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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裕嘴上一边说,脑子里也在飞快地转动着,他想起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经历,前世里的肉身在突然死亡的那一瞬间,整个人的灵魂仿佛突然出窍,飞越千百年,在一个无比喧闹与嘈杂的通道之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问自己:“刘玉(穿越前他的名字),如果让你有个机会可以穿越千年,拯救天下汉家百姓,成为万世景仰的大英雄,你愿意吗?”

    而自己当时,毫不犹豫地说:“我愿意!”

    一道白光闪过,当他再次挣开眼睛时,只看到一个瘦削的古人,正捧着还是婴儿的自己,怒吼道:“就是你这个东西,克死了你娘,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刘裕闭上了眼睛,曾经伤心的往事,他已经不想再去回顾了,只是自己穿越时的那些记忆又涌上了心头,前世的记忆和灵魂,就这样钻进了一个婴儿的身体,如果不是自己这样地穿越,也许这个叫刘裕的婴儿肉身本尊,也早已经随他那可怜的娘,一起去了另一个世界吧,更不用提自己这辉煌灿烂的四十多年人生,有此功业,哪怕拿十辈子的阳寿来换,他也不会有半点犹豫的。

    只是刘裕的心中雪亮,也许那个明月在死亡的一瞬间,也经历了自己的这个过程,灵魂钻进了那个可怕的蛊虫躯体,从此让这个蛊虫有了人的灵魂和思想,加上这个魔物的能力,以及明月多年杀手的本能,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杀戮机器,亦不为过,也许,自己刚才就这样放过了它,会是一个错误呢。

    王妙音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些天,我也花了不少时间去找这个怪物的相关纪录,在我出来之前,和穆之也一起查阅过很多古籍,现在能知道的是,这是一种邪恶飞蛊类的东西,寄生于人体之内,受施蛊之人的操纵,可以盗取寄生之人的意识,把此人家中的财物自己搬运到施蛊人指定之处,以图财害命,三年之后,寄生之主的精血内脏都会给这蛊虫吞食一空,但此法伤天害理,有干天和,如果三年之内寄生之人不死,或者是财物不能搬同,则施蛊之人会作法自毙。”

    刘裕的眉头一皱:“这个蛊虫可是明月自幼时就在她体内的,可远远不止三年啊,而且显然也不是图财。”

    王妙音摇了摇头:“纪录三年图财的,可能只是学到这蛊术之后的一种用法而已,实际上天道盟对于这种蛊虫的应用更加可怕,甚至是能把寄生之人的意识和这只蛊虫结合,当然,我也不知道这是有意为之还是一个意外,因为明月其实是给指使她回来劫持我的人出卖而死的,正如你刚才所说,那人才是他真正的仇人。也许一个不小心,这个放出来的怪物,就会成为吞噬它的东西。”

    刘裕点了点头:“那这个邪物平时以何为生,如何喂养?”

    王妙音说道:“此物在人体内就是以人脑和五脏六腑为食,或者说,喜欢食人体内的一些灵气精元,最后食脑而出是在破蛊成形的那一刻,平时是包在蛊皮之中,只是吸取一些人的精气,并不致命。”

    刘裕的心中一凛:“你的意思,是这个东西,平时里以吸人的精元为生?”

    王妙音点了点头:“古书上是这样说的,至于这个精元是什么,我也不是太清楚,穆之哥哥倒是说,可能是类似人的魂魄,怨灵之类的东西。”

    刘裕喃喃道:“原来如此,这里是五龙口,以前石虎和慕容恪,都在此地屠杀了很多人,扔进水源之中,以污染水源,虽然后来慕容恪封闭了这里的水源,但那些给封在水中的尸体,却是不得超生,我们刚才看到的那星星点点的绿芒鬼火,恐怕就是这些人的怨灵和游魂哪。”

    王妙音的声音有些发抖:“真,真的有这些死魂灵吗?”

    刘裕叹了口气;“这世上会有些超过我们想象的事,而这灵魂不散,怨气聚集,在古战场上,多有邪物出没,也是同样的原因。我想,这些怨灵魂魄,才是这明月飞蛊的食物来源,这东西需要靠这些怨魂维持生存,又不能到那种刚刚结束的古战场上,因为那里有大量的军士可以射杀它,所以,只能找这种偏僻的荒郊野坟,去吞食那些死去多年又不得安息的怨灵,这五龙口,就是它的栖息之所。”

    王妙音定了定神:“这么说来,我们只是他临时碰到的,并不是有人派她来此追杀我们?”

    刘裕点了点头:“如果是斗蓬或者是黑袍指使她来,想必是有后招的,不会只派它一个前来,但现在过了这么久还没有人来追杀,说明明月飞蛊只是正好撞上了我们罢了。也说明黑袍现在并不能完全控制她,甚至可以说,他们之间也大概只是一种合作的关系。”

    王妙音的秀眉一蹙:“就是说要让这个邪物存在,就得不停地让它吃这种暂时无法超生的怨灵孤魂,给吃掉的人,按佛家的理论,起码也是永世不得超生了?”

    刘裕咬了咬牙:“确实是伤天害理的邪物,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下次再见,我一定要将之消灭。不过,妙音,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联系上阿兰的?是直接找她,还是有别的内应?”

    王妙音摇了摇头:“我们搞情报的有自己的原则,自己的下线是不能轻易暴露的,裕哥哥,你就别逼我了。”

    刘裕正色道:“我不是逼你,这也不是情报的事,如果城中有除了慕容兰外的内应,这个内应还能接触到慕容兰的话,那我可能通过这个人,来打开城门,拿下广固,这样一来,可能兵不血刃,拯救千千万万将士的性命呢。”

    王妙音的眼中光芒闪闪,看得出在做思想斗争,久久,她才长叹一声:“罢了,若是真的能一举拿下广固,消灭飞蛊邪物,也算是造福苍生,我的内线,是贺兰敏。你需要她作什么?”



    刘裕有些意外:“怎么会是她?我记得临朐之战前,这个贺兰敏还在那巨蔑水的水源处作法施咒,想要污染水源呢,后来猛龙战死,也是撞到他们作法现场,追击公孙五楼,这才中了黑袍的埋伏呢。要真算起来,她对猛龙的死,有不可推卸的丙,我若是拿下也,要向她报仇的。”

    王妙音勾了勾嘴角:“那是你跟她的恩怨,不是我的,多年来我跟贺兰敏一直秘密有联系,这个女人也不简单,一直有自己的野心,但是她有办法让北方诸胡陷入混乱和内斗,所以,我跟她的合作,已经有十几年的时间了,并不是这回她逃到南燕后才开始的。”

    刘裕摇了摇头:“你能给她什么?她难道对大晋的内情也有兴趣?”

    王妙音微微一笑:“你忘了当年我们第一次见慕容兰的事了吗,你说当时我们谢家为什么要跟敌国的一个将军家族有联系呢?”

    刘裕点了点头:“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说谢家一向是在敌国内部结交那些有野心的人,以便不时之需?”

