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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txt下载

    慕容垂半晌无语,久久,他的眼睛变得湿润起来:“那是因为,那是因为阿宝他,他是大段妃最后的一个孩子,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大段妃,她被我所牵连,无辜受罪,最后为了保护我,自尽而死,临死前,她什么要求也没有,就是希望,希望我能好好对待她生的两个孩子,令儿和阿宝,这是她最后的要求,我必须要做到。”

    慕容恪的脸渐渐地从迷雾中消失:“很好,你既然这么说,那就跟你的段王妃再说一遍吧。”

    慕容垂微微一愣,却只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猛地一回头,却只见一个三十左右的女子,容颜绝世,站在自己的身后,披头散发,身着囚衣,不少地方已经开了口子,而里面的肌肤却是皮开肉绽,伤痕累累。这血肉模糊的身体,配上她那张美丽绝伦的脸,让人先是不敢相信这居然出于同一人,继而会生出暴殄天物,辣手摧花的痛惜,感叹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的邪恶之人,对这天仙一样的美女,下如此毒手!

    慕容垂的嘴唇在哆嗦着,眼中已经开始泪光闪闪,这正是他最后一眼见到大段妃时的模样,那还是三十年前,在邺城的地牢里,夫妻相对垂泪,以为诀别,他扑了上去,想要拉住大段氏的手,却是眼前的伊人如青烟一样,消失不见,而她的声音淡然从他的背后传来:“霸哥哥(慕容垂原名慕容霸,这是大段氏对他的称呼),别这样,你我已非活人,再不可能相拥。”

    慕容垂转过了身,看着在自己的身后,一脸怜惜的大段妃,哽咽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我会在这种时候,在这样的场合相见?”

    大段妃幽幽地叹了口气:“因为我想亲自问你,我们的孩子怎么了,令儿和阿宝怎么了,你实现了当年对我的承诺吗?”

    慕容垂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去保全我们的孩子,为了保住令儿和阿宝,我不惜叛国投敌,就是想要让他们保全性命,当年大燕不能容我,除了秦国,天下再无我父子容身之处。世人皆以为我投秦是为了报仇雪恨,可又有谁知道,我是要保我们的两个孩子,实现对你的承诺?!”

    大段妃摇了摇头:“霸哥哥,事到如今,你还要这样骗我,有意思吗?如果你真的想保全我们的孩子,就不应该让他们再涉及权力之争,不应该让他们进入朝堂,你可以带他们出塞,可以带他们去东晋,隐姓埋名,这才是你应该做的事,可是你是怎么做的?你入前秦为将,帮着大燕的死敌打天下,究竟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你的权力欲和帝王梦,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慕容垂厉声道:“不,我不是为了自己的帝王梦,我要为你报仇,我要向所有害死你的人复仇!”

    大段妃叹了口气:“当年在邺城死牢的时候,我就对你说过,我不需要你报仇,只求你远离纷争,照顾好令儿和阿宝,不要让他们再走这条旧路,你们慕容家的人,生来就是权力的动物,对权力的渴望在你们的灵魂和血液之中,你当年娶我,后来娶我妹妹,也是为了结交鲜卑大部段氏,你跟所有的兄弟都无法交心,只有跟慕容德这个非一母同胞的兄弟交好,不就是因为他无后吗?霸哥哥,在我面前,你也不肯说实话了吗?”

    慕容垂咬了咬牙:“仇要报,帝位也要夺,只要慕容玮一天是君,我这个作臣子的就不能反他,只有借前秦的力量先灭了他,我才有复国的机会,你说得不错,这个计划我筹备了多年,不会放弃!令儿和阿宝是我们的孩子,他们也必须承担起来这个使命,因为就象你说的这样,对权力的欲望,已经进入我慕容氏每一个子孙的灵魂和血液之中!”

    大段妃幽幽地叹了口气:“所以,你利用我娘家的段氏部落,联络贺兰部在辽西秘密地经营,让令儿最后持金刀过去鼓动他们起兵,结果做事不密,被王猛算计,害了令儿的性命,到现在,你一点也不后悔吗?”

    慕容垂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谁会知道,王猛老贼居然会猜出我那金刀的用途,又有谁会知道,他这个如同诸葛亮一般的人物,居然会设计陷害我。令儿大业未成,先走一步,这是他的命,我痛断肝肠,最好的一个儿子,我们最好的一个儿子就这样失去了!”

    大段妃咬了咬牙:“那阿宝呢?你明知他根本就是个庸人,根本就不能坐在这个位置之上,你却硬要扶他上位。如果他作为一个农人,作为一个牧民,作为一个渔夫,他会过得很好,可是你一边纵容其他野心勃勃的儿子,一边要强行为阿宝立威,你是想让你们慕容家代代相传的手足相残的传统,在阿宝身上再来一次吗?”

    慕容垂沉声道:“正是因为阿宝是我们最后的儿子,所以他必须要承担起来这个责任,必须要终结慕容家代代相传的兄弟相争的诅咒。我就是要学汉人那样,嫡长子继位,立长不立贤,如果连阿宝这样的庸人都能坐稳皇位,那以后我们慕容家就再也不会重复一代代以来祸起萧墙的悲剧!所以,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给阿宝留一个安稳的江山,留一个无人能威胁到他的天下。这就是我现在做的,若非如此,我又怎么会死,怎么会见到你?!”

    大段妃冷笑道:“你自己是过足皇帝瘾了,可是阿宝也给你推上了最危险的位置,现在燕国惨败,你死之后,留下的是一大片烂摊子,阿宝守不住你的江山,只会赔上自己的性命,这样的结果,可是你想要的?!”

    慕容垂厉声吼道:“不,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要安排,我要安排好后事,我要,我要给阿宝留下足够的基业,让我回去,让我回去!”

    大段氏的声音,连同她的人,一起渐渐地没入无边的黑暗之中:“霸哥哥,你错厉害了,我们的孩子,会和你的江山一起,永远地消亡,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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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垂突然紧紧地咬着牙,吼道:“不行,我的江山,我的霸业,不可以后继无人,即使是你,即使是你阿段不信我,我也不能放弃,我奋斗一生,忍受了这么多屈辱和痛苦,不能就这样放弃了,只有阿宝,只有我们唯一的儿子,我才信得过,我才能把我的江山,把我们慕容氏的江山,传给他!”

    慕容俊的声音冷冷地响起:“阿缺,你太傻了,你奋斗一生,难道就是把这江山霸业放在一只蠢羊的手上,然后献给敌人吗?我们慕容氏百年隐忍,三代人的奋斗,才进入中原成就霸业,就要因为你的一已之私,最后国破族灭?你本是我最好的儿子,可是想不到,连你也无法免俗,让一已私心,毁了你的理智,毁了你的家国!”

    慕容垂哭道:“不,父皇,我不是只为自己的私欲,我是想,我真的是想让我们慕容家代代手足相残的悲剧,在我这一代划上休止。阿宝确实不成器,但他是我的嫡子,唯一一个我和大段妃的儿子,只有他当了皇帝,才能绝了那些才能出众却野心勃勃的其他皇子的非分之想,才能让我们慕容氏的传承得以继续啊,要不然,还象以前那样内斗不止,最后只会灭亡。”

    慕容俊冷笑道:“西晋的故事也就是百年之前,立嫡不立贤,最后立了晋惠帝这个白痴,你以为把一个白痴放在皇位之上是好事?即使你让他坐了皇位,仍然会让诸王觉得有机可乘。你如果真的这么在意嫡长之分,就应该立一个现在的皇后小段氏的儿子为帝。”

    慕容垂的双眼圆睁,摇着头:“不,不可以是她,绝对不可以。她,她不干净了,她被苻坚霸占过了,怎么可以立她的儿子为帝?就是因为我怕脏了我们慕容氏的血统,所以一直不跟她生下儿子!”

