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倾城低头,望向手拿着鞋单膝蹲跪的郁庭川,视线被他侵占,藏青西装的肩头,解开几颗纽扣的衬衫领口,一丝不苟的考究,却处处都有着考究的弧度,男人稍稍垂着眼,五官成熟有魅力,当她的脚被放进鞋子里,心底风起云涌一般,无法平复的莫名情绪。
他从西装内袋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可能是公事,说了句‘我接个电话’,让工作人员再看看要不要改婚纱的尺寸,然后径直走到不远处,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边:“什么事?”
沈彻停顿了下,声音也跟着低了低:“以前我堂哥对不起你,而我明知道一些蛛丝马迹,却没有及时告诉你,所以后来,我特别怕你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却也想着能不能来这么个人,能照顾好你又不在乎那些过去的。”
“你当初跟我说要钓郁庭川,我以为你是开玩笑,后来看你又买杂志又去找他侄女做朋友,我才知道你是来真的,那时候很反对,是怕你遇到喜欢逢场作戏的渣男,最后*又失心。但是现在,我发现其实没那么糟糕,他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在某些方面还愿意迁就着你,已经非常难得,也挺出乎我意料的,可能感情的事就是这样,相生相克,他对别人不好,不表示对你也会那样。”
郁林江一身西装革履,像是刚从公司赶过来,面目严肃,因为常年皱眉,眉心处留下几道褶皱,让他看上去更加积威甚重,比起正值壮年的郁庭川,打量人的眼神多了几分暮色,宋倾城想到一句话:英雄迟暮,美人白头。
郁林江点头,对她的态度满意,爽快人谈事情也利落,要是个哭哭啼啼的,他也没有太多精力应付她,这么想着,心情不错,不免多提了一句:“老二现在还在公司忙,他之前递了个计划书上来,涉及到创立汽车产业园,扩大集团经营规模,我跟一些股东觉得太过冒进,没有点头答应,他就用名下的公司去收购一家国内的汽车零部件公司,结果派的人出了乱子,把事情给他办砸了,我来的路上,秘书接到电话,说郁总在办公室里用球杆把电脑显示屏砸了。”
郁林江呵呵笑:“不用惊讶,我这个儿子最肖像我,脾气却比我年轻的时候大,做事也比我狠多了,对待公司的元老素来不肯留情面,这也是我不愿意把公司完全交给他的原因。”
“他嘴上不说,其实我很清楚,这两年他急着进董事局,他看好的几个项目一再被董事会否决,归根究底还是手里没有股份。”郁林江喝了口茶水,话题一转:“我听说,你的身体以后恐怕不能再生育了。”
果然,郁林江在放下茶杯后开门见山:“盛茂看来是没办法给你,不过我会给你一笔补偿,我们郁家不可能要个不会生孩子的儿媳妇,趁着你跟老二的婚礼还没举行,在喜帖发出去之前,将事情解决了吧。”
</script> 郁林江看着她,目光意味深远:“你一直很聪明,很识时务,我以为,你不会犯这种没有自知之明的错误。”
宋倾城勾起唇角:“我也没想到董事长对我的评价这么高。”
郁林江看着她含笑的精致五官,因为没有化妆,素净中显出几分稚嫩来,换做以前,他也不会料到,自己有一天会跟个‘**臭未干’的小丫头坐在一块喝茶。
“人老了,总希望儿孙满堂,家庭和睦。”郁林江两鬓的华发,被从窗楹里泄出的阳光照得越发清晰,他的视线又落在宋倾城的身上,盯着她许久才缓缓开口:“虽然我不希望最后是老二接我的班,但不能否认他是个优秀的经理人,有些事到底会怎么样,现在也不好说,当初同意让你生下孩子,因为我相信那会是个聪慧的孩子。”
现在孩子掉了,也没有再留下她的必要。
宋倾城听懂郁林江话里话外的意思,不等她做出回应,郁林江又说:“我看得出来,老二对你还算上心,上一次,我看他这么对待女人,还是清雨还在的时候。”
郁林江顿了一顿,补充道:“清雨就是老二的前妻。”
“……”郁庭川的前妻,宋倾城没见过,听过的次数也不多。
郁庭川从来没有主动跟她提过第一段婚姻。
他前妻孩子在国外,和他发生交集的机会很少,几乎不影响他的私人生活。
自己对他前妻的了解,均是通过在郁菁那旁敲侧击。
宋倾城想起那回和郁庭川前任丈母娘的偶遇,对方的气场强势,显然是商场上的女强人,足可见慕家的家世不俗。
郁林江说:“在我心目中,郁家的儿媳妇应该像付敏那样,知性大方,进退有度。在选老婆这点上,老大的眼光比老二好了不知道多少。”
哪怕郁林江没有明着说她不好,宋倾城心里却明白,自己这样的,没有孩子,根本不值得郁林江多看一眼。
她对上郁林江的眼睛,开口:“他还没有跟我说要取消婚礼。”
“他不说,你也可以提,不是么?”
郁林江淡淡道:“我不知道老二现在在想什么,就算婚礼照常举行,你能保证以后能一直都这样?”说着,见她的模样娴静如水,郁林江像是忠告的说:“你当初接近老二,想要什么,我大概能猜到一些,我今天约你出来,没有让老二知道,无非是想给彼此一个体面,你没有再跟我提条件的资格。”
宋倾城闻言,微微笑了起来,随后道:“我没有什么要求可提的。”
郁林江满意的颔首:“没有最好,你以前的事,不可能瞒得住一辈子,我有生之年不想再看到恒远的股票因为你跌宕不断,老二有自己的盘算,我也有自己的计较,商人性本利,如果当初没有横空杀出你这个意外,老二应该娶顾家女儿的。”
“现在再娶也还来得及。”宋倾城道。
郁林江听了,抬起精烁的眼看她。
宋倾城坦然的把支票推回去:“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其实,您今天不来找我,也还是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郁林江微微皱眉,显然没料到她的这番话。
“我得到的已经够多,况且这段日子我也没有做什么,真要说起来,还是我给郁家带去麻烦,郁……郁总跟董事长不和我追究,不表示我可以得寸进尺,人知耻而后勇,所以这张支票,我不能再拿。”
对着郁林江,宋倾城没有太多的敬畏:“以后应该是没有机会再见董事长,在离开之前,还是想跟董事长道声谢。”
郁林江说:“既然不要支票,这声谢谢就免了吧。”
“不能免的。”宋倾城弯起唇角,又恢复二十出头女孩该有的神态:“如果开始没有董事长的许可,我不可能和郁总在一起,所有的事,不怪任何人,是我自己没福分。”
“我的秘书去过医院,你外婆的身体貌似不大好。”
宋倾城点头:“是不大好,我打算带老人家去趟北京,如果不出意外,下个月就可以过去。”
郁林江看着她:“需要我找人帮你联系那边的专家?”
“不用。”宋倾城说:“南医一院的张医生,他之前跟我提过,可以帮我联系北京的医院。”说着,她微微笑:“其实还是麻烦了郁总跟董事长,要不然凭我自己,张医生肯定不会这样帮忙。”
郁林江突然道:“如果你咬定要跟老二结婚,我不一定阻止得了,你这么聪明,应该看出来,老二对我这个父亲也就那点表面功夫,实际上,最喜欢跟我对着干,哪怕已经三十几岁,我不赞同这桩婚事,他估计会愈发坚持。”
这个时候,宋倾城已经站起身。
正准备告别,听到郁林江所说的假设,她拿包的动作一顿,大概过去五六秒才回答:“贪得无厌的下场,很有可能是一无所有,我也很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拿自己该拿的,负荷了,只会压垮自己。”
说完,她看向郁林江,莞尔:“再见就不说了,董事长自己保重。”
郁林江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良久没有说话。
从包间出来,宋倾城在过道上碰到迎面而来的顾嘉芝。
顾嘉芝一如初见时的模样,长发披肩,清秀优雅,身上有着**的温婉知性,可能是因为郁林江刚刚的‘随口一提’,宋倾城再来看顾嘉芝,确实跟付敏是一个类型的。
看见宋倾城,顾嘉芝有些惊讶,脚步停下来。
这时,郁林江的秘书还站在包间门外。
顾嘉芝往包间里看了眼,心里猜到宋倾城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同时也有疑惑,郁林江打电话让她过来,没有提及宋倾城也在。
“你也来见董事长?”顾嘉芝开口问。
宋倾城点点头,莞尔一笑:“已经见过,正准备走。”
顾嘉芝也知道孩子没了的事,看着神采不错的宋倾城,好像流产并没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小姑娘依旧生龙活虎的,自己竟有些尴尬起来。
倒是宋倾城,看一眼手机,抬头笑了笑:“我还有点事,你也进去吧。”
话落,她绕过顾嘉芝走去电梯间。
……
宋倾城走出茶楼,看着路上来往的出租车,没有伸手拦一辆,而是在公交站台的横档处坐下。
她伸着双腿,姿势偏向惬意。
中途,有路人向她询问怎么去高铁南站。
“坐601路直达,不过这边是逆向,得去对面坐。”
路人道谢,匆匆离开。
宋倾城目送路人过马路,确定对方到公交站台,她才缓缓收回视线,过去好一会儿,从包里拿出手机,拨了郁庭川的号码。
很快,电话通了。
宋倾城先道:“现在方便接听电话么?”
