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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txt下载

    朱雀不屑地勾了勾嘴角:“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不图权力,不图江山,就是为了制造混乱?我反正是无法理解的。”

    白虎若有所思地说道:“也许,让天下大乱,无法统一,互相攻伐,百姓受够了战乱之苦,才更容易拥护一个新出的,能统一天下的人,而这样的人,可以自命为神,迫使世人接受他的所有主张。上一个能这样做到的,是秦始皇赢政。”

    青龙的双眼一亮:“对啊,自周朝建立以来,八百年的时间天下纷争不断,战事不休,尤其是战国的二百多年,灭国之战,杀人盈野,攻城之战,杀人盈城,民众无时不刻地要面临战争与杀戮,无比地渴望一个统一,和平的天下,为此甚至愿意忍一切的苛法暴政。秦法如此残忍,却也能被秦人接受,就是因为这套秦法可以使得秦国成为最强,也最后能一统天下。”

    玄武沉声道:“不错,其实现在想想,从汉末以来,整个天下的乱世,差不多持续了二百多年了,中间短暂有三分归晋,但也就太平了十几年,就出了八王之乱,继而神州陆沉,整个北方几乎从来没有太平过。尤其是这百年来,北方诸胡横行,血沃万里,民众只有结坞自保或者是屈服于强权。如果有人能结束这个乱世,重新一统,那他就可以象秦皇汉武那样,开万世之先,打破所有现行的规则,传统,另立新的一套。”

    白虎点了点头:“这么说来,这个黑袍的野心,远远要大于那些想谋夺一国之君权力的家伙,他不仅想要统一天下,还要成为天下万民心中的神,能迫使天下人接受他的所有理念,不仅是汉人,也包括胡人!”

    玄武叹了口气:“这些虽然不过是我们的猜测,但除了这个理由外,我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能让他如此痴迷于布这样庞大的局。我们黑手乾坤,自建立的第一天起,就是为了反抗这种暴君而存在,不能让天下人的意志,服从于一人之意志,因为,这个世上只有万千生灵,并没有什么真正的人间真神。”

    朱雀笑了起来:“所以,黑袍会视我们为死敌,把我们的前任们通通灭掉,但现在留着我们,是为了牵制同样有着自己的理想和认知,也同样希望天下按着自己的意愿而行事的刘裕?”

    玄武点了点头:“恐怕没有别的解释了,刘裕虽然迂腐,但确实是为了天下苍生而考虑,希望能人人平等,他跟黑袍这种想要影响,控制所有人的枭雄,算是两个极端,而且无法调和,现在两人之间将有一战,刘裕也知道了他的存在,那黑袍能依靠的,除了南燕,还会有谁?”

    朱雀不假思索地回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在大晋内部,能牵制和威胁到刘裕的,除了他自己的人外,就只有刘毅和我们了。”

    白虎突然开口道:“也许,还有第三股力量,可以为他所用。”

    玄武的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岭南的卢循,徐道覆?这些妖贼现在还有这个实力,能对抗已经夺取天下的刘裕和北府军吗?”

    白虎正色道:“当初谁也看不起天师道,觉得不过是一帮骗钱骗官的宗教神棍,不成气候,但最后就是这天师道,掀起了滔天的风浪,不仅摧毁了吴地,也实际上摧毁了我们组织。我们这么强大的力量,百余年的积累,居然就这样毁于一场宗教叛乱,这教训,难道还不深刻吗?”

    朱雀摇了摇头:“可是当年天师道传教百年,信徒众多,加上司马元显的荒唐征兵政策,导致他们能一呼百应,现在天师道经过了多次重创,逃往岭南的余党不过万余,而岭南一向是荒凉之地,汉人稀少,多是山中蛮夷,他们就靠万余老贼,能成什么事?”

    白虎微微一笑:“正常情况下,他们当然不可能成事,但如果是刘裕大举北伐,精兵强将随之北上,那就不好说了。”

    玄武摇了摇头:“就算刘裕离开,但他也没有动江州的何无忌,荆州的刘道规,甚至没有动刘毅的兵马,大晋国内,仍然有十几万现成的北府大军,足够对付妖贼了吧。白虎大人,你一向见识深远,但这回,恐怕是多虑了吧。”

    白虎平静地看着玄武:“如果有黑袍这样的人拉他们一把,玄武大人还会这样想吗?”

    玄武的脸色微微一变,沉吟不语。

    青龙叹了口气:“白虎大人的担心很有道理,上次刘敬宣征蜀失败,甚至再前面一段,毛家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给蜀人推翻,西蜀叛离,背后似乎就有无名的推手,加上后秦能这么快地出兵援蜀,这中间没有人牵线搭桥,只怕不可能。”

    玄武突然沉声道:“陶渊明不是出使过后秦吗?后秦后面出兵援蜀时,此人身在何处?”

    白虎猛地一拍大腿:“对啊,怎么会偏偏漏了他?当时陶渊明刚刚离开刘裕的幕府,不知所踪,刘穆之在江北一直想找那个散布谣言的人,想确认是陶渊明所为然后对他治罪,但找了几个月也不见踪影,仿佛这个人就这样消失了,结果…………”

    玄武咬了咬牙:“结果后秦就出兵援蜀了。要说西蜀的这些废物,百无一用,那谯纵连坐上王位都是给人逼上去的,他有什么眼光和本事,说动后秦出动大军,后秦与南方素无来往,能让姚兴出兵的,一定是老熟人,除了陶渊明,还能有谁?这个陶渊明,现在何处?”

    朱雀摇了摇头:“打着个纵情山水,游历四方的名号,除非他自己出现,不然很难找得到,不过,我相信如果你们的分析是正确的话,此人应该已经潜回了大晋内部,刘裕如果北伐,他一定会再次出手的。”

    玄武看着白虎,沉声道:“白虎大人,你觉得天师道会跟黑袍联手,趁着刘裕北伐,再度起兵?”

    白虎点了点头:“我有这个直觉,所以,我想问问大家,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大家站在哪边,刘裕,还是黑袍?!”

    青龙有些意外,看着白虎:“白虎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准备帮着黑袍对付刘裕不成?”

    白虎看着玄武,平静地说道:“我只不过是把玄武大人心里想的事情说出来罢了,现在的情况确实也起了变化,随着黑袍的出现,玄武大人大概认为我们又必须作出新的选择了吧。”

    玄武一动不动地看着白虎:“难道不应该重新考虑吗?以前之所以暂时支持刘裕,是因为没有别的选择,北府军大权在手,最多只能靠刘裕和刘毅之间的矛盾作作文章,可是这回,有了黑袍的存在,事情就不一样了。”

    朱雀勾了勾嘴角:“以前黑袍在会稽的时候,曾经表示过,他想要的是跟世家的合作,青龙大人,当时他是这样跟你说的吧。”

    青龙冷冷地说道:“黑袍的嘴里没什么实话,谎言,欺骗是他一向的伎俩。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桓玄才是长期跟他合作的那个人,而我们黑手党,差点就灭在了桓玄的手上,相信此人出了大力。还有就是天师道的妖贼,也很可能背后有这黑袍的影子,前任朱雀本是想用鬼兵灭掉妖贼,结果却是自食其果,最后妖贼得利。甚至妖贼起事能八郡响应,全吴震动,我想,光靠他们自己的力量,也是办不到的。包括后来妖贼可以在海上漂泊万里,突袭岭南,和西蜀一样形成现在两大分离势力,这难道都是巧合吗?”