    慕容俊沉声道:“她被玷污,还不是你的原因?当初你为保命,让她去服侍苻坚,现在又嫌人脏!阿缺,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有没有点担当?!”

    慕容垂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父皇,不要说了,不要再说这件事了,这是我,这是我永远的痛,永远不想再提及。不错,是我的错,是我亲手把她送上了苻坚的床,所以我立她为皇后,就是要补偿她,但是,我只要一想到她已经不再干净,被别的男人睡过,我就无比地恶心,不想再碰她一下,看她一眼!”

    慕容俊冷笑道:“你要是真的觉得无法忍受,就杀了她,或者让她出家为尼,可你又让她当了皇后,既然是皇后,就要用皇后的规矩来对待,她的儿子,而不是大段妃的,才是真正的嫡子。你以为你死之后,慕容宝和她的关系会如何?你生前,小段氏就多次劝你不要立无能的慕容宝为太子,这些事慕容宝都知道,他早就怀恨在心,如果慕容宝登位,第一个杀的,不是拓跋珪这个死仇,而会是他的这个舅母。”

    慕容垂默然无语,半晌,才喃喃地说道:“是委曲了小段氏,可是,谁叫她以一妇人身份,多次干涉这立储之事,这本就不是她应该管的。”

    慕容俊叹了口气:“小段氏是为了你好,慕容宝若是有本事倒也罢了,可他偏偏是个无能之辈,只凭了是亡母的最后一个儿子,凭着你对大段氏的挂念而占据此位,如果阿宝能扶,小段氏无子,早就会抢过来当自己的儿子了,阿宝是她从小一手抚养长大,他的能力,难道这个后娘还不清楚吗?”

    慕容垂咬了咬牙:“现在说这一切都已经晚了,我已经死了,慕容宝是唯一的太子,这江山,只有他能坐,我早就设计好了,以他为太子,让阿德和阿兰来辅佐,他们一个没有儿子,另一个是女人,有他们全力辅助,阿宝是可以渡过难关的,只要他这一世能守住江山,那以后,我们大燕一定可以千秋万代,不再内斗而亡!”

    慕容俊冷笑道:“毁我大燕的,一定就是你的这个傻儿子和你的这两个托孤重臣,阿德的所有儿子在淝水之战后被前秦所诛杀,但是,他的同胞兄弟慕容纳,却还有一个遗腹子在世,阿德看不上你其他的儿子,但这个同胞兄长的遗腹侄儿,也许会成为他眼中的亲儿子。”

    “至于慕容兰,她现在心中还有几分大燕?参合陂如此大难,她也没有回来帮你,我看,她的心已经全在那个汉人刘裕身上了,而这个刘裕,将来一定会是灭我大燕的杀星!你几次三番地放过他,最后一定会在他身上后悔的!”

    慕容垂心烦意乱,沉声道:“我确实在拓跋珪和刘裕身上走了眼,但是我大燕一定会渡过难关的,拓跋珪这次被我重创,不会,不会回来,而刘裕,被汉人的世家们所打压,也难出头,只要阿德和阿兰能全力辅佐阿宝,渡过这段难关,我们一定能挺过去,父皇,你的江山,我既然恢复了,就绝不会在阿宝手上丢掉!”

    慕容俊冷冷地说道:“我召你来这里,就是做最后的努力,让你能改掉自己的错,你应该立慕容麟为太子,让他认小段氏为嫡母,然后传位于此子,他会杀掉慕容宝,慕容农,慕容隆,但是大燕可以得到保全,乱世之中,只有能者为上,不能讲感情,慕容麟之前通敌叛国,为的只是皇位,但他得到了皇位,一定会比任何人更加珍惜,只有这种渴望和执念,才能保我大燕。明白吗?”

    慕容垂不停地摇着头:“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这次参合陂之败,就是慕容麟的责任,他为了私心可以坏我国事,我绝不能把江山交给他,就算交给农儿,隆儿,也不可以给他!”

    慕容俊冷笑道:“阿农和阿隆能力太接近,身份又一样,无法分高下,你给谁都不合适,而且给了他们,废了阿宝,那必然内战将起,我大燕会国破家亡,阿缺,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传位给慕容麟,切记,切记…………”他的声音,连同他的脸,渐渐地消散,最后归于不见,慕容垂大叫一声,突然发觉白光刺眼,慕容宝的声音充满了惊喜:“父皇醒了,父皇醒了!”



    慕容垂睁开了眼睛,他吃力地动了动嘴,刚才的一切却还是那么地真实,那么地熟悉,他喃喃道:“我,我这是活着,还是死了?!”

    慕容德的声音平静中透着一丝小小的,难以察觉的激动:“皇兄,你现在活着,毫无疑问地活着,谢天谢地,你已经昏迷三天了。”

    慕容垂扭过了头,只见自己的儿子们都围在床前,而慕容德则站在床头,跪在最前面的,还是慕容宝,他的眼中闪着激动的光芒,他心下感叹,现在最不希望自己死的,恐怕也就是这慕容宝了,离了自己最后的传位诏命,只怕这个无能的太子,活不过三天。

    慕容垂轻轻地叹了口气:“这里,这里是哪里,战事,战事如何了?”

    慕容德沉声道:“皇兄,这里是平城,我们已经回到平城了,谢天谢地,这回太子殿下表现很好,让我担任你的替身,指挥全军,退兵的时候还缓缓而行,那拓跋珪想追击时我全军猛地出击作出决战的姿态,那拓跋珪一下子就吓得逃回阴山汗廷了,这次我军的六万将士,平安返回,无一损失。”

    慕容垂看着慕容宝,露出了一丝笑意:“阿宝,你这回做得很好,父皇很高兴。”

    慕容宝连忙说道:“这些都是上天的庇佑,也不是儿臣一个人的主意,全赖德皇叔,还有众位兄弟齐心协力,方有这结果。父皇,既然你已经醒转过来,还请您在此休养,请赐儿臣兵权,儿臣愿领兵继续出击。”

    慕容垂摇了摇头:“我重病之事,本就不可能完全瞒过我军,更不会瞒过敌军,吓那拓跋珪一时尚可,骗他一世不行。这次我军路过参合陂,却看到旧日被坑杀的将士,又给人挖了出来,曝尸荒野,一时军心动摇,哭声震地,连我也因为悲伤过度而晕死过去,现在全军也知道我真的重病,已无战心,勉强出战,只会惨败,阿宝,阿农,阿隆,阿麟,你们现在要听好,我说的每一个字。”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屏住了呼吸,睁大了眼睛,听着慕容垂说的每一个字:“我死之后,太子慕容宝即位,你们所有人,得象尊重我,服从我一样,尊重和服从你们的新君,慕容宝。”

    慕容宝大喜过望,转而大哭起来:“父皇,不要说这话,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儿臣,儿臣不要这皇位,只求父皇身体康健啊。”

    慕容垂轻轻地叹了口气:“阿宝啊,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就不用这样演戏了吧,父皇看的都累,你的兄弟们看着也会更加不服你。你的能力,大家都清楚,但是皇位给你,你可知道是为何?!”

    慕容宝擦干了眼泪,讶道:“儿臣,儿臣真的不知道。莫非,莫非是因为先母妃的原因吗?”