郁林江说,郁庭川的投资收购失败,正在公司大发雷霆。
她不确定事实是不是这样,如果他真的忙,不想太占用他的时间。
“嗯,刚忙完。”
隔着线路,郁庭川反问:“有事?”
他的语气听上去如常。
宋倾城没拐弯抹角,直接开口:“晚上回不回家吃饭?”
“要是没有应酬就回去。”
“那回来吧。”
郁庭川的声音传来:“回去你有安排?”
宋倾城握着手机,看着自己翘起的双脚脚尖,说的漫不经心:“不回来就算了,本来想跟巩阿姨学做酱爆鸡丁……”
“学一次就能学会?”
宋倾城听出他话里的打趣,不服输的说:“反正你回来我肯定已经做好。”
郁庭川在那边道:“晚点再说吧,到时候打电话。”
宋倾城感觉出他在忙,很自觉的结束通话。
……
郁庭川收线,从落地窗前转身,把手机放回大班台,自己走回到沙发区。
顾政深正坐着看文件资料,见郁庭川接完电话,抬头瞅一眼:“你这是当女儿宠着呢,黑脸白脸转换的够快,你对待底下的人要这态度,哪还会把事搞砸?”
郁庭川刚在沙发坐下,顾政深的手机就响了。
顾政深接起,等那边说完,脸色变得难看,挂了电话看向郁庭川:“还真被你说着,就是内部泄露。”
郁庭川脸上看不出喜怒,只说:“不过是一些小把戏。”
然而,这种小把戏,还是有人上套了。
“董事会就是根难啃的骨头。”顾政深啧了声:“你这边通不过,日子久了,我那边恐怕也生变,那些老家伙精得很,一看风向不对就立马反口。”
汽车产业园的项目,如果能通过,顾氏到时候也会融资加入。
但就目前形势,不同意的显然大有人在。
他们又谈了会儿公事,顾政深忽然话题一改:“孩子没了,你现在怎么个打算?”
这段日子,郁庭川忙着奔波出差,两人没怎么联系,但该知道的事顾政深也都知道,包括接下来的那场婚礼。
顾政深兀自说:“那丫头为什么缠着要嫁给你,你心里不是不清楚,当初因为孩子有所顾虑,现在有些事也就变得没有必要,上回我跟江迟还在医院看到她跟个男人拉拉扯扯,不说别的,就说我家里那个,又是要和他妈断绝母子关系,又是要跟领了证的女朋友离婚。”
郁庭川听了,只中肯的评价:“过强则易折,过刚则易断,你姐姐早该明白这个道理。”
“现在是在讨论我姐么?”顾政深瞧着郁庭川不甚在意的模样,皱了皱眉:“要不是我们多年的老朋友,这些话我也懒得说,既然现在孩子没了,这么些年清雨一直也都单着,比起凑合你跟嘉芝,我倒更希望看着你们俩和好,算起来,你们俩认识也快二十年,有些感情不是旁人几个月几天能比的。”
郁庭川看向苦口婆心的顾政深:“你最近跟她联系了?”
她,而不是清雨。
顾政深自然也察觉到,离婚的这几年,甚少从郁庭川口中再听到慕清雨的名字,跟慕清雨有关的事,辗转传入郁庭川的耳里,他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要不是还有joice这个联系,感觉两人真的会走到形同陌路的那一步。
“上星期我出差到澳洲,顺便去看了看她。”
郁庭川缓缓开腔:“以后能不见就不见,如果非得见,那就聊些别的,不要再揪着过去的事不放。”
顾政深听他说的这么无关痛痒,心里难免有些不快:“这么些年,你就真的没有一点后悔当初选择离婚?我知道,有个双腿残疾的妻子,对男人来说都会是一种拖累,但你们俩怎么说离就离,甚至不顾刚刚出生的孩子。”
看郁庭川没接话,顾政深继续道:“这是你们的家事,其实我也管不着,只是这些年我看她过得不容易,以前咱们一块在日本留学,清雨就是那种看到蟑螂就会叫的女生,娇气归娇气,但从来不骄纵,性格上没的说。我在澳洲见到她,她从来没跟我说你的不是,话里话外还会问起你,听着像普通的问候,但我感觉得到,她还是很关心你。”
提到慕清雨,郁庭川似乎显得无话可说。
这几年,一直都是这样。
顾政深说:“你选择姓宋的丫头,我甚至一度以为你在自暴自弃,也就长得漂亮,事实上,也就漂亮这点拿得出手。”
“小丫头没你想的那么糟糕。”郁庭川放下咖啡杯:“倒是你——”
他说着,看向顾政深:“如果哪天结了婚,对其她女人,最好不要抱着这种同情心。”
这个其她女人,指的是慕清雨。
</script> 顾政深喉头一哽,竟没有接上话来。
这时,郁庭川下了逐客令:“不是说公司有项目等你签字,还不回去?”
“……”
知道多说无益,顾政深合拢文件夹起身。
离开前,他又转过头来:“清雨打算让joice在国内念小学,这个你知道吗?”
郁庭川本来正欲点烟,闻言,翻打火机盖的动作稍顿,顾政深看他这样,显然不知情,拿文件点了点郁庭川:“你说你怎么当爹的,泡在温柔乡里后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她告诉你的?”郁庭川问。
顾政深点头:“原本就是黄种人,整天混在白人堆里有什么意思,要我说,当初就没必要出去。”
郁庭川扔下打火机:“出去有出去的好,想要高飞的,你也关不住她。”
“高飞?腿都折了还怎么飞?”顾政深也是不懂,这两人本来好好的,结了婚却闹成那样子,捱不住好奇,开口问:“你到底是真不在意了,还是在我面前故作淡定?以前我觉得你像杨过,深情的不行,现在倒成了张无忌,看着深情实则无情。”
郁庭川抬头,看向他:“那你呢?赵敬之还是田伯光?”
顾政深禁不住笑骂:“你给我找的什么角色,我最起码给你选的都是男主角,你还给我来个采花贼。”
“你还不走?”郁庭川弹了弹烟灰。
“走,马上就走。”顾政深的手握着门把,稍作停顿,又道:“好歹是你孩子的妈,感情没了情分还在,你说是不是?”
说完,顾政深就拉开办公室的门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一人。
过去片刻,郁庭川按熄烟头,站起身走去落地窗前。
阴天,哪怕是黄昏,也不见夕阳映红半边天。
郁庭川的双手撑着玻璃窗,望向远处高楼耸立的建筑,正是南城的新城区,也会是本市未来二十年最繁华的地带,恒远在那一带有不少的投资,其中很多是他坐上这个位置后提出的方案决策。
只不过,这两年,处处所受的牵制也越来越明显。
这个时候,座机电话响。
是董助打来的。
“郁总,董事长请您过来一趟。”
挂了电话,郁庭川又在大班台边站了会儿,这才去董事长办公室。
……
董事长办公室。
郁林江正把西装外套挂起来,看到敲门进来的郁庭川,脸色瞬间冷了几分,等郁庭川走进来,当即把几张纸甩在大班桌上,近乎质问的开腔:“我看你这眼里,早已经没了我这个做父亲的。”
郁庭川在桌边的椅子坐下,双手,骨节分明的十指交叠在腿上:“不过是正常的人事请辞,这种小事,何必闹到您这里来?”
郁林江冷冷一笑:“你不把人公司的核心技术人员组团挖走,人家会告状告到我这里来?”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无可厚非。”
郁林江紧紧盯着他,过了许久,继续道:“常军比你前一步收购那家汽车零部件公司,不到一下午,你就放出消息,高薪挖人团队,怎么,你就那么自信,汽车产业园这个项目能落实下去?”