    王妙音点了点头:“是的,至少对于敌国的内情,是要掌握的,不能两眼一抹黑。贺兰敏被拓跋硅抛弃之后,就起了异心,想要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和贺兰部的实力,而要起兵所需要的盔甲,钱粮,不是这么容易自己取得的,贺兰部在牛川大会之后就给拓跋硅严密监视,想要打造几副盔甲都会走漏风声,而以贺兰敏的手下,做点情报刺探之事还行,但想要做出一支军队的盔甲,那是白日作梦,恰好,我能给她提供这些条件,前后加起来三四千副旧札甲,就能让们维持十几年的关系了。”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这可是在资敌啊。”

    王妙音笑了起来:“那跟我们的车骑大将军当年跟魏主结了阿干,还助他夺取了草原可汗之位相比,这点又算得了什么呢?裕哥哥,我们这可不是里通外国,而是要在北魏内部埋下一枚棋子,关键时候,也许能象当年慕容垂毁灭前秦那样,把北魏从内部瓦解掉呢。何况,我们除了一些情报共享外,也得到了贺兰部提供的两千多匹战马,这回你的军中,也有些战马是她提供的呢。”

    刘裕叹了口气:“北府军的战马多是自己弄来的,你说的是那些宿卫军的战马吧。我还真奇怪,作为宿卫军,没有自己的马场,是怎么有数百骑兵的,不过,我觉得你们谢家有战马,应该先提供给我们北府军才是吧。”

    王妙音微微一笑:“这话你跟我娘去说吧,当年北府军是相公大人一手组建,所有的人员,装备,马匹,粮草都是谢家出,可以说是我谢家的私人军队,可是现在,北府军是你的私人军队,你控制了朝中的财税大权,可以用大晋的财力来给自己打造军队,这时候还要我们谢家提供军械和战马,不太合适了吧。”

    刘裕微微一笑:“我就随口这么一说,你别放心上。只是有个事情,我必须要提醒你,以前的大晋,是世家天下,象谢家这样的大世家的权势,甚至超过了皇帝,几大家族可以虚君实权,甚至自行决定军国大事,走到了极致,就是黑手党,虽然相公大人在玄武的位置上算是还以国事为重,但这名不正言不顺,靠背后暗箱操作来决定国家大事的行为,不值得提倡,以后我想要的大晋,应该还是恢复到一个正常国家应该有的样子,妙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妙音淡然道:“正常国家应该有的样子,应该是皇帝九五之尊,大权在的,生杀予夺,裕哥哥,你自问能做到这点吗?”

    刘裕的眼中光芒闪闪,他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去应对和回答这个问题。

    王妙音叹了口气:“其实,你也知道,世家坐大,也是有其长期的历史根源,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世家大族的野心可以解释。从魏晋以来,曹操好刑名之术,任意地诛杀与之意见不合,尤其是不同意他代汉自立的士族领袖,这就决定了世家大笔不会坐以待毙,而是会暗中积累力量反抗,黑手党就是这样出现的,后来到了西晋时,司马氏靠了阴谋诡计夺权,开了个非常恶劣的先例,所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他们司马氏篡了曹家的江山,那别人也会有野心和想法,尤其是他们司马氏的诸王,手握重兵,又割据一方,那就成为天下的致乱之源,八王之乱,总不会说是世家大族的阴谋吧。”

    刘裕的眉头一挑:“在八王之乱和后面的五胡乱华中,世家大族有功于国,但我上次听黑袍说,好像八王之乱的背后,也有天道盟的阴影参与。”

    王妙音笑道:“裕哥哥,天道盟不是世家大族的组织,虽然我到现在也不清楚他们想要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并不涉及人间的权力之争,何况,就算天道盟能起到一些挑唆的作用,但让大乱发生的根源,不还是在于司马氏诸王那人人想当皇帝的野心吗。如果他们一个个能恪守人臣之道,那别人再怎么挑拨,又怎么可能做出谋逆叛乱,祸国殃民的恶事呢。”

    刘裕叹了口气:“说的有理啊,这人的私欲和贪婪,才是世上纷乱的起源,所以,需要一个公正的规则,能让人人安份守已,也要给人一个能通过正常,合法的奋斗取得上升的途陉,甚至可以让人通过立下不世的功业,掌握天下的大权,能做到这步,就可以消除那种怀才不遇,想要通过谋反而取得权力的根源了。”

    王妙音摇了摇头:“裕哥哥,虽然我知道你是个没有私心,一心为了国家和天下百姓的人,但你这样的人,在这个世上几乎是不存在的,就象你说的那种不世功业,请问只有一个人有吗?你要说复国,北伐,灭胡,别人也可以做到,就象刘毅,他也觉得自己立了不世大功,不比你差,那为什么要居于你之下呢?你连刘毅的野心都无法消除,又谈何控制天下人的野心呢?”



    刘裕一动不动地看着王妙音,渐渐地露出了笑容:“妙音啊,你问的非常好,其实,这天下纷乱的根源,就在于这种人人的私欲,你说得不错,刘希乐也立了大功,不仅在建义时和我同为首领,而且之后西征灭桓,他是主将,有这个想法,也正常。不过,他也得到了他应该有的权力,现在在大晋,他是三巨头之一,甚至权势不亚于我,我并不觉得他有什么不满意的原因。”

    王妙音笑道:“要是换了你在刘毅的位置上,你能满意,能心服吗?同是建义首领,后面又立了大功,为何不是他当第一人,而是你呢?”

    刘裕勾了勾嘴角:“因为当时建义时就是我为首领,他们都是听我号令行事,这点就决定了我们的高下,就算是三巨头,也是以我为盟主。刘希乐的功劳,没有到能凌驾于我之上的程度,比如这回灭燕,就是比他平定桓氏更大的成就,怎么能说我不如他呢。”

    王妙音微微一笑:“那是你跟他进行了斗争,没让他这次过来灭燕才这样,他会想,其实我来也能有这个大功呢。你看,这矛盾不就会越来越深了吗?”

    刘裕的眉头一皱:“那是以后的事,我会尽量维系和希乐的关系,北伐以后立功的机会很多,下次我会作出平衡,权力是不能总想着独占的,得有分享,才能长久,但是如果象黑手党和世家天下那种,一家一姓或者几家几姓世代地占有权力,哪怕子孙后代没这个能力了,那就是对国家和天下百姓的祸害。最后天下大乱,国破家亡,自己又有什么好处?”

    王妙音摇了摇头:“道理大家都明白,可是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在权力面前不失本心的,那得是圣人了。何况,你说的那种规矩,得有一个大权独揽的天子才行,那又回到之前的问题,司马氏有这个本事吗?”

    刘裕叹了口气:“至少现在的司马德宗,连作为一个正常人的本事也没有,更不用说当一个优秀的皇帝了,这种按血缘传承权力的方式,才是最大的问题。”

    王妙音勾了勾嘴角:“连老牛都知道舔犊情深,更不用说人了。要让人完全抛弃自己的子孙,不让子孙继承自己的权力,那可比压制他想要当皇帝的贪欲更难。裕哥哥,你不能拿你的标准来要求所有人。”

    刘裕笑道:“可是就连你们谢家,不也能做到为了保家族的强大,甚至可以不传掌门给亲儿子吗。相公大人可以做到传侄不传子,这不就是突破了你的这个所谓的人性贪婪?”

    王妙音张了张嘴,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但是传来传去,还是不离谢家啊,给侄子仍然是谢家人。要是给外姓…………”她说到这里,突然发现刘裕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顿时反应了过来,粉脸微微一红,收住了话。

    刘裕笑道:“你看,我也不姓谢,包括胖子也不姓,但是相公大人当年不也是发掘了我们,提拔了我们吗?包括你,妙音,你也姓王,你和夫人都是女子,按说嫁人之后就不是谢家人了,但是现在谢家不还是靠你们撑着吗?”