    白虎仍然是看着玄武,平静地说道:“所以,玄武大人认定了黑袍在大晋有他自己的势力,尤其是身经百战的妖贼们,现在给忽略,但有可能会成为刺向大晋后背的锋利尖刀,甚至会再次改变整个天下的格局,这回大朝议时,卢循也派了阮腆之前来参与,恐怕就是想打探情报,观望时机。”

    玄武微微一笑:“还是白虎大人看得远,看得准啊。那么就顺着你提出的问题,你是怎么想的?还要坚决地站在刘裕一边吗?”

    白虎沉声道:“就因为刘裕想要推行他那个人人平等,以功得爵的理想,你就宁可要联合黑袍,来对付刘裕?玄武大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难道你觉得黑袍是可以控制,可以谈判妥协的?难道你以为黑袍会允许我们的存在?”

    玄武叹了口气:“黑袍当然不是好东西,但刘裕这个高尚的人,对我们来说更可怕,他为他的理想不作任何妥协,也不会让步,如果我们组织的存在被他知道,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就象王愉一样。不管我们在明面上跟他有多好的关系,都难逃这个结局,白虎大人,你以为你可以幸免吗?”

    白虎的眼中光芒闪闪,显示着他内心激烈的起伏,却是一言不发。

    青龙冷冷地说道:“黑袍同样灭过我们一次,就因为他后来象征性地给了我们一点好处,到目前为止帮我们保守了秘密,就能说明他是比刘裕更好的选择了吗?我并不这样认为。”

    朱雀微微一笑:“青龙大人,我们做判断必须要理性,至少这些事情说明,我们跟黑袍是可以合作,有谈判余地的。而且,刘裕的力量已经在明处,黑袍的力量却不可知,他究竟在大晋留了多少余力,我们谁也不知道,跟刘裕的力量谁强谁弱,也不清楚,在两边交锋,决胜南燕之前,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地偏向一方。不要以为帮刘裕就会有好结果。”

    玄武哈哈一笑:“朱雀大人说得太好了,我们作选择,要基于对组织的利益考虑,而不是什么个人感情,或者说是非善恶。人间的道义,法则这些,有时候是和我们组织的利益相背的,这时候就不能讲这些。黑袍现在有燕国的几十万兵马,也很可能有后秦,西蜀甚至岭南的妖贼作为外援,此外陶渊明和其他大晋不为我们所知的力量都可能与他结盟,就连刘毅,我想也不排除跟他联手的可能,毕竟他的老婆刘婷云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从这个女人的身上,我隐隐也能感觉到黑袍的一丝气息。”

    白虎沉声道:“刘毅是不可能给这个女人左右牵着走的。”

    玄武摇了摇头:“但刘毅如果想夺权,想跟刘裕对抗,就必须借助额外的力量,你没听他刚才说吗,要借刘裕北伐,把吴地的财富,钱粮,人力据为已有,再借助世家在朝中的力量,排挤刘裕,让他远离朝政中央,为国远征。你觉得以刘毅的本事,离了黑袍明里暗里的支持,他做得到吗?”

    白虎正色道:“刘毅可以用合法的权力,借北伐时的军管来做到这些,未必需要黑袍相助,再说,现在谢混,郗僧施这些人已经被他控制,他不象以前一样需要刘婷云去拉拢世家了。”

    玄武叹了口气:“刘毅也只是一个新兴的军功出头的将领,他不是世家子弟,没有根基,谢混他们暂时依附于他只是想夺取朝政权力,真让他们得手,那是会反过来压倒刘毅的,想要长久控制世家,使之听命于自己,除非是掌握了土地这个经济命脉。以前我们黑手党可以控制世家,靠的是地契,白虎大人,请你务必要认识这点!”

    白虎咬了咬牙:“我们现在都没地契了,难道黑袍会有?”

    他这话一出口,脸色就微微一变,看向了青龙。

    青龙眉头紧锁:“玄武大人说得对啊,可能他还真有,当初我是怎么坐上青龙之位的?不就是黑袍把前任青龙留下的很多庄园地契,交给了我吗?”

    白虎恨声道:“就算他手上还有老地契,又能如何?那些早就作废了,建义以后,吴地的庄园都收归国有,由刘裕,刘毅统一分配,你们忘了吗?”

    玄武摇了摇头:“地契可以作废,但以前黑手党留下的那些资源呢?那些存粮,丹药,军械,藏宝呢?你们不会真以为是给妖贼们搬到岭南了吧。”



    朱雀的脸色一变:“怎么,这些藏宝还能去哪里?难不成没有给天师道找出来吗?”

    玄武冷笑道:“妖贼从起兵到败落,不过两年多的时间,还大多数时候是躲在荒岛之上,他们哪有时间和精力去大规模地搜集四大镇守留下来的宝藏?要知道,当年组建北府军时,谢家不过拿出了玄武一脉一半多的藏宝和军械,就能组建八万精兵,粮草可供一年之用,但这么多的物资,足足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完成了运输和集中,虽然这中间有谢家不想大张旗鼓,起出宝藏时用了掩人耳目的手法的原因,但这也证明,要集中如此庞大的物资,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白虎笑道:“你这说法对玄武还行,但对白虎不适用啊,殷仲堪接手的时候白虎已经是个空壳了,桓温在荆州经营了几十年,已经用光了白虎一系当年的存械和军粮,他们是真的没有了。”

    玄武勾了勾嘴角:“我看未必,桓温确实是当年起兵时用了白虎一系的资源,但你也别忘了,他桓氏在荆州坐镇几十年,正常可以收上的税赋钱粮,以国家名义购置打造的军械粮草也不在少数。桓氏军队常年不过维持五万人左右规模,即使遇到大战,也不过十余万兵马,他们历年来所征收的资源,绝不止这些,我相信,桓温也藏了大量的资源在手,同样是为了以后真正要谋朝篡位时使用。”

    白虎的眉头一皱:“但这些东西可不在我手上,难道玄武一系留下的资源,你这里还有?”

    玄武勾了勾嘴角:“前任玄武大人,也就是谢安在交给我此职时,留了一些东西,这点我也不用再隐瞒大家了。但白虎大人应该手头是没有资源的,因为自桓氏独占荆州,从黑手党中脱离后,白虎就成了真正的光杆将军,也正是因为实力严重不足,所以白虎一系才长期担任朝中职务,以作补偿。”

    白虎笑了起来:“原来你手上还是有些东西的,也难怪现在你玄武的势力最大,也最有底气。不过,我想青龙大人和朱雀大人应该也和我一样,现在手头没有东西。因为,你们二位算是非正常接位,没有从前任手中来得及取得什么遗产。”

    青龙淡然道:“郗超是被刘裕当众斩杀,甚至连地契都没留下,更不可能给我军械钱粮了,我一直以为,郗超还是留了不少东西的,只是这些东西,恐怕已经落在了黑袍的手中,就跟那些田契一样。”

    玄武勾了勾嘴角:“郗超和黑袍勾结已久,也一直想叛出组织,自己独立,所以他的藏宝很可能留存着,未必会留给黑袍。至于朱雀,前任王凝之对于妖贼造反有这样大的声势,显然准备不足,我相信他去会稽的时候,或许是想取出藏械,组建一支大军对抗妖贼的,但是他没有来得及实现这一计划,妖贼就迅速地兵临城下,逼得他骗谢氏庄丁集体服下药丸,想靠鬼兵,或者说是长生人来翻盘,但那药出了问题,鬼兵真的成了鬼,而他也只能自焚而死。现在想来,真正给他致命一击的,恐怕不是明面上的妖贼,而是暗地里出现的黑袍。”

    朱雀咬了咬牙:“肯定是了,黑袍当时也出现在会稽,他绝不可能是去看风景的,恐怕那王凝之所用的药丸,都是黑袍给他的。玄武大人,有这样的先例,难道你还准备跟黑袍合作?”