郁庭川淡笑:“会不会落实,时间问题而已。”
“我看你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郁林江说:“我趁今天也把话跟你说明白,把深圳的科技产业园改造成汽车产业园,从电子科技转变为汽车生产,这个项目,董事局也不会通过,哪怕你能拉到几个股东站你那边,恒远不可能舍本求末。”
郁庭川淡淡的道:“政、府这几年都在提倡国货购买,在家电跟电子产品方面相继出台过补助政策,之前就有国内汽车公司收购欧美的汽车品牌,如果没有政、府的支持,没有企业会冒这种风险,恒远现在加入汽车制造这一块,到时候促进跟国企的合作,再有日本人的技术作支撑,将来未必不能在国内汽车市场占有一席之地。”
“你这些不过是假设,实际成功的案例拿得出来么?”郁林江将之前郁庭川交上来的计划书丢过去:“与其费心讨好日本人,不如做好手头的工作,恒远现在的发展已经够好,不需要在去新的领域充当领头羊。”
郁庭川的长腿交叠,往后靠着椅背,看向父亲的目光兴味深邃:“求稳,不是坏事,但过于保守,终有走下坡路的一天。”
郁林江态度坚定:“就算走下坡,我也不想看着它被你折腾成四不像。”
说完,他又看向郁庭川:“孩子没了,你倒一点不见伤心。”
郁庭川道:“伤心有时候,不需要摆在明面上。”
“我看你倒是一脸春风得意。”灯光下,郁林江嘴边的法令纹更深刻:“靠一个胎停孕没了的孩子,讹了顾家跟李家一把,让人家为你奔波操劳,我看不用多久,连我都要尊呼你一声郁总。”
“我要是不那么做,您现在恐怕不能安心坐在这里跟我说话。”
郁林江笑一声:“都把孩子当成筹码,这么来看,你们俩倒是也配。”
听出郁林江指的是谁,郁庭川神色如常,过了会儿也跟着笑笑:“您出手就是一座盛茂商厦,谁被这个馅饼砸中都会晕头转向,早知道您对子孙的在意,只是没想到,对我的孩子,您同样这么费心。”
郁林江的眼神凉凉:“你倒打探的够清楚,精明成这样,居然还被个女人算计去,连自己的下面都管不住,还让人怀了孩子,以后人家想跟恒远做生意,是不是只要往你床上送女人就行?”
这时,郁庭川站了起来,双手握着桌沿,看着面色沉笃的郁林江:“别人没少给您送女人,您享用了,孩子都生了,也没见您答应跟人家合作。”
郁林江额际青筋隐现,却没有接话。
郁庭川缓缓松手:“都说子肖父,我再不济,也不会在这方面跟您肖像。”
话落,转身欲离开。
郁林江却道:“别再整*,好歹是你的妹妹。”
见郁庭川停下来,郁林江看着他的背影:“既然是胎停孕,不该扯上无辜的人,她这辈子也就演戏这个爱好,还不值得你分出心思对付她。”
郁庭川回过身:“您把我想的太万能,她如果现在在国外被绑架,您是不是也认定是我在操纵?”
郁林江注视着他,没做声。
郁庭川说:“没其他事,我先回办公室。”
“我刚才去见了嘉芝。”郁林江开腔。
他没有回避郁庭川投来的视线,径直往下说:“嘉芝是个好女孩,你已经三十四岁,不是十四岁,玩够了就给我回到正道上,之前随你折腾,不过是因为孩子,那样出身的一个女人,还不配坐郁家二少奶奶这个位置。”
郁庭川却道:“我自己的事,心里有数,不劳您操心。”
“你有数?”郁林江的脸色阴沉:“你要是有数,就不会让她拿着孩子给你给整个郁家下套,我说不让你继承恒远,你就故意找这么个女人来堵我后半生的眼?”
郁林江冷哼:“你想找人合演这出戏,也要看人愿不愿意跟你搭戏,孩子生下来,我把盛茂划到她名下,前提是先跟你拆伙,你以为这是我提的?那你就太小看自己选的人,觉得小丫头片子眼皮子浅没见过世面?人家的胃口可比你想的大得多。”
郁庭川缓声道:“您想的太多,也管的太多,难免思虑过甚。”
“怎么,还认为人家小女孩对你死心塌地?”郁林江冷笑,带着嘲讽:“你要是脱去恒远老总这层皮,她恐怕看都不会看你一眼,小丫头势力得很,你觉得她对你有情意,恕我眼拙,倒是没瞧出来,要不是不能生了,我看她不至于这么安分,你要想有掌管这个集团的资格,就想把自己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理清楚!”
“对同一件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判断,譬如在公司政策上,您选择求稳,而我选择不断往前。”
郁庭川说:“同样的,在女人的问题上也是如此。”
“……”郁林江紧抿着嘴唇。
“她是个怎么样的女人,对我有没有情意,我恐怕比您更清楚。”
郁林江冷声讽刺:“还真当自己是情圣。”
“不如您。”
郁庭川丢下这三个字,走去办公室门口。
郁林江看着这个成熟挺拔的儿子,继而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比起大儿子和小儿子,这个二儿子是最像他的,不管是相貌还是性格,却也最不讨他的喜欢,在郁庭川拉开办公室门的时候,终于没按捺住开口:“你娶顾嘉芝,我可以在下次会议时提名你进董事局。”
话音落下,门也重新合上。
郁林江气得不行,紧咬牙关,恨恨的骂出一句:“逆子!”
……
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郁庭川没有直接回自己办公室,路过咖啡间的时候,步伐稍有放缓。
咖啡间里,董事长秘书在跟几个女员工笑着聊天。
郁庭川改了方向,走进去。
董事长秘书背对着门口,正说着集团里的趣事哄新来的女职员开心,忽然间,察觉气氛的变化,女员工纷纷止住笑,转身各干各的去了,他下意识回头去瞧,瞧见郁庭川的时候,吓得魂儿都出窍了。
------题外话------
想了想,决定要写一章老郁的处境跟想法,有利于在接下来的剧情里,大家更好的理解他。
“郁……郁总。”
董事长秘书不知道郁庭川站门口多久了,想到自己在上班时间跟同事聊天,一时尴尬又局促。
等他一开口,其她人像刚瞧见郁庭川,纷纷打招呼喊郁总。
郁庭川单手斜插裤袋,环顾一圈,最后落回董事长秘书的脸上,随意道:“刚才不聊得挺开心的,我一进来就哑巴了?”
大老板再随和,也给人距离感。
“这水怎么还没烧开,我先去打印资料。”
“……哦,你一说提醒我了,我也要去复印文件。”
女同事找了借口郁续离开。
董事长秘书没走,不是不想走,是感觉自己被郁庭川‘留’下来的。
茶水间,只剩下两个人。
郁庭川在桌边坐下,长腿交叠的不动声色。
董事长秘书见状,很有眼色的给老总泡了杯咖啡,诚惶诚恐地放在郁庭川手边。
郁庭川没动那杯咖啡,径直问董秘:“下午跟董事长出去了?”
“……是。”董秘点头。
郁庭川又问:“见了哪些人?”
董秘瞅了一眼郁庭川,还记得自己的直系领导是董事长,郁庭川抬头看他,过去几秒,顺带提一句:“刚才我在办公室里听董事长说,去见过顾小姐跟宋小姐,除此,还有没有见其他人?”
见董事长已经说了,董秘也就没再隐瞒:“就这两位,没别人了。”
说完,觉得哪里好像不对。
郁庭川抿了一口咖啡:“先见的宋小姐?”
董秘点头:“对。”
要是不先搞定那位宋小姐,见顾小姐也是白搭。
董秘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敢有所流露。
郁庭川把咖啡杯放回瓷碟上:“董事长跟宋小姐说了什么?”
董秘不想得罪老总,又不能透露董事长的事情,只好含糊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当时我一直在外面,宋小姐和董事长聊了会儿就先走了。”
郁庭川没再为难这个秘书,总算肯放人:“这里不用你,去忙吧。”
董秘生怕他反悔,赶紧出去。
等人离开,郁庭川又坐了片刻,然后起身回办公室。
傍晚,外面下起雨来。
郁庭川推了晚上的饭局,五点半准时离开公司,取了车回云溪路八号园。
到家的时候,差不多六点。
把车子停到车库里,郁庭川拔了钥匙下车,别墅里灯火通明,尤其是餐厅的灯光,透出盈盈的暖意来,他推门进去,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
宋倾城正从厨房里端菜出来,看到玄关处的男人,惊讶过后微微笑:“我以为你不回来吃晚饭,幸好菜没有少做。”
她轻声咕哝完后半句,又转身折回厨房。
郁庭川放下手里的钥匙,慢慢踱过去,看了眼餐桌上的菜肴,倒是色香味俱全,那碟酱爆鸡丁被摆在最中央。
宋倾城很快就出来,手里拿着碗汤。
见郁庭川在打量那些菜,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大多是巩阿姨做的,我就给她打打下手。”
然后指了指那盘香辣干锅花菜:“这个我炒的。”
郁庭川收回视线,眉眼带笑的看向她:“不是说要做酱爆鸡丁?”