    王妙音吞吞吐吐地说道:“这,这哪能一样,我,我当初,我当初如果成为你的妻子,只怕你得改姓谢了。”

    刘裕摇了摇头:“我不会改姓谢,胖子也不会,一个人如果为了荣华富贵就可以改变姓氏,那是连祖宗也不要了,这种人难道会对入赘的家族有忠诚可言吗?一旦他大权在手,说一不二,那改回原来的姓也是轻而易举,妙音,相公大人用我们,是因为我们有这个才能,有这个品德,能对国家有用,如果国家没了,那谢家的富贵又能有多久呢?”

    王妙音长叹一声:“世家的富贵也让子孙们失去了进取心,这才是你们这些人出头的根本原因,但也得有相公大人这样的开明掌门人给你这种机会,要是个个都和别的家族一样,是不会给你出头之机的,哪怕国事糜烂也不愿意放权,这才是普遍的做法。”

    刘裕冷笑道:“所以这样国事就糜烂了,胡人就南下灭国了,最后就跟西晋一样,国破家亡,这些大世家会和皇家一样给人斩尽杀绝,而普通的汉人百姓也是十不存一。我们这么多年要做的,不就是为了改变这样的世道,打倒这种世家为了私利独大,祸国殃民的制度吗?”

    王妙音咬了咬牙:“皇帝无能,世家堕落,那能改变这一样的,也只有你了,不过,你需要取代司马氏,自立为皇帝,只有这样,才可能把你想要的这一切贯彻实施,不然的话,你就是一统天下,也只是个臣子,名不正言不顺,是不可能改变天下人千百年来的这种认知的。”

    刘裕勾了勾嘴角:“你和胖子都是一直劝我这样自立,但如此一来,我不是成了以前的那些篡位之人了吗?那我所做的一切为国为民之事,别人都会以为是在收买人心,沽名钓誉,我不就成了王莽之流了吗?何况,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要是我夺了司马氏的江山,后面别人也可以这样对我的子孙,那并非我所愿。”

    王妙音摇了摇头:“你要做的事情太大,不仅仅是北伐中原收复失地,更是要改变千百年来的世间法则,非开天辟地的雄主不能为,只作为一个权臣或者大将来发布这些号令,并不合适,而且,只有你坐了天下,才可能压过世家大族一头,才可能逼他们接受你的那些法则,不然,大家同为臣子,凭什么要听你的?你战场打仗有优势,他们却有治国人才的储备,不是你短期内搞几个庠序,弄些印刷术就能解决的。”

    刘裕的眉头一皱:“妙音,你今天怎么了,突然开始对我劝进?”

    王妙音咬了咬牙:“因为慕容兰夹在家国和你之间两难,我又何尝不是如此?裕哥哥,你当了皇帝,我才能解脱,永远地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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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裕看着王妙音的脸,月光照耀之下,那绝色的容颜上,两只美目里,泪光盈盈,写满了真诚,又透出几分无助,刘裕的心中一阵哀怜之意闪过,柔声道:“对不起,妙音,这些年真的是太苦了你,太委屈你了,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来补偿你。”

    王妙音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过了头,没有再去面对刘裕的眼睛:“你是天下的大英雄,你的肩头,有太多的责任,而我和慕容兰的肩头,又何尝不是呢,我背负着谢家的兴衰,她要顾及慕容氏乃至鲜卑一族的死活,都是身不由已,而我们的命运,也在这些责任,家国面前,被无情地摆布,我们个人的幸福,都为之所牺牲,裕哥哥,我现在已经不怪也不恨慕容兰了,因为她可能比我更可怜,但是,现在我们谈的不是爱情,不是我们的未来,而是天下的未来。裕哥哥,我身上流着谢家和王家的血,就跟慕容兰身上流着鲜卑慕容氏的血一样,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你大概已经想好了对她一族的处置,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谢家的未来?”

    刘裕的神色凝重,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为谢家争取一个未来,在我以后所设想的体制下,仍然可以拥有权势,决定大势,是不是?”

    王妙音咬了咬牙:“不仅是我们谢家,王家,还有成百上千的中小世家,包括吴地的那些个土豪家族,都需要在你未来的天下中明确自己的家族地位,他们掌了天下的权力,土地,人口已有数百年,只因为你那人人平等的理想,就这样拱手让人,试问谁会服气?老实说,我们谢家已经被无数的世家和豪门找过,想要另立刘毅来取代你,我这回要以皇后的身份,带这么多世家子弟随军出征,你以为又是为了什么?”

    刘裕轻轻地叹了口气:“妙音,我问你一句,如果谢家的子侄不肖,无才,既无上阵杀敌的本事,也无治国理政的才能,那你觉得还应该继续占着这天下第一世家的位置,继续象现在这样,从皇后到仆射,尚书这些高官,都从谢家子弟出吗?还应该象现在这样,靠着世袭的爵位,永远地占据吴地的万顷良田,数以万计,十万计的庄客佃户吗?”

    王妙音沉声道:“这个才能,本事你如何来判断?就象庾悦,要是按你们的看法,这就是一个绣花枕头大草包,但这回他随军之后表现如何你也看在眼里了,行文写令这些就不用说了,就算在战场之上,最后敌军杀到眼前,他也没有转身逃跑,甚至还带着家兵们战斗到最后,可见这些世家子弟并不完全是草包废物,也许,很多人只是缺乏一个让他们建功立业的机会。不管怎么说,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起码在舞文弄墨这方面的能力,要远远强过普通人。”

    刘裕淡然道:“妙音,我们就这个问题讨论过很多次了,我今天再说一次,我并不歧视或者仇恨世家子弟,相反,我也承认现在他们很多人有治国理政之才,现在国家要治理天下,离不开他们,所以我也给他们机会,给他们官做,也没剥夺他们爵位之内的权力,土地。这回庾悦他们这些立了功的世家子弟,我会按军功给予回报,只要以后按法规做了对国家有利的事,为国立了功,那就能得到相应的回报。”

    说到这里,刘裕的话锋一转:“但我也必须要说清楚,那种爵位世袭不变,子孙相继,甚至可以利用在任时的权力,给自己的子侄们滥发爵位,慢慢地侵吞了天下大多数的田产,人口,导致国家无力,世家有力,这种局面,在我执政的时候,不会再允许了。无爵不得官,无功不得爵的这个规则,是不容分辨的铁律,必须要执行到底。谢家如此,王家如此,我刘家,也如此!”

    王妙音咬了咬牙:“你要是做了皇帝,也能如此?”

    刘裕朗声道:“就算有一天,我为了我的大业,真的要代司马氏而立,成为新王朝的开国皇帝,我说的这些,也一定会变成法令实施。那种不靠才能,只靠血缘出身而世袭权力,是人最大的贪婪,也是造成天下动乱的祸首,只有打破了这点,才可能实现我所理想的天下。就算我当皇帝,或者说最高统治者,也不意味着我的子孙就能继续坐这个位置,也许,到时候我给自己设个五年,十年的任期,然后转让给刘希乐,或者转给无忌,才是实现我理想的方式。”

    王妙音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要取消父死子继的这种传承模式?连皇帝都不要了?”

