞噬紫电,化为白茫茫灰蒙蒙的一片,沿气机牵引直卷宋天,地水风火一切能量物质尽数粉碎湮灭而呈现的“空白”之中又因亿万一闪而逝的漆黑细痕而混合成一种“灰蒙”,那却是虚空被撕裂的细小缝隙,若被刷中,哪怕是基因锁四阶强者也必死无疑!

    不料刀芒之中,忽然又有紫电微生,死灰复燃,于瞬息之间连绵七闪,在郑吒的浑然一体的刀芒中留下七道不可抹灭的雷痕,紧接着轰然一声,虚空中只见火焰呼啸,波浪席卷,山陆崩塌,冰风怒吼,雷霆激荡,汇成一派无比恐怖的毁灭景象,将宋天所在的岛屿彻底淹没。

    虽然远比之前的淳朴刀芒壮观,但其实郑吒刀中凝聚归一的诸般毁灭之力已被破坏了平衡,重新分解散开,真正的杀伤力反而大幅下降。

    一轮破坏过后,只见宋天所在的岛屿在海上部分已被彻底削平,百万吨礁岩彻底化为齑粉轰然泄入海中。但偏偏宋天自身以及他所站之处还完好如初,形成一根凸出海面,约有半丈见方的孤零零礁柱。

    “单以力量而论,你比我强不少,但若论对于毁灭之道的理解,你不如我!”看着空中的郑吒,宋天只说了一句,随即移开视线,不再加以关注。

    郑吒眉头一皱,他的反击还远远谈不上用尽全力,就连他手中的虎魄也还没嵌入所谓的三魔合一灵魂石,只因这在楚轩计划中是一招不可提前曝光的杀手锏。不过这样的结果,已经足以充分证明对方的难缠。这是一名他没有把握战胜的对手,再结合之前主神的提示,估计此人就是天神队的重要人物。

    一击无功之后,他也没尝试再度出手,不仅因为某位拳意实质的仙秦武将的警告已经下达,再起冲突者,立即就会遭遇来自仙秦军方的打击。同时也因为他手上的主神腕表已开始微微震动,靠着固体传音,将王宗超话清晰传来:“先别轻举妄动,这个人有些厉害之处,虽不以力见长,但若是找不到他刀中破绽的话,我也很难拿下他。”

    郑吒怔了怔,随即以手臂震动发声,通过主神腕表问道:“老王你果然已经来到洪荒界了,为什么马上去找我们会合?”

    “刚来了没两天,正设法弄清楚状况,同时也发现不少有趣的东西。我已经设法给自己弄了个还算说得过去的假身份,到时候以此混入五行仙天即可。”

    “关于这一点,蒙恬已经答应对你既往不咎,而且还许诺尽量给予优惠待遇,只要你愿意加入青龙军,以青龙军将士的身份参与‘千秋竞擂’。另外,他已认可我具备参赛资格,又让我在参赛前到这里历练以求进一步突破……”

    “喔,看来他倒是有着力栽培你的意思,不过他有没有向你提过‘灵木易筋’之类强化手段?”

    “这倒没有,怎么了?”

    “这是我刚刚了解到的,各军团皆有自己的一套针对人体的强化改造手段,虽然主要是针对人仙,不过人仙与四阶基因锁开启者有着许多相似之处,也未必不能用在你身上。天神队出现在这里的两个队员都是四阶,多半也是冲着胜出后可以获得这一类强化来的。如果蒙恬提都没向你提过的话,说明对你还是信任有限,也难怪他还安排那个化神级老头盯着你。

    至于加入青龙军的提议,还是算了,倒也不是我信他不过。关键是已经彼此敞开阵势打过一场,他很清楚我的斤两如何。若我肯投靠,他即使不会马上弄些难啃的骨头为难我,至少也会对我重点防范,采取一系列制衡措施,让我事事饱受掣肘。而且这样一来,我们整队全体基本都在他掌控之下,反而让他少了许多顾忌。倒不如换上另一个身份,通过另外途径前往五行仙天。”

    “喔,那老王你选择的军团是?”

    “就眼下看,天神队录属白虎军一方,尚且不清楚他们在白虎军的地位如何,但我估计也绝对低不到哪去,所以我目前还是选择玄武军为好。”

    “你真有把握吗?”

    “姑且一试,不行我也可以脱身而走,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在王宗超与郑吒取得联系的同时,化神老魔灾厄真君也已出了飞梭,静静跟在郑吒身边,然而即使是他,也未能觉察郑吒与王宗超的联系。毕竟主神腕表的通讯途径与方式已经超越了他的认知,而且这种振动信号还是郑吒特别调节过的,微弱到只有四阶的细胞级感应才能捕捉到的程度,几乎就是无从窃听。

    与此同时,龙形巨舰已经驰入这片海域,从巨舰之上飞奔下百名身披靛蓝盔甲的将士,在湍急汹涌的水流上奔走如飞,如履平地。这批将士都是一手持龟甲纹理的黑盾,另一手持蛇纹重鞭。其盾上以梅花状分布六个孔洞,每一个小孔都有一种吸纳光线的深邃感,而重鞭看来正是以多头海蛇筋骨皮膜所制,皆非凡品。

    又有十二名将士竖起十二面绘有玄武图案的旗幡,旗幡一摇,整片海域笼罩的都天煞气在刹那间如狂风一般涌动,连海面的激流也随之生出变化,围绕着十二面旗幡形成十二股涡流。郑吒在此同时深刻的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束缚牵引之力,而随着十二面旗幡晃动方向的不同,又形成十二股撕扯之力,这撕扯作用的不是肉身,而是肉身之中血液、肾水、胃液等所有液体流动。换句话说,只要其中一杆旗遥遥一晃,就足以让一名健壮男子瞬间因大脑缺血或者心脑血管爆裂而晕厥暴毙。而这估计还仅仅是这十二面旗幡的自有特性,其真正的威能还没有催动。

    一方青铜战车自龙形巨舰之内驰出,一对硕大车轮卷风碾浪而至。战车周围站着四位披甲护卫,前方两人持画戟长刀,肃面而立,威凛若神,后方两人持钩锁利爪,泛着生人莫近的狂霸气概,直若洪荒恶兽一般。

    战车之上,是一位髯发皆白,披挂灰黑甲铠的老将,其铠非金非革,似乎是熏黑的古老龟甲质地,遍布浑然天成而又自有玄机的龟甲纹理以及仿佛火燎之后的细微龟裂痕迹。他背后一袭靛蓝披风,随风鼓荡直若波澜澎湃,与整一片海域完全联为一体,仿佛他将一方大海都披在自己身上一般。

    在老将身侧,一名面目清逸而略显苍白的中年文士身着绘有河图洛书图纹的法衣,轻摇一柄半黑半白的羽扇,看来似是幕僚模样。只见他目光在刚刚到来的郑吒以及灾厄真君身上转了一转,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青铜战车之上,一道旌旗扬起,却是大书一个“王”字。

    “相柳之躯,都天神煞皆有异动,在弄清缘由之前,试炼暂行中止!”老将缓缓开口,虽然语气中没有任何凶暴恫吓,但自有一股饱经岁月沉淀,不容违逆的深沉内敛霸气,“在场人等,但凡知悉一鳞半爪者,当即向我王翦如实禀明。否则一旦查出有所牵涉者,一概以贻误军机国事重罪论处!”

    “属下洪鲲有报!”话音方落,便有一体型修伟的青年将士踏波上前,“禀告王老将军,先前都天神煞在毫无征兆情形之下依人体诸窍构造凭空凝聚祖巫共工之形,我与白虎军宋都尉先后出击,将其击溃。其溃散之前,还以一爪对那位白虎军将士进行反击,此后便已彻底消逝。在此过程,那位白虎军将士也凭空消失了一瞬,而后无伤而返。在此之后,相柳本体方有异动。在相柳异动前后,又有一种充满荒芜与掠夺之意的异力充斥这一带,相柳蛇裔至今仍然躁动不安。”

    先前爆发的“荒芜毒火”虽然只在一瞬间就被“混沌土劫”镇压封印,不过人仙的感应何等敏锐,早已有所觉察。当然,以人仙的“不漏”境界,在自身无重伤的情况下,倒是没有人被“荒芜毒火”掠走元气。

    老将王翦微微颔首,目光开始转向宋天,开口问道:“宋都尉既然出手,可有何见解?”

    “引动一系列变故者,自有其人。”宋天面色不动地开口回道,“不过此人深不可测,如果不主动站出来,只怕我们也照样拿他没办法。”

    “喔?”王翦听了不置可否,正要继续下令间,忽然只听一个无比嘶哑沉浑,叫人只想捂住耳朵的声音传来,“若宋都尉指的是我的话,想来我还担当不起‘深不可测’之评。”

    人还未至,都天煞气已动,声音传出的一方岛礁,一股尤为强烈,且仿佛沉淀酝酿了千百年的煞气冲霄而起,搅动了风云,混淆了乾坤,模糊了所有关注的视线,恍恍惚惚间众人宛若看到贯穿了亘古洪荒的漫漫狂沙、滚滚愁云、焚天劫火、覆地浊水、光影蔓延……

    十二名擎旗将士当即上前,从四面八方围住岛礁,旌旗到处,一切荒蛮异象都仿佛被流水冲刷洗去一般,仅仅看到一名身披古铜色重铠,背负大剑的武士正一步步从一处溶洞内走出,此外并无任何异处。

    凝视这这副表面因饱受激流冲刷以及各种腐蚀而变得面目全非,甚至开始呈现出一种蛇皮的纹理与质感的盔甲,王翦双眼深邃得让人完全无法从中判断出任何情绪,片刻之后,才听他平静地问了一声:“你是谁?这一甲一剑,又是从何处取得?”

    “禀王老将军,此人乃是我军偏营什长荆无殇,与佟氏三兄弟在争斗中坠海,于深海中所获。”

    回应的却是稍后现身的“鲸将”彭元仕,只听他开始向王翦如实坦言一切经过,连自己落败于荆无殇之手也都毫无忌讳地如实道来。

    “喔,以你之能,尚且败于一名还未成就人仙者之手?”王翦闻言瞥了彭元仕,开口问道:“看你伤势并无大碍,拳意精神甚至还有蜕变升华迹象,又对此子甚是回护,如此说来,你已屈身为奴?”

    “若为奴,毋宁死!彭某虽力不如人,但却也不齿乞命为奴!”彭元仕摇头道:“幸得荆兄手下留情,彭某方得保住性命与尊严,感念此恩,已然立誓必将不遗余力,助荆兄于试炼中胜出乃至成就人仙。不过此乃私事,与军国公事无关,王老将军若有询问,属下只会如实禀告,不敢有丝毫偏颇歪曲。”

    “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是仙秦大多数兵家子弟都信奉的一点,最糟糕的不是失败,而是败而不诚,无法正视自己的失败与缺陷。虽说如此,不过对于彭元仕能够当众坦诚自己败于地位远远不如自己的荆无殇之手,有恩必偿,众人听了也不由对他的胸襟暗自点头,若非如此,也打不出浩如烟海的磅礴拳意。

    王翦听了之后不置可否,目光始终落在荆无殇身上,缓缓而道:“这一甲一剑,还有它们的原主,我认得。原本我还以为它们早已伴随主人坠入‘归墟’之内,却想不到还能再次见到。如此说来,你真能从距离‘归墟海眼’不过咫尺之间,又有七首甚至八首蛇怪栖息,连我也不敢冒然深入的深海之中生还?”