    玄武的眼中冷芒一闪:“我当然不是真的想要跟黑袍合作,但这次对于我们黑手乾坤来说,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朱雀和青龙两大镇守的军械与藏宝,只怕多半落到了黑袍的手中,妖贼最凶的时候十几万兵马,也多是缴获谢琰等被击败的官军的装备,绝不是留下的藏宝,他们的精兵有甲胄,多数教众甚至连皮甲都没有,如果真的起出了百年来的军械,断不至于此!”

    白虎沉声道:“为什么玄武大人早就知道这些,却现在才提出?”

    玄武微微一笑:“因为我以前不能确定有黑袍的存在,这次总算真相大白,以前很多有疑点但无法确定的事,终于得到了合理的解释。黑袍如果能在北方控制贺兰部,控制南燕,那在大晋一样有所预谋。只怕连桓氏在荆州的藏械,也控制在他手中,原本他安排桓玄逃亡,可能是想取出这些军械东山再起,但陶渊明阻止了他的这个行为,那这些荆州的军械,会在下一次荆州之乱中,才重现天日,但吴地的两大镇守的遗产,就难说了。”

    白虎咬了咬牙:“就算有这些军械,也不会再有上次天师道之乱时,那些被洗脑和蒙骗的教众们为其驱使了。”

    玄武满意地点了点头:“所以,黑袍早晚会跟我们再次合作,他手上有军械存粮,但没有人,但我们世家的庄园里,才有足够多的人力,如果刘裕北伐顺利,会有更多的北方流民,战俘进入我们的庄园,这些,就是我们跟黑袍合作时讨价还价的本钱!”

    白虎的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假意跟黑袍合作,实际上把这些军械再给骗回来?”

    玄武正色道:“不然呢?没装备,也没人力,慢慢地按现行的规矩,连庄园田地也不会再有,那我们还剩下什么反抗的能力?无论刘裕还是刘毅上位,我们都只会任人宰割。黑袍不是非要跟我们合作不可,他还有别的选择,你们还在纠结这个人是善是恶的时候,他说不定已经找到新的朋友了。”

    青龙的眉头紧锁:“你还是觉得他会找上刘毅?可刘毅也没说会跟他合作吧,听上面刘毅的话,他…………”

    玄武冷笑道:“刘毅这个枭雄,怎么可能把真心话在庾悦面前说出来,就是对徐羡之,恐怕也要藏了一手了,毕竟徐羡之掌握着刘婷云的生死。但刘毅只怕也多少开始怀疑,徐羡之是黑袍的同盟,所以他也要作些试探,说明自己控制了吴地,有足够的本钱跟他合作,也能帮他对付刘裕,而他的要价,是现实中的世家首领,甚至以后跟桓温一样篡位自立。”



    白虎叹了口气:“所以,你也想跟刘毅一样,联合黑袍对吗?哪怕是这次帮黑袍暗害刘裕?”

    玄武摆了摆手:“不,这次,必须让刘裕赢。”

    朱雀有些疑惑,讶道:“为什么,不是要跟黑袍合作吗?”

    玄武笑道:“如果黑袍这回能击败刘裕,保全南燕,那他就没什么跟我们合作的必要了。刘裕若败,那最好的结果就是以后让出中央权力,镇守北方,甚至连北府军首领也可能会落到刘毅的身上,黑袍只需要稍加扶持刘毅,甚至都不用付出这些黑手党的藏宝资源,就能搬倒刘裕了。为了取信刘毅,他甚至有可能出卖我们,告诉刘毅他其实是入了个假黑手党,而后借刘毅之手除掉我们,永绝后患。”

    青龙正色道:“是的,他会这样做的,一直没暴露我们,恐怕是为了和刘毅讨价还价,而不是让刘裕来对付我们。甚至,刘毅他们假黑手党,也是陶渊明弄出来的,从一开始,可能就是要弄出两个黑手乾坤,互相牵制。只是现在我们知道假黑手党,而刘毅不知道我们罢了。”

    白虎冷冷地说道:“那我们为何不帮刘裕一把,让他把黑袍彻底给消灭了?我觉得如果是为了那点军械钱粮,就跟这么危险的阴谋家合作,最后一定会失控的。而且,刘裕走的毕竟是正道,我们世家子弟多年来一直堕落,不思进取,用这样的方法刺激一下,未尝不是好事。总不能说为了给子孙挣个万年不变的铁饭碗,就要跟刘裕拼个你死我活吧。”

    玄武咬了咬牙:“白虎大人,我再说一遍,我要争的不是什么子孙的铁饭碗,而是要对抗刘裕的能力。是,也许刘裕确实高尚,确实一心为国为民,但你敢保证他的后代,他的继任者也能如此吗?他连个儿子都没有,就算让他一统天下了,以后他的大业谁来继承?如果这大权又回到司马氏皇帝的手中,我们如何去制约?”

    白虎的眼中光芒闪闪,一言不发。

    青龙咬了咬牙:“那我们扶立刘裕当皇帝,跟他摊牌,告诉他我们想要的东西,会不会更好?”

    朱雀冷笑道:“我看你真的是疯了,青龙大人,刘裕的老婆现在还在黑袍手中呢,儿子都没有,你跟我说让他当皇帝?再说了,他一直以来以忠臣自居,你觉得他真有那当皇帝的心思吗?就算当皇帝,也不过是为了更好地行使自己的权力罢了。我劝你和白虎大人就不要自作多情了。人家并不稀罕这个。”

    说到这里,朱雀顿了顿:“我们既然身为四大镇守,就得为世家天下来谋划,计算,怎么能一直想着跟想消灭世家,让草民翻身的刘裕合作?事实证明,他根本不想跟世家合作,不想成为新的世家甚至是皇帝。那就让他跟黑袍去打个天昏地暗好了,我们可以坐收渔利,然后,借机给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玄武满意地点了点头:“朱雀大人说得好啊,如果不为世家天下着想,那还坐在这里干什么?这次是我们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刘裕能打败黑袍,这时候我们想办法跟黑袍合作,逼他交出藏宝和军械,那我们就至少恢复了七成以上以前黑手党的实力,不是象现在这样只能在后方搞搞阴谋了。”

    “刘裕如果灭燕成功,后面会继续北伐,征讨后秦,北魏,灭掉西蜀,岭南,他会越打越远,而后方会成为真空地带,我们有了军械和粮草,可以借机重新组建我们的军队,到时候想办法掌控皇帝和琅玡王,借刘裕和刘毅之争,把朝权控制在我们手中,等到北府军宿将们渐渐老去,他们的子侄,产业都在我们手里,就算刘裕想跟我们对抗,也是有心无力了,到那个时候,再跟他亮明身份进行交易,我们不影响他的北伐大业甚至是帮他消灭黑袍,而他也别干涉我们在南方的权力,如此相安无事最好。白虎大人,我的这个想法,你意下如何?”

    白虎沉声道:“玄武大人是不是太一厢情愿了,难道黑袍是死人?会这样给你摆布?”

    玄武冷笑道:“所以我们必须要让刘裕打赢这次北伐,只有让他能灭了南燕,消灭掉黑袍所有明面上的实力,尤其是燕国大军,这才能让黑袍走投无路,只要到时候他还有命在,就只能跟我们合作,而不是扶持刘毅。”

    朱雀点了点头:“是的,刘毅精滑似鬼,如果刘裕北伐成功,声望如日中天,是绝不会跟刘裕正面对抗的,只会想办法自己也去再次出征,去立新功,如此一来黑袍所有在南方的资源都没有用,只能找上我们了。玄武大人,你的提议,我非常赞同。”

    说到这里,他笑着看向了白虎和青龙:“怎么样,两大镇守已经同意了,你们两位的意见呢?”

