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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txt下载

    谢混的脸上肌肉跳了跳,久久无语,过了足有一刻钟的时间,才长叹一声:“先父在时,也说过跟你同样的话,说刘裕跟我们世家子弟终不是一路,终会起了冲突,但他也说过,念在往日的情份上,刘裕不会真的为难我们谢家的。”

    陶潜摇了摇头:“权力面前无父子,更不用说刘裕连你们谢家人都不是了。在戏马台上,他的态度就非常清楚,他要收回所有世家的特权,包括你们在吴地的庄园,田产,佃户,说是收归国家,可实际上就是收归他们北府丘八们所有,要这些资源为他的北伐所用,这点,你也能忍吗?”

    谢混咬了咬牙:“现在我们谢家已经一无所有了,先父败死,朝廷和那些建康的高门贵族现在把这笔账都算到了我们头上,搞得好像是我们谢家弄丢了吴地,弄丢了他们的田产,奴仆。连先父大人的丧事,都没有几个人上门,这些天以来,我是尝尽了这世态的炎凉,就算让刘裕拿走这吴地的一切,我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了!”

    陶潜冷笑道:“那你可知你父亲为什么拒绝一切外来的帮助,一意孤行地要自己独守会稽呢?难道你也以为他真的和那些外人说的一样,不知兵事,狂妄自大吗?”

    谢混的脸色一变,厉声道:“陶渊明,你怎么可以如此地对我先父大人不敬?我绝不接受,更不能容忍!”

    陶潜摇了摇头:“这些话虽出自我口,但我只是转述,现在全建康的世家高门都这样说,你以为堵住了我嘴,就能堵住悠悠众口了?”

    谢混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滚滚而下:“父帅为国力战捐躯,死后还要受人非议,我,我真不如在战场上死了的好!”

    陶潜冷笑道:“死是最简单的事,如果三公子不想活了,不如就在这小林中自挂东南树,陶某可以借你一条衣带,还会为你写祭文,前两天陶某刚为小妹写了一篇祭文,最近正在建康城中传诵,想必三公子也有所耳闻吧。”

    谢混睁开了眼睛,恨恨地一跺脚:“你这酸秀才,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消遣我,真惹怒了我,让你现在就去见你妹!”

    陶潜哈哈一笑:“这才是三公子应该有的气势,应该有的狠劲。其实,你现在应该知道,你父亲最后时候让你回一趟城,是为了战败后为谢家留下后继之人,他是名将,凡事未虑胜先虑败,包括更早的时候,也是暗中让刘穆之请刘裕南下帮忙,不然你怎么可能在海盐城碰到南下的刘裕呢?”

    谢混吃惊地张大了嘴:“还有这种事?先父大人为何不跟我们说呢?”

    陶潜叹了口气:“因为向外人,尤其是向着给自己亲自赶走的北府军和刘裕求援,是一件颜面扫地的事,但是为了谢家的大局,也只能承受这样的名誉损失。你父帅不是不知道自己独力难守,但是一旦开口求援,那吴地就不会再是世家所独有,所以他只能勉强为之,若是放任天师道就这样抢劫一空钱塘江南诸郡,再从容退去,只会让他面临更大压力,搞不好朝廷会另寻他人前来接替,你现在应该知道,在你父帅镇守吴地的期间,庾家,王家,都想着来分这块肥肉,如果让他们抓到把柄,一定会把你们谢家给替换的。这一战,你父帅并不是输在战场上,而是输在战场外。”

    谢混悲从心中来,恨恨地一拳击在边上的大树之上,打得一阵树梢上的积雪落下,撒得他满身都是,他的咆哮声在林间回荡:“此仇此恨,我谢混有朝一日,必要十倍回报!”

    陶潜冷冷地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这十年不是让你吃饭睡觉打马球,做个逍遥浪荡子的。你要掌握权力,掌握土地,掌握人口,掌握军械,只有这样,才有报仇的资本,似三公子这样,连谢家在东南的百年基业都可以说不要就不要,拱手送人,我看你这份报仇之心,还是早点收起的好。”

    谢混一把拉住了陶潜的手,厉声道:“我要怎么做,你教我!”

    陶潜微微一笑:“只有恢复你们谢家的荣光,重新取得吴地的庄园,田产,佃户,才可以报仇雪恨。三公子,你想想看,昔日你谢家权势冲天,无人不巴结,又是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大权在手吗?可这大权从何而来?就是你们家在吴地的百年基业,这些,才是你谢家的力量之源,怎么可以拱手让人呢?”

    谢混咬着牙,双眼通红:“可现在这些已经没有了,先父大人这样的天下名将都失败了,我更不可能有领兵作战之权,不能从战场上取回吴地八郡,又怎么可能恢复谢家往日的光荣?”

    陶潜笑着摇了摇头:“即使三公子本人一时不能领兵上阵,可也能通过可以信任之人代为掌兵啊。当年你谢家相公大人,不就是提拔和利用了刘牢之,让他去召集淮北流民,组建了北府军,成就了一番伟业嘛。你们谢家前辈可以,你为何不行?”

    谢混微微一愣,转而叹道:“所以我们谢家一直在重点栽培和扶持刘裕,可是你说,他跟我们不是一条心,这些年,我们无论怎么拉拢他,讨好他,营救他,他都不领情,非要抱着那个人人平等的异想天开,真不知道,他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陶潜的眼中闪过一道诡异的笑意:“这天下会掌兵,能打仗的人,可不止刘裕一个啊,就好比北府军,刘牢之背叛了你们谢家,刘裕不肯合作,可是北府诸将,并不止这二刘啊,还有别人,也同样有他们的影响力呢。”

    谢混的精神一振,连忙说道:“你说的是…………”

    话音未落,一个阴冷的笑声从边上的雪地中响起:“没错,就是在下!”

    谢混扭过了头,只见一阵雪花飞溅,从一边的雪地里,两个人影长身而起,刘毅和孟昶须眉之上,尽是雪花,却难掩二人的兴奋之色,他们齐齐地对着谢混行礼作揖:“愿为三公子,为谢家,效犬马之劳!”



    当孟昶恭顺地跟在谢混的身边,二人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林外之后,长揖及腰的陶潜和刘毅慢慢地站直了身子,相视一笑。

    刘毅勾了勾嘴角:“这回能搭上谢混的线,还真的是要感谢渊明了。不过,我现在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你要如此帮我?你应该知道,我也一直眼红黑手党的镇守之位,本来白虎的位置,我志在必得,你却抢先一步,现在黑手党四方镇守都换了人,短期内怕是不会更替,你占了我的位置,这算是对我要作补偿吗?”

    陶潜微微一笑:“王珣找你谈过了?说这位置不给你了?”

    刘毅恨恨地说道:“怎么可能是王珣,他现在根本不敢再见我,是玄武找我说了这事,说王珣私下找他商量,准备传白虎之位于你,因为这个时候把白虎之位给我,怕是刘裕会找我寻仇。哼,乌庄之事他早晚会知道,这个仇,早晚也会寻的。”

    陶潜笑道:“以我对黑手党的了解,如果他们四大镇守真的决定了继承人,那不需要再征求别人的意见,就象新青龙,难道需要别人来举荐吗?”