    王翦的话让四面围住荆无殇的玄武军将士微微色变,十二面旌旗交相错落,发挥出对一切流动事物乃至都天煞气的强大牵引能力,锁住荆无殇周身上下。

    就在此时,只见荆无殇包裹在一对铁手套之下的双手动了,仿佛年老中风病人的双手,缓慢而颤抖着向上抬起。

    玄武军的十二面一套的“都天控水旗”齐出,连体形巨如山岳,能够深入千里深海的龙鲸都能稳稳制住,使其不能动弹分毫。然而此时荆无殇竟然还能有所动作,简直是匪夷所思。而许多目光敏锐者已能够发现——荆无殇双手其实没有任何颤抖,所谓的颤抖,是他正以一种无比频密的方式发力所致。几乎在每一秒之内,他都瞬间发力了上千次之多,每一次发力,都推动双臂向上抬起了微不足道的一点距离,但凭着积少成多,却在“都天控水旗”的强大束缚之下成功作出了动作。

    就以这一种“颤抖”的动作抬起双手,又扶住自己头盔,向上抬起,头盔下的面容终于暴露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张面目全非,长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脓疱以及蛇鳞的脸,这也罢了,关键是这些脓疱以及蛇鳞还以一种无比躁动混乱的状态在不断生长变化,丑陋之外更叫人毛骨悚然。

    “原来,你沐浴了相柳之血,相柳血脉本能已彻底激发……”仔细打量着这张惨不忍睹的脸,王翦微微颔首,“这么说来,你能够从深海生还,又能够承受这种程度的都天煞气,且不受蛇怪追杀,似乎有了很好的解释。”

    “只可惜……”说到这里,王翦忽然缓缓出手,隔空虚按,“单凭这些,还不足以取信于我!”

    巅峰人仙的实质化拳意直接忽略了一切距离,霎时笼罩住荆无殇,以他为中心,四周的一切无论是光线还是空气一下翻滚起来,一波勾连一波,一波比一波更显澎湃起伏,或一波沉坠于深渊,或一波漂浮于沧海,明明波及的范围不过方圆数丈,却给人以一种浩瀚澎湃,沉浮若渊之感。

    更诡异的是——每一波拳意刷过,荆无殇的身形都会明显缩小几分,到最后看上去简直犹如沧海一粟一般沉浮飘渺于浩若渊海的滚滚拳意之间。这既是一种相对于浩大拳意的心灵感观上的渺小,也是实质上的物质压缩。王翦的实质化拳意已然渗透对方全身上下每一处最微小的物质结构,又如千万丈深海巨压般将每一个原子均匀用力向内挤压,竟然可以在保持对方整体完好的情况下强行将对方体型压缩到原本的几分之一!

    十二面“都天控水旗”的困锁加上王翦的拳意出击,哪怕是同样拳意实质巅峰人仙也万万承受不起,唯一的生路只有在双方合围之前强行冲杀出去,才能脱离必死之局!

    下一刻,众人只觉一股凶蛮狂躁而又古老玄奇的气机从荆无殇身上爆发,似有十二尊威势不凡的存在幻生流转,或是操龙踏蛇,或是身绕水火,或者压根就是一道无穷华光和一团漆黑玄暗,这些存在又与一只汇聚了九种凶戾猛毒之势的九头蛇虚影纠缠成不可分割的一团。其中又有六七百个光点在明灭闪烁,跳跃震荡,不过这些光点,却又给人以一种如风中残烛般渐次黯淡,熄灭在即之感……

    紧接着,一切都恢复如初,王翦已缓缓收回拳意,而荆无殇也依旧好端端地站在原地,看上去并无任何伤损。

    “一甲一剑乃以一处归墟坍塌后的碎片所制,极具吸煞引煞之能,平时虽威力平平,但若在都天神煞笼罩之地使用,其威不可限量,连相柳也能重创。其原主名叫吕恶虎,本乃我得力副将,五百年前在相柳一战之中以身殉国,却没想到他的拳意身神还与相柳意志抗衡至今,还一并传承于你身上,继续争斗……”收手之后,王翦语意悠悠,似有发自肺腑的无尽感慨,同时挥手示意,十二名擎旗将士得令,立即收旗撤回。

    眼看荆无殇似乎已解除了嫌疑,而且王翦语气已有明显抚慰之意,一旁的宋天依旧冷眼旁观,虽然他已经能断定这名“荆无殇”有八成就是与他曾隔空交手的中洲队轮回者,但在王翦已严禁各人动手情况下,手头却并无什么可以取信于王翦的证据。与他同来的另一位队友米谢丽?塔雷雅凭着“时间停止”知道得肯定比他更多,可惜眼下却失去联系。毕竟米谢丽只是四阶初基因锁开启者,能够保持理智,与她的“星界魔龙巫王体”有着很大关系,而且这种“时间停止”运用起来代价不菲,每一次运用后,都要耗上不少功夫才能以“星界魔龙巫王体”为核心重聚解散的细胞,恢复肉身。在之前的混战中“星界魔龙巫王体”已受创撕裂,要恢复就更加艰难了,而且恢复后记忆说不定还会有缺失。

    “不知王老将军有何指教?”荆无殇将头盔挂于腰间,以依旧嘶哑难听,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无比艰难的声线向王翦询问。

    似乎将荆无殇当成老友隔代传人,王翦神情多了几分缅怀之意,以缓和了不少的语气问了一句:“你取得一甲一剑之时,相柳可有异动?”

    荆无殇遥遥头:“相柳一直沉眠若死,毫无异动,不过,在沾染到它的血的一瞬间,我却能感受到它在‘做梦’!”

    “喔,做的是什么梦?”

    “我只能感到那是无法想象的无尽水势以及与其对峙的无穷火焰,除此之外,也没法再多说些什么。”

    王翦闻言沉吟不语,但实质已以拳意与身旁的文士开始交流:“以贾易先生之见,此言是真是假?”

    贾易则以神念回道:“难辨虚实,不过此人身染浓烈神煞而又不死,命数变得异常混乱奇特,隐约中又有一种与此方天道相合的玄奇意境,实乃一宗异数,连我也一时难以看透。若他所说是真的,相柳梦境之中显化的只怕是洪荒未开之前祖巫共工与祝融之争。毕竟相柳曾为共工从属,曾目睹祖巫之战也不足为奇。此子凭着与相柳血脉相通而得以间接感受此战,虽不如沟通祖巫残留意志来得直接,不过祖巫之念,连各家贤师都还无法成功沟通,又岂是区区小辈所能接触?他能因缘际会获此造化,日后将相柳梦中的水火意境化入拳意或者法意之中,成就不可限量。”

    “刚刚显化祖巫共工之形,也与此子沟通相柳梦境有关?”

    “这也有些可能,不过祖巫共工本该水无常形,莫可名状,之前却是以人体诸窍解构为基显化人形,若是单凭相柳梦境为引,不该如此,但若是因此子所致,以其根基之浅薄,便犹如万丈松柏种于浮尘,如何承受得起,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我华夏子民人体窍**数、神念数之极皆为十二万九千六百之数,正合洪荒界诸物诸象广而有之的一元极数,此乃冥冥中自有的天数!祖巫共工若是有朝一日重聚形体,必为人形,毕竟这近百年间,都天神煞与人体窍**的互感互动,已经越发明显,这是千万仙秦将士五百年来的不吝牺牲所致,所欠缺者,只是一个足够强大,能够长久承受得起都天神煞的核心罢了。此子却是万万承受不起,哪怕只是承受一瞬,也会瞬息飞灰烟灭,哪里还能好端端站在我等面前?再者此子相柳异动,祖巫显形之时,此子早已返回海面,故其中多半另有缘由!”

    正未能讨论出个究竟间,忽然四下激流澎湃,千万水柱在海面上轰然炸开,只激得四下一片烟硝气漫,海水如同彻底煮开沸腾了一般。一股中**呕的血腥异臭,伴随着亿万无数声尖锐高亢的破空嘶鸣连成一片,如涌如潮,冲破海面,仿佛千弩万箭般漫天爆射般席卷而来。

    却是遭“荒芜毒火”刺激引动,规模空前的斑斓蛇潮!庞大的数量,只以掠食一切,吞噬一切为目的,不死不休的敌意,汇集在一起,就是连诸多人仙也要变色的排山倒海般压力!

    正当众人纷纷奔向临近的岛礁,严阵以待之时,十二名擎旗人仙已在海面上散开,“都天控水旗”以一种奇妙的韵律连连挥动,几十里内的海域水色也随之涟漪绵绵,晃动不绝。凡是被涟漪刷过的多头海蛇都如石头般直坠入海底,任凭如何挣扎游动,都无济于事。

    “都天控水旗”不仅能够控制水势,而且还能暂时改变水的密度,在等体积的情况下,比凡水更重的水称为重水,比凡水轻的水称为弱水。两者到了极致就是重为凡水十二万九千六百倍的“一元重水”,以及只有凡水十二万九千六百分之一重的“一元弱水”,后者其实已比气体更轻许多,但却偏偏是液态,在共工界,唯有高空的罡风层才存在点滴的“一元弱水”。“都天控水旗”虽不能制造“一元弱水”,但已造成“鹅毛飘不起,芦花定沉底”的效果,加上干扰它们体内的血液水分,让这些在水中游走如飞的海蛇无法顺利上浮。

    遏制住这些海蛇潜水而袭的能力,一群杀蛇经验丰富无比的将士动起手来自然轻松很多,片刻功夫,就有百万计蛇尸纷纷沉入海底,而这些尸体又遭它们同伴吞食,稍稍缓解了它们的饥饿与凶性,让爆发的蛇灾大见缓和,已有被镇压下去的势头。

    “荒芜毒火”虽然厉害,但这种因相柳之血而生的蛇类也是洪荒异种,所以被荼毒最严重的只是四首以下的海蛇,对于连巅峰人仙都要重视的七首、八首海蛇都是影响有限,而越是高等的海蛇越具灵智,等闲不会离开深海以免遭到人类捕猎,此时也同样不会贸然出击。

    就在众人杀蛇之时,王翦身上龟甲质地的甲胄忽然纹路变幻,宛若玄机暗指,紧接着身后湛蓝披风微动,顿见轰然一声,二十余里之外一方岛屿四周海水凭空下降,凹陷进去十丈之多,将水面之下的所有溶洞都暴露出来。

    仙秦诸将之中,王翦资格最老,拳意也最是深沉难测,或如玄龟坚忍,或如巨蟒缠身,深谋远算,往往不动则已,一动已叫对手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此时无匹拳意借水传劲,团团旋转,立即生出深渊般的吸摄之力,将深藏溶洞、礁岩缝隙的一只只或已枯萎毙命,或尤在垂死挣扎的海蛇系数吸出,糅合到一起,形成一个方圆数丈的偌大蛇团,在旋涡之中团团旋转。

    早在到达之前,王翦已留意到“荒芜毒火”曾经肆虐的痕迹,又慢慢追根溯源找到其源头。原本都天神煞之下,一切天机浑噩,却不知他是如何捕捉到这点。

    一直沉默旁观的宋天终于开腔道:“王将军,还请留手。”

    “喔,是宋督尉……”王翦意味深长一笑,开口问道:“不知有何说辞?”

