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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txt下载

    刘显的心花怒放,自拓跋珪来投,这还是他第一次当众这样下跪臣服于自己,按草原的规矩,只要是膝盖碰了地,那就是主从之关系确立了,能让昔日的主人这样跪在自己面前,这让他高兴地几乎要发疯。

    刘显的脸上挂着笑容,走下了汗位,扶起那拓跋珪,拉着他的手,笑道:“论辈份,咱们是一辈的,先父大人娶了老国主的女儿,而你是老国主的孙子,咱们也算是表兄弟啦,你放心,咱们独孤部和拓跋部世代亲眷,打烂骨头连头筋,有我们这一口吃的,就绝不会亏待了贤弟你。”

    拓跋珪的脸上也是激动地热泪盈眶,哽咽着说道:“大哥,小弟在外面流浪多年,多少次命都没了,回到这里,就是回到了自己的家,这么多年以来,都是您和先尊大人保护了我的母亲和族人们,这辈恩情,我们拓跋部永远也不会忘,我愿意召集流散在外的族人,成为您忠实的仆从,只要您开大会,我拓跋珪第一个拥戴你当名副其实的草原大汗。”

    刘显兴奋的脸上肌肉都在抖动:“贤弟此话可是当真?”

    拓跋珪认真地点了点头:“千真万确,如假包换。我能回到草原,重建部落,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这草原大汗只有有德有能之人可以居之,大哥父子两代雄主,仁义过人,草原上人人心服,一如我拓跋部当年出山之时,这大汗之位,舍您其谁呢?”

    “现在刘卫辰打着护送拓跋窟咄的名义,前来草原,他就想让那拓跋窟咄召集曾经忠于故国的旧部,分化瓦解咱们漠南,让我们不能齐心对敌,甚至要跟自己的兄弟刀兵相见,无论胜败,漠南都会元气大伤,到时候刘卫辰再趁虚而入,我们都会重新给这些匈奴丑类奴役!”

    一边的安同也跟着说道:“正是如此,当年中原西晋的时候,就是这些匈奴奸人,比如刘渊他们,挑唆西晋的各地藩王起兵夺位,这才有八王之乱,等他们这些个汉人王爷打得差不多的时候,刘渊这贼子就重新召集了匈奴五部,起兵叛乱,这才有了他汉赵帝国的一时得逞,虽然匈奴汉赵最后自相残杀而灭亡,但这刘卫辰,又在用他们匈奴的这些惯用伎俩,大汗,不可不查啊!”

    刘显咬了咬牙,坐回了汗位,说道:“这些小把戏,又怎么能逃过本汗的眼睛。他拓跋窟咄想重召旧部,我就让我的兄弟也出去召集旧部,看看谁的影响力大,刘卫辰这头老狼大概不知道,我这兄弟可是老国主临终前亲自确立的嫡长孙呢,草原人尽皆知!”

    拓跋珪微微一笑,以手按胸,深深一躬:“事不宜迟,那小弟这就去联系各部了。”

    刘显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却听到刘亢泥突然说道:“且慢。汗兄,这是大事,拓跋部如果要重建,需要各部首领的共同商议,不止我们独孤部一家的事,因为当年的拓跋氏部众,散落各部,若是拓跋少主重新建部,召集旧族人,就算我们独孤部答应,别的部落也未必愿意,到时候若是对我们生出怨恨,以为是我们和拓跋少主联手设计诱拐他们的部众,那可就麻烦了。”

    刘显笑着点了点头:“兄弟,你说的很好,是汗兄我一时高兴,考虑不周。拓跋兄弟,你暂且先退下吧,我和我的兄弟好好商量一下,如何以最好的方式来解决此事,很快就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拓跋珪微微一笑,行了个礼:“能在独孤部有口饭吃,天天见到母亲,我就已经非常满意了,大汗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告辞。”

    他说着,以手按胸,行了个礼,和安同一起退下,而刘裕也跟着往回走,刘亢泥在他身后说道:“苍狼,你先回汉人聚落那里,等我们这里商量完后,再回去找你编户。”

    当拓跋珪等人的身影消失在帐外时,整个大帐内,只剩下了这对兄弟,还有三四个贴身护卫,他们的手按在刀柄之上,神色木然,耳朵那里贴着狐皮,偶尔张开的嘴里,发不出半点声音,原来,这些是聋哑人,乃是刘显为了保密而特地挑选的。

    刘显长舒了一口气:“奶奶的,好险,要不是兄弟你提醒,我差点就上了这小子的当,让他分家自立了。”

    刘亢泥冷冷地说道:“拓跋珪这次回来,可不简单是为了见他母亲,我听说他在燕主慕容垂的身边,就以行事狠辣果决著称,还救过慕容垂的命,以他的功劳,在燕国也可取得高官,却在这时候回草原,只怕,所图者大。”

    刘显的神色一变:“消息可确实?”

    刘亢泥点了点头:“千真万确,大哥,那慕容垂是害死阿大的死仇,而拓跋珪在他身边多年,突然就这么回来了,显然是慕容垂在暗中支持,没准还带着什么任务呢,咱们不可不防啊。”

    刘显恨恨地说道:“早知道就应该听额尔达的话,在他去并州的路上把他暗中做掉,不过阴差阳错,挖出了额尔达这个内鬼,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刘亢泥微微一笑:“连拓跋窟咄都想要拉他拓跋氏的旧部,拓跋珪更会是处心积虑,他刚回来的时候就暗中联络那些以前的族人,连漠北的柔然那里都派了人去打招呼,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拓跋少主又回来了,大哥,绝不能让他利用这次机会,重新把拓跋部建立起来,这漠南草原,我们独孤部好不容易取得了霸主之地位,怎么能拱手让回别人呢?”

    刘显哈哈一笑,拍着刘亢泥的肩膀:“我的好兄弟啊,你这么帮我对付拓跋珪,就不怕我的弟妹,拓跋珪的姑姑晚上不让你进帐吗?”

    这独孤部与拓跋部世代联姻,不仅是刘卫辰娶了拓跋仁翼健的女儿,他的儿子刘亢泥,也娶了拓跋什翼健的另一个小女儿,算起来,还是拓跋珪的叔父呢,这种在中原被视为乱伦之举,在草原上却是非常的普遍,只能说是农耕与游牧民族的文化差异之大,以至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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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亢泥微微一笑:“百灵现在也是咱们独孤部的人了,不再是拓跋部的女人,这其中的利害,她应该明白。我们收留拓跋珪母子,让他们能活下来,已经是恩情了,但要是拓跋珪不知轻重,背叛我们,私拉部众,那就是百灵,也不会再支持他的。”

    刘显点了点头:“很好,那我们就跟拓跋珪这小子说,各部首领不愿意族人离散,现在大敌当前,我们不能激怒他们,免得他们跑到拓跋窟咄和刘卫辰那边去,所以,重建拓跋部之事,拖后再议吧。”

    刘亢泥正色道:“好的,我马上去办。还有那个汉人苍狼,居然可以轻松打败刘直力题这头恶狼,不可小视,可能拓跋珪也会拉拢他,我们还得多加监视才行。”

    刘显的眼中冷芒一闪:“这个苍狼有如此的本事,在中原肯定不会是无名小卒,查一查他的底细,如果真的是慕容垂派来协助拓跋珪的奸细,那就算再厉害,也断然不能留。”

    刘亢泥以手按胸,一个深躬行礼:“遵命,汗兄。”