“……做糊了。”宋倾城悻悻道。
郁庭川进厨房洗手的时候,宋倾城在流理台边拿着柄勺盛饭,关上水龙头,他拿过干净的擦手毛巾,一边看着宋倾城的身影,比起那些真正的家庭主妇,她洗手作羹汤的模样略显半吊子,也是这样的不专业,却让人看着心情愉悦不少。
“巩阿姨呢?”郁庭川开口问。
宋倾城拿出两双筷子:“我让她去休息了。”
说着,她转过头,望着站在洗碗槽旁的郁庭川:“有事么,那我叫巩阿姨过来。”
“没事,先吃饭吧。”
郁庭川把擦手巾放回流理台。
宋倾城先出厨房,瞧见随意扔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摆好碗筷后,拿起外套打算重新搭好,西装有男人熟悉的味道,她拿在手里几秒,然后慢慢放回去。
吃饭前,宋倾城突然从桌底拎出一瓶干红葡萄酒。
郁庭川的眼神有些玩味:“哪儿来的酒?”
“酒窖里找的啊,刚好有点口渴。”宋倾城不信他没认出来这是他自己收藏的,老赵说了,这瓶红酒去年的市价是1。76万美元,约合人民币10。88万,过了一年,要是转手卖出,价格只涨不降。
郁庭川却道:“你现在能喝酒?还是又忘了我那晚的话。”
“……那你喝,我看着呗。”
宋倾城一脸泰然,取过开瓶器要拔软木塞。
下一刻,手里的开瓶器不见了。
郁庭川把开瓶器丢到一旁,话讲的有些‘语重心长’:“喝这个也不解渴,嘴巴干就去喝白开水。”
说着,朝厨房抬了抬下巴示意。
宋倾城还抱着那瓶红酒,没有动:“开水没味道,不想喝。”
“那就喝牛奶。”
“牛奶放在冰箱里,医生说,冷的我更不能喝。”
郁庭川听完她的反驳,起身去厨房,可能怕她偷喝红酒,带走了开瓶器。
几分钟,他拿了杯温牛奶出来。
郁庭川将杯子放她面前:“不喜欢吃肉,那就把这杯牛奶喝了。”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为自己热牛奶。
宋倾城捧着牛奶杯,手掌心有源源不断地热度传来,她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视线落在那瓶红酒上,然后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眸盯着郁庭川:“这瓶酒可不可以送给我?”
郁庭川笑问:“送给你,你打算做什么?”
拿去卖……
这个答案,宋倾城没说出口。
她咕咚咕咚喝光牛奶,然后道:“我没喝过这么好的酒,想留作纪念。”
比起酒,陆锡山更喜欢收藏各种古玩书帖。
所以在陆家,宋倾城确实没见过十万一瓶的红酒。
郁庭川缓缓道:“这瓶酒可不便宜。”
宋倾城赞同的点头:“我知道,所以我肯定不会白拿。”
这时,别墅门开。
老赵进来,手里抱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
外面下着雨,他的肩头有些湿。
老赵瞧见主人家在吃饭,也不久留,把事情交待了:“商场那边派人送来喜帖,说是之前挑好的式样,我刚好在门口,顺便把东西拿进来。”
“先放到客厅里。”郁庭川开腔。
老赵点点头,放好东西就关上门离开。
晚饭后,宋倾城没有去叫巩阿姨,自己倒掉残羹冷炙洗好碗筷,等她从厨房里出来,郁庭川正坐在客厅里,待走近,她才看清他在写请柬,没有名单,已经信手写了十几张,应该是他比较熟悉的亲朋好友。
她也看到那瓶红酒还在餐桌上,他没有收起来。
进客厅前,宋倾城先走去玄关处,反锁了别墅的大门。
清脆的啪嗒一声响。
引得屋里另一个人抬起头。
在郁庭川饶有兴致的注视里,宋倾城按捺下心头那份不自在,又把客厅的窗帘缓缓拉上,然后走到他的身边蹲下,模样乖巧服帖,余光视线瞅向那几张写好的喜帖。
郁庭川的签名,她以前就在支票上见过,处处彰显出男人力道的刚硬严肃。
喜帖上,需要手写的只有宾客的名字。
其中一个名字,结尾是个锋字。
宋倾城瞅向锋字的右半边,笔迹有行楷的韵味,却更加大气凌厉,让她想到‘字如其人’这个词,有些人,撇开积威气势,连写个字都给人压迫感。
请柬上还有婚礼日期,十月二号,农历九月初二。
并不是说好的十月一日。
宋倾城想起自己之前看过日历,十一不宜嫁娶,论黄道吉日,的确不如十月二号。
不管是哪天,其实已经不怎么重要。
下午,宋倾城从外面回来,身上换成了t恤跟热裤。
灯光下,整个人看上去愈发青涩。
她轻轻放下请柬,因为想着自己要坦白的事,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找不到一个开口的契机,可是,不管多难开口,终究是要说的。
“下午去见过我父亲?”
这时,郁庭川开口。
宋倾城闻声,转过头去看他。
郁庭川又写了张请柬,他用的是一支黑金钢笔,看着就价值不菲,左手手指间,还夹着半支烟,烟丝袅袅里,他甚至头也没抬:“这段日子,该在家休息的时候,别再到处乱跑,无关紧要的人,能不见就不见,如果一定要见,那就让人上门,没必要事事亲力亲为。”
他说的漫不经心,宋倾城的心却往下沉了沉。
过了半晌,她才低低的道:“也不是无关紧要的人。”顿了一顿,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舌头,说出那句酝酿许久的话:“既然孩子没了,反正也还没登记,就这样……算了吧。”
最后三个字,宋倾城说的很轻,却有着不容动摇的决心。
话音落下,客厅里瞬间恢复安静。
宋倾城的视线里,是郁庭川穿着西裤的长腿,没有任何动作,她继续往下说:“昨天晚上,你跟江医生说的话我有听到,在张家界的时候,我吃过一次安眠药,等我反应过来自己不能吃药,再用手指抠喉咙已经来不及。”
说着,她重新抬起头,看向沙发上的男人:“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
“知道什么?”郁庭川放下钢笔。</div>
宋倾城不相信他真的不知道。
每走一步都在算计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
带她去见日本客户,借李家的手压下火灾事故,似乎每时每刻都在见缝插针的盘算怎么做到物尽其用。
还知道她下午见过郁林江。
哪怕没在现场,恐怕也能猜到他们谈了什么。
宋倾城想起上回在医院,被江迟听到她跟沈彻说盛茂商厦的事,江迟肯定已经告诉他。
既然已经知道了,她没打算再做隐瞒。
“我跟董事长有过约定,只要我生下孩子,他就把盛茂大厦给我。”
郁庭川倾身,把纸烟上积了一截的烟灰点落在烟灰缸里,看一眼还蹲着的宋倾城,见她垂眼睫像是等着挨训,没有辜负她的重望,开腔道:“生下孩子,你真的相信他会把盛茂给你?”
“……”
其实是不怎么相信的。
宋倾城心里明白,自己当初要盛茂是狮子大开口。
“人有小聪明是好事,但要用对地方,要不然,只会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宋倾城只觉得尾椎处一阵发凉。
有种被揪住小辫子的局促。
她的双手搭在膝盖处,这会儿,下意识的蜷拢十指。
郁庭川继续说:“首先,你找的人就不靠谱,你跟他要盛茂,不如去哄家里最老的那位,指不定还能给你当靠山,如果真想要产业,倒不如跟我提,我手里也有一些,虽然比不上盛茂,随便拎出来一家,只要你不赌博不吸毒,够你这辈子衣食无忧。”
宋倾城低声反驳:“我不要你的产业,只想把事情说清楚。”
见她一副急着划清界限的样子,郁庭川倒是难得耐心,顺着她的话问:“哪件事情?”
“很多。”宋倾城抬起头,看着他:“可能你都已经知道了,那些所谓的巧合,其实并不是真的巧合,包括第一次跟郁菁回家,我就是想着在那里跟你偶遇。”
郁庭川也回忆起第一次相见,她就那样站在郁菁身后,恬静又漂亮,想起那一幕,开口问:“如果那天我不在呢?”