    “这些海蛇,关系我白虎军米校尉生死,还望王将军手下留情。其中关键,宋某事后自会详细禀明将军!”宋天说完这句话后,随即从怀中取出一面阳印白虎之图,棱光淬厉的白金色铭牌,遥遥呈于王翦面前。

    王翦却目光闪动,片刻之后才点头道:“也好,看在白起面上,这堆海蛇就交由宋督尉处置了。不过,待试炼终止之后,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竟然是白虎军令?此令一出,也就相当于白虎军的全权代表,与白起亲临没太大区别!”郑吒毕竟已在青龙军中混到不小的职位,对于仙秦的军制还算了解,见状不由感慨,又听王宗超的话通过主神腕表传来:“蒙恬也有给你类似的玩意吗?”

    “这倒没有,他还谈不上对我信任或者重视到这个地步,如果你肯过来,说不定他会考虑给你一个意思下。”

    “这样看来,天神队在白虎军那边明显混得比你们要好。”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这样一来,就不怕他会破坏你的计划吗?”

    “放心,我没有什么具体把柄被他捕捉到,都天神煞所在之地,就是最好的混淆视听之所,我有足够的把握可以瞒天过海!另外,荆无殇只是被我暂时封印住,一会托你送走,以后或许还有用到他的地方。”

    混沌原力可以随意转换属性模拟一切状态,再加上王宗超早已洞悉炼窍法奥妙,原本就不难伪装成仙秦人仙或者人仙修行者。只可惜早在他来到洪荒界之前就已身中都天神煞,而且始终无法彻底化去,凭着仙秦对都天神煞的重视与深研,难保不会露出马脚。蒙恬估计也是预料到这点,这才让郑吒先行劝降。

    所以王宗超索性反其道而行之,在自己能够彻底消化都天神煞之前,伪装成都天神煞的重度感染者,同时借着一身神煞对于鬼仙的读心与占卜等手段作出干扰。甚至米谢丽攫取自相柳以及相柳蛇裔的庞大狂躁生命力,也被他化为己用,形成在表面上供应都天神煞的“燃料”。如果说都天神煞是化疗辐射,这股狂躁生命力就是顽强的癌细胞,两者再加上模拟出来的诸窍震荡,正好构成一种脆弱的平衡。当然,支持这一切的背后还是混沌原力。王翦虽出手试探,但混沌原力却是平生仅见,加上都天神煞的强烈干扰,自然难以洞悉其中奥妙。

    默许宋天接手一堆被米谢丽细胞深度感染的海蛇之后,王翦又对伪装成荆无殇的王宗超叹了口气道:“你得了相柳精血,同时也得了吕恶虎拳意身神传承,这两者其实依旧在争斗不休,只是换了你的身躯为战场。你全身窍**因吕恶虎残存拳意激活,未来若是成就人仙,凝炼对应窍**足以事半功倍,堪称前途远大,而又因相柳精血,若是舍人成兽,也随时可成为七首以上的旷世妖蛇。这番际遇虽奇,但偏偏你的元气已遭都天煞气彻底侵蚀,命不久矣,到头来仍是一场空!”

    王宗超以一种荆无殇惯有的,冷漠中又隐藏狠厉的语气回道:“活不长没什么,只要能撑到这场试炼胜出就够了,若能撑到参与参与千秋竞擂,更是稳赚不陪!”

    “好!果然孺子无畏!”王翦赞许一声,忽然将一枚龙眼大小丹药向王宗超抛来,“此药能助你续命些时日,好生珍惜吧!”

    王宗超接过一看,只见此药呈现**白色,表面介于液体与固态只见,经常随机融化而有随机凝固,却又丝毫不滴落下来。一融一凝之间,散仿佛大地回春般的纯净精气、生气盎然。

    四周虽然没有人七嘴八舌议论些什么,不过从一群将士侧目而视的神情看,这枚丹药绝不会是什么普通货色。

    一旁的彭元仕已经感叹不已,压低声线对王宗超说道:“是地**精华合九天神露所炼之天地元丹,得地载万物,天养苍生之妙,善能消融异毒,化凶解煞,延生增寿。玄武军中,此丹只怕屈指可数,王老将军如此眷护,还不快快称谢!”

    王宗超也不矫情,立即将丹药一口吞了,又向王翦拱手称谢:“王老将军此恩,他朝必有回报!”

    王翦哈哈而笑,对此狂言既不计较,也不以为然。王宗超所刻意营造出来的一切虽然很强大,足以威胁彭元仕那个等级的人仙,但在王翦看来,却如同一堆胡乱堆砌的柴薪上引燃烈火,虽然看似火势熊熊声威赫赫,但其实却是一推即垮,即使不倒,迟早也会燃成灰烬。刚刚那丹药只相当于添油加薪,只能够延长些寿命,却休想解去都天神煞这一大患。

    正如每一个不明缘由的变异体都是宝贵的科研对象,所以在弄清造成这一切的根本缘由之前,王翦不介意帮荆无殇多活些时日,如果荆无殇还能表现出更大的价值,他还会考虑投入更多的资源。

    就在此时,忽然一连十数头海蛇在王翦身侧浮出水面,但却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与攻击,只是蛇口大张,从中喷出一团团蜃气,又在蜃气中映出一幕幕海中情景,原来却是伪装成海蛇,用于侦测的机关傀儡。

    紧接着,又有身穿特制蛇皮盔甲,可以随时伪装成蛇形潜入深海的将士陆续浮出水面,向王翦回报相柳当下的情况。

    都天神煞,相当于一种超强的辐射源与干扰源,在这种环境之内,鬼仙神念也要受侵蚀,远距离操纵傀儡的手段大受限制,即使是自带控制核心的傀儡,也会因沾染煞气而很快出现混乱,所以终究需要操纵者一起潜入海中。值得一提的是,九名潜入深海的人仙,最终只有七人回报,可见这片海域的凶险程度,尤其在“荒芜毒火”搅局,导致大量海蛇为之疯狂的情况下。

    确认相柳的封印并未出现纰漏之后,王翦当即宏声宣布:“此事已了,半个时辰之后,试炼继续!两天之后再以个人所猎所获以定名次!”

    随后,他身形一动,来到郑吒面前,向他点头而笑:“你便是蒙恬刚刚在故土招纳的第一勇士,郑吒郑校尉了?想不到临近尾声,蒙恬还派你过来插上一手,消息果然灵通得很!”

    在一双看似和蔼温厚,实质沉寂深邃的眸子面前,郑吒只感到一种恍若置身深海的压力,但仍不动声色的拱手回礼:“见过王老将军,王老将军安好!”

    与此同时,他还不忘关注王宗超与宋天,提防宋天会对王宗超出手而使得他伪装暴露,但随即就见一身古铠罩体的王宗超一下沉入海中,彻底不见踪迹。

    毕竟以王宗超营造的这个身份来说,凭着浓郁的相柳血脉气息,以及都天神煞护体,完全具备在深海生存并捕猎高等海蛇的能力。而且在刚刚成了众人关注对象的情况下,他也的确有暂行隐匿的必要。宋天要追入深海去继续找他麻烦自然可以,但如果不能让王宗超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真实能力,也就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就目前形势而言,如果宋天没有什么后招的话,还要担心王宗超与郑吒会不会找机会联手干掉他。

    而王翦与郑吒寒暄几句之后,也没有特别再说什么,随即收兵回舰,重新回到龙形巨舰之上。

    “将军看来还因荆无殇之异而颇有疑虑?”

    回到舰内的将军私邸之后,贾易见王翦寿眉微锁,随即上前询问。

    王翦却摇头道:“荆无殇固然是一宗空前异数,不过我刚刚见识到的异数却不仅仅是他,无论是白虎军的那两人,还有刚刚到来的青龙军郑吒,都是前所未见的异数!”

    贾易闻言大讶:“将军此话怎讲?”

    “刚刚那宋天已有暗示,白虎军那不见踪迹的女人血肉已混入那堆海蛇之中,如果这都能复原的话,已是‘血肉衍生’的能耐。故相柳异动以及共工显形一系列变故的罪魁祸首,她的嫌疑最大,比荆无殇那小子来得更有可能。至于宋天与那青龙军郑吒,其气血运转,其皮毛肤发借给我一种自有生机,与‘血肉衍生’似是而非的微妙感应,莫非皆是师出同门?”

    “血肉衍生?这等境界,就连将军也……”

    “我也不过是初窥门径,不过有一点我却可以肯定,他们三人绝对没有修行过‘炼窍之法’!”

    贾易沉思片刻后说道:“‘炼窍之法’,其根底乃是来自上古之时的《黄帝内经》,以经上所载的三百六十一处**位为凭,历经无数代人精研穷究,方有如今的‘人仙炼窍法’。不过上古之时,还有另一路命修之法,讲究弃圣绝智,不循任何法理,回归原始本性,猎万兽,噬万物以成就自身,这一类命修之法,也未尝不能另辟蹊径,成就‘血肉衍生’!”

    “喔,你所说的,莫非是上古九黎一族的命修之法?如此说来,‘重水涤血’与‘琉金塑骨’合一之术忽然有了眉目,该是与此有关!毕竟血肉衍生境界,哪怕强化失败,也大可卷土重来。”

    贾易点头道:“很有可能,以先前卦象看,这次试炼之后,该有一到三人可成功结合‘重水涤血’与‘琉金塑骨’两者,或许就是应在白虎与青龙两军那三人身上。”

    “如此说来,我玄武军岂不只是为他人作嫁衣?”王翦冷笑一声,又摇摇头道:“这便奇了,白起与蒙恬两人一向失和,又为何会搅合在一起计算我?”

    “说不定白将军与蒙将军都被蒙在鼓里。”贾易轻摇羽扇,“这两伙人的来历与彼此关系、所求所谋,还需多加留意,小心提防!”

    正说话间,贾易忽然一震,从身上取出一枚龙纹印章,脸上显出惊异且又向往之色:“至道殿正在行立宗之考,不仅如此,此宗还是仙秦各家之外**一宗,如此千载难逢之事,岂容错过!”

