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历史军事 > 东晋北府一丘八 > 全文阅读
东晋北府一丘八txt下载

    另一个年纪虽小,但体格却更加魁梧,足有七尺身高,双目炯炯的少年,则是慕容垂的孙子慕容盛,他摇了摇头:“现在兵荒马乱,道路隔绝,我们三个人在路上只会被盗匪所害,根本去不了关东,只有跟着西燕军,才有活路,兰公主是大父大人(爷爷)最信任的人,她绝不会害我们的。”

    说到这里,慕容盛看向了刘裕:“刘将军,一直有幸听到你的各种传说,很高兴能见到你,这一路上,请多关照。”

    刘裕天生对于壮士好汉有特殊的好感,看到慕容盛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却是颇有大将风度,在这性命难保的时候,仍然有这种气度,居然还可以跟平时一样跟自己行礼相会,只这份镇定,即使是多数北府军的老兵,也怕是做不到的,对比他身边那个年纪稍长,却明显有些烦躁不安的叔父来说,更加明显了。

    刘裕微微一笑:“你叫慕容盛是吗?我记住你了。你祖父是慕容垂,父亲是慕容宝吧。”

    慕容盛点了点头,脸色平静:“是的,不过我想提醒一下刘将军,以你们汉人的礼节,初次见面,就直呼对方长辈的名讳,多少是失礼之举,即使我们是鲜卑人,也不应该这样吧。”

    刘裕脸色一变,改容行礼道:“是我一时无礼,冒犯了你和你的长辈,抱歉。”他说着,深深一躬,可是心中却暗暗称奇,想不到这孩子还挺懂礼数,看来慕容家久沐汉风,家教也挺严谨,这点从刚才那清河公主即使面对死亡时,也能泰然自若,也可以看出一斑,若不是这一族人野心勃勃,更热衷于自相残杀,可能这天下,早就属于慕容氏燕国的了。

    刘裕行完礼后,慕容兰斜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刘裕,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好像也从没这样向我行过礼啊,是不是因为我从没象盛儿这样怪过你,你就不拿我当回事了?看来以前是我对你太客气了,让你完全没数了啊。”

    刘裕微微一笑:“那是你兰公主宅心仁厚,宽大为怀,不跟我这个粗野的京口农夫一般计较。慕容盛小兄弟,我读书少,有些礼节我也不太明白,今天谢谢你提醒了我,以后我会多注意的。”刘裕这话虽然是为了揶谕慕容兰,但也有几分道理,听得慕容兰脸色微微一红,却是无法再开口调侃刘裕了。

    一边的慕容柔一开始出来时,脸色有些苍白,声音也有些发抖,但是给刘裕这样一弄,但是气氛活跃了不少,慕容柔的脸色变得好了不少,清了清嗓子,说道:“刘将军,我们,我们是跟你一起出城吗?”

    刘裕点了点头:“不错,我马上要去西燕军大营,正好可以带你们走。慕容纬已死,苻天王已经下令,首恶既诛,胁从不问,你们不用担心出城之事。”

    慕容柔长舒了一口气:“不问就好。刚才可吓死我们了,城中的氐人和汉人象是疯了一样,到处捕杀鲜卑人,我看到很多鲜卑百姓都给拖到街上,活活打死了。太可怕了。”

    宋牙也脸上闪过一丝畏惧之色:“是啊,刘将军,你是没看到,还有一群暴兵在宫中也是到处找鲜卑人呢,要不是我当年说自己是羌人,刻意地跟主公他们保持距离,装着不认识,只怕这回也要遭难了。”

    刘裕叹了口气,眼神变得黯然:“自慕容氏先后起兵以来,秦军与之作战,死者近十万,氐族本身人就少,几乎是家家户户都跟燕国结下血仇。以前是苻坚仁厚,强行压制不许向鲜卑人寻仇,但这次他本人都差点被刺,更何况是慕容纬这个给他多次饶恕过的人,仍然是狼子野心,恩将仇报,所以民众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如火山一样不可遏制,就算苻坚没有下令,他们也会自动向鲜卑人寻仇,如此看来,你们还是早点出城的好,不然即使是苻坚也未必能保护你们了。”