    刘毅勾了勾嘴角:“我对黑手党的内部程度知道的并不多,因为大概他们从没有真正地想过让我接班,不过也无所谓了,这回天师道之乱,黑手党在吴地的根基,几乎给连根拔除,权势早就大不如前,如果不是你极力要求,我是根本不想这回结交谢混的。世家和黑手党的时代已经要过去,未来的天下,是北府军,天师道,还有你这个陶氏后人的。当然,也许还有桓玄。”

    陶潜微微一笑:“想想一年前,你来荆州刺杀郗恢的时候,通过郗僧施的关系,找到了隐居山中的我,是不是觉得这是上天让我们的相遇呢?”

    刘毅哈哈一笑:“没错,上天让我们两个失意之人走到了一起,郗恢以为有前代郗氏跟你家先荆州大人的旧情,可以用来走小路保命,却没有想到,他那个吃了五石散的儿子把所有的机密都给出卖给我,不仅送了他的命,还让我们得以相遇。不过先生的决断也真够快的,你不站在郗家一边,却选择跟我合作,当时我问你原因,你不肯说,现在应该能一吐真心了吧。”

    陶潜点了点头:“因为,我们是同样的人,同样对权力渴望,同样不择手段,所以天然会接近。郗恢是跟刘裕一样的人,抱着那些可笑的理想,食古不化,他们只想着青史留名,却不考虑子孙后代身后之事,跟我们这样要为子孙后代开万世基业的士人,不是一路,所以,我们不可能跟他们真正合作。”

    刘毅笑道:“世人皆道我刘毅不过是一粗鲁军汉,只有你陶先生,第一眼见我,会认为我是一个士人,不错,军汉丘八,非我所欲,能名士风流,才是我的梦想,北府军对我只是一个晋身的跳板,我真正想当的,是王导,是谢安,而你想当的,则是你的曾祖父大人,咱们各居荆扬,可以联手成就先人的伟业。”

    陶潜点了点头:“压着我的,是桓玄,就如当年王敦压着先曾祖,而压着你的,就是刘裕了,就象祖逖,刘琨之于王导。要么除了他,要么赶走他,总之不能留在中原给咱们添乱,我们不能自已出头,所以,需要拉上谢混来收拾他。刘裕这个人重情好面子,不会真的跟谢家起了冲突,所以如果是谢混来排挤他,会让他非常麻烦,无法处理。”

    刘毅勾了勾嘴角:“可是谢混连他爹都不如,起码他爹还会上阵打仗,他却是个花花公子,你要我为这种人效力,真的好吗?”

    陶潜笑着拍了拍刘毅的肩膀:“你现在还用得着他,就象我现在还要借桓玄的势一样。你虽然有一颗当丞相的心,但是你的根基还只限于北府军中,甚至在北府军,你也没有真正地上位,前有刘牢之等一众宿将,平辈的有刘裕,甚至何无忌,刘敬宣,都会是你的竞争对手,你打仗比起他们没有优势,优势只在于你可以结交世家,朝臣,不过以前你能拉到的最大靠山,也只有刁逵刁弘兄弟这个级别,若不是谢家这回遭难,你又怎么会有结识谢混,以为援手的机会呢?”

    刘毅恨恨地说道:“都怪当年谢安瞎了眼,提拔刘裕不提拔我,要是他象对刘裕这样对我,谢家又何至于今天?!”

    陶潜哈哈一笑:“谢安就是太了解你了,才不会象对刘裕这样对你,你是郗超这样的人,为了权力可以不择手段,本质上也是谢安这样的人,他当然害怕,所以宁可去扶持刘裕这样心思单纯,没有野心的人,只有这样,谢家才会平安。你扪心自问,如果你有刘裕的号召力,权势,还会对谢家恭顺吗?”

    刘毅笑着摇了摇头:“不会,我应该会把他们连根铲除,就象桓温当年对提拔过他的庾家一样。这种恩主,掌握了自己太多的秘密,让我寝食难安,还是不要留的好。”

    说到这里,刘毅叹了口气:“我之所以现在对刘裕起了杀心,也许就是因为他知道我太多秘密,底细,丑事,这些事情,我不希望有人知道。”

    陶潜点了点头:“所以说,我们是一路人,这回来建康,帮桓玄威吓司马元显的任务完成了,暗中联络各大世家的任务也完成了,差不多我也应该回去啦,在我走前,我需要做最后一件事。”

    刘毅冷笑道:“是要去接任黑手党白虎之位了吗?恭喜你了,从你祖先开始梦想的东西,终于到手了。”

    陶潜摇了摇头:“白虎之位,是给你的,我不要。”

    刘毅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白虎之位给我?”

    他转而冷笑道:“你难道是怕了刘裕,怕他为了乌庄之事向白虎寻仇?可是刘裕明知白虎是王珣不是你啊,不会找错对象的。”

    陶潜微微一笑:“白虎的资源,权力在建康,而我要的,是独霸荆州,所以我想要的,不是白虎,是青龙之位,希乐,帮我夺取青龙之位,这就是我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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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毅的眉头一皱:“你要的是青龙之位?可是现在新青龙是谁我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的实力,如何帮你夺取?”

    陶潜笑道:“那就让你先加入黑手党,然后再见机行事呗,新青龙一心想要拉刘裕加入组织,跟你肯定是死对头,你就不算是为了我,也早晚要除掉此人。当然,只有你正式加入黑手党后,他们三个人的身份都会向你公开,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可以让黑手党为我们所用。”

    刘毅勾了勾嘴角:“渊明,你是不是想的太简单了?黑手党建立数百年,人杰俊才层出不穷,大晋南渡以来更是在江南百年经营,可不是你我这种新入局的人就能破解的,我加入之后,会先谨慎行事,多做多听,而不是与人结怨四处树敌。你这青龙之位,我可不敢保证你。”

    陶潜笑着摆了摆手:“无妨,我可以慢慢等,只要有你这么个加入黑手党的朋友,我相信我迟早有进入的一天,再说了,先祖大人也没有进入黑手党,不也是可以成为天下雄杰吗?我的根本目标是能拥有荆州,这点咱们上次就达成共识了。”

    刘毅微微一笑:“我可以先帮你报了仇,灭了桓玄,哼,这家伙我早就看不顺眼了,一副在我面前趾高气扬的作派,以为高人一等,不就是靠他老子么,我最恨的就是这些世家子弟们,不仅自己没用,还处处欺负人。”

    陶潜正色道:“大晋之所以沦落到今天这个局面,就在于世家子弟们已经远远不如前人了,靠了父祖辈的荫爵得来的荣华富贵,不知珍惜,更不知上进,我们是士人,更是要吸取这些教训,毕竟,我们年少时的苦读求学,是因为想要出人头地,既然国家不给我们这样的机会,就只有自己去争取了。荆州那里,其实也有不少有才学的人,只是因为出身的原因,不被朝廷所用,以后如果我执掌荆州,绝不会这样。”

    刘毅笑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了,你说让我当白虎,王珣同意没有?”

    陶潜笑着摆了摆手:“不需要他同意,我先接手白虎一职,再转给你,不就结了吗?”

