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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txt下载

    刘裕的额头开始冒汗,他不信地摇着头:“不可能的,张贵妃只是要争宠,她没有任何理由杀皇帝,就算她的哥哥是道子党那一边的,也不可能让她杀皇帝,毕竟,一个谋士和一个贵妃,相差太远了。”

    朱雀笑着看向了支妙音:“让张贵妃起了杀心的,不就是你的这位红颜知已吗?我说过,女人的嫉妒是世上最可怕的武器,你还没明白呢。”

    刘裕咬了咬牙:“这话是什么意思?”

    支妙音幽幽地叹了口气:“裕哥哥,有件事,可能你一直都不知道,司马曜希望在土断之后,在真正地消灭了黑手党,掌握了君权之后,让我还俗,娶我为皇后,而我为了稳住他,答应过他。所以这些年来,他才一直对我垂涎三尺却是始终没有碰我。”

    刘裕如被五雷轰顶,倒退了两步,不信地看着支妙音:“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支妙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司马曜对权力和女人的追求同样强烈,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要取得。当年逼我嫁给他当皇后,我以出家为尼来避过,但他贼心不死,几次想在这简静寺中欺负我,若不是我虚与委蛇,答应帮他对付司马道子和各大世家,还答应以后做他皇后,他又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放过我?!”

    朱雀冷笑道:“刘裕,你现在明白了吧,你越是帮皇帝,他越是会夺走你的女人,我想,对于妙音,你还是保留着当年初恋时的情感吧,你不会希望他就这样被司马曜夺走,始乱终弃吧!”

    刘裕定了定神,沉声道:“那是两回事,一个是国事,一个是私事,不可混为一谈,不过,按你的意思,张贵妃是为了这个,要害皇帝?不对啊,即使是她有妒意,也应该是对妙音下手才是,怎么会对皇帝下手呢。她现在的一切,都是皇帝给的,害了皇帝就是害了自己!”

    支妙音看着刘裕,摇头道:“黑手党已经许诺张贵妃,一旦得手,会让她全身而退,如果她不趁现在杀了皇帝,那只要皇帝成功地夺权,她必入冷宫,到时候这些年给她害过的嫔妃们,会加倍报复,她一定活不成。再说张贵妃已经年过三旬,离色衰而爱驰并不远了,女人在这个时候,如果没有子嗣,就得考虑如何逃离后宫。裕哥哥,你只知军国之事,却不明白这些后宫争斗,同样是不死不休啊。”

    刘裕咬了咬牙,看着朱雀,沉声道:“你调我来此,就是想趁机加害皇帝,朱雀,你太狠了,你就不怕我不来吗?!”

    朱雀淡然道:“你来与不来,不会有任何区别,司马曜今夜必死无疑,我找你来,主要是想谈谈我们今后合作之事。”

    刘裕冷冷地说道:“你找妙音来也是为了谈合作之事,可是你却这样对她,我如何能信你?还有,夫人在哪里?”

    支妙音急着对刘裕说道:“裕哥哥,我来这里时,没见到我娘,想必是被他们给扣下了,不过你放心,黑手党不敢在这时候对我们真正动手的,你不要管我,快跑。”

    朱雀笑着摆了摆手:“刘裕,我知道你的本事,也知道我这里的杀手们,未必困得住你,所以只好委屈一下妙音小姐了,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能好好跟我说话,我是不会动她的,现在皇帝已经是必死无疑了,你回去也救不了他,不如跟我谈谈今后合作之事。”

    刘裕心中暗暗想道,虽然张贵妃可能真的会对皇帝下手,但是胖子应该会赶到,以他的本事,想必还是可以阻止的,未必会让黑手党得手,自己在这里还是得拖延时间,先摸清黑手党的底牌,再想办法带着支妙音全身而退。

    念及于此,刘裕沉声道:“朱雀,你要是想跟我谈条件,就得拿点诚意出来,放了妙音,我就跟你谈。你这里有这么多机关布置,还有这么多杀手,我就一个人前来,你不至于怕了我吧。”

    朱雀的眼中光芒闪闪,似是在作判断,半晌,他咬了咬牙:“也罢,今天的谈话会非常重要,也许会决定今年几十年的天下走势,刘裕,我信你一次,不过,你要把身上所有的武器全部交出来,并脱掉甲胄。”

    刘裕点了点头,开始脱起身上的铠甲,顺手把背上的斩龙大刀和左袖的扎心老铁也扔到了面前三尺左右的地上,直到他只着单衣,傲立于朱雀面前一丈左右时,他摊开了双臂,让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此时的他,已经身无长物。

    朱雀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现在你真的是命系我手,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就是武功再高,无甲无防,也会死于乱箭之下,不要怪我,刘裕,实在是你本事太厉害,我不得不防。”

    他说着,一挥手,树边的几个护卫松开了支妙音身上的绳索,伊人一下子奔到了刘裕的身边,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星眸之中,尽是怨意:“你怎么可以这样,把命就这样交给他们?裕哥哥,为了我一个女子,你太不值得了!”

    刘裕柔声道:“妙音,没事的,他们若是想杀我,有的是机会下手,你现在赶快回皇宫,也许,还能来得及,这里就交给我来应付吧,即使救不了皇帝,大晋也不能生乱。”

    支妙音咬了咬牙,一跺脚,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只有淡淡的处子余香,还残留在刘裕的鼻间。

    刘裕转头看向了朱雀,平静地说道:“你们害了皇帝后,想要做什么,想要我做什么,直说吧!”

    朱雀微微一笑:“我们会给你五千人马,还有供五千人半年之用的粮草,你去中原,攻击郗恢,夺他的雍州之地,之后你想北伐就北伐,想自立就自立,只要记得一点,不要试图南下,阻止内战的爆发。这就是我们的条件,为了保持你的诚意,你的母亲,弟弟,需要在我们这里做客,直到这一仗打完为止。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的话,青龙的位置,就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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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裕平静地说道:“你明明知道,我是不可能跟你们同流合污的,为什么就这么处心积虑地要拉拢我?我不可能跟你们一样,为了一已私欲,而坏了国事。”

    朱雀叹了口气:“国事?只有北伐是国事吗?刘裕,你可别忘了,当年我们组织的建立,开国几位镇守,可都是北伐名将,其收复失地的赤子之心,可不在你之下。即使是现在,青龙和玄武们因为内斗而互相拆台,但这不代表我们黑手乾坤真正的想法,至少,我没有害过你吧。”

    刘裕冷笑道:“你都跑到草原上来杀我了,现在又要杀皇帝,阻止土断,还说得自己跟个忠臣义士一样,这份脸皮,我实在是太佩服了。”

    朱雀微微一笑:“你有你的底线,就是北伐胡虏,收复失地,我们也有我们的底线,就是不被君王所任意杀戮,你说的那些地契也好,兵马钱粮也罢,都不过是我们自保的手段,说白了,我们不想象当年曹操随意地诛戮士人那样,杀到头上而无还手之力,所以,得对君权有所制约。”

    说到这里,他看着刘裕:“就象你现在这样,手无寸铁,身无片甲,给上百支强弩指着,只要我一声令下,你立马就万箭穿心,这种生命操纵于人手的感觉,你喜欢吗,你接受吗?”