    慕容兰勾了勾嘴角,说道:“他们毕竟还是孩子,不应该承担大人的罪过。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不可以常理度之,如果不是要在这里牵制慕容冲和慕容永,其实我也想离开长安,倒不是因为我担心受暴民的伤害,而是毕竟今天死了这么多族人,虽然明知慕容纬和清河等人有罪,但感情上也难以接受,更不用说很多无辜的妇孺也受牵连。”

    刘裕点了点头:“安全起见,你先回宫城,在张夫人那里你应该是安全的,我现在带他们离开,会很快回来看你的。”

    慕容兰一动不动地看着刘裕,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却很快决然地一转身,走下了城墙,她的话顺着夜风传来:“照顾好柔儿和盛儿,我等你回来。”

    两个时辰之后,刘裕一身晋国的衣甲,平静地站立在西燕军的中军帅帐里,周围一片火山爆山般的暴烈叫骂之声,足有四五十个鲜卑各部落的大人,酋长们,一个个都咬牙切齿,或是痛哭流涕,更是很多人手按在刀柄之上,站起身,脚踩着面前的小案,只要坐在帅位之上的慕容冲一声令下,就准备拔刀上前,把刘裕碎尸万段,而所有的原因,就在于刘裕面前的那个小匣子里,慕容纬那仍然带着满脸不甘与惊愕之色的首级。

    慕容冲的脸上流过两道泪水,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就是刘裕吗?竟然敢带着我们大燕皇帝的首级来我大营,你说你想怎么个死法!”

    他说这话的时候,坐在左首第一位的慕容永一直脸色阴沉地看着刘裕,他大概是全帐之中唯一一个没有喊着杀刘裕的人了,可是他身后的那个韩延,却是叫骂的比谁都要凶,甚至隔着十步远,他的口沫都能直接喷到刘裕的脸上,那味道是如此地特别,因为那个死鬼军士的臭脚丫子的味道,到现在还没有消散。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刘裕平静地看着慕容冲,淡然道:“我来这里是传信的,可不是送死的。我不想说什么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话,不过我是晋国人,可不是秦军将士,从我这一身晋国的衣甲就知道,这次,我不代表苻坚而来。”

    韩延先是一愣,转而破口大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你以为穿了一身晋国的衣甲,就能洗脱你跟苻坚的关系了?大帅,不要听这贼的花言巧语,他很会说话,不要上了他的当,早点把他下了油锅,生摘心肝,好祭奠陛下的在天之灵!”

    刘裕冷冷地看着韩延,眼中神芒一闪,刺得他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躲到一个壮硕同伴的身后,胆气复壮,指着刘裕骂道:“怎么的,在我们的地盘上,你还想撒野不成?”

    刘裕轻蔑地勾了勾嘴角,看向了韩延身前的慕容永:“慕容永将军,你这手下的脾气不太好,这是正式的外交场合,麻烦你管住他的嘴。”

    慕容永冷冷地看着刘裕,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现在能管住我的手,没让这只手拿刀现在就杀了你,已经够克制的了。刘裕,对于我们整个大燕来说,你至少是苻坚老贼杀害我们皇帝的帮凶,可对我慕容永来说,除此之外还要加上一条,那就是你这背信弃义,违背了和我的承诺!”

    刘裕微微一笑:“我可没违背跟你的承诺,你可以去问跟我一起来的宋牙,还有慕容柔和慕容盛叔侄二人,我是不是说到做到,回城之后就向苻坚请求放了慕容纬!”

    慕容永的目光看向了帐内角落里的三人,说道:“他说的是事实吗?”

    宋牙不假思索地回道:“不错,句句属实,当时老奴在宫中亲眼所见,两仪殿上,刘裕当众向苻坚提出放归陛下之事。苻坚也同意了。”

    慕容冲冷笑道:“也许就是他们演戏给你看呢。宋牙,你不过是一个地位低下的普通太监,怎么可能知道他们背后商量的这种军国要事?”

    宋牙摇了摇头:“苻坚在这之前有几个月没在宫中议事了,那次一来是为了商量放归陛下之事,二来也是要王嘉和支道安这一僧一道为秦军祈福。不仅如此,兰公主还亲自去劝说过陛下出城,这总不可能是演戏。”

    慕容永的脸色一变:“兰公主去见陛下,你又怎么会知道?”

