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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txt下载

    刘婷云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今天来这样对我,就是为了把我交出去给刘裕,这样你们就能重归于好了,对不对?既然你已经问到了你想要的一切,那你还在等什么,只要杀了我,再去抓住陶渊明,你就可以继续当北府军的副帅了,即使是跟刘裕正式争夺一下北府大帅的地位,也不是不可能。”

    刘毅冷冷地说道:“如果我要交出你,就不会跟刘裕这样翻脸了,更不会现在出手逼王妙音交出玉玺,婷云,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思吗,其实,我跟你是一路人,你怎么看王妙音的,我就是怎么看刘裕。从小到大,因为有他,所以我始终当不了京口的大哥,我自问不比他差,但所有人就是觉得刘裕胜我一头,就连谢家,也是如此地偏心,哼,我跟刘裕斗了几十年,现在还要给他这样压着,让他呼来喝去,哪怕现在所有手中的权力,都是他的施舍,只要他一句话,就可以把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夺走,包括你!”

    刘婷云抬起了头,泪眼朦胧之中,声音在轻轻地发抖:“为了我,你跟刘裕这样翻脸不值得? 交出我,你起码可以…………”

    刘毅突然厉声吼了起来:“可以什么,交出自己的老婆? 换来竞争对手的原谅和怜悯吗?婷云? 我告诉你? 自从你我在一起的那一刻,我们的命运就已经绑定了,不可能再分离? 你也许以为我们只是合作? 但这个合作,会持续到我们生命的尽头,你若是死了? 我又能活多久?就是因为这样? 我才不能容忍你有事瞒着我? 更不能允许你对我的背叛!”

    说到这里? 他突然一把把刘婷云从地上拉了起来? 紧紧地怀在自己的怀里? 他疯狂地吻着刘婷云的额头,秀发,粗气伴随着他剧烈的喘息,直喷在刘婷云的脸上:“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这里夺走? 谁也不行? 我看到你的? 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这样想,你知道吗? 我为什么,我为什么要亲自去西征,因为,因为我要杀了桓玄,因为他抢走了你,抢走了我一生的最爱!”

    刘婷云吃惊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双眼血红,环着自己的手,如同两道铁箍,她的声音伴随着眼泪,在激动地颤抖着:“你,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真的那时候就开始爱我吗?”

    刘毅紧紧地咬着嘴唇,他的眼中也泪光闪闪:“王妙音高高在上,但对我来说,那就象天上的仙女,可望不可及,只有你,只有你这个傲慢,自恋,不屑于乡巴佬的高门贵女,才是值得我去追求的,婷云,你是我这一生奋斗的动力,我每天都在对自己说,我需要强大起来,我需要够资格来娶你,我需要保护你,我要为你实现所有的野心,明白吗?!”

    刘婷云终于失声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以前你不跟我说这些?如果,如果你以前…………”

    刘毅长叹一声,松开了手,他的眼神变得黯然:“以前的我,不过一个京口小吏,你是根本不可能看上我的,你满心满眼,只有丰神绝世的桓家世子,又怎么会对我这个又脏又臭的粗汉子,投过一眼目光?其实,何止是你,就是那庾悦,当时对我,宁可把烧鹅扔掉,也不肯给我,这就是你们世家高门对于我们这些乡下士人的态度,我跟你说我有多爱你,你只怕会当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

    刘婷云不知道如何应对,只有一声叹息。

    刘毅咬了咬牙:“家世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但是可以通过自己的奋斗来改变,看到你以前,我只想在京口当个万人景仰的大哥,和那刘裕一争高下。但看到你以后,我才知道,京口太小,天下很大,我得打拼出自己的天下,这么多年来,我无数次出生入死,拼成这样,一半是因为不服刘裕,一半是因为要得到你。桓玄不过是靠他生的好,就能得到你的心,但我不服,我要用自己的手,毁了他,毁了桓家,我要让你知道,谁才是真正可以拥有你的男人!”

    刘婷云激动地点着头:“我现在终于明白,少女时的我,是多么地可笑,只会看到浮华和权力,却不想这些只不过是过眼云烟,一颗上进而奋斗的心,才是世上最可贵的东西。希乐,我这辈子不会再有别的想法,不会再去为了报复王妙音而自行其事,我会用我的生命来回报你的爱,我们一起联手奋斗,打下一个真正属于我们的天下!”

    刘毅的眼中光芒闪闪:“你真的可以不惜一切来助我吗,包括用你的生命?”

    刘婷云不假思索地说道:“是的,如果你现在真的要把我交给刘裕,或者是交给朝廷,定我的罪,只要能保全你,有利于你的大业,我也无怨无悔,只是希望你以后真正地夺取天下时,能想着我为你的牺牲,能善待我刘家。”

    刘毅一动不动地盯着刘婷云的双眼,沉声道:“我不会把你交给刘裕的,那是对他的低头,也会毁了我所有的名誉,从此不会有人再追随我。我需要一个强大的帮手来助我对付刘裕,但是我的同事们,现在对你缺乏信任,就算我拿命为你担保,他们也不肯原谅你这回,所以,我需要取信于他们。”

    刘婷云咬了咬牙,说道:“如果是他们要我的命,以换回对你的信任和帮助,那我不会犹豫。能让你觉得可以帮你对付刘裕,夺取天下的组织,一定是非常厉害的角色,不会比当年的黑手乾坤差,这样的人信不过我,要我的命,我能理解。来吧,我的夫君,取我的命吧!”

    她说着,闭上了眼睛,脸上却挂着一丝幸福的微笑,也许,在这一刻,她终于得到了真爱,也可以解脱了吧。

    刘毅咬了咬牙,从怀中摸出了那个瓷瓶,倒出了蜡丸,一只幼虫的轮廓,透过淡红的凝脂,依稀可见,伴随着刘毅得声音:“我不要你的命,但我要你吃下这个,想随我夺取天下,非如此不可!”



    刘婷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这,这难道是,这难道是脑虫丹?”

    刘毅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刘婷云也会知道此物的来历,眉头微皱:“你是怎么知道这东西的?”

    刘婷云的身躯在微微地发抖:“此物,此物是天下,天下至邪至恶的蛊虫,我,我只是以前听说过,你,你怎么会有这东西的?!”

    刘毅微微一笑:“我的新朋友给我的,他们说,你太不听话,太自以为是,而且,他们现在不认为我能管得住你,只有你吃下这个,才有继续合作的可能。”

    刘婷云紧紧地咬着嘴唇:“这东西,这东西一旦失了包着的胶丸,就会复苏,然后啃食周围的血肉,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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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毅点了点头:“不错,不过你说得还不是太准确,它啃的,不是血肉,而是你的脑子,听说,这东西醒来之后,会象蜘蛛蜇猎物一样,释放出一种能让人麻醉的毒素,使你整个人都无法行动,但是各种感官,却是千百倍地灵敏,你能感觉到它一点点吃掉你脑子的举动,你不能叫,不能喊,甚至不能动,连自杀都不可能,只能感觉到他一点一点吃光你的脑子,在你的身体里,越变越大,直到最后从你的头顶钻出,而你的灵魂,也会与它合为一体,也许,这个蛊虫的身上,就是这样地保有了无数人的记忆和智慧呢。”

    刘婷云尖叫起来:“别说了,把这个东西拿走,我不想看到它!”