    刘裕淡然道:“我敢这样放弃一切抵抗,成为你箭指的目标,就是因为我断定,你不会杀我,所以,我没有什么可怕的。”

    朱雀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你怎么敢如此断定,我不会杀你?你可是公开得罪了我们,还揭发了我们组织,按常理来说,跟我们已经是水火不容。”

    刘裕笑了起来:“你们真想除掉我,就不会让妙音和胖子先后过来当说客,让我跟你们合作了。杀了我,你们就彻底失去了对北府军的控制,王恭绝不是可以统领北府的帅才,你很清楚,他虽然可以按你们的愿望去打内战,但是他是你们不可控制的,若是北方胡虏南下,王恭也无将帅之才可以抵抗,所以,你们必须要留下我。退一步说,就算是荆州的桓玄,也已经脱离了你们的控制,他对你们的底线很清楚,又没有青龙这个师父的制约,以后真要让他得了势,一定会把你们连根铲除,所以,你们必须要留下我。”

    朱雀叹了口气,摆了摆手:“你们全都退下吧,我跟刘公好好聊聊。”

    这些阴影中的杀手,齐齐行了个礼,如鬼魅一般,很快全都消失不见,刘裕冷冷地看着朱雀:“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吗?”

    朱雀微微一笑:“你在单独面对青龙的时候也没下手,我想,刘裕这样的英雄,是不会对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下手的。你看,现在我撤去护卫,应该表明了诚意,就是想跟你好好地谈一谈。”

    刘裕冷笑道:“你不能杀我的第二个理由,就是你必须要找个为今天刺杀皇帝而顶罪的,张贵妃也好,无忌他们也罢,都担不起这个责任,只有我,只有让我这个土断的发起者背上一个守护皇帝不力的罪名,才能让你们笼络世家,才能让他们安心跟着你进入这场内战。”

    朱雀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过这难道不应该吗,揭露我们组织,揭发田契的秘密,本就是你惹出来的事,让你来承担这个责任,也是应该。不过,我们会保护你,不会让你象上次那样,还要通过三场格斗来自证清白,放心,我们不是青龙,不想要你的命,把你派去守边,带兵平定郗超的势力和余党,总不算违背你的原则吧。”

    刘裕断然摇了摇头:“郗恢虽是郗超的侄子,但绝非同党,他现在在雍州承担着大晋的北方大门,进可建军北伐,退可捍卫大晋,抵御胡虏,这几个月来,他整军守边,效果非常好,我绝不会去害这样一个国之忠臣的。”

    朱雀冷笑道:“当年郗超在桓温手下时,可比他还要忠诚呢,人是会变的,尤其是接触了权力之后,野心就会膨胀,我们其实最看中你的就是这点,你不是没有接触大权的机会,但你不会为此牺牲自己的原则,所以,我们认为,我们组织和你,可以共处,你去北伐建功,实现你的理想,我们巩固我们在南方的产业,继续保持我们世家天下的地位,只要不让皇帝真正掌权,那都好商量。”

    刘裕冷笑道:“你们连皇帝都敢下手杀,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我凭什么要信你?”

    朱雀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光芒:“凭什么?因为你除了我们,已经没有可信的人或者势力了。皇帝现在已经快完蛋了,土断也只有我们能跟你合作,更别说掌军北伐和军粮补给了。”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然后,就让我把后背继续给你们,随时让你们背叛和出卖吗?朱雀,我吃了多少次你们的亏了,你就是骗傻子,也不用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吧。”

    朱雀笑着摆了摆手:“所以说,这次我们给你新的条件,你不是想北伐吗,那中原新附之地给你,那些地方我们不插手,你只要灭了郗恢,雍州就是你的,钱粮赋税,你自己决定,北方流民,你也可以组建成军,甚至每年我们还会给你一部分的军需,供你招兵买马之用。你有一块完全属于自己的地盘,不要再说会被我们牵制了吧。”

    刘裕突然笑了起来:“然后,我前有胡虏,背后是桓玄,东边是你们通过内战后掌握的北府军,也许是通过刘鹰扬控制在自己的手里,甚至领地内的民众还是信天师道不信朝廷,这就是你要给我的基业?这就是你要给我的自立之地?我真的到了这种地步,只能彻底地依赖于你们了,这个算盘,打的真好啊。”

    朱雀冷笑道:“这是我们能给你开出的最好条件了,不错,确实是让你成了看门狗,但是你如果不接受,那今天皇帝之死,你就要背上罪名,甚至是死罪,连北伐的机会也不会再有了,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刘裕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我是人,永远不为看门狗!”



    刘裕的脚步坚定,直向门外走去,突然,背后响起一阵轻微的风声,接着就是弓矢上弦的声音,他不用回头,就知道,那一定是朱雀,在自己的身后,拉开了三连步兵弩。

    刘裕不回头,就这样站着,他的声音冷静而坚定,顺风而来:“朱雀,你可想好了,这一矢,是你这一辈子,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能杀我的机会了,可是杀了我,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你也想清楚!”

    身后的气息,变得有些零乱,甚至他可以听到朱雀的呼吸之声,也不再平静,这是他认识这个巨枭以来多年,从没有过的事情,高高在上,甚至可以操纵帝王生死的这个盖世大佬,居然也会犹豫,也会乱了心神。

    刘裕微微一笑:“好了,朱雀,我给过你机会,今天的事情,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不管怎么说,你害了皇帝,坏了我土断的计划,这笔账,我迟早会跟你算的。”

    他说着,扛起斩龙刀,提着扎心老铁,也不去穿地上的铠甲,就这样陉直走出了小院的门,当他的身形刚刚转出院门时,只听到后面一声弓弦的震动,“啪”“啪”“啪”,连续三声,那是弩矢入木的声音,朱雀终于还是泄愤式地扣下了扳机,却不敢加之一矢于已身。

    刘裕长长地舒了口气,他的身上,早已经汗出如浆,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二次,完全地把自己的性命交于敌手,上一次,那还是还未从军时,在京口被那刁氏兄弟以家人作胁,吊在木桩上鞭打。可是那毕竟还是光天化日下在京口,刁氏兄弟就算再胆大,也不敢如此草芥人命,可是今夜,朱雀却是杀意如铁,刚才自己的生死,真的就是他一念之间,即使是那些活命的借口,是不是真的可以震得住他,也没有把握。

    但是刘裕有一点是肯定的,对朱雀,对黑手党,一旦软弱,退让,只会死得更惨,这些年来,自己之所以能从他们的魔爪下屡次逃脱,不在于自己比谢安和郗超更高明,而是因为自己比这二人更坚定,不妥协,反而让黑手党的那些连环杀招无所适从。

    刘裕的心念一转,只怕这时候,皇帝已经没命了,自己这次拒绝了黑手党的合作,明天他们会如何对付自己,又未可知,天下大乱在即,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呢?

    支妙音的声音从一旁响起,刘裕转头看去,只见在简静寺外,草丛之中,一双星星般的眸子,正在闪闪发光,而即使是这黑夜之中,刘裕在十步之外仍然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支妙音那绝色的容颜。

    刘裕微微一笑,走了上去,只听“嘤咛”一声,一个温热的娇躯,直接扑进了自己的怀里,带着那淡淡的檀香与处子的芬芳,这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十年之前,还是少女的王妙音与自己初定情时,也是这般的火辣与直接。

    刘裕本能地想要推开怀中的佳人,可是那双环在自己背上的双手,却是抱得更紧了,支妙音哭道:“你这傻子,为什么要来,你难道不知道,今天你差点就没命了吗?朱雀连我都抓,他是真的想要了你的命,你若是就在这里死了,那北伐怎么办,你的大业怎么办?”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若是不来,你怎么办?”