    慕容垂的目光扫过了众人,除了慕容宝以外,其他的几个儿子都沉默不语,脸色难看之极,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很有本事,甚至强过阿宝,可是,我们慕容家从来最不缺的,就是雄才大略的皇子,最不缺的,就是手足相残的悲惨往事,我希望这个悲剧,能在我这一代终结。”

    “大业初创之时,为了能人尽其用,我给了你们兵权,让你们一个个独当一面,镇守一方,并没有节制你们的野心,也一直故意表现得随时会换太子,但在我心中,这个储君之位,永远是阿宝的,因为,他是先文昭皇后唯一的活着嫡子,为了确保他的地位,我甚至这些年来与小段氏皇后没有生下一个儿子,就是为了想把这个嫡子继承的规矩,永远在我大燕确立。”

    慕容农咬了咬牙:“既然父皇一直是这样的心思,那为何不跟儿臣早早说明,让我们为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而奋斗,不觉得残忍吗?”

    慕容垂叹了口气:“你们是我的儿子,也有自己的本事,我不用你们,又能用谁?如果用你们的时候去跟你们说,无论你们如何表现,将来皇位也轮不到你们,那你们还会这样尽力吗?西燕那种,就是最好的榜样,人人皆为私利,毫无人伦道义可言,那慕容冲可以为了自己的皇位去害死自己的父亲,我不希望我们家也变成那样。”

    慕容隆大声道:“我等并无这种心思,也知道嫡庶有别,长幼有序的道理,只是父皇太不公平,不是对太子皇兄,而是对阿麟,您这些年来,对他如此放任,明知他有野心而不加以惩治,也休要怪我等也会生出别的想法!”

    慕容麟咬了咬牙:“既然父皇都明说了,大家可以凭本事争位,当时他也没制止,凭什么我就不能争了?父皇起兵以来,我出力最多,跟拓跋珪的联系,也是父皇让我做的,只是一次失手,就说我图谋不轨?你们也太会血口喷人了吧!”

    慕容垂摇了摇头:“我还没死呢,你们就要这样吵吗,那是不是我一闭眼,你们就要举兵相攻了?!”

    所有的儿子们全都低头下跪:“儿臣知罪,儿臣万万不敢。”

    慕容垂闭上了眼睛,喃喃道:“我已经害死了我的一个儿子了,不想再亲手去杀害我任何一个别的儿子,你们也都是做父亲的人了,应该明白这点。阿麟以前就出卖过我,但我当时没有杀他,现在也不会。阿宝,你要记住,兄弟如手足,手足一断,就再也不会生出来了。大燕现在强敌环伺,危机重重,这时候你们兄弟如果再起纷争,那重演前燕国破家亡的一幕,就在眼前了!”

    几个儿子全都冷汗直冒,齐声道:“谨遵父皇的旨意,我等必将全力辅佐太子殿下,我们的新皇,共保大燕江山。”

    慕容垂看了一眼慕容麟:“阿麟,以后北方的防线,就交给你了,传令,在平城以北修建燕昌城,你率两万精兵长驻此地,监视拓跋珪,你以前想要并州的税赋,人力,全都交由你调配,草原之上所征服的一切,也归你所得,这个条件,是否可以让你当个忠臣良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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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宝的脸色一变,直接嚷了起来:“父皇,万万不可,你这是…………”

    慕容垂的眼中突然暴发出一阵刺眼的冷芒:“我还没死呢!”

    这一下镇得慕容宝再也不敢说半个字,屋内一片寂静,静到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了,外面的屋檐之上飞燕鸣叫的声音,都清清楚楚,只听到慕容垂的声音平静而和缓,却带着威严:“阿麟有将帅之才,也只有他,能抵挡拓跋珪的攻击,我让他去草原,已经是不会再对你构成威胁了,你连一个帮你挡着北方恶狼的弟弟也不能容吗?还是说,你宁可面对拓跋珪,也不愿意自己的弟弟在北方呢?”

    慕容宝咬了咬牙:“可是并州…………”

    慕容垂沉声道:“并州西邻后秦,南接东晋,北抗草原,乃是战地,多年战争,这里也早已经残破,跟河北隔了太行山,无论是援救还是收税征丁,对你都没有什么大用,反倒是可以支持阿麟对抗草原,除了并州,也需要你以大燕的利益,继续举国之力支持,明白吗?”

    慕容宝叹了口气:“父皇旨意,儿臣只有遵从,也希望麟弟能不负父皇厚望,忠心为国守边。”

    慕容麟正色道:“孩儿以亡母在天之灵起誓,绝对忠于大燕,终此一生,不再有任何异心,只是也请太子皇兄承诺,我慕容麟在草原上打下的地盘,征服的奴隶,部落,都由我支配,在我这一生,不得被任何人,无论是你,还是你的子孙所调用!”

    慕容宝咬了咬牙:“你这是想割据自立?”

    慕容麟朗声道:“我总得给自己挣点血汗回报吧。”

    慕容垂沉声道:“朕准了,慕容麟,记得你说的话。”

    慕容麟大喜过望,连忙一叩到地:“儿臣多谢父皇,愿父皇龙休康健!”

    慕容垂摆了摆手:“你下去吧,朕还有话要跟你的兄弟们说。”

    慕容麟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慕容垂看向了慕容农和慕容隆:“农儿,隆儿,北边给了阿麟,南抗东晋,进图中原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齐鲁之地和滑台,黎阳渡口,由你们分兵把守,等撑过了魏军攻击的这一波,你们就可以向南扩地了。”

    慕容农的眉头一皱:“晋军凶悍,刘裕更是世之虎将,就是父皇也未必能胜他,我等要攻晋,只怕有点难。”

    慕容垂叹了口气:“青龙已死,东晋的内战一触即发,刘裕也无法阻止,一旦内战爆发,以他的性命,必然是解甲归田,不问兵事,你们,你们要趁这个时候,出兵中原,夺取洛阳,把晋军打回淮北和南阳一线,如此,大燕的南方,有了这中原之地为缓冲,才可太平,你们可以把中原百姓迁往河北,充实各城户口,只有解决了北魏和后秦,才可议南征之事,明白了吗?”

    慕容农和慕容隆对视一眼,齐齐叩首道:“儿臣明白。”

    慕容垂摆了摆手:“退下吧。”

    当二人离开房间后,慕容垂的目光落到了慕容德的身上:“阿德,你办事,我放心,邺都的禁卫兵马,还有我大燕最核心的武力,剩下的两万甲骑俱装,就交给你了,希望你能跟这次答应我的一样,用你的生命和灵魂,来守护大燕。”

    慕容德沉声道:“有臣弟一口气在,必保大燕国祚延续,皇兄放心。”

    慕容垂还没开口,慕容德就转身离去:“皇兄对太子有什么话请抓紧吩咐,臣弟这就去布置新君登基护卫之事。”

    慕容垂的目光落到了慕容宝的身上,他幽幽地叹了口气:“阿宝,朕立你为太子,排除众议,让你登基,只希望你能做到三件事,若有一件不成,那朕就是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慕容宝连忙道:“父皇但请直言,儿臣誓死办到。”

    慕容垂正色道:“这第一件,父皇立你为新君,就是想效法汉人的嫡庶之尊,并让这套制度永远流传,以免大燕再陷手足之争,所以,你即位之时,也要立太子,太子立,则天下安。”

    慕容宝点了点头:“盛儿是我正妃段氏所生,一向骁勇果敢,让他当太子,再合适不过了,儿臣会第一时间办理此事的。”

    慕容垂叹了口气:“你果然不能让朕放心,慕容盛虽好,但绝不可立为太子。就是因为他的母亲是段氏!”