    刘毅的眉头一皱:“黑手党的规矩,要是转移镇守之职,除了前任镇守之外,还要有一个人同意才行,难不成,你已经…………”

    陶潜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不错,这个人,我已经找好了。”

    建康城,乌衣巷,废井,黑手党总舵。

    圆桌之后,四个黑袍人相对而坐,四双精光闪闪的眼睛,直视着桌子中央的一个大沙盘,江山万里,尽在此处显现,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吴地遍布的北府军旗帜上。

    玄武轻轻地叹了口气:“想不到,妖贼们现在退得如此之快,本来还担心他们会趁势直取建康城,可没有料到,居然会主动撤离,也是让我们虚惊一场。”

    青龙冷冷地说道:“可是刘牢之的北府军已经过去了,现在吴地已经完全被这些丘八们所掌握,而刘牢之纵兵掳掠,所过之处无不残破,这种行为,跟土匪也没什么区别。”

    朱雀的眼中冷芒闪闪:“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回北府军匆忙出动,连粮草都不足,刘裕留在乌庄的那十几万石存粮,根本不够供应六万北府军的,所以只能放任部下去找粮找钱找女人。现在的北府军,如果没有好处,再没有吃的,说不定反了都可以。”

    白虎取下了自己的面具,陶潜的脸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各位,这是我接任白虎一职之后第一次议事,就不能谈点有用点的办法吗?”

    青龙的嘴角勾了勾:“那你有什么有用的办法?难不成,你有本事让你现在的主公放粮给我们?”

    白虎摇了摇头:“桓玄巴不得现在天师道就打进建康城呢,这样他才有理由带兵进京,完成他多年的梦想。要他放粮,还不如指望公鸡上树。诸公现在能指望的,恐怕只有自己的力量了。”

    玄武冷冷地说道:“你新入组织,不明规矩,以前为了避免镇守之间互相内战,有过规定,黑手党镇守是不允许建立自己的军队的,前任玄武谢安,就是因为起了私心,违背了这个规定,才会给其他三方联手清除,我劝你不要有什么别的想法。”

    陶潜微微一笑:“那么,如果让一个已经掌兵之人成为我们的一员,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这个禁忌了?”

    所有人的脸色同时一变,青龙直接站了起来,盯着陶潜,沉声道:“你什么意思,刚进来没两天,就想要坏规矩找外人来替代我们?”

    陶潜微微一笑:“青龙大人,不必激动啊,我不是你,不会随便地去取代别人,但是现在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不可能长期地呆在建康,不然时间一久,桓玄必起疑心,而且我的力量都在荆州,如果不能用荆州的资源,那想必对你们也没有什么用处吧。”

    朱雀的嘴角勾了勾:“玄武大人,咱们黑手党有没有这个规矩,加入后多少时间内不得随意换人?如果加入组织几天就想找别人代替,那不是如同儿戏,还能做成什么事?”

    陶潜笑着看向了玄武:“怎么样,几天前托你找这个答案,找到了吗?”

    青龙和朱雀同时脸色一变:“什么,你,你竟然早就跟玄武商量了?”

    玄武淡然道:“新任白虎大人熟悉的人只有我了,跟你们二位没有交情,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并不违背组织的程序。为此,我特地回去查过有关的规则,没有加入后一定要呆满多久才能另外换人的限制。所以,白虎的提议,不违背我们组织的规定。”

    青龙咬了咬牙:“那你准备换谁来?”

    白虎笑着看向了本方入口的地方,淡然道:“你可以进来了,希乐。”

    三道神色各异的目光,投向了缓缓打开的门,刘毅一袭黑袍,缓步而入,脸上带着一丝笑容:“玄武大人,你的话终于实现了,我刘希乐,终于踏入了这里。”

    玄武缓缓地解下了自己的面具,司马尚之那张阴冷的脸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刘毅,你就这么等不及接我的位置,却要去抢那白虎之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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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毅有些意外,在进入这个大厅之前,他并不知道其他三个镇守的身份,他看向了陶潜,不信地摇着头:“你确定他是玄武?”

    司马尚之冷笑道:“怎么,有什么奇怪的?我们谯王一系,是大晋最忠心的宗室,怎么就不能当黑手乾坤的成员了?”

    刘毅咬了咬牙:“我不太相信,黑手党是为了限制皇权而成立的,可你…………”

    司马尚之淡然道:“我姓司马,可我不是皇帝,本质上,我跟你们一样,都是臣子,既然是臣子,就是命系君手,我也不想被这样随便地屠戮,这就是我接任玄武一职的原因。”

    刘毅咬了咬牙:“我们之间打过不少交道,我一直以为你是谢家的人,可没想到…………”

    司马尚之哈哈一笑:“谢安就是因为想给自己谢家谋好处才给合力干掉,他的继任者怎么可能继续找谢家人?我答应以后会对谢家多加关照,他才肯把这个位置给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刘毅叹了口气,转向了朱雀:“玄武已经让我够意外的了,你呢?”

    朱雀冷冷地摘下了面具,一张清秀的脸,展现在了刘毅的面前,刘毅的眉头一皱:“徐羡之?怎么会是你?!”

    朱雀戴回了面具:“你也不想想,没有王凝之的多年资助,我又如何能在世家的眼皮底下,在吴地建立起自己的情报组织。前任朱雀是整个组织里对刘裕最为警惕之人,自然也会在刘裕身边安插心腹。而我,就是前任朱雀是刘裕身边留的最后一手棋子。”

    刘毅咬了咬牙:“想不到你跟刘裕自幼长大,这么多年的交情,居然还是别人放在他身边的眼线,卧底,太可怕了。”

    徐羡之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办法,我们徐家世代受王家的庇护了。就是上次卢竦作乱,我家有直系长辈参与,按律就算不全家族诛也是要罚没为奴的,是王公庇护了我们,安排我们家远走他乡,还给家父找了官当,这样的恩情,是世代相承的,可比跟寄奴少年时的交情更深,这点,我没有选择。”

    刘毅叹了口气:“怪不得,你爹宁可死在县令任上也不走,还要你去报信,我原以为你是要去会稽接自己的女儿,原来,你真正的目的是要向王凝之报信,让他逃离。”

    徐羡之点了点头:“这是作为一个谍者,也是作为他多年来真正弟子,必须要做的,本来我想护着他逃跑的,可惜他拒绝了,也许,从他让我跟着夫人照顾他的孩子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只可惜夫人让我提前离开,我甚至连救出公子的机会也没有。”

    说到这里,徐羡之恨恨一拳击在桌上,巨大回响声,在整个密室内回荡着。

    刘毅点了点头,转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青龙,说道:“好了,就剩你啦,青龙大人,前两位让我吃惊不小,而你,又是何方神圣呢?”

    青龙摇了摇头,看着刘毅:“老实说,我没有想到陶渊明居然会让你顶他的位置,以后我们在一起共处,也许会很难,换了十几年前,你找我要烧鹅的那次,我是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们会有一天真的平起平坐的。”

    青龙缓缓地摘下了青铜面具,一张三十多岁的文士脸露了出来,即使是现在,仍然涂着厚厚的白粉,一副世家公子的高贵范儿,呼之欲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前颖川庾氏的家主,曾经的骠骑长史,现任吴兴郡守的庚悦。

    刘毅先是一愣,转而冷笑了起来:“想不到,是当年连只烧鹅都舍不得分给我这个低贱之人的庾公子。我一直想不透青龙会是谁,但怎么也不会想到,居然郗超会看上你这位标准的世家大少!”