    支妙音的娇躯微微地一抖,她幽幽地说道:“也许,我让他们杀了,是最好的结果,裕哥哥,我现在是个多余的人,天天受着煎熬,夹在你和慕容兰之间,夹在你和我家之间,我好痛苦,好为难。刚才你不在的时候,我恨不得就这样给他们杀了,这样我也解脱了,也许我要是死了,你还能多记起我一点来。”

    刘裕的眉头微皱:“你怎么会这样胡思乱想,我们毕竟有过一段缘份,我怎么会忘了你呢。何况,当你表明你的真实身份之后,我们以后还会继续这样合作的。”

    支妙音的手,慢慢地从刘裕的背上松开,她退后了一步,扭过了头,不愿意让刘裕看到她通红的面孔:“你说得对,公是公,私是私,我不应该把一些个人的感情,与公事掺到一起的,不过,裕哥哥,你肯来救我,我真的好感动,真的好高兴,这次我和你一起给黑手党骗了,他们果然是在利用我们,只怕我们谢家,也要大难临头了。”

    刘裕点了点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必须马上回皇宫,就算救不了皇帝,也要处理好善后之事,朱雀今天是想留下我,拖延时间,但绝不是想杀我,所以,他们一定还有后招。”

    支妙音讶道:“在这个时候,你还能想到这些事?”

    刘裕咬了咬牙:“我在来的路上,其实就想到了,今天张贵妃能进大殿,能以脖子上的剑伤逼皇帝赶我走,其实我已经知道,皇帝今天必死无疑了,所以我才会来这里,因为我要摸清黑手党的底细,他们如果真要我的命,不必如此,直接把皇帝之死的罪名推在我身上,就可以杀我。”

    支妙音点了点头,一指草丛之中,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那是一块给移开的石碑之下,她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快从此密道回皇宫吧,边走边说。”

    她说着,直接跳进了那个黑洞之中,当她的身形没入其中的一瞬间,一点微弱的火光,从洞中亮起。

    刘裕二话不说,也纵身一跃,当他跳进之后,头顶一阵机关响动的声音,石碑自合,就跟没有打开过一样。

    简静寺门口,高阶之上,庙门缓缓打开,朱雀和玄武并肩而立,两人眼中皆是光芒闪闪,神色各异,朱雀看着那合起的石碑,叹了口气:“你说得不错,刘裕终究还是不肯加入我们。”

    玄武淡然道:“我不这样认为,实际上,他已经跟我们开始合作了。正如他所说,他早就知道皇帝不可救了,但还是来找我们,其实,就是合作。他嘴上不肯承认,但实际上,跟我们一样,已经在等着内战来临了。”



    朱雀的眉头一皱:“你确定刘裕是这样想,而不是只是为了救支妙音而来?在我看来,刘裕还不至于口是心非到这种程度。”

    玄武叹了口气:“经历了这么多年,这么多事,只怕刘裕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刘裕了,朱雀,现在刘裕可以利用一切能助他成事的人,也可以对一切跟他不是同一立场的人保持警惕,你以为他真的就这么信任支妙音吗?信任刘穆之吗?只怕是从他们为我们黑手党说话,请求合作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心中有戒备了,来这里的目的只怕是想求证,支妙音是不是真的加入了黑手党。”

    朱雀摇了摇头:“那你说现在他得到答案了吗?”

    玄武的眼中冷芒一闪:“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刘裕现在不愿意成为青龙,或者说承诺跟我们合作,也许,他是想要让接下来的形势向他所期望的方向发展,到时候再决定跟我们的关系。所以,我们的动作不能慢,这次你没有在这里拖住刘裕太久,白虎在宫中的行动,只怕还要再加快才行。”

    朱雀点了点头,抬起手,一只响箭直上云宵,很快,几里之外,也腾起一道烟柱,在这晴朗的夜空之中,能让十余里外的建康城中,都看得清清楚楚。

    玄武那深邃的目光,投向了建康的方向,喃喃道:“白虎,速度啊。”

    地道之中,刘裕打着火折,一路疾行,这座地道只有七尺高,以他的个头,得猫着腰前行,而身后的支妙音,倒是不用低头,她尽管穿着宽大的僧衣,可是脚下却是一点不慢,在她公布了自己谍者身份,这还是二人第一次这样相伴而行,即使是刘裕,也暗自惊叹支妙音的速度,如果是在北府军中,相信脚力能强过她的,也并不多见。

    刘裕一边急走,一边说道:“妙音,想不到你跑能跑这么快,即使是参加老虎部队的入队试,你也肯定能胜出了,这是怎么练出来的?”

    支妙音微微一笑:“如果你三岁的时候,家中大人就会放一只恶狗在你身后追,五岁的时候,恶狗换成了狼,八岁的时候,狼换成了豹子,那自然可以练得神行百变,当然,我们谢家有各种各样的药物,药酒,能提升人体的能力,只不过不如你裕哥哥的天赋神力罢了。”

    刘裕勾了勾嘴角:“想不到谢家会有如此残忍的训练方式,还是对家中的女眷。真是颠覆了我的认知。”

    支妙音叹了口气:“没办法,这就是谢家女儿的宿命,如果通不过这些训练的,以后就会改学琴棋书画,女红刺绣这些,以便嫁人,但是象我这样能成为谍者的,往往就会掌握整个谢家的情报线。”

    刘裕笑道:“可是你应该是王家的女儿,怎么总是以谢家的标准行事?”

    支妙音点了点头:“因为王谢两家都有不少家族传统和秘密,当年联姻之时就说定,如果生男,按王家的规矩来,如果生女,则是交由谢家抚养和训练,所以我从小的命运,就是由我娘,由谢家所决定,王家,反倒是退居其次了。甚至,我连我的父亲,见的也很少,还不如相公大人多。”

    刘裕叹了口气:“真是奇怪的世家法则,对了,今天你是怎么会给朱雀捕获的?以你的心思缜密和布置,怎么会在简静寺落到他的手中?”

    支妙音紧紧地咬着嘴唇:“我接到的不是朱雀的邀请,还是我娘的密令,说是要我跟她一起与黑手党谈判,因为地点安排在简静寺,是我经营多年的地方,加上时间紧迫,我没细想就过来了,可没想到,这里早就给朱雀控制,甚至我的贴身女尼,都是他的人。我问他我娘的下落,他却是不作回答,也不知道现在,我娘怎么样了。”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沉了下来,甚至有些哽咽了,即使是作为顶尖的谍者,这位绝色佳人在面临生母生死不明的情况下,仍然是有些情难自已了。

    刘裕转过了身,看着支妙音正在悄悄地抹着眼泪,他本能地想要伸出手,拥她入怀,给她安慰,可是手刚刚探出,就停了了空中,他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大喊:“不可以,你不可以有非份之想,会伤了慕容兰,也会伤了她。”

    刘裕叹了口气,柔声道:“你娘不会有事的,朱雀和黑手党要的是跟你们谢家合作,而不是斩尽杀绝,大约只是控制了你娘,然后取得信物引你来,再以你为饵,调我出来,跟我谈判。其实,我早就知道皇帝挺不过今夜,但是,我必须要知道黑手党下一步的行动,而且,我也不能扔下你。”

    支妙音擦干了眼泪,看着刘裕:“裕哥哥,你是在利用我吗,你是在把我当作探路石,看黑手党的举动吗?”