    慕容宝睁大了眼睛:“段氏?段氏怎么了?父皇的两任皇后,娘和小姨都是段氏啊,而儿臣的段妃,也是父皇您亲自挑选的母后的侄女,是亲上加亲啊。”

    慕容垂咬了咬牙:“段氏和我们慕容氏同为鲜卑大部落,当年被我们先祖征服,这才送女求和,我们效汉制立嫡子,却绝不能学汉室那样外戚坐大,鸠占鹊巢之举。父皇表现得对段氏姐妹多厚爱,只是为了安抚人心,实际上最要防的,不是拓跋珪,也不是刘裕,而是这些同为鲜卑大部的近亲部落,段氏,兰氏这些,才是真正会要了我们大燕命的敌人,这点,你要切记,所以,你要立的太子,绝不能是慕容隆,而应该是你的次子,慕容会!”

    慕容宝的眉头一皱:“会儿?会儿的母亲苻氏,不过是前秦的宗室女,现在已无大用,儿臣也并不对苻氏多亲近,会儿虽然能力不错,长期以来为大燕镇守辽西龙城旧都,这回也在国难之时迅速地派出了龙城精骑来支援,可是仅凭这些战功,不如他的那些叔叔们,又何以服众?!”

    慕容垂点了点头:“会儿身上,颇有大将之才,但野心难制,一如慕容麟,你要用他所长,抑他所短,既然有野心,就干脆立他为太子,以后江山给他,他自然也不会生异心,至于盛儿,等局势安定之后,让他去取代阿麟便是。”

    慕容宝讶道:“可是,可是儿臣刚立过誓,不夺阿麟的草原之地啊。”

    慕容垂的眼中冷芒一闪:“笨蛋,用阿麟是因为在这个时候,只有他能挡得住拓跋珪,一旦挺过这阵,难不成你还想让他带着草原兵马过来夺你江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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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垂看着面前有些不知所措的慕容宝,叹了口气,声调稍缓:“等形势稳定,你就让德皇叔和会儿去他军中帮忙,名为援助,实则分他兵权,以后南方一旦有事,则可借机调他南下,进了中原后,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会儿在草原上以太子身份镇守,历练几年,即可调回国内大用,明白了吗?”

    慕容宝勾了勾嘴角:“可是,就象您所说的,要是对阿麟这样下手了,会不会让镇守各地的诸王人人自危,最后起兵叛乱呢?”

    慕容垂沉声道:“用你的儿子们一个个取代他们的叔父,消除这些致乱之源就行了,你虽然能力不足,但慕容盛,慕容会以后都可成为雄杰,你所需要的,就是给他们时间和锻炼,至于下一代的事情,你就交给会儿好了,慕容盛不可不用,不可重用,如果你要用他,需要有人加以制约,可明白?”

    慕容宝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谁可制约,还请父皇明示。”

    慕容垂叹了口气:“我大燕历代以来,都需要绝对可信之人来掌握这情报系统,以前是你姑妈,长公主慕容兰负责此事,她做的非常好,也绝对忠诚,现在,此事交由你德皇叔负责,你如果要制约慕容盛,包括拿下慕容麟,都需要他们二人的帮助。”

    慕容宝笑了起来:“德皇叔一直就在邺城,倒也罢了,只是兰姑姑她早就去晋国嫁给了刘裕,她怎么可能回来帮我?”

    慕容垂摇了摇头:“你兰姑姑的个性我最是了解,她一向坚强冷静,会自行决定大事,离开我们是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但若是大燕真的有难,她是绝不可能坐视不理的,我们参合陂惨败,我又不久于人世,国内纷乱,外敌环伺,这时候她是绝不可能安心留在刘裕的身边,一定会回来的,只要她回来,你就不要再让她回晋国了。”

    慕容宝苦笑道:“就算兰姑姑肯回来,我也没办法留住她啊,连父皇都做不到的事,再说我也不可能让人家夫妻离散,骨肉隔离吧。”

    慕容垂冷笑道:“东晋那里,各大世家都不想刘裕上位,慕容兰虽然得到了皇帝的赦免,但她存在的本身,就是对刘裕上位的最大障碍,这点她心知肚明,上次若不是为了救刘裕,只怕也不会回去,现在刘裕几乎与所有世家为敌,慕容兰更是会严重地拖累他,加上燕国有难,你只要以亲情哭求,让她重建情报系统,那几年之内,她是回不去的,我已经跟我南边的朋友谈好,尽一切力量消灭刘裕,刘裕若死,那你兰姑姑更不可能回东晋了,只会在我们这里想尽办法为夫复仇!”

    慕容宝兴奋地一拍手:“早就应该干掉刘裕这个心腹大患了,父皇就是以前对他过于宽容!”

    慕容垂叹了口气:“人才难得,我以前总是想着借阿兰把刘裕收为已用,没想到最后还是失败了,刘裕的北伐之心比我想象中的要坚定,而人也远远比我预料的要聪明,绝不是一介莽夫,阿宝,你要记住,如果刘裕真的在南方上位了,你万万不可以在他活着的时候挑衅他,跟东晋开战,一定要想尽办法利用亲情,用你兰姑姑为筹码,跟他交易,让他的兵锋转向关中,而不是大燕。”

    慕容宝咬了咬牙:“父皇为何如此看重刘裕,他难道比已经一统大漠的拓跋珪还要强?”

    慕容垂摇了摇头:“拓跋珪是最凶残的草原狼,但毕竟只是草原狼,想入中原灭我大燕,并不容易,可是刘裕是汉人,一心想着北伐收复失地,能阻止他的,我们不是,那些东晋的世家可能才是,如果连世家都阻止不了他,那我们更不可能了,在战场上,连我都没有赢他的把握,更别说你们,好在刘裕人近中年,却无子嗣,即使他真的上位登基为帝,他的王朝也不可能一直持久,我们只需要等他身后之事就行了。这,就是我要交代给你的第二件事。”

    慕容宝正色道:“儿臣记下了,还请父皇赐教第三件事。”

    慕容垂叹了口气:“这第三件事,就是你必须改变父皇的做法,把集中在邺城的鲜卑人,分散到各地,与汉人通婚,联姻,开枝散叶。”

    慕容宝讶道:“这怎么可以呢?这样一来,我们鲜卑人就没了,他们可是我们大燕的根本啊,怎么能跟那些只会种地的汉人一起?”

    慕容垂摇了摇头:“因为我们鲜卑人太少,在乱世时需要抱团,才会有团结力和向心力,可是现在大燕的鲜卑人不过二十多万户,又多集中在邺城一带,集中他们的同时,会让大燕的其他民族认为只有鲜卑人才是高人一等的统治者,他们只是奴隶,如此一来,时间一久,举国皆敌,如果汉人,匈奴人,羌人,氐人都跟我们离心,那只靠鲜卑人,是无法长久的。”

    慕容宝若有所思地说道:“可是前秦的苻坚,不就是这样做了,离散氐人到各个大城,最后就是国家一乱,举国皆叛而亡啊。”

    慕容垂正色道:“苻坚分散氐人,但各地氐人仍然是独立抱团居住,与汉人不通婚不来往,仍然是泾渭分明,所以汉人们仍然视自己为二等国民,大乱来时不能尽力。只有关中的情况稍好些,我们如果分散鲜卑户到各地,就不能再把鲜卑人和汉人隔离,需要同等视之,这点,如果你做到了,那北魏就不可能轻易入中原,刘裕北伐也会因为汉人不支持而无法成功,我们大燕便可长久地存续,明白了吗?”

    慕容宝点了点头:“儿臣记下了,一定按父皇的吩咐去办。”

    慕容垂说完了这一切,脸色已经蜡黄如金纸,他闭上了眼睛,拉住了慕容宝的手,喃喃道:“阿宝啊,你要,你要守住这,大燕,大燕的天下啊!”突然,一口鲜血从他的嘴中喷出,溅得慕容宝满身都是,而他的手终于垂了下去,一代雄主,撒手人间!