“只要我跟郁菁玩得好,总有碰到的一天。”
宋倾城早打好腹稿,真的如实交代起来,仍然觉得很艰难:“那时候我婶婶想把我嫁给一个肯给陆氏融资的老总,你见过的,就是那个刘德顺,我不愿意,所以问沈彻南城商圈有哪些没结婚的老板,加上我自己的了解,很快就筛选了几个人选出来。”
“我不选择那些富二代,是因为知道现在社会,二十几岁的富二代,很多还是被父母牵着鼻子走,不如找个能自己做主的。”
整个客厅里,只有她的声音:“我当时买了十几本财经杂志,还有八卦杂志,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是打算选顾衡阳叔叔的,有让顾家鸡飞狗跳的念头,后来我在微博上翻到,他以前当众讽刺过一个倒贴他的女明星,我就想,他肯定也知道我和顾衡阳的事,恐怕会打从心底瞧不上我,所以我想换一个好说话的,哪怕最后不成功,也不会把我做的事宣扬出去。”
“后来就是皇庭那次,我弄了块羊排让你的狗咬我。”
宋倾城继续道:“会所第七层的经理过来,我本来想哭的,把事情闹大,你肯定就会出来,或者是让经理把我带进包厢,后来听说你在跟顾政深他们打牌,我知道顾政深是谁,怕他认识我,当场给我难堪,把事情搅黄,任由经理带我去医务室,我其实料到,哪怕你本人不过来,你的下属肯定会过来一个,果然,后来许东来了。”
“我等沈彻下班,故意选在马路对面的肯德基,坐在靠窗位置,恰好能看到皇庭的大门,不管是露天停车场还是地下停车库,有车辆进出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沈彻发短信告诉我下班了,我算好你们打完牌下楼取车大概的时间,然后才从肯德基店里出去。”
“还有那次,你送郁菁去学校,我搭的便车。在书店,书是我故意让人撞掉的,因为我看到你在门口。你把书捡起来给我,我把手放在快碰到你手指的位置,本来是想假装不小心握住你的手,后来觉得太刻意,临时改了主意。”
“我叔叔让我去参加顾家长辈的生日宴,顾郁两家交好,在南城不是秘密,我知道你肯定会过去。隔天在源泉山庄被你撞见,我挺慌张的,尤其顾政深还在你旁边。”
“郁菁让我去郁家过周末,本来打算拒绝,可惜还是不怎么死心,想着可以遇到你,我又答应了。”
“跟着刘德顺去高尔夫球场,因为他在车上告诉我,是去跟恒远老总谈生意,前面那几次事,我觉得你人还不错,加上我是郁菁同学,要是出什么事,你一定会帮我解围。”
“包括去皇庭上班,我都是算好的,知道你经常会去那里应酬。”
宋倾城事无巨细的交代:“还有那晚的避孕套,我知道楼下那家小超市买的是劣质避孕套,不久前有人去闹过,其实公寓楼的另一侧就有避孕套售卖机。那几天是我的排卵期,我却骗你说是安全期,就是想趁机怀上孩子。”
这时,郁庭川手里的香烟也燃到最底端。
他将黄色滤嘴按进烟灰缸,缓声问:“都说完了?”
“……没有。”宋倾城稍作停顿,又低声道:“我那时候说喜欢你,不过是随便找的借口,我就是不想嫁给又老又丑的刘德顺,所以才处处接近你勾引你,到现在,我不想再骗你。”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真的已经很好,哪怕是因为孩子。你答应跟我结婚的那天,我去医院看外婆,不让你来医院,我就是怕外婆知道你跟我的关系,一方面,我想从你这里得到更多,另一方面,我又不敢当着在乎的人面承认这场婚约,想着瞒一时是一时,指不定等到这段关系结束都能不让外婆知道。”
宋倾城抿起唇角,缓缓的开口:“可能连老天都看不过去,让我没了孩子进行反省,我从开始就不怀好意,你身边的人都看得出来,所以到头来,哪怕我费尽心机,还是会受到惩罚。”
“可是比起以前,我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我也知道自己很自私,所以对不起。”她的眼圈微红,但还是选择把话说完:“真的对不起,上午试婚纱的时候就想对你说,我以为自己可以把孩子生下来,那样,就算仍然亏欠你,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多。”
郁庭川伸手抚上女孩的脸颊,掌心是微热的湿意。
倒是第一次看到她哭。
已经三十好几,也是第一次主动安慰人。
郁庭川在心里叹息一声,把蹲在自己腿边的人儿强行拉起来,同时也站起身,用手捧着她的脸,替她擦眼泪,用极低的声音说:“别哭了。”
宋倾城不敢去看他,听到他过于温柔的嗓音,惊讶之余,鼻子跟着一酸。
心中的愧疚越发深重。
郁庭川道:“按你那么说,该哭的人应该是我。”
男人的衬衫上沾了几处泪渍,郁庭川的喉结微动,有些无奈:“我都多少岁的人了,你难道想让我像个二四青年那样哄你?”
宋倾城忍住哽咽,轻声道:“不用你哄,孩子已经没了,你不用再对我这么好。”
说完,想要推开他。
郁庭川看穿她的意图,捏住她的手腕。
宋倾城挣扎,郁庭川反而把人拉到怀里,在她耳边低着声道:“刚才的话跟你白说了是吗?”
这时,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响。
震动周而复始。
僵持下,宋倾城先出声:“你去接电话吧。”
郁庭川还看着她,对嗡嗡震个不停的手机置若罔闻。
没一会儿,有人敲响别墅的门。
老赵的喊声紧随而来:“郁总?郁总睡了么?”
郁庭川只能缓缓放开宋倾城的手,走过去开门。
老赵一脸焦急,看到郁庭川出现在门口,松了口气,赶紧说出那个不太好的消息:“老宅那边打来电话,说老爷子好像不行了,您的手机没人接,我就过来看看。”
郁庭川听了,二话不说,回屋去拿手机外套。
宋倾城已经不在客厅。
郁庭川拿起手机,回拨老宅的电话,同时上了趟楼。
主卧里,宋倾城正坐在床边,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抬起头,郁庭川还在讲电话,等结束通话,他看着突然安分的宋倾城,多多少少觉得不是好事,特别是生意人,对自己的直觉尤为相信,但爷爷那边出事,又不得不过去。
“老爷子不太行了,我现在要赶去医院。”
宋倾城闻言,流露出些许关心。
郁庭川说:“你先在家休息,有情况我给你打电话,到时候再让老赵送你过去。”
话落,手机再次响起来。
他只看一样,没有立刻接,又望向宋倾城:“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现在外面下着雨,不要乱跑出去。”
说完这句,郁庭川转身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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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最大的虐点就是这个了,也是感情的转折点。</div>
</script> 宋倾城目送他从房门口离开,自己手里还拿着手机跟零钱包,是她下午换衣服的时候,随手搁在床头柜上的。
在郁庭川上楼前,她正打算给沈彻打电话。
那一句‘不要乱跑出去’,仿佛一道挡在前面的荆棘,让她突然迈不开步子。
别墅外,很快响起轿车驶离的鸣笛声。
没过多久,巩阿姨就来了。
“先生走之前让老赵喊我过来。”巩阿姨微笑,边收拾主卧边说:“外面雨不小,先生应该是担心宋小姐你一个人在这么大栋屋子里不适应。”
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落地玻璃窗不停滑落。
宋倾城轻轻按下锁屏键,手机屏幕瞬间失去了亮光,终究没让沈彻来接。
因为巩阿姨在,宋倾城也就没待在卧室里。
看时间还早,干脆下楼去客厅看电视。
茶几上,那些喜帖还摊着。
宋倾城望着红彤彤的成打请柬,又想到在医院的郁老,心中思绪繁杂,忽然也有些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这些要收起来么?”巩阿姨问的是喜帖。
宋倾城点点头,但随即又道:“还是我来收吧。”
巩阿姨笑:“那我去烧水。”
说完,转身去厨房。
宋倾城刚把喜帖叠好放回箱子里,玄关处的可视电话响,云溪路八号园也有很严格的门禁,不是小区内的住户进不来,一旦有客上门,需要得到电话确认,小区门口的保安才会放人进来。
宋倾城走过去,按下通话键,发现来访者是陆锡山。
自从陆锡山被葛文娟砸破脑袋,宋倾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
真要算起来,的确是她翻脸不认人,慕少安说的倒没错,陆锡山受伤后,她就没去探望过,特别在外婆转院到南医一院后,她也没想过去打听陆锡山还在不在医院。
视频里的陆锡山,整个人看上去沧桑不少,头上的伤口已经拆线,可能是因为剃掉了些头发,不嫌热的戴了顶帽子。
如果说,以前陆锡山是个儒雅风度的中年老板,现在身上有种郁郁不得志的落魄感。
陆锡山找来云溪路八号园,宋倾城多少猜到他的意图,但想了一想,自己还没有归还陆家的户口本,也就答应和陆锡山见一面。
结束视频电话,宋倾城先上楼去取户口本。
等她下来,陆锡山已经到了。
宋倾城拐过缓步台,发现除了陆锡山还有陆韵萱,巩阿姨在玄关处迎客,陆韵萱发挥她讨人喜欢的特长,还是老样子,落落大方,三言两语就让巩阿姨产生好感。
巩阿姨笑着说:“宋小姐上去拿东西,很快就会下来。”
这时——
楼道里,发出细微的声响。
陆韵萱循声抬起头,视线里,是缓缓走下来的宋倾城。
宋倾城穿着t恤热裤,貌似普通却又不普通,可能是整个别墅的档次太高,以致于连她这个人都显得高档起来,特别是当她居高临下的望过来……
收回目光,陆韵萱扯出一抹俏皮的浅笑,然后转头对陆锡山道:“我就说倾城没什么事吧,现在看到,爸你总该放心了。”
陆锡山看见倾城,本皱着的眉头松懈,点点头:“没事就好。”
宋倾城让巩阿姨回小楼休息,自己招待客人。
“郁先生不在?”陆韵萱落座后问。
宋倾城给陆锡山泡茶,随口答道:“他家里长辈生病,刚刚去了医院。”
听着她漫不经意的口吻,陆韵萱唇边笑容变淡,但那抹寡淡,很快就被她遮掩过去,看着白瓷杯里被沸水冲开的茶叶浓翠,微笑起来:“这是论道级的竹叶青吧?上回沈挚去四川也带了几包给爸。”
说着,又看向陆锡山:“沈挚说要孝敬您,您只顾闷头收下,一句夸都没有。”
宋倾城拿起杯盖给白瓷杯合上:“叔叔喜欢喝这款茶叶?”