    青龙咬了咬牙,说道:“那需要我现在就去联系黑袍吗?”

    玄武摇了摇头:“现在没有这个必要,如果现在跟黑袍联系,他多半不会作出让步,反倒是想让我们拖刘裕的后腿,我们主动找他,就是有求于人,谈判的本钱会小得多。只有到他主动来找我们时,才能争取到我们想要的结果。”

    青龙叹了口气:“明白了,如果玄武大人这次不会拖北伐的后腿,让刘裕打赢的话,那我也可以同意你的想法,毕竟,我们确实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刘裕一个人身上,没有跟他平等对话甚至是奋起反抗的本钱,说什么也没戏。”

    三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白虎的身上,白虎平静地说道:“既然三位镇守已经决定,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但我要奉劝各位一句,黑袍才是我们真正的死敌,不要以为跟他合作我们会有什么好处,如果要我选择,哪怕让那些军械藏宝永远不见天日,也好过给这个阴谋家再次兴风作浪的机会。而且…………”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转身就向外走去:“以我的直觉,黑袍的合作者绝不只有我们和刘毅,让我们走着瞧吧。”



    广陵,北府军江北大营,车骑将军临时行营。

    中军帅帐中,刘裕一身铠甲,在七八名神采飞扬,精神抖擞的部下的围绕之下,双目炯炯,直盯着面前的一个沙盘,上面有山有水有河流,从彭城以北,到黄河之南,整个齐鲁之地,尽收眼底,而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隔亘在晋燕两国边境上的大山---大岘山。

    刘裕的目光落在了邗沟运河之上,直向北方,到了彭城下邳一带,在那里,大批的部队和旌旗已经在集结,他勾了勾嘴角:“龄石,猛龙,你们的军队,已经到了下邳吗?”

    全身铠甲的孟龙符沉声道:“自从接到大帅的军令之后,我们东海郡的部队就是日夜兼程,两天时间就赶到了彭城,而我在把部队交给羊将军暂管后,就按您的命令前来此处军议了。”

    朱龄石微微一笑:“超石现在在军中,东阿郡的八千人马原来是檀道济将军的部下,他按您的命令,交接完军队之后就随刘荆州去了荆州驻防。而这八千人马,也到了下邳驻扎,等候师父您的命令。”

    刘裕微微一笑:“很好,这回是要北伐的大战,能用上的精兵强将,我都带来了,仲德,你是最早来的,谈谈你的想法吧。”

    王仲德点了点头,不慌不忙地说道:“从现在的情报来看,南燕并没有料到我们会真的起大兵北伐,更没有料到,我们的动作会如此迅速,五天时间就在彭城一带集结起了四万大军,加上现在广陵一带集结的两万精兵,三天时间内就可以走水路到下邳。现在南燕在临朐一带还是上次来抢劫的两万多轻骑,加上临朐城本身守将段晖的一万多人马,不超过四万。”

    刘裕笑了起来:“那这四万人马,是集中在临朐待命,还是向大岘山一带集结,准备阻山防守呢?”

    王仲德一指大岘山的方向:“在山南的十余个州郡,如鲁南,临沂等,已经陷入了恐慌,百姓在四处逃散,而守军也是集中在郡治一带,我料他们是在等慕容超的命令,以决定是撤是守,这些地方的敌军加起来不过四五千人,还多是州郡临时征召的农民百姓,没什么战斗力可言,就算守城,我军也可以在十天左右平定他们。”

    刘裕摇了摇头:“十天太久了,会给贼军留下布防的时间,无论是阻大岘还是坚壁清野,都会给我们造成麻烦。传令前方的羊穆之将军,诸葛长民刺史,让他们不要等了,诸葛长民的北青州部队五千人马先行出击,彭城的三万兵马继之,先行扫荡夺取山南的这些州郡,反抗的贼人全部消灭,降者免死,汉人留下,鲜卑人愿意留下的留下,想回去的放回。除此之外,严禁奸淫掳掠,有违反军令的,杀无赦!”

    他回头对着站在身后刘钟道:“你在会议结束后,持节亲至诸葛长民军中,告诉他这次是戴罪立功的机会,只要打赢了,有的是好处,不要贪眼前的一点小利坏我大事!”

    刘钟笑道:“诸葛将军一向作战勇猛但允许掳掠,大概只有天子节杖才能让他有所顾忌。还是大帅考虑得周到啊。”

    刘裕叹了口气:“他身边不少江洋大盗和马匪出身的武艺高强之士,平时在边境需要用恶人来震慑敌军,打草谷的行为也是早就习惯了,但这次不同,我们是王师,吊民伐罪,救民于水火,如果自己做的比强盗还过分,那如何服众?你持天子节杖前往,必要的时候,可以杀几个立威,路过彭城时,让蒯恩将军率两千兵马随你前往,若有不从,可以先斩后奏。”

    刘钟收起了笑容,正色应诺。

    刘穆之在一边说道:“前出的军粮要带多少,如果遇到鲜卑大军来争夺怎么办?”

    刘裕的眉头一挑:“现在鲜卑只有临朐一带的三万多人马,大军还没南下,以鲜卑贼人的习性,刚抢了东西,还要回家去分一下战利品,十天之内不足为虑,所以我给诸葛长民十天为限,必须攻掠整个山南的州郡,那些州郡都不是什么坚固大城,无险可守,我军为复仇而出,打乌合之众据守的防备松懈之城,不在话下,如果有顽抗的,破城之后杀掉所有守城军官,传首其他城池,以作威慑,相信可以传檄而定。破城之后,封闭府库,用北青州的官吏暂行管理这些地方,等我后续大军的到来。”

    刘穆之点了点头:“我这就精简第一批北上的吏员,庾悦和三十多个世家子侄昨天已经按你的命令北上了,可以让他们去接手彭城的管理,让羊穆之和彭城官吏北上。”

    刘裕点了点头:“就这样安排,现在,我们讨论下一个问题,大岘山。镇恶,龄石,你们长于军略,说说看你们怎么想的。”

    朱龄石面色平静,说道:“这一战,我们就要打一个快字,在我看来,扫荡山南诸郡后,诸葛刺史不宜停下来,最好是集中两到三千精锐,直扑穆陵关,穆陵关虽然易守难攻,但是没有大军驻守的话,还是兵力不足时可以一举攻破,这一战,就是要看勇气和气势了,一旦穆陵关到手,那大岘天险,就破了一半!”

    王镇恶沉声道:“龄石说得很有道理,光攻下山南州郡没什么用,重点还是大岘,在我看来,甚至连临沂,雍丘这些地方都不用打,跳过去,直扑大岘,只要奇兵攻克穆陵关,那就可以阻止临朐等处的燕军援兵南下,山南州郡,自然不攻而破!”

    众将都脸色一变,没有料到王镇恶居然会提出如此激进的打法,王仲德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点?山南的贼军如果阻击或者是侧击我军两翼,有失败的风险,再说孤军深入几百里,不符合兵法啊。”

    刘裕微微一笑,扭头看向了在一边死死盯着穆陵关的刘敬宣:“阿寿,你怎么看?!”

    刘敬宣抬起头,猛地右拳击中左掌掌心:“干!”