    刘裕摇了摇头,正色道:“没有,直到你走时,我也没有这个想法,阿兰走的太突然,但黑手党就是有再多的算计,也不可能算到慕容垂在这个时候死,这只是个意外,我相信,黑手党找到你娘,再诱你上当的这个计划,也只是临时的,只是安排张贵妃下手,肯定是早有预谋,就等着能调开你和慕容兰,才好下手。我千防万算,还是没算到这一层,没算到慕容垂的死会调开阿兰啊。”

    支妙音正色道:“张贵妃在这个时候来,一定是对皇帝下手,或者他们可以让杀手刺客易容成张贵妃来做这事,皇帝肯定是没命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不能让皇位落入到司马道子的手中。”

    刘裕点了点头:“我想的就是这事,如果是司马道子即位,那王恭一定会联合桓玄,马上起兵,这内战会明天就暴发,这个时候,内战虽然看起来难以阻止,但能拖一天是一天,而且司马道子和王国宝这样的人如果登上大位,会是所有百姓的灾难,他们现在一定在想办法矫诏,所以,我们必须直奔中书省,不能让任何人取得玉玺,拟得假诏。”

    支妙音微微一笑,向前奔去:“走吧,这条地道,就是通往中书省的。”



    十余里的地道,渐渐地走到了尽头,刘裕一边走,一边叹道:“这么长的地道,也不知道是何人所建,恐怕并不是你到简静寺后新挖的吧。”

    支妙音笑道:“当然不是,任何皇宫大内,都会留下类似的逃生通道,以求宫乱之时,皇帝和其他后妃有地方可逃,你也看到了,这里四通八道,有多个岔路口,起码能通向四五个出口,我们简静寺只是其中一个,别的出口,需要象这般打开机关,才能通行。”

    她说着,走上前去,在面前一堵石门之侧,塞了一颗玉石进边上的小孔,玉珠落孔,机关响动,这扇石门缓缓打开,露出了前方的通道,一如这一路之上,前面遇过的三道石门一样。

    刘裕叹了口气:“那你知道这些秘道,是入简静寺之后的事了?传说中皇帝和会稽王都能来与你暗中相会,就是走这些秘道?”

    支妙音点了点头:“是的,他们一开始也不敢公然地来见一个尼姑,多走秘道,后来此事传开后才不避嫌,但有大事相商,不想为人所知时,还是走这里,这扇门的出口是中书省,因为皇帝以前跟张贵妃相好,如果入后宫时,多半要在张贵妃的寝宫之中,所以经常是借故在中书省批阅奏折,我几次秘密入宫商量军国之事,也都是到中书省,现在,我们的上方,就是那里了。”

    刘裕点了点头,与支妙音掀起了顶上的一层石板,跃了出来,只见这里乃是一处不大的庭院,在殿堂之后,一处隐密的花坛之中,当支妙音出钻出来时,刘裕的眉头深锁,支妙音看着,讶道:“怎么了,裕哥哥,有什么不对的吗?”

    刘裕看着那大殿,烛光摇晃,若有所思地说道:“奇怪,中书省难道平时无人值守吗?一个官吏也没有,这大殿上的护军也没有,难道如此重要的起草诏书之地,就是让人任意这样出入?”

    支妙音秀眉一蹙,突然说道:“裕哥哥,好像是,好像是外面在吵嚷,要不我们接近了去听听?”

    刘裕点了点头,盖好暗板,用脚啃了一些泥土覆上,然后一跃而上,到了宫墙的檐顶,在他的身后,一阵轻风响起,却是支妙音也跟着上来,而此时的她,一身尼姑袍已经不见所踪,换了一身紧身的夜行风衣,把那玲珑有致的身材,也显得妙不可言。

    说来也奇怪,随着支妙音脱去了僧袍,身上的檀香味道,也完全消失不见,甚至那淡淡的处子芬芳,也闻不到了,无色无味,是对她此时最好的形容,因为,就连她的脸,也裹在一张黑布之中,只留出两个眼洞,一双如水的秋波明眸,炯炯有神,闪闪发光。

    刘裕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支妙音这副谍者装扮,他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向前疾行,果然,前方渐渐地有人声,似乎是两个人在激烈地争吵,他们就这样在这中书省的楼顶飞檐走壁,几个起落之后,就到了门口那里,果然,眼前火光一片,豁然开朗,而两波人马,就在这里对峙。

    正对着刘裕的一人,站在中书省外,身着紫袍,可不正是王国宝,在他的身边,司马尚之全身甲胄,按剑而立,身后跟着两百多名宿卫军将士,不过没有一个北府军老兵,刘裕认得这些人,知道多是司马尚之的亲卫部曲,而另一边,则是同样一个紫袍官员,个子中等,背对着刘裕而立,在他的身后,是三十余名中书省的护卫,无论是人数还是装备,都比对面差了许多。。

    支妙音与刘裕对视一眼,暗道:“王国宝,怎么他这时候来中书省了?”

    刘裕低声道:“只怕,皇帝真的已经给害死了,王国宝来此,是为了遗诏。”

    二人正说话间,只听王国宝在那里沉声道:“王爽,先帝已经驾崩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现在太后有旨,必须要马上取出先帝遗诏,扶立新君登位,你在这里挡着本官的去路,难不成想谋逆吗?”

    刘裕恍然大悟,原来正背对着自己,这个守在中书省外的小个子,正是身为侍中的王爽,他是王恭的弟弟,也是昌明党在内朝之中的重要成员,守住中书省,就意味着能控制着皇帝的诏令发布,地位极为重要,听王国宝的话,大约就是想来这里取得玉玺,立司马道子为帝呢。

    王爽的声音透出一股悲愤:“陛下下午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驾崩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国宝也作出一副忧伤的神色,甚至努力地挤出了两滴眼泪,哽咽道:“听说,听说陛下是睡梦中突然暴毙的,他的尸体我已经查看过,确实已经殡天了,至于死因,现在太医们还在查,不过我们不能因为陛下突然殡天,就放弃为人臣子的职责,现在最重要的,是来取得陛下生前立的遗诏,决定何人登基为帝。”

    王爽大声道:“王国宝,你休要在这里妖言不休,陛下以前根本没有留过什么遗诏,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早早地立了太子,这就是正式的储君,即使陛下龙御殡天,也是太子即位,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王国宝冷笑道:“可是天下人都知道,太子冷暖不知,甚至不会说话,只能成天躺在床上,二十岁的人了,连吃喝拉撒都得让他的弟弟来帮忙,这样连正常人都不算的,如何能当君王?陛下英明神武,早就跟我说过,希望太子的病能好起来,即使好不了,也可以等其他王子年纪稍长后再作决定,当年立太子时是陛下登基亲政,还不知道太子有这个病情,后来为了稳定人心,一直没有废立,但是陛下为防万一,是有遗诏的,而且这个遗诏,就在中书省内,现在,就是取出这遗诏的时候了!”

    王爽厉声道:“一派胡言!我身为侍中,从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王国宝,你身为重臣,在这个时候居然想私闯中书省,难道是想矫诏吗?!”