    刘毅微微一笑:“看来你刚才说的话,还只是一贯的假话啊,也罢,你终究不肯牺牲性命,来助我成事的,我只当刚才…………”

    他一边说,一边要把这个蜡丸放回到瓶子里,突然,刘婷云出手如电,一把从他的手中,抢过了这个蜡丸,紧紧地攥在了掌心,她看着刘毅的脸,咬着牙:“你刚才说,如果我不吃下这个东西,那你就无法取得你这些新朋友的信任,他们也不会助你去打倒刘裕?”

    刘毅的眼中光芒闪闪:“不错,我现在是他们这个组织的成员之一,甚至说,可以是核心成员,但还做不到让他们听命于我的地步,仍然只是合作关系,你既然知道这东西的厉害,就应该知道,拥有它的人有何等实力。你这次的举动,让我的伙伴们非常愤怒,他们现在表示,只有你吃下这东西,由他们定期供应解药,他们才肯跟我继续合作,不然的话,只怕他们会转投刘裕。”

    刘婷云轻轻地叹了口气:“明白了,我知道,黑手党没有真正地给消灭,而是用司马元显他们当了替死鬼,你说的这个组织,就是黑手乾坤吧。”

    刘毅冷冷地说道:“在我这里,你得不到任何答案的,就算是黑手党,我也不会告诉你有关它的秘密。”

    刘婷云摇了摇头:“是陶渊明告诉我的,而且他还说过,是他把白虎之位让给了你,希乐,这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对不起。”

    刘毅的脸色一变,这下他知道刘婷云不是在诈他或者是套他的话,他的眼中冷芒一闪:“这陶渊明连这样的机密都会外泄,看来我不能再留他了。”

    刘婷云咬了咬牙,正色道:“不,希乐,不要现在跟陶渊明起了冲突,他的背后,还有可怕的势力。虽然我不知道他的底细,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的后面,还有人在控制和操纵。”

    刘毅的眉头一皱:“这也是我的感觉,现在我们组织也已经开始怀疑起陶渊明了,恐怕连刘裕和刘穆之,也早就在怀疑他,他似乎一直有意在挑起我们京八集团的内斗,存心不善,而跟我们组织之间,也是时而合作,时而暗斗,等我跟刘裕这回斗完了后,我要好好地查查这个人。”

    刘婷云叹了口气:“如果是黑手党的同道,那确实有能力助你夺取天下,希乐,我的夫君,我只求你一件事。”

    刘毅的心中一动,急道:“你要求我何事?”

    刘婷云闭上眼睛,一口就把那个包裹着虫子的脑虫丸给吞了下去,这个举动连刘毅也没有想到,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大声道:“不要…………”却是想抓住刘婷云的手,阻止她的行动,可是,一切已经晚了,脑虫丸已经进了刘婷云的嘴里,一骨脑地下了肚。

    刘毅咬了咬牙,紧紧地把刘婷云拥入了怀中,声音也有些哽咽:“我没有真的想让你吃下这个,我,我只是想试探一下…………”

    刘婷云惨然一笑:“答应我,如果哪天你跟你的这些伙伴翻脸了,他们不再给你解药了,请你一定要杀了我,而且把我的尸体装在密闭罐子里燃烧掉,不要埋葬,这个蛊虫,它可以活上千年,它还会出来吃人脑子害人的,我有一肚子的坏水,一肚子的邪恶,要是让它知道了,会变得更残忍,更可怕,会变成真正为祸天下的妖物。你一定要把它,连我一起毁了,不要留下半点痕迹。”

    刘毅紧紧地咬着牙,发誓道:“若是他们真的不给解药,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把他们也全烧了,给你作陪葬的!”

    刘婷云笑了起来:“你能这样说,我就算死了,也会含笑而终的。去吧,我的夫君,我这里,你不用再担心什么了。去让你的伙伴们安心,然后去商量一下,如何继续对付刘裕,需要我做什么的时候,随时回来找我。”

    刘毅微微一笑,在刘婷云的额上吻了一下,转身就走,走到门边时,他回过了头,眼中尽是深情与不舍:“等我回来!”

    当刘毅的身形与脚步声消失在远方,楼下的门重重合上时,刘婷云突然一个箭步冲出,从梳妆台里翻出了十种以上的药品,手忙脚乱地往嘴里开始灌,然后,一阵剧烈地呕吐,直接就吐到了这华贵的地毯之上,连绿色得胆汁都给他呕了出来,可是那颗脑虫丸,却是无影无踪。

    陶渊明的声音,鬼魅般地从梁上响起:“要是能吐得出来,还叫脑蛊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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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婷云如同一只炸毛的猫,顿时就从地上弹了起来,她一个剑步冲到榻前,素手一翻,一把鱼汤短剑,就抄在了她的手中,伴随着她圆睁的双眼:“滚出来,不然老娘这次一定杀了你!”

    陶渊明的笑声,随着他飘然下落的身影,出现在了刘婷云的面前,他的目光,看向了一边的香炉,摇了摇头:“好厉害的迷香,鸠摩罗什大师的杰作,可以让贤伉俪这样顶尖的人物,都变得反应迟钝,感觉退化,连梁上有人都没有察觉,果然不愧是这个大和尚招摇撞骗,玩弄各种障眼法时的必备道具啊。”

    刘婷云的粉脸通红:“你,你看到了什么?”

    陶渊明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光芒,上下打量起刘婷云:“闺房迷香袅袅,绣榻春色无边,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都尽收眼底啊,刘夫人,你可真的是乘风破浪的小姐姐啊。”

    刘婷云又羞又气,一挥短剑,就要上来刺陶渊明:“无耻淫徒,我,我杀了你!”

    陶渊明哈哈一笑,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夫人,这些个活春宫,我根本没有兴趣,再说,看得我脸红心跳,暴露了自己,岂不是拿命在开玩笑,我可是读书人,有志气的读书人,又岂是听窗偷房的小淫贼之流呢。放心,在上面的时候,我可是什么也没看到呢。”

    他说着,手中多出了一截黑色的厚布带,缠上了自己的眼睛,微微一笑:“非礼勿视我是做到了,只不过,勿闻这个,实在没办法,这是我来此的目的,不过你放心,我这个人喝点酒就会把这些事给忘了,脑子里的容量总是有限的,我一般不留无用的杂事,因为我要记的东西,太多了。”

    刘婷云的神色稍缓,咬了咬牙,扭头看向了香炉:“你是什么时候在我房中做的手脚,我怎么一点也没有察觉?而且我在这里做了七道布置,居然也全给你破解了?!”

    陶渊明笑着摇了摇头:“准确地说,是我的主公早就在这里出手了,十年前刘毅新来建康时,他的这些主要宅第里的一些情报监视,就已经安排好了,若非如此,我主公又怎么敢放心让他接手白虎之位呢?当然,我必须得承认,刘毅虽然比刘裕稍差了些,但他的能力和发展,以及这个人的狠辣,还是出乎了我们的意料之外!”

    刘婷云咬了咬牙:“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这个脑蛊丸,是不是你们弄出来的?!”

    陶渊明微微一笑:“多年之前,我的主公机缘巧合,给了徐羡之一颗,而徐羡之现在是黑手党的朱雀大人,此物,就是他交给刘毅的。这次的情报,我免费给你,算作梁上君子的赔礼好了。”

    刘婷云恨恨地啐了一口在地上:“总有一天,我会把你眼睛给挖出来,再把你这张惹是生非的嘴给彻底堵上!”她一边说,却是一边收起了手中的剑。

    陶渊明笑着摇了摇头:“把我这张嘴给封起来,我失了惹是生非的能力,又怎么能帮着你们夫妻对付刘裕这个大敌呢?何况,你现在恐怕最想做的事情,是把体内的那颗脑蛊丸给挖出来吧,而不是挖我的眼睛!”