    王仲德沉声道:“阿寿,这样太冒险了点,我知道你想要报仇雪恨的心情,但是这次北伐可是大事,不可意气用事啊。”

    刘敬宣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仲德,我这可不是意气用事,而是深思熟虑的战法,自从征蜀失利之后,我解官解职,赋闲在家,天天想的就是如何反击南燕,我重金收买了不少在晋燕边界的豪杰之士,加上有些是我们刘家一向的旧部,他们熟悉当地的地形,活跃于两国之间,听我的号令,一旦令下,就能迅速地攻掠州郡,甚至是攻克象穆陵关这样的天险!”

    刘裕微微一笑:“阿寿啊,你这支奇兵这几年一直向我请战使用,我出于以前对南燕的承诺,一直没用上,这回,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不过军中无戏言,你真的可以靠这支人马,夺取穆陵关吗?”

    刘敬宣正色道:“这一年多来,我的这些北方兄弟,秘密地分批来大晋,就建康城外跟穆陵关地形类似的秣陵关那里,经常演练这种夺关突袭,对于这套打法,早就烂熟于心,穆陵关内也有我的眼线,对于这种突击,只要里应外合,以现在穆陵关不过三百的守军,那是毫无悬念,一夜之间,就可以解决。”

    刘裕正色道:“那你需要多少装备,多少援军才能动手?”

    刘敬宣摇了摇头:“不用,这种奇袭,人多了反而不好,尤其是动用淮北的驻军,会走漏风声,在那天朝堂上确定要灭燕之后,我已经暗中命令那些淮北豪杰向穆陵关一带集中,分散隐蔽于附近的深山密林之中,等我的号令,只要我带着两百多家丁部曲过去,会合这三百多号人,就足够夺关了。”

    朱龄石突然说道:“就算夺下穆陵关,如何面对后面南燕的反击呢,要是临朐的驻军出动,恐怕靠这几百人无法抵挡吧。”

    刘敬宣哈哈一笑:“穆陵关虽然是面向南边的大晋设立的雄关,但是大岘山可是有几十里山道的,两边峡谷高深,只留可让四辆车通过的山道,如果提前设伏于两侧山顶,那就算几千燕贼前来,也不足为惧,再说,按寄奴的这个布置,北青州的军队会提前扫荡山南州郡,以解后面的威胁,一旦长民的军队赶到穆陵关与我会合,那就没有问题了。”

    刘裕点了点头,转头对王镇恶说道:“你马上动身去北青州,与诸葛长民会合,长民的二弟黎民,幼弟幼民都是著名的猛将,身边一千亲军护卫也多是身经百战,凶悍绝伦之辈,你传我的令,让长民率大军扫荡山南州郡,这一千中军,由你和黎民,幼民统领,直扑穆陵关,如果阿寿得手,那就作为后援守卫,如果阿寿没有成功,则联合阿寿强攻穆陵关,务必要在一开始,就拿下穆陵关,控制进出大岘山的通道!”

    王镇恶微微一笑:“得令。”

    刘裕看向了刘敬宣:“阿寿,这个打法是你提的,也是你多年的准备,但军中无戏言,如果你这次失败,或者是计划中有问题,那就算是我也无法护你了,必须军法从事,你现在再想想,还有什么疏漏之处,如果需要我提供帮助的,尽早说。”

    刘敬宣朗声道:“寄奴,这是我几年来反复演练过的,对于穆陵关的驻军,轮换,布防,甚至每个哨所,每个暗卡,城墙高度,我都闭着眼睛可以弄明白,后面去了临朐平原怎么展开大战燕军甲骑是另一回事,但穆陵关的夺取,就交给我吧。”

    刘裕点了点头:“多加小心,不要太勉强,如果情况有变无法强夺,就等镇恶和黎民他们的援军到来,后面出了大岘,在平原上大战,我还需要一个最好的骑兵大将!”

    刘敬宣哈哈一笑:“那我就在穆陵关等你了。放心,这回我只夺关,控制山道,不会出大岘山半步。淮北,是我的天下!”

    刘裕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刘敬宣,在他的背后拍了拍:“兄弟,等你的好消息。”

    刘敬宣也向着刘裕的背后拍了拍,低声道:“嫂子那里…………”

    刘裕马上松开了手,沉声道:“这点我自己解决,现在只谈国事,武岗男爵刘敬宣,现在我加你为车骑将军府中军谘议参军,领冠军将军,率部先行,为大军前驱,夺取穆陵关。天门郡临澧县令王镇恶,北青州司马诸葛黎民,北青州校尉诸葛黎民,并受你节制。”

    刘敬宣咬了咬牙,沉声道:“得令!”他说着,转身就要走。

    刘裕突然说道:“还有一点,这一战是国家之间的战争,汉胡之间的对决,没有私人感情可讲,无论是谁,如果阻止你夺取穆陵关,都绝不可留情,必须完成任务,挡在你面前的,都是敌人,没有旧情,懂了吗?”

    刘敬宣的眼皮跳了跳,迟疑了一下,还是叹了口气,拱手道:“谨遵车骑将军军令,末将告退!”

    他说着,看着一边沉吟不语的王镇恶,沉声道:“镇恶,别杵着,兵贵神速,想要留下来吃午饭吗?”

    王镇恶笑着跟在刘敬宣的身后,出帐而去,刘裕看着满帐内沉默不语的诸将,笑道:“怎么,一个个为啥这表情,是因为先锋之功给人占了吗?”

    向弥咬了咬牙:“寄奴哥,你刚才那话,是指大嫂…………”

    刘裕沉声道:“这里没有什么大嫂,兰姐,只有燕国公主慕容兰,这一战是灭她祖国,杀他族人,那就没什么可说的,她若肯早早归降,当然最好,若是站在燕国那里跟我们死战,就是敌人,大家对阵之时,绝不可手下留情,因为她的本事你们都清楚,她是不会对你们留情的,战场之上死生瞬间的事,想死的随意,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孟龙符咬了咬牙:“那我们最好速战速决,快速通过大岘山,直取临朐城,一旦在鲁南站住了脚,那慕容超就是束手就擒的命了,到时候,可以逼他们先交还大嫂,再称臣降伏,也许,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刘裕舔了舔嘴唇:“那么,猛龙,你来说,如果让你迅速通过大岘,你怎么在临朐一带站住脚呢?此战的关键何在?!”



    孟龙符的眉头一皱,看向了临朐城南,一条东西走向的河流,用手一指:“通过大岘之后,如果想要立足于临朐,那水源是第一位的,当年蜀汉丞相诸葛亮北伐,派参军马谡守街亭,最后被魏军所破,就是因为马谡不懂兵法,生搬硬套,自以为可以临高而击,于是率军上山,却被敌军切断水源,最后大败。这说明了对于大军来说,不管战场之上胜负如何,起码想要立于不败之地,就得先确保水源和粮道不出问题,那么,出了大岘山,全军直逼临朐,首要任务,就是夺取临朐城南的水源---就是这里,巨蔑水!”

    刘钟跟着点头道:“不错,就是这样,临朐城是平原大城,但是城南的大河只有这条巨蔑水,北伐大军有五六万之众,每天的水份消耗,非大河不可。在大岘山中,水量丰富,这些不是问题,但出山之后,临朐城南的大河只有这么一处,如果是燕军阻水为营,或者是干脆污染水源,投毒其中,那我军缺水,就会陷入非常不利的状况,慕容超如果敢跟我们在临朐决战,必然会先行控制水源。”

    蒯恩眨了眨仅剩的一只独眼:“可是,他们难道不能提前扎营巨蔑水吗,为何要等我军到了之后才去占据?”