    王国宝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轻蔑的神色,他扬了扬手中那捧着的黄色诏书,沉声道:“王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这里有太后的旨意,在这个时候,就是圣旨,你不遵太后的懿旨,难不成想造反吗?”

    王爽咬了咬牙:“你带着这么多兵马,有备而来,我的卫士没有你多,但是大家都是大晋的忠臣,只要有一口气在,绝不容人乱闯,你要进中书省,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吧!”

    说到这里,王爽看向了司马尚之,一脸的悲愤:“司马将军,你也是多年的宿卫军将领了,又是宗室亲王,当知忠义二字为何,陛下突然暴毙身亡,极有可能是奸人所害,在这个时候,不去守护卫陛下的尸体,调查陛下的死因,反而跟着王国宝这个奸臣来中书省矫诏,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如何对得起陛下这么多年来对你的恩情!”

    司马尚之的脸上闪过一丝愧色,转而沉声道:“王侍中,请不要为难末将,末将是奉了太后的诏命,协助王尚书来中书省寻找遗诏的,绝不是矫诏,如果陛下真有这样的诏命,那将涉及未来新君的人选,绝非小事。至于陛下的死因,太医们正在查验,那里还有刘裕带来的北府军宿卫,末将职责所在,不容有失。”

    刘裕咬了咬牙,低声道:“我现在得出去,王国宝绝对有问题,还有司马尚之,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什么太后懿旨,只怕多半也是司马道子伪造,他们一定是跟黑手党合作,想要以司马道子为新君,祸乱天下,挑起内战!”

    支妙音轻轻地拉了一下刘裕,低声道:“不行,你现在绝不能出去,刚才司马尚之说了,皇帝那里是你在宿卫,我不知道刘穆之如何处理你不在现场的这件事,但是司马尚之这样说了,至少目前不会把你作为嫌疑犯,如果你现在出现,那身上的罪名,就很难洗清了。”

    刘裕的眼中光芒闪闪,支妙音说得在理,自己若是此时现身中书省,那护卫皇帝时失职不在,一身夜行衣出现在中书省,极有可能就是自己害皇帝在先,想盗取诏书在后,任谁来审理,都难脱弑君谋逆的大罪了。

    王爽摊开了双手,大声道:“不行,绝对不行,就算要查验什么诏书,也要等到明天一早,群臣百官齐聚,这时候才可以在太后的主持之下,同时验看,在此之前,我绝不会让任何人进入中书省!”

    司马尚之沉声道:“够了,王侍中,你要理解,太后现在突然失去了儿子,悲伤过度,刚才已经晕了过去,这会儿正在陛下的尸体边上,哪有功夫过来,你信不过王尚书,还信不过我吗,我,我还有这里所有的将士都可以作证,王尚书手中的诏书,就是太后的懿旨!”

    王国宝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司马将军,王爽在这里守着大门,硬是不让我等进入,一定是心里有鬼,没准,他的同伙这时候就在中书省内矫诏呢,让他在这里拖延时间,我们有太后懿旨,直接闯进去就是。”

    王爽急得头上汗都冒出来了,大声道:“不许乱来,谁也不能进来,卫兵,保护朝廷重地,誓死不退!”

    他声音喊得如洪钟一般,可是身边的三十余名卫士,却是面面相觑,毕竟,从人数上,跟对面相差得太多了,当兵吃粮,谁当皇帝对他们的关系都不大,毕竟,要为了这忠义二字把性命给赔上,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司马尚之的眼中冷芒一闪,抽剑出鞘半截,闪亮的剑光,照亮了中书省门前每个人的脸,而森寒的杀意,顿时大盛,司马尚之厉声喝道:“全体中书省的兄弟们听好了,我等宿卫军将士,奉太后懿旨,前来中书省寻找先帝留下的遗诏,这是国之大事,也是公务,有任何人阻拦者,以谋反论处,夷三族,格杀当场!”

    三十余名中书省的军士,不知何人开口道:“兄弟们,听司马将军的吧,他们是朝廷官将,不是贼人,我等弃械放仗,也不违晋律。”

    王爽睁大了眼睛,大声道:“你们还是不是朝廷的将士,还是不是看守中书省的卫兵?没有朝廷的正式命令,任何想擅入此地的,都以贼论处,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另一个声音在一边无奈地响起:“王侍中,非是我等不想尽力护卫,实在是没有办法啊,力量相差如此悬殊,我等就算战死当场,也会给扣一个谋逆罪人的罪名,家人还要受牵连,请恕我等不能相助了!”

    这人说完,一声兵器落地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接二连三的放仗之声,三十余名中书省的卫兵,全都扔下了手中的武器,左右散开,大门之前,只剩下了王爽一人!

    王爽悲愤莫名,仰天大叫:“苍天啊,你们睁开眼看看吧,先帝尸骨未寒,死因不明,就有人要来中书省矫诏了,我大晋的列祖列宗们,请你保佑我大晋的江山吧。”

    王国宝冷笑道:“王爽,大晋的江山有司马将军这样的忠勇将士保着呢,有我王国宝,还有会稽王保着呢,不需要你在这里干嚎,识相的现在让开,不要妨碍我们办公事,你看,就连你的手下,也比你识时务啊。”

    王爽一把扯开了自己的前襟,裸露出自己瘦弱的,几乎可以看到肋骨的胸膛,大声道:“就算我的身后没有一兵一卒,我也要用我的血肉之躯,化为捍卫我大晋的钢铁长城。只恨我大晋雄兵百万,却是没有一个男儿在这时候挺身而出,宿卫军何在,荆州军何在,北府军何在?!难道我大晋的江山社稷,你们这些将士们最后不去保卫,却要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来护卫吗?”

    刘裕的声音,在夜空之中响起,伴随着虎躯从天而降时的虎虎风声,以及斩龙大刀出鞘时的虎啸龙吟之声:“前北府军老虎幢主,宿卫军司马刘裕,前来护我大晋社稷,王侍中,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所有人的脸色都是大变,只有在中书省楼檐之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黑衣包裹着的精灵,只露出眼洞中的一对秋水,痴痴地看着那个在大门那里,持刀傲立着的铁塔般的男儿,几多爱慕,几多不舍,最后还是化为一声幽叹,伴随着轻轻的风声,整个人影,没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王国宝看着从天而降的刘裕,张大了嘴,舌头象是打了结一样,半天说不出话,倒是司马尚之率先从极度的惊愕之中反应了过来:“你是刘裕?你真的是刘裕?”

    刘裕冷冷地说道:“司马将军,你连你的部下都认不出了么?就算人有假,这斩龙刀,扎心老铁,也不会是假的吧。”

    司马尚之咬了咬牙:“那现在在陛下,哦,不,应该是先帝两仪殿前,我们刚刚从那里过来,你明明在那里,怎么可能一下子出现在中书省?”

    刘裕微微一笑,扬起了手中的斩龙刀:“因为,那里只是我的替身,我本人接到密报,有贼人暗中欲行不轨之事,所以去追查了,这也正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因为我非常确定,贼人害了陛下之后,要接下来做的,就是矫诏之事了。”

    王国宝哈哈一笑:“我说呢,有什么人要害陛下,绕了半天,原来就是刘裕你啊,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这里通外国的叛贼死性不改,所图者大,来人,给我把这反贼拿下!”