白瓷杯是顶级的白瓷杯,瓷器相碰,发出的声响也是格外清脆悦耳。
“叔叔要是喜欢,等会带些回去。”宋倾城在旁边的沙发坐下,也没去看陆韵萱,径直告诉陆锡山:“他偶尔也喝茶,所以家里茶叶倒不缺,这个竹叶青是司机前两天从车里取下来的,是四川那边客户送来的,还有几斤,过会儿我去储物间拿来。”
陆锡山摆手:“我对茶叶没什么爱好,还是留给郁先生喝吧。”
宋倾城矜持的莞尔。
坐了会儿,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陆锡山想到此行的目的,再难启齿,还是开了口:“倾城,郁先生有没有说几点回来?”
宋倾城解释:“他走的很匆忙,只说到时候给我打电话。”
这个答案,让陆锡山流露出失望。
陆韵萱不怎么信宋倾城说的话,只当是宋倾城急着打发他们,就像医院那次,想起那回的羞辱,她心中的不快更甚,当下开口道:“郁家的长辈生病,你怎么不过去?好歹,你马上也要跟郁先生结婚了。”
宋倾城喝了口开水,微笑的看向陆韵萱:“堂姐不是也知道,我的孩子刚刚掉,这几天身体正虚弱,说到结婚……”说着,她从沙发后拿出户口本,递给陆锡山:“本来打算明天去一趟家里,既然今天叔叔凑巧过来,那我就把这个交给叔叔了。”
不管是陆锡山还是陆韵萱,都认出那是自家的户口本。
陆锡山抬头:“跟郁先生办好登记手续了?”
陆韵萱心里一动,也跟着笑起来:“既然已经登记,那就是夫妻,什么时候带着郁先生回家,咱们可都等着吃这顿归宁宴呢。”
这样的陆韵萱,又变回那种无懈可击的状态,一个嫁了二婚男人的‘堂妹’,前科累累,还要给人当后妈,哪怕对方有钱,也不值得她羡慕嫉妒。
陆锡山见宋倾城已经和郁庭川登记,有些话说出来就没那么见外:“你跟郁先生登记,怎么也不和叔叔说一声?前天中午叔叔请几个国税局的领导吃饭,出来遇到郁先生,说起来,最后还是郁先生帮忙解决的问题。”
宋倾城听了,看向陆锡山,郁庭川没跟自己提过遇见陆锡山的事。
“那位徐副局看着就跟郁先生很熟,郁先生问过我什么事,还在徐副局面前替我说了几句话,到昨天下午,我就接到徐副局打来的电话,让我过去国税局。”
陆锡山顿了一顿,继续开口:“今晚过来,一来,是想跟郁先生道谢,二来,我跟你姐姐商量了几天,还是希望能拿下恒远的服装单子,所以想向郁先生询问一下招标的相关情况。”
陆韵萱也道:“那天在医院,是我急过头,态度有些问题,倾城你别放在心上,你也知道的,公司最近形势不太好,我们跟你不同,平时想见郁先生一面都很难。”
宋倾城跟着浅浅的笑,尔后垂眸道:“我以后恐怕也见不着他了,只能趁着现在多看几眼。”
“……什么意思?”陆韵萱的笑容一僵。
宋倾城抿了抿唇角,神情间似有难色:“我跟郁家这边的约定是要生下孩子才生效,现在结不成婚了,不过听叔叔刚才说,郁庭川还愿意帮陆家一把,那应该——”
不等她说完,陆韵萱先急急的问:“你们还没登记结婚?”
宋倾城眼神闪烁,不敢去看陆韵萱,转头望着陆锡山,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虽然没有登记,不过郁庭川答应过我,会给我一套玫瑰园的房子。”
“只给你一套房子?”
还是二手房。
陆韵萱的态度,没办法再像开始那么温婉亲善。
“其实还给了我两张卡,不过里面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我当时没想到孩子会掉吧,要不然……”说着,宋倾城转头去看面色不好的陆韵萱:“姐,那天在医院我让你转交给叔叔的支票,就是卡里提出来的。”
这时,陆锡山问:“什么支票?”
“叔叔没有收到么?我交给堂姐了的,一共三百万。”
旁边的陆韵萱脸色一变再变。
宋倾城将陆韵萱的样子尽收眼底,大概猜到怎么回事,即便如此,仍然说着打圆场的话:“可能是我没放好,丢了吧……”
三百万,怎么可能说丢就丢。
陆锡山不好在这里发作,当即站起来,对着宋倾城说话依旧和声和气:“也不早了,你现在身体不好,要多注意休息,我跟你姐姐就先回去了。”
宋倾城站起来送客,却欲言又止:“叔叔。”
陆锡山回过头。
“玫瑰园那套租出去的话,每个月大概三千块,加上外婆自己的退休金,应该够住院费的开销。”
陆锡山的眼神温和几分,听出倾城话里的彷徨无助:“只要叔叔还在,不会不管你们,到时候就再住家里来吧。”
“管,您打算怎么管?”陆韵萱蓦地起身,手指着宋倾城:“她当初攀上郁庭川,对咱们家什么个态度,现在要被人甩了,又想靠过来,咱们家不是做慈善的,怎么,您还以为她能派上大用处?跟着郁庭川,居然只捞了套二手房。”
说着,她看向宋倾城:“你不是想跟陆家划清界限么,今天我把话搁在这里,以后不管你跟你那外婆是穷死还是饿死,不要再缠上陆家,至于陆家会怎么样。”
陆韵萱冷冷一笑:“肯定不劳你费心了。”
</script> 陆锡山听到女儿绝情的话,额际的青筋隐现:“你这说的什么话,倾城好歹是你的妹妹,还不跟你妹妹道歉!”
“道歉,我有什么可道歉的?”陆韵萱冷冷一笑,看着气急败坏的陆锡山:“我看是爸你年纪越大人越糊涂,连谁是你亲生的都分不清楚,我妈从头到尾就我一个孩子,要不是你多管闲事,她们祖孙俩怎么能在咱们家打这么多年秋风?”
陆锡山闻言,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看着突然像妻子一样咄咄逼人的女儿,作为一个父亲,同时也是男人,陆锡山生出从未有过的怒意:“这些话谁跟你说的,是不是你妈?你妈蛮不讲理,你别学她!”
“我学我妈,也比学您做个烂好人来得强!”