    刘裕跟在拓跋珪和安同的身后,默然而行,身边人来人往,尽是独孤部的军民,现在拓跋珪伪装成公孙眷的消息,还没有传开,没有人会对这个商人有多尊敬,即使有人脱帽行礼,也只是意思一下,匆匆而过,刘裕不仅心中感叹,看来不管是中原还是草原,这商人地位低下,哪怕再有钱,也不如有权者和军人,这大概才是世间常态吧。

    走到了一处部落之外,远离牧区的荒地,这里靠近河边,哗啦啦的水声,能有效地掩盖住说话的声音,方圆百步之内尽是河滩,并没有那草原之上及膝高的长草,即使是最优秀的探子,也无法在这个地方隐藏行迹,安同领着几个护卫,把几十步外打水和洗衣的几个男女赶到了远处,当安同再回来时,向着刘裕和拓跋珪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谈话了。

    刘裕平静地看着拓跋珪:“想不到你居然假扮公孙眷,为什么在草原上不跟我说这事呢?若不是今天我先说了那额尔达的事,你只怕还会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吧。”

    拓跋珪微微一笑:“刘裕,你不也是在暗中要观察我的所做所为吗?甚至还保留除掉我的权力,你可以这样做,那我做些防范手段,也可以理解吧。”

    安同笑道:“刘裕,不要怪我出卖你,拓跋珪毕竟是我的主公,我必须忠于他,你所说的关于他的事,我都要向他报告,这是作为臣子的本分。”

    刘裕冷笑道:“我拿你当朋友,你却对我隐瞒身份,你明明是慕容垂的手下,怎么就成了拓跋珪的臣子?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也是给慕容垂一个解释,我现在为慕容垂效力,也必须要把你的情况报告给他。”

    安同点了点头:“找你来就是说清楚这些事情的,我们现在面对的情况并不乐观,必须真心相对,齐心协力才能渡过这次的危机。其实,我们安家,当年就效忠于拓跋什翼健,家父任前燕殿中将军的时候,多次出使草原,有数次被燕国奸臣勾结马匪攻击,若不是拓跋什翼健相救,早就没命了。”

    刘裕奇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父亲一个将军,也能得罪人?”

    安同叹了口气:“我安家出自西方的安息古国,本是粟特人,世代以经商为业,即使定居中原,也学不惯你们汉人的那些个四书五经,而是经商为本,十余世累积,有了不少积累,就连先父大人的那个殿中将军,也是因为出资捐助过前燕,而给燕主慕容俊特授的荣誉虚衔。”

    刘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你们一直是商人家族啊,这么说,燕国有人看中了你家的财富,要害你父亲?”

    安同正色道:“不错,就是那个以贪婪著称的太傅慕容评,他贪财专权,设计陷害慕容垂,逼燕国栋梁投敌,在秦燕大战的时候居然封锁水源,要前线的将士自己出钱买水,这种人连国都敢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的?自先父大人领了殿中将军一职之后,就百般勒索,先父大人几次放血,仍然不能满足其贪欲,只好自请出使草原,其实就是找个借口去经商,远离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

    刘裕笑道:“可没料到这慕容评不肯放过你家先父,居然买通马贼在路上攻击,想取你父性命,对不对?”

    安同叹了口气:“正是,碰巧拓跋什翼健带人游猎,正好遇到杀手围攻先父大人,于是出手救下,从此先父大人转而秘密效忠拓跋什翼健,许下承诺,我安氏三代之内,必将誓死追随拓跋氏,无论其遭遇多少苦难,境遇如何,只要我安家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与其同生共死。”

    刘裕点了点头:“所以拓跋氏灭国之后,你们也跟着他们去了长安,就是兑现自己的诺言,继续侍奉他们?拓跋珪能给慕容垂看上,带他去关东,恐怕也是你的功劳吧。”

    拓跋珪笑道:“若没有安行首从中牵线,慕容垂当时自己也是落难之人,哪会想得到带走我这个代国少主呢?刘裕,你现在知道了吧,安同从来没有背叛过慕容垂,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是我代国拓跋氏的人,他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忠臣,跟那想趁人之危的刘显,就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慕容垂一世英雄,却想不到,自己派去草原监视未来劲敌的眼线,居然早就是对方的人。不过,我不是安同,此事我会一五一十地上报慕容垂,让他另派他人过来接替安同。”

    拓跋珪摇了摇头:“刘裕,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的,你连我都会观察,更不用说对于灭你上万手足兄弟的慕容垂了,他是你的敌人,不是你的主公,他虽是我的恩人,但也不是我的主公,想要摆脱这个人,只有你我联手才行,而这,也是我从一开始就帮你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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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裕冷冷地说道:“你想自立为汗,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想必安同早就告诉了你,慕容垂让我观察你的举动,如果你有叛燕之举,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把你除掉。我们并不是朋友,而是随时可以转化成敌人。”

    拓跋珪微微一笑:“跟慕容垂的关系,我从长安出来的时候就知道了。但毕竟我是亡国遗族,只有用命来赌这一局,刘裕,你本人也不是一直用命当赌注,来搏自己的未来吗?这点上,我们是一路人。还有,到目前为止,我可没有什么叛燕之举吧。”

    刘裕冷笑道:“没有吗?安同作为慕容垂的眼线,却早早被你策反,成为你反过来蒙蔽慕容垂的工具,这还不是背叛?你现在还想拉我跟你站一起,背叛慕容垂,更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吧。”

    拓跋珪笑道:“慕容垂跟我的约定是他助我夺回草原,我助他称霸中原,终我一世,不会以草原胡骑攻击他,这才叫背叛,按这个标准,我现在还是遵诺而行,所做的这些,不过是为了实现重新夺回草原的承诺罢了。如果慕容垂只要我听话,为他在中原效力,又何必放我回来呢?”

    刘裕咬了咬牙:“可是安同是你的人,你一直隐瞒,这也算是实现承诺?”

    拓跋珪摇了摇头:“他不同样是派了你来监视我,甚至随时要除掉我吗?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他违背诺言之举,为什么他可以这样做,我就得向他坦白安同?谍报之事,本就是单线联络,我没有义务告诉他我有哪些眼线,这个道理如果你不明白,不妨问问你身边的慕容公主,是不是这么回事。”

    安同突然笑了起来:“刘裕,早就听说兰公主对你一往情深,你却始终拒人千里,我听了都为兰公主可惜。但这一路以来,你们倒是成天睡在一个帐内,难道也是严守男女大防?只是这样一来,谁都会觉得兰公主是你的人了啊,而且……”说到这里,安同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表情,嘎然而止。

    刘裕的脸色微微一红:“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现在我和爱亲已经正式成了夫妻了,不再是名义上,这点你们知道就行了,不要告诉别人。”

    拓跋珪与安同都吃了一惊,对视一眼,讶道:“这怎么可能,你可是拒绝她多年了,怎么会短短数月就…………”

    刘裕冷冷地说道:“这是我和她的私事,不便相告,不过你们只要明白,以后刘裕和慕容兰,永远是夫妻,不会分离,这就足够了。当然,在这漠南草原上,我们就是苍狼和爱亲,如果有别人知道我们的身份,那我们三人的生命,都会有巨大的危险。”

    拓跋珪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你就不应该这样大出风头,刘直力题在草原上凶名极盛,你却不把他放在眼里,只这一点,就会引得人人侧目,我看今天在那帐内,刘显兄弟对你已经颇有忌惮之心,这个人的性格我了解,如果你不肯投效他,他一定会下手将你除去。”