    建康,宫城,两仪殿前。

    刘裕默然半晌,在他的怀里,慕容兰的抽泣声已经渐渐地平息,她从刘裕的怀中直起了身,抚了抚自己零乱的额前秀发,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狼哥哥,对不起,这个时候,我真的不能继续陪你了,大哥新丧,北魏虎视眈眈,在这个时候,我不能扔下我的族人,我必须要回去保卫我的同族,这是我慕容兰,作为一个慕容氏的子孙,必须要做的事情。”

    刘裕叹了口气:“你这回本就不应该冒这么大风险来大晋,如果有你在军中,也许参合陂之败,不会出现,而你的大哥,也不会…………”

    慕容兰摇了摇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来晋国是为了跟你在一起,为了救你出牢笼,为你洗罪,本来我是作好了用死来为你脱罪的准备,可是谢天谢地,你自己就摆脱了罪名,还揭发了黑手党,取得了皇帝的信任。我本来是想陪你一起做完土断之事后,再有下一步的打算,可是现在,出了这事,我必须要提前离开了。”

    刘裕勾了勾嘴角:“兴弟很想你,一直哭着要见娘亲,你这一走,不知道何时还能见兴弟一面,你要不要…………”

    慕容兰咬了咬牙,转过了身:“不,我不能见她,因为,我怕我一见到自己的女儿,就再也不想走了。狼哥哥,回到北方救我的家国,是我必须承担起来的责任,就象我在草原上求你跟我永远留下时,你也拒绝了,一定要回到你的家乡,这是一样的道理,你应该能理解我!”

    刘裕叹了口气:“我当然理解,阿兰,你放心地去吧,如果我这里忙完了大事,也可以去助你一臂之力!”

    刘穆之的脸色一变:“寄奴,慎言,去敌国可是重罪,你好不容易才洗脱了自己的罪名,可不要再入火坑!”

    刘裕摇了摇头,沉声道:“这些不是我的私事,燕国虽然是我们的强敌,但现在看来,在他们的北方,已经崛起了一个更强大,更可怕,更野蛮残忍的敌人了,拓跋珪的能力,我非常清楚,草原在他的手下,百年来首次真正一统,他也毁约违诺,攻打中原,如果真的借后燕新丧国君之机,大举入侵,那绝对是所有北方百姓的地狱,无论是作为大晋的军将还是作为汉人同胞,我都不能视而不见,即使是作为侦察,布局,也是应该的,当然,这些事情,要等到我顺利地帮皇帝执行完土断,再去进行。”

    慕容兰转过了身,看着刘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狼哥哥,我知道,北伐中原是你一直的梦,而解除那些世家对你的牵绊,是北伐的前提。只是我必须再提醒你一句,就跟你打仗一样,凡事未虑胜要先虑败,切不可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皇帝的身上,他没这么可靠,也很脆弱。”

    刘裕正色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此事我已经下了决心,再难回头,相信我,阿兰,我应该很快就能解决这里的事情,去邺城找你!”

    慕容兰转过了身,大踏步地向着宫外走去:“那我祝你一切顺利,心想事成,狼哥哥,我会为你祈祷和祝福的!”

    她的身影,很快就随着几个起落,消失在宫墙之外,刘裕的目光看着北边的方向,渐渐地出了神。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寄奴,这几天慕容兰不在,这近卫防护之事,可就无人主理了,我毕竟不可能布置殿中,尤其是寝殿的防卫,这些一直是慕容兰和妙音联手安排的,而且北方出了这些大事,战报很快就会传到皇帝的耳中,也许,他会故态复萌,再次地用酒色来放纵自己。你最好这几天想办法置身事外,静观其变的好。”

    刘裕的脸色一变,看着刘穆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要我放弃对皇帝的保护?!不行,绝对不行,若是这个时候他出了事,那我就前功尽弃了!”

    刘穆之叹了口气:“你完全没有必要把皇帝的安保扛在自己的身上,有慕容兰在,可以为你防暗箭,刺杀这些,可是现在她走了,你一个人如何来防?”

    支妙音的声音从台阶之上响起:“不是还有我吗?你们不用太担心的。”

    二人的脸色一变,同时看向了殿门,只见支妙音僧袍尼帽,手持拂尘,如同一朵不染任何尘埃的莲花,款款从大殿台阶而下,在她的身后,两扇大门轻轻地合上,刘裕的眉头一皱:“皇帝现在还在殿中吗?你为何不在他身边?”

    支妙音冷冷地说道:“裕哥哥,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就这么希望把我赶到皇帝的身边吗?”

    刘裕意识到伊人有些生气,连忙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皇帝现在的安全需要…………”

    支妙音淡然道:“你可别忘了我手下有众多的暗卫,即使我不在,她们也能把皇帝保护好的,而且,说实话,你们刚才在这里谈北方战事的时候,我们的皇帝陛下的眼中耳里,却只有张贵人的仙乐飘飘和起舞倩影,这会儿他已经喝了整整一坛洋河佳酿,人事不省了呢。”

    刘裕的眉头一皱:“乱来,不是说好了滴酒不沾吗,他也答应过我,要戒酒远女色!”

    支妙音冷冷地说道:“你不是皇帝,他才是,哪可能有一个天子如此听命于一个臣子呢?张贵人在那儿不停地勾他的魂,他肯用喝酒醉去的方式来控制自己,已经不容易了。而且,慕容垂身亡,此等大事,我们家也要有所谋划了。”

    刘裕睁大了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黑手党…………”

    支妙音马上说道:“不错,机会难得,北方如果乱起来,就是我们趁机北上的时机,这个时候,我们谢家必须要取得黑手党的支持,从王恭的手中夺取北府军权,然后挥师北上,裕哥哥,跟在这里守着这个酒色无度的皇帝相比,你这时候,更应该回北府军,实现你的北伐梦才是!”



    刘穆之沉声道:“你这个时候要跟黑手党合作?妙音,你没疯吧。”

    支妙音叹了口气:“现在黑手党和皇帝已经争到了这种你死我活的地步,我们谢家,在这个时候左右为难,站错一次队,可能家族就万劫不复,对不起,裕哥哥,我们不是你,没那么潇洒从容,可以舍弃百年家业,可以舍弃成千上万的庶流子侄,所以,我们只能选择把握最大的。”

    刘裕咬了咬牙:“你凭什么以为站在黑手党一边就把握最大?皇帝只要支持我,那我就可以把他们铲平,连根拔起,你们谢家也好,王家也罢,一样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支妙音摇了摇头:“裕哥哥,你别误会,我并不是要与你为敌,我是要跟黑手党谈条件,而这个条件,就是你暂时不帮皇帝土断,全力北伐后燕,黑手党不在你后面扯后腿惹事,这一次,你完全可以相信他们的。”

    刘裕冷笑道:“黑手党害我可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别以为可以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青龙身上,朱雀可能比青龙更危险,这点我非常确定。他绝不可能让我安心北伐的,一旦我真的随军出征,他们就会先出手弑君,然后断我北伐大军的军需,甚至勾结慕容宝,取我性命。”

    支妙音叹了口气:“要皇帝的命也许是真,但是他们绝不会再有精力去坑害北伐了,这个时候,他们希望你带着北伐大军走得越远越好,慕容兰已经回燕国了,如果你在,那你们正好可以夫妻相杀,这是黑手党乐见的,如果你真的被他们黑了,那慕容兰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来为你复仇,黑手党是不会这样愚蠢的,你在北方的扩张,并不影响他们的利益,所以,这一切还有的谈。到时候,最多我们谢家跟你一起去北方,把南方的庄园,奴仆都让给他们,他们没有理由不接受这样的条件。”

    刘穆之的眉头一皱:“听起来,妙音的计划可行,毕竟北方大乱,是北伐的好机会,只要把原来用于内战的钱粮,兵马,投入这次北伐之中,就会是最好的结果,如果寄奴不在,那皇帝的土断也只能不了了之,失了保护的皇帝,会很容易给会稽王取代,寄奴,也许这一次,真的是好机会啊。”

    刘裕厉声道:“万万不可,人生在世,忠义为本,如果一切都是从利益出发,算计和出卖别人,那最后自己立身之本也没有了,背叛的事情,只要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是我万万不能接受的。妙音,如果你真的为谢家好,就不要卷入这次的交易。”

    支妙音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始终是谢家和王家的女儿,不能逆家族之命行事,刚才是我接到了母亲的命令,黑手党指定要我们母女出面商谈,裕哥哥,对不起,这一次,我无法拒绝!”