    说完之后,只顾得向王翦告一声罪,随即将神念沉入印章之内,凭着个人官职印信中寄托的仙秦龙气为引,将知感延伸到遥在另一界的至道殿中。

    虽然都天神煞笼罩之地,连龙气也无法介入,不过在这处海域边缘,外加一些特别的措施,已经勉强可以借龙气沟通神识。(未完待续。)

    那是一片名为神启的大陆,传说中,人族的先祖在丛林中茹毛饮血,与兽为伍,过着浑噩野蛮,朝不保夕的生活,承受种种苦难。

    终于,至高天神降下了伟大的先知,他为西大陆一个小蛮荒部落送去了至高神赋予的三件礼物:智慧、力量以及信仰,使得部落从此强盛,上下一心,降服万兽,不断征服扩大自己的地盘,这个部落,便自称为神族。

    几乎也就是在同一年,东大陆有圣贤自天外而来,于蛮荒世界传下道统,既有刀耕火种、教化治国之理;亦有征战杀伐、强身练武之法;以及呼风唤雨、斡旋造化之道;一道三分,各有传人:后人各尊称为启帝、力将、道师。三名传人或为帝,或为将,或为辅国仙师,一并打下了偌大基业,他们所立的国度称为启国,其族裔则称启族。

    神族、启族各得神恩、道统的该年,后世被称为神启元年!

    神启大陆虽幅员辽阔无比,但宜耕宜牧宜居的平原却只是少数,其余都是些密林、沼泽、荒漠、冰原、峻山、裂渊甚至形容不出所以然的生人禁足之地,栖息着亿万种诡异莫测生灵,其中许多还有着各自的语言甚至文明。故自神启元年起,两大族虽各自迅猛发展壮大,但能够发展的地盘却有限得很,短短二十余年间就已将势力扩展到对方的地盘上,并于神启二十二年爆发激烈的碰撞交锋!

    两族的理念与行事大相径庭,启族征战四方,乃以仁德教化为主,刀兵仙术为辅,令异族降服,自愿归降结盟。而神族却是异常赤诚狂热,在他们眼中,若非信众,则为妖魔,凡是不信他们的神或者信而不诚者,动辄举族杀灭或永贬为奴。所以双方虽无宿怨,但一遭接触,就是你死我活,不共戴天之局。

    战端初启,启国所统御民众人数虽十倍于人族,但内部却山头林立,远不如神族上下一心,一切皆遵神殿所传神谕行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所以启国虽然人多,却像一盘散沙一般,在神族兵锋面前屡战屡败,连连损兵失地,降敌为奴者甚众。

    再加上启国虽有许多武功、仙术流传,但修行全凭个人,既看资质,也需时日。而神族却自有先知所传的“神纹构装”,乃以兽血、草药混合独特矿物,通过某种祭神仪式炼制“圣液”,以此在自身蚀绘出种种纹理,构造独特的“神力回路”,即可以燃烧生命力为代价发挥出种种异能,几乎人人皆有,威力尤胜过绝大多数武技仙术,更令神族大军如虎添翼!

    生死存亡之际,启帝借外部压力厉兵秣马,鼎革弊政,将一个松散的部落联盟重新整合为一个军政一体的帝国,又与力将、道师一并布局,诱敌深入,凭着天时地利,先是截流引水断神族大军后路,又在崇山密林间布下遁甲奇阵,将神族大军困于弥天大雾之中足足近两月。

    与此同时,趁着神族大本营空虚,力将率精锐勇士突袭神庙,一把火将神族视为神圣不可亵渎的圣地付之一炬。神族大军失了神庙神谕指引以及后援,顿时大乱,启帝与力将乘势反攻,将久困粮绝的神族大军一举歼灭。此战之后,神族如日中天的扩张之势终告被挫,双方基本奠定各自势力范围,暂时咽下仇恨,各自经营发展。

    凭着冥冥中的“天眷”,两族发展堪称一日千里,短短十年间便能有堪称跨时代式的翻天覆地蜕变……

    与此同时,超出这一方大陆的所有生灵的理解之外的道道神念在虚空之中穿梭来往,每一道神念若能直接降临这片大陆,都足以在瞬间将所有生灵都瞬间抹杀灭绝,不过他们却自觉地不去干涉任何事物,仅仅在默默关注这一方大陆的时局演变的同时暗自交流。

    “原来如此,这双方开局倒也平常无奇,一人中规正轨,仿上古炎黄部落开疆拓土之势;一人却明显是走神道至上,神驭万民之路。”

    “虽布局寻常,不过前者所点化棋灵栩栩如生,启帝雄才大略而又不失圣皇仁风、力将大勇无畏而又不失智谋、道师超凡脱俗而又心念苍生,皆活灵活现,也难怪弱势之下尤能力挽狂澜,不坠所仿华夏故土先贤之风。倒是那异域之辈急功近利,强行借神道将所属棋灵意志统御归一,虽看似万众一心,操纵起来也如驱指使臂般便捷如意,却已失了主见与灵性,只是一件件器具、一块块砖瓦,绝不会给人以什么额外惊喜,而且所祭之神未凝真灵便强行出击,也该受此挫。”

    “话虽如此,但此人所演神道也有些叫人看不透的奥妙,若是及早凝就真神,胜算不小!”

    “既有资格以‘天演棋枰’对弈,这两人的后招自非我等能够一眼看透,我等不妨静观其变,勿要妄下定论!”

    所谓“天演棋枰”,却是仙秦屈指可数的几位七劫造物主联手缔造的一件法宝,其中自行演化一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千世界,虽然蕴含的力量不算强大,但却灌注了数位造物主对天地造化的根本领悟与解读,具备无穷的奥妙与变化。在仙秦之中,有资格摆弄“天演棋枰”者,除了几位造物主之外,起码也需是一宗之主,或者同等境界者。

    这件法宝既能演化世界、衍生生灵,自身也相当于一个生命体,能够自行吞吐虚空灵气,每一个呼吸,就是一个昼夜,现世一个时辰,对于棋枰世界而言就是五年,而现世的一天,也就等同于棋枰世界的一甲子。

    棋枰世界自有种类纷繁的亿万生灵种族,以及包罗万象的无数环境、资源矿产等,几乎囊括了几位造物主所理解的一切事物与现象,乃至仅仅存在于推演观想中的事物与现象,又有森严无比的规则禁制,任何对弈者都无法将自身丝毫力量直接加诸棋枰世界,只能靠着神念影响控制其中的生灵,以它们为棋子进行对弈。

    转眼间,齐腾一与亚当已经对弈了一天有余,而也就在第二天,以双方各自经营、积蓄力量为主的局面终于出现了变化……

    神启七十二年,启国已定鼎半壁天下五十载,国势日盛一日,启帝励精图治,制刑律,设官吏、兴百学,置百业,每五年一移风易俗,每十年一鼎革立新,五十年间,已将疆域与人口拓展何止十倍,万众归心,皆称圣王。

    力将既统领启国全国兵马,亦为天下武者之师,数十年间集结天下将士武者,编撰《兵书》、《武典》,创十八般兵器,三十六兵策、七十二绝技、一百零八般战阵,既为万兵之祖,亦为万武之宗,所创兵法战阵与武学流派包罗万象,启国民众无论贵贱贫富,但凡勇、毅、智、力、体质、悟性等有一足取者,皆可择武而修,众人合力,又能取长补短,集结成阵,所向披靡,数十年间披荆斩棘,开山辟河,战天斗地,降服诸蛮、驯化荒兽无数,立下累累不世功勋。

    道师传道三千,竟以民间百学百业为基而传下仙道百宗,无论各学各理、各行各业,皆有对应的仙道可循,堪称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又于诸般玄理、功诀、法术之外,立炼丹、制器、符箓、阵法、术算、御灵六艺,后世称为仙道六艺,对后世影响弥足深远。

    神启七十二年间,启帝年岁已高,自知时日无多。而道师则在仙道百宗于民间奠定深厚根基之后,于二十年前与一众追随弟子遁入十万蛮山,一去渺渺。唯有力将武参造化,体魄心力尤在巅峰。启帝心忧神族这一心腹大患犹在,恐自己百年之后子孙受其荼毒,遂以力将为帅,自己亲临中军,御驾西征,讨伐神族!

    这一轮西征蓄势已久,将士甲坚兵锐,辎粮充沛,又配备了火轮战车与连环弩车等等新研发的杀器,军威比起五十年前仓促应战神族入侵之时何止强大百倍?只是一战之下,众人方知神族在五十年间也已是脱胎换骨,绝非吴下阿蒙!

    相比启国的百学争鸣,百业兴隆,时时革新易俗,神族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一神为尊模式,思想观念以及行事作风几乎没有半点变化,但他们的“神纹构装”相比以往已经发展完善到另一种匪夷所思的境界。

    第一次神族入侵之时,哪怕最强大的神族战士身上的“神纹构装”也不过覆盖周身不到一半的体表。然而眼下几乎每一个神族子民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都被“神纹构装”覆盖,甚至他们的武器、盔甲、坐骑、驯兽,也都遍布“神纹构装”!

    眼下的神族已正式分为三大阶层,最上层是作为统治核心的神使阶层、其下则是信仰最为坚定纯粹的神民阶层,而最为低下的,则是神奴阶层。神奴并非没有信仰,但由于种种原因,他们的信仰却不够坚定纯粹,所以他们被剥夺了从行动到思维的一切自主权利。每一个神民麾下的神奴身上都会纹上对应的“从属神纹”,从而实现神民对神奴全身心的绝对控制。从某种程度上讲,神民是大脑,而神奴就是手足,至于“神纹”则是联系彼此的神经与血脉。

    当神民、神奴、以及各种武器装备通过“神纹构装”彼此联系结合,就仿佛各种零件组合成精密机关,足以发挥出一加一远大于二的威能。每当数以万计的神族大军集结成群,无穷的神圣力量通过亿万“神纹构装”流转结聚,瞬息万变,蓄势待发,其气势当真足叫风云色变,泣鬼惊神!

    如此一来,哪怕启国大军中英杰辈出,力将又用兵如神,但在神族大军面前,依旧败多胜少,苦战数年,形势却是越来越趋于险恶,从由攻转守,再到连守都开始守不住了。

    越是处于劣势,启**民的潜能越是被不断激发,以力将创出破坏神纹节点导致牵连“神纹构装”连锁崩坏的“截神道”起,无数种针对“神纹构装”的武技、法术、器具、符箓、阵法、战术被争先恐后开发出来,许多武者、修士连连突破自我极限与修行关隘,在逆境之中力挽狂澜,于绝望之中屡创奇迹。

    再加上启帝深谋远虑,未虑胜先虑败,在西征之前,便已提前在东西大陆的交通枢要之地,借天险地利修筑天下第一雄城——山河关。在西征军退守山河关之后,神族兵锋屡屡受挫于山河关之前,不能寸进,伤亡越来越是惨重,全盛时的十五万兵马折损过半,仅余不到七万。当然,死的绝大多数还是神奴,凭着“神纹回路”转移生命力,除非神民遭一瞬间击杀,否则依旧可以凭着牺牲某个神奴换回一命。

    眼看着战局开始逆转,启国即将大举反攻之际,一个人数仅有十三人的神使团亲临启国抵御神族兵锋的不倒雄关之前,率领七万神族残军,合声唱响祷文。

    近七万人的合声恢弘壮阔,激荡长空,滚滚音波到处,竟然在虚空中布下弥天覆地的无穷神纹回路,仿佛无数流畅繁复而又自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壮丽优美的笔触,在虚空中勾勒出一尊光辉巨神之像。

    就算不用眼睛去看,任何生灵也能感受到无尽神威散发出来的威慑,如此巨大、如此浩瀚,直上苍穹摘星拿月!