    刘婷云的脸色微微一变,咬了咬牙:“既然知道我想要什么,你现在现身,是不是给我带来解药了?”

    陶渊明摆了摆手:“这药是我主公给徐羡之的,而徐羡之因为你这次的擅自妄为,信不过你了,所以才会逼着刘毅要你吃这东西,只有脑蛊丸在你体内,他们才能相信,你会乖乖听话,不再自行其事给他们惹麻烦!”

    刘婷云紧紧地咬着嘴唇:“这个狗东西,没想到看着斯斯文文的,竟然如此狠毒,总有一天,我要把一颗这样的脑蛊丸,亲手塞进他的嘴里,让他也体会一下这样的滋味!”

    说到这里,刘婷云恨恨地看着陶渊明:“都是你,都是你叫我挑拨刘裕和世家间的关系,那谢停云的契约,也是你暗示叫我转给骆冰,制造王愉和北府军老兵的冲突的,我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完全是你害的!”

    陶渊明淡然道:“是啊,你刚才不是把我供出来了吗,你觉得你的夫君知道了是我指使你的之后,他会怎么做呢?!”

    刘婷云本能地想说他一定会去杀了你,但是脑子一转,还是摇了摇头:“恐怕,你现在还对他有用,他可以现在逼我吃这东西,但不会现在找你算帐,因为你和你背后的主公,是他现在不敢得罪的人。”

    陶渊明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敢得罪,也不能得罪。他需要我现在去江北散布各种不利于刘裕的谣言,引发矛盾,制造民变,他更需要我们想办法引南燕南下,攻掠江北,彻底打垮刘裕的江北移民计划。”

    刘婷云冷笑道:“你们怕是把刘裕想得太简单了吧。我看刘裕集结重兵于彭城到广陵一线,放弃北边的琅玡郡,明显是早就料到南燕南下的可能了,而且这样的布置,就是要把损失降到最低,只要彭城不失,南边的四到五个郡不受到攻击,那刘裕不仅不会有什么损失,还会有充足的理由出兵讨伐南燕,一旦让他灭了南燕,刘毅就再无翻身的希望,而你们,也一辈子别想抬头了!”

    陶渊明微微一笑:“以前刘毅想自己出镇江北的时候,当然不会允许我搞乱江北,但现在江北已经是刘裕的禁脔,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让刘裕威望扫地得,当年的黑手党大佬们,为了阻止同事们的建功立业,会使出一切的手段来阻止,甚至是通敌,借胡人的刀来杀自己的同伴,今天,只不过是黑手党换成了京八党,有刘毅在,我又有啥好担心的呢?”

    刘婷云咬了咬牙:“刘裕跟黑手党斗了一辈子,知道了那么多的往事,你以为他不会防着这招吗?陶渊明,不要总是自以为是,搞得好像自己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你要是真的有这么神,会害得我成这样吗?”

    陶渊明笑着摇了摇头:“聪明的刘夫人,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让你吃下这脑蛊丸,让你在谢停云之事上暴露,本就是我们的计划吗?”



    刘婷云的脸上肌肉,在剧烈地跳动着,她握着剑的手,也是紧紧地扣住,以至于那柔若无骨的柔荑背面,竟然也是青筋在跳动,她的眼中一片血红,直视陶渊明:“原来,从一开始,我就是你们计划中的棋子!”

    陶渊明点了点头:“有资格成为主公棋子的,哪个不是人中龙凤?不瞒你说,我也跟你一样,是棋子的命运。”

    刘婷云微微一愣,转而哈哈大笑起来:“难不成,你跟我一样,也是给逼着吃了这个脑蛊丸吗?”

    陶渊明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一闪而没:“让你猜对了,七岁的时候,我就给逼着服下了此物,这几十年来,我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觉得脑子里随时有个东西会吃光我的脑子,然后再飞出来,我整整做了八年的恶梦,才能渐渐地强迫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个可怕的东西。刘夫人,你想跟我交流一下此物的经验吗?”

    刘婷云默然无语,久久,才松开了握剑的手,喃喃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但是,理智告诉我,你这次没有必要,要控制你这样的厉害人物,恐怕,也只有用这样的手段了。”

    陶渊明冷冷地说道:“我的主公逼我服下此丸,然后送我去师父那里,让他教我文韬武略,腹黑权谋,让我有了这一身的本事,可以为他们奔走天下,做那些他们无法去做的事,恭喜你,刘夫人,你也被他们选中,成为新的天使。”

    刘婷云睁大了眼睛:“天使?这是什么鬼?!”

    陶渊明平静地说道:“我的主公和师父,是一个存在了上千年的古老组织,这个组织,从上古就存在了,追求的是世间永恒的太平,历代首脑,均是接近神仙的人物,未必名现于青史,但是千百年来,王朝更替,天下兴亡,背后都有我们组织的暗中推动,甚至是主动为之,这个组织,叫做天道。”

    刘婷云喃喃地自语道:“天道,天道?我从没有听说过。”

    陶渊明叹了口气:“我们的组织,永远隐藏在历史的背后,不会给任何人纪录,因为我们所图的,和黑手乾坤还不一样,当年黑手乾坤,不过是创立时的几个老祖,偶然间发现,或者是家族流传了一些墨家的技术,以及墨家的理念,那种不效力于任何君王,永远在暗中保持所谓的兼爱,非攻的传统。”

    “靠着机关术和藏粮与军械,靠着信徒们维持一支可以随时征战天下的大军,是为墨门,而黑手党的老祖觉得墨这个字,如黑暗势力已落尘土,并不吉利,所以,传承了墨家技术和精神的他们,转而以黑手党,或者是黑手乾坤而为名重建。你只道那黑手党是个世家联盟的秘密组织,实际上,不过是前代的墨家所变!”

    刘婷云讶道:“居然是墨家所变?不是晋室南渡之后,开国重臣大将们组建起来的一个架空君权的组织吗?”

    说到这里,她勾了勾嘴角:“呃,要是说不服从君权,保持自己作为臣子的独立性,那倒是象极了春秋时的诸候们。而那墨家,又是有山中诸候之称,看似没有成形的国家和军队,但是门徒数万,到处参与战争,收取回报,更兼以各种刺杀,下毒的手段,几百年来让天下没有一个君王可以实现统一,黑手党操纵大晋百年,也颇有墨家之风啊。”

    陶渊明冷笑道:“现在的黑手党,早已经不复当年之勇,大晋开国时的那几个,虽然还算是厉害的角色,但跟建立黑手党时的那几个老祖比,还是有所差距的,至少,司马懿这样的角色,几百年来,没有任何人可以超越。”

    刘婷云咬了咬牙:“我对这些陈年旧事没有兴趣,我现在只想知道,我怎么才可以活下来,这个什么天使,又是什么鬼玩意?!”

    陶渊明微微一笑:“我要提醒你的第一件事,就是有关天道的事情,你如果敢对任何人透露半个字,我保证,两个时辰之内,你的脑子就会给这蛊虫吃光,你信不信?”