    刘裕微微一笑:“这些是我的计划而已,如果不是草原上突然出现了铁弗匈奴入侵的新情况,我是不会轻易暴露身份的。现在外敌带着拓跋窟咄前来,是独孤部,是刘显前所未有的挑战,非但不可能再南下援助前秦,连漠南的基业,也变得岌岌可危,他们需要猛将锐士助自己打败刘卫辰和拓跋窟咄,这是用人之际,所以,我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不然的话,作为一个普通的汉人牧民,不知何年,才能帮得上你们的忙。”

    说到这里,刘裕顿了顿:“你们怎么会这么心急?这时候就想自立?刘显就是再傻,也不会轻易地放你这个代国少主出去重建拓跋部落的,天下也只有苻坚这种傻瓜才会让慕容垂和姚苌这样的野心家出去召集族人,这等于拱手把草原大权还到你手中,若你不敌刘卫辰,那匈奴人占有草原,若你打败刘卫辰,漠南也非他独孤部所有,到时候主臣会再次易位。你看,最后刘亢泥就看出这点,紧急叫停了。我恐怕刘显会对你的忠诚,产生大大怀疑了。”

    拓跋珪与安同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刘裕啊刘裕,都说你是当世第一猛将,这点我们亲眼见识过,并不怀疑,可没有料到,你的脑子也是如此地灵光,居然比刘显都先看出这点。不过,你还是没弄明白我们的意图,出于对朋友的忠诚,我在这里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我们的计划,或者说,我就是故意要引起刘显的猜忌。”

    刘裕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你就是要让刘显觉得你要趁火打劫,所以才要这样做?只有这样,才会逼得刘显对你下手,然后就让所有人都看到,刘显是个在外敌入侵的当口,不思抗敌,反而为了自己的权力,对着老国主之子下毒手的狠毒小人,对不对?”

    拓跋珪满意地点头道:“正是如此。如果想要自立,我又何必来这独孤部?来这里就是要想办法引刘显来杀我,如此才能确保他人心尽失,而草原上各部的同情,会转到我这里,只要我能逃出独孤部,必将成为大漠之主。”

    刘裕勾了勾嘴角:“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一定是这样的打算,但是有一点还是不明白,那就是你这样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刘显有一万种可以暗杀你的办法,你如何确保自己能躲过去?”

    拓跋珪微微一笑:“我自然有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就是在梦中,我也睁着眼睛,知道刘显的一举一动。而且,我知道,你一定会全力保护我的。”

    刘裕冷笑道:“我为什么要保护你?我只答应慕容垂监视你而已,你的能力和算计远在刘显之上,听你这些话,我越发地坚定了这个判断,也许,让你的计划失败,是个更好的选择。”

    安同笑着摇了摇头:“不会的,你如果和兰公主成了真夫妻,那一定不会再过这种打打杀杀,刀光剑影的生活,早点助我等成事,你们也能早点完成任务,可以归隐林泉,刘裕,我没猜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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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裕的双眼之中,光芒炯炯,直视安同,沉声道:“你觉得你很了解我吗?知道我的想法?”

    安同微微一笑:“我一直在观察你和兰公主之间的表情,你们之间,满眼都是真正的爱意,我自然看得出,为了心爱的人,宁可抛弃自己的事业,雄心,这种人不多,但你刘裕是其中一个,若非如此,你怎么会不回故国,而来这草原之地呢?”

    拓跋珪笑道:“安阿干,这回你猜错了,刘裕不是不想回国,而是回不去了,上次我亲眼看到五桥泽之战中,晋军诸军尽墨,只有刘裕一人迎难而上,掩护战友撤退,虽是英雄壮举,让人佩服,但也是自领罪责,成为那些真正该为此战负责之人的替罪羊,刘裕,你有国难投,有家难投,在这种情况下,一腔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才会给兰公主的似水柔情所融化,对吧。”

    刘裕冷冷地说道:“这些事情,就不劳二位费心了,这与你我之间的事情无关。拓跋珪,我知道你的想法,你现在只想独霸草原,以后一定会想着入主中原,对不对?”

    拓跋珪叹了口气:“那些事情,我不敢想,也不能想,现在的我,只想重建旧部,恢复故土,刘裕,我们是一样的人,你想收复汉家江山,我也想夺回祖先的荣誉。你为东晋奋战多年,出生入死,到现在不也只能落个流浪异邦的结果吗?虽然有美人为伴,但我想,以你的性格,这些不是真正想要的吧。”

    刘裕长长地叹了口气,心中一阵酸楚,拓跋珪的语调之中也充满了伤感,这一刻,他突然与面前的这个人,有了不少的共鸣。

    安同摇了摇头:“少主,你有所不知,刘裕落到这般田地,可不是他的无能,而是背后有奸臣陷害,导致北府军战败。现在这些人把战败的责任也推到了他的身上,连他的那个未婚妻,王谢两家的高门世家贵女王妙音,也落发为尼了,现在谢安已死,他再也回不去故国啦。”

    刘裕的身躯猛地一震,一个箭步就冲上了前,直视安同,厉声道:“你说什么?谢安死了?你再说一遍!”

    安同微微一笑:“怎么,兰公主没告诉你吗?她这一路之上可是有情报来源的,并不是入了草原就一无所知。如果她没告诉你这个消息,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不想让你一时冲动,回东晋为谢安奔丧。”

    刘裕看着安同的神色,虽然挂着笑容,但表情是异常的严肃,显然,此言非虚,他无力地向后倒退一步,脑子里尽是谢安的音容笑貌,虽然他恨极王妙音的背叛,但从没有真正地恨过谢安和谢玄,毕竟,自己这多年以来,承蒙谢家的提携,才有今天之地位,家人也托谢家照顾多年,不受刁氏兄弟毒手,而这些年来,谢安叔侄给了自己极大帮助,甚至可说是人生的领路人,把自己从一个京口村夫,一步步地锤炼到了今天的地步,在自己心中,早已经亦师亦父,听闻这个消息,怎么不让他如雷轰顶,肝肠寸断呢?!

    刘裕的眼中泪光闪闪,紧紧地咬着嘴唇:“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相公大人他,他明明身子还很硬朗,怎么会,一年的功夫就,就这么去了!”

    拓跋珪叹了口气:“大英雄壮志难酬,遭遇了最可怕的背叛,一生的心血付之东流,这也是人之常情吧,就象桓温,不同样是北伐失败,篡位不成,不过两三年的功夫,就撒手人寰了嘛。就是我的先大父大人,国破家亡,被秦国掳到长安,受那亡国之君的屈辱和无颜见列祖列宗的内心折磨,几乎是一夜白头,在我的印象里,那个天神般强壮和威猛的男人,也就三个月的时间,就老得卧床不起,最后呕血而终。刘裕,这就是这些大英雄们失败之后辞世的方式,痛苦地让你不敢相信,但是,却是千真万确!”

    刘裕咬了咬牙,对着南方的方向,拱手抱拳,深深三揖及腰,大声道:“相公大人,您的恩情,小裕只有来生再报了。”

    安同点了点头:“刘裕,谢安死后,谢家失势,更不可能有人帮你在晋国洗清冤屈了,现在晋国上下都在说,你投降了慕容垂,成为汉奸走狗。连你的家人,也在背负这个骂名,屈辱地活着。你若真的为家人着想,不如跟我们联手,少主非常欣赏你,我们草原上没有汉人的那些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你一定会在这里找到自己的用武之地,书写一段传奇的。”

    刘裕缓缓地转过身,坚定地看着拓跋珪和安同:“这些才是你们的真实用意吧,要我跟你们合作,向你拓跋珪称臣,对不对?”