    人类于斯,只是尘埃一般的蝼蚁!

    靠着七十余年间无数神民不分昼夜,全身心的奉献与祈祷,以及在此战中殒命的无数神民神奴为祭,神族终于凝聚出属于自己的真神,并凭着“神纹构装”的神奇力量,让神以近乎完美的姿态降临人间。

    “汝等,有罪!”

    幽深似渊而又灿若烈日,冷漠得毫无半点情感可言的眼神俯瞰蚁窝一般的山河关,巨神举掌向天,直抵天外,天穹为之摇晃,天地法则为之鼓荡共鸣。下一刻,巨神之掌带着五枚燃烧着恐怖陨焰的陨石以灭绝一切的威势从天外降临,直向山河关砸落。

    而回应巨神之掌的,是一道冲天而起,渺小卑微而又无惧无悔的凛冽刀光!

    一刀之下,巨神由亿万恢弘神纹构成的中指竟遭庖丁解牛般的瓦解崩溃,连带着让一枚陨石失控砸向神族大军近侧。神族身在平原,毫无屏障,虽已撑起神圣庇护,但仍因此而一下死伤了四五万人!

    力将决死一击创下以人伤神的匪夷所思战迹,让神族的兵力与信仰饱受一次前所未有的沉重打击。然而一击之后,力将也力竭而坠,而余下四枚陨石已然携着巨神的无穷怒火轰然命中山河关。

    没有惨叫,没有求饶,没有逃窜,在一眨眼间,城内的十八万军民连同这座不灭雄城就变成了一地燃烧着烈焰的废墟!

    好在早在半日之前,启帝已从启国占卜师处提前得到大凶预警,事先已尽可能疏散城内民众,将许多菁华人才撤出调走,并安排了一系列对策。

    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力做出最妥善的安排之后,启帝自己却选择了继续留在城内。年迈的启帝,最终拄着自己的随身佩剑,在四枚陨石连环轰击的地动山摇之中始终屹立如山,不倒不晃,直到陨石引发的熊熊烈焰将自己与城内不及撤走的十八万军民一起彻底化为灰烬!

    力将虽力竭而坠地,但好歹没有受到陨石的正面冲撞,在混乱中被启帝事先安排的修士与武者拼死救出。而巨神在发出毁灭性的一击之后,也因耗尽了积蓄的神力而重新隐去。

    神族大军仅余不到两万人,其中神民三千余人,而且人人因刚刚合颂“神降礼赞”而身心俱疲,然而三千神民却迫不及待地抽取残余的神奴的生命力与精神力恢复自我,在又付出一万多条人命之后,三千恢复巅峰状态的神民疯狂直扑还在盛燃烈火的山河关废墟,开始一场不死不休的赶尽杀绝!

    他们信奉的无上天神首次屈尊而显圣于世,即在万众瞩目之下遭一个卑微凡人斩断一指,这是何等奇耻大辱。仅仅对神不敬尚需万死以偿,何况这等倾尽五湖四海,淹没浊世都不足以冲刷洗净的亵神之罪?在让力将这个万恶妖魔得到应有的罪罚,并将包括自己在内的任何目睹这亵神一幕的罪人都彻底灭口之前,他们再无任何其他存在意义可言!

    当一身火烧火燎的神族残军穿过山河关废墟,再连续破解启国修士沿途布下的迷阵障碍,又经过一天两夜的急行军,眼看着即将追上还未能走远的启**民时,却莫名遭遇从崇山密林中冲出的一股凶猛兽潮。当好不容易杀出重围,人数却已锐减到不足两千的神族大军锲而不舍地继续追杀时,却发现一群背生羽翼的怪人已将他们的追杀对象从一处绝地接走,而等待着他们的则是一个挖空了地底而造成的巨大陷阱……终告全军覆灭!

    原来道师自二十年前率一众弟子远走十万蛮山,期间绘制蛮荒地图,辨识记录无数物种矿产,又结交许多异人族,传播启国文明与修行之道,有教无类,广收弟子,甚至不乏许多经他亲自启智的荒兽。其中一只资质最好的苍狼甚至于十数年间成功化形成人,从此奉道师为再生恩师,又自号兽尊,有号令万兽之能。

    自启国西征之后,道师又算出启国大祸将至,遂发动一群包括异族、妖兽在内的弟子,以及结盟的异族来援,其中就包括擅长飞行的羽人族与擅长挖掘地**的地灵族,这才得以在山河关覆灭之后保住一众启国英杰不失。

    神族先遣兵团虽已尽墨,但后继的神族兵团已然源源不断而来,誓要一举尽灭启国!

    由于神族以成功凝救真神,在一击灭城的“神降礼赞”面前,启国根本没有任何坚城要寨足以抵挡,故在道师、力将的竭力组织安排之下,启国足有六成以上军民在神族后继大军到来之前弃城离乡,化整为零,带上一切能够带走的物资,在道师联络的异族人协助下疏散入十万蛮山之内。

    期间,一名全身皮肤大面积烫伤,体无完肤,散发恶臭的少年找到力将,将一柄剑献上。这位少年正是山河关覆灭之后,唯一一名跳入城角深井,又因力将一刀而使得陨石轰击漏过该区而得以生还的幸存者。而他所交给力将的,正是启帝遗下的佩剑,此剑被后世称为启帝剑,乃成皇道之无上象征。

    十八万启**民的死气与怨念,将少年的眼眸渲染成一种仿佛地狱深渊般的漆黑。将十八万同胞的血仇深埋心中,与十八万英灵怨魂同在,此身所在,即为地狱。这位以万鬼为名的少年先跟随力将,后师从道师,而后自辟幽冥鬼宗,成就一代令神族为当年的杀戮屡屡付出惨重代价的绝世鬼王。

    携真神之威,再临启国的神族大军所向披靡,最终尽吞启国。启国未能来得及撤走,或不愿撤走的三成多民众除一成被杀或自杀之外,其余近两成民众皆成神奴,沦为被剥夺一切自主意志的傀儡。神族人口本比启国少得多,这一下增加了近一倍人口与地盘,一时如日中天,气焰大盛!

    大获全胜的神族理所当然地随后分兵杀入十万蛮山,却意外地被熟悉地形的启国与异族采用灵活游记战术打个丢盔弃甲。只因十万蛮山着实不利神族大军团作战,而且面对移动作战一击即退的敌人,“神降礼赞”也成了大锤打蚊子,毫无用武之地。在连续七次入山林剿敌而受挫而归后,神族只能无奈地放弃尽歼启国遗民这一野望。

    期间,神族损失最大的一次,乃是一支近万人的兵团即将撤退之际,听得数百人齐喊一声“九指伪神的走狗们果然皆是无胆鼠辈!”,遂全军怒发冲冠不顾一切冲杀上去,结果陷入对方利用一处天然毒瘴泽地布置的陷阱,以致全军覆灭。

    据后世统计,“九指伪神”一词乃是针对神族百试百灵的最佳引怪嘲讽,没有之一!神族因此而蒙受的不必要损失起码在二十万人以上,堪称惨烈!

    此后五十年间,神族在形式上一统东西大陆,建立起幅员辽阔的神圣大帝国,然而事实上他们的势力范围仅仅局限于平原地带,对于无穷无尽的十万蛮山密林,他们始终推进得不甚顺利。由于道师的事先布局传播启国的人本文明,再加上与启国遗民的交流与混居,几乎所有异人族与开灵妖兽都对神族信仰极为厌恶排斥,毕竟没有任何正常生灵愿意成为失去自主的傀儡。

    而启国遗民自遁入深山密林后,更是着力联合无数异人族乃至一切可以交流的对象,学习整合各种千奇百怪的异能与兽类天赋,武技、道术、战术战法日新月异,打得敢于深入蛮山密林的神族各种找不到北。

    “神降礼赞”固然是大杀器,但真神之尊,岂是说请就请?即使以神族“神纹构装”的神异,也需以至少三名神使主导,献上近万人的生命才能发动一次。当然人数越多,越能分担代价,若有五万人以上联手发动,那么代价就不过是有数天疲惫不堪而已。不过偏偏在深山密林中,神族数万人的队列因地形限制而动辄延绵数里,“神降礼赞”在发动的过程中若是遭“截神道”突袭截断神力回路,后果堪忧。即便发动成功,所毁灭的最多也不过千人规模的小村寨。征伐十万蛮山期间,神族足有七次动用“神降礼赞”,但所获战绩加起来都还不足摧毁山河关一次的十分之一,反而发动之后次次因全军衰弱而遭乘势突袭,最终都只得饮恨而返。

    而等到鬼王开发出以怨灵令神奴失控反噬乃至混乱相关神力回路的“乱神咒”,以及道师麾下,一名以吞天蛤蟆修炼化形的底子开发出的吞噬消化神力为己用的“噬神**”之后,启国遗民开始进入局部反攻,频频乘神族兵力空虚从山林内杀入神圣帝国,让控制了太大地盘的神族军团疲于奔命,某些如“浮空巨舰”一般准备用来进军山林的大工程都被因此打断。

    陷入“山林包围平原”战局的神族就像一只被无数嗜血毒蚊围攻的战象,虽然所有毒蚊绑一起都无法正面承受战象一击,但事实上战象根本对毒蚊无可奈何,只能持续地不断失血……失血……

    “胜负已定,看来这神道虽能逞一时之威,却终究只是左道。你看那些神使、神民,灵性尽失,治国用兵外交几乎全无策谋可言。若非如此,坐拥举世无敌的雄军,又岂能落得如此狼狈?”

    “话虽如此,这‘神纹构装’也着实非凡,仅以数万人疲惫数日的代价便能召唤真神完美降临,在神道之中也堪称绝妙之法了!”

    “‘神纹构装’虽有妙处,但相比之下,另一为奕手所演启国上下官兵士农工商兼备,人伦义理,衣食住行无不具体而微,灵性惊人,观之如有苍茫史书长河扑面而来,更叫人啧啧称奇!”

    “不仅如此,其中许多棋灵皆大见不凡,其中道师该是奕手本念所化,而启帝深合圣皇之道,这也罢了。倒是那力将与奕手气质明显不合,却又毅勇惊人,竟然以未能感应天地法则之凡躯斩落真神一指。这般人物,这般气概,若仅仅凭空虚构只怕在所难为,必然有真实原型可供奕手观想。不知其原型可曾前来仙秦,若入我兵家,必为一员大将!”

    “若我所料不差,力将之原型,我等应当会过……”

    “喔,原来是绮湄仙子,不知此人比诸几位大将军又如何?”

