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倾城听不懂内容,只捕捉了几个谐音词,当郁庭川说到‘卡奈’时,那些日本男性打量她的目光明显和善许多,几位日本夫人也和她点头致意,宋倾城回了个浅浅的笑容,然后接过服务员端上的茶水。
“这些小日本,精力是真的好,刚到南城就四处玩了个遍。”许东边开车边打趣着说:“我下午打电话给藤本先生的秘书询问今晚的饭局,有听他提到,藤本先生一行人明天打算去爬帝王陵,还问我哪家旅社的导游靠谱点。”
宋倾城心里天人交战,但终究没说出邀请的话,她推开后排车门,瞅了眼前面的许东,然后倾过身子,阖着眼亲吻郁庭川的嘴唇,很轻盈的一下,然后退开来:“那你回去后也早点休息。”
独自躺在大床上,宋倾城有些睡不踏实,翻来覆去好久,再打开灯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大脑意识也越来越清晰,晚上她没吃什么东西,感到饥饿的同时,忍不住拿过垃圾桶一阵干呕。
有眼色的导购员已经过来:“这是今年秋季最新款,”她一边打量着宋倾城,看着也就二十来岁,稍作琢磨后问:“是给你男朋友买么?你的眼光真不错,这一款在我们专柜卖得很好。”
听着导购员的话,宋倾城想起昨天凌晨郁庭川坐在窗前抽烟的样子,那也是第一次,没有衬衫西裤的阻隔,看清郁庭川的身体,呈麦色的皮肤,肌肉坚实的胸膛,腰也很细,完全没有小肚腩。
挂了电话,宋倾城离开沙发,去厨房给自己弄东西吃,煮鸡蛋的时候,她去阳台上,把洗干净的男士睡衣晾起来,怕对着太阳直照晒坏衣服,特意选了一处光线偏柔的位置。
宋倾城点开照片,发现背景是帝王陵,然后在那些游客里看到了郁庭川,哪怕像素不是很清晰,她仍然马上认出来,郁庭川一身休闲穿着,而他旁边,则站着一个身段高挑的美女,那晚见过的几位日本人,也出现在游客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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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彻又发来一张截图。
是南城电视台某旅游频道女主持人的百度百科。
宋倾城用指尖在屏幕一点,放大后,首先看到的是一张个人写真照,沈彻不会发个无关紧要人的信息过来,所以她立刻联想到前一张照片里,站在郁庭川身边的那个女人。
写真照上的女人,穿着修身的职业套裙,大波浪卷发,瞧上去健谈又知性。
比起自己,和成年男人肯定更有共同话题。
没多久,沈彻打来电话。
电话接通后,宋倾城没说话,好一会儿,沈彻才开口:“那天,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宋倾城轻轻应声。
过了会儿,沈彻又说:“昨天我陪我爸妈去爬山,在帝王陵那遇到郁庭川,我爸喜欢看旅游节目,所以认识他身边那女的。”
除了这句话,沈彻没有再讲其它。
宋倾城看完照片后,很中肯的给出评价:“挺漂亮的。”
“你知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宋倾城没作声,片刻后才打破沉默:“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最后不过各凭本领。”
沈彻却说:“他现在,只是抵挡不了你的引诱,就跟猫逗老鼠一样,等到腻了,也会没有区别。”
“……无所谓,反正我要的,又不是他这个人。”
沈彻听她讲的随意,忍不住反问:“真的无所谓么?在皇庭工作,我见多了这种事,女人爱上男人不过三个途径,他对你好,这是感情,他给你钱,这是利益,第三……还因为他能满足你的*。”他稍作停顿,声音很低:“爱情归根究底,就是从脑,从心,从体……”
宋倾城打断他:“我很清醒,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真的知道么?”沈彻问。
手机两头,各自沉默。
不知过去多久,沈彻的声音传来:“我不想看你永远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里,也不愿意看你……落到跟其她女人相同的处境。我也是男人,明白男人的心理。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男人永远分得清楚利益关系。”
宋倾城没有接话,捏着手机的力道却稍稍加重。
“其实你一直没放下对不对?”
沈彻低声说。
宋倾城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幽声道:“没有什么放不放得下,我现在做的,不过是想让自己过得好点。”顿了顿,又问:“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沈彻沉默。
心中的猜测得到应证,宋倾城忽然轻笑:“你觉得我这样是往火坑里跳,那如果我放弃现在得到的,你有什么打算啊,还是说,让你劝我的人,已经想好给我怎么样的补偿?”
电话那头,沈彻似乎有些语塞,只低唤一声:“宋宋……”
“别这么喊我沈彻。”宋倾城的声音忽然冷下来:“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忽然就理解了这句话。”
“你什么意思啊?”沈彻有些焦急。
宋倾城轻轻道:“就字面意思呗,沈彻,或许你妈说得对,你不该继续跟我为伍。”
沈彻听了,不知道怎么接话。
“我的世界没办法清高,就是这么虚荣庸俗。”宋倾城抱腿窝在沙发里,整个人看上去安静又温柔,说的话却冰冷刺骨:“我和你不一样,你也永远体会不到我寄居在别人家里讨生活的心情,更不可能理解我在劳改的时候是怎么躺在床上数日子,既希望快点出去,又对出去后的生活感到迷茫,我那么努力的读书,可是到最后,连知识改变命运这条路都被自己亲手断送……后来,我渐渐明白,这个社会无非是权钱色,只有爬的高高的,别人才不敢肆意羞辱你,哪怕心里对你有鄙夷,但面对你的时候也只能笑脸相迎。”
宋倾城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比起未知的明天,我更害怕回到从前那种生活,真的,特别害怕被一朝打回原形,然后继续靠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被牢牢攥在手里,你一定不知道我每次回陆家有多小心,不敢随便喝他们递给我的水,害怕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再醒过来已经有个男人压在我身上。”
“我不知道……”沈彻低声开口:“我以为顶多就是你婶婶对你差一些。”
宋倾城握着手机没有说话。
半晌,沈彻继续道:“给你看照片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担心你。”见电话那边依旧没声响,他又笃声道:“不管怎么样,宋宋,我都站在你这一边。”
“沈彻。”宋倾城突然叫了他一声:“如果哪天你想跟我划清界限,可以告诉我,我这个人,在这方面还是很看得开的。”
沈彻心里已经懊悔,又听她语气这般冷漠,立刻道:“以后那些话我不会再说,你别生气。”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宋倾城的声音缥缈:“错的又不是你。”
“宋宋——”
宋倾城回过神,抢先道:“你不上班?还跟我在这里瞎扯。”
“上的。”沈彻说:“正准备出门。”
“那去吧。”
沈彻迟疑几秒,挂电话前又说了一句:“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
收了线,宋倾城还握着手机。
但是很快,视线就被那随风轻动的男士睡衣吸引。
继而想起了沈彻在电话里说的那番话。
也是在这一刻,她心生怔忡,突然意识到某些行为似乎已经偏离自己的预想。
宋倾城走去阳台,把睡衣扯下来丢进垃圾桶,只是还没往前走几步,又折返回去,从垃圾桶里捡出那套深蓝睡衣,胡乱揉成团,塞到客厅的电视柜抽屉里。
重新坐回沙发,看了看时间,下午四点半。
她又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权衡一番后,还是打给了郁庭川。
这次,对方接的很快:“喂?”
宋倾城有留意那头的动静,除了男人厚实的低音,再无其它说话声,这才开口:“今天晚上有时间么,我请你吃饭。”
这会儿,郁庭川正在办公室里看资料。
听到宋倾城说要‘请’吃饭,他把手上的文件夹放回去,语气里像是有玩味:“无缘无故的,为什么想请我吃饭?”