    庾悦也不生气,微微一笑:“希乐,世人皆道我是轻浮公子,没有才干,但实际上,我这都是遵照了郗公的嘱咐,刻意为之,也许渊明能理解我的心思,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陶潜叹了口气:“当年荆州在开国之初是王敦所有,后来被我家祖先所得,可惜好景不长,先公之后,庾家掌握了荆州,曾经想以此为基业,北伐中原,成就伟业,可惜天不假年,大业未成,反而庾氏三杰先后身故,反倒是让曾经提拔的属下桓温取了荆州。”

    “这桓温心如虎狼,不念旧恩,反而对所有曾经在荆州执政过,有过势力的家族举起了屠刀,无论是我们陶家还是庾家,都给杀得人头滚滚,我陶氏可以退居林泉,而庾氏可是大晋的高门世家,无处可逃,所以庾公子自幼就装得目空一切,游手好闲,若非如此,怎么能躲过桓氏一族的加害?”

    庾悦点了点头,看着刘毅:“不过,那次不给你烧鹅,倒也并非刻意为之,只是以前听说过你刘希乐在京口的时候就到处攀附高门,连刁氏兄弟这种小人都要去巴结,所以心生厌恶,我这人身上,世家子弟的习气还是有不少,也未必全是装出来的。如果你当年因此恨上了我,对我有什么旧怨,可以一并向我报复,无论是作为庾家少主还是作为青龙,我接着便是。”

    刘毅叹了口气:“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郗超一心想的是夺取荆州,自然会把跟拥有荆州的桓玄有仇的庾公子作为继承人培养,可怜桓玄还以为自己才会接任青龙的衣钵,可没想到,真正培养的,是他的仇家!”

    庾悦微微一笑:“所以这回前任白虎王珣找上我,要我同意渊明为继任白虎,我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有共同的敌人。只是,我实在想不到,渊明你居然不接这白虎之位!”

    陶潜微微一笑:“我接这白虎之位,就意味着以后不能回荆州了,如果荆州不能归我陶氏所有,那我这么多年的奋斗,又有何用处呢?”

    庾悦咬了咬牙:“这么说,你想要的,是我这青龙之位了?”



    陶潜咧嘴一笑:“我如果要青龙之位,那何必舍弃这白虎之位呢?我们陶家的祖训,是要成为荆州之主,这可未必需要成为黑手党一员啊,先祖成就赫赫功名,与黑手党保持了良好的盟友关系,不也是坐镇荆州一生,成为千古佳话吗?青龙大人,不必有此担心的。”

    庾悦的嘴角勾了勾:“可是你成了荆州之主,那我的利益怎么办?你也知道,青龙的积累有很多存放在荆州,现在桓玄占着那里,我无法取出,你若是成了荆州之主,只怕也不会允许我拿回吧。”

    陶潜笑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青龙一系的历年积累是你的,我若拥有荆州,你自然可以取回,但是同样,荆州是我陶家的,土地,人口,粮食,税赋都要归我,如果同意这个条件,我们就可以合作。”

    玄武阴森森地说道:“原来陶先生想要的,是我们帮你打跑桓玄,你自己成为第二个桓玄,是这样的吗?”

    陶潜淡然道:“这不过是实现先祖的理想,并没有什么过分的,至于拿回荆州之后,我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也许那时候黑手党哪个位置有空缺,我也会辞去荆州刺史之位,加入组织呢。”

    朱雀勾了勾嘴角:“那你能给我们什么?就是为我们找来了刘毅?他现在虽然可以说是士人,但在北府军中还没什么话语权,地位远不如现在已经独立出去的刘裕,你说帮我们建立军队,那请问军队在哪里?”

    陶渊明的眼中冷芒一闪:“我说的军队,不是现在的北府军,而是我荆湘的桃花源中,勇猛善战的荆奚步兵。”

    玄武的脸色一变:“你说什么,荆奚步兵?是传说中的丹阳兵吗?”

    陶渊明哈哈一笑:“难道王珣大人没有跟你们说过此事吗?我们陶氏一族,是奚族大酋长,而你们眼中的荆奚峒蛮,可是当年春秋战国时期可以横扫天下的楚国的东西两广的精兵锐卒,威震天下,后来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世人皆以为靠的是项羽的八千子弟兵和刘邦的丰沛元从,却不知我楚地奚人,在楚军之中亦是立下赫赫战功,英布,蒲将军等名将,皆是我们的前辈勇士。”

    玄武笑道:“到了三国时,丹阳兵更是闻名天下,成为东吴最强的步兵。即使是面对北方铁骑,也是战果累累,到了大晋之时,你家先荆州大人,也是靠了奚族步兵,先是平定了荆州的流民之乱,又挡住了北方胡骑南下,最后还平定了苏峻之乱,威震四方。只是后来庾家入主荆州,桓温又割据自立,这支强悍的部队,就不见了踪影啊。”

    青龙看着陶渊明,冷笑道:“原来,桃花源记不是一篇普通的文章,写的其实就是你的这些丹阳兵,奚族精锐的去向。难道我看着怪怪的,这么说来,王珣找你来合作,就是看中你手上的这些军力,而不是你这个大名士?”

    陶渊明笑道:“现在可是乱世,兵强马壮方为天子,名士实在是一钱不值,远不如精兵锐卒来的重要。你们黑手党以前多年都没有自己的军队,所以虽然可以在幕后操纵,但一旦碰到这次天师道这乱这样的剧变,却是束手无策,鬼兵可以被药物所破,北府军也能背叛,只有一支绝对可信的军队,才能帮你们组织继续存在。”

    玄武点了点头:“可是如此一来,等于我们组织的军力,就完全掌握在你的手中了,这些丹阳兵,只会听你们陶氏的命令,不会真正地效忠于我们,这样的合作,恐怕不是对我们有利吧。”

    陶渊明微微一笑:“听谁的令是以后的事了,刘毅擅长带兵,玄武大人也是宿卫军大将,你们都有指挥军队的能力,只要给军士们足够的好处,那他们只会跟着给他们好处的人走,这些年奚族族人听我陶家的话,也是因为我们能有效地保护他们,但我们不可能让他们在山里永远呆下去,十丈红尘,会让所有纯朴的山民都享受什么才叫人间。”

    青龙勾了勾嘴角:“那你准备把这支军队交给白虎吗?他现在是北府军的军主,参军,可没有资格带你的荆奚步兵。”

    陶渊明摇了摇头:“刘毅有他新的人生目标和发展计划,他就是在北府军中慢慢地上升,掌军,主要任务是制衡刘裕,你们要知道,现在我的最大敌人是桓玄,而你们当前的首要强敌是天师道,可长远来看,真正的,最危险的敌人是刘裕,这一点,对我也是一样。”

    玄武点了点头:“陶先生说得不错,刘裕是我们所有世家,士人共同的敌人,无法和解,如果不能让他北伐,离我们越远越好,那我们就得想尽一切办法把他消灭了。朱雀,你怎么看?”

    朱雀面无表情地回道:“我没意见,按组织的决定办。这是规矩,超过个人的感情。”

    青龙看着陶渊明,咬了咬牙:“你的这些族人,怎么带出来?又准备交给谁?说是给我们黑手党,但具体由哪位镇守掌握?”

    陶渊明勾了勾嘴角:“刘毅不会带这支部队,朱雀大人,你现在无官无职,孝服未除,也不合适带兵,这支军队,我交给身为豫州刺史的司马将军,还有身为骠骑右长史的庾公子也可以一同领兵,驻守防备桓玄,如何?”

    玄武的双眼一亮:“你真的舍得让我来带这支兵马?”

    青龙冷冷地说道:“还有我呢,玄武,这不是你一个人的。”

    玄武哈哈一笑:“明面上,我是大将,你最多是参军,不过你放心,我不是前任玄武,不搞私兵这套,这支部队,是我们整个组织的。宿卫军多是京中官宦子弟,根本不堪大用,但要是有天下闻名的丹阳强兵,那我有信心,以我们的资源,可以组建出不亚于北府军的劲旅!”