    “……涉及军情机密,这倒不便见告……”

    当诸多观奕鬼仙各自交流间,“天演棋枰”所演世界已进入神启一百三十二年,在蛰伏十万蛮山一甲子之后,已积蓄了足够力量的启国遗民连同所联合的异族与妖兽倾巢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神族发动暴风骤雨的大反攻!

    此时启国遗民之中,有腾云驾雾,呼风唤雷之能的修士,以及能拳意外放杀人于数里之外的武者已有过百,外加许多异族与妖兽强者,以及各种专门克制神族的武技、法术、法宝、机关、阵法、战术,在一连串堪称艺术的穿插闪电用兵之后,神族还未能反应过来,启国旧址就已全境光复!

    力将道师当即立启帝后裔为帝,宣布复国,又于当年山河关遗址修筑九层招魂台,为当年以启帝为首的十八万殉**民,以及殁于神族入侵的百万启国民众举行规模浩大的大祭!

    恼羞成怒的神族神使团亦是倾巢而出,尽启五十万神族大军,直扑山河关,事关两族生死存亡之大决战于斯爆发!

    时局变化之快,倒让一群观奕的鬼仙宗师有些意外,忽有兵道宗师讶然出声:“这次启国复国,我所推演的几套军略竟然都有棋灵用了出来,而且执行得**不离十!”

    却有一名墨家宗师笑而回道:“这又有何出奇?我观奕时所构想的几种对付神族大军的机关,启国棋灵也皆已付诸实行!”

    “原来如此,我等之神念虽不能加分毫于棋灵之上,但这些棋灵灵性惊人,自能感应天外灵犀,化为自身灵感,果然不简单,极不简单!”

    “这已不仅仅是灵性所致,关键也是这位奕手所培演棋灵与我各家各宗要旨契合,方能心有灵犀一点通。如此说来,这位奕手竟心怀仙秦百宗之道,莫非又是一名杂家天才!”

    “这样看来,这次对弈表面上虽然是一对一,但实质却是一人汇聚群智,以众凌寡,当真好心机!好手段!”

    “如此说来,胜负定矣!”

    原来齐腾一所培养演化的棋灵各有人格、主见与道路,看似人心散漫,而且凭空耗费他许多心力。但其实也唯有这些千人千面,极具自主灵性的棋灵才能最大程度感应沟通诸多观奕鬼仙宗师的灵犀,借他们的智慧为己用。这也是这些棋灵在绝境中屡屡自我突破,屡创奇迹,潜能无限的原因。

    虽说“天演棋枰”自有几大造物主施加的森严禁制,但灵犀感应,超乎物外,却是任何手段,乃至真实世界的森严法则都难以禁绝,所以任何世界的生灵都可能因来自天外的某些微弱意念而触发什么意想不到的奇思妙想。而从另外一个角度讲,那些保持了足够多元化与活性化的棋灵也相当于微观世界的活跃粒子,任何针对它们的观察都有可能影响它们的状态。

    不过这一点,却是亚当麾下的棋灵都无法做到,只因他的所有棋灵都因神道强行统一思想与意志而失去了自主灵性。再加上他所演绎的神族不像齐腾一演绎的启国一般与仙秦文化契合,让各大观奕宗师不自觉将自己代入其中,所以根本无法收获额外的助益。当然,就凭他以神道统御一切的道路,也根本容不下任何脱离掌控之外的奇思妙想。

    ………………………………

    在大祭之日,晨雾未散,断壁残垣犹在的山河关遗址迎来漫无边际,席卷狂沙而至的神族大军。如此空前绝后的神圣军威,哪怕不付出任何人命代价,发动“神降礼赞”持续时间也是第一次毁灭山河关时的十倍,若是不顾人命,甚至还能翻上两翻!

    没有劝降,没有通牒,在大军兵临的一瞬间,震天撼地的颂神之音已然发出,如山如海无穷无量的神力在亿亿万神纹回路上流转,直接撕裂了苍穹。辉煌万丈的巨神在千万圣灵的簇拥护卫下,从撕裂的天之痕之内举步迈出,踏着巨大而无形的台阶,一边逐级下降,一边随手从天外招来十八枚陨星连环轰向聚集于山河关遗址的启国与异族联军,以及山河关之后的启国大地。

    这次率先迎战的不再是力将,而是道师率领千万修士,依仗事先布下的庞**阵,引动无边地脉天象伟力,生生抵御、偏转落向自己头上的陨星,甚至将其中一部分反赠到神族大军头上。

    然而这一次,巨神远远不再仅能发出一击,只见他只再向下迈了一步,巨如天穹的光辉裙袍就已笼罩住神族大军,构成不可逾越的屏障,将所有落向神族的陨石轻易抵挡。

    却不料神族所在的区域忽然陆陷地裂尘沙冲天,让五十万神族人仰马翻,坑死无数!原来却是道师布下的法阵另有玄机,将陨石冲击的力量直接转嫁神族大军展开的地面。再加上早在发动大反攻的数年前,道师已事先让地灵族挖空这一带地下,布置毒砂刺木等等机关,让神族一下死伤数以十万!

    巨神震怒,五指一张,便有五道光辉枷锁自指间垂下,无视任何法阵屏障,将道师四肢锁住,吊到空中,紧接着无数光辉刑具加身,将道师穿胸戮目,千刀万剐!

    道师仰天长笑,蓦地无量雷霆从天而降,笼罩周身,轰得巨神的神国也随之动荡起来。却是道师早已内外功德圆满,即将飞升,却偏偏忍道此时才因动飞升天劫。

    “天演棋枰”所演世界自有森严的规则限制,所能容纳的最高境界仅在二重雷劫、或者金丹期巅峰,一旦晋升三重雷劫或者元婴境界,即会被世界排斥而强制飞升。巨神的力量虽然接近四重雷劫,却一直身在物质界之外的神国,唯有信徒凭着“神纹构装”召唤才能短暂降临人间,已堪称当世无敌。道师此时引动的飞升天劫虽然无法伤其根本,却足以对他造成很大的麻烦。

    与此同时,力将手举一剑,越众出击,此剑一面刻绘刀耕火种、筚路蓝缕之图,一面铭刻刑律礼法,百家学说文字,鲜活沧桑的烟火之气与秩序井然的人文气息,共同混合出一种正大堂皇之势,正是上一次山河关覆灭时启帝所遗之启帝剑,感圣德遗志,寄托万民之愿,合人道之力,又受天火烧煅而蜕变。

    力将手握启帝剑,合万民之心,携天地伟力,一连九九八十一剑以开天彻地之势斩出,将一片混乱中的神族大军所结亿亿万“神纹回路”解剖得支离破碎,紧接着无穷剑光如天河倒卷,携着磅礴而沧桑的人道大势与天地伟力,直斩巨神!

    历经两个多甲子,力将也已有了此世巅峰之天人修为,加持人道大势,运用毕生“截神道”精髓,足有斩神灭圣资格。

    与此同时,鬼王自九层招魂台上发动鬼咒,百万死于神降之灾,死于神族屠刀下的启国英灵冤魂纷纷被召唤现身,与启国、异族联军一起直杀向神族……

    是役,神族五十万大军全军覆灭,巨神陨落,后世称为“屠神之战”,从此神族以及神圣帝国永远成了历史……

    一道沐浴着雷光的神念自棋枰之上升起,重归齐腾一眉心,齐腾一双眉微皱,目光从棋枰上抬起,看向另一侧的亚当。

    亚当依然一派从容,只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神族已然覆灭,但齐腾一却还并未胜出,只因在最后一刻,齐腾一连同所有观奕者都清清楚楚看到,陨落的巨神以及所有殒命的神族身上的亿亿万万神纹并未消失,而是在阵阵微妙而深远的天地法则律动之中随他们的血渗入地脉,渗入江河后再涌入大海,连带让江河湖海的色泽都出现某种微妙而深刻的变化。整个世界都在微微胎动,仿佛在酝酿滋生些什么。

    巨神与神族虽亡,但他们的“神纹构装”还在!

    从一开始,亚当就未曾准备以神道为决胜关键,对于他来说,无论神族还是巨神,都不过是他用于构造终极杀手锏的祭品罢了,他的取胜之道,就隐藏在融入这一片天地的亿万神纹之中!

    “生命之树根须已深种‘本源’之中,对方取胜之机,已颇渺茫。”观奕的农家家主田老忽然叹息一声,说了一句评价。(未完待续。)

    屠神一战,启国以近乎完美的姿态取得了对神族的全胜,甚至连伤亡也比预料中要低许多,只因道师麾下那位吞天蛤蟆化形,整天一副人畜无害的笑眯眯模样,后世称为不老仙翁的弟子运用“噬神**”,在谈笑风生间借吞噬转化神族大量残留神力而续己方伤员之命。所以大战之后,保留大半完好实力的启国大军遂在力将率领下直袭神族本土,很快将一切残存反抗力量彻底剿灭镇压,彻底奠定了启国的大陆雄主地位,以及人族延绵百世不倒之基!

    至于神族,作为统治核心的神使以及一部分冥顽不灵的死硬派神民自然被毫不留情地剿灭,其余信仰崩溃而投降的神民在启国官兵的监督下完成一系列亵神举动后,并将身上的“神纹构装”毁去后,倒是能保住一命,不过仍不免被分散放逐各地,罚三代苦役,且终生不得运用力量,违者立诛!

    至于神族统治下的众多神奴虽然都被解放,但这些人除了少数被控制的时间较短之外,其余人的智力与意识都近乎空白,只能唯“神纹构装”传达的指令行事。对于处置这些人,启国也颇为头痛,不得不保留一部分神民的“神纹构装”,又用巫蛊之法制约这些神民,让他们控制这些神奴,让他们开荒种田,自食其力,直到寿终正寝。本来若是将这些神民当成工具使用应该能榨取出更大好处,但力将认为此事若是有了开头,让某些人尝到“神纹构装”甜头,后患堪称无穷,所以果断否决。

    不过由于道师在飞升天外之前的一瞬传给众弟子的某些寓示,众多启国修士也并未将“神纹构装”一概除之而后快,在民间禁绝的同时,他们成立了一个机密组织尽可能收集神族留下的有关“神纹构装”的一系列文献资料,甚至保留了许多从死亡神族身上剥落的“神纹构装”,展开了一系列深入研究。

    总之无论如何,历史的车轮匆匆碾过曾经风光无二的神族之后,依旧滚滚向前飞速奔驰。再过一个甲子,启国各方面发展日新月异,启国旧址早已被建设成延绵千里,高楼如林,飞舟列车来往如织的超级繁华都市。民众的足迹已近乎踏遍了神启大陆的每一处角落,哪怕是十万蛮山也已掘山开路,建立起四通八达的交通网络。哪怕最无处立足的千里泽地以及不见天日的地下洞窟,也都建立起人族的据点。更有无惧惊涛骇浪的如山巨舰与能入千丈深海的潜水舟遨游于海上海下……人类深入研究所能发现的每一类物种与现象,无穷无尽的物产与资源被开发出来,成为人族不断繁荣发展的资粮。