    刘裕微微一笑:“这点很奇怪吗?皇帝是父死子继,权力永享,那又有何资格去要求公候们代降爵位呢,天下本应为公,执天下大权,应该考虑的是天下苍生,为全天下的子民百姓谋取福利,而不是反过来,占据高位,却是吸吮民脂民膏,真要想让大家凭本事上台,子孙代降,那就得先从皇帝做起,如此才公平。”

    王妙音摇着头:“疯了,你一定是疯了,你说的这些,只存在于上古神话,三皇五帝的时期,自从夏启建立了父死子继的这套模式,已经有几千年了,不仅是中原,就是草原的胡人也是这样以血缘来维持权力的传承的,裕哥哥,你毕竟不是那些古圣先王,想要做这种改变全天下几千年来认知的事,不是你的理想或者真诚就可以改变!就算你肯把权力之位让给刘毅,你敢确保他也跟你一样,到时候了舍得放弃权力,传给别人吗?”

    刘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王妙音的眼神,变得无比坚毅:“你也说了,上古先王时是没有这种父死子继的模式的,夏启改了这个规矩,后世君王们觉得这个有利于他们自己而沿袭罢了,但这不代表就不能改变。”



    刘裕越说越激动,声音响亮,神色坚毅:“如果我作为开国君主立下这个规矩,就象刘邦刑白马以告天下,非刘氏不得为王,不然天下共击之,那我相信,哪怕我死了,刘毅也不敢永久占据这个权力,不然,他就是与天下为敌,天下人可共击之!”

    王妙音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裕,眼中闪过一线异样的神色:“这才是我喜欢的裕哥哥,一个可以改变世上一切法则,顶天立地的男儿,不枉我王妙音爱你这么多年。”

    刘裕沉声道:“妙音,这是我多年的愿望和理想,我少年从军报国,就是想建立一个能人人平等,奋发有为的世界。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京口见面的时候吗,那次刁逵兄弟刚来,他在上任之前,让刁弘拿着天子节杖,在京口横行乡里,作威作福,二熹子就因为没有给他行礼,就让他指使手下一通暴打,而二熹子看到他的排场和节杖,甚至都不敢反抗,你知道我当时看到这一幕,在想什么吗?”

    王妙音的秀眉一蹙:“你是在想,什么外来的混蛋,也来这京口欺负人吗?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盘?上个来这里横行的什么从事,不就是给打断了腿,爬出京口的吗?”

    刘裕摇了摇头:“不,不一样。上次来的那个从事,是想在京口经营产业,然后查到了刘毅在暗中收留了不少江洋大盗,结果想去要挟刘毅给他好处,这才给刘毅废了。他最多是想黑吃黑,但和刁弘的情况不一样。”

    王妙音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说为什么刘毅对刁家恭敬得很,却是对上一任的从事下手这么黑呢。不过,刁弘那种做派,才是世家子弟们上任后的标准做法,先靠家人出动,拿着节杖,印绶之类的招摇过市,有敢反抗的平民百姓则拳脚相加,如果有厉害的本地豪强,则去结交,圈定好利益的划分,但有一条不变,那就是欺软怕硬,对于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就是往死里欺负,对于有力的本地人士,则是想办法拉拢结交。当时对你,也是想办法加以笼络的。”

    刘裕叹了口气:“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平民百姓被本地的豪强所欺压,好不容易外来了世家子弟为官,却不能伸张正义,反而与豪强们同流合污,一起欺压百姓,就象二熹子,随意地给欺负,却不敢反抗,而刁弘一伙就是往死里打他,也不觉得有任何不对,这种身份高下就带来随意地欺负人,甚至是控制人生死的行为,所有人都觉得是天经地义!”

    王妙音叹了口气:“弱肉强食,胜者为王,无论是畜生还是人,都是如此,确实不公,但是这就是世上的天道,法则,我们都只是凡人,无法更改。”

    刘裕沉声道:“我当时看到这一幕,我就在想,只要有一天让我能掌权,那这样的情况,就绝不允许再出现。都是爹生妈养,都是天生为人,为何就要被人奴役和驱使?作为平民百姓,拿了国家的地,尽了交税和服役的义务,那就应该得到国家的保护,应该有自己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为何还要被人欺负,受人摆布?难道我们建立国家,不是为了造福百姓和苍生,而只是为了欺负他们,自己不劳而获吗?”

    王妙音的眉头一皱:“裕哥哥,这世上有权势,脱离生产的人多了,自然就会这样想,就会不劳而获,靠了祖先的荫爵和田产,一代代地吸吮民脂民膏。我现在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之所以这么讨厌世家大族和豪强权贵,就是因为他们不劳而获,还靠了自己的权势,欺负平民百姓,这让你无法接受?”

    刘裕点了点头:“是的,我认为一个人,不管立了多大的功劳,都不足以让他任意地决定百姓的生死。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百姓违法,那可以依法行事,但不是说某个权贵靠了个人喜好,就可以去欺负人,甚至取人的性命。如果这样,那他和那些胡虏有什么区别?在我看来,这些人都应该消灭。”

    王妙音叹了口气:“他们之所以能这样决定别人的生死,说白了还是占了大量的田产,控制了很多人口,尤其是那些连户籍都没有注册的侨人,这些人的生死,就控制在世家大族手中,一个不满意就可以让他们永远消失。裕哥哥,面对这种可以决定人生死予夺的大权,很少有人能把持得住。这天下的纷争,不就是为了夺取这个权力吗?世家大族在对付普通平民时看起来威风八面,但是在皇帝面前,自己就成了那个平民,其生死,完全决定于皇帝的一念之间。”

    刘裕点了点头:“所以,我以为这天下的权力,是公器,不可私用。拥有权力的人,只应该按国法行事,而不是靠了个人的好恶而决定他人的生死。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无故地诛杀臣子,更不能把天下的大权随意地交给自己的子孙。这就是我刚才说那些话的原因!”

    王妙音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果我是一个平民百姓,那我一定愿意用性命跟随你,支持你,裕哥哥,但是对不起,我是王家,谢家的女儿,我有我的族人,我从小到大受了家族的好处,不能不为他们说话。”

    刘裕平静地摇了摇头:“我没有彻底打压世家大族的意思,但我不会允许世家大族继续象以前那样,靠了祖先的功劳,让子孙无止境地侵吞和占有国家的土地,人口,更不能允许他们不为国出力,却是欺压百姓,损国肥私。我允许你们继续保有现在的田产,但从下一代开始,爵位必须代降,不为国出力,建功立业,就会在几代之内降为普通平民,你觉得这样是亏待了世家大族吗?”

    王妙音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要是连这个皇帝都准备轮流做,那这样对我们世家大族,简直是开恩了。可是裕哥哥,你这样的做法,有几人能支持?就算是你的家人,他们能同意吗?”



    刘裕微微一笑,看着王妙音:“你就是我的家人,亲人,你会同意吗?”

    王妙音的粉脸微微一红:“人家,人家啥时候是你的家人了?”

    刘裕笑道:“是吗,你是想说,你只是谢家,王家的人,不是我刘裕的家人吗?那这几十年来,一路陪我走来的,又是谁?”