    朱龄石笑道:“因为之前大帅就分析过,慕容超的目的可不是简单地击败或者阻止我们,不然他干脆重兵防守穆陵关,甚至兵出大岘,在山南州郡沂水一带就阻水为营,不是更好吗?让我们进临朐再打就是想一举吃掉我们,如果早占水源,那我们就不会轻易进兵,会在大岘山北一带扎营展开,慢慢推进,这不符合他的目的,诱我们去临朐,然后断水断粮,以逸待劳,等过几天我军锐气下降,缺水缺粮时,再一举消灭,这才是他的计划,所以,他会等到我军全军急出临朐时,才会去阻水。”

    蒯恩恍然大悟:“奶奶的,这小子毒计不少哪。”

    刘裕叹了口气:“我想到了上次阿寿他们出兵西蜀,一向不知兵的蜀军也是用了类似的战法,先是诱我军深入,再前出黄虎,阻水为营,我军前进不得,强攻无果,最后就是在炎夏之时瘟疫流行,甚至有可能这个疫病,是敌军在水源中下毒所致,最后只能狼狈而退,这次有黑袍这样的阴谋家在对面,我想,他们很可能会用同样的战法,所以,快敌一步,抢占水源,是重中之重。猛龙,如果阿寿能迅速拿下穆陵关,我需要你带着两千轻骑,星夜兼程,直取巨蔑水,无论如何,不能让燕军扎营,或者是在水中下毒,你现在是我这里最好的骑将,这个任务,你能完成吗?”

    孟龙符哈哈一笑:“我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大帅放心,猛龙必不辱使命。只要有我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大军的水源出问题!”

    刘裕点了点头,从一边的令箭盒里拿出一枚令箭,递向了孟龙符:“东海郡守,建威将军孟龙符,现在升你为车骑将军府参军,加龙骧将军号,领我北府骑兵两千,两天内出发,务必在五天之内,赶到穆陵关下,若是刘敬宣等人顺利得手,你们就迅速通过大岘山,直取巨蔑水,一路之上不许恋战,若是遇到敌军大队骑兵就分散游击,目标只有一个,不让燕军控制水原或者是在水中投毒!”

    说到这里,刘裕顿了顿:“还有一点,就是要让鲁南的燕国军民全都知道,刘裕来了,来报犯我大晋,杀我军民的大仇了!犯我大晋者,虽远必诛,我刘裕说到做到!”

    孟龙符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上前接过了令箭,沉声道:“得令!”

    刘裕回头看了一眼刘钟,沉声道:“刘钟,你到时候带上诸葛黎民部下所有的骑兵,加上你这次出发时所带的两百中军骑兵,到时候随猛龙一起行动。注意,如果燕军大队骑兵来战,不要硬拼,游击便是,只要拖得三到四天,我大军必至!”

    刘钟笑道:“谨遵大帅军令。”

    刘裕长舒了一口气,看向了周围的众将:“诸位,马上回去准备,水军这里的船队已经准备完毕,我们这里的两万大军,两天内上船出发,七天内会合彭城一带的前军,抵达大岘关下,十天之内,我会带大家踏上青州的土地,这一次,不见黄河,不破南燕,誓不还乡!”

    所有人全都以拳按胸,齐声应诺:“不破南燕,誓不还乡!”

    广陵城外,邗沟旁,一处小丘上,一个全身裹在斗蓬中的身影,脸上戴着一副毫无生气的青铜面具,看着那邗沟之中,千帆竞渡,在两岸的士庶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中,向北开去的船队,以前夹河两岸,快速前行的步兵,绵延数十里,一路向北,眼中光芒闪闪,冷冷地说道:“还真是动真格的北伐啊。”

    陶渊明一袭青衫,面带微笑:“只是,刘裕难道真的以为,就靠这几万步兵,就可以灭了拥兵几十万的南燕?我刚刚从那里过来,对南燕的实力非常清楚,他们的骑兵都比刘裕的整个大军都多,这可怎么打?步骑相较,孰优孰劣,连我都清楚,刘裕难道会不知道吗?”

    斗蓬客轻轻地“哦”了一声:“那你的意思是?”

    陶渊明笑道:“我看,刘裕就是因为以前牛皮吹上天,说什么有他在,江北无忧,但是这次给南燕打得太难看了,加上我暗中散布的流言,整个江北振动,可以说,他已经失信于江北移民。如果不作出一个强硬的姿态,率军北伐做做样子,那以后连江北都控制不住了。南燕抢他一次,他回头打打大岘山南的州郡,以作报复,等找回了面子之后,再通过慕容兰跟慕容超讲和。反正南燕这次的行动,也是慕容超巩固权力,立威之举,最后两边互相作作交易,各让一步,各取所需,岂不是快哉?”



    斗蓬的眉头微皱:“渊明,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陶渊明点了点头:“自大晋南渡以来,多次北伐,出动的军队多则十余万,最少也要有五六万以上的精兵,而且多是要趁北方分裂,内乱,政权不稳之时才有机会。比如上次淝水之战后,前秦崩溃,谢玄和桓冲分率荆扬两大军团,二十余万大军北伐,这才收复中原,直指河北,但也就仅此而已了。北方平原,沃野千里,没有南方这种水网,极利于骑兵纵横,这回我在北方,包括之前出使后秦,都特地观察过,跟我们这里的地形与情况完全不一样。”

    “而南燕虽然只有一州之地,但却有十余万户鲜卑人,鲜卑人的帐落跟我们不一样,一帐往往十余人,可以出两个以上男丁从军,而且鲜卑人多数不事生产,专门以战斗为生,一遇战事则兴奋不已,觉得抢劫发财的机会来了。他们可以在短短旬月之内,就弄出十几万步骑,其中一人双马,甲骑俱装的铁骑军团超过六万,刘裕如果是在平原上正面遇到,那多半是死路一条。”

    斗蓬客轻轻地“哦”了一声:“所以,你就认定刘裕只是做做样子,报复性地打打南燕的山南之地?”

    陶渊明正色道:“是的,其实山南州郡,对南燕来说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这里没多少鲜卑帐落,多是汉人农民,鲜卑人自己都时不时地扮成马匪前来打草谷劫掠这些汉人村落,慕容超抢劫江北,只是为了立威,证明自己能做到父皇做不到的事,让鲜卑贵族们服气而已,并不是真的想夺江北之地。师父也跟我说过,现在南燕的大敌还是北魏,以后想办法夺取河北之地,打通辽东,才是上策,跟东晋在这里拉扯只是浪费时间。”

    斗蓬点了点头:“所以,慕容超想跟刘裕达成什么样的和议呢?你师父是怎么说的?”

    陶渊明微微一笑:“师父说,让刘裕抢一下山南,算是还他个面子,大军紧守大岘山穆陵关,等晋军粮尽退兵,再收复山南,顺便抢劫一下江北之地,如此拉锯,刘裕是受不了的,他也不可能长期保持近十万大军脱离生产,常驻江北,不然钱粮上无法承受,最后的结果,就是通过放出慕容兰,两边讲和。”

    斗蓬的眉头一皱:“讲和?慕容超想要什么样的和平?”

    陶渊明笑道:“和慕容德上次的结果一样,只要东晋肯和亲,肯纳贡,那就可以长期维持关系了。”

    斗蓬笑了起来:“和亲?纳贡?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司马氏也学当年汉家一样,派公主去嫁给慕容超?”