    刘裕的身子微微晃了晃,向后退了两步:“你,你真的要把皇帝,卖给黑手党吗?真的要让我的大计落空吗?”

    支妙音勾了勾嘴角:“我不会主动害皇帝的,但是我手上所有的情报,暗探,都是谢家的力量,如果谢家决定撤去对皇帝的保护,我也无能为力,裕哥哥,你的心思我知道,我会尽力为你争取一个你想要的结果,至少,我跟皇帝相处这些年,也不希望他就真的给害了。也许,如果你肯北伐,不再土断,那皇帝的性命也可以保住。”

    刘裕咬了咬牙:“我希望你们家能保持现在的立场不要动摇,如果实在不行,那我愿意领兵北伐,只求黑手党不要对皇帝下毒手!”

    支妙音微微一笑:“裕哥哥有如此态度,那最好不过,我走了,希望明天早晨我回来的时候,能有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结果。”

    她说完,嫣然一笑,大步走向了外面的宫道,很快,倩影就消失不见了。

    刘穆之叹了口气:“寄奴,现在慕容兰和妙音都不在了,你无法保住皇帝的近身安全,最好还是听我刚才的劝,想办法早点抽身,黑手党心狠手辣,绝不会留皇帝活命,你如果不及时离开,只会受到牵连,恐怕连北伐领兵,也是不可能实现了。”

    刘裕沉声道:“就算她们都不在,也要保皇帝的安全,胖子,我现在只有指望你了,请你手下的谍者迅速接管阿兰和妙音的人,控制宫中内殿,我亲自入殿值守,保护皇帝的安全。”

    刘穆之勾了勾嘴角:“这需要一点时间,最快恐怕也要二更之后了,皇帝今天喝了那洋河佳酿,此酒劲道甚强,二更左右,他应该会醒,到时候支妙音和慕容兰都不在身边,只怕我们的皇帝,会有异动。”

    刘裕咬了咬牙:“不管什么人接近,我都会挡住,不管皇帝要去哪儿,我也会拦下,至少,要撑到明天,等支妙音传回结果才行。”

    刘穆之叹了口气:“那这里就全交给你了,二更,等我回来。”

    他滚圆的身形,迅速地向着宫墙之外游走,几乎象一个肉球,速度倒也不慢,很快,也消失不见了。

    刘裕咬了咬牙,突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铁哨子,吹了起来,两短一长,三声急促的哨音过后,一阵军靴踏地的声音传来,百余名北府军将士,飞奔而至,何无忌和向靖各自领了一队精兵,在刘裕的面前停下。

    刘裕的目光炯炯:“兄弟们,情况有变,慕容兰和支妙音现在已经离开,皇帝的身边人手不足,我现在需要你们全力守在这里,不放任何一人入内。”

    何无忌的眉头一皱:“慕容垂新死,慕容兰这时候回去是人之常情,可是妙音是怎么回事?”

    刘裕咬了咬牙:“来不及解释了,大家只需要在这里严守岗位即可,今夜会是一个漫长的长夜,只要撑过去,曙光就在眼前!”

    向靖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甲:“交给我吧,寄奴哥,铁牛不会让你失望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向了远处的高台,两眼开始放光,“那个,寄奴哥,晚上有美人跳舞吗?”

    刘裕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转身就走,他的声音顺风传来:“真应该把你阉了再带进宫里!”



    司马曜做了一个很好的梦,他梦见自己站在长安的城头,所有的世家大族,全都跪在城下,对着自己山呼万岁,慕容垂,拓跋珪,姚兴的首级,被挂在自己的脚下城楼之上,而几千名各胡族的酋长,头人们,则被捆得结结实实地,居于城下一隅,跟着那些心惊胆战的汉人世家大族们一起,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对着自己喊着大晋皇帝,千秋万代呢。

    司马曜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挥手:“朕赦尔等无罪,以后再不可起叛心,不然的话,这些胡虏贼酋,就是你们的下场!”

    在一片胡人酋长的马屁声中,司马曜扭头看向了自己身边的黑人弟弟:“怎么样,道子,跟朕争了这么多年,服了没有?”

    司马道子磕头不已:“臣弟愚钝,听了小人的挑拨,就起了非份之心,臣弟错了,愿皇兄能饶臣弟一命,臣弟愿被废为庶人,从此做个村夫渔民,再不过问朝堂之事了。”

    在一边的小黑人司马元显也跟着跪下,抱着司马曜的大腿,哭道:“皇伯父,请饶了父王吧,侄儿,侄儿愿入宫宿卫,永远当您的卫士。”

    司马曜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朕赦尔等无罪。以后就好好地当你们的藩王,记得自己的本份。”他说着,转头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后,一身战甲的刘裕,“刘将军,这回北伐大成,你是头功一件,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刘裕咬了咬牙:“陛下,为您征战天下,收复失地是臣应尽的义务,臣不想要什么封赏,只求您能饶过慕容兰和支妙音一命,她们虽然与您对抗,可是…………”

    司马曜的脸色一沉:“刘将军,这是两码事,你的功是功,她们的过是过,此二女,一个身为慕容伪燕的公主,领兵与我大晋雄兵对抗,国破之后还逃亡后秦继续与我们为敌,另一个明着助朕,却是世家大族和黑手党放在朕身边的眼线,哼,朕早就知道这点,故意不点破,直到将计就计,利用她反过来把这些一直为难我们司马氏的世家们一网打尽。她们的罪,是谋反,是欺君,甚至还企图要弑君,十恶不赦,即使是你的战功,也无法抵消!”

    刘裕跪了下来:“陛下,臣甘愿解甲归田,解散北府军,只求您能网开一面,毕竟,毕竟她们是臣所爱的女人!”

    司马曜哈哈一笑:“是吗?看来刘将军真的爱她们啊,你这么喜欢为两个谋逆之女辩护,甚至赌上军功,放弃富贵,真的不后悔吗?”

    刘裕咬了咬牙:“臣不后悔,只求陛下放过她们一命,臣愿意做任何事。”

    司马曜点了点头:“很好,那就把她们以罪人身份没入后宫吧,朕以后会让她们成为朕的嫔妃,为朕生儿育女,你能接受吗?”

    刘裕的手在微微地发抖,可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叩首于地:“谢陛下宽大之恩,臣,臣愿意接受。”

    司马曜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刘将军,刚才不过是戏言,朕拥有天下,何必要为难你的两个女人呢,你还要为朕继续征战草原,收复大漠呢,你放心,此二女,朕会封你为异姓王,然后为你赐婚,让她们成为一品王妃,在建康恩养,你就放心地在外征战吧!”

    刘裕喜极而泣,磕头不已。

    司马曜笑得两眼都在放光,他的心里暗道:“朕有的是红色小药丸,哼,刘裕啊刘裕,咱们关系这么好,你的女人送我尝尝鲜,不过分吧。放心,你想要的名垂青史,我会给你的,只有你的儿子是我的种,我才能放心地封你一个王啊,对不对?!”