    王妙音转过了脸,嘴轻轻地嘟了起来:“这几十年与你朝夕相处,为你生儿育女的才是你的家人,而我,只是一个先当了尼姑,又当了皇后的可怜女人,你刘裕的家人,我是当不起的。”

    刘裕叹了口气,上前拉住了王妙音的手,她本能地想要挣脱,可是却无论如何也抽不出来,再一用力,只见刘裕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握着她的双手,直视她的双眼,柔声道:“妙音,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的家人,妻子,此生因为种种原因,我负了你,但是请相信我,我从未视你为外人,而且,我对你的承诺永远有效,一旦我得偿所愿,建立了我心中理想的天下,一定会带你离开。”

    王妙音幽幽地叹了口气:“裕哥哥,你我都已经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了,这些话不说也罢。而且你那理想的天下,就是要摧毁我的家族,摧毁我们世家几百年的天下,你觉得到了那一天,我还如何与你相处?”

    刘裕正色道:“我这也是为了世家好,如果不具备相应的能力和德行,非要占那个位置,上不能报国,下不能安民,反而占据国家之资源,压制人才之出头,最后的结果,必然会给推翻,到了那一天,就算想保个几百亩田产的家业,也不可能了。甚至连族人的性命也无法保全。妙音,让别人无路可走,最后只会自己走上绝路,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将相的家族,总想着永保权力,但他们越是占着权力不放,越是怕失去这些,就越是让子孙的能力退化,最后往往是家族内部先争权夺利,打个天昏地暗,外人得利,从西晋的八王之乱,到东晋时的世家内斗,不都是这样的结果吗?你以为你维护世家的利益,就是对家族的好事?人的贪婪是无穷的,占了田产就想着要政治权力,有了政治权力就想着篡权夺位,最后就在一轮轮的争斗中给淘汰,消灭,而我要做的,从皇帝到世家,都不能永久地,世代地靠着出身和血缘占据富贵,不就是为了防止这些悲剧的重演吗?”

    王妙音半晌无语,她的心跳声,可以清楚地从素手的手腕脉动,传上刘裕的手掌,久久,她才轻轻地从刘裕的大手中抽出自己的柔荑,轻声道:“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要已经有权力的人放弃这些权力,谈何容易?你如果真的坐上皇位,你的家族,你的兄弟也未必能认同你的理念。就算我支持你,又有何用?”

    刘裕哈哈一笑:“事在人为,真要到了那天,只要我意志坚定,心底无私,想必是会得到天下最多百姓的支持,立功得爵的人,可以按爵位继续占有他们应该有的东西,但这些,不能全数不变地传给子孙,如果他们想要继续保有权势,那得自己立功才行。这个原则,想必反对的人不会太多吧。现在不就是这样吗?”

    王妙音叹了口气:“那是因为现在大家以为一朝天子一朝臣,你重建了大晋,自然要清洗淘汰掉一批旧的贵族,提拔一批新的,但要是他们知道了你是想把整个世家,权贵阶层以这种代降的方式给弱化,淘汰,那很多人是无法接受的,至少,我所熟知的世家大族,他们是不可能接受的。”

    刘裕冷冷地说道:“这些确实是后话,我需要建立更多的功勋,掌握更大的权力,才能实施这一切,妙音,今天这些话,我是拿你当成家人,亲人才跟你说,因为,我希望,我也相信,你和你娘,最后还是会站在我这一边支持我的。”

    王妙音勾了勾嘴角:“这事太大,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谢家毕竟还是由我娘实际控制,而且就算是我娘同意你,谢混也不可能同意,这首先就会引起我们谢家内部的分裂。现在世家高门有刘毅这个选择,不一定非要投奔你,我劝你在没有充分的世家支持前,不要轻举妄动。”

    刘裕微微一笑:“这话我同意,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你我都需要作充分的准备才行,但是,我的人人平等,人人有希望和出头机会的理想,是不会改变的,妙音,这天下不是几百个世家大族的,是千千万万的百姓的,没有他们的劳作,世家高门又如何能生存呢?如果他们的能力,功劳超过了世家子弟,你又怎么可能保证永远压在他们上面呢?与其到给人推翻,子孙屠戮一尽的地步,不如在还有权势时主动让位,与之公平竞争,能者上,庸者下,这才是长久之道啊。”

    王妙音叹了口气:“至少我们谢家,还是把国事放在第一位的,包括前面和你说过的与贺兰敏的暗中交往,也是有利于国家的行为。我们用军械交换战马,顺便换取情报,在北方暗中培养贺兰氏这个不安分的势力,为的就是不让北方胡虏能轻松,顺利地一统,对大晋构成威胁。至于南燕这里,因为有慕容兰在,我们一直没有出手,只是现在看来,你和慕容兰,终于还是走到了反目成仇的这一天。”

    刘裕咬了咬牙:“还不一定会这样,她只是现在无法对付黑袍,所以还要寻找机会,只是我觉得,只有攻城造成鲜卑人巨大的伤亡,才能动摇黑袍的地位,对了,贺兰敏也是黑袍的徒弟,她跟你合作,岂不是一早就背叛了黑袍?还是说,她跟你的合作,是黑袍暗中指使和监控的?”

    王妙音摇了摇头:“我跟她合作时,还不知道黑袍和天道盟的存在,只是以为她和贺兰部有反叛拓跋硅的意图,所以暗中扶持,现在我也很担心和奇怪,她为什么这次还要帮我传话,她和黑袍,慕容兰的关系,又是如何?!”



    刘裕想起了在草原上初见贺兰敏时,那惊为天人的容貌,以及那夜大宁城下的地道里,见识到了这个女人最真实的一面,那种无法掩饰的饥渴和冲动,甚至数十个精壮男子也无法满足,让拓跋硅都羞得无地自容,这么多年来,这个可怕的女人是如何周旋于多方势力间,弄得北方大乱,恐怕,真的是如那些古代妖姬一般,可以写一部红颜祸水,乱国妖姬的史诗了。

    刘裕想到这里,顿时警觉了起来:“你这一提醒我还真的想到了,她在北魏夺权不成,是怎么逃到南燕的?难道,是黑袍的相助?”

    王妙音勾了勾嘴角:“这个事我一直没问,我跟她只能算是合作关系,谈不上真正的信任,也许,你应该好好问问慕容兰,她才是知道内幕的那个人。”

    刘裕的眉头一皱:“恐怕广固城破或者是议和之前,我不会再有跟阿兰见面的机会了,唉,只怪刚才没来得及问她这些事。不过我越来越觉得,贺兰敏这个人非同小可,也许这个不起眼的人后面,会有一个巨大阴谋,妙音,我需要你详细地说出你和贺兰敏所有的关系,从你们最早认识时开始。”

    王妙音幽幽地叹了口气:“其实,我能结识贺兰敏,也是因为你的原因。”

    刘裕讶道:“我不记得我向你介绍过贺兰敏啊。而且我只是在草原上跟她认识的,离开草原后,就没再有过任何联系。”

    王妙音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我听说你在草原上居然和慕容兰成了夫妻,难以接受,当时我因为谢家失势而被迫遁入了空门,成了支妙音,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却传来了这个消息,你可知道当时我是怎么渡过的吗?”