    拓跋珪的眼中光芒闪闪:“我们是朋友,不是君臣。你助我复国,我帮你回家。只要你能助我一统草原,无论是借兵自立,还是灭燕归晋,任君自选。”

    刘裕冷冷地说道:“你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就是想要反噬旧主慕容垂,还敢说对中原没有野心?”

    拓跋珪摇了摇头:“刘裕,你不了解草原,你也不想想,我们拓跋氏的祖先,当年一次次地出兵援救刘琨,保你们汉人在北方最后的一脉,却从不占你西晋尺寸之地,图的是什么?”

    刘裕的心中一动,一下子来了兴趣,他对当年拓跋氏代国的做法,也确实很难理解,正好见到了拓跋珪这个代国少主,也可以解自己多年之疑问。

    刘裕看着拓跋珪那张少年老成的脸,沉声道:“你们可不是不要好处,我记得当年你们每次出兵,都要带回大量的战利品,俘虏,甚至是攻下的汉赵手中的城池,也会把城中的汉人掳掠为奴,回归草原,还敢说自己不图什么?”

    拓跋珪微微一笑:“若我们真的想入主中原,打下的城池就会分兵把守,何必还要回草原?你当我们驱赶数万百姓回草原,一路之上还得管他们吃喝拉撒,是件很喜欢的事吗?”



    刘裕看着拓跋珪,面沉如水,正色道:“你们来中原,洗掠城市,抢劫民众,甚至有一次把八千女子都沉于易水,这些罪恶,看在你们毕竟帮我们汉人抵抗过匈奴的份上,我可以不跟你们算帐,但你不能说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只要是个人,都不应该觉得这些事情是理所当然!”

    拓跋珪冷冷地说道:“你们中原人征讨我们草原的时候,不也是同样吗?所过之处,烧杀掠夺,男子屠戮,妇幼赏军,这些都不过是战争传统。你们不给我们发军饷,我们出兵死人流血,难不成就是白忙活了?你不知道的是,我们拓跋氏本部,很少要这些战利品,但那些仆从部落,是无利不起早的,你带他们打仗,又不给他们好处,只要来上个一两次,我们草原就会先起内讧了!”

    安同也跟着说道:“是啊,刘裕,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当年拓跋阿干的祖先,多次派兵援救刘琨,可是后来他看并州残破,百姓受苦,不忍心再按老规矩办事,让部下抢劫,引发了手下不满,他的儿子拓跋六修,袭杀其父,导致草原几十年的腥风血雨,诸部相攻,而刘琨也因为失了外援,再也无法抵挡石勒的进攻,最后身死北方。你也带过兵,应该知道没有让他们值得拼命的东西,当兵的是不愿意出死力的。”

    拓跋珪叹了口气:“其实当年我们援助刘琨,倒也不是完全为了那些战利品,而是这种南下出兵,获得中原物资和人口的过程,本身就是在草原上立威,扬名的过程。当时我们拓跋氏也是刚刚来到了漠南,虽然靠武力征服了不少部落,但是统治还非常不稳,甚至象原来盘踞在东边的白部鲜卑,还暗中联系各部,想要反抗,更不用说铁弗匈奴雄居河套,天天做梦都想夺回汗庭了。”

    “所以祖先们作出了南下援晋的决定,虽然谁都知道,晋朝自弃中原,气数已尽,北方将是胡人天下,但是诸胡相攻,必将长期大乱,我们拓跋氏的根本,仍然在草原之上,既然不打算在根基不足时入主中原,那么,借着出兵中原的机会,给各部好处,同时立威,就是最好的选择。”

    刘裕恍然大悟,看着拓跋珪,说道:“原来如此,你们是借着共同出兵中原,能完成对草原各部的控制,一来在外战中消耗他们的实力,二来也可以让他们得到好处,就算死了人,也对你们感激不尽,是不是?”

    拓跋珪点了点头:“是的,草原之上,需要公平处事,作战之后所获得的战利品,要按出力大小分配,我们让他们各部兵马冲杀在前,损失最大,所得战利品也多,而我们自己的兵马却保留了实力,几年下来,各部实力越来越弱,我们的实力却是越来越强,若不是出现了逆子谋反的意外情况,只怕我们有实力让刘琨复国呢。”

    刘裕疑道:“可是如果其他部落在战争中发展壮大,你们本部没有得到人口,物资的补充,又怎么会出现你想要的这种情况?”

    拓跋珪与安同对视一眼,笑道:“你还忘了一点,就是这个霸主部落有权跟中原进行贸易,刘琨的地位稳固,就可以在领地里派出商队来跟我们贸易,他带来的匈奴战俘,还有中原的手工铜器,丝绸这些东西,是打仗无法取得的,我们部落就算没有什么战果,但这些贸易的好处却是牢牢掌握,此消彼涨,不出十年,拓跋部就成了草原第一大部落,别的部落无论是实力还是动机,都无法与我们相提并论了。”

    刘裕长叹一声:“都说草原人耿直纯朴,可没想到,你们的祖先居然如此地狡猾,既得了一个忠诚救主的美名,还通过这些行动巩固了在草原上的统治,厉害,太厉害了。”

    拓跋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近百年前,拓跋部与刘琨的联手,成为千古嘉话,其实也是各取所需,刘琨成为汉人在北方最后的希望和大英雄,我们拓跋氏也一统漠南,最后建立代国。现在近百年过去了,我们又被命运之神所青睐,走到了这里,这难道不是上天的旨意吗?就是要我们效仿祖先,行那旧事。刘裕,你愿意助我,也助自己吗?”

    刘裕的脸上的神色变得异常的严肃,直视拓跋珪:“先不谈我做不做刘琨的问题,只说你,你是不是也打算以后带着草原各部,就象你的祖先一样,入中原去杀人放火,最后带着大量的战利品,俘虏和妇幼,回到草原,用这些中原人的生命和财富,去笼络和讨好你的仆从部落?”

    拓跋珪的嘴角抽了抽,沉声道:“刘裕,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战争就有战争的法则,你们晋军收复失地,不也是这样做吗?”

    刘裕朗声道:“当然不一样,我们收复的地方,会安抚子民百姓,他们只是一时被敌国所奴役,不得已才成为胡虏所驱使的子民,被我们光复之后,自然要施以仁义,编户齐民,几年内免赋免税。怎么可以让他们才出狼穴,又入虎窝呢?”

    安同突然开口道:“主公,我看刘裕所担心之事,也有道理,他一心要为汉人收复江山,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子民送入火炕呢?成大事者,不必拘于一时小节,刘琨想要的是功名,他可以允许拓跋部的援军把攻克的汉赵城池的百姓掠走,而刘兄弟要的是汉人百姓的利益,就不能那么做。”

    拓跋珪的眉头一皱:“那你的意思,如何呢?”

    安同转头看向了刘裕,说道:“你看这样如何,我们如果助你夺回中原,攻击后燕与后秦之地,空手而归是不可能的,你若真的在北方立足,不要忘了我们出兵之义举,以后十年之内,每年把三分之一的赋税给我们,作为出兵的酬劳,我们不掳一人,不取一物,如何?”

    刘裕看着安同,半晌,脸上才慢慢地露出了笑容:“我都快要感动地答应你了,不过,当我想到我的妻子慕容兰时,我就突然意识到,绝不能跟你们真正地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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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珪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一边的安同眉头一皱,沉声道:“刘裕,我家主公已经愿意作出这样的让步了,为什么你还是不愿意答应?”