    刘裕的眼中闪过一丝强烈的杀意,直刺王国宝,吓得他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两步,人也半掩到了司马尚之的身后,毕竟刘裕的勇名,已经名传天下,王国宝亲眼见过他如何在淝水横扫千军,亲眼见他如何在戏马台杀出生天,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把这个大晋的宰相,也吓成了一只小猫。

    刘裕的目光从一个个宿卫军士的脸上扫过,大多数人,都是这些天来他所认识的,这些人一个个低下了头,不敢看刘裕,只听刘裕的声音冷冷地响起:“诸位,你们都是大晋的军人,应该捍卫大晋的江山,按晋律,先皇驾崩,需要太后出面,多位宰辅和朝中重臣联合组建治葬机构,并在葬礼上依据陛下生前的旨意扶立新君,在此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入中书省,因为这里是中书省,是发布诏命的地方,在这个时候想私自进来的,都视同谋逆!”

    司马尚之沉声道:“我等就是奉了太后的旨意来此,王尚书也是宰相,当然有权进入中书省,刘裕,你是我宿卫军的部下,当听我将令,现在我以宿卫军大将的身份,命令你让开。”

    刘裕哈哈一笑:“司马将军,大晋的宰相可不止这位王尚书呢,至少尚书省的左右仆射,太后本人,会稽王殿下都需要亲自到场,这才可以打开中书省大门,查看内部。现在陛下夜间刚刚身故,你们就不按正常程序来此,那就恕卑职不能从命了。”

    王国宝眼珠子一转,沉声道:“刘裕,你说我们图谋不轨,可你自己呢,你是从这中书省里跑出来的吧,还身着夜行衣,不着盔甲,你想干什么?你入宫来任务是宿卫皇帝陛下,可是按你的说法,皇帝驾崩之时,你不在身边,却是穿成这样来到中书省,你说,是不是你指使手下害了陛下,然后你来这里矫诏?!”

    刘裕冷冷地说道:“我如果是矫诏,那还要出来做什么,要阻止你们做什么,王尚书,我说过,我是追查凶犯的线索,一路到了此处,甚至我连陛下殡天都不知道,所以我才会这样一身夜行装地出现在这里,可是你呢,你和司马将军全副武装,带了二百多卫士,深夜来此,陛下殡天,你们动作如此之快,不得不让人怀疑,你们是不是早有预谋!”

    司马尚之的脸色一变,厉声道:“一派胡言!本将军夜间巡视宫城,听到一个时辰前丧钟大鸣,这才赶往两仪殿的,不仅是本将军,太后,会稽王他们都去了,本将军也是在那里碰到了王尚书,也是在那里请了太后的旨意来此的,哪有什么预谋?”

    刘裕的眉头一皱,看向了身边的王爽:“陛下是一个时辰前殡天的?”

    王爽的眼中泪光闪闪:“是的,一个时辰前,丧钟大鸣,连响三十七下,正是帝王殡天的声音,之前我也派人去查探,说是两仪殿中,已经全换了丧服,陛下确实是殡天了。”

    刘裕咬了咬牙:“既然如此,我等应该等到天亮,等太后的情绪平复,能视事时,再一起打开中书省,查看是否有遗诏留下,而不是在这夜里,让人私自硬闯。”

    王国宝哈哈一笑:“是啊,你们在这里内外勾结,矫诏改旨,我们若是就这样停在外面,就中了你们的缓兵之计,刘裕,你这招骗不了我们的!”

    刘裕平静地说道:“缓兵之计?王尚书,我有什么可缓的。如果没有这个密诏,那就是太子登基,你说我要改密诏,请问你想说,我准备改为让何人登大宝之位呢?”

    王国宝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就连他身后的不少宿卫军将士,也在暗地里交头结耳,点头称是。刘裕说的确实在理,王国宝一路之上跟他们说,有人想改遗诏拥立身为白痴的太子司马德宗即位,以便操纵和控制,就象当年贾南风控制晋惠帝司马衷一样,可是现在听刘裕这样一讲,司马德宗本就是太子,即使不作任何变动,也是登基为帝,又有谁会冒险在这时候矫诏来改为由他登基呢。

    王爽大声道:“各位宿卫军将士们,你们都听到了吗,王国宝居心不良,想要私拟遗诏,他是要让会稽王登上大位,所以只有矫诏,才能实现这一目的,你们万万不能附逆,要不然,真的就是乱臣贼子,万劫不复了啊。他说这是太后的旨意,你们就真的看到太后了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沉痛的情绪缓缓响起:“王侍中,这旨意,确实是哀家发的,现在哀家亲临这里,你还有异议吗?”

    东晋北府一丘八

    东晋北府一丘八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珠圆玉润,皮肤黝黑,嘴唇厚得外翻的黑人大妈,穿着上好的绫罗绸缎,在一众宫人的簇拥之下,走了过来,上百名北府军士,正是原来守在两仪殿前的那些刘裕的老兄弟们,何无忌居左,向靖居右,持戟而行,众人看到刘裕的这样子,先是一愣,转而几乎要笑了起来,若不是职务在身,只怕已经跟刘裕打招呼了。

    这位富态的黑人大妈,正是当今太后,孝武皇帝司马曜的生母李陵容,她的脸上挂着泪痕,眼睛红红的,在她的左边,司马道子一身官袍,扶着他的左手,而在他的右边,一座肩舆之上,躺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病歪歪的,脸色惨白,整个人缩在被子里,眼神涣散,容貌有几分类似于司马曜,而在肩舆边上,则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华服少年,与床上的这人,有七八分相似,额心有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看起来象是一只天眼,他们这二人比起李陵容的那一身肤色,要白上了许多,正是司马曜的两个儿子,太子司马德宗,和身为琅玡王的次子司马德文。

    所有人一看这皇室一家出来,连忙下跪,刘裕也跟着跪下,放下了手中的兵刃,山呼道:“见过太后,太子殿下,会稽王,琅玡王。”

    李太后轻轻地叹了口气,抬了抬手:“诸位请平身。”在地上跪着的人们全都站了起来,把手中的刀剑收入鞘,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许多。

    李太后环视四周,满脸尽是戚容:“大晋不幸,天降横祸,先帝已经于两个时辰前,驾崩于两仪殿。哀家已经去看过他的尸体,太医们也一直在检验,初步判断,先帝是在睡梦中闭气而亡,乃是天命,没有任何下毒或者是行刺的痕迹,刘司马,今天应该是你值守在两仪殿,为何现在会出现在此处?”

    刘裕平静地说道:“因为卑职在值守之时,发现了黑手党意图谋刺皇帝的线索,于是赶去查案,却没有想到,陛下就这么去了。”

    李太后沉声道:“你说黑手党害的陛下?这怎么可能呢?当时在殿中的只有张贵妃和一些宫女,据她们交代,陛下今天晚上的兴致很好,邀张贵妃一起赏月,然后又召张贵妃侍寝,这其中并没有任何刺客进入,何来的黑手党逆谋?”

    刘裕从怀中摸出了那块令牌,递向了李太后:“黑手党朱雀,劫持了支妙音支师太,以此要挟卑职去简静寺,卑职一来想要救人,二来要摸清楚黑手党的意图,这才布置了留守之后,前去简静寺。”

    李太后点了点头:“关于这些,刚才何中尉他们已经向哀家说过了,现在妙音何在?”