“……没无缘无故啊,之前就有这个打算。”
宋倾城说完,等着他给答复。
客厅里的挂钟,秒针从5走到11,电话那头仍然没声音。
“还是,你晚上有事?”宋倾城忍不住先开口:“我没做过饭……嗯……下午看了些食谱,挺感兴趣的,所以就想试试看。”
说着,她又轻声加了句:“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叫外卖。”
话音刚落,听到打火机点烟的声响。
宋倾城的脑海里,很自然地浮现出他抽烟的样子,一手握着手机,另一手把香烟从薄唇间拿开,吞吐烟雾的时候,用修长的手指捏着烟卷缓缓转动,显得漫不经心,却又让人觉得他这个人行事成竹在胸。
过了稍许,郁庭川才说:“怎么心血来潮学做菜?”
“……就是,想做给你吃。”
女孩娇气的话语从手机里传来。
这时,办公室门开。
苏莹拿着文件出现在门边,看到老总在打电话,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郁庭川对她做了个手势。
苏莹会意,踩着高跟鞋走到大班桌前。
放下文件的时候,听见郁庭川对着电话说:“既然是做给我吃,准备做些什么?”
闻言,苏莹抬了抬头。
郁庭川正往烟灰缸里点烟灰,不知对方讲了什么,他短促地笑一声,很轻,轻不可闻,但苏莹就在旁边,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又见郁庭川开口:“我看你剪刀都拿不稳,黄鳝滑腻腻的,到时候怎么杀?”
说着,郁庭川看了眼文件,对苏莹道:“东西放着,先出去吧。”
苏莹点头,转身离开。
等办公室门合上,郁庭川才说:“秘书,刚进来送东西。”
宋倾城自然知道秘书是谁,发现说了一大堆,对方也没应承来吃饭的事,她没拿手机的左手,有一下没一下抠着沙发边缘,透露出略显焦躁的心情。
“那你到底来不来?”终是没沉住气。
郁庭川不答只问:“买好菜了?”
宋倾城看有戏,立刻应下,察觉自己底气不足,又补充道:“家里有蔬菜,过会儿我再去超市看看。”
“那就晚上七点。”
郁庭川醇厚的声音传来,让她攥紧手机,莫名的,有些微紧张。
等结束通话,宋倾城花了几分钟平复情绪。
然后起身,去主卧拿包出门。
……
恒远集团这边,郁庭川刚挂电话,办公室门就被推开,顾政深扯着领带进来,一屁股坐在沙发区,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尔后去看正捻熄烟蒂头的男人:“听苏莹说,你忙着跟小姑娘煲电话粥。”
苏莹肯定不会这么说,最起码在明面上是不敢的。
真实情况是——
顾政深从电梯出来,遇到苏莹,随口问:“郁总在不在办公室?”
苏莹说在的,正打电话呢。
他就问了句和谁,苏莹为难的笑笑,含糊的道:“是私事。”
顾政深知道最近老友被陆家那小妖精缠上,几乎不用细想就大概有了数,所以一进来就调侃郁庭川,见郁庭川的态度,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既忙着应对小日本,又要管公司上的事,这样连轴转不够,你倒还有精力应付那丫头。”
说着,顾政深想起什么,送到嘴边的茶杯一顿,又抬头:“那天跟藤本吃饭,你带谁过去了?”
郁庭川不答,只说:“整天往我这儿跑,顾氏看来要留不住你。”
顾政深改坐到大班桌前,怕老友跟姓宋的小丫头玩得太入戏,忍不住提醒:“大前晚,你可是又被拍了,老魏还跟我说,你带那丫头去他那儿吃饭,结果还折腾了一场。这野味也就打打牙祭,但真要端来宴客,那肯定上不了台面,还有生崽,野猫生的总不如家猫,不说别的,单单是这纯度,就天壤之别。”
“市面上,野生的倒奇货可居。”郁庭川推开文件,抬起头点了根烟,隔着薄薄的烟雾缓缓开腔。
顾政深心说,这果真是被迷得晕头转向。
其实他还真搞不懂,陆家那丫头,恐怕除了那张脸就一无是处。
合该是以色侍人的路子。
“你把joice送去北京了?”顾政深突然问。
郁庭川垂眼点烟灰:“慕家那边打电话来催了几次,终归是亲外孙,想留人住段时间。”
这时,顾政深看了看腕表,退开椅子起身:“时间差不多了,商总这个人,最不喜欢迟到,早点过去也能避开下班高峰期。”
“你先过去。”郁庭川说。
顾政深回过头:“怎么,你还有事?”
“嗯,晚上还有约。”
“什么约?”顾政深想起苏莹刚才说笑的话,有人要请郁总吃饭:“又是陆家那丫头?”
郁庭川没否认。
顾政深啧了一声:“平白无故吃什么饭,你信不信,这就是一顿鸿门宴,你今晚如果去了,肯定得留下点什么。”
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在生意场见过尔虞我诈,哪还会被小丫头片子糊弄?
顾政深往大班桌上一靠,学起宋倾城说话的腔调:“吃到一半的时候,她就欲言又止的看着你,你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开口问怎么了,不然她肯定立马接上来,十有八,九拿肚子里的孩子当幌子,然后告诉你,刚做过孕检,宝宝很健康,等觉得时机差不多,开始直奔主题,催你是不是该去领证结婚啦。”
郁庭川看他说的一板一眼,原本平静的神色,倒缓缓有了笑意。
“你可别笑。”顾政深说的格外正经:“这小丫头,现在是年纪不够阅历不深,外加没有机会再进一步,她跟我老姐打过两次交道,那么难搞的人,愣是没见她吃多少亏,凭这心眼,搁在古时候,估计就是吕雉、武则天之流。”
话音刚落,顾政深的手机响了。
瞧见来电显示,他又看向郁庭川:“得,那边已经打电话来催,今晚可能会谈到城东那块地的使用权问题,你真的不去?”
郁庭川说:“让梁竟跟你一块。”
顾政深合上门出去,办公室里又恢复最初的寂静。
郁庭川站起身,走到落地玻璃窗前伫立,夕阳西下,繁华的街景尽收眼底,大概一支烟的功夫,他回到大班桌前,从落地衣架上抓起西装外套,离开总裁办公室。
……
宋倾城从超市回来,已经六点出头。
除去米跟食材,还买了油盐酱醋,至于厨房用品,公寓里本来就有配备。
宋倾城先淘好米,然后倒进电饭煲里加水,再之后则去处理食材,她没买新鲜的鱼肉,选的都是超市那边配好装碟的荤菜,对着手机上百度到的食谱依样画葫芦,炒完四个菜,看墙上的钟,临近七点钟。
接到楼下物业的电话时,宋倾城刚切好西红柿扔进汤锅里。
帝都花园这边,需要门卡进出。
挂掉电话,她没有回厨房,而是去了趟洗手间。
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扎着马尾辫,身上是普通的t恤棉裤,正想着要不要换身好看的,外面已经传来门铃声。
拾起思绪,宋倾城立刻出去。
开门,郁庭川站在外面,一手抬起,似乎正想再按铃。
玄关处,宋倾城先蹲下来,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全新的男式拖鞋,拨了散落的发丝到耳后,然后把拖鞋放到郁庭川的脚边。
“新买的?”
“嗯,不确定大小对不对。”
做完这些,她道:“我先去厨房,还在煮汤。”
说完,转身溜进厨房。
……
郁庭川进屋后,先在客厅坐了会儿,见厨房里许久没有声响,干脆起身过去,刚踱至门口就看见身影忙碌的宋倾城,她正低头站在洗碗槽前,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他没进去,而是转身返回客厅,坐下后遥控器打开电视。
快八点的时候,宋倾城才把菜端上餐桌。
郁庭川入座,看到四菜一汤,倒是有模有样,只不过那碗汤跟清水一样,飘着几瓣西红柿,底下则沉着一堆榨菜丝。
“要不要喝酒?”宋倾城拿了瓶啤酒出来。
郁庭川说:“不用,直接吃饭就行。”
宋倾城把啤酒放回冰箱,又盛了两碗白米饭出去,自己则坐在长桌的另一端。
“干嘛坐那么远?”