    刘裕冷冷地说道:“因为我根本信不过你们的诚意,别的不说,就说这慕容垂,他可是收留你们的恩公,又放你回草原,还肯出兵相助,如此的帮助,换来的却是你的背叛,不要说什么你现在还没有叛行,你的心思,已经飞到了中原,甚至在想一统草原之后的事,连他你都背叛,更不用说我了。”

    拓跋珪摇了摇头:“我早就说过,我跟慕容垂不过是互相利用,他放我回草原是因为害怕刘显一统漠南,与他为敌,如果在五桥泽之战之前,他就知道刘卫辰居然能带着拓跋窟咄回来,他是断然不会放我的。只怕现在他的命令已经快要到这里了,要你把我除掉。”

    刘裕沉声道:“如果他没有任何理由就要除掉你,这个命令我不会执行,同样的,在他没有对不起你之前你就有了叛心,我是断然不会跟你这种人合作。而且,我说的很清楚,慕容兰现在是我的妻子,我永远不会背叛她。你将来要与燕国敌对,就是与我的妻子敌对,我又怎么会与你联手?”

    安同突然冷笑道:“刘裕,我原本以为你是个义薄云天的好汉,想不到也不过是个重色轻友之徒,难道慕容垂和他的后燕,在五桥泽杀了那么多你的北府兄弟的大仇,就这么快忘掉了吗?还是说,你真的打算叛晋入燕?!”

    刘裕的心一阵刺痛,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五桥泽之仇,刻骨铭心,永志不忘,但现在的我,有我的苦衷,只有完成了草原上的事情,我才能重新做回自己。与慕容兰的感情,跟我要找慕容垂报仇无关,但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假手他人,更不会因为要报此大仇,就引你们这些草原虎狼入关,祸害我中原百姓。”

    拓跋珪叹了口气:“我们说过,不掳一人,不取一物,你答应交出赋税,我们必将守信。”

    刘裕转过了身,向着那汉人营区的方向走去,他的声音顺风传来:“多言无益,看在你们对我还算有些诚意的份上,你们的事情,我暂时不会向慕容垂报告,不过,我劝你们还是早点想着怎么逃离刘显的毒手吧,别玩脱了真把自己的小命送掉,到时候什么雄心霸业,终归尘土!”

    拓跋珪咬着嘴唇,看着刘裕的身形消失在远方,他看向了身边的安同:“现在怎么办?”

    安同的眼中冷芒一闪:“刘裕说得不错,我们得先从这里逃走,按我们的计划继续进行,让丘穆陵崇和莫题去找我那美丽的小姨,还有,那可爱的小朋友。”

    天色渐晚,草原的日落得比别的地方要更快一些,独孤部的营地里,一片欢快的歌舞,数不清的火堆熊熊燃烧着,到处都是牧民们在载歌载舞,马奶酒的香味和烤羊肉的膻气,盈满了整片草原。

    刘裕却是没有什么心情去参加这些狂欢的盛会,一想到谢安的死和那拓跋珪的勃勃野心,他就是如鲠在喉,一脸沉重地回到了汉人的营区,几个兵士早早地营区外的道上等着他,刘裕认得为首一人,正是跟那刘亢泥一起过来的兵士,远远看到刘裕,就挥手道:“苍狼,我们等你好久了。”

    刘裕平复了一下心情,上前行了个礼:“见过这位军爷,可是大当户找我有事?”

    那兵士的态度比起下午的时候明显好上了许多,笑道:“奉了我们大当户的命令,已经特赐给苍狼你一顶毡帐,就在那蒯恩的毡帐的边上,你的老婆已经在那里面收拾啦,我们已经吩咐过蒯恩,明天一早,就带你去放牧,你的编户,已经办好,现在已经是我们独孤部的人了,记住,不要给部落丢人哦。”

    刘裕微微一笑:“自当为我独孤部效犬马之劳。”

    那个兵士咧开了嘴:“都说你有大本事,我叫丘穆陵崇,是部落里的谋士梁六眷家的奴仆,也在大当户身边当差,以后有什么要我做的事,尽管开口。”

    刘裕点了点头,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兵士,他的个子不高,只有六尺多,只到自己的胸口,两条腿弯成八字,走路都显得摇摇晃晃,可是眼中却是时不时闪过一道精芒,有一股子普通奴隶身上看不到的狡猾和自信。刘裕正色道:“以后也要多倚仗丘穆陵兄在部落里多加照顾,在大当户和大谋主面前多多美言啦。”

    丘穆陵崇笑着行礼而退,刘裕回头走进了一个新扎起的毡帐,当他掀帐而入时,已经看到慕容兰一头的小辫子,鲜卑发型,换了一身布袄,盘膝而坐在帐中,地上铺了毡毯,一个火盆正烧着柴条,而四周的架子上,挂着皮甲,弓箭,弯刀等物,几口箱子,放在帐蓬的角落之中,两个木桶,盛满了水,放在门口的边上,短短半日不见,居然一个新家,就这样出现在了刘裕的面前。

    刘裕先是一讶,转而笑着放下了帐门,一种特别的温暖,在他的周身腾起,他看着慕容兰,眼中闪过一丝怜爱:“辛苦你了,这么快弄起来,不容易吧。”

    慕容兰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也没那么难,刘显派来了那个叫丘穆陵崇的军士,带了二十多人,也运来了建帐的这些个材料,蒯恩夫妇也帮了不少忙,所以才能弄成,我在边上就是指挥他们而已,没怎么动手。你还别说,这些大男人做事还真的挺利索的,要是我们的北府兄弟们扎营立帐也有这么快,就好喽。”

    刘裕的眉头一皱,警觉地看向了四周,慕容兰摇了摇头:“放心吧,我四周都布置好了,一有人接近,马上就会有示警,在这里,我们说话是安全的。你在汗帐那里的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跟拓跋珪谈的,是不是不太顺利?他是不是直接拉拢你想要叛燕自立,与他共创大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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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裕看着面前的这位绝色佳人,尽管戴着人皮面具,但那双如同星辰般的眼睛,却是直视着自己,他叹了口气:“又让你猜对了,拓跋珪果然早有反叛燕国之心。但是最让我意外的是,为什么谢相公的死,你一直瞒着我?慕容兰,你还有多少事情不告知我这个丈夫呢?”

    慕容兰的眼中神色平静,似乎早就知道刘裕会有这么一问,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刘裕,到了现在,你还信不过我吗?我以为,我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了你,我们之间应该再无隔阂,彼此信任才是。”

    刘裕冷冷地说道:“有些事情,看起来是无法改变的,比如你我的身份,无论如何,你都是站在你大哥的一边。”

    慕容兰紧紧地咬着嘴唇:“你为什么会这样想?难道我不告诉你谢安的死讯,是为了帮我大哥?”

    刘裕沉声道:“你是不想让我在这个时候回晋国,你知道,如果我知道了谢安的死讯,有可能现在就会冲动地回晋国,所以你就选择了隐瞒。”

    慕容兰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不可能一直瞒住你的,就算没有谢安之死,你对家人,对你母亲和弟弟的思念,也会让你回去的,我有做这种事的必要吗?刘裕,你我现在处于虎狼巢穴之中,说错一句话也许命都没了。我不想让你分心,受干扰,你答应过,只要做完此事,就会带我永远地隐世,不再理会世上的纷争,我若不是信了你的话,安能如此?”