    刘裕的心一阵绞痛:“对不起,这个事上,我负你太多,无法作任何解释,只能求你的原谅。”

    王妙音轻轻地叹了口气:“你也不用解释什么,这是命,你被青龙郗超所暗算,以黑火焚身,后来是我爹,也就是朱雀救了你,只是那火毒在身需要外泄,慕容兰算是牺牲了自己的贞操救了你一命,那确实不是她有意抢夺你。我也没法怪她,只能感慨这命运的不公,让我们三个都陷于痛苦和挣扎之中。不过,裕哥哥,你恐怕不知道的一点是,这些事情,是贺兰敏告诉我的。”

    刘裕睁大了眼睛:“贺兰敏?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还有那黑火,她又知道多少?”

    王妙音正色道:“我当时本已经作为尼姑,被圈禁在简静寺中,想要出来,难于登天,若不是有外力相助,哪可能脱身去草原。我是想去看看你和她之间的事,但是让我去草原的人,却是给了我另外的任务安排。”

    刘裕的眉头一皱:“是夫人让你去草原的?”

    王妙音摇了摇头:“不,派我去草原的,是玄武。”

    刘裕讶道:“玄武?就是司马尚之?”

    王妙音点了点头:“是的,但我也跟你一样,是后来才知道他的身份,当时我只知道,他是拿了相公大人的亲笔书信来找我,还有我们谢家暗卫的某个信物,来证实自己的身份。也是从那时开始,我第一次知道了黑手乾坤的事。”

    刘裕咬了咬牙:“他来找你做什么?你去草原,对他有什么好处?还有我到现在也无法理解,为什么相公大人会找这个人接替自己的位置,既无能力也无心胸,哪怕是跟郗超和你爹相比,也差远了。”

    王妙音微微一笑:“也许,这就是相公大人出人意料的地方,司马尚之虽然能力不行,但有个司马氏皇族的身份,而且,也有夺回司马氏天下大权的野心,既然相公大人给青龙和朱雀所害,那抬出司马尚之,也许就是最好的报复。”

    刘裕叹了口气:“不过后来郗超和你爹应该算是互相争斗而同归于尽,与司马尚之的关系好像不大,他找你的时候,你知道他就是司马尚之吗?”

    王妙音摇了摇头:“我前面说过了,桓玄最后灭了他时,我才知道他的身份,和你一样吃惊,当时我以为还是我们谢家的某个长辈,要继承相公大人的遗志呢。他来找我,是作个交易,要我去草原帮他重新联系上玄武的老朋友。”

    刘裕睁大了眼睛:“老朋友?难道,难道这个司马尚之还跟草原上有联系?这怎么可能呢?自西晋八王之乱,神州沦陷起,已经有差不多百年时间了,我到草原上的时候,几乎无人会说汉话,甚至不知道大晋还存在呢。”

    王妙音微微一笑:“这不就是近百年失去联系的结果吗,而我被玄武指派去草原,就是要恢复这个联系,因为,有一位前任的玄武,可是在北方独守晋阳,坚持抵抗近十年的刘琨啊。”

    刘裕猛地一拍手:“啊呀,我怎么把这点给忘了,国难之时的黑手党,初代还是有些人才的,比如刘琨就是在北方独守,只是他这个玄武虽然靠了拓跋氏的援助,坚持了很久,但最后拓跋氏内乱,无法再来助他,就给石勒所消灭了,后来玄武由南方的世家大族接任,这个传承是如何做到的,我不清楚。”

    王妙音点了点头:“说起来,当年初代黑手党的四大镇守,除了玄武刘琨独守北方外,其他三人都是在南方发展,后来身为青龙的祖逖北伐中原,也有想要援救玄武之意,只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刘琨在拓跋氏内乱之时就知道自己必然失败,以他的心高气傲,拒绝了祖逖求他放弃北方,回到南方的建议,而是冒了大险,去段氏鲜卑那里再去赌一把运气,希望能说动段氏鲜卑与他联手继续对抗石勒,只是他也知道,此行凶险,段氏鲜卑不是拓跋氏这种真兄弟,随时可能会出卖他,所以,他走之前,秘密派手下把玄武一系的信物,以及跟草原上朋友的联系方式带到了祖逖那里,让黑手党重新选个玄武出来,他自己,则退出,以个人身份继续战斗。”



    刘裕长叹一声:“刘琨可真是铁骨铮铮的英雄好汉,要是黑手党都是这样的人当镇守,又怎么会大事不成呢?”

    王妙音摇了摇头:“东晋南渡时初代的黑手党四大镇守,刘琨,祖逖,王导,郗鉴,虽然个个能力超群,但也不是铁板一块,仍然是有自己的私心,相互之间虽然合作为主,但也有较劲甚至拆台的。就好比刘琨独守北方,却只有祖逖真正的想去救他,王导和郗鉴更多的是想平定江南,给自己打下一片天地,对于北方的刘琨,是处于放弃的状态,甚至对于北伐中原的祖逖,也是没有提供实质的帮助。”

    “就算是刘琨和祖逖,这对少年时就一起读书练剑,闻鸡起舞的好友,也在这个时候称霸一方,有了自己的想法,刘琨的败局已定是连他自己都知道的事,却因为不想失了自己的基业和面子,虽然交出了玄武印信,却没有把玄武一系的兵马钱粮交出,仍然是以个人的名义控制在自己手中。”

    刘裕的眉头一皱:“任谁打下的基业,也不愿意这样拱手让人,而且当年的情况,是稳守江南还是北伐中原,大家的意见也无法统一,四大镇守能这样合作,不象后来那些人互相算计,已经是不错了。毕竟当时的情况非常危急,我们不能太过苛责前辈的。”

    王妙音点了点头:“是的,我的意思只是想说,四大镇守仍然会有自己的私心,不可能完全只为他人和国家。刘琨多年来在北方,结交了很多胡人豪杰,要是回了南方大晋,就等于把这些资源白白放弃,那是万万不能接受的,所以,他在冒险去投奔段氏鲜卑的同时,也留下了跟塞外草原上的联系方式,万一他失败,也好让玄武一系的继承者,有机会跟这些人联系上。”

    刘裕长舒了一口气:“这么说来,玄武留给你的接头方式,是跟拓跋部落的吧,难道是拓跋硅?”

    王妙音摇了摇头:“裕哥哥,这回你猜错了,按理说拓跋部是刘琨当年最大的助力,可是他失败也是因为拓跋部内乱,拓跋六修杀了其父,也是刘琨的结拜兄弟拓跋普根,他自己也不确定这场拓跋部内乱是不是会平定,不清楚拓跋六修会不会反过来成为他的仇家和敌人,所以,他留的联系人,不是拓跋部。而是贺兰部。”

    刘裕讶道:“怎么会是贺兰部?”