看着男人成熟的模样,宋倾城觉得脸热:“这样……抬头就能看到你。”
郁庭川面上表情,有些似笑非笑,不知道是信这个理由还是不信,这好像也是她第一次看他露出这种神情,当机立断地拿起碗筷:“吃饭吧。”
宋倾城做的菜,说实话,味道很一言难尽。
嚼着硬邦邦的四季豆,她下意识去看郁庭川,他的面色如常,正慢条斯理的吃饭,如果不是她自己尝过味道,单从郁庭川这里,完全瞧不出这些菜的味道有多不好。
饭后,宋倾城收拾桌子,郁庭川就坐在旁边喝茶抽烟。
这副样子,又跟其他大老板没差别。
把碗筷放进洗碗槽,宋倾城并没急着洗,重新回到餐厅,在郁庭川的身边坐下,好像有话要说。
郁庭川倒是主动开口:“有心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家里,”宋倾城看他一眼,低声道:“我叔叔之前有问我,什么时候能和你吃顿饭,我一直忘记,刚才想起来了。”( 就爱网)</div>
说这话时,宋倾城也在注意郁庭川的神情。
见他没不悦的迹象,她停顿几秒,思忖着开口:“要是真抽不出时间,也没关系。”
“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无聊?”
郁庭川却忽然问。
宋倾城愣了下,随即浅浅勾起唇角:“还好,就看看电视,傍晚的时候会出去逛一逛,这附近有好几个商场。”
“可以打电话让郁菁过来陪你。”郁庭川轻点烟身。
宋倾城听了,没接这话,只是笑了笑。
墙上的挂钟指向九点。
餐厅里,突如其来的安静,只有茶杯里冒出热气,袅袅飘散在空气里。
过去好一会儿,郁庭川才开腔:“再过两天开学了吧,到时候让许东送你过去。”
“我昨天跟班主任通过电话。”宋倾城转头,看着郁庭川的侧脸,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声音有些低:“我已经跟老师商量好休学半年,高三的课程是以复习为主,这些我在家就可以做到,等下学期再回学校,也不会落下同学太多。”
果然,郁庭川抬眼,视线直直的望过来。
宋倾城趁机说出自己的打算:“最近闲着没事,我想去驾校学车。”
似乎怕他不同意,她又道:“这些天孕吐的次数已经很少,现在天气转凉,学车应该不会太累。”
郁庭川问:“已经报好名了?”
“……还没有。”宋倾城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角,梨涡隐隐显出:“我不知道哪家驾校好,打算多问几个人。”
说着,又瞅向身边男人:“你呢,你在哪个驾校学的?”
郁庭川看着她这副充满好奇的单纯样,莫名的,竟有几分被问乐的趣味,他把没抽几口的烟在旁边的烟灰缸边缘轻磕:“我学的时候,肯定跟你现在不一样。”
宋倾城却像找到了共同话题,追问一句:“怎么不一样?”
“我16岁学的开车,都已经多少年了?”
十八年。
宋倾城脑海里钻入这个数字,继而思维发散的想到,那时候的自己,恐怕还坐四合院的梧桐树下,趴在大椅子上练写阿拉伯数字。
有些差距,只有通过比较才会凸显出来。
宋倾城转眸,目光落向郁庭川去拿茶杯的左手,看着温暖有力,骨关节突兀,脑海里回放的,却是前几天的夜里,她仰躺在他的身下,任由男人的手指钻到自己身体里,指腹的粗粝那么明显,她忍不住发出低低的求饶。
周遭灯光橙黄,她不知道怎么就想起那一幕,也因此耳根微微发烫。
然而心里,一个念头却越发清晰。
即使她比他小一轮,那也是个女人,现在还已经是他的女人。
宋倾城开口重问:“那我可以去学车么?”
“明天让许东去安排。”郁庭川把杯子放回桌上。
宋倾城漾开笑靥,又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现在手头的钱够不够用?”
“……”等她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郁庭川已经掏出皮夹,从里面抽了一张信用卡搁在桌边:“想要什么,自己去买。”
“上回那张,也还没怎么用。”宋倾城轻声说。
郁庭川却没把卡收回去。
话题终止,气氛一时又有些静下来。
宋倾城瞟了眼挂钟,发现已经快九点半,不确定晚上该不该开口留人,又想到请人吃饭的目的到头来也没达成,心中不免气馁,却也明白适得其反的道理,不敢再提,就在她思绪乱飞的时候,郁庭川按灭烟蒂头站了起来。
又见他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宋倾城跟着起身:“要走了么?”
“晚上还有事。”
听他这么说,宋倾城想到那个女主持人。
一个事业成功的男人,压力自不必说,不管是从生理还是心理方面,因此在各个方面的需求也随之增加。
她自然察觉到,郁庭川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泡在温水里,并不怎么尽兴。
而且他的烟瘾那么大,肯定更需要缓解某些方面。
这一刻,她又嫌自己年纪太小,揣摩不透成年男人的世界,只能干看着,甚至连话题都找的艰难,如果自己像顾嘉芝或那个女主持人那样,他们之间,最起码不会陷入无话可将的困顿之中。
郁庭川并不知晓她心中所想,走去客厅拿了西装外套。
把人送到公寓门口,郁庭川脚步停顿,转过身说:“吃饭的时间就定后天晚上,地点还是在皇庭楼上,没意见吧?”
宋倾城的怔愣只是瞬间,然后柔着声道:“我叔叔肯定没意见,他说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你不忙。”顿了一顿,她又嘱咐:“现在天黑,车不要开太快。”
郁庭川看着她脸上流露出的羞赧,忽然揽手把人拉至身前,稍稍低下头,有点想亲她的意味。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宋倾城撇开脸,躲了一下。
待反应过来,她有些不自然,随口补救:“你路上注意安全。”
郁庭川也没有勉强她,收回握着她腰的手,缓声道:“进去吧,晚上锁好门,学车的事明天让许东联系你。”
说完,他就走去电梯门口。
宋倾城站在家门边,没多久,听到电梯叮的一声,几秒后她才合拢防盗门。
回到餐厅,宋倾城给陆锡山打了个电话。
陆锡山得知已经约好跟郁庭川吃饭,在那边连声说好,显然激动的不行,待情绪平静下来,满怀期待的道:“倾城,叔叔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郁先生工作忙,你以后一定要尽心尽力照顾他,知道么?”
宋倾城莞尔,心里很明白,比起照顾,陆锡山更想说服侍吧?
陆锡山那边隐隐传来葛文娟阴阳怪气的声音。
宋倾城直接忽略,只说:“叔叔,我今天有些累,就先不跟你聊了。”
“好,好,你去睡吧。”
陆锡山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
……
第二天,宋倾城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
看了下时间,早上九点多。
她凌晨两点多才入睡,算起来也就睡了七个小时左右,整个人有些晕乎乎的。
电话是许东打来的。
“宋小姐,你在不在家,我已经到地下停车库。”
宋倾城立刻想起郁庭川昨晚说的话,一边回答许东在家,一边掀被子起床,等她简单洗漱好,许东也上楼到门口。
公寓里需要脱鞋,许东进来就注意到那双浅灰色斜格男士室内拖。
他猜到那是谁穿的,非常识趣地光脚进屋。
等宋倾城把一杯水放在茶几上,许东也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纸:“驾校那边我已经报名交了费,不过登记表还是需要你自己填,还要一寸免冠照。”
宋倾城接过纸,扫了两眼,是南城很知名的一家驾校。
“什么时候可以去练车?”她问。
“都已经安排好。”许东笑笑:“下午就可以过去。”
宋倾城回了个微笑,然后装作不经意的道:“郁总这几天是不是很忙,昨晚他吃过饭就急着走了。”
“应该是去跟顾总他们打牌了。”眼前这个小姑娘,是自家老板私下养着的,许东见对方问的是寻常事,自然也如实告知:“恒远在城东的一块地有些纠纷,昨晚打牌的就有另一方的老总。”
说着,许东又道:“郁总上午去上海开会,走之前有交代,宋小姐有事,可以直接联系我。”
“郁庭川去了上海?”宋倾城听了,稍稍一愣。
“对,不过明天就能回来。”
宋倾城莞尔,不再多问。
……
下午,宋倾城闲着没事,又见天气阴晴,出门去了趟驾校。
确实如许东所言,一切都已经安排好。
不知是不是开的后门,教练只负责她跟另一个男学员。
宋倾城没有当天就跑去学开车,本来学车还要到十字路口站岗,但她显然免除了这项流程,熟悉了相关章程后,从办公楼里出来,她就和顾嘉芝迎面碰上。
顾嘉芝也像是来学车的。
看到宋倾城时,顾嘉芝的身边还有驾校人员陪同。
有些见面,气氛总是很微妙。
远远的,宋倾城冲顾嘉芝打招呼的笑了下,然后拐了个弯走去驾校大门。
从驾校出来,宋倾城没走多久,一辆迈巴赫缓缓停在旁边,转头,后排车窗落下,里面坐着的是顾嘉芝。
“这里打车比较麻烦,我送你一程。”
宋倾城看了眼司机:“会不会不方便?”