    陶潜微微一笑:“那么,我的要求,大家可否接受?”

    四大镇守全部站起了身,齐声道:“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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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宣誓的声音,那些见不得光的密谋与算计,如同地府中的魔鬼呢喃,在这厅堂之中回荡着,震得那沙盘之上舆图上的小旗与木马,微微地摇晃着,没有人注意到,沙盘之下的细孔,通向了桌下的四根金属圆柱,而圆柱内,却是中空夹壁,这些话语声,随着一根根细细的铜管,传向了这井下大约十丈左右的另一处密室,几乎与这里的布置,装饰一模一样,同样的四个戴着青铜面具的家伙,正襟危坐于沙盘之后,而头顶上的每个人的每句话,都清楚地传入他们的耳中。

    当头顶暗道铁门关上,意味着这次会议结束,众人离去的声音传来之后,戴着白虎面具的王珣一声长长地叹息,看向了玄武:“你说,他们要多久才会发现,自己原来入的是个假的黑手党?”

    玄武平静地说道:“那要看我们接下来的后续举动,是不是做得逼真了,各地的军械,情报组织,要装模作样地给他们一些,让他们以为自己真的继承了黑手党的资源,只不过,这些资源,尤其是情报线,听命于谁,大家一定要弄好,不要真的弄假成真了。别人不说,徐羡之可是很厉害的情报头目,稍有不慎,难以逃过他的耳目。朱雀大人,你的担子不轻啊。”

    朱雀冷冷地说道:“他那套多半还是我的好前任教的,要瞒过他虽然要花点功夫,但也不是太难。而且,这点我们还得感谢妖贼,他们在吴地作乱,青龙,朱雀两系的情报组织,军械粮草,可以说给妖贼都破坏或者是取走了,所以徐羡之就算拿不到多少东西,也不会产生太大怀疑。毕竟,他自己是这场浩劫的亲历者。实在不行,送他一些外围成员,完全听命于他,也不是不可以。”

    青龙的目光盯着白虎:“这次你背着我们去杀刘裕,事情不成,用了这个办法给自己脱罪,你以为这个假黑手党能蒙住世人多久?他们四个也都是人精,就算是庾悦,也能装着傲慢浪荡几十年,时间久了,未必能瞒得下去。毕竟,控制大晋百年的黑手党,如果给他们的就这点,换了谁也会起疑心。”

    白虎微微一笑:“刘裕不是想灭黑手党吗,那我们给他一个去灭,不就行了?包括我,也不能继续在组织里呆了,虽然说我找上陶潜是为了金蝉脱壳,但是按组织的规矩,惹了大祸,就得退出组织谢罪。而且,只要我在黑手党一天,刘裕就会纠着不放,迟早会给他查出来。所以,也到了我需要离开的时候了。”

    玄武勾了勾嘴角:“现在我们四个里,就属你在组织中的资历最老,这次你虽然惹祸,但并不是象其他几个那样想叛离组织的大祸,不必如此的。”

    白虎摆了摆手:“罢了,其他四大镇守都换了一拨,我再贪恋此位,也没大的用处了。我干掉了司马曜,却没杀成刘裕,功过相抵,我的老友们一个个身故,这几十年的大权在手,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大晋的未来,黑手党的未来,要靠更有冲劲,更有想法的你们。只要我在一天,黑手党就不可能真正跟刘裕结盟,只有我不在了,这点才可能。”

    青龙微微一笑:“怎么,现在白虎大人也同意吸纳刘裕了?你既然转变了观点,那就不必退出啊。”

    白虎摇了摇头:“刘裕这回乌庄之战,也开始转变思想了,他现在领兵独立,虽然现在还势力弱小,但已经是个开始,不再托身于北府军的刘裕,就是我们无法控制的,在这场战乱中,他能靠自己的本事拉到吴地沈氏这样的土豪支持,我们以后从经济,粮草,军械上控制他,也不再可能。也许,我们真要考虑跟他彻底合作的事了,不能再用以前那种听命于我,受我摆布的思想来对待他。”

    青龙笑道:“拉他入伙就行了。既然连白虎大人也肯做出改变,那刘裕也同样可以,他所要的,无非就是土地田产这些归国家,但就算归了国家,以后也会以军功的方式分给有功将士,我们只要控制好其他人,那这大晋的天下,仍然是世家的,就是刘裕,他自己以后战功累累,位高权重,也不可能永远去当一个京口农夫,这回他自立了,管事了,有了权力了,更是要利用和分配这些权力,就会知道,那套人人平等的想法,是不切实际的,这个世界,永远是等级分明,尊卑有序,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意志,可以转移。”

    朱雀冷冷地说道:“我劝你别把刘裕看得太理想化了,他有了权力,想法也会变,也许,他要的是真正成为实权在手的天下第一人,如果这样,那我们黑手党仍然是他最大的敌人,一个强势的君王,是绝不会允许我们存在的。”

    青龙微微一笑:“他治国理政总需要帮手,只要我们听命,顺从于他,或者说,可以平等合作,那就不会起根本的冲突。何况,这些年来我们的前任们为了专权,为了私利,已经把天下搞成了这样,我们现在不靠着刘裕,不靠着北府军,难道要等东边的妖贼和西边的桓玄这两家夺取天下吗?跟刘裕起码可以讲讲感情作些交易,跟他们,我们有交易可以作?”

    朱雀勾了勾嘴角,看向了玄武:“其实玄武大人,我一直好奇的一点是,我和青龙没有出面,你是如何让庾悦跟徐羡之相信得到了前任青龙和朱雀的传位?而不引起怀疑的呢。”

    玄武微微一笑:“其实我没有出现,一直是白虎大人的操办,你这个问题,应该问他。我只是小小地配合了一下而已。”

    朱雀看向了白虎:“你是如何做到的?”

    白虎平静地说道:“很容易,只需要带着陶潜和司马尚之,借着他的部曲亲兵,攻占了上面的地方,安排几个死士作为替死鬼,让他们抵抗无效后自焚,演一出黑手党火并的大戏。”



    白虎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语速也加快了:“因为我有充分的理由和动机,我杀刘裕不成,别的三家要除我,我自然可以先下手为强反过来除掉他们。事成之后玄武之位给司马尚之,而朱雀和青龙,则是我们商量好了人选后,假借前任之名给了徐羡之和庾悦。:

    “他们本来就跟那两个老前任有些关系,又不知朱雀令和青龙令的真伪,所以,听到有机会加入后,自然是高兴地都没来得及去细想啦。毕竟,那个假总舵,可是我们的前辈们经营百年时留下的智慧产物呢,谁能料到,这密室之下,才是真总舵呢?!”

    朱雀长叹一声:“白虎大人毕竟是白虎大人啊,你说,以前我们在上面那个总堂议事的时候,会不会也有真正的大佬,也在这里偷听我们的议事呢?”

    白虎笑着摇了摇头:“这个密室,算是我白虎一系自从被迫离开荆州之后,在建康为基业,经营世家,监控皇宫之后最大的特权了,你们一个个都有兵马存粮,可我有的,也就这个密室而已,每次开会商议之时,我都陪着其他三位,从没有缺席或者离开过片刻,又怎么可能在这里有他人旁听呢?”