    陶渊明勾了勾嘴角:“反正南燕已经向后秦称臣了,也不在意再向东晋称一次,在慕容超看来,南燕可以帮他们对付北魏,刘裕不是最心向汉人吗?北魏现在在北方屠杀汉人,尤其是上次拓跋珪企图屠清河,诛万人,要不是贺兰部出兵救了清河百姓,只怕又是一桩惨案了。南燕可以说自己愿为大晋屏藩,为他们讨伐残暴的胡虏,只需要世袭的王爵,以及每年两百万石的粮草,一百万匹的绢帛即可。”

    斗蓬的眉头一皱:“这可是狮子大开口啊,这样的条件,相当于几年内整个江北的产出了,刘裕会答应?”

    陶渊明笑了起来:“要是把慕容兰送回来,让司马氏再嫁个公主过去,就算是刘裕,恐怕也会认真考虑的吧。前面我已经说过,慕容燕国的军力强大,刘裕要是打未必会占便宜,如果两国之间连年征战,战火纷飞,刘裕很难打到青州跟燕军正面对抗,更是很难防守燕国铁骑来江北劫掠,那最后从理智上考虑,妥协讲和几乎是一定的事。再说,刘裕真正可以建立功业的,是西蜀和岭南,就算要北伐,也是打后秦的中原和北魏的河南之地更有把握。何必在现在这种力量不足的情况下,赌上全部的家当,跟强大的南燕为敌呢?”

    斗蓬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们师徒是不是太过乐观了点?刘裕是什么人,到现在还不了解吗?他是标准的赌徒,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而且无所畏惧,当年桓玄十几万大军在建康一带,他手下不过一两千人就敢起兵建义,更早以前在北府军的时候,几千人就敢对前秦百万大军发起攻击,手下诸将也多是这种悍不畏死的性格,更不用说跟天师道作战时,屡屡以身犯险,甚至独驱数千人了。如果你们轻视刘裕,可能会造成重大误判的。到时候悔之晚矣!”

    陶渊明收起了笑容,点了点头:“主公说得非常正确,我当时也被师父这样教育,说是不可太过乐观,因为刘裕不是能用常理度之的人,要充分考虑各种意外情况。他说一旦刘裕出兵,他会劝说慕容超以主力阻大岘一线,分兵绕道海边和兖州,从侧翼骚扰晋军粮道,最后逼刘裕退兵,然后再趁机以轻骑剽掠从山南到淮北的各郡,以战迫和,逼刘裕回到谈判桌上,接受他的条件。不过,万一战事不利,让刘裕突破了大岘山,那南燕就面临危险了,这个时候,需要主公相助!”

    斗蓬冷冷地说道:“他在北方自行其事,先是玩砸了北魏,现在又想通过南燕在南方找回损失,恢复元气,我为什么要一次次地为他擦屁股?上次扶持桓玄不成,还要我想尽办法在后秦和西蜀这里给他找回场子,这次又要来吗?”

    陶渊明正色行礼道:“主公,现在神盟一时遇到挫折,更需要两位神尊同心协力,共同…………”

    斗蓬摆了摆手:“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听我安排便是。不过,你最好祈祷你师父这回能靠自己挡住刘裕,我不想一次次地浪费我这里的资源。”

    说到这里,他看着远往的船队,喃喃道:“老友,你真的能挡住刘裕小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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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燕,广固,两仪殿。

    一处巨大的沙盘摆在殿中,慕容超一身铠甲,面色阴沉,看着这沙盘之上,黑压压一片,从彭城方向压往大岘山的晋军棋子,咬着牙:“刘裕还真的是来寻死了,想灭我大燕!姑姑,你的夫君胃口可真大啊!”

    慕容兰一身劲装,腰上系着长鞭,但仍然难掩微微鼓起的小腹,她淡然道:“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当初你要打江北时,我就说过,一定会是这样的结果,现在怎么样?知夫莫若妻,难道我对刘裕的了解,还没有你深吗?”

    公孙五楼一脸坏笑:“兰公主,到这个时候,你还要胳膊肘向外拐吗?你可别忘了,这里才是你的祖国,才是你的族人!”

    慕容兰也不看公孙五楼一眼,直接就看向了站在慕容超身边,一身黑袍的那个瘦长身有,冷笑道:“国师,这些在你的意料之中吗?现在事已至此,该是你出手解决的时候了吧。”

    黑袍的眼中光芒闪闪,看向了慕容超:“陛下,出兵江北之事,确实是我提的,如果你要怪我,现在可以把我交给刘裕,我没有话可说。”

    慕容超微微一愣:“国师何出此言?晋军来袭,朕可是求之不得呢,自从先帝大破谢玄和刘牢之之后,我们大燕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好好地收拾这些岛夷了,以至于他们好了伤疤忘了痛。以后我们要收复故土,驱逐魏虏,在这之前,就得先稳固后方,借这机会痛击晋军,打到他们服,打到他们怕为止!”

    公孙五楼跟着叫道:“陛下英明神武,微臣附议!”

    慕容兰冷冷地说道:“公孙将军,你真的有自己打败刘裕的把握和本事?”

    公孙五楼“嘿嘿”一笑:“兰公主啊兰公主,也许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卖官授爵的小人,但是我对陛下的忠诚,天日可鉴,来大燕的第一天,我就立下宏愿,一定要为陛下扫清天下,这第一步,就是征服南边的晋国。包括之前出兵江北,也是这个计划的一环,我们要的,就是引出晋军,刘裕如果服软不来,那我们可以趁机向他提出进一步的要求,至少,这个什么移民江北的计划,得给我们废除了,一句话,不能对大燕构成实质性的威胁,只要敢有半点这方面的心思,就得坚决打掉。”

    慕容兰微微一笑:“好,那现在不仅没有打掉晋国的江北,反而招来了六万虎狼之师,我觉得有必要要提醒一下公孙将军,这可不是你上次面对的什么州郡民兵,那是横行天下数十年,未逢敌手的北府军,连我大哥当年也没有胜之的把握,只是用计占过一次便宜,加上刘裕的将帅之才,当世无双,无数骄兵悍帅,都败在他的手下,这可不是因为他是我的夫君我才吹捧他,你问问国师,是不是我高估了刘裕?”

    黑袍点了点头:“刘裕和北府军确实是天下精兵名帅,我也没有料到,刘裕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尽起扬州兵马,更没有料到,他居然公开喊出了灭我大燕的口号,以我对刘裕的了解,他这回是来拼命的,锐气冲天,也许,我们需要做充足的准备,对困难估计得多点才行。”

    慕容超不满地说道:“国师为何要涨他人志气,灭我们的威风?他刘裕厉害,难道我们大燕的兵马就是吃素的?截止目前,百年来还没有人能打得过我们慕容家的甲骑俱装呢?”

    黑袍沉声道:“陛下,你且先听听公孙将军的分析,再作选择,如何?”

    慕容超的神色稍缓,看向了公孙五楼:“公孙,你说,你有何计划?”

    公孙五楼不慌不忙地说道:“以前微臣就跟国师反复商议过晋军可能的报复,其中最极端的一点,就是现在这样,刘裕率军前来拼命。他敢这样做,大约是因为现在看到贺兰夫人现在身处我国,而魏虏在这个时候有可能起兵攻我,所以他想趁机占点便宜,甚至可能是虚张声势,摆出灭国的架式,但实际上只是攻略我军山南的州郡,然后对内有个交代而已。”

    慕容超微微一笑:“国师也这样认为吗?”

    黑袍点了点头:“是的,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只靠刘裕现在的这五万多兵马,攻打山南州郡尚可,敢越过大岘深入大燕腹地,毫无胜算可言,因为他准备多时,兵力常备,一下子能拿出五万多军队,占个先手之利,但只要大燕进行全国动员,半个月内,就可以在临朐集中五万大军,而在广固一带集结十万以上的铁骑精锐,这兵力超过他的军队两倍以上,又多是骑兵,高下一目了然。所以,刘裕作为多年宿将,当不至于犯这种错误。”

    慕容超沉声道:“那我们怎么应对,看着刘裕就这样攻打山南州郡?”