说完,陆韵萱拽过包扬长而去。
别墅门被关的震耳欲聋。
客厅里,陆锡山强行压下怒火,转头去看宋倾城。
不管陆韵萱出口多难听,宋倾城都没有还嘴,只是安静的站在边上。
刚才他只顾想着生意上的事,没有仔细去看宋倾城,这会儿才发现宋倾城的眼周跟鼻子微红,这是哭过的迹象,因为她的肤色白,在水晶灯光下,这些迹象愈发明显。
应该是在他们来之前……
陆锡山想起宋倾城刚才说的话——
“他走的很匆忙,只说到时候给我打电话。”
今晚来云溪路,是韵萱提议的,他们其实不知道倾城住在这里。
在可视电话里看到宋倾城,陆锡山悬着的心落了地,同时也有欣慰,欣慰郁庭川对宋倾城的喜爱。
没想到,事情反转的居然这么快。
陆锡山又想起前天碰到郁庭川,郁庭川对他的态度很不错,还帮陆氏解决掉税务方面的难题,倒是看不出要跟宋倾城分道扬镳了。
“你不用理会你姐姐的话,她就是被你婶婶宠坏了。”陆锡山对倾城道:“不管怎么样,叔叔都会照顾好你。”
宋倾城轻扯唇角,努力想露出笑容来:“我好像又给叔叔带去麻烦了。”
“不关你的事。”
陆锡山心里还抱有一丝希望,犹豫再三后开口:“我看郁先生对你不是没感情,你刚刚没了孩子,他可能不太高兴,男女之间,偶尔闹闹矛盾很正常,他要是真的一点不喜欢你,那天也不会帮叔叔的忙,你还年轻,孩子以后肯定还会有的。”
宋倾城抬头,对上陆锡山殷切的目光,缓缓的低声道:“今天上午我去医院做检查,医生说我以后都不能生育了。”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落在陆锡山的头上。
陆锡山很震惊,也不敢相信:“好好的,怎么——”
“说是我的子宫壁太薄。”宋倾城轻声道:“上回顾家的人去医院闹事,郁家这边已经很不高兴,现在孩子突然没了,今天下午,恒远董事长把我叫过去,他说郁家的儿媳妇只能是顾家小姐那样的。”
“……”陆锡山再也说不出话来。
过去一小会儿,宋倾城又道:“我今天还在这里过夜,叔叔说的服装单子的事,等他回来,我会跟他提的。”
言外之意,明天就得从云溪路八号园搬出去。
陆锡山本想说别提了,你现在自己也不容易,然而话到嘴边,想到如今步步维艰的陆氏,终究没办法逞能,只交待一句:“如果郁先生真的不肯通融,你也不要说得罪他的话。”
“好。”宋倾城弯了弯唇角:“叔叔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陆锡山的脸色缓和。
他看着宋倾城,目光和蔼:“你一直是好孩子,叔叔都知道,到时候没地方去,还是回家里来住。”
宋倾城没有接这句话,只说:“外面下雨,姐姐不知道怎么样了,叔叔去看看吧。”
陆锡山点点头,离开前,又回头看着宋倾城:“孩子既然没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有事就给叔叔打电话。”
。
陆锡山走下别墅前的台阶,心事重重,看到自家的轿车还停在那里,眉头有所舒展,女儿的脾气不小,但眼里总归还是有他这个父亲。
等他冒雨上车,驾驶座上的陆韵萱转过头来问:“爸,事情怎么样了?”
这时候,陆韵萱已经冷静下来。
她也意识到,在别墅里是自己没沉住气。
后来仔细再想想,宋倾城说的话不是没漏洞,根据慕少安早上告诉自己的,昨晚是郁庭川插手处理宋倾城闹进派出所的事,这两天郁庭川还帮陆锡山搞定税务问题,完全不像宋倾城自己描述的不受宠状态。
“你妹妹说她会尽力的。”陆锡山揉了揉眉头,深感疲惫。
陆韵萱心中冷笑,却不敢再触怒陆锡山,只能拐着弯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陆锡山听完,停顿了会儿,叹着气道:“你妹妹今天检查出来,以后生育会很困难。”
不会生了?
陆韵萱愣了愣,随即发出无声轻笑。
高攀算计来的东西,再耗尽心思,到头来也是一场空。
陆锡山道:“我跟你妹妹说了,到时候就回来住,她现在也不容易。”
“她不容易,难道我们就容易了?”陆韵萱变脸变的极快,似乎再也无所顾忌:“您把麻烦兜进来之前,有没有替我跟妈想过?还是就像妈说的,您看我这个‘堂妹’漂亮——”
陆锡山的脸色青白交加:“你怎么跟你妈一样?倾城是你的妹妹,我一直把她当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说着,他想起另一件事:“那张三百万的支票呢?倾城说交给你了,为什么没听你在家里提过?”
陆韵萱神色略差,那张支票已经被她拿去买房。
陆锡山很快也想到这上面,之前,他无意间在书房看到一份购房合同,是西山那边的一栋别墅,葛文娟还说是沈家给的三百万首付,现在想来,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陆韵萱突然红了眼圈:“您整天管着别人家的孩子,也该为我这个亲生女儿想想,现在公司那样,不买那套房子,沈挚的爸妈愈发瞧不上咱们家。”
听到陆韵萱这么说,陆锡山要斥责的话哽在喉咙里。
只一瞬,前尘往事涌入脑海。
半晌,他抬手揉着胀痛的太阳**,哑着声道:“开车吧,其他事回家再说。”
……
别墅里。
在陆锡山离开后,宋倾城就走回沙发,缓缓的坐下来。
她端起杯子,喝了口白开水。
温热的液体滑过咽喉,也让她的神经松懈下来。
宋倾城瞟一眼座钟,已经晚上九点多,她在客厅看了两集电视剧,临近凌晨才上楼休息,手机没有电话进来,医院那边的情况应该没想象中糟糕。
洗完澡,她仍然回了主卧。
凌晨三点多,别墅外传来汽车熄火的动响。
宋倾城没有睡着,所以第一时间坐起身,却没掀开被子去窗前看一看。
没多时,楼梯间穿来脚步声。
郁庭川拧开主卧的门,看到里面还亮着灯,有些讶异,发现宋倾城正看着自己,反手合上房门进去:“是还没睡,还是把你吵醒了?”
宋倾城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爷爷怎么样了?”
“情况不是很好。”郁庭川把西装挂到衣架上,边接衬衫袖扣边说:“老人这两年肠道一直有问题,之前检查出来有息肉,晚上突然腹痛的厉害,刚刚打了镇痛剂睡着。”
说着,他看向宋倾城:“明早跟我去趟医院。”
宋倾城没回绝,过了几秒后说:“你走了以后,我叔叔他们来了。”
郁庭川抬头,深邃的视线又投过去。
宋倾城自顾自的说:“为了家里的生意。”
话落,她也望向郁庭川:“你不需要因为我帮陆家做什么,我大概也知道陆家的生意怎么回事,之前我叔叔婶婶炒股,亏了不少钱,所以才会补不住公司的资金漏洞,而且,做生意,优胜劣汰很正常,别人帮得了一时却帮不了一世。”
“难为你想的这么明白。”郁庭川解开皮带,摘了一并挂在衣架上。
然后,他在席梦思的边缘坐下。
“你叔叔的公司去年有偷漏税的行为,数额不大,补上就行,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和国税局的熟人打了声招呼。”
郁庭川说着,握了下宋倾城搭在边上的手:“不过是小事,先睡吧,我去洗个澡。”
刚要起身,却被突然拉住。
“睡了再去洗。”宋倾城搂上他,人也跟着凑了过去。
郁庭川顺势扶稳她,没有和她纠缠:“身上出了汗,有味道,冲个澡不费时间。”
“不难闻,我挺喜欢的。”宋倾城不肯松开他,说话间已经挂在郁庭川身上,乘人不备,径直把人推倒在被褥上,亲住他的同时,右手往下去解西裤的纽扣跟拉链。
这样的热情似火,从前从来没有享受过。
郁庭川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亲了好一会儿,不过理智尚存,抓住她乱来的右手,被她压在身下,低着声问:“大半夜不睡觉,想做什么?”