    刘裕心中一转,觉得如果要说出妙音本人是个身手敏捷的谍者,只怕会有很多意外的麻烦,可能连她本人也会接受讯问,念及于此,刘裕开口道:“支妙音支师太已经被我成功救下,她是女子,行动不便,我把她留在简静寺中了,而我在简静寺中虽然没有发现黑手党朱雀,却听到了皇宫中的丧钟之声,于是急速赶了回来。”

    司马道子的身边,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那司马元显,他的眼中光芒闪闪,直盯着刘裕,突然说道:“刘司马,你说你是从简静寺跑回来的,请问是何时入城,从哪里入城,又从宫城的哪个门入内呢?你说听到丧钟之声才回,那按理说第一时间应该是回两仪殿察看陛下的安全才是,为什么却是来这中书省?还有,你离开的时候全副武装,铠甲在身,为何现在却是只着单衣?”

    刘裕的心中暗叹,早就听说这司马道子虽然昏庸无能,但是他的这个儿子却是着实厉害,小小年纪就有神童之称,刘穆之也提醒过自己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果然,此子只是一开口,就招招直逼自己的要害。

    但刘裕心下早有准备,看着司马元显,平静地说道:“我不是从城门进来的,为了赶时间,我是从简静寺中的秘道入得皇城,这秘道的出口,正是中书省内。”

    李太后的脸色一变:“什么,竟然有秘道直通宫城,还到简静寺?”

    司马道子冷冷地说道:“刘裕,你是怎么会知道这些秘道的,这好像超过了你作为一个宿卫军司马的职责范围了吧。”

    刘裕叹了口气:“那是因为支妙音师太知道这条秘道,这些秘道本是大晋历代帝王,为了保命逃生所挖,正好有一条,通往简静寺,支师太曾经走过几次,于是在今天,就让我先行从秘道之中回宫了。”

    李太后的眉头一皱:“这皇宫中有这么多秘道,若是给贼人利用了,进入宫中作乱,这可怎么办?司马将军,这些秘道你知道吗?”

    司马尚之摇了摇头:“这些都是历代大晋天子私密所挖,宫城之中掌兵的宿卫将领,不得知晓,我等的职责只是宿卫宫城,而不是知道这些帝王逃生的秘道,至于贼人偷袭,我等只能在宫中发现并加以剿灭了,也不排除会有贼人从秘道进入的可能。”

    李太后叹了口气:“刘司马,这么说来,你是为了抄近路赶时间才来的中书省,那为何不直接来两仪殿,而是要参与这里的纷争呢?”

    刘裕郎声道:“因为陛下已经殡天,再去两仪殿的意义不大,至少要等到太医们先查明陛下的死因再说,可是陛下身后之事,无过于储君的人选,如果有人有阴谋,想要矫诏另立他人,那一定会奔来中书省的,所以,卑职自觉有义务在此守候,阻止任何人想要强闯的意图,果然,卑职刚来,就看到了王尚书和司马将军准备强行入内,还真的没有来迟啊。”

    王国宝咬了咬牙:“刘裕,你休要血口喷人,我等是奉了太后的旨意,前来这里找寻先帝遗诏的,可不是矫诏!”



    刘裕没有理会王国宝,看向了李太后,平静地说道:“太后,请问陛下,哦,不,应该是先帝在世时,可曾向您提到过有立储密诏的事?”

    李太后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他从没有这样说过。刚才哀家看到皇帝的尸体,一时方寸大乱,悲痛不已,这时候王尚书赶来,提了这么一句,说是先帝曾经跟他说,有遗诏留在中书省,要请旨一观,哀家这才给了王尚书口谕,让他取回这遗诏,并命令司马将军护卫的。”

    刘裕点了点头,看着王国宝:“这么说来,太后也没有看过这个什么所谓的先帝遗诏,就连听也没听过,那王尚书又是从哪里得到这个遗诏的消息呢?”

    王国宝的脸气得通红,堂堂一国宰相,在这里被一个小军官当面责备,让他完全下不来台,他大声道:“此事岂是你一个区区的宿卫军司马能知道的?!本官以前常侍先帝,跟会稽王一起,常听先帝感叹,说上天不公,让太子殿下是这般模样,也不知道是否能医得好,如果医不好,那大晋恐怕有西朝的惠帝之难,教训就在百年之前,离现在还不远呢。”

    刘裕冷冷地说道:“晋惠帝之祸,一来是贾后乱政,控制皇帝,毒杀太子,二来是诸宗室亲王拥兵自重,找到借口就起兵作乱,这两个情况,现在都不具备,太子虽然重病在身,但是朝中大事,有群臣共议,也没有拥兵自重的宗室亲王,不至于说因为太子一时有病,就要易储,更何况,储君是国之根本,即使要易储,也绝不可能通过一纸遗诏,会早早地安排人选接替,监国才是。”

    王国宝哈哈一笑:“刘司马,你说对了,先帝确实早就安排了人选准备接替太子,也早早地让他监国,理政了,这个人,就是我们的会稽王殿下,世人皆知,十年之前,谢安还一手遮天的时候,先帝就让会稽王担任尚书右仆射,治国理政了,还特地提拔了本官作为会稽王的副手,进行辅佐,并联合各大世家,忠君报国,此事大晋上下人尽皆知,若不是陛下早存了立储之心,安能如此?”

    一直默然不语的司马德文突然开口道:“王尚书所言,本王认为不妥,治国理政,名正方可言顺,当年父皇升皇叔为右仆射之时,太子殿下尚年幼,加上怪病缠身,无法治国,所以才有劳皇叔代管,但这跟立储是两回事,这些年来,皇叔治国有功,太子殿下的病也一直没有得到根治,但是父皇也没有因此而易储啊,若是真有意改立皇叔为储君,本朝不是没有这样立过皇太弟的先例过,为何迟迟不动呢?”

    司马道子冷冷地说道:“那是因为先皇兄怕易储动摇根本,给野心家可乘之机,再一个也是希望太子的病情能好转,独立理事治国,所以他一边继续观察太子,一边让本王理政,可另一边,只怕也早早地留下了密诏,万一自己出现意外时,不至于让大晋无主当国。”

    司马德文的脸色一变:“太子明明在这里,怎么就叫无主当国了?皇叔还请慎言!”

    司马道子冷笑道:“贤侄,这天下可有连话都不会说的人主呢?你的太子哥哥连吃喝拉撒都要你来代劳,那这天下,究竟是他的,还是你的?治国不是儿戏,要关乎天下千千万万子民的生命,别说那外面的芸芸众生,就是现在站在这里的各位,无论是臣工还是将士,有谁愿意认现在的太子殿下为主?”

    王国宝率先叫了起来:“我等愿奉会稽王殿下为新君!”

    后面的司马尚之也带着百余名宿卫军士叫了起来。

    刘裕沉声道:“你们这是想谋反吗?还是想害了会稽王殿下?”

    此话一出,如同消音器一样,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众人,一下子变成了哑巴,毕竟,谋反这个罪名太大,一般人还是谈之色变。

    刘裕看着王国宝,沉声道:“至少到目前为止,合法的继承人就是太子殿下,你在没有任何证据或者是诏命的情况下就这样企图拥立宗室,不是谋反是什么?王尚书,你是国之宰相,如果连你都不守法纪了,那天下岂不是乱了套?!”