    慕容兰叹了口气:“阿超,如果你想保山南州郡,就得起十几万大军,南出大岘,在水网密集的两淮之地与刘裕决战,此举对我们毫无益处。且不说在两淮打,利于步兵乘船机动,就算打赢,我们也得不了什么便宜。依我之见,趁着刘裕还没有攻打山南州郡,不如跟他就势讲和,归还上次掳掠来的百姓,双方各自罢兵,重订和约的好。”

    慕容超冷笑道:“姑姑,无论是你的夫君还是我,都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条件了,上次出兵只是对他的一点警告,但看起来,他反倒更加嚣张了,这次不把他打痛了,甚至俘虏了,他是永远也不会知道大燕的厉害。和约之事,不用再提!”

    公孙五楼笑道:“就是,今天陛下召我们来议事,是讨论如何战,而不是如何去和,兰公主,你还是想想如何战胜晋军吧。”

    慕容兰咬着嘴唇,看着公孙五楼,眼中怒火万丈:“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个战法!”

    公孙五楼不慌不忙地说道:“要战嘛,我有上中下三策,供陛下圣裁。”



    公孙五楼眼中光芒闪闪,语气铿锵:“这上策,就是迅速让临朐守将段晖率三万步骑南下,进入大岘山穆陵关,重兵把守,同时尽撤山南守军,进穆陵关与段将军会合,有穆陵关天险在,刘裕断然难越关一步,吴兵向来轻果,如果有优势则一往无前,如果求战不得,就会士气迅速下降,到时候我们以游骑骚扰敌粮道,吃掉他们四出的小股部队,不出三个月,晋军粮草必然不济,只能退兵,到时候我军以铁骑出击,可得全胜!”

    慕容超勾了勾嘴角:“公孙,你说的全胜,会是什么样?”

    公孙五楼微微一愣,转而说到:“大概最好的结果,是能象成武皇帝(慕容垂)那样,大破桓温,追杀千里,消灭过半的晋军,顺便还可以攻取江北的几个郡呢。”

    慕容超点了点头:“就是说,这个全胜最多也只是消灭两三万的晋军,攻下东海,琅玡这些州郡,最多可以打下彭城,想要饮马长江,全取江北,甚至是消灭晋国,生擒刘裕,全歼晋军,还是做不到?”

    黑袍的白眉一皱,沉声道:“陛下,刘裕毕竟是当世名将,非桓温,刘牢之可比,他不会等到走投无路的粮尽时才退兵的,在那之前就会撤,而且必会以精兵断兵,徐徐而退,就算公孙将军说的这个全胜,在我看来,也是难以达到的,能打退晋军这波,让刘裕威望下降,收复我们的山南州郡,再继续进一步地掠夺东海,琅玡等北方二郡,应该就是我们最大的战果了。”

    慕容超冷笑道:“按国师的说法,连公孙说的战果都达不到,那这个守大岘又有何意义呢?”

    黑袍叹了口气:“能打击刘裕战无不胜的军神声望,让他在晋人心中的神话地位给就此打破,这就是此战最大的意义。只要能杀死刘裕的名望,让人知道他同样是可以击败的,就跟当年桓温一样,那刘裕在晋国的权势必然不保,他的敌人,无论是北府军中的刘毅还是世家高门中的谢混等人,都会起来夺他的权势位置。”

    “刘裕如果不退让,晋国就有内乱可能,如果内乱,那我们再无忧虑,这才是对大燕最好的结果啊。晋国太大,汉人又不接受我鲜卑族的统治,就象这次俘虏来的那几千男女,至今仍然不肯学习音乐,为陛下所用,那我们夺取江北之地,又有何用呢?”

    慕容超不屑地摸了摸鼻子:“这齐鲁之地也是汉人百姓,现在不也乖乖地吗?有何不能用的?只要国家实力强大,法令严明,就不怕百姓不从。国师,我们不能总把希望寄托在敌国内乱上,对吧,就象北魏现在也是内乱了,但我们还是不能现在去攻打北魏吧。”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慕容兰,冷笑道:“北魏不能打,东晋也不能打,那难道我们大燕就要世世代代坐拥强兵,困守这一州之地,等着以后国力转弱,士马星散,再等人来灭吗?”

    黑袍咬了咬牙:“陛下,打服东晋不就是为了北伐魏虏争取一个好的环境吗,只有让东晋不敢趁火打劫,我们才可以全力北伐,攻取河北,到时候河北在手,再收复辽东故地,恢复大规模的铁骑军团,如此,方可纵横天下,再造大燕哪。”

    慕容超摆了摆手:“好了,国师和公孙的上策,朕已经知道了,公孙,你继续说你的中策。”

    公孙五楼勾了勾嘴角,说道:“这中策嘛,就是放弃大岘的防守,让晋军通过大岘山,进入鲁南平原。不过,我们需要在大岘抵抗一段时间,留出半个月左右,抢收现在鲁南平原的庄稼,不给晋军留下一粒米,一颗粮!”

    此言一出,刚才一直在边上不语的尚书令,桂林王慕容镇的脸色大变:“什么,坚壁清野?抢收庄稼?公孙五楼,你疯了吗?现在才四月初,还是青苗期,现在收庄稼,那我们自己都颗粒无收,刘裕要是不过大岘山,而是退回去,我们可就等于自己砍自己一刀,亏大了啊!”

    慕容兰也沉声道:“本身为了打仗要征召大军,丁壮男子脱离生产,会大大降低收成,现在再来这么一手,你这是要祸害多少百姓?”

    慕容超却是眉头一挑:“公孙,你继续说,这样打法,你是怎么考虑的?”

    公孙五楼不慌不忙地说道:“我的这个打法,是汉人兵法里的坚壁清野之策,也是以前大燕用过的战法。当年魏虏南侵,犯我大魏时,其兵锋甚锐,步骑四十余万,几乎是整个草原蛮子都来了,而当时大燕刚经历了参合陂之惨败,成武皇帝又刚驾崩,群龙无首,诸王争位,在这种情况下,难以抵挡魏军,所以,采用了固守中山,信都,邺城,蓟城等几个核心大城,坚壁清野的打法,兰公主,这是你当年所亲历的,应该清楚吧。”

    慕容兰咬牙切齿地说道:“就是因为当年目睹了那样的惨状,所以我才说你是祸害大燕百姓。军队可以入城,但在城外的千万百姓,连青苗都没了,他们怎么活?当年我们一度靠这个击退了魏军,但拓跋珪回了一套草原,又带了大量的牛羊再来,我们无法坚持,还是只能退往辽东和青州两个方向,这才有了先帝开国的事,已经在历史上给证明了失败的打法,你居然说是什么中策?就算侥幸能磨走晋军,可是你知道这样会害死多少百姓,减少多少人口?公孙五楼,你究竟是何居心?!”

    公孙五楼冷笑道:“之所以这是中策,就在于这样的打法虽然对大燕有所损伤,但更是可以让晋军没有任何补给,他们本来就粮草不会太足,过了大岘之后,粮道更加困难,如果不能通过掳掠我方的庄稼得到补充,那半个月内,就会断粮,北府军就算能打,也得是在吃饱肚子的情况下,粮食一尽,再强的战士也无法作战。刘裕既然放了大话要灭我大燕,那我们就给他这个机会,把他放进来,饿死他,渴死他,然后一举而击,这样的胜利,可是有将晋军全部消灭,生擒刘裕的把握,还请陛下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