顾嘉芝浅笑:“不会,上来吧。”
宋倾城会上车,是因为肚子隐隐有些不舒服,坐进车里,顾嘉芝瞥见她用手捂腹部,问了一句:“肚子痛?”
“没有。”宋倾城莞尔,不动声色的把手拿下来。
顾嘉芝的视线却还停在她的肚子上,好像想到了什么,过去半晌,她才缓缓开口:“你来驾校,怎么不让庭川派辆车给你?”
宋倾城道:“驾校旁边有公交站,去我住的地方很方便。”
顾嘉芝听了这话,神色一恍,随后轻轻笑了笑:“我之前一直不明白庭川的某些行为,现在好像有了些眉目。”
提及郁庭川,宋倾城下意识接了一句:“什么眉目?”
“只是想起我哥说的一些话。”顾嘉芝幽幽的道:“他说,男人选女人,不过几点,太容易搞到手的不要,太缠人磨人的不要,太骄横不温柔的不要,但是温柔到没主见的又不吸引人,太风情万种的不要,太强势聪明的也不要……”( 就爱网)</div>
宋倾城没听懂什么意思,但还是配合的微微一笑。
顾嘉芝看她这样,心里像打翻五味陈坛,继而想起顾政深的另一番话:“女人的小聪明小手段,起作用的前提是那个男人对你感兴趣,他要是不喜欢你,不管你做什么,在他看来都是难以容忍的事情。”
眼前这个女孩,在年会上做的事,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结果却截然不同。
前几天郁庭川夜宿香闺的新闻出来后,顾嘉芝有仔仔细细去回想,那次下雨返回恒远集团,郁庭川在办公室里支走她,还有上回演奏会结束,郁庭川先送自己回顾家,当时车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所以,有些事并非无迹可寻。
哪怕兄长在她面前说过小丫头‘诡计多端’,顾嘉芝心里却明白,如果郁庭川不愿意,谁又拿捏得住他?
“停在前面的地铁站门口就好。”宋倾城对司机说。
顾嘉芝回过神,莞尔:“直接送你回帝都花园,我不赶时间。”
“……”
宋倾城不奇怪顾嘉芝知道自己住在哪儿,毕竟前不久刚被狗仔拍到曝光过。
顾嘉芝喜欢郁庭川,也不是秘密。
至于郁庭川……无从得知。
这时,顾嘉芝忽然升起驾驶室跟后排之间的隔音玻璃。
“有些话,还是要悄悄的说。”
顾嘉芝冲宋倾城笑了笑。
宋倾城猜不到顾嘉芝要跟自己说什么,大抵是跟郁庭川有关,她想起第一次见顾衡阳母亲的情形,是在一辆加长林肯上面,和现在倒有些相像,至于要说的话,不知道会不会也异曲同工?
顾嘉芝已经开口:“其实也就随便聊聊,聊的是我兄长一个朋友。”
说着,她看了一眼宋倾城,继续道:“我哥的这位朋友,在他24岁那年结的婚,娶了他大学喜欢的对象,他们的结合在所有外人看来,似乎是天作之合,那个时候肯定没有人相信,有朝一日,这对璧人的婚姻会走向破裂,可是我却见过他们的相处,可以说有些貌合神离,让人感觉不到幸福的存在。”
宋倾城不傻,自然听出,顾嘉芝说的是谁。
她搁在腿上的双手,微微攥紧,却也没有去打断顾嘉芝。
“在他们结婚的第三年,我哥这位朋友,在一次跟我哥的聊天中透露,他准备离婚,并且已经签署好离婚协议。”
顾嘉芝浅笑了下:“那时候我刚好路过书房,在门外站了很久,结果没多久,他的妻子发生登山事故,在那场事故里断了双腿,并且这辈子都不能再站起来,同时郁家那边也传出消息,说他的前妻已经有几个月的身孕。”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哥这位朋友在办理离婚手续的消息不胫而走,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他会对妻子不离不弃,他却还是义无反顾选择了结束这段婚姻。”
宋倾城突然说:“你跟你哥的这位朋友,看来很熟悉。”
“是很熟悉。”顾嘉芝淡淡笑,笑容里却有些无奈:“何止是熟悉,他离婚后,一直都是单身状态,过去这几年,因为我哥的关系,我才能站在他身边充当他某些场合的女伴,别人都说我们很配,我自己也一度这么认为。”
听到这里,宋倾城去看顾嘉芝,却发现,顾嘉芝也恰好在看自己。
顾嘉芝先露出浅笑:“可是,我哥这个朋友却不这么觉得,他始终没想过跟我有朋友以外的更多发展。”
“……”宋倾城插不上嘴,干脆选择缄默。
顾嘉芝瞧了眼车窗外:“感觉也没说多久的话,这么快就到了,你住哪一幢,我让司机开到地下停车库。”
宋倾城转头,发现确实已经到帝都花园。
“不用,就停在小区门口吧。”
顾嘉芝倒也没勉强。
。
进公寓楼电梯,宋倾城看着变化的数字,心里还在想顾嘉芝在车上说的话,也好奇顾嘉芝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事。
晚上七点,公寓的门被啪啪的敲响。
宋倾城刚洗完碗筷,走去玄关处,从猫眼看出去,却是个没想到的人。
开了门,郁菁正臭着脸站外面。
不等宋倾城有所反应,郁菁已经往里走,把书包往茶几上一扔,整个人也仰靠着沙发。
“你怎么过来了?”宋倾城走到她的跟前。
“你以为我愿意过来啊?”
郁菁抿嘴,脸更黑:“要不是我二叔交代的,我……”
语塞,朝天翻了翻白眼。
宋倾城轻轻莞尔,又问郁菁:“有没有吃过晚饭?”
“我没吃,难不成你还要给我做?”
“冰箱里有水饺。”
郁菁:“……算了!”
探身扒拉过自己的书包,从里面翻出几包零食,边玩手游边开始啃薯片。
宋倾城也没管郁菁,看了会儿电视,回主卧的卫浴间洗澡。
等她拉开卫浴间的玻璃门,发现郁菁已经躺在床上,趴在枕头上,两只脚丫子翘着,床头还有两包拆开的零食,见倾城洗完澡出来,郁菁只是瞥了一眼,然后继续在手机上看自己的连续剧。
“你晚上不回家?”宋倾城问了一句。
郁菁听到这话,哼了一哼,算是默认的态度。
十点多,宋倾城准备关灯休息。
郁菁有所察觉,拿出耳塞插住手机孔。
可能是白天奔波了一回,宋倾城有些累,刚沾到枕头就来了困意,只不过,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旁边却传来郁菁的声音:“你真的有那么喜欢我二叔么?”
开始,宋倾城以为是幻觉,结果郁菁又说:“他比你大了整整十二岁,跟我们学校那些男生不一样,而且我二叔还离过婚有孩子,你怎么可能喜欢他,你们在一起的时候,难道不觉得很违和?”