    在人族成了整片大陆乃至已知的周边海域、岛屿的绝对主宰之后,其他不满人族统治的异族与妖兽也时不时与人族爆发各种冲突摩擦,不过始终没有上升到战争程度。毕竟人族文化、经济与军事三方面优势全面碾压其余异族,哪怕是铁杆的反人族分子,也往往难免对人族的文化与商品痴迷追捧。甚至他们要反人族,用的也必须是源自人族的修法、理论乃至武器等,所以这方面的矛盾甚至远远不如人族内部的矛盾值得让人重视。

    至于力将,在屠神之战之后三十年后就武破虚空,飞升离世。兽尊、鬼王、不老仙翁等在屠神之战中大放异彩的道师弟子也先后不在人间现世,也不知究竟是归隐、飞升还是寿终正寝。不过这一切,都没有对人族的迅猛发展造成任何妨碍。

    眼看着一派四海升平,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局,却有些学派开始散布一些危言耸听的理论,说当年被灭的神族犹在,只是改变了形态,不复人形罢了。其中天机门甚至以术算给出一系列论证,说明在当年山河关战场遗址的下游山脉,大量植物的茎叶脉络出现了类似“神纹构装”的变异,并列举了一系列繁复数据与运算加以论证。可惜的是,这些理论并未引起广泛重视,只因实在没有几个人能够看懂。

    须知“神纹构装”的形态与功效虽然与符箓、阵法之道颇为相近,但实质却是大相径庭。符箓阵法之道,所到底是修者先观摩领悟出天地自然规律,再将这些规律以符箓阵法的形式复制演绎,与天地相“符”,自能发挥出天地之威,说到底总要理解之后方能实行。而“神纹构装”却是神族依据先知留下的一系列算诀与公式不断演算变化,再根据演算结果绘制神纹,或对已有神纹进一步扩展升级。而神纹在出现一系列自然变化之后,他们又会将其变化中获得的数据重新代入公式,进行又一轮新的演算。也就是说,“神纹构装”既是运算的产物,本身也是一种重要的运算工具与依据。

    所以占据神族日常绝大多数时间的祈神仪式并非念祈词或者祭拜之类,而是没完没了的各种拼命运算。那些没有自主意识的神奴除了完成神民的指令之外,更是要将所有思维活动都彻底投入到这种运算中。而在作战之中,如何组合运用这些“神纹构装”,也全是凭着计算来实行。至于为什么通过这一系列运算可以让“神纹构装”越来越升级完善威能无限,以及支持这些繁复运算的根本理论思想是什么,全体神族都无一了解,也不想去了解,因为这对于他们而言相当于侵犯神的领域。

    这种匪夷所思的行径给企图研究“神纹构装”奥妙的修士们造成极大的困扰,哪怕他们保留了大量完整的“神纹构装”以及神族的运算资料与数据,了解他们的所有计算方式,也照样不明所以。就这么苦苦折腾了几十年之后,最精于术算推演的天机门总算觅得破译“神纹构装”根本奥妙的一线曙光,不过他们的研究过程过于晦涩难明,得出结论也过于骇人听闻,所以支持者甚少。

    终于,在神启两百年整,已经承平三代人的人族终于迎来了浩劫序幕!

    一场震源位于山河关下流百里,烈度空前的地震忽然爆发,使得周边的城市大量房屋崩塌,死伤数以万计。而就在救灾紧张展开之际,一个高度超过百丈,全身长满木质根须,类似臃肿的人形人参的怪物撕裂了山岳,从震源所在地拔地而起,迈着地动山摇的沉重步伐,随着滚滚的泥石流,走向人类的都市。而各大启国卜师虽然提前算出地震造成的灾祸,却完全没有料到随后而来的木参巨人,仿佛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自然灾变。

    总算启国一个多甲子来虽然承平,但由于遵循祖训,还不在于到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地步,各种新式武器一直不断。大惊失色的城防军当即对木参巨人展开反击,一轮足以夷平一座小山的炮火轰击之后,却见木参巨人只是像抖落尘埃一般抖落身上的一层焦碎须根,再轻松地举足碾压过去……

    仿佛移动的震源,木参巨人的每一步都会带动千万根须深深扎入地下或者连根拔起,所到之处大地都被彻底翻了个遍。最终,在人族的最重要盟友之一,地灵族死亡了七八成人口,十几座启国城市毁于一旦,民众死伤数亿之后,启国修士终于成功布阵截断木参巨人源源不断汲取的地脉灵气,再用一枚由地火深处开采的珍稀矿物炼制的核融火弩,将木参巨人连同所在的一大块地面都轰成熔岩流淌的火坑。

    值得一提的是:在围剿木参巨人过程中起到关键作用的,却是一群名不见经传,一直隐居山林,苦修士一般的武者。这批武者却是力将在武破虚空前暗中传下的一脉,矢志不渝地一直苦修自神族覆灭后就成了屠龙之技的“截神道”,代代相传。若非他们奋不顾身出手截断木参巨人身上多处“神力回路”,让它的力量与自我恢复在短时间内下降一半以上,军方要摧毁它只怕还要付出数倍代价!

    没有错,虽然形态大异,但木参巨人身上的根须脉络正是以“神纹构装”的独有模式运转,只是运转的能量并非神力而是庞大的地脉灵气!

    一场浩劫让启国一下子损失了两成多人口,也给承平已久的民众当头一棒——原来神族这一宿敌始终还存在于这片天地,而且还变得更加危险!

    觉醒过来的人族厉兵秣马,武风复盛,“截神道”以及一系列针对“神纹构装”的修法重新盛行于世。而在此十数年前就已对这一切作出准确预言的天机门副门主——一位戴着眼镜,终日面瘫,被称为“算魔”的男子也从此走上历史舞台,成了官方第一幕僚智囊。

    之所以被称为“算魔”而不是“算王”、“算圣”之类,只因这位天机门副门主的为人实在称得上神厌鬼憎。不仅自己所开辟的独特术算之道晦涩艰深极不友好,而且本人也是丝毫不通半点人情事故,简直将弄不懂他的算道的人都当成猴子看待,所以门人与同道中人堪称寥寥无几。即便如此,他却还能当上副门主,已称得上天资横溢到无法抹煞的地步了。

    而此人不仅准确预言了木参巨人存在以及发难的大致时间,还解释了这种存在是“神纹构装”入侵天地,篡改自然,扭曲造化而孕育滋生的怪胎,而且这种怪胎绝不止一个,也不会仅仅局限于一种形态,此后还会陆续有来!鉴于他之前预言的精准实现,启国高层虽还不能尽信算魔所说,但也需要加以重视。许多针对类似巨型神纹异怪的大型项目都在他的建议下开始实施。比如一种由精密符箓组合,以两仪四象八卦算卦原理为基,用于辅助修士计算的“天机盘”符宝研制项目。研制成功的初代“天机盘”,已能轻易将一名修士的计算能力提升百倍,而后继的每一代功能都至少比前一代要翻上一翻!不过对于算魔提交的某些代价过于巨大而又前途与目的不明的计划,他们也只能给予回绝。

    对此,算魔也不强求,只冷笑着说了一句:“勿谓言之不预也!”

    “奇怪,这种巨怪的力量明显已超过棋枰世界的上限了,为何未曾遭到排斥?”

    “非也,棋枰禁制主要限制的是境界而并非力量。否则,诸如风暴、海啸、地震一类的天灾,其力量也远远超过任何一名修士,又如何还能在棋枰世界出现?记得那些棋灵只能算出地震来临却不能算出那木参怪人,关键应是棋枰世界已将它也默认为天灾一类自然现象!”

    “叹为观止,我等全都小看了‘神纹构装’了!”

    “竟然以纯粹的术算之法入侵一界本源,如深埋蚁**于千里之堤,水滴石穿,慢慢篡改造化……不过既然如此,又何不一直潜伏起来,待多孕育栽培几个造化怪胎后,再一举发难?”

    此时在神启大陆之外的虚空,许多交流中的神念已经变得沉寂许多,很显然“神纹构装”的惊艳表现已经让太多人感到震撼不解,也深深感受到自己之前的猜测饱受打脸,不得不在局势明朗之前采取沉默,不过却也有人忍不住开口发问。

    便有一名阴阳家的宗师回应道:“其实不然,那木参怪人出击并非单纯为攻击启国,而是另有目的。你看它所到之处,地脉皆被扭曲偏转,就仿佛练武之人运转气血强行贯通筋脉以致最终易筋换脉,让整个大陆的地脉循环都出现一系列异变,虽然不明究竟,但必然是有利于神族一方的变化!”

    “原来如此……不过话说回来,那‘神纹构装’的术算根基究竟何在?可有精研算经易数的道友能稍为解惑?”

    “……惭愧,其中涉及异域算道着实博大精深,老夫一时也难寻其中端倪……”

    “诸位尚且如此,那些棋灵岂不更没了丝毫破解机会?”

    这个问题无人能答,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由于启国方方面面与仙秦的多有神似,众多宗师不由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如果仙秦遭遇了这么一群运用“神纹构装”,而且已经成了气候的敌人,能否轻松地应对下来,又该付出多大代价才能将对方彻底斩草除根?

    “这很好,干得漂亮!”就在一群观奕的仙秦宗师各自议论思考的同时,在青龙军大本营,一直手握仙秦官印,将精神投注其中的某位面瘫男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在他脸上的那两片镜片上,正如同瀑布般流泻过海量数据与图纹……

    神启两百一十年,在十年前木参巨人造成的惨痛创伤还未彻底愈合之际,第二波浩劫又如算魔所言般如期而至——这一次,却是一只伴随大型海啸涌上大陆,浑身沾满浓厚胶质粘液,延绵数里,形态介于巨大章鱼与水母之间的软体怪物,虽然移动颇为迟缓且基本只是沿河脉迁徙,但却能通过喷吐不断制造覆盖方圆十数里的强酸雨,在它的面前,人类绝大多数武器与机关都会在使用前因腐蚀而毁损。而它所到之处,土地、水源尽数被污染,被它的粘液黏到的所有生物都无法挣脱,只能慢慢溶解成粘液的一部分。其为害之烈相比木参巨人有过之而无不及,遗害之深远更是数以倍之!

    由于第二只神纹巨怪的形态以及杀伤方式与之前的木参巨人实在差异太大,许多针对类似木参巨人的准备手段都只能宣告作废。不过在算魔强烈提议下实施,最关键的一招杀手锏已然派上大用场,那就是以机关、符箓之术制造,由精于“截神道”武者操纵驾驶的巨型机甲。

    鉴于神纹巨怪体型过于巨大,武者仅凭隔空气芒对付过于吃亏,这种机甲配备的巨刃乃至全身上下的锐甲能够最大程度凝聚增幅武者的气劲与拳意,发挥出事半功十的杀伤效率,再加上机甲自带强劲动力与飞天之能,又能在经过长期训练后同步实现操纵武者的灵敏动作,以及配备的各种犀利附属武器,着实非同凡响!