    刘婷云不可思议地摇着头:“不可能,那个虫子外面包了蜡丸,至少要过个…………”

    陶渊明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了一只小铁笛,塞进了嘴里,几声长短不一,格调怪异的调子,很快就从他的口中气流,变成音调,通过这铁笛小孔发出,而刘婷云顿时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动,头疼地要炸开一样,她尖叫着捂住了头,整个人都要蹲到了地上:“停下,快停下!”

    怪调嘎然而止,可是刘婷云却是在地上直接瘫了下来,她的手,无力地扶着一部绣墩,口角鼻孔之中,尽是血沫,她无力地看着陶渊明:“你,你竟然有办法,用音乐让,让这鬼虫子…………”

    陶渊明轻轻地摇了摇头:“既然是上古魔虫,早已经修炼得如同有了人的灵性一样,这小小虫子,可不知道吃了多少人脑,保留了多少精英智者的记忆,之所以给封在这个蜡丸里,是靠了历代天道祖师的法术与灵药,而这个魔笛八音,可以让它醒来,哪怕只动上几下,就会让你象刚才那样,这下,你知道了厉害吗?”

    刘婷云大口地喘息着:“不,不可能,我,我明明能把胃里的东西,吐,吐光了,连胆汁我都,我都吐了,怎么,怎么这死虫子…………”

    陶渊明看着刘婷云的目光,半是嘲讽,半是怜悯:“既然是脑蛊,那就只会往脑子里钻,我说刘夫人啊,你得发明个药,把你脑子也能吐出来,这样也许可以把这该死的虫子给弄出来。噢,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曹操以前得的头风,就是少年时给天道的祖师逼着吞下了这东西,老年之后因为越来越不听话,所以经常发作了。”

    “而那个要给他开脑袋取风涎得华佗,就是我们的天道祖师之一,最后两边谈崩了,曹操宁可不要命了也要杀我祖师,算个狠人!噢,好像你现在脑子里的这一条,就是吃了曹操脑子的那条,恭喜你,刘夫人!也许在你死前,可以跟曹孟德思想共通了,到时候我还有些可题要请教你,噢,不,请教曹孟德呢。”



    刘婷云哭了起来,一咬牙,抽出了那柄鱼肠短剑,横在了自己的粉颈之上,她的手在剧烈地抖动着,好几次咬着嘴唇,一闭眼,似乎想要用力一抹,可是那颤抖的手却是让这些动作全都归于无形,最后,她还是无力地放了下手中的剑,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不阻止我自尽?!”

    陶渊明抱着臂,饶有兴致地在一边看着刘婷云,微笑道:“以前的我也跟你一样,想要自尽,避免这场恶梦,可是就是下不去这手哪,现在的你,就跟十岁时的我一样,怕那脑虫噬脑,又舍不得死。唉,你说,这天道的祖师们,是不是跟这些成了精的虫一样,有从远古到现在的智慧,一眼就能看出内心,若不是我们这些人内心深处的怕死想活,又怎么会让我们吞下这些脑蛊丸呢?”

    刘婷云咬了咬牙,站了起来,抹干净了眼泪,沉声道:“好了,废话不说,我已经服下了,而且我不想死,告诉我,要我做什么,才能保命。我已经不奢望能把这鬼东西弄出来了,是不是我得一辈子给这个天道逼着去做什么天使,为他们做一切受指使的事,才能活下来?!”

    陶渊明淡然道:“如果只是要找一些惟命是从的行尸走肉,又何必需要这东西。这脑蛊丸乃是极为稀有之物,我所知道的现在也就三到四颗此丸,一颗在我这里,一颗给了你,其他人想吃还没有这机会呢。主公想让我们自行其事,独当一面,不然事事请示,会影响他们的大计。但是,又不能让我们过于出格,坏了大事,就象你上次那种自作聪明的愚蠢之举,是绝对要禁止的,为了保证你我的忠诚,只有这个脑蛊丸了。”

    刘婷云恨恨地说道:“上次的事情,我明明是按你们的吩咐进行的,挑起刘裕和世家高门,挑起刘裕和刘毅的争斗,不是你传来的话吗?”

    陶渊明微微一笑:“可是我还传了一句话,可能你当时没留意,从你现在的反应来看,你现在也没留意。你知道是什么话吗?”

    刘婷云恍然大悟:“你是说,要保护好自己,不能走漏风声?”

    陶渊明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不错,我们的组织的第一要务,就是要保护好自己,不能留下破绽。我跟刘裕和刘毅,还有桓玄他们斗了这么多年,却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被追查到的证据,也成功地完成了我的任务。可是你呢?急于求成,四处拱火,收了这么多天师道的亡命之徒,却没有切断跟他们的关系,挑起姚二毛灭门谢停云没问题,但你是怎么处置的?”

    “居然让他们落到了刘裕的手中。在刘裕抓了姚二毛后,你居然不安排其他安插在世家中的姚二毛党羽逃跑或者除掉,给刘穆之留下了机会,更留下了证词,如果不是考虑到跟刘毅的关系,你早就会给刘穆之拿下,受那姚二毛他们受过的酷刑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到时候你的死前遭遇的痛苦与折磨,不会比这蛊虫嗜脑要来得少多少!”

    刘婷云咬了咬牙:“我是想处置他们的,但我动作慢了点,姚二毛下手后连夜逃出城,这些是王愉下的令,我没想到王愉能狠到这种地步,连夜灭门,也没想到他蠢到这种地步,居然让骆冰去伏杀姚二毛,当时在我看来,谢停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冲突,我安排的世家和刘裕的冲突,还有十几起,可就是这小小的冲突,却坏了大事!”

    陶渊明冷笑道:“那是因为你根本不了解刘裕,比起你的疏忽引发的错误,这点更可怕,对于斗了几十年,必欲杀你的死敌,你居然还这样不了解,谢停云是个普通的小军官,但他更是谢停风的弟弟,你难道不知道刘裕对于这个第一个给自己亲手害死的同袍的感情吗?一错再错,如果是换了我的主公来亲自处置,你已经没有活下来的机会了!”

    刘婷云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搞了一辈子的情报,间谍,可是在你面前,却是漏洞百出,陶渊明,你这样一直在暗中偷窥,暗中使坏,不觉得自己太可怕了吗?”

    陶渊明摇了摇头:“如果我不可怕,那就对我的主公没有利用价值了,一旦没有利用价值的那天,我就会悄无声息地给除掉。这点,对你也是一样。主公让我们,而不是让刘毅这样的人吞食脑蛊丸,就在于我们本质上还是贪生怕死,真要豁出命来的时候,是下不了手的,就象刚才的你,就象当年的我。”

    刘婷云咬了咬牙:“呆在这个心狠手辣,喜怒无常的臭丘八身边,我没一天能睡得安稳的,我怕我跟你的暗中关系哪天给他知道,要知道,他可是可以一边笑着喝酒,一边把人大卸八块的屠夫。刚才他怎么对我的,你不是不知道。现在他跟你们的天道会有合作,但以他不甘居于人下的性格,以后一定会成为你们的敌人,你们最好把刘裕和刘毅一并消灭掉,永绝后患!”

    陶渊明冷冷地说道:“天使丁,这是你现在的代号,明白吗?”