宋倾城睁开眼,睡意也在郁菁的质问里消去大半。
“……是不是我二叔逼你的?我听说,他们这种年纪的男人,最喜欢玩弄年轻小姑娘,你那时候跟我回家,明明还不认识他,是不是他看你漂亮,所以对你有兴趣,然后你在他的**威之下不得不屈服……对,肯定是我二叔强迫你的。”
“没有,他没有逼我。”宋倾城慢慢开口:“我在年会上说的都是真的,也是我一直引诱他,错不在他。”
郁菁气得不轻,忿忿的道:“不说了,睡觉!”
宋倾城回头,发现郁菁已经背过身,缓缓收回视线,重新合上了眼。
……
隔天,宋倾城早早起来,下楼去买了早餐。
郁菁起来的时候,发现床上只有她一人,她抹了抹嘴角的口水,瞧见枕头上也有印迹,想都没想就把枕头翻了个面。
对于宋倾城跟自家二叔搞上的事,她至今还是无法释怀,始终想不明白,宋倾城为什么会喜欢她二叔,然后也在网上查看了许多老少恋,发现很多女孩喜欢老男人,是因为从小缺乏父爱跟家庭温暖。
宋倾城家里的情况,郁菁略知一二,因此没再像开始那么义愤填膺。
昨天早上,自家二叔出门前,还特意把她从被窝里叫起来,似乎不知道她骂过宋倾城,让她这几天有空过来帝都花园陪宋倾城。
这好像也是二叔第一次主动叮嘱她做事。
打开主卧的门,郁菁晃出来,闻到豆浆生煎的香味。
宋倾城已经坐在餐桌前。
她放下杯子,看到起床的郁菁,只说:“去刷牙洗脸吧,东西都给你摆好了。”
几分钟后,郁菁走出洗手间,进餐厅坐到宋倾城对面,不禁打量了宋倾城一眼,见对方普普通通穿着t恤热裤,及肩的乌发扎成松马尾,跟以前的差别并不大,忍不住嘀咕的问道:“你现在跟我二叔住一起么?”
“没有。”宋倾城把一杯豆浆推过去:“这里最近刚租的。”
“我二叔租的?”
宋倾城没有否认,因为花的确实是郁庭川的钱。
郁菁撇嘴,没有再说话。
。
早餐后,宋倾城去了驾校学车,郁菁没事干,也跟着钻进出租车。
这天太阳比较猛,宋倾城练车的时候,郁菁就蹲在阴凉处跟人嗨吹,胸前倒挂着自己的书包,等到宋倾城练完下车,她就立刻跑过去,又是给人送水又是递纸巾。
中午,两人在商场的美食城吃的饭。
郁菁是闲不住的性子,看宋倾城一下午都窝公寓看书,她的屁股在沙发上蹭来蹭去,宋倾城看出她想出去玩,也没有再强留她,郁菁反而不放心:“我走了,你呢,你一个人在家,没事?”
“我晚上要跟我叔叔他们吃饭。”宋倾城抬头看了眼挂钟:“也没多久了。”
郁菁走后,公寓里更加安静。
宋倾城又看了会儿书,手机上有许东发来的包厢号,也交代郁庭川会直接去皇庭,差不多四点半的时候,她起身离开沙发,回卧室换衣服。
晚上五点半,宋倾城到达皇庭,推开包厢门,陆锡山他们已经到了。
然后,她发现,葛家那边居然也来了人。
倒是陆韵萱和沈挚不在。
陆锡山看到宋倾城,笑容绽开:“来啦?”
又往宋倾城身后看一眼:“郁先生怎么没跟你一块?”
“他去上海出差,等会儿直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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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倾城:“没有,他没有逼我,是我一直引诱他,错不在他。”
郁菁内心os:“瞧这傻样,都怪我二叔这只男狐狸精!”( 就爱网)</div>
葛家来的还是葛洪山夫妇。
这会儿,葛文娟正在跟弟妹聊天,聊天内容离不开彼此引以为傲的子女。
瞥见宋倾城进来,葛文娟也不过淡淡投过去一眼。
倒是葛洪山的妻子许琳,看着宋倾城笑颜逐开:“这孩子的模样是越长越出挑,如果是在大马路上,我都不敢认了。”
宋倾城在宴席的空位坐下,回了微笑:“我对葛家婶婶还记得,在街上遇到,肯定得跟您打招呼。”
“瞧这小嘴甜的。”许琳笑容更浓。
但笑容里几分真几分假,彼此都心照不宣。
包厢里,渐渐的安静下来。
宋倾城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垂眸轻轻抿上一口,对气氛的微妙恍若未察。
许琳又转头问葛文娟:“萱萱跟沈挚今天怎么没过来?”
“他们啊,忙着呢。”葛文娟说的随意,却没掩饰话语里的自豪:“小两口回国没多久,以前的朋友都打来电话,各种聚会应酬,沈挚有个在高院的同学,来请了好几次,实在推不掉,小夫妻俩今晚就去那边吃饭。”
“你们家沈挚,以后也是要往仕途上走的。”许琳说:“是该跟老同学多联系,处好关系,以后办事也容易些。”
“谁说不是,他们刚结婚那会儿,我还想着让沈挚辞掉工作,来萱萱她爸公司里上班,结果萱萱死活不同意,说是她爸已经染了一身铜臭味,老公不能再成暴发户,这孩子也是,哪有这么说自个儿亲爹的。”葛文娟嘴里嗔怪,笑意却不减。
许琳赞同的点头:“铁饭碗就是好,不比下海做生意,尤其那些所谓上市公司老总,看着腰缠万贯,背地里还不知道多少负债。”
这时,陆锡山忽然扭头,看着宋倾城问:“倾城哪,郁先生有没有说几点过来?”
这话一出,在场人的目光都看过去。
许琳也跟着道:“已经快六点,咱们还没点菜,既然在上海出差,不会赶不回来了吧?”
说着,跟葛文娟来了个眼神交流。
陆锡山听了,心里不免着急。
“他管着那么大个公司,经常忙着抽不开身,跟那些每天点卯下班的小公务员肯定不一样,”宋倾城放下茶杯,微微一笑,好像没瞧见葛文娟顿时落下的脸:“既然叔叔着急,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葛文娟却说:“这电话打过去一问,指不定就不来了。”
怪里怪气的声音,足以让包厢里的人听见,连一旁的服务员也察觉气氛的异样。
宋倾城没理会,拿过手机,准备出去打电话。
刚走到门口,包厢门先一步敞开。
服务员恭敬的声音紧随起来:“郁先生,里面请。”
宋倾城抬起头,果真看到从外面进来的郁庭川,他还是西装衬衫,成熟中透着儒雅的稳重,比起上回葛家婚宴,少了些风尘仆仆的疲倦,身后跟着助理许东,许东手里拎着两个精装礼盒,像是送给陆锡山的薄礼。
包厢里,陆锡山喜不胜收,如若不是还想端端架子,换做往日的生意饭局,恐怕早已迎上去。
葛文娟看丈夫这样,在桌上狠狠掐了他一把。
陆锡山暗暗甩开葛文娟的手,心生愠意,但碍于贵客在场,脸上只能保持笑容。
“你来了?”宋倾城走到郁庭川跟前。
“路上有些堵车。”
郁庭川随口的一提,却道出了迟来的理由,说话间,牵住宋倾城的一手,带着她往里走,见陆锡山跟葛洪山已经站起来迎接,缓声开腔:“既然是家宴,不必拘束。”
陆锡山会意,拘谨的哎了一声,坐回去的同时看向宋倾城:“郁先生从上海过来,肯定舟车劳顿,倾城,快给郁先生倒杯茶。”
这情形,跟葛家婚宴那晚倒如出一辙。
哪怕陆锡山原本想以长辈自诩,但真跟郁庭川一说话,立刻又被打回原形。
许东放下礼盒,已经悄然离开包厢。
不等宋倾城起身倒茶,服务员已经泡好茶送过来,看着宴席上那几张小心翼翼却忍不住奉承的脸,即便是葛文娟,这会儿也不得不虚以为蛇,宋倾城突然就想到门不当户不对这个词,其实,她心里也很明白,岂止是门户不般配那么简单。
虽然郁庭川看上去和气,陆锡山却不敢真把这份和气当福气。
既然说是家宴,更不敢提生意上的事。
葛文娟是抱着看戏的态度过来的,她始终不相信,凭家里这只小骚蹄子能搞定郁庭川,婚宴那天郁庭川提到结婚,可能也是一时兴起,这些大老板,很多话说过就忘,怀了孩子又怎么样,生不生的下来又是另一码子事。
就像当年顾家那小开,不也信誓旦旦要娶这小骚蹄子?