    朱雀叹了口气:“被人监听的感觉真的不好,尤其是我们组织这样隐秘,仍然有坛外之坛,老实说,这是我之前做梦也想不到的。我希望这里是最后一个我们镇守合议的地方,不要再有别人或者是其他地方,是我们不知道的。”

    白虎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我在退出之前把这个最后的秘密公开,也是希望我们四大镇守也能从自己做起,把所有那些防范同事之心和为家族的私心放下,一心为了世家天下的整体利益,这些年,因为我们之间的内斗,搞成了现在这样,可以说是自我放弃了大好的局面,这个教训,太深刻了。值得我们的继任者们永远铭记。”

    玄武看着白虎:“那你的继任者在哪里?”

    白虎站起了身,对着身后的一处暗门,轻轻地拍了拍手,一阵机关响动,闸门缓缓提起。一个瘦长的身影,缓步而入,他的脸蒙在一块黑布之上,火光照耀,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他蒙着黑布的脸上,几乎同时一愣,异口同声道:“居然是你?!”

    来人缓缓地解下了蒙面巾,向着白虎恭敬地行了个礼:“弟子见过老师。”

    王珣微微一笑,看着其他三人,指着来人道:“怎么样,三位,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玄武喃喃地说道:“这真是个神奇的地方,一切皆有可能,不过仔细想想,站在你的角度,他几乎是唯一的人选了。”

    他说着,解下了自己的面具,把自己的真面目暴露在了来人的面前,来人微微一笑:“见过玄武大人。”

    玄武戴回了面具,而青龙则冷冷地说道:“你应该早就知道我是谁了,不过,我刚刚才知道是你,现在我还要消化一下知道此事时的心情,或者说,我还没有决定,是否接纳你为我们中的一员。”

    来人笑道:“这是自然,我现在的身份,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过,既然是老师召唤,又给了我这么大的荣誉,那一切自然应该以此事为重才对。”

    朱雀勾了勾嘴角,看着王珣:“你们师徒还真是一路人,我原以为你会把这位置传给陶潜,可没想到,你选择的是他。当然,司马元显我从没有以为你会真正地栽培过。但是,你找的这位继承人,可能并不太适合当我们中的一员吧。”

    王珣笑道:“何以见得呢?是不是你们都以为我的这位高足,不具备接替我位置的实力?”

    朱雀摇了摇头:“他实力是有,只是,只是这为人处事上,怕是没有你白虎大人的狠辣果决吧。在我们这里,要抛弃所有无用的道德准则,做到绝对的理智,甚至是狠毒。”

    来人微微一笑:“这正是在下需要向各位学习的地方。不过,在下以为,忠孝无论何时都是做人的根本,既然组织需要改进,那这方面,就应该开始强调。”

    玄武叹了口气:“看来你这身书呆子习气还是没改,罢了,也许只有时间,才能证明你的想法是对是错,白虎,你的继任,我同意了。”

    青龙勾了勾嘴角:“我虽然不想同意,但也似乎找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就先看看吧。”

    朱雀微微一笑:“看来大局已定了,新任白虎大人,你的谢师酒可准备好了?”

    来人笑着从袖中提出了一个精致的酒壶,又拿出两个小酒杯,先后斟满,把一杯端给了王珣,另一杯则自己一饮而尽,以空杯示之:“多谢老师这么多年来的栽培,请你放心,白虎之位,我一定会好好守护!”

    王珣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酒杯也一饮而尽,哈哈一笑,正要转身,突然,他的脸上闪过一道黑气,紧接着,七窍流出黑血,巨大的惊讶与愤怒之色留在他的脸上,他的手刚刚抬起,黑色的指尖正指向面带微笑的来人,却是迅速地往后一倒,保持着这个僵硬的姿势,气绝而亡。

    玄武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之色,看着来人,咬牙道:“你不能换个地方下手吗?非要在这里?黑手党建立几百年来,继任杀前任,在总坛杀,还是第一次。”

    来人缓缓地戴上了王珣留在桌上的青铜白虎面具,坐到了王珣刚才的位置上,微微一笑:“我喜欢这个位置。所以,我不希望再有个前任在后面盯着我。如果不是在这里,不是我先喝了一杯,我的好老师也不会放心地饮下这杯。当然,我得感谢朱雀大人的七步断魂和解药,各位,现在我有资格成为你们的一员了吗?”

    朱雀长舒一口气,站起伸出了手:“黑手乾坤!”

    青龙勾了勾嘴角:“黑手乾坤!”

    玄武叹了口气,转身向着来时的大门走去:“我得去跟刘裕要点那个百毒不侵的神奇草药了,不然也许下次,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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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玄武的脚步声消失在暗门之外后,新任白虎勾了勾嘴角:“看来,玄武大人不太喜欢我啊。”

    朱雀冷冷地说道:“任谁知道了你这忠义立身之本是装出来的,也会吃惊的,就象你跟我要七步断魂时,我也几乎不敢相信。”

    白虎笑道:“可你还是给了,因为,你跟我一样,不希望王珣还继续活着。刘裕肯定会猜到想黑他的是我们组织中人,他唯一知道的就是王珣,所以一定会找王珣,而王珣也一定会把我们组织的内情,和盘托出,他上次主动在刘裕面前摘下面具,已经是做好了这种准备了,能杀则杀,不能杀则把自己摘干净,在刘裕面前装好人。”

    青龙点了点头:“不错,他通过袁崧向刘裕示好,甚至暗示愿意和刘裕见面,向他透露一直以来想知道的黑手党内幕,哼,所谓的内幕,不就是现任的几个镇守的身份嘛,前任朱雀也想做这样的事,前任青龙也想,所以他们动了这个念头,就必须死了。”

    朱雀冷冷地看着青龙:“我看最想跟刘裕透露这些的,只怕就是你吧。”

    青龙哈哈一笑:“是啊,我巴不得早点让刘裕当了青龙,我可以回去做真实的自己呢。所以,如果黑手党成为了刘裕所希望的那个样子,没准他就会同意了呢。今天的刘裕想着自立了,明天的刘裕,没准就希望利用我们组织的力量,谁知道呢?”

    朱雀勾了勾嘴角:“我宁可相信新任白虎大人,也不会相信刘裕,因为出身真的可以决定一个人的一生,青龙大人,我再提醒你一次,刘裕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你想着让刘裕作为带兵将领,以新的身份加入我们组织,只怕是此路不通。”

    青龙看向了白虎:“够狠够黑的白虎大人,我现在有两个问题,一个是你如何对外宣布王珣的死讯,他毕竟是尚书令,是当朝宰相,就这样死了,全身都是这中毒的迹象,只怕是无法让人相信他是正常死亡吧。”

    白虎与朱雀对视一眼,会心一笑,走到王珣那死不瞑目的尸体边,蹲下了身子,戴上了一副鹿皮手套,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瓷瓶,打开塞子,一手扳开了王珣的嘴,黑血四流,淌得他满手都是,一股腥臭的味道,在全厅内弥漫起来。

    白虎却不为所动,把小瓶的瓶口向下,一抹白色的粉末,进了王珣的嘴里,自化下液,灌入喉中,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本来已经一片紫黑的王珣的脸,几乎是一两分钟内,就恢复了平常的颜色,而肿胀不堪的脸上肌肉,也恢复了原来的形状,手指,脖子,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回复了正常的颜色,就象一个安然入睡的老人,没有半点中毒的迹象。

    青龙的眉头一皱:“你给他喂的,是解药?七步断魂不是无药可解吗,哪来的解药?”