    刘婷云的眉头一挑:“丁?这么说,我前面还有…………”

    陶渊明摇了摇头:“我是天使乙,既然入了天道,就不要胡猜乱想,该你知道的,你会知道,不该你知道得,多半句嘴,当心让你脑袋里的神蛊起来活动活动。”

    刘婷云吓得收住了嘴,连连点头。

    陶渊明沉声道:“天道和黑手党的关系,只有主公和师父能决定,你我都只有照做执行,现在给你的命令是,进一步离间北府军诸将的矛盾,以及离间北府军和世家的矛盾,刘裕这阵子会防备严密,但可以对其他人下手,主公给你的任务是,三天之内,让殷仲文得罪何无忌,一个月内,要何无忌杀了他!做到这个任务,才有解药,不然的话,嘿嘿,你会很快头脑风暴的。”



    建康城西,幕府山巅。

    刘毅负手而立,看着从西北边由南向北,再折了一个拐弯,奔腾东流的大江,轻轻地叹了口气:“多少往事,如这滚滚大江,一去不复返。彦达,当年我带你第一次登这幕府山时,我记得你说过,不趁着少年时奋发有为,老了只怕连爬山看江的脸都没有了。那天,我就知道,你会是我这一辈子的伙伴。”

    孟昶微微一笑,山头之上只有他们两人,最近的护卫都在山下百步之外驻守着,以确保他们的对话没人可以听到,他也看着这大江东去,喃喃道:“这山,是我们一步步这样爬上来的,不知有多少人成了我们登到这里的垫脚石,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反正我上来了就不会再下去。站在这里看风景的感觉,真好。”

    刘毅笑了起来:“以后若是我们把组织的会放在这里开,比那个地下又闷又透不过气的鬼地方,不是好了太多?你同意不同意?”

    孟昶笑着摇了摇头:“还没有到可以光明正大的时候。除非,你把寄奴也现在拉进来。”

    刘毅的脸色微微一变,眉头皱起:“不可能的事,你说了我不觉得是在开玩笑,因为这一点也不好笑,我们现在跟寄奴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

    孟昶勾了勾嘴角:“不管怎么说,我们是这么多年的兄弟,就算他有些死脑筋,但也是为了北伐,在这个事上他不允许任何人打扰,这次的事情,是刘婷云和陶渊明太过分,也别怪寄奴这样发狠。换了你在他的位置上,只怕连留刘婷云的机会也不会有了。”

    刘毅阴沉着脸,说道:“我的女人只有我才能处理,这是底线,这回刘裕最让我无法容忍的,不是不给我江北或者是朝权上不让步,而是他居然企图逼我交出或者是处理掉刘婷云,去他奶奶的,我什么时候逼他这样对慕容兰过?”

    孟昶叹了口气:“起码,慕容兰没有影响他的北伐大计,而刘婷云却是害死了谢停云这个小兄弟,希乐啊,我们毕竟是京八党,同袍兄弟才是真正的自己人,给世家的人牵着鼻子走,最后京八反目,这对谁也没有好处。这些话,在黑手党内开会的时候,当着庾悦和徐羡之我不好说,但现在,我必须跟你讲。”

    刘毅的眉头微微一皱,转而笑了起来,拉着孟昶的手:“现在也只有你敢跟我说这些话了,没关系,我的老友,拉你进黑手党就是因为我不想给这些世家子弟们完全左右,一定要有真正的兄弟,你看,我连自己的亲兄弟都没拉,却找了你,就是因为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是我真正的左右手和兄弟。也只有在你这里,才能得到真话。不过,我奇怪的一点是,当年刘牢之让我去杀刘裕时,我一时也下不了狠心,只找了你一个人商量,你是同意我下手的,这回为何要劝我收手?”

    孟昶勾了勾嘴角:“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刘牢之自己忌惮刘裕的威名,又给黑手党中我的前任司马尚之所迷惑,所以才让你去杀刘裕,这不仅是命令,也是种试探,如果你拒绝的话,可能会给刘牢之先除掉,所以同意这场刺杀,是保命之举,就算刺杀不成,到时候也可以把责任推到刘牢之和司马尚之的身上,寄奴重情义,不忍北府兄弟真的手足相残,最后还是会放过你的,所以那时候的刺杀,成功则利益极大,失败也不至于走投无路,必须做。”

    “可是这次不一样,你和寄奴都已经是手握大权,各拥重兵,但北府军上下还是以寄奴为首领,这不是你这次西征胜利就能扭转的,我知道你想借江北移民的计划结交世家,但这会打乱寄奴北伐的计划,最后还是你退让一步的好。毕竟如果开始北伐,寄奴也不可能事事独立解决,他打南燕的时候,为了确保后方无事,会在很多事情上跟你作出让步,到了这个时候,才是跟他好好谈条件的时候。”

    刘毅咬了咬牙:“可是他胜仗越打越多,势力就越来越大,我跟他的差距也会越来越打。这回西征,我的部下已经扩编到了五万兵马,足以控制两个大州,要是让我有北伐南燕的机会,只要取胜,那坐拥十万大军,是没有问题的。”

    孟昶微微一笑:“南燕可不是好啃的骨头,甲骑俱装天下无敌几十年,就算是寄奴,也未必能一举破之。你如果占了江北,又不去真正地北伐拼命,那只会损失人望。而且,结交世家有很多种手段,不一定非要通过江北移民啊。”

    刘毅的心中一动:“你有什么好办法?”

    孟昶的眼中冷芒一闪:“世道已经变了,曾经的高门世家已经失了权力,更失了行军打仗的能力,我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观察各大世家的子弟,发现他们大多数人已经服散服得如同废人一样,连正常的行走都不能持续一个时辰以上了。这样的人,可谓百无一用,最多只能在后方呆着,坐着不动,弄些寻章摘句,编缉史书之类的事。”

    刘毅笑了起来:“听说最近寄奴把他们给练惨了,直接晕倒的都有几十人,为了怕出人命,也为了安抚世家子弟们,甚至都把谢晦,张邵和傅亮这几个得力帮手弄去带头军训了,其实,他们要是跟了我,也不需要吃这么多苦,我会分军功给他们,让他们满意的。”

    孟昶摇了摇头:“你这招只是权宜之计,治不了本,而且我劝你少用这个办法。这点上寄奴比你看的更远,也更准,与其再下力气去结好世家高门,不如想着怎么让新一代的北府兵们满意。”

    刘毅的眉头一皱:“可是治国总是需要文才的,北府兄弟,打仗没问题,但是论治国,理财这些…………”

    孟昶叹了口气:“以后都得按规矩来,军功得爵,非爵不官,爵位代降,那大家都一样了,还要分什么文武吗?”



    说到这里,孟昶勾了勾嘴角:“连向靖这个粗胚都开始识字了,我们的那些老兄弟的子侄们,以后未必在文才上会小过世家子弟,你难道没听说吗,刘胖子提议,要开官学,吸纳功臣子侄去学文化,还准备挑大量儒生充任博士和祭酒呢,希乐啊,丘八有文化,世家也会怕!”

    刘毅笑了起来:“我想这样的官学,世家子弟是不会去的,他们家里有藏书,有长辈,甚至连母亲和侍女都是饱读诗书的,教育家中的子侄完全没有可题。而且世家高门都崇尚清谈论玄,以往的儒学里,无论是今文经学还是古文经学,都是看不上眼了,要用儒生,行官学,只怕会落个笑话吧。”

    孟昶叹了口气:“希乐啊希乐,你是真的看不出寄奴和胖子此举的用意吗?”