那时候,小骚蹄子刚从牢里出来,不知怎么就认识了顾家小开,那愣头青还跑来陆家拜访,又去医院照顾那个老不死的,说要买房子把祖孙俩接出去,摆足外孙女婿的架势,最后呢,还不是不了了之?
但瞧不起宋倾城归瞧不起,精明如葛文娟,当着郁庭川的面也不敢太放肆。
一顿饭吃下来,葛文娟没说几句话。
许琳很会审时度势,挨过来在大姑子的耳边轻声说:“你家这丫头算是养着了,能攀上恒远的老总,不管能不能登堂入室,最起码现在还得宠,你家生意上的麻烦,还不是郁庭川一句话。”
葛文娟不这么想,她也没陆锡山那么天真,这小骚蹄子心眼多,难保不记恨自己之前要把她‘送’给刘总的事。
像是察觉到葛文娟毒辣辣的目光,宋倾城转过头,冲着她微微一笑。
“饭后水果,婶婶要不要来点猕猴桃?”
宋倾城突然开口。
葛文娟正想说不用,宋倾城又关心的道:“我看婶婶两眼猩红,应该吃点水果下下火。”
许琳也在旁边说:“你这嘴是上火,回去吃点消炎药,省得长嘴角疮。”
“……”葛文娟面露浅笑,心里却咬牙切齿,死丫头!
饭后,陆锡山思忖再三,还是问出自己的殷切:“郁先生,上回你提到婚事,倾城现在有了孩子,再过几个月,到时候肚子大起来——”
宋倾城正垂着眼在吃春卷,听到陆锡山这么说,手中的筷子一顿。
“如果女方这边没意见,可以在十月里挑个日子。”
郁庭川这话,无疑于一言九鼎,也可能是郁庭川答应的太爽快,陆锡山听了以后,哪怕努力在克制,依旧有些激动的语无伦次:“那郁家那边,咱们两家要不要坐下来把婚事商量一下,还有婚礼的相关事项,现在九月了,筹备起来恐怕有些急……”
“叔叔。”宋倾城抬头,对着陆锡山莞尔:“结婚不是只要登记就成么,不用搞那么多排场。”
不等陆锡山有所反应,她又望向郁庭川。
郁庭川本欲喝茶,听了宋倾城的话,也转头看着她。
男人的眼神,似乎别有深意。
宋倾城抬手揪住郁庭川衬衫上的袖扣,这个动作,带着些小女人的撒娇意味,柔和的灯火映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荡开了点点的星光,她用商量的语气道:“婚礼太麻烦,我现在这样,也不太适合穿婚纱跟高跟鞋。”
葛文娟听了,轻笑一声,心说,这就来不及了。
登记随时都可以,变数小,也是法律上承认夫妻关系的唯一途径。
陆锡山显然跟葛文娟想到一块去了,立刻附和宋倾城的说法:“也是,那要不先登记,婚礼以后再说。”
这时,宋倾城又看向葛文娟:“婶婶,我的户口,应该还在陆家吧?”
葛文娟脸色骤然难看,握着高脚杯的手指捏紧,碍于郁庭川在场,只能打落牙和着血往肚子里吞,扯了扯嘴角:“当然在,当时为了给你办入学手续,你叔叔可都从余饶那边迁过来了。”
她就说,这小骚蹄子哪那么好心,原来都在这里等着呢!
刚才葛文娟还盘算着,要是小骚蹄子真能嫁给郁庭川,到时候就用户口本拿捏她,小骚蹄子既然急着嫁入豪门,没有户口本,简直是掐住了她的咽喉,陆家的生意问题,她不去郁庭川那边吹枕边风也得吹。
以前的时候,葛文娟都打算好,要是宋倾城再不识抬举,她把死丫头的户*给刘总,反正葛家在民政局也有人,有些事不过是动动手指,哪知道死丫头会突然攀上郁庭川。
宋倾城现在突然提户口的事,当着郁庭川的面,摆明是半逼着自己把户口本交出来。
不等葛文娟应答,陆锡山已经开口:“你要户口本,随时来家里取,今晚回去,我会让你婶婶找出来放在书房。”
宋倾城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叔叔对我的好,我会记住的。”
葛文娟气得不轻,却竭力克制着。
陆锡山的眼神温和:“不过是小事,你现在要结婚,叔叔只希望你以后乖巧懂事,跟郁先生好好过日子。”
“我会的。”宋倾城点点头,又小女人的去瞧郁庭川,却见郁庭川正稍低头,有些饶有兴味的神情,那样子,看的她心跳一乱,但仍然浅浅勾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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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老酒爷爷七七,白天耽搁,所以晚了( 就爱网)</div>
一顿饭,所有人吃的各怀心思。
宋倾城达成目的,安静坐在郁庭川身边,俨然一副陆锡山口中听话懂事的样子。
晚上九点,饭局散去。
陆锡山离开前,又把宋倾城叫到角落,细细叮嘱一番,还是不怎么放心,怕宋倾城年纪小玩性重,到时候把好好的婚事告吹。
宋倾城听完陆锡山的教导,浅浅的弯起唇角:“我肯定比叔叔更想抓住这段婚姻,毕竟我这辈子,很难再撞这种大运。”
陆锡山满意的点头,忽然想到什么,沉吟后开口:“郁先生比你大十几岁,很多事你也要理解。男人在外面工作已经很累,尤其是郁先生这样的,生意做的大,应酬自然也多,逢场作戏肯定少不了,回到家肯定想舒舒坦坦的歇息,叔叔跟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以后跟郁先生安安稳稳过日子。”
“我知道。”宋倾城点头,回望着陆锡山殷切的目光,忽的一笑:“叔叔就放心吧,我肯定会努力做个好妻子。”
送别陆锡山,宋倾城回到了包厢里。
刚进包厢,她就发现郁庭川长腿交叠坐在那,包厢里还开着电视机,听到开门的动静,郁庭川深邃的视线投过来,那副架势,带着些好整以暇,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干,就这样干坐着等她回来。
不知是不是包厢内太安静,以致于这一刻,内心突如其来的安宁。
“你叔叔他们走了?”郁庭川先开口。
“嗯。”宋倾城走过去,瞟了眼电视机,在播86版的《西游记》,餐桌上摆着一个白瓷杯,是刚泡的茶,热气氤氲,她重新望向郁庭川,咬了咬下唇,轻声说:“跟我叔叔他们吃饭,是不是给你造成困扰了?”
哪怕陆锡山没明说,却让人隐隐有种陆家会打着郁庭川或恒远的旗号招摇过市的想法。
郁庭川看着她‘认错’的模样,问得认真:“怎么说?”
“我叔叔家生意最近出了点状况,我怕……因为我跟你的关系,我叔叔他们会做出些不好的事,也怕……你到时候不高兴。”
说这话的时候,宋倾城忽然想起刚才饭桌上,郁庭川那个深意的表情,让她有种小把戏被看穿的错觉。
这么一想,她又细声细语的开口:“我跟我婶婶在陆家处的不太好,我担心自己去要户口本,她不肯给,所以……”
宋倾城没再说下去,但她知道,郁庭川肯定听得懂。
郁庭川又问:“你婶婶在家经常为难你?”