    想到这里,他开始在脑海中回忆起慕容兰和支妙音那绝世的容颜,连表情都有些凝固了。

    突然,一阵剧烈的摇晃,整个城楼都不稳了,不少人在尖叫着:“不好,黑火,黑火来了,大家快逃命啊!”

    只听到刘裕大吼道:“陛下,我来护你冲出去!”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抓住了司马曜的肩膀,不由分说地把他扛在了背上,司马曜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剧烈地摇晃了。

    “陛下,快醒醒,快醒醒。”司马曜突然睁开了眼,只见一阵火光扑面而来,他吓得往后一缩,叫了起来:“黑火啊,救命,救命!”

    刘裕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陛下,请恕卑职无礼之罪,不过,这里并没有黑火。”

    司马曜定了定神,放眼看去,烛光跳跃,他这下可以确认了,这里乃是自己的寝宫,而架台上的灯烛,更不会是那可怕的黑色妖火。刘裕全身铠甲,就在自己的面前,单膝跪地,一脸严肃。

    一个管事胖太监,正是司马曜的贴身太监高公公,在后面尖叫道:“刘裕,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惊扰圣驾,你的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个高公公是司马曜从小就服侍在身边的太监,甚至服侍过李太后,也是这轮人员更换中,唯一一个留在司马曜身边的旧人,还是因为司马曜说,没有高公公端尿壶,他撒不出尿,这才得以留下。这会儿,敢出声哭诉的,也只有这个老太监了。

    司马曜的脸色一沉:“这是怎么回事?刘司马!殿中的安保,好像不是你来负责,慕容兰,哦不,是臧爱亲何在,支妙音何在?!”

    刘裕叹了口气:“陛下,出大事了,慕容垂在北方身死,爱亲紧急赶回,处理其家国之事,而支妙音,则在这个非常时刻回到自己的家族,与黑手党和别的世家共商后续大事,这个时候,她们都无法再保护陛下,陛下的安全,卑职来负责。”

    司马曜脸色一变,讶道:“什么,慕容垂死了?啊哈哈哈哈,真的是大晋的列祖列宗显灵啊,好,太好了,这个老贼终于死了,看来朕这些天对上苍的祷告没有白废啊,来人,上酒,朕要痛饮三杯!以示庆贺。”

    刘裕的脸色一变:“陛下,你答应卑职,不近酒色的,可是…………”

    张贵妃的声音从殿门处传来,娇滴滴的,能人让骨头都发酥:“臣妾恭贺陛下,逆贼被老天收了去,是大晋之福,臣妾愿与陛下对饮,以祝君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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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裕的脸色一变,转头看向了张贵妃,只见她一身艳装,风华绝代,两颊飞红,婉如少妇,双眼之中充满了异样的神色。更是配合着一阵异香传来,摄人心脾,让刘裕也不免心中一动,他定了定心神,沉声道:“张贵妃,你是怎么进来的?”

    张贵妃冷笑道:“刘司马,你是不是有些太过份了,我是陛下的贵妃,难道,连来见陛下一面的资格,也没有了吗?”

    刘裕摇了摇头:“不是的,这一阵只是临时的措施,因为陛下要行土断之法,面临有些阴谋集团的刺杀,所以非常时期,需要陛下戒酒远美色,这点,张贵妃应该是清楚的。”

    张贵妃微微一笑:“刘司马,今天不同以往,慕容垂这个敌国大酋身死,是该普天同庆的事情,本宫过来为此向陛下道贺,难道不应该吗?”

    刘裕咬了咬牙:“那么,既然贵妃娘娘已经道过了贺,陛下也知道了,请就此回宫吧,今天这里的安保,由卑职来值守,还请贵妃娘娘放心。”

    司马曜早已经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张贵妃,脚步也难挪开一步了,他咽了一泡口水,笑道:“刘司马,你看,你看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朕也有近一个月没见过张贵妃了,就在这里,让贵妃陪朕一会儿,小酌几杯,也不可以吗?”

    刘裕断然道:“陛下,您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卑职必须要为您的安全负责,现在爱亲和妙音都有事不在,只有卑职,才可以护陛下周全。”

    张贵妃冷笑道:“刘司马,在你来之前,臣妾与陛下在一起十几年了,也是好好的,没什么人会威胁到陛下,还有,你毕竟是个男人,不是女人也不是内侍,如此出入后宫禁中,就不怕惹人非议吗?”

    说到这里,张贵妃看着刘裕,眼中冷芒一闪:“而且,你身着盔甲,全副武装地趁陛下熟睡之时,侵犯龙体,已是死罪,却在这里继续干涉本宫和陛下的相处,刘司马,若是今天的这些事情传了出去,只怕就是连陛下,也无法保住你了。”

    司马曜摆了摆手:“爱妃,言重了,刘司马一心护卫朕的安全,这点朕是清楚的,你不要横加指责,他也是为了朕好。”

    张贵妃的柳眉微挑:“陛下,臣妾也并非有意地要跟刘裕为难,只是他让臣妾一个多月都不能见到圣面,臣妾日夜思念陛下,几至成疾,有件事情,陛下可能还不知道,您看看臣妾的脖子。”

    司马曜的心中一动,看向了张贵妃的粉颈,脸色大变,只见一道寸余长的疤痕,清晰可见,看样子,当是月余前的伤了。

    司马曜双眼圆睁:“这是怎么回事,是谁伤的你,朕要活剥了他的皮!”

    张贵妃的眼中泪光闪闪:“陛下,你可知为何臣妾此时前来?就是因为,伤臣妾的,不是别人,正是刘司马的妻子,那个化名臧爱亲的,实际上是燕国公主的慕容兰!”

    司马曜吃惊地张大了嘴:“竟然,竟然有这样的事?刘司马,这是真的吗?”

    刘裕咬了咬牙,单膝下跪:“陛下,确有此事,一个月前,张贵妃违令擅闯此殿,想见陛下,臧护卫出手阻拦,误伤贵妃凤体,事后贵妃说过,都是为了陛下好,此事就不再声张,不知为何,贵妃又要旧事重提!”

    张贵妃厉声道:“不再声张?那刀就架在本宫的脖子上,当时本宫的命就在你老婆的一念之间,如何敢声张?你们现在得了圣命,隔断本宫和陛下的联系,本宫就是有天大的冤屈,又如何能让陛下知道?陛下啊,臣妾实在是怕,怕他们夫妻一下就要了臣妾的命,事后报个暴病身亡之类的,您只怕连臣妾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呀!”她说着,一下子扑进了司马曜的怀里,嘤嘤而泣。

    司马曜脸色阴沉,看着刘裕,沉声道:“你们也太过分了,保护朕不代表你们可以伤害朕的爱妃!慕容兰在哪里,朕要狠狠地处罚她!”

    张贵妃从司马曜的怀里抬起了头,急道:“臣妾就是听说,那慕容垂死了,慕容兰果然放弃了职责,一个人跑了,臣妾这才敢来见陛下,若是那个凶神恶煞般的女人在,只怕臣妾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啦。”

    司马曜咬了咬牙:“好了好了,爱妃的委屈,朕已了然。刘司马,朕现在想跟张贵妃单独相处一会儿,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朕可没有干涉太多,这次你妻子剑伤朕的爱妃,本是死罪,念在你们忠心护卫的份上,朕可以不跟你计较,但是让朕的爱妃,为朕助兴舞一曲,再喝上两杯,不算过分吧!”