    刘毅的脸色微微一变:“有什么用意?我是一下子感觉不出来啊。”

    孟昶摇了摇头:“清谈论玄这些是什么?那是世家天下,君权不振时的东西。自大晋南渡开国以来,都是皇权给架空,而世家大族掌控大权,所以崇尚由黄老之道演化而来的玄学。强调个性自由,返璞归真,而反对朝廷和皇帝的权力,因为只要是帝国,就要有统治,有管理,有对人的控制和驱使,这恰恰是世家大族们所不愿意的。”

    说到这里,孟昶顿了顿:“我们的组织不就是这么来的吗?早年的黑手党前辈为了反抗曹操的刑名杀戮,而秘密建立了这个组织,据说更早的起源,要上溯到春秋时的墨家了,同样是独立于现实的君王之外,追求无拘无束。所以,玄学是反对君王集中权力,统治百姓,建立功业的一门学说,也是天生要为虚君实权的世家天下所服务的。”

    刘毅笑了起来:“这方面我还真没怎么研究过呢,不过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当年司马曜想要重振皇权,亲政的时候,曾经是招集了一帮儒生大家呢,我记得是以经学大师,也是他的帝师范宁为首,而殷仲堪当时也是著名的儒生。结果,随着司马曜的身死,范宁被白虎王珣通过司马道子上书,贬官外任,然后又告他私立儒学,祭祀家庙,有不轨之心,再次罢官为民。至于殷仲堪,也被桓玄所杀,当年的儒学礼教之举,也就是这样不了了之。”

    孟昶微微一笑:“你真是聪明,一点就通,是啊,重振皇权就得用儒家经学,因为儒家讲的就是忠孝仁义,尊王攘夷这套。而想要无所作为,世家天下,就是清谈论玄,黄老之道,表面上看,这是学术之争,实际上,是涉及一个立国根本的可题。寄奴是要做大事,北伐建功的人,那就要集中全国的资源,以皇帝的名字调用一切的民力,资源,这种情况下,必然要大力提倡儒家经学,抑制玄学黄老之道。这次的建学校,表面上看,是为了笼络京八兄弟的功臣子弟,让他们有机会上学,有文化,但实际上,是给了儒生们一个出来做官做事的机会!”

    刘毅的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寄奴是想要主导以后官家子弟的思想?让他们跟自己心往一处想?”

    孟昶叹了口气:“陶渊明现在做的那些事情,到处拼命地散布流言,煽动民变,无非就是想离间百姓和国家的关系,让他们觉得国家的存在就是对他们的损害,这是黄老之道的思想本源,所谓大一统的有力君王,就是对民众的最大危害,最好是回到小国寡民,无君无军的那种地步,就可以天下太平,万民安乐。实际上,我们都知道,哪怕连猴子和猪,都会有个头,要让人间没有统治者,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刘毅笑了起来:“所以,寄奴就是想搞这个官学,让我们这些京八兄弟的子弟们,接受那套忠君爱国,尊王攘夷的理念,然后渐渐地让天下人都接受这套,如此一来,人人都能接受家国一体,那套黄老之说的根本,也就不攻自破了?”

    孟昶点了点头:“当年汉朝初年,文景之治时,就是用黄老之道,因为国家初立,民生凋敝,需要休养生息,无力对外大规模征战。可是经过几十年积累之后,国力昌盛,人丁兴旺,汉武帝是大有为之君,上台之后就是重用儒生,废弃百家,独尊儒术,把那黄老之道彻底地废除,然后就迅速地集中国力,征战四方,遂有卫霍之功,勒石燕然之举。”

    “而寄奴,显然是想走这步了,陶渊明要做的,就是操纵民意,搞乱江北,来反对他北伐之举,而他的反击,则是举办官学,重用儒生,重谈忠孝攘夷,如此一来,短期内可以压制世家,争取京八,长远来看,更是可以确立中央集权,忠君报国的这套规矩。”

    “也就是说,他要从意识形态上,彻底终结世家天下的土壤。希乐啊,你如果不反对寄奴的这套,那最好现在就要开始跟世家高门保持距离了。因为未来的掌权者,不会是现在的世家高门,而会是京八兄弟和新兴的儒家经学之门,就是谢家这样的家族,也许会再次地弃玄入经,重入儒门了!”

    刘毅长叹一声:“今天幸亏找到了你聊了这些,要不然,我现在还不知道寄奴的应对之策呢。我在这里为了一个刘婷云浪费时间的时候,人家已经办了这样的大事了。彦达,你得意思是要我跟寄奴放下纷争,暂时联手,一起打垮这些世家高门吗?”

    孟昶勾了勾嘴角:“这就是此事我不能放在黑手党的会议,而是要在这里单独跟你说的原因。因为黑手乾坤,是维护世家天下的利益,但现在世道要变了,世家天下还能维持多久,真的不好说了,你我都是想要建功立业的人,这就是我今天要跟你再登幕府山的原因,我认为,是时候向寄奴公开我们组织的存在,彻底坐下来谈判将来的时候了。”



    刘毅的眉头紧锁:“有这个必要吗?这意味着就得向寄奴彻底低头,而且别忘了,以前我们加入京八党时都立过誓,不得再加入其他组织,不然就会给视为对京八党的背叛。”

    孟昶叹了口气:“这个事情瞒得住吗?徐羡之以前拉过刘穆之加入,这说明刘穆之早就知道我们组织的存在了,就是靠猜也大概能知道你肯定是其中的成员,我不知道为何刘穆之一直没有跟刘裕公开此事,但是以他的聪明,必是深有考虑,等到哪天由他向刘裕主动提及此事,我们就会很被动了。”

    刘毅冷冷地说道:“这胖子跟世家间的关系不浅,其实我们所有人里,数他跟世家高门的关系最近,他的老婆,可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小姐,而江家现在也靠了他的权势而蒸蒸日上,大有成为一流世家的趋势,公开黑手党的存在,就是对所有世家高门的背叛,以后只有死抱京八了,但我看以他那骨子里的傲气,未必真的想世代成为军汉的。”

    孟昶摇了摇头:“之前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这回他向刘裕提出了建立儒学,传经识字的建议,而且是针对所有的京八功臣的子弟,如此一来,不仅可以不依靠那些世家子弟,尤其是崇尚玄学的世家子弟就能让大字不识的京八子弟有文化,摆脱了对玄学世家的依附关系,更是会借此重用儒生,宣扬经学,把一大批一直给玄学世家压制的中小士族推上高位。可以说,他恐怕要放弃跟世家高门的合作了。”

    “如果刘穆之有这个动向,那刘裕也会跟着下令的,这样一来,天下的格局会再次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世家高门也是需要权势才能保家族利益的,当年谢家本是经学世家,世代大儒,但到了江东后为了进入权力的中心,初代族长,大儒谢鲲毅然由经入玄,进入江左八达这个玄学圈子,这才有了谢家以后的崛起,现在,只怕百年轮回,世道要反着来了。”

    刘毅咬了咬牙:“这么说来,儒家经学会取代清谈玄学,成为新的主流文化,而以前守着玄学的高等世家,就会给取代,淘汰?所以黑手党的日子,也要到了头?”

    孟昶点了点头:“以我对刘穆之的了解,他之所以没有公开我们的秘密,是因为他还做不到跟世家高门彻底地决裂,但如果世家高门本身就给取代和替换,那就没有这个问题了。作为执政者,允许一个在暗地里跟自己作对的强大组织,也是不可能持续的。这是我建议你跟寄奴公开黑手党的第一个原因。”

    刘毅点了点头:“我记下了,还有别的原因吗?”

    孟昶沉声道:“另一个原因,就是徐羡之,他让我害怕。希乐,你能看透这个人吗?”