    虽然此时的机甲还有一桩不足,就是武者由于分神操纵机甲,又身处机甲的严密保护中,对敌方气机变化与能量流转的洞察力大为下降,为“截神道”施展增加许多额外难度,也使得机甲的对敌威力相比预期有所下降。不过以首批的五台机甲为主力,外加各种事先防备,形势仍比上一次要好得多,最终在黏液章鱼只荼毒了不到十分之一大陆,让三座城市的民众被迫弃城之后,就将其歼灭。不过由于大陆水循环,最终仍有近半个大陆的水质都受到或轻或重的污染,让人类的地盘一下子缩水了接近三分之一!

    此战之后,算魔终于一举成为炙手可热的实权人物,只因他的预言与推演足足有七八成都如期应验,如果启国真的完全照他所说去备战,损失起码会降低一半。而且在神纹巨怪近乎完美混同自然灾变,让传统卜师根本无法事先加以预测的情况下,他的神算更如鹤立鸡群。从此之后,算魔几乎完全主导了启国一切国计民生的大型规划以及各种工程,他所开辟的术算之道被列为重点学科,投入大量人才加以学习研究。

    即便如此,算魔依旧与“德高望重,万众敬仰”之类词汇没沾半点边,而是神厌鬼憎依旧。他所下的每一个指令,主导的每一个项目都是异常精准冷酷毫无转圜余地可言。“解释、劝说、妥协”之类字眼压根就没有在他的个人词典里存在过。而由他推动的政策中,诸如毫无理由地强迫数千万人迁徙异地并实施军管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更奇葩的还有突然强行下令炸毁某处宝贵矿脉、将数千里山林沃野烧成荒山、耗费大量人力而又毫无水利收益地将某河流改道等等……而最疯狂的一次,是他不顾羽族人的强烈反对,出动军队将羽族驱离聚居地,之后又引爆了当地一座火山,让羽族视为神圣不可侵犯的先祖圣地彻底毁于熔岩,以致原本与人族有着深厚友情的羽族与人族从此彻底决裂!

    总之,在算魔的苦心经营下,人类的生存环境以及与各族的关系简直可以用每况日下来形容。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一旦神纹巨怪的威胁确定消除,算魔一定会被当即押送刑场以平息汹汹民愤。不过只要神纹巨怪的可怖阴影还存在一天,他就是一根头发都动不得的国宝。

    似乎也是因为算魔一系列严重破坏环境的举动大大延缓了神纹巨怪的孕育,人族争取到了二十多年的宝贵备战期。直到神启两百三十二年,第三只神纹巨怪终于伴随一场规模空前的飓风出现,那却是一团伴随着无数蜿蜒雷电,不断自旋的巨大漆黑云团,所到之处飓风雷暴交加,一种前所未见的巨型气态生命体——不过后来众人发现,它其实是由亿万具有磁场的胞体组成的集群生命。

    若是早在二十年前,这种一直处于高空绝不沾地的神纹巨怪足以让启国上下束手无策,只因当时的初代机甲虽有飞天功能,但只是一种附属机动而并不意味着这种机甲就是一种空战武器,除了技术原因之外,也是因为操纵它们的精于“截神道”的武者也不习惯于飞行作战。毕竟神启大陆自古以来,能够成就飞天遁地天人境界的武者唯有力将一人,其余武者虽有令修士、妖修、神族、异族皆不容轻辱的手段,却无法仅凭自己力量飞天。(注:齐腾一本人虽不精通武道,但修罗道自有源自风云世界以及暗黑世界的多种清晰具体的武道意念,而围观的仙秦宗师也有许多精于武道的,以此为基不难演绎好这个职业,但非要上升到高端层面,多催生几个天人武者就需要加大神念干涉力度以扭曲现实,由于棋枰禁制,这种干涉事倍功半,明显吃力不讨好。)

    而新式的机甲不仅仅解决了操纵者的洞察、感应问题,还是由一武者、一修士,以及功能已经得到极大升级的“天机盘”辅助系统,三位一体,同步操纵。由武者负责控制机甲的动作以及主导进攻,由修士控制机甲的符箓、法阵、法力流转并负责防御,再加上“天机盘”的辅助,经过长期组队训练,这样的机甲足以在短时间内发挥出等同一名巨大化天人的战斗力!除此之外,还有由人类武者与妖修共同操纵的变形机甲,这种机甲可以在人形与兽形之间自由变形,灵活性与适用性增幅许多。

    最终,在七台飞天机甲的围攻下,第三只神纹巨怪被彻底分割打散了维持形态的“神纹回路”,烟消云散!不过在算魔的布局计算下,它的有相当一部分胞体却被阵法完好地禁锢起来,成为日后研究神纹巨怪的重要依凭。

    此后几乎每隔十年左右,都会有一波神纹巨怪伴随天灾来袭,虽然每一次都最终被击溃,但却都能造成数以千万计的死伤,更重要的是它们给自然环境造成的不可逆转的扰乱与破坏——地脉错落、水源污染、大气环流失常……日趋陌生与恶化的生存环境,以及变得异常凶残而毫无沟通余地的各种物种,让这片大陆的所有智慧种族都能感受到隐藏在这片天地之后的某种深沉的恶意!

    自浩劫序幕起,转眼间百年将过,人族人口从最巅峰时的近十亿已降低到五千多万,而其它异族、智慧妖兽的人口加起来更是只有数百万。不过他们却变得异常顽强、智慧与团结,三百年的筚路蓝缕,薪火相传;三百年的披荆斩棘,与天抗争;三百年的同舟共济,患难与共;培养了他们超乎寻常的武力、道行与学识,成就了他们的蜕变成蝶,人人如龙,也成就了他们的慷慨悲歌,万众同心!

    终于,在神启三百周年,第十一、十二、十三只空前强大的神纹巨怪——一者为一移动冰山,从极地冰原,携无穷冰雪寒流,冻结大海而来,一者为亿万吨火岩构成的巨人,撕裂大地,赤地千里而来,一者为覆盖近半个大陆天空,仿佛无数瑰丽奇幻的七彩纱幕组合,向地面不断刷下无数死光辐射的弥天彩虹极光。

    这一次,所有人类包括所有大陆仅存的智慧种族都集中在最早要塞之内,是生是死,皆在此一战。而迎战三大神纹巨怪的主力,则是六台超神机甲!

    集中了这片天地的所能搜集开发的一切资源物力,汇聚了三百年来千万学者的智慧与创造,贯注了亿万民众的血汗与奉献,又承载着所有不屈生灵的最后希望与寄托,六台名号为“启帝”、“力将”、“道师”、“兽尊”、“鬼王”、“噬神”的终极机甲在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武者、修士、妖修三位一体的共同驾驭之下,当真有着移山撼陆,崩星拿月之威!单是每一台机甲之上寄托的万众愿力,就已超过了当年神族以举族之力不惜代价所凝聚的巨神!不仅如此,还有不计其数的武者、修士不惜牺牲自身修为与功力,以血为祭,以魂为祭,只求将自己的拳意、法意永久加持机甲的某片刃甲、某个符阵之上,为它添加哪怕一分一毫的力量。

    此战直打了个海倾陆沉,山河破碎,日月无光,当三大神纹巨怪形神俱灭之后,三道或炽热暴烈、或冰冷无情、或和谐统一的源源奔流,无限增殖的能量与物质洪流在一股庞大统一的力场作用下,以无穷的绚烂宏伟姿态交相缠绕,永无止境的向天际升高、升华,形成一根擎天屹地尤去势无穷的无限之柱!

    与此同时散布大陆、海外的十道气机从之前十只神纹巨怪殒命之地越空而来,贯注无限天柱之内!万万亿亿无可计数的神纹回路在大地、在海洋、在天空中浮现,遍布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宛若一个个零星字母最终组合成一部气贯古今的史诗,仿佛点滴星辉汇聚成一条贯穿宇宙的银河!

    合“严厉”、“慈悲”、“和谐”三大支柱,汇聚十原质,生命之树终高成形,开始沿着基础物质、基础能量、感性领域、理性领域、神性领域、本源、超越……无止境地向更高、更深层次升华,一直触摸到无法言述无法想象的领域。整个世界都在伴随生命之树成长的韵律而不断跃动共鸣,仿佛即将迎来升华、迎来新生!

    与此同时,一直安坐棋枰一端的亚当露出一个充满阳光的灿然微笑,迎着越升越高,已然升出棋枰世界之外的生命之树,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

    凭着生命之树沟通、篡改世界本源,亚当已成功在棋枰的森严禁制之上撕开一道可供自己“插手”的缝隙,直接动手!

    正如“神纹构装”可以让超出世界上限的巨神短暂降临,如今的生命之树也是同理,不过这一次,招来的是下棋的奕手罢了!

    伴随着亚当的伸手,棋枰世界已是一派天崩地塌的末日模样,在亿万雷霆般的轰鸣声中,伴随着无数从天外陨落砸向世界各处的流星,天穹遍布千万恐怖裂痕,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崩碎开来。紧接着一直巨大到无法想象的手沿着生命之树的上端向下伸来,巨手的每一个毛孔,都如深渊陨坑,每一道指纹,都如延绵千万里的巍峨山脉……巨手愈来愈近,甚至可以让众人看清那一个个大如城郭的细胞,以及细胞上遍布的繁密而极尽完美的无穷无尽“神纹回路”!

    哪怕再强大的棋子,又岂能与随时可以掀翻棋盘的奕手抗衡?

    这一刻,对于棋枰世界的所有生灵来说,都代表着绝望!(注:棋盘世界虽然能出现天人,但那是相对该世界的天人,体现的只是境界,并不意味着拥有真正天人的力量。)

    忽然,亚当向下伸的手微微一顿,承载、引导着他的手的生命之树出现明显的摇晃扭曲。

    “成熟度比预期中更低?一手之力都承受不起?”

    亚当微微皱了皱眉,将四指收回,只点出一根食指。

    只伸出一指,毫无花巧,简简单单按下。之前在三只最强神纹巨怪围攻之下兀自屹立不倒的人类最终要寨,就如同一只最渺小的蝼蚁般被彻底碾成粉碎!

    仅剩的五千万人类、异族、妖兽,神启大陆的最后一批自主自立的智慧生灵,终究难逃劫数,于此尽灭!

    眼看着大获全胜,亚当却面容微微一动,只见在一派苍穹破碎,陆沉海倾,末世一般的棋枰世界之上,竟然有一道恢宏温暖,满蕴希望的光辉升起,仿佛平地升出的一轮朝阳,驱散了死亡与绝望,冉冉向天外升去。

    定神看时,只见那却是一首散发着神圣光辉的金色巨舟,而巨舟之上,承载的却是数千上亿,在浩劫之中死去的无数灵魂。

    “原来还暗藏了一个移动神域,用神道手段救赎这些棋灵,能够让你显得不算输太惨吗?”

    亚当淡然一笑,随意屈指,向金色巨舟弹去,对于他来说,这艘承载了亿万棋灵,光辉足以照亮整个神启大陆巨舟不过是一只大一点的萤火虫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