“……嗯。”
“你婶婶对你不好?”
“……也没有,我叔叔对我挺好的,我外婆身体不好,这几年医药费一直都是我叔叔出的。”
他问葛文娟,她却说陆锡山的好。
这个答非所问足以说明问题。
郁庭川没再往下问,放下长腿站起身,去衣柜里拿了西装外套:“走吧。”
从包厢出来,在走廊上偶遇沈彻。
沈彻穿着工作服,模样清秀又俊俏,瞧见和郁庭川一块的宋倾城,没敢出声招呼,只是眼神交汇了下,然后老老实实溜进自己负责的包厢。
“不跟你朋友打声招呼?”郁庭川突然说。
宋倾城神情微怔,旋即浅浅笑:“没事,他看上去也挺忙。”
进电梯,两人没再作交流。
从皇庭大门出来,工作人员已经把郁庭川的车开过来。
坐进车里,宋倾城扯过安全带,余光里,瞥到郁庭川启动车子,男人开车似乎比女性多一种无言以表的魅力,特别是他边看反光镜边把车汇入车流,戴着钢表的大手熟练地打半圈方向盘,似乎完全不用担心后面会不会有车撞上来。
入夜后,路上来往车辆已经大大减少。
郁庭川开车的时候,很少讲话,似乎有这个习惯。
看了会儿窗外,宋倾城慢慢收回视线,昏黄的灯光不断从身上掠过,很快也发现这不是回帝都花园的路,转头去问郁庭川,是不是开错了。
“今晚回云溪路八号园。”郁庭川的手随意搭在方向盘上,神情稍有疲倦:“这两天来回奔波有些累,现在送你去帝都花园,往返要一个多小时车程,先在云溪路睡一晚。”
话已至此,宋倾城没矫情的说不行。
提到云溪路八号园,她知道,沈彻说过,是郁庭川常住的地方。
只是去那里……
宋倾城想起了他的儿子,应该有跟他住一起。
“会不会不方便?”她隐晦的问。
郁庭川好似不经意地看她一眼,循着她的问题,反问:“什么不方便?”
“……就是,”宋倾城本来想说‘你儿子’,又觉得这三个字太有疏离感,只好改说:“就是joice……”
见郁庭川不接话,她继续往下说:“很多孩子,好像都不喜欢爸爸带别的女人回来,哪怕他的夫妻已经离异,我怕——”
“joice前几天已经去首都。”郁庭川打消了她的疑虑。
听到这个答案,本该松口气的宋倾城,莫名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可能这是女人的通病。
——在该舒坦的时候给自己找不痛快。
。
途径某个广场,宋倾城看到有章鱼丸子卖,忍不住嘴馋,可能是怀孕的缘故,这份馋意有些无法压制:“我想买点宵夜。”
郁庭川听了,把车缓缓停在路边。
“我下去买一些。”宋倾城打开车门:“很快就回来。”
郁庭川已经解了安全带:“一块去。”
宋倾城没反对,又不是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下了车,看到章鱼丸子的牌匾,怕人家到时间关门,她忍不住加快脚步,结果没走两步,脚下绊倒一块翘起的路面砖,只不过在跌倒前,郁庭川及时抓住她的手臂,把人提了起来。
“……”宋倾城惊魂未定,心跳扑通扑通。
当然也清楚,这一跤摔下去,孩子十有八,九就没了。
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肚子。
郁庭川放开她,没责怪她的莽撞,只稳声叮嘱:“以后走路,先低头看地。”
宋倾城心里惴惴的,怎么买的章鱼丸子都不知道,看着郁庭川掏皮夹付钱,整个人才慢慢缓过神来。
回去的时候,宋倾城默默跟在郁庭川身后,同时观察着他的脸色,瞧见前面铺着地面砖的人行道,她还后怕,往前追两步,主动挽上男人的左手臂。
郁庭川什么都没说,左手却从裤袋里抽出来,握住了女孩冰凉的小手。
没走多久,遇到一伙从酒店出来的人。
“郁总!”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突然停下脚步,黑灯瞎火的,眯着眼瞧过来,认出郁庭川后热情地打招呼。
宋倾城不着痕迹地,从郁庭川温暖的掌心抽回自己的手。
这一幕,被旁人看在眼里。
“我去车上等你。”宋倾城不想打扰他们。
郁庭川把车钥匙给她,又加了一句:“自己小心路面。”
回到车上,宋倾城从降下的车窗瞧出去,郁庭川跟中年男人站在路边树下,对方看着也像生意人,两人手里都点了烟,猩红的火星忽明忽灭。
七八分钟后,郁庭川回来。
“是生意上的朋友?”宋倾城关心的问。
郁庭川说:“去年他父亲的腿受伤,是江迟动的手术,当时有过来往。”
听着男人沉稳磁实的嗓音,宋倾城想起另一件事,八月份,人民医院会请北京的心外科专家来讲座,现在已经是九月初了……
黑色捷豹停在别墅前,夜色更浓。
刚进别墅,宋倾城就瞧见那条黑白边牧犬趴在玄关旁的地毯上,发现主人回来,尾巴摇得非常欢快,围着郁庭川打转,可能是闻到章鱼丸子的香味,抬起两前肢,嗬嗬的吐着舌头,扒在宋倾城身上讨要。
宋倾城看它这憨样,似乎不记得他们曾经的‘纠葛’。
她问郁庭川:“可以给它吃么?”
话音刚落,手里一空,边牧犬叼着整袋章鱼丸子瞬间跑得没影。
宋倾城:“……”
内心的阴影面积有些大。
她抬头去看郁庭川,却见他似笑非笑,好像对此见怪不怪,这也是宋倾城第一次看到郁庭川露出类似纵容的笑,一个常年深沉严肃的人,突然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实属罕见,也让他更加真实,像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
“要是还饿,让保姆过来给你做宵夜。”
保姆跟司机住在旁边的小楼里。
“不饿。”已经很晚,宋倾城不想再把人喊起来,况且在路上也吃过章鱼丸子。
夜里,宋倾城睡在郁庭川的房间。
虽然开始想住客房,但当郁庭川把她领进主卧,宋倾城也没扭捏,郁庭川到阳台上接电话的时候,她先去洗了澡。
同样是别墅,这里的装修比陆家要豪华许多。
就是站在洗手间里,也恍若置身在金碧辉煌的殿堂。
宋倾城没乱动郁庭川的东西,洗完头冲好澡,拿过架子上的深蓝浴巾围住身体,等她穿着室内拖出来,郁庭川正在阳台上抽烟,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身上的白衬衫在夜色下尤为打眼。
他抽烟的动作,异常安静。
一支烟快到底的时候,郁庭川转头,视线恰巧对上房间里宋倾城的目光,温声道:“等这支烟抽完。”( 就爱网)</div>
宋倾城点头,没有催促的意思,从男人的背影上收回视线,心里多多少少也清楚,刚才自己盯着他看的时间太长,所以他才会转头瞧过来。
至于为什么会看着他的背影发起呆,宋倾城不知道,或许是因为那一刻,男人身上那股沉郁的气场。
七月剪得头发,现在已经堪堪过了肩。
半湿的乌发有些蓬松,掩着雪白圆润的肩头,和深蓝的浴巾形成鲜明的对比。
宋倾城没有立即爬**,看见随意扔在太妃椅上的西装外套,过去拿起来,发现墙角有落地衣架,她就把西装小心挂上头。
这时,郁庭川又接了个电话。
是工作上的。
瞧见他和对方交谈,宋倾城也看出,他刚才在等这个电话。
郁庭川接完电话回卧室,房间里亮着柔柔的灯光,宋倾城正在收拾那张圆茶几,整理那些摊开的杂志文件,身上还是浴巾裹着,露出一双线条优美的长腿,因为稍稍俯着身,发梢微卷的乌发散落在半空。
对终日忙于工作的男人来说,这一幕,不同于谈判桌或酒桌上的算计,最起码在视觉上,会让人觉得心静美好。
宋倾城见他进屋,暂停手上的动作,眉眼间闪过淡淡羞涩:“桌上有些乱,我就随便理了一下。”
郁庭川走过来,接过她拿在手里的杂志:“冷不冷?”