    刘毅的眉头一皱:“我跟羡之交往十几年了,对他还是比较了解的,就在半年前,在江陵时,见过陶渊明后,他向我公开了他的真实想法,我也跟你交流过,这个人有点理想化,还抱着那套仁义安邦的观点。所以他没有选择跟着刘裕,而是加入了我们。”

    孟昶叹了口气:“可这个脑蛊丸又是怎么回事?一个真正仁义的人,真正的君子,会弄出这种至邪至恶的玩意吗?”

    刘毅的眉头拧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川”字,却是陷入了沉思。

    孟昶沉声道:“徐羡之的背后,跟陶渊明一样,显然也有非常可怕的势力存在,甚至有可能,会是同一股势力。别看他们两个在你的面前一见面就掐得不可开交,也许,这反而是他们的刻意为之,以避免你的怀疑。这脑蛊丸摆明了就是控制地位高绝,才华横溢却又难以控制的高等人物。现在你让刘婷云吃了这东西,可以说刘婷云的命就控制在他的手中,以后他哪怕要刘婷云趁你熟睡时取你性命,刘婷云也一定不会推辞和拒绝的。”

    刘毅咬了咬牙:“这点我想过,但是当时徐羡之说无法信任刘婷云,要我下手除掉这个女人,以绝后患,我也是没有办法才接受了此物。至少,先过了眼前这关。以后再说。”

    孟昶叹了口气:“你当时太急了点,其实在黑手党中,只要你跟我商量,我是会支持你的,剩下的徐羡之和庾悦未必能一条心,我们可以用别的办法管教刘婷云,甚至是给她服用别的慢性毒药,起码,解药是控制在我们的手中,不至于失控。可是现在…………”

    刘毅的眼中冷芒一闪:“黑手党历来都是如此,四大镇守之间,也是相互争斗和防范,每个人也有自己的势力,不用向着其他人公开,这回是刘婷云给人抓了把柄,我也没有办法,而且…………”

    说到这里,刘毅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都迷上这个女人的,这么多年,这种感觉也没有随着她的人老珠黄而减弱,我也知道,被徐羡之逼着让她服下此丸,是不理智的行为,这样不仅是把她的命,也是把我的命交在了徐羡之的手中,可是…………”

    孟昶的眉头一皱:“希乐,你怎么也如此儿女情长?以前你可从没有跟我说过这事啊。”

    刘毅咬了咬牙:“也许,是因为当年的刘婷云,是第一个真正让我着迷的世家贵女,是她真正点燃了我得野心,这些年来,她越是给桓玄霸占,我就越是强烈地想要夺回来。可真正到手之后,我却发现,那种坐拥大权与美女,让以前只能仰视的高门世家,拜倒在自己脚下的感觉,是多么地好!”

    孟昶叹了口气:“谢混,郗僧施,甚至庾悦,他们这些顶级世家的公子,现在都只能对你俯首称臣,难道非要通过一个刘婷云?”

    刘毅沉声道:“不一样,这些人表面上听我的话,实际上不过是屈服于我的权势,或者是如郗僧施这样被我药物所控制,他们内心深处,还是看不起我,但是刘婷云,我觉得经此一事后,她能真正地爱上我,死心踏地地成为我的女人,彦达,如果我连一个女人都无法征服,又如何征服天下呢?请你帮我,救她,征服她!”



    孟昶叹了口气:“希乐,作为一辈子的兄弟,我还是得劝你一句,英雄豪杰用情不是问题,但要用对人才是。刘婷云,至少在我看来不是值得用心去爱的女人,你为了她可以误了大事,可是她能同样对你吗?”

    刘毅咬了咬牙:“事在人为,也许,就是她那种骨子里的千金小姐的高傲,反而吸引了一直拼命想要往上爬,想要出人头地的我。现在的我,一半是为了跟寄奴斗,一半是想得到她的心。彦达,这回助我,可以吗?”

    孟昶默然半晌,才点头道:“当年我初来京口,举目无亲,是你帮了我,给了我机会,虽然我知道你是也想需要一个有文才的帮手,但不管怎么说,这几十年来,风风雨雨我们一起过了,我们早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共同体,所以哪怕我对加入黑手党并不是太感兴趣,只因为你的邀请,我也舍弃一切加入了。这次对刘婷云,我也会再帮你一次。”

    刘毅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紧紧地握着孟昶的手:“我就知道,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我也信不过徐羡之,所以,还要麻烦你多帮我查查他的底。”

    孟昶叹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事,不过,我建议你对刘婷云还是要留个心眼,毕竟,现在实际上是徐羡之在控制她。如果她为了保命,绕开你去找徐羡之,那你就危险了,到了这步,只怕我也没有办法。”

    刘毅咬了咬牙:“这点我会抓紧研究这些人鱼胶的配方,彦达,你手下有没有精通丹药,搞到人鱼胶的高人,我可以给你一颗人鱼胶丸,你帮我研究一下能不能复制解药。”

    孟昶的眉头一皱:“这很难,也很危险,一个不留神,会死人的。”

    刘毅叹了口气:“徐羡之给了我配方,但我同样不能完全信任他,所以,我给你一颗药丸,你去试一下,是否其中的成分跟这配方完全一致,如果没有问题,那就按方子去找材料,不管是什么药材,我都会全力去取得。”他说着,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瓷瓶,外面包着一张纸,显然,就是药方和一粒解药。

    孟昶点了点头,接过了这个纸包着的药瓶:“我会尽力去查的,不过,你这里也别完全寄希望于我,必要的时候,也许我们还可以求助于刘穆之。”

    刘毅的眉头皱了皱:“他凭什么要帮我们?”

    孟昶微微一笑:“这取决于你,如果你可以放弃对寄奴的继续攻击,也许此事有的谈,只给刘穆之这个药方,不给他药,让他能找到这些材料,总是可以的。其实现在你准备攻击寄奴的地方,女史箴图上,他已经让步了,而陶渊明在江北的煽动,只怕随着儒家官学的出现,北府诸军只要拥戴刘裕,那基本上也是给瓦解,朝堂之中,若是针对王谧的攻击,还是适可而止吧。”

    刘毅的眼中光芒闪闪:“我现在还不能马上答复你,让我好好想想。”

    孟昶正色道:“早点决定吧,就算你不想向寄奴透露黑手党的秘密,起码也可以先讲和,到了我们这个位置,做事要理智,不能任性。既然你想争取江北的计划已经不可行,那何不跟寄奴各让一步?先要来豫州和兖州,再就势要来荆州,有这三个大州在手,也不吃亏。至于朝政,刘穆之这样重用儒生,以后只怕在朝中的代理人都会全面地换血,你就算这回把谢混推上了位,不用两年也恐怕会给人换掉,不如这时候去结交一些新的代言人。”

    刘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你有什么好的人选?”

    孟昶微微一笑:“长远地看,是要找那些由玄入经,看准风向的高门世家,但近期嘛,有个人,很合适。”

    刘毅轻轻地“哦”了一声:“是谁?”

    孟昶正色道:“现任东阳太守,殷仲文。”

    刘毅的脸色一变,继而眉头皱了起来:“他?这个墙头草,靠得住吗?”