    朱雀淡然道:“既然那刘裕都无法用七步断魂毒死,那自然是有可以克制七步断魂毒性的东西,托你的福,当年刘裕的那些神奇草药,我这里留了一些,又靠了白虎大人的本事,从这些草药之中能搜集到解毒之法,王珣本身医术极高,知天下各种毒药,非七步断魂,不能要他的命。”

    白虎点了点头:“所以,我事先服了解药,可以保命,而我们的前任白虎大人就毒发身亡了,当然,他死了后,我再给他吃解药,他不就是可以变成现在这样了嘛,任谁见了,都会以为他是无疾而终啊。现在天下的局势这么糟糕,身为首辅的王珣大人,心力交瘁,死而后已,也很正常啊。”

    青龙叹了口气:“刘裕会知道这是我们组织清除想害他的人,算是我们对他示了好,而王珣一死,刘裕也没法再追究在乌庄配合王珣害他的人了。”

    朱雀勾了勾嘴角:“就算没有证据,刘裕也一定会怀疑刘牢之了,要不然也会带兵出来自立。包括刘毅,从我得到的消息看,有人也已经暗示刘裕了,不过刘裕也忍了下来,不知道是出于何种考虑。”

    白虎冷冷地说道:“因为刘裕在这个时候,要维护北府军表面上的团结,即使是有人要害他,没有真凭实据,仓促问罪,也只会造成北府军的分裂,刘牢之身为主帅,刘敬宣又跟他关系这样紧密,没法现在翻脸,而刘毅手下同样一大批兄弟,刘裕当年只能忍他,现在,同样会忍。只是这样一来,说明刘裕所图者大,连想要他命的人,都可以暂时放过。比之当年一意孤行地要追杀刁氏兄弟报仇的那个京口少年,已经是天差地别了。”

    青龙勾了勾嘴角:“他还是当年的那个正义的京口少年,只不过,这些年来,我们组织对他的各种阴谋诡计,明枪暗箭,让他有了防护的本能。现在的刘裕,终于能驻守之前一直想守的句章城了。”

    白虎微微一笑:“表面上看,刘裕只有几百兵马,但是经过了上次的事,吴地的不少土豪,都惟刘裕马首是瞻,特别是在现在刘牢之纵兵掳掠,大失吴地民心的情况下,刘裕更是难得的一股清流了,句章城中,除了刘裕原来的那五百乌庄仓库军士外,沈家,陆家,孔家这些吴地家族派来帮忙的私兵部曲,不下三千,就算是孙恩大军来犯,有这些兵马,也足够守住了。”

    青龙笑道:“都说白虎大人不懂军事,看来也是妄言啊,那以你看,接下来吴地情况会如何呢?”

    白虎的眼中冷芒一闪:“世人皆道我忠孝行于世,却不知我为达目的,可以欺师灭祖,同样世人以为我家世代玄学,不懂兵法,却不知我自幼苦读,兵法比四书五经看的都多。以我所见,孙恩会派偏师攻句章,却掩护主力北上,刘牢之散兵掳掠,大军一时难以集结,天师道这回再次上岸,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拿下建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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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雀正色道:“所以刘裕守句章,就是为了阻止孙恩再次登陆?那就意味着他要以孤军去对付孙恩的数十万部众了?”

    白虎微微一笑:“这才是刘裕一贯的做法啊,当初在洛阳,不也是以区区二千北府老兵,对抗慕容永的数万精锐,最后获得了成功嘛,只是刘牢之不是朱序,他可能比天师道的人更希望要了刘裕的命,所以是否能杀出重围,就要看他是不是有这个天命了。”

    青龙沉声道:“我们不能就这样坐视,无论如何,得帮帮刘裕才是。”

    白虎勾了勾嘴角:“你要帮可以自己出手,我反正是爱莫能助,我的好师父的身后之事要处理,白虎的资源我也要掌握,这次的事情,你们看着办吧。”

    他站起身,一把提起了王珣在地上的尸体,扛在了肩上,大步地向着外面走去:“你们可以决定一下王珣死后朝中要员的人选,反正这事跟我没什么关系,需要跑世家关系时跟我说声就行。”

    暗门开而复合,大殿内只剩下了两人,相对而坐,青龙幽幽地叹了口气:“没想到我们现在成天还需要这样戴着面具,以这样的身份说话,真是讽刺。”

    朱雀冷冷地说道:“从你我作出加入组织的选择那刻起,就是这样的结果。而且,你加入组织的决定,也是我下决心加入的一个重要原因,当然,不是决定性的。”

    青龙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还是怪我害了你的前任?其实,我这是为你好。”

    朱雀断然道:“我的好坏不需要你来决定,青龙大人。你可别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和所处的场合,在这里,只谈公事。”

    青龙咬了咬牙:“行,公事就公事。王珣现在死了,接下来怎么办,朝政由谁来主理?”

    朱雀面无表情地说道:“王珣活着的时候,他身为明面上的世家首领,琅玡王氏的头面人物,跟王凝之并列成为大世家的代表,可以制约司马道子父子。可是现在呢,这两人先后都死了,就算白虎能用暴病,积劳这些理由把王珣之死对付过去,但死了毕竟是死了,司马道子必然一家独大,朝中再无人可以制约。”

    青龙微微一笑:“司马道子现在每天醇酒美人,醉生梦死,几乎不理事物,倒是他的那个小神童儿子,忙得是不亦乐乎,只可惜,他的见识和手段多出自张法顺这个庸才,上次的乐属令已经惹了大麻烦,后面要不是王珣多方补救,只怕这回连北府军都无法出动呢。现在刘牢之已经完全投靠了司马元显,如果要让司马元显下令刘牢之援救刘裕,他是不会不从命的。”

    朱雀叹了口气:“好吧,说服司马元显的事,交给我了,这小子也不希望看着刘裕就这样完蛋的。不过,他跟桓玄可是不死不休的死敌,只要元显执政一天,桓玄就一定会提兵入京,现在的吴地实力削弱得太厉害,经不起跟荆州再开战了。”

    青龙冷笑道:“还不是我们的好前任们自以为可以操纵一切,挑起内战吗?我一直同意刘裕的看法,等北伐成功,夺取整个天下,到时候再进行利益分配,不比现在局限在这半壁江山里还要内斗互掐要好得多吗?”

    朱雀摇了摇头:“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万幸这回妖贼作乱,北方逆胡没有趁机南下打劫,慕容兰帮了大忙,能帮着后燕稳住一度几乎要崩溃的局势,可惜此女不是男儿,要不然的话,我们大晋可就倒霉了。”

    青龙笑道:“慕容兰若是男人,就不会现在慕容氏诸王都争相巴结,倚为靠山了,只怕会联手将之先除掉,正因为她是女人,不可能登上大位,最多只是个辅佐,是个谍者首领,所以别人才是要她相助而不是防她。加上这些年她一直跟刘裕在一起,在国内并没有什么根基,尤其是军中势力几乎完全没有,就是想做些什么,也不可能。”

    朱雀勾了勾嘴角:“你在北方的消息太落后了,北魏自从集合了草原各部,发步骑四十余万南下灭燕以来,燕军千里长城防线处处被破,旬月之间,并州的慕容农和漠南的慕容麟,都是因为互不救援而给击破,逃回了邺城,现在拓跋硅已经兵分三路,突破了太行八陉,全面地进入河北腹地,分兵围攻中山,信都这些燕国重镇了。”

    青龙的脸色一变:“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去了一趟吴地,北魏就大举伐燕了?并州这样的大州,说丢就丢?”