    王国宝咬了咬牙:“就是因为有这个密诏在,可以合法地立会稽王为皇帝,先帝以前多次提过对太子的失望,一定是早有准备的。”

    刘裕看向了李太后,淡然道:“太后娘娘,现在先帝意外殡天,死因还没有查出来,在这个时候,必须要按大晋的程序和法度来办事,即使是有这个密诏,也是应该集合百官,在您的主持下当众打开中书省进行查找。其实,如果真有什么密诏存在,那陛下在生前至少应该告诉亲近之人,比如对太后,或者是跟他朝夕相处,绝对信任之人,这样的人,现在可有?”

    李太后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哀家这里,没有听先皇帝说过此事,除了哀家外,跟先皇帝在一起最多的,就是张贵妃了。可是现在她因为陛下之死,身有嫌疑,被看管着,也不曾听她提及过此事。”

    刘裕点了点头:“那除了张贵妃以外,还有这样的人吗?”

    李太后叹了口气:“先皇帝自从先皇后王法慧死后,就再没有立过皇后,后宫之中,也独宠张贵妃,除非…………”

    说到这里,她双眼一亮:“除非是支妙音,恐怕再没有跟他相处时间多的人了。”

    刘裕松了口气:“那好,只需要现在速速地将支师太请来,一问便知。”

    一声清脆美妙的宣诵佛号之声响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尼支妙音,见过太后,太子殿下,会稽王殿下,琅玡王殿下,王尚书,司马将军,还有,刘司马。”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支妙音一身僧衣,戴着尼帽,孤身一人,手持拂尘,飘然而至,宝相庄严,配合着她那美得让人无法呼吸的绝世容颜,在这后半夜的火烛照耀之下,有一番奇特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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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太后的嘴角微微地向上勾了勾,沉声道:“支师太,你终于出现了,刚才听刘司马说,你在简静寺被歹人所掳,现在没事了吧。”

    支妙音点了点头:“多谢太后娘娘的记挂,妙音一时不慎,误中歹人圈套,失陷于寺中,还连累了刘司马来救,以至于我们连先帝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真的是太伤心了。”

    说到这里,她美丽的大眼睛里泪光闪闪,强忍着没有落泪,任何人看到了,都会心下忧伤。

    李太后叹道:“国家多难,先帝殡天,又有歹人竟然敢公然劫持支师太,实在是太可恶了,等忙完先帝的善后事宜,一定要把这些歹徒绳之于法才是。”

    王国宝连忙道:“遵太后懿旨。下官身为宰相,一定全力督办。”

    刘裕平静地说道:“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王尚书,等到新皇即位,你是不是还在这个宰相位置上,都未可知,话最好不要说得这么满。”

    王国宝咬了咬牙,不理会刘裕,看着支妙音,沉声道:“支师太,请问先帝在生前,有没有跟你提过有什么遗诏或者密旨,要另立储君的?”

    支妙音的秀目流转,看着王国宝,淡然道:“王尚书,这等军政大事,先帝怎么会跟贫尼一个方外之人提及呢?你是宰相,会稽王殿下是宗室亲王,他不跟你们这些重臣和至亲交代,还会跟贫尼交代吗?”

    会稽王的脸色一变,看着支妙音,睁大了眼睛:“陛下当真没有留下什么密诏吗?支师太,你以前可是跟我说过,有这样的一份…………”

    支妙音马上说道:“会稽王殿下,请你慎言,贫尼从不会说自己不能确定或者是不能保证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大王哪次喝多了,误把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话,当成是贫尼所言。”

    会稽王的脸色一变再变,咬着牙,真瞪着支妙音,鼻孔都在喘着粗气。

    司马元显冷冷地说道:“支师太,请你再仔细地想一想,如果父王真的是误听了别人的什么话,说不定会是王夫人,也是您的母亲说的,毕竟嘛,你们母女太过相似,可能父王一时醉酒,也确实会…………”

    刘裕心下雪亮,这一定是司马元显在用夫人的性命开始威胁支妙音了,自己今天虽然救回了支妙音,但是谢道韫的下落,却是始终没有探得,现在看来,这个司马元显似乎是跟黑手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以至于在这里公然地威胁和恐吓支妙音了。

    支妙音的眼中泪光闪闪,嘴唇在轻轻地发抖,刘裕咬了咬牙,对司马元显沉声道:“世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今天那些绑架支师太的歹人,就是用王夫人的名义引她前去简静寺,我去到简静寺的时候,虽然救出了支师太,但是王夫人却是下落不明,你说这话,是不是你跟那些歹人有什么关系?”

    司马元显面不改色,冷笑道:“刘司马,所谓捉贼拿赃,捉奸捉双,我这里只是猜测,可没有任何跟贼人有关系的把柄啊。你身为宿卫军军官,战功赫赫的北府军英雄,这样凭空地诬一个王爷的世子,即使是先帝宠信你,恐怕也不合国法吧。”

    刘裕沉声道:“现在夫人下落不明,可能就是在贼人手上,但是我相信,以夫人的地位,以王,谢两家的权势,贼人如果真的对夫人下手,只会适得其反。他们非但得不到想要的东西,还会把自己所有的组织,秘密全给曝光,跟那些在台面上光明正大的世家高门彻底为敌,这个代价,还请他们惦量惦量。”

    司马元显的脸色一变,转而不信地摇了摇头:“我大晋以孝治天下,为人子女者,岂能不顾亲生父母的死活?我相信,支师太一定会作出明智的选择的。”

    支妙音咬了咬牙,突然说道:“世子,请你弄清楚一件事,贫尼自从出家,遁入空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与自己的家族斩断一切尘缘了,以前的家人,是死是活,是福是祸,都与贫尼无关。这次去简静寺,不是因为前家母的邀请,而是因为寺中的弟子有急事要贫尼回庵主持,却没想到中了贼人的奸计,贫尼一向与世无争,坦坦荡荡,是以没有防备这些贼人,才会被他们所擒,至于你说的谢施主,贫尼自当为她日夜祈福,希望她吉人天相。佛祖说过,凡事皆有定数,凡人皆有因果,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皆报!”

    她说完这些,神色坚毅,合什高宣一声佛号,转而对李太后说道:“太后,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尼确实没有听过先帝提起过任何易储遗诏之事。”

    司马元显紧紧地咬着牙,恨声道:“支妙音,你最好别后悔今天说过的话!”

    刘裕冷冷地看着司马元显,大声道:“无论是谁,如果真的伤害到夫人一丝一毫,我刘裕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把他挫骨扬灰的,国家有国家的法度,有些人可以靠着自己的权势一手遮天,给自己洗罪,或者是脱罪于人,但我刘裕不讲这些,我如果追查到真凶,那绝对是引刀一快,半个不留,郗超是怎么死的,有些人在做坏事之前,最好先考虑清楚。”

    司马元显被刘裕的声势所慑,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刚才的嚣张与狂妄气焰,不复存在。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后方响起:“刘司马果然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佩服,佩服,只不过本官有个问题,你的爱妻,那位燕国公主,现在在哪里呢?”

    刘裕的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暗叫糟糕,一路之上,最担心的一件事终于还是来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在这个时候,擅离职守的慕容兰,果然会成为别人攻击的目标,而提及此事的人,显然也会是今夜自己最大的劲敌,就是那个身着紫袍,站在灯火阑珊处的中等个子,一直以来都态度不明,却是跟自己多次为敌的世家高门,王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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