    孟昶微微一笑:“就是因为这人是个墙头草,所以才不会引起寄奴的疑心,你如果是换了谢混或者郗僧施接替王谧,那就是跟寄奴对着干,他肯定会寸步不让,但用本不是你手下的殷仲文担任副相,维持王谧的首相不变,这样就能在朝中达到一个平衡,殷仲文是文人,不可能最后亲近刘裕,而且,当初是陶渊明给他救出王皇后的机会,手上有他的老底,我们可以通过陶渊明来威胁他,逼他听命于我们。”

    刘毅的眼中冷芒一闪:“我还没跟陶渊明好好算账呢,刘婷云就是给他一步步害成这样的,他和他背后的人,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孟昶叹道:“希乐,不要激动,这个时候我们连陶渊明的底细都没弄清楚,不宜跟他正面冲突。当然,你可以借刘婷云的事情逼他作些让步,比如说在这次的殷仲文之事上,让陶渊明逼殷仲文为我们效力。”

    刘毅的眉头一皱:“如果陶渊明背后真的有人,那他难道不会逼殷仲文为自己效力吗?”

    孟昶微微一笑:“陶渊明至少表面上没有实权,可是我们手上是有兵有权的,殷仲文其实没的选择。而且,我听说无忌对殷仲文这个文坛领袖很是崇拜,上次因为去晚了一步,没有接到殷仲文,还遗憾了好一阵,要是你力推殷仲文出任宰执,那无忌一定会同意的,以京八的规矩,两巨头同意的事情,寄奴也只能照办。再说,首相还是王谧,而副相换成殷仲文,他也不会极力反对。到时候两个副相,一个是我,一个是殷仲文,足以在朝堂上压制王谧的提案了,就算让他继续占着那个位置,又能如何?”

    刘毅的脸上绽放出了笑容:“还是你想的周到,那就这么办吧。只要寄奴在这次的事上不跟我为难,那我也放弃继续跟他作对。不过,陶渊明不是我指使的,他的事,与我无关,这点我要找机会跟寄奴说清楚。”



    孟昶叹了口气:“这是现在最麻烦的事,你为了意气之争,他为了独掌大权,斗成这样,其实想想有啥必要呢,再苦再难再委屈,能比得上当年桓玄为帝,日夜要担心给诛杀的时候吗?这么多年,枪林箭雨,刀山火海都一路扶持着闯过来了,现在都有了富贵,不需要成为仇人吧。寄奴要北伐,怕给人在后面黑了,所以需要牢牢把握权力,这点你也多少理解他一点,等他打完胡虏,这天下总要文治的,到时候,还是你我的江山啊。”

    刘毅咬了咬牙:“哼,能打的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大不了,他打他的南燕,我去打我的中原,到时候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

    孟昶笑着拍了拍刘毅的肩膀:“这才好嘛,跟寄奴好好聊聊,把荆州拿回来,别的事就随他去了,我也去跟刘穆之谈谈这药方的事,你看,以前我也是跟这死胖子一直斗来斗去的,现在也可以握手言和啊。天下这么大,一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权力总是可以分享的。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北府兄弟,不要内斗让外人占了便宜。”

    刘毅点了点头:“我去见陶渊明,安排殷仲文的事,其他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孟昶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那就祝你一切顺利。对了,最近不要让刘婷云再出来,她刚吃了那虫子,估计也是害怕得紧,出来也不太可能帮到你什么。”

    刘毅笑了起来:“好了,出来跟你聊聊后,我也得回去哄哄她了。这些事情多麻烦你,希望接下来能一切顺利。不过,寄奴那里要是有诚意的话,你可以给刘穆之带个话,让他把刘怀肃先调离荆州,征还回京,我不希望他再把手伸到荆州。”

    孟昶笑道:“交给我吧。”

    殷仲文府,密室。

    烛光摇动,茶香四溢,照得殷仲文的脸上阴晴不定,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对面的陶渊明,紧紧地咬着嘴唇:“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刘毅要对我下手?”

    陶渊明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上的茶杯,说道:“难道你不知道,自从你救了王皇后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跟刘婷云为敌了吗?”

    殷仲文恨声道:“可当时你不是这样对我说的,你说只要救了王皇后,那荣华富贵,自不待言,你还说…………”

    陶渊明摇了摇头:“世事无常啊,当初你在桓楚朝中,早就身居高位,享尽富贵,那时的你,巴结刘婷云,投其所好,甚至为其专门写的马屁诗赋都有几十篇,我看了都恶心得要吐,但她倒是很受用,若不是如此,你又怎么能当上桓楚的宰相,风光了这么多年呢?!”

    殷仲文咬了咬牙:“她跟王神爱的恩怨,我从不参与,这种女人争风吃醋的事,与我何干,我以前在桓楚时对刘婷云尽心尽力,就算我救了王神爱一次,她也不至于对我下手吧。”

    陶渊明笑了起来:“殷公啊殷公,你是不是太高估了女人的心胸了?这次刘毅送给王神爱的画你不知道吗?那可是有冯婕妤当熊啊。如果说王神爱是冯婕妤,那傅昭训是谁?这种女人之间争个面子的仇恨,都能在三十多年后报仇,比我们十年报仇而不晚的君子,还要厉害。更何况,她们之间的那个仇,是简单的争风吃醋吗?这世上对女人来说,只有两种仇恨是不死不休的,一种是杀子之仇,一种是夺夫之恨,你自己想想吧!”

    殷仲文的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他的声音也变得哆嗦起来:“陶,陶公,你可得救救我啊,当初,当初在建康,是你救了刘夫人,求你,求你在她面前美言几句,就说我当时是走投无路,只能靠着救王神爱而自救,这绝不意味着我投向王神爱啊。我愿意,我愿意为她效忠,为她做事,再为她写一百首,不,一千首赞美她的诗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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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渊明叹了口气,摇头道:“我说殷公啊,这人呢,可以审时度势,顺应时局,但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只会给世人所不齿,那刘牢之就是前车之鉴,本是当世虎将,但一人三叛,何以立于天地之间?这话可不是我说的,而是跟了他一辈子的部将说的,最后这些人全都弃他而去,而刘牢之也只能自挂东南枝,你算算看,你之前一叛殷仲堪归桓玄,现在二叛桓玄归王皇后,现在,难道想叛第三次?”

    殷仲文整个人都一下子瘫住了,他的脸色惨白,喃喃道:“难道,难道我真的就没有活路了吗?”

    陶渊明的眼中冷芒一闪:“你现在这情况,只有一条活路了,那就是以进为退,直接劝进刘裕!以此作为晋身之阶。”

    殷仲文一下子瞪圆了眼睛:“陶公,你这是说什么啊,你,你这是要叫我谋反吗?劝进?这可是要灭九族的啊。刘裕可不是桓玄,他对这个,可是毫无兴趣的啊。”

    陶渊明微微一笑:“所以我要拉你来这密室相商啊。有些事情,不可以放在明面上说,说了就要掉脑袋,比如,这刘裕跟王皇后那不得不说的旧事。”

    殷仲文先是一愣,转而笑了起来:“哎呀,这个呀,刘裕的那些个风流情事,什么王谢贵女,什么燕国公主,那可是大晋上下,无人不知啊,我听了本来都想给这事写个评书段子什么的,后来想想这些丘八一个个蛮得很,还是算了。不过,自从刘裕公开地娶了那个慕容兰,王神爱也成了皇后,还当了两次,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了吧。”

    陶渊明不动声色地喝了杯茶:“现在这样,自然是不可能有什么,不过,王皇后现在仍是明艳动人,如同仙女,却要守着一个行尸走肉过这一生,你若是她,能忍得住吗?”

    殷仲文张大了嘴巴,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渊明,你,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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