    她说到这里,眼圈开始变得红红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了,显然,给自己心爱的人这样误会,即使是刚强如她,也无法接受。

    刘裕的心中顿时充满了酸楚与怜惜之间,他一把把慕容兰揽入了怀中,亲吻着她头顶上的那些发辫,不停地说道:“对不起,爱亲,是我,是我一时失态,才会胡思乱想,我怎么会信不过你呢,我只是,我只是…………”他心中一时慌乱,嘴上也开始结巴起来,自己都不知道应该如何收场。

    慕容兰幽幽地说道:“好了,苍狼,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谢安确实对你很特殊,不仅有恩于你,也是你的人生导师,王妙音的事情,我相信他也不知情,北伐对谢家的意义跟你一样,都是不容破坏的第一要务,我不相信谢安在北伐前就跟桓玄勾结,王妙音只怕是在寻你的过程中看到兵败后,自己做的选择,又或者是她一开始就拒绝这门指定的亲事,心中所爱的还是桓玄这样的贵公子。”

    刘裕咬了咬牙,沉声道:“这个女人的名字,我不想再听,爱亲,谢家于我有恩,谢相公更是指引了我人生的方向,他死了,我不知道母亲和弟弟该如何是好,也许,我需要你的帮助。”

    慕容兰摇了摇头:“苍狼,这个时候你要冷静,要沉着,谢安虽死,谢玄仍在,他会继续守护你的家人,东晋现在在北方焦头烂额,张愿和翟氏丁零皆叛,黎阳,滑台等重镇,加上青州之地全部失守,可以说,这次北伐,非但没有取得成果,反而把之前的大片领地都丢失了。现在朝廷上下,因为谢安之死而出现了权力真空,没有人再对你和你的家人感兴趣了。”

    刘裕的脸色一变:“你说什么?滑台和青州丢了?这究竟怎么回事?”

    慕容兰从刘裕的怀中坐了起来,理了理自己散乱的秀发,平静地说道:“青州那里是叛将张愿据州郡自立,他本就是与我大哥暗中勾结,是桓玄的人,河北之战后,他退回青州,不知从哪里听到了风声,说是朝廷准备拿他当替罪羊,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据州自立。”

    刘裕咬了咬牙:“张愿反叛是早就预料的事,可是滑台,黎阳这些重镇又怎么会丢了?”

    慕容兰叹了口气:“翟氏丁零被我大哥击败之后,翟真,翟辽各自逃跑,翟真最后终于被部下所杀,献首我大哥座前,而翟辽则狡猾得多,他逃到了在滑台的滕恬之那里。自从五桥泽战败之后,晋军全部撤回了河南之地,连黎阳也放弃了,而黄河一线的防务,则交给了滕恬之,他这个人是个只知吟诗作赋的书呆子,对翟辽来投,毫无防备。”

    刘裕叹了口气:“后面的事,我猜都能猜到了,翟辽一定是打着为晋国招纳河北流民的旗号,暗中把丁零旧部召到滑台,时机成熟时,就对滕恬之下手,我跟此人在一起打过几天交道,确实是对军旅之事一无所知,又好饮酒,给翟辽杀掉是必然的事,只是可怜了我大晋来之不易的战果,就这样毁于一旦!”

    慕容兰正色道:“本来晋军在河北战败,河南一带也是人心震动,而谢安之死,谢玄被召回广陵,刘牢之也被解职还乡,晋国的中原一带,形同虚设,几乎是得而复失,洛阳以北,已经尽入丁零翟氏之手,甚至翟辽还一度攻打洛阳,只是因为朱序紧急前往坐镇,调集了豫州兵马来援,才堪堪顶住。”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总有一天,我要亲手灭掉这些该死的丁零人。”

    慕容兰摇了摇头:“你说过,此事了结之后,你再也不管这些征战之事的。难道又是骗我吗?”

    刘裕微微一笑:“是我一时失言,对不起,这些人争来争去,就让他们争吧,我们解决了草原之事,就再也不管他们了。不过,拓跋珪今天一见我,就极力拉拢,还表现出很明显的要叛燕的意图,甚至答应助我如刘琨一样地在河北立足,让我灭燕自立。”

    慕容兰的眉头皱了起来:“你就算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难不成他靠了你就能夺回权力,一统大漠?我想他没这么疯狂,今天是我来这里的第一天,但是我的探子们已经在这里调查了一段时间了。拓跋珪的实力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强大很多,现在的他,除了安同以外,已经身边有一帮精兵猛士了,我想,他很快就会找借口离开刘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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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裕奇道:“拓跋珪离开你大哥的时候还只是一个人,为什么到了草原也就几个月,却身边有一帮精兵猛士了?这不太可能吧。”

    慕容兰的神色变得异常严肃起来:“他离开我大哥的时候,安同也不在身边,可是为什么现在就成了他的死党?有一个安同,就会有其他人,我想,我们都低估了这个少年,他这些年一直没有断了跟草原的联系,有人一直在这里为他积蓄力量,只要他一回到草原,这些潜伏多年的力量,就会发动了。”

    刘裕叹了口气:“想必你也能猜到,安同一直是拓跋珪的人,你大哥也给这个奸商给骗了。”

    慕容兰微微一笑:“我大哥其实早就怀疑安同了,要不然也不会特地让你来执行这次的任务。不过拓跋珪在草原上的眼线很厉害,我的人几乎探听不到什么消息,甚至就在这十天半个月,有三个优秀的探子失踪了,应该是在查拓跋珪的势力时被发现,遭了毒手。”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觉得这些情况要不要报告给你大哥,让他新派人手来支援呢?”

    慕容兰笑道:“这是你决定的事啊,要知道,现在苍狼才是在草原上燕国最高级别的代表,而不是爱亲。”

    刘裕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用自己的情报探子来做这些事呢?”

    慕容兰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因为你是我的丈夫,我不能让你有任何危险。情报一途,惊心动魄,你的才能在行军作战之上,而不是这种情报工作,反正以后我也用不着这些探子,就权当你我收山之前,最后利用他们一次吧。”

    刘裕点了点头:“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我觉得现在拓跋珪没有公开的反行,就算你大哥知道他背叛了自己,也没有办法来惩罚他,我们还是想办法让他自立,一旦他叛刘显而去,那草原将会陷入分裂与征战,我们也就算完成任务了。”

    说到这里,刘裕顿了顿:“在我看来,漠南的西边出现了刘卫辰和拓跋窟咄这个强敌,暂时与独孤部会形成一个均势,拓跋珪如果想要自立,能拉拢和依靠的,恐怕就是漠北的柔然,和东部的贺兰部了吧。尤其是贺兰部,是她母亲的部落,长期又与刘显争斗,一定会成为他的强大助力的。”

    慕容兰微微一笑:“可是贺兰部与独孤部明争暗斗多年,刘显也早就料到拓跋珪要是逃跑,第一个就会去贺兰部,所以就在两部之间设了十几个近亲部落,又遍布哨探,拓跋珪如果真的想逃去贺兰部,那是难于上青天,倒是向北逃跑,到柔然那里,要现实得多。”

    刘裕想到白天跟蒯恩的那一番对话,若有所思地说道:“可是柔然部为何要对拓跋珪忠诚呢?他们本就是拓跋珪的高祖父拓跋郁律的逃奴所建,按说是仇人才是。”

    慕容兰的眼中冷芒一闪:“柔然部的实力很强大,但是一直不被允许来漠南,只能在漠北苦寒之地忍受,如果拓跋珪允许他们迁到漠南,我想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支持拓跋珪。之前柔然部每年向独孤部的刘库仁和刘显进贡,想要一年中有几个月来漠南,却被独孤部害怕他们借机攻打漠南,或者是扎根不走,给拒绝了,所以柔然部一定会向着拓跋珪的。”

    刘裕长舒了一口气:“分析得好。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拓跋珪如何才能让刘显这时候对他下手?只是有个自立之心,就让刘显对他下杀手了?恐怕不至于吧。”

    慕容兰微微一笑:“那是自然,要让刘显这时候对他下手,除非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说到这里,慕容兰突然脸色一变,猛地一拍刘裕的大腿:“对啊,我怎么一直没想到呢?”