他说话的语调温和,也透露出几分关心来。
察觉到郁庭川的余光滑过自己胸前,不管他是看浴巾还是其它,宋倾城心里有不自在,只含糊应对:“还好。”
郁庭川又拿手机拨了个电话,那边很快接通,他出声交代:“送一套女式睡衣到云溪路八号园……尺码,”说着,深邃的视线又落在宋倾城身上:“身高在168左右,体重……大概九十五,还有内衣,大小的话……”
宋倾城本想装淡定,听到他说出‘b罩杯’的时候,还是红了脸跟脖子。
“尽快送过来。”
说完,郁庭川挂断电话。
把手机扔在茶几上,发觉旁边女孩的扭捏心思,他正儿八经瞅过去,长身伫立,从西裤口袋里拿出的左手,轻轻碰了碰她的下颌。
宋倾城怕痒,下意识想躲闪,但最后还是硬生生挺住了。
视线里,是男人戴着钢表的结实手腕。
郁庭川像是不经意的,将她鬓角的发丝拨到耳后,然后抬起下巴指示衣帽间方向:“去里面找身衣服,现在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宋倾城自然听出他话里对孩子的重视。
她以前看过相关报道,很多男人,对自己第一个孩子格外珍视,可是当这个孩子患有疾病或残疾,他就会希望拥有另一个健全的孩子,来弥补自己内心的某些遗憾。
宋倾城在衣帽间里选了件衬衫,等她换好出来,郁庭川已经在洗澡。
没多久,楼下传来敲门声。
套上自己的牛仔短裤,宋倾城拢了拢长发,下楼去开了门。
门外,是个女人,手里拿了个纸袋。
对方看到开门的宋倾城,稍稍怔了一怔,尤其目光触及宋倾城身上的男式衬衫,立刻就猜到这个小姑娘的身份,老总让她大晚上来送衣服,连内衣都要买,显然就是给这位穿,所以,她递上纸袋的同时解释:“这是郁总让我送过来的。”
“谢谢。”宋倾城接过,冲对方道谢的一笑。
女人也微笑,很快离开了别墅。
宋倾城回到楼上,从纸袋里拿出东西,是新买的,还挂着吊牌,橘粉色的睡衣,黑色的文胸跟底裤,款式都很寻常。
正打算换衣服,郁庭川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宋倾城正坐在太妃椅上,视线撇过去,屏幕上显示‘selena’。
是女人的英文名。
也是个代表成**人的名字。
宋倾城想起陆锡山晚上那番话,听着嗡嗡的震动声,没有去告知郁庭川,只是把手里的睡衣抛过去,恰巧盖住屏幕闪烁的手机。
……
郁庭川洗完澡出来,看到宋倾城趴床上看书,身上还是一件烟灰衬衫,露着那双白皙细腻的腿。
“没有人送衣服过来?”郁庭川问。
宋倾城头也没抬:“有啊,不过没洗过,穿上会皮肤过敏。”
郁庭川瞥了眼太妃椅,那儿有个购物纸袋,宋倾城真的不愿意穿,他也没勉强,在床畔坐下:“在看什么?”
“随便找的。”宋倾城又翻一页。
说着,她侧过身来,那双眼睛在沐浴后越发莹亮:“考你一个,什么是羊群效应?”
郁庭川靠在床头,拿了根烟咬在嘴里,又伸手去取床头柜上的打火机,只不过还没啪的点火,宋倾城已经靠过来,从他手里抢走打火机,又追着说:“连羊群效应都不知道,你怎么当的老板?”
见她流露出的几分娇意,郁老板没急着抽烟,反问:“那你知道?”
宋倾城看着他这副稳重又倜傥的样子,心说难怪那么招女人,特别是刚洗过澡,郁庭川的外形更显年轻,一点也瞧不出已经三十四岁,心之所动,她翻身跨坐在男人的腰上,双手也圈上他的脖子:“那我答上来,给什么奖励?”
“你想要什么奖励?”郁庭川的手,抚上她衬衫下的大腿。
“……还没想好。”
郁庭川另一手拿起枕边的书,是刚才宋倾城看的,经济学书籍,他看了看正翻到的那一页,然后问:“说一说晕轮效应的定义。”
那页,讲的是羊群效应。
宋倾城不记得有提到晕轮效应。
郁庭川倒是耐性十足,等着她回答,大概十来秒后,宋倾城才说:“晕轮效应,应该是指坐轮船犯晕……”边说边注意郁庭川的神情,见他听完后面露玩味,她立刻改口:“我再想想,可能是指人失去判断事物的正常思维逻辑。”
回答完,她又为自己辩解:“这个书里又没有,我怎么知道。”
郁庭川却问:“对经济学感兴趣?”
“……”宋倾城不清楚他为什么问这个,半真半假的说:“我以后是要做女老板的,还得雇你给我做牛做马,所以现在要多看点这方面的书,这叫做……笨鸟先飞。”
“笨鸟,”郁庭川的大拇指,摩挲着女孩的大腿肌肤:“我看你比一般鸟都聪明。”
这话怎么听都意有所指。
宋倾城不敢去深思,只是抿唇浅笑,然后扯开话题:“刚才你的手机响了。”
郁庭川问:“谁打来的?”
“……不知道。”
隔着衬衫,郁庭川拍了拍她的臀:“先起来。”
宋倾城从他身上离开,望着郁庭川站起来走向圆茶桌,他拿起手机翻看起来,没一会儿,让她先睡,自己则拿着手机拉开阳台滑门,去了外面打电话。
阳台窗帘,映出男人握着手机的挺拔背影。
宋倾城收回视线,隐隐听到外间讲电话的声音,她也拿过自己的手机,试着在浏览器上搜寻那位来人民医院做讲座交流的新闻。
输入几个关键字,点击搜索,真的跳出来相关信息。
宋倾城在报道里找到那位专家的名字。
然后又去搜索专家的信息。
对方是国内心外科有一定知名度,建有百度百科,宋倾城点进去阅读,是个快六十岁的男人,她大致浏览了对方的个人简介跟履历,做过很多心脏外科方面的手术,难度系数都不低,但手术结果都比较成功,而且还在美国的医院工作过几年。
宋倾城看着这些资料,过往的经历让她明白,普通人要请专家看病有多难。
尤其是这种业内权威的专家。
当年来南城,外婆的住院事宜是陆锡山一手安排的,如果没有陆锡山,现在这家医院根本不会允许外婆长期住着,恐怕住一星期就得赶人。
宋倾城在微信上找了沈彻,问他表嫂知不知道怎么能约到那些专家。
“想给你外婆看病?”沈彻很快回复。
“上月底有个北京的专家来人民医院做特邀交流,我想知道他还在不在南京。”
过了会儿,沈彻的信息发过来:“我表嫂说应该还在,今天才3号,对方要在南城两所医科大学演讲,不过我表嫂也说,那个专家的逼格有些高,一般人恐怕见不到……”
不等宋倾城回答,沈彻又道:“要不你求求郁庭川,我觉得他肯定有办法,恒远老总不是白做的,以他的人脉关系,感觉是分分钟的事。”
“……”
宋倾城看着这段话,却没有回复。
听到外面的声响,她把手机放回床头柜,很快就闭上眼睛。
没多久,郁庭川也进来了,他在床边看了眼女孩熟睡的模样,然后掀开被子**。
宋倾城感觉到床另一侧轻轻陷下去,卧室里关了灯,她一直没睡着,旁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慢慢转了个身,在黑暗里看向身边的男人,不知过去多久,她轻声开口:“你睡着了么?”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枕边人。
刚问完,旁边传来动静,下一刻,宋倾城就被男人拉进自己的怀里。( 就爱网)</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