    王妙音笑道:“贺兰部一向在草原上提供巫师和巫女,自从拓跋部控制草原之后,与之长期联姻,但仍然与贺兰部,独孤部这些大部落有主从关系,当年匈奴汉赵准备攻取长安,出击关中,而刘琨和拓跋普根本打算出兵救援长安的西晋末帝,但此战风险不小,二人没有把握,于是求助于贺兰部的巫师,也是他们的族长贺兰天雄占卜,结果贺兰天雄占卜的结果是匈奴汉赵的军队这回出师不利,关中晋军会打败匈奴大军,于是二人就没有出兵。”

    刘裕叹了口气:“这个占卜的结果是错的,我们都知道最后匈奴人攻陷长安,俘虏晋帝,西晋也因此灭亡,出了这么大的错误,这个贺兰天雄应该处以极刑,以谢天下吧。”

    王妙音点了点头:“按理说是应该这样处置的,但是刘琨却劝谏了拓跋普根,说事已至此,杀了贺兰天雄也是无用,不如留他一命,以换取贺兰部以后对拓跋部的效忠。拓跋普根听取了这个建议,饶了贺兰天雄一命,这贺兰天雄从此对刘琨感激涕零,当场拿出贺兰部的神木匕首为信物,赠与刘琨,说是以后只要是刘琨或者是他委托的人持此来见,不管何时何地,贺兰部都会为之效力。”

    刘裕笑道:“看来当好人就是给自己积累人品和人缘啊,刘琨当年能在北方结交这么多胡人豪杰,不是没有原因的。只可惜,他自己没法享受这个果实了。我不明白,为何他放着贺兰部不去投奔,要去找段部呢?”

    王妙音说道:“一来是因为当时段部的实力比贺兰部要强了太多,贺兰部当时只是一个只有四五百帐的小部落,而段氏可是有十余万帐,铁骑数万,要不然也不会成为抗衡石勒的力量,二来当年刘琨对段氏也有恩情,不比贺兰天雄的关系浅,开始段氏也是收留和保护了刘琨,只是后来石勒用了反间计,让段氏首领段末柸以为刘琨在收买人心,想夺他部落,这才反目成仇的。就算让刘琨现在再选一次,恐怕也是去找段氏投奔。”

    刘裕叹了口气:“自己打不过胡虏,只能靠外援,今天投靠拓跋氏,明天联合段氏,后天依赖贺兰氏,总不是长远之计,刘琨虽然是大英雄,但是自己实力不行,只靠跟胡人的关系,最后终究失败,这点上,是他不如祖逖的地方。”

    刘裕感慨完后,说道:“那你就是靠这个信物,去联系贺兰部了?为什么这之前这么多年,历代玄武,包括相公大人谢安,都没有想到这点呢?”

    王妙音摇了摇头:“事情没这么容易的,刘琨败亡后,祖逖本想用这信物去联系北方草原上的胡人部落,南北夹击石勒,可是新任的玄武并不同意,甚至后来晋元帝司马睿还想吞并祖逖的部队,派人去接手豫州之地,祖逖含恨气病而死,从此几十年后无人真心想北伐。就算是相公大人在位时,也只能稳定处理东晋内部的事物,而不会去想着遥远的草原。”

    “再说草原之上,也是风云变换,拓跋部在内乱了几十年后,也出了拓跋什翼健这个有为之君,重新统一了草原,建立了代国,而贺兰部,独孤部这些部落,也趁机发展壮大,当年只是作为巫师巫女的贺兰部,也成为拥有几万帐的大部落了,代国也有意在这乱世中有所作为,只可惜他们又遭遇了内乱,父子手足相残,最后给前秦抓住机会一举灭国,贺兰部和独孤部也随之投降了前秦,相公大人不是没有考虑过联合贺兰部,在敌后生事的。”



    刘裕的眉头一皱:“这是一个很好的计划,贺兰部一向是有野心的,我在草原的时候就知道了这点,当时前秦的压力非常大,为何相公大人没有这样做呢?”

    王妙音叹了口气:“因为前秦当时如你所说,势力庞大,此前连续消灭了强大的前燕和代国,这些都是拥兵数十万的大国,他们尚且不敌,贺兰部这种只有几万兵马的草原大部,又怎么敢公然反抗?而且当时漠南草原是由原来效忠代国的独孤部刘库仁所代管,贺兰部虽然名义上听命于刘库仁,但一直在暗中积累自己的力量,如果贸然起兵,那首先就会给刘库仁和独孤部消灭自己的借口,这种事,正常人不会做的,除非是等到前秦崩溃,草原大乱时才能壮大和发展自己。”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时黑手党内,对于北方事务,早就不再是玄武负责,而是青龙郗超去跟北方诸胡打交道,他联系的最大势力,就是慕容垂了。”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可是作为玄武的相公大人,也和慕容氏,还有姚氏扯上了关系啊。”

    王妙音摇了摇头:“那是因为前秦一统北方,而且已经明确要南下灭晋了,这个时候,不能再拘泥以前那种只由一方镇守负责北方的旧规矩,大家都得有本事有能力使出来,相公大人当时身为宰相,掌着明面上的大权,可以对北方的这些胡人野心家们作出更有力的条件交易,所以,黑手党内是允许这点的。毕竟在生存面前,所有的勾心斗角都要暂时收起来。”

    刘裕咬了咬牙:“原来我们和慕容兰,姚兴的那次交易,是这么来的。这中间有没有通过郗超的引见?”

    王妙音笑道:“没有,相公大人一直很警惕郗超,而且郗超也从来没透露过他的死党居然是慕容垂,实际上,他还联系了苻洛,苻朗这几个前秦的宗室,在北方起兵造反,一度声势弄得很大,但实际上,这些人只是他抛出的棋子罢了,为的是让其他黑手党镇守相信,他的朋友是氐秦内部的人。”

    刘裕叹了口气:“此人的心思缜密,城府极深,真的是顶尖的阴谋家,要不是给我亲手斩杀,不知道还会制造多大的风波。那相公大人又是如何结识的慕容垂和姚苌呢?”

    王妙音正色道:“其实,他和姚氏的关系更早一些,当年冉魏败亡,石赵灭国,而姚氏羌人部落也四处流浪,当时作为部落首领,也是天下名将的姚襄,一度曾经归顺大晋,而相公大人虽然当时并未掌权,而是隐居东山,但也暗中结交了姚襄,不仅在朝中安排好友为其说话,还暗中向姚襄通报了当时执政的殷浩有意暗杀他,兼并其部众的阴谋。这个联系,很多是通过玄叔和负责姚部落情报的姚苌进行的,可以说,玄叔很早以前就和姚苌结识了。”

    刘裕张大了嘴:“居然还有这种事,玄帅和姚苌竟然是老相识!”

    王妙音笑道:“这世家和部落间的情报,就是这样的神奇,二十年过后,变成了你我去跟姚苌的儿子姚兴接头,想必我们当年在和平谷时的经历,就跟多年前的玄叔和姚苌一样吧。”

    刘裕点了点头:“可是相公大人为何要冒着得罪执政殷浩的风险,去通知姚襄呢,难道,他也有收编姚襄,为已所用的想法?”

    王妙音正色道:“这点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娘以前提过一句,说是这种收买刺客暗杀归顺大晋的胡人首领,是严重的失信于人之举,这种事做多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来投奔,就象大晋开国时,因为争权夺利而消灭了不少流民帅,导致后来北方无人再肯大规模南下投奔,就是惨痛的教训,也许,相公大人更看重的,是维护这种大晋的国家声誉吧。毕竟当时他没有掌权,想要破坏殷浩的计划,也只能如此了。”

    刘裕叹了口气:“那殷浩为了压制桓温,抢先北伐,居然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直接导致了大好的北伐机会错过,真的是罪人。当时这个殷浩,也是黑手党的一员吗?”