    刘裕只感觉到大腿上给她这一下拍得发麻,眉头一皱,道:“没想到什么呀,这么一惊一诈地?”

    慕容兰笑了起来:“还记得我跟你提过拓跋珪的那个母亲贺兰氏吗,她可是草原上有名的美人,刘显早就对她垂涎三尺了,而且她又是贺兰部的人,如果能把她弄到手,成为自己的夫人,那跟贺兰部的关系也能得到缓和。现在拓跋珪有意自立,贺兰部又一直虎视眈眈,西方出现了强敌,刘显一定会打起贺兰氏的主意,一方面可以作为人质牵制拓跋珪,一方面可以用来跟贺兰部讨价还价,让他们在这时候出兵帮助自己对付刘卫辰,还有一点就是可以向草原宣示独孤部,拓跋部和贺兰部这三个主要部落的联合,阻止那些小部落倒向拓跋窟咄。”

    刘裕笑了起来:“还是你想的远,没错,一定就是这样。”

    慕容兰眨了眨眼睛:“只怕还有件事是你不知道的,就是那贺兰氏,名叫贺兰玲花,她还有个妹妹,叫贺兰敏,更是被称为倾城独立的北方佳人,无数男人为她疯狂。而刘显之所以多年来不敢真的收了贺兰玲花,就是因为他还需要贺兰敏的帮助,没有这个女人,他也没今天的地位。”

    刘裕的眉头一皱:“这个女人比她姐姐还要美貌吗?”

    慕容兰微微一笑:“贺兰玲花虽然是曾经的草原第一美女,但毕竟现在儿子都快二十了,女人总会老的,色衰爱驰,刘显想从她身上得到的,更多的是拓跋氏的家业和贺兰部的支持。可是这个贺兰敏不一样,她比她的姐姐年轻十几岁,正值花季,三年之前,可是刘库仁花了五千匹马,一万头牛才从贺兰部聘来的,本意是想立为夫人,可是,自己却是出师未捷身先死,现在,轮到他的儿子刘显来垂涎贺兰敏了。”

    刘裕笑道:“三年不娶,难不成是守孝吗?”

    慕容兰深吸了一口气:“当然不是,刘库仁父子没有把贺兰敏纳入帐中,是因为此女有个比床第之欢更重要的作用,她是个巫女,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连刘库仁的死,都给她说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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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裕的神色一变,讶道:“预知未来的能力?真有这个本事?”

    慕容兰微微一笑:“不管你我信不信,反正草原上都信这个。我以前跟你说过,草原的游牧蛮夷,嗜血好杀,崇尚暴力,看起来人世间没有任何法规可以约束他们,但他们又有迷信鬼神,敬畏祖先的另一面。因为他们相信,自己的力量就来源于鬼神和祖先的保佑,渐渐地,各部就有自己的神灵和崇拜对象,那些低等的,落后的小部落往往崇尚山川河流,而强大的部落,往往崇拜天神,无论是羌人的白马天神,还是匈奴人的昆仑天神,又或者是,鲜卑人所崇拜的,长生天。”

    刘裕睁大了眼睛:“长生天?”

    慕容兰点了点头:“不错,就是你们汉人也崇拜的上天,天帝这些。我们认为祖先们死后,灵魂上天,成为天上的帝君,保佑子孙后代,所以不死不灭,长生永久。这就叫长生天,苍狼,我们慕容部落,在入主中原之前,也是信奉这个,直到建立大燕后,才开始用你们汉人的那套儒家学说,天命五行这些。也许我们的国家灭亡,就是因为失去了古老的传统和信仰的原因吧。”

    刘裕勾了勾嘴角:“所以,就会有女巫这些的存在,作为这个什么长生天在人间的使者?这套我们汉人玩的更熟啊,别说上天了,就是个凶神恶煞,顶级坏人,死后都可能给当成神灵看待呢。我老家京口不就有个现成的蒋子文蒋神嘛。”

    慕容兰“扑哧”一笑:“其实这些都是用来骗人的,装神弄鬼的那些东西,我是见的多了,不过,这个贺兰敏,倒可能真的是有些本事呢,我想,她可能还真有些预知未来的能力。”

    刘裕讶道:“你不会真信有什么天帝,鬼神吧。”

    慕容兰正色道:“她曾经给过我预言,说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会出现在南方,我以后会嫁给一个盖世英雄,助他完成伟业,为他诞下子嗣,然后…………”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了下来,刘裕似乎可以看到她的面具之后那发烫的脸,笑道:“因为我们的事情,给她说中了,所以你信她?”

    慕容兰叹了口气:“我实话告诉你吧,每次我回北方,都会到草原上找她,而她的预言,几乎次次都成功。不仅是对我,对别人也一样,比如她预言过大哥一定会复国,也预言过刘卫辰会在北方崛起,预言过刘库仁之死。所以,不由得我不信。不仅是我,刘显和草原上的人,也都信这些。独孤部已经到了每次征战之前,都要由她来预言胜负的地步,如果她说会输,那直接就不打,会逃往别处。”

    刘裕本想摆手否认这些,但突然想到自己曾经几次三番地冥冥中遇见那个大蛇神,甚至在长安的时候,被清河公主以幻术所迷惑之时,也隐约有那种灵魂出窍的体验,也许这世间真有什么天帝鬼神,来安排着自己的宿命呢。

    慕容兰看着刘裕不再开口,陷入沉思的状态,微微一笑:“其实,贺兰敏的美色,冠绝草原,但是她声称,只有保持童贞之身,才有这个预言的能力,若是失去,就再也无法预言未来。所以刘显尽管早就对她垂涎三尺,却是不敢动她。”

    刘裕冷笑道:“只怕这是她自保的一种手段吧,你跟这个贺兰敏很熟吗?也许,我们可以利用这点,来控制刘显,按我们的意愿行事。”

    慕容兰微微一笑:“当然,贺兰敏和我是多年的朋友了,我也帮过她不少忙,这次来草原,我就是计划好利用这贺兰敏来控制刘显,现在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是要帮拓跋珪还是除掉他?我都听你的。”

    刘裕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从人品的角度来看,拓跋珪雄才大略,又是冷酷无情,可以背叛所有人,他的承诺,绝不可信,但是从利益的角度来说,刘显好大喜功,又无恩义,如果助他除掉拓跋珪,那草原必将四分五裂,再不能对慕容垂构成威胁。

    虽然自己答应过慕容兰,不再争权夺利,但是五桥泽的上万同袍被杀之仇,北伐功亏一篑之恨,必然会向慕容垂讨还,大丈夫恩怨分明,助拓跋珪成事是报慕容垂放自己一马之恩,而留拓跋珪与其为敌,是让晋国有机会消灭这个北方枭雄。免得中原和江南的汉人,遭遇河北汉人的那些悲惨命运,这点,是自己作为一个汉人的底线和良心。