    刘裕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回让张贵妃进了宫,再想赶走,怕是难了,为今之计,只有先行暂退,在殿外守护了,自己早就交代过向靖和何无忌,无论是谁也不能放进来,可是怎么这个女人就这样进来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必须要查清楚。

    刘裕行了个军礼,沉声道:“那容卑职先行告退,卑职就在这门外值守,陛下若有需求,请随时召唤卑职入内。”

    司马曜的心思早就不在刘裕身上了,他随便地摆了摆手,甚至也不看刘裕一眼,转眼就跟怀中的这个尤物开始你侬我侬了。

    刘裕转身出了大殿,当他关上大门的一刻,里面的丝竹之声已经响起,而司马曜的笑声和打着节拍的声音也随之传来,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因为他分明地看着,何无忌和向靖,带着兄弟们,仍然列队于殿门之外,除了放进来一个张贵妃外,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

    刘裕快步走了下去,看着迎上前的向靖,沉声道:“铁牛,张贵妃,是你放进来的吗?”

    向靖勾了勾嘴角:“寄奴哥,我铁牛虽然莽撞,但这种事情,还是不含糊的,是那张贵妃给了无忌哥一样东西,他才放了她进去,说即使是你在,也不会阻止的。”

    刘裕看向了何无忌,只见他已经在手心里拿了一块令牌,递给了自己,刘裕的脸色一下子大变,那是支妙音随身携带的入宫腰牌,刚才离开时还在她的腰上,而那腰牌上写着一句话:“若要她活,速来简静寺。”末尾画了一只朱雀的符号,展翅欲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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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下刘裕惊得睁大了眼睛,转而恢复了平静,毕竟,在自己兄弟们的面前,无论何时,无论何事,都要保持起码的镇定与自如,不能让他们感觉到自己的慌乱,他看着何无忌,接过了这块令牌,低声道:“此牌是何人给你的?”

    何无忌正色道:“张贵妃入殿前,我们本来是要阻她,可是她给了我这个,我认得这是妙音的东西,而且那个朱雀符合,应该就是你说过的黑手党的南方镇守朱雀,我不敢大意,所以不能硬拦张贵妃,现在怎么办?”

    刘裕回头看了一眼大殿,咬了咬牙:“皇帝如果只是喝酒,那问题不是太大,你们在这里守候,千万不能让张贵妃留下来过夜,如果皇帝要她侍寝,你们要尽一切办法阻止,必要的时候,象慕容兰一样,强行拉走张贵妃。”

    向靖眨了眨眼睛:“寄奴哥,你这是难为我们兄弟了,张贵妃毕竟是贵妃啊,我们哪能真的对她下手?慕容兰可以不管不顾,可是我们不行啊。我们这些大男人,只怕连上殿都不会给允许呢。”

    刘裕咬了咬牙:“实在不行,一会儿二更的时候,刘穆之会来,到时候让他来作决定吧。他应该带了可以入殿的内侍和宫女,你们如果不能直闯,就守住殿外,让胖子来把握大局。现在,我必须要去会会朱雀。”

    何无忌的眉头一皱:“要不要我们跟你去?这黑手党扣留了妙音,只怕是要对你不利。”

    刘裕摇了摇头:“他们奈何不了我,这里更重要,你们要象守住洛阳城那样,牢牢地守住殿外,切不可再让外人进入。”

    何无忌和向靖对视一眼,沉声道:“得令!”

    半个时辰之后,简静寺。

    刘裕站在寺门外,里面没有一点灯火的光芒,寺门虚掩,门口的那些平时护卫的明岗暗哨,这会儿也不见踪迹,在这荒山之中,一座看起来空无一人的寺庙,让人心中发寒发虚,刘裕闭上了眼睛,他可以感知到,寺中起码埋伏了上百名精锐的杀手,都是武功高强之人,想必,前面已经是天罗地网,在等着自己。

    当刘裕再次睁开眼睛时,他深吸了一口气,大步向前,直进寺门,这才是他的性格,遇难而进,豪气干云。

    一路之上,空无一人,两侧的厢房,正面的庵堂之上,都是空空如也,深山之中,夜枭的叫声和偶尔几声狼嚎之声,此起彼伏,刘裕心中坦然,打起一枝火折,提刀直入,当他转进支妙音所居的那座别院时,却发现,支妙音仍然是一袭僧袍,被绑在院中的那棵大柳树之上,而朱雀,则是一身黑袍,坐在树边的一座胡床之上,两边的院墙上,起码站着十个手持劲弩的杀手,而四周的房间内,只会埋伏得更多。

    刘裕看着朱雀,沉声道:“你让我来这里,有什么事?”

    朱雀哈哈一笑,看了一眼支妙音:“怎么样,我说得不错吧,他果然会为了你,放弃一切前来。”

    支妙音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先是爱喜相加,转而变得忧虑,她看着刘裕:“你不应该来这里,这明显是个陷阱,你还要往里跳!”

    刘裕摇了摇头:“不管何时,不论何地,妙音,如果你有危险,我都会来救你的,不管是不是陷阱,我都会来。而且…………”

    他转头看向了朱雀:“我相信朱雀大人在这个时候召我来,是要来谈条件的,而不是想杀了我,对吧。”

    朱雀冷笑道:“你正式帮着皇帝,跟我们黑手乾坤为敌了,我为什么不能杀你?青龙死在你的手上,我们都不想成为下一个。”

    刘裕微微一笑:“你们比我更希望青龙死,因为青龙对你们,对你们的组织太熟悉了,他存了自立之心想去荆州,夺取自己的天下,这是你们万万不能允许的,借我之手除掉他,才是你朱雀大人,还有你的两个同伴真正想要的。我帮皇帝土断,并不一定就要灭了你们黑手党,你们如果肯交出手中的田契,私藏的粮草,军械,财宝,并不是无路可走。”

    朱雀沉声道:“让我们把黑手党历代前辈百余年来的积累一朝放弃,还不如杀了我们的好,刘裕,你其实很清楚,皇帝不是你值得合作的对象,他只会利用你,甚至他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稍一勾引,就会转变自己的立场,刚才你来之前,就是最好的证明,若非对皇帝失望,你恐怕也不会孤身前来吧。”

    刘裕的嘴角勾了勾,这一下说中了他的心事,他摇了摇头:“皇帝确实意志力有所不足,不够坚定,但他毕竟是君,是正道,是天下共主,你们可以把名下的财产转到皇帝的手中,然后在北伐中堂堂正正地建功,再拿到自己手里,这不比永远靠这种阴谋诡计要强得多?有司马曜这样的皇帝,总比青龙这样的人自立,要来的好吧。”

    朱雀哈哈一笑:“刘裕啊刘裕,到了现在,你还是不明白,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没有野心,安于享乐,只挂个皇帝头衔的傀儡,而不是司马曜这种既无能又想真正地独掌大权的家伙,更不是青龙这种有能力更有野心,想真正掌权后灭我黑手乾坤的人。不过我们还是得感谢你,先帮我们除掉了青龙,又给了我们机会干掉司马曜,以你这两大功劳,我觉得青龙的位置给你,很合适,你看呢?!”

    刘裕的脸色一变,沉声道:“你们想今晚就对皇帝动手?不可能成功的!我来之前故意允许张贵妃留下,就是因为她不敢承担皇帝今天就死在她手上的这个责任,一旦皇帝今夜出事,那人人都会知道是你们黑手党干的,你们脱不了这个干系!”

    朱雀微微一笑:“现在大晋,除了你以外,恐怕没人希望皇帝继续活,你可以算准一切,就是算不准女人的嫉妒,现在,我建议你可以回去给皇帝安排身后之事了,刘裕,就算我送你一个大礼,让你和妙音不在现场,不必担罪名,别的事情,你就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