    王妙音点了点头:“是的,当时他是接手了桓温退出后的白虎之位,你也知道,桓温退出时是带走了白虎一系几乎所有的资源,包括兵马和钱粮,军械,还控制了整个荆州,这让白虎成了光杆将军,殷浩虽然名为宰相,但手下几乎无兵无将,于是就打起了这些归顺胡人的主意,最后反而逼反了姚襄,也错过了北伐的大好时机,只是经过这事,我们谢家倒是和姚氏部落成了朋友,多年之后,姚苌在前秦当了将军,而相公大人,也借机和他重新取得了联系。”

    刘裕若有所思地说道:“是啊,姚襄被苻坚和苻黄眉统兵击杀,对姚苌来说,这是杀兄灭部的大仇,虽然他自己投降得很快,但是王猛却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这位前秦的宰相,从来没有信任过姚苌和慕容垂,一再地进言苻坚要除掉他们二人,想必姚苌也是当时渡日如年,这时候相公大人肯出手联络他,那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王妙音微微一笑:“你说对了,姚苌早有反意,但他幸运的是,有慕容垂这个头号目标帮他吸引王猛的注意力,所以相公大人没有直接联系慕容垂,而是先秘密找上了姚苌,告诉他,如果想要自保,那唯一的办法就是怂恿苻坚出兵南征,只有这样,自己作为战将才可能得以保全。”

    刘裕的眉头一皱:“这是我始终无法明白的一点,相公大人哪来的自信,一定可以在战场上击败前秦?这样诱使敌人来攻,一个不留神,就是国破家亡,而且慕容垂和姚苌能值得信任吗?他们就算南征,也会全力施为,绝不会给苻坚留下出工不出力的印象。如果真的战事不利,国破军灭,那他不就成了千古罪人,引狼入室的大奸臣了吗?”



    王妙音摇了摇头:“裕哥哥,话不能这样说,前秦当时已经下定决心要南征,相公大人也用尽了一切手段,包括让郗超去挑唆前秦宗室谋反,包括让刘卫辰与苻坚反目成仇,成为其背后北方的大敌,也包括在前秦内部散布王猛以前的言论,甚至影响了苻坚的妻儿来劝谏他南征。但这些都不管用,苻坚已经下定了决心,以举国之兵马来征讨我们。那就只有从阻止战争转而变成打赢战争了。你是兵家,帅才,应该知道如何才是在当时对大晋最有利的。”

    刘裕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前秦的北方军队骑兵和战车众多,利于在北方作战,淮北和中原之地是其有利战场,而一旦来到南方,进入淮南和江南,以及荆州中南部的水网交错之地,其战力会大打折扣。引秦军到淮南一战,是当时最好的选择,我当年初入北府时在军议中,也是这样提议的,建议玄帅放弃淮北彭城一带,引秦军主力到寿春作战。”

    王妙音笑道:“你当年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的眼光,无论是相公大人还是玄叔,后来都私下里称赞过你很多次呢,说你是天生的将帅之才,将来必成大器。但是,他们也没有料到,你在战场之上也是如此的勇猛,在淝水中如同天神下凡一样的表现,更是让相公大人认定,以后你会是大晋军中的第一人。”

    刘裕叹了口气:“那战的胜利,是大晋上下的团结和合作结果,连司马道子也尽了他的全力,其实我们大晋,我们南方的汉人从来不缺实力,就缺这种团结,要是大家能象淝水之战时那样齐心合力,北伐大业,早就成功了!”

    王妙音淡然道:“除了你,还有少数有大志向的人外,大晋上下,没有几个是想真心北伐的,普通的百姓民众,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而官员士族,也想的是维持自己在南方的利益,要是牺牲自己的利益去打那胜负未知的北伐,多数人是不情愿的,裕哥哥,这个道理,你这么多年下来应该明白了啊。”

    刘裕点了点头:“所以从这次北伐开始,我就得利用人心和欲望,要给人足够的好处,让他们自己主动愿意北伐,其实北伐收复了失地,多出了很多人口,这对世家大族是同样有利的,在北伐中立功得爵,就可以按爵位在新收复的地方占有土地田产,得到更多的庄客和人口,就象庾悦他们,我会给出应有的回报。”

    王妙音微微一笑:“裕哥哥,你现在很好,能利用人的这种欲望了,以后你治国也要如此,不能单纯从你这种理想出发。还是回到之前的话题,相公大人暗中结交了姚苌,并通过他说动了慕容垂与我们合作,但他也清楚,这二人不可信,只会随着战事的进行而作出选择,如果前秦占优则为秦国效力,发力死打我大晋,而秦军若败,他们则会趁机作乱自立,也就是说,淝水之战还是得靠我们大晋自己打赢,只是那战后,他们可以在北方生事自立,彻底灭亡秦国。”

    刘裕长舒了一口气:“事情果然就是这要发展了,这么说来,淝水之战后我们北府军就迅速北伐,看来是早就作好了准备,不光是北府军,就连荆州的桓家,也是很快出兵收复了中原。难道他们也得到了相公大人的暗示吗?”

    王妙音摇了摇头:“荆州桓氏一向有不臣之心,在相公大人和我们建康世家看来,是比北方胡虏还要危险的大敌,又怎么可能告诉他们这种事情,只是因为桓氏长年准备战争,在淝水之战前就完成了总动员,粮草也充足,一看后面前秦崩溃,尤其是连洛阳的前秦军队都撤回了长安,这种天赐良机,又怎么会错过?”

    刘裕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过这也算是误打误撞,荆扬两大势力客观上形成了合作。也收复了大片江山,只可惜,后面中了黑手党奸人的暗算,北伐功败垂成,实在是可惜!”

    王妙音正色道:“是的,现在看来,恐怕下黑手的,不止是黑手党,更有可能是天道盟,虽然黑手党的其他三个镇守不希望看到北府军建功立业,但除了郗超,也不至于有人真想要了相公大人的命。尤其是我爹。这恐怕还是天道盟的意思,那天黑袍也说过,相公大人已经觉察到了他们的存在,所以必须要消灭。还有荆州的桓冲,桓石虔也在收复中原,准备进一步大施拳脚时离奇地死去,他们死后,桓玄才有机会上位夺权,我想,这一定也是天道盟的阴谋算计,荆扬两大集团的首脑身死,北方大乱,这符合这个组织一向喜欢挑起动乱的原则。”

    刘裕眉头一皱:“天下大乱,对这个组织有什么好处呢?那黑袍不是成天说什么万年太平计划吗?难道要天下人死光了,才算万年太平?”

    王妙音叹了口气:“这点是我现在也非常想知道的。不过,这个秘密恐怕只有你攻破广固,抓住黑袍,才能问出来了。还是继续说姚苌和慕容垂的事,相公大人看他们先后起兵,知道前秦必亡,于是就出兵北伐,一来从扬州北上,一般是收复豫州,兖州,青州,再去河北。”

    “二来慕容氏实力强大,慕容垂用兵又在姚苌之上,不能让他轻易发展起来。所以,跟慕容氏的暗中合作,也随着北伐的开始而结束。相公大人不是没想过要联合草原上的部落夹击慕容垂,但当时拓跋硅在慕容垂的手中,我们跟当时称霸草原的独孤部又无来往,贺兰部在这个时候不可能加入中原的战局,所以,相公大人作了一个其他的布置,准备启用我娘,去草原执行秘密任务。”

    刘裕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在你去草原之前,夫人就已经去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