话落,捏了一把她的腰肢:“下来,让我去冲澡。”
</script> 宋倾城坐在郁庭川身上没有让开。
听到他的话,用双手撑着他的肩膀,身体慢慢往后挪,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很不正经,只不过,想到这是自己唯一能给的回报,退缩的情绪烟消云散。
“我说过,不白拿你的红酒。”
话落,又要低头亲他。
郁庭川扶住她的上半身,阻止她的动作:“昨天有些累,好好睡一觉,起来跟我去医院。”
他的语调温和,在深夜更让人动容。
“那你躺着。”宋倾城边说边去扯衬衫下摆:“我知道怎么做。”
但下一秒,她的手又被钳锢住了。
郁庭川看着她不管不顾的样子,叹息一声,然后翻了个身,把人虚压在底下,一手撑在她的脸侧,另一手拉好她上翻的睡裙:“忘了医生的叮嘱?乖,先休息,我洗完就出来。”
说完,拉开她缠着自己的手臂,起身去了洗手间。
宋倾城跟着坐起来。
看着郁庭川走进洗手间,她没有追过去。
大概一刻钟,郁庭川冲了澡出来。
他身上只围了条浴巾,头发湿漉漉的,刚拉开洗手间的门,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儿挡住去路。
“洗完啦?”宋倾城拦在门口,没有留出一点道来。
郁庭川看她这么阴魂不散,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意思,心里有些好笑,又想到昨晚她在客厅里说的话,不认为她是随便说说的,视线流连在她肤白的肩头锁骨处,声线平稳却低缓:“不睡觉,挡在这不让人过,准备干嘛?”
宋倾城靠过来,整个人几乎贴上他的身体:“付那瓶红酒的钱。”
说着,又往前逼近。
郁庭川顺着她的动作稍稍后退,显得有些被动。
宋倾城让人置身在她和墙壁之间,仰头去亲他的喉结,同时拿手贴着男人结实的身体徐徐往下。
郁庭川看着她调逗自己,没做出任何回应,只是眼底有了淡淡的笑意。
宋倾城睁眼,恰巧捕捉到这抹笑。
见郁庭川不为所动,像是看猴戏的看着自己,她的耳根热起来,想着他这个年纪,什么没见过,更有种技不如人的尴尬。
“好了。”郁庭川缓声开腔:“玩够了,快去睡觉。”
“谁跟你说我在玩?”宋倾城反驳。
话音落下,她的手碰到浴巾边缘,打算直奔主题。
郁庭川捏住她的细腕,没由着她胡闹:“手术做完才几天,先保养好自己的身体。”
宋倾城看着他:“那你要么?”
“……”
宋倾城又说:“你想要,我可以帮你。”
郁庭川是个男人,还是个正当年的男人,听到宋倾城这么说,自然知道她是指什么,男人在某些方面总是无师自通,甚至都会怀有一些不足为人道的旖思,但是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让他无法把那种念头付诸行动。
毕竟,从不曾把她当做玩物。
郁庭川抬头,用下巴指了指外面:“去睡吧。”
“你真的不要?”宋倾城再次确认。
“去睡吧。”
“不要就算了。”
宋倾城说完,转身就出洗手间。
郁庭川看着她置气离开,整个人都钻到被窝里,眼底笑意更浓,转头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收回视线后,去了衣帽间穿衣服。
这天凌晨,郁庭川终是没能好好睡一觉。
等到他躺下,宋倾城摸过来,把手伸到他的睡裤里。
“还闹?”郁庭川想阻止,却不及她动作快。
“我也是第一次,不舒服告诉我。”
说完,宋倾城把头蒙进被子。
各种生涩,偏偏有让人发狂的冲劲。
不知道过去多久,郁庭川受不了这样的磨蹭,早已顾不上言语,伸手在被子底下扣着她的后脑勺,强势的翻过身来,不容她抗拒,反客为主,随即彻底掌握主导权。
对宋倾城来说,这也是从未有过的经历。
感觉快要透不过气来。
郁庭川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禁了这么多年,难免有些失控。
在最后那瞬,整个人如一根紧绷的弦。
结束后,过了会儿,郁庭川缓缓从宋倾城身上离开,翻身躺到旁边,忍不住用手挡在眼睛上,呼吸越来越重。
宋倾城已经趴在席梦思边缘,拿过纸巾捂住嘴巴。
她把东西吐到纸巾里。
尽管如此,还是有些进了喉咙。
忍不住咳嗽几声。
睡裙胡乱挂在身上,有种怜人的凌乱美。
郁庭川缓过神,转身把人捞到怀里,别墅里开着中央空调,明明大汗淋漓,考虑到怀里的人儿这段日子抵抗力极差,不想她感冒,他还是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余韵过去,人会变得慵懒疲倦。
卧室里,很安静。
除去呼吸声,只有彼此感受得到的心跳。
郁庭川的喉头上下翻滚,细细啄口勿着宋倾城的颈背处,温柔安抚的举止,仿佛有着满腔的爱意,又像是把她当做珍贵的宝贝一样。
在无声的拥抱里,宋倾城慢慢辗转,直到和郁庭川面对面。
被子底下,两人还衣衫不整着。
这一刻却无暇顾及。
宋倾城红着脸,开口问:“刚才舒不舒服?”
“嗯。”郁庭川答的坦诚。
宋倾城又问:“那你高兴么?”
郁庭川用手摸着她嘴角,确定刚才没弄伤她才放心,揽着她的手臂收紧,冒青的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让你舒服不好吗?”
郁庭川听完,轻声笑出来,呼吸渐渐平稳:“不跟我闹脾气了?”
“……”宋倾城知道他在指婚礼的事。
郁庭川的声音又在头顶响起:“不管过去怎么样,昨晚的话我当你没说过,往后要是再胡说八道,别怪我动手教训你。”
这话听着就霸道!
宋倾城低声道:“你难道还想打我不成?”
“不打你,也有的是办法收拾你。”郁庭川用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嗓音低低的磁性:“收拾一次不够,就收拾两次,次数多了,自然就知道安分。”
宋倾城的眼里心里,尽是他此刻成熟风流的模样。
被吸引,忍不住向他更靠近。
外面天色渐亮,屋内的人却刚刚入眠。
这一觉,宋倾城睡得很踏实,是前所未有的踏实,仿佛卸下了心头的重石。
再醒过来,已经快十点钟。
宋倾城发现郁庭川也还没有起来,自己正背对他,窝在他的怀里,脖子枕着他的一条手臂,今天是个大晴天,金色的阳光从窗帘底缝漏进来,似乎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变好。
又躺了会儿,宋倾城悄悄的坐起身。
她看过手机后,套上拖鞋,去到外面的卫生间洗漱。
等宋倾城再抱着牙刷牙膏杯子跟洗面奶回来,郁庭川已经起来,洗漱完,正在衣帽间里穿衣服。
期间,郁庭川接了个电话。
是郁家人打来的。
郁老重病,应该需要子孙轮流守着。
宋倾城也猜到,今天白天是郁庭川去换人,见他迟迟未去,对方才打电话来询问。
午饭后,郁庭川带着宋倾城去医院探望老爷子。
郁老还在重症监护室里。
郁家来了不少晚辈。
在过道上看见郁林江的时候,宋倾城的脚步稍稍放慢。
郁林江已经瞧见她,不过淡淡扫她一眼,然后径直进去监护室陪父亲。
想来,是对她还没走的事有些不满。
郁庭川在监护室的窗前站了会儿,见郁老清醒过来,收回目光,从裤袋里拿出戴钢表的左手,招来医护人员,让其取两套无菌服过来,然后和宋倾城一块换好进去陪郁老。
这一次,郁老的情况不太乐观。
根据医生的说辞,腹痛不止,是肠道里的息肉恶化为肿瘤,九旬老人,只能选择保守治疗。
宋倾城在医院待到傍晚,被郁庭川叫老赵送回家。
走到监护室门口,宋倾城忽然转过身。
郁庭川正坐在病床边,有所感应的抬头,看到她杵在那里不走。
宋倾城先开口:“要让老赵给你送晚饭过来么?”
“不用,这里其他人会做安排。”郁庭川说着,落在她脸上的眼神温柔:“晚上尽早休息,我明天上午回去,有事打电话。”
宋倾城点头,不敢再停留,拉开门走出去。
她在外面脱下无菌服,摘掉口罩,离开前没再到监护室窗前跟郁庭川告别。
楼下,老赵已经停好车等着。
回到云溪路八号园,天渐渐的暗下来。
巩阿姨还在准备晚饭。
宋倾城上楼,反锁了主卧的门,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等巩阿姨来叫她下楼吃饭,宋倾城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不想被看出端倪,开门前,她又把拉杆箱推回衣帽间。
吃晚饭的时候,老赵来了一趟别墅。
不知为何,宋倾城总觉得郁庭川可能交代过什么,哪怕老赵表现如常,她还是察觉到老赵在看着自己,时不时来确定她是否还在家。
用完饭,宋倾城像往常那样,帮着巩阿姨把碗筷收拾好搬进厨房。
再回到楼上,她从书房拿了一张a4纸。
握着笔,想写些什么,却不知道从哪儿找切入点。
突然觉得这种行为很矫情。
最后,纸张被她揉成团丢进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