    至于拓跋珪的野心,那是以后的事,从现在草原的情况来看,他不太可能迅速地一统,即使能恢复代国,也要数十年的征战,也就是说,他不太有机会进中原烧杀抢掠,威胁比慕容垂要小,两害相衡取其轻,助拓跋珪自立,也许才是正确的选择。

    想到这里,刘裕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道:“不管怎么说,不能让刘卫辰这头恶狼控制草原,匈奴铁弗,凶残好杀,连草原上也是人人闻名色变,更不用说这些恶狼入了中原会如何了,刘显看起来挡不住刘卫辰和拓跋窟咄,只有拓跋珪可以,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得帮拓跋珪自立,打退刘卫辰,以后的事情,看一步走一步吧。”

    慕容兰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轻轻叹了口气:“希望你以后不要为这个决定后悔,你是我的夫君,我听你的。”

    刘裕正色道:“好,那安排这个贺兰敏和我见面,我想请她去预言,让刘显相信,只有放了拓跋珪,才会成功。”

    慕容兰站起了身,向着帐外走去:“行,我现在就去找她,苍狼,你去西边五里处的小林,我会把她带到那里。”

    话音未落,突然在外面响起了一阵紧急的铜锣之声,成百上千的嗓子同时在大声喊道:“吉力万,你在哪里,吉力万,你在哪里?”

    刘裕的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慕容兰的眉头一皱,喃喃道:“吉力万?那不是刘显的独子吗?”



    刘裕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我的爱亲,这个吉力万听起来这么耳熟,似乎是你在京口帮着刁家兄弟出老千时用过的名字吧。那个什么北方赌神,千王之王,一边赌一边脱衣服色诱对面的,可是让我念念不忘了好几年啊。对了,你身上的那些纹身是怎么回事,那时候有,现在怎么没了?”

    慕容兰笑着摇了摇头,一头的小辫子都在飞舞:“那千术是有个异人教我的,可是什么纹身色诱这些,是那贺兰敏教我的,她有秘法,可以事先绘制图形,以药水印到皮肤之上,看着与纹身刺青无二,事后可以用别的药水洗去。我若不是把身上纹得跟个豹子一样,又怎么能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呢?赌场之上,只要瞬间失神,那就输了。”

    刘裕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说呢,你那一身刺青怎么没了,要不然,我也不至于在北府军的时候认不出你。对了,那个什么吉力万,如果是刘显的儿子,又怎么成了你的名字?”

    慕容兰正色道:“我说过,我碰到大事的时候,会先向贺兰敏占卜,当年贺兰部跟我们慕容氏的关系非同一般,同在辽东,所以大燕亡国后,大哥秘密地借用了贺兰部的力量,积蓄兵力,装备,准备东山再起,上次你看到的甲骑俱装,有些就是藏在贺兰部。当然,事后也分了他们不少。至于贺兰敏嫁到独孤部的时候,也是我一路暗中护送,要知道,当时在草原上想破坏这门亲事,阻止贺兰部和独孤部联姻的,可为数不少呢。”

    刘裕的眉头一皱:“可是贺兰敏为何拒绝了亲事,成了巫女?”

    慕容兰叹了口气:“此事说来也奇怪,本来贺兰敏只是一个公认的美女,也没学过巫术,至少在贺兰部的时候没学过。但是就在她去嫁给刘显的路上,有一夜突然失踪了,当我找到她的时候,却发现她在一个山洞里,昏迷不醒,一丝不挂,那个山洞里有很多古怪的图形,似乎有种说不出的神秘,当贺兰敏醒来之后,却声称她被天神带走,教会了她各种巫术,甚至有了预知未来的能力。”

    刘裕奇道:“一丝不挂?那应该是给人掳走,玷污了吧,怎么突然成了巫女神棍了?”

    慕容兰笑道:“最神奇的事情就在于此,她还是完壁之身,我亲自检查过,草原上的人都相信,天神只接受那纯洁无瑕的处子,作为自己在人间的使者。当时独孤部还是刘库仁掌权执政,本来他们也不信此事,以为是贺兰敏与人私奔不成,故意编了个故事,可是贺兰敏当众跳了一番大神,说当时镇守秦国北方的宗室大将,苻洛和苻朗一定会反叛,天神让我们草原各部千万不要插手,才能避免灾难。”

    刘裕默然无语,这件事确实神奇,攻灭代国的总大将苻洛,在当时的秦国可谓二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苻坚和王猛,谁也不及这个破国擒君的大功臣,甚至连苻融,也声望不在他之上。苻坚对他也可谓是裂土分疆,几乎把半个国家相赠,谁也没想到,这个苻洛居然会谋反,更没有想到,这场叛乱不到两个月,就会给平定了。若不是如此,恐怕苻坚也不会骄傲自满,生出南征灭晋之心。

    慕容兰正色道:“从此之后,贺兰敏的话就成了天神的旨意,刘库仁为刘显另找了乙丹部的公主联姻,可是贺兰敏却留在了独孤部,成为巫女,刘库仁上次接到秦国苻丕的求救,想要出兵攻打我大哥时,贺兰敏曾经劝阻过,说她能看到刘库仁一旦出兵,必不得善终。”

    刘裕笑道:“可是刘库仁还是不信邪,决定赌上一回。他先派了妻弟公孙希打先锋,以作试探,结果公孙希旗开得胜,大败燕军,于是刘库仁就亲自想要率部南下,结果应验了这个可怕的预言,对吧。”

    慕容兰叹了口气:“是啊,如果一个巫女偶然预言成功一两次,那还只能让人将信将疑,可这些年她的预言几乎没落空过,就由不得人不信了。现在的独孤部,无论是征战还是外交,这些大事都要靠她的占卜。就连刘显,也对她深信不疑,贺兰敏对我说过,刘显还是对她念念不忘,几次想要占为已有,但是每到关键之时,贺兰敏就会警告她,若行苟且,天神震怒,她的预言能力就没有了,甚至可能会给刘显带来灾难。只有草原的大汗,才能迎娶这个天之骄女,大汗本人会受到天神的庇护,自然也不再需要这个预言能力了。”

    刘裕的嘴角勾了勾:“那么,拓跋珪知道此事吗?这个贺兰敏应该是他的小姨,我们现在知道了这些年来拓跋珪一直在草原积累力量,早就有所准备了,难不成,此事是他暗中…………”

    慕容兰笑道:“不可能的事,十年前的拓跋珪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又给带到了长安,哪有可能安排…………”

    说到这里,她突然脸色一变,与刘裕四目而对,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拓跋珪的娘,贺兰玲花!”

    慕容兰猛地一掌拍出,正中刘裕的大腿内侧:“哎呀,我怎么一直没想到这个,贺兰玲花,这个女人!”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这个女人不简单啊,她嫁的丈夫在拓跋什翼健的诸子之中,并非长子,而拓跋什翼健后来跟你们燕国联姻,娶了燕国宗室之女为妻,生下诸多幼子,在这种前有兄长,后有受宠的嫡后母所生的幼弟情况下,能让自己的丈夫后来居上,抢得这个太子之位,只怕也是这个女人在后面出力,爱亲,看来深藏在独孤部的黑手,渐渐地要现出原形啦。”

    他说到这里,转头看向了帐外,那呼唤吉力万之声,越来越近,已经响成了一片,他喃喃地说道:“就让我们看看这出好戏,将如何上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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