    朱雀叹了口气:“燕国以前之所以强大,全赖于慕容垂一人罢了,不仅军事才能出众,更是能镇得住他的儿子们,使之不敢造次,慕容垂死后,慕容宝即位,上来以后别的事不做,先杀了曾经劝慕容垂废了他的小段氏皇后,弄得其他的兄弟如慕容农,慕容隆们人人自危,更不用说带兵在外,跟他有过深仇的慕容麟了,人心散了就无药可救,拓跋硅正是看准了这点才会趁机出兵,就是要趁后燕新丧,内斗激烈时,一举灭掉这个强敌!”

    青龙咬了咬牙:“有慕容德和慕容兰在,应该没这么容易消灭的,不过,上次参合陂之战后,燕军大部分都归家务农了,毕竟连年征战,参合陂一战又损失了多年的粮草积蓄,再不生产,就没饭吃了。魏军却是草原游牧,到了这秋冬季节,膘肥马壮,反而是他们出兵作战的好时机。本来以为并州和太行天险可以挡上半年,拖到明年春天再反击的,可没想到,只一个月就…………”

    朱雀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只怕这会儿,燕国的都城中山,朝堂之上,正在为如何应对北魏大军如黑云压城一样的攻势,而在激烈地争辩吧。不知道我们的慕容长公主,在这个时候,会作何种选择,能不能助后燕撑过这回的难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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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都,中山,两仪大殿。

    自从邺城被黑火焚城之后,燕国的都城就迁到了这里,在那慕容垂曾经长期坐镇的龙椅之上,慕容宝一脸的愁云,看着同样侍立在下面两侧,垂头丧气的文臣武将们,眼中尽是失望之色。

    慕容农看了一眼在身边的慕容麟,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之色,出列道:“陛下,臣以为,现在魏军势大,我军自先帝驾崩之后,军心不振,民心惶惶,魏贼来犯,并州这些新附之地,望风而降,而臣弟无能,撤军弃守,还请陛下将臣弟,以及坐拥几万大军,却弃守漠南的赵王(慕容麟)殿下,一并治罪,以正军心!”

    慕容麟的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之色:“我说辽西王(慕容农),你坐拥表里山河的并州,手中也有十万大军,更有晋阳这样的天下坚城,尚且不战而逃,让我在漠南草原,无险可守的三万兵马,又如何去挡那拓跋硅的四十余万步骑?他这次的出动,可是草原上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庞大军队,几乎所有的部落都出兵来袭,旌旗千里,战鼓之声震天动地,你又不是没见过,为何还要说这种话?”

    慕容农咬了咬牙:“若是你能坚守五原要塞,抵抗月余,我这里自可以集结并州各地兵马来援,而皇兄也可以再次征调河北各地的大军援助,上次先帝出征,魏贼一触即溃,其号称勇将的拓跋虔,也是一战授首,并没有你想的这样不可战胜,所谓四十余万步骑,多是乌合之众,也把那些部落跟随前进的老弱妇孺全给算上了,兵法上如果真正地强大,是要偃旗息鼓,突然袭击的,哪有这样拖上千里行军,还一路敲锣打鼓,以壮声势的呢?”

    慕容麟冷笑道:“先帝赐与我战守撤的抉择之权,让我可以便宜行事,草原上无险可守,我也向你派使者讨了援军,可你却一拖再拖,说什么要时间来组织人马,哼,你晋阳城就有四万精兵了,还要组织什么人马?不能先带着晋阳守军来援吗?一切不过是借口罢了,你想借着拓跋硅的刀,来除掉我这个你多年看不顺眼的兄弟,还要找什么理由?现在在皇兄面前这般演戏,不也是同样的想法吗?”

    慕容农咬牙切齿地说道:“并州乃是新附之地,各地的土豪势力并不心服我大燕,蠢蠢欲动,我若全部出兵,那这些人在后方必然作乱生事,一旦我们将士家属为这些反贼所控制,那大军一夜之间就会溃散一空,又如何救你?若是我们要你的性命,上次早就请先帝除掉了,既然先帝饶了你一命,还要你带兵镇守漠南,我们就不会见死不救。你连一天都不守,直接弃城逃跑,还一路之上在并州大肆抢劫,散布恐慌,冲乱了我在雁门,马邑布置的防守体系,现在还怪我无法防守?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慕容麟哈哈一笑:“先帝说过,并州的粮草,税赋,我可视情况自取,撤得匆忙一些,三十万石粮食没带,取你点粮食吃吃,还要受你派的粮库官的刁难,兄弟们一时饿了,强行冲仓找粮,这不是我的问题,是你的问题!我可是帮你守雁门和马邑的,不是白吃饭,至于后面你弃晋阳自已逃跑,后面的州郡一个个举城迎降北魏,我总不可能留在雁门和马邑等死吧,跟着你回来,还要说我的不是?”

    慕容宝心烦意乱,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够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争执不下?先帝的临终遗命,全都忘了吗?现在我们要的是团结,团结,还是团结!重要的话朕说三遍,够不够?!朕今天不想追究你们失并州的责任,不管怎么说,你们也把五六万军队带了回来,可是现在魏军已破太行,三十万大军潮水般地涌入河北,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打,怎么办?”

    高阳王慕容隆朗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末将愿领五万中山守军,主动出击,与魏贼决战。陛下可以征发各地勤王之师,以为后援。魏军千里而来,一路之上攻城掠地,马不停蹄,这会儿一定已经疲惫,我们中山守军可是生力军,还有两万龙城的甲骑俱装,足可与魏军一战!”

    慕容宝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笑道:“高阳王所言,甚合朕心,那就…………”

    一个沉稳的声音从殿外响起:“陛下且慢,老臣以为,此时不宜决战!”

    慕容宝的脸色一变,看向了声音的来处,只见一身将袍大铠的慕容德,以最标准的军人的步伐,登阶而入,而站在他身边,并肩而行的,则是一身黑色劲装打扮,夜行服饰的慕容兰,黑巾包头,脸上抹着暗夜的油彩,饶是如此,仍然难以掩饰那绝色的容颜。

    人群中发出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从站岗的卫士到廷上的文武,乃至慕容宝本人,都不免离席起立,目光全都投向了慕容兰的身上,异口同声道:“兰公主,真的是你吗?”

    慕容兰的神色肃穆,与慕容德走到大殿中央,同时向着慕容宝下跪行礼:“微臣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容宝的眼中泪光闪闪:“这个时候,能见到皇叔和兰公主,兰姑姑,实在是,实在是太好了。”

    慕容德正色道:“微臣奉先帝之命,镇守邺城,而前些天兰公主前来,告诉我魏军已经集结完毕,四十余万步骑,绵延千里之长,直奔雁门而来。要我邺城守军做好准备,迎击强敌。”

    慕容麟冷笑道:“兰公主,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慕容兰淡然道:“接到兄长的去世消息,也就是一年前,我就回来了。兄长给了我秘密的使命,要我启动他留在草原的一切眼线,密切注意北魏的动向,尽全力阻止魏军的这一波,只要顶住这一次,那北魏的上升势头就会被遏制,各部就会叛乱,而大燕的转机,也就到了。”

    慕容麟突然大笑起来:“那请问我们的谍报女神兰公主,这一年,你阻止了北魏的入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