    宋牙叹了口气:“因为柔殿下和盛殿下都在老奴这里,兰公主怕去见陛下时出现什么意外,事先给我交代过,说若是她不回来,就让老奴带二位殿下逃出城,投奔大军,还给我指了两条出城的秘道。”

    刚才还在喊打喊杀的鲜卑众多将校,这会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大多数人坐回了自己的席位之上,将信将疑地看着刘裕,只有韩延仍然在对着左右众人说道:“这些不过是刘裕迷惑了兰公主,在演戏罢了,不管怎么说,陛下总归是被这些贼人害了!刘裕即使不是主谋,也一定会是帮凶!”

    刘裕冷冷地说道:“韩延,我真应该在那个秘谷前就杀了你,你这小人,恩将仇报,将来必有报应!”

    韩延哈哈大笑道:“你现在后悔没杀我?晚了!告诉你吧,今天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这条小命,就准备留在这里好了,陪陛下一起升天!”

    此话一出,帐内众人都脸色一变,慕容永咬了咬牙,站起身,回手一个耳光就抽在韩延的脸上,厉声道:“你昏了头吗?陛下何等尊贵之人,他的灵魂只能回到祖先的天堂,怎么会跟这刘裕一起升天?!”

    韩延捂着自己肿胀的脸,脸上尽是惊恐之色,连忙跪下,对着慕容纬的首级磕起头来:“是我这张臭嘴乱说话,陛下,哦,不,先帝啊,请饶恕我这奴才吧!”

    慕容冲冷笑道:“右将军,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部曲吗?以后可得费心多管管啊。”

    慕容永咬了咬牙,一脚踢在韩延的屁股上:“还不快滚出去!到军法官那里自领三十马鞭,现在就去!”

    韩延如蒙大赦,对鲜卑人来说,对首领的不敬,轻则断肢裂体,重则殉葬,只按了一耳光和几十鞭,已经算是烧了高香了,他连忙逃也似地向着帐外飞奔而去,却听到刘裕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站住!”

    韩延心中一惊,如给施了定身法一样,立在原地,回头看着刘裕,勉强挤出一丝冷笑:“你,你这待如何?”

    刘裕的眼中透出一丝杀气,直刺韩延:“你记住了,他日战场相逢,我必取你性命,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韩延!”

    韩延本能地想开口反驳,却看到了刘裕的眼中,一片冷寂的死意,看着自己如同看着一具尸体,他的眼前顿时浮现出那天在秘谷之外,自己同伴尸横遍野,而刘裕浑身是血,从冰雪与烈焰之中走出时,如同来自地府的修罗那样可怕的场景,顿时血液都要凝固了,他有气无力地落下一句话:“你,你有本事就,就给我等着,我,我他娘的怕你,怕你不成!”

    可是他一边放话,一边迅速地跑出了帐,这让他这几句狠话反倒显得格外地可笑,甚至引得帐内的鲜卑人们也一阵哄笑,只有慕容永脸色铁青,沉默不语。

    刘裕早早地转过了头,不再去看韩延一眼,却是紧盯着慕容永,缓缓地说道:“我刘裕为人光明磊落,绝不会说谎,要不然,我也没有这个胆量来此了。慕容纬的事,我遵守了承诺,苻坚也同意让他出城了,是慕容纬自己不死心,想要借机刺杀苻坚,他的妹妹清河公主,也为了他的这个计划施行了幻术,想要控制我来刺杀苻坚,若非我意志坚定,只怕早成了他的杀人工具!可以说,是他们兄妹二人,自寻死路。”

    慕容冲的眼中泪光闪闪,一下子站了起来,忘情地大叫道:“姐姐!你怎么先我而去了?!”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对于慕容纬这个兄长,他其实没什么感情,毕竟自记事起就被带入了秦宫,后来给苻坚逐出时又外放边郡,与慕容纬的接触并不多,反倒是清河公主,从小到大待自己长姐如母,又同在宫中,相互有个照应。

    甚至这床第之事,还是有不少是清河公主所传授,教他如何象一个女人一样地取悦男人,甚至自己第一次被苻坚暴了幼菊之后,还是清河公主帮他处理了创口,那种超乎姐弟之间,近乎不伦的关系,让慕容冲把清河公主看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今天,他一直忍着没杀刘裕,也是想借机套出清河公主的消息,可没想到,这个消息是如此地可怕,让他难以承受,甚至当场失态。

    刘裕也有些意外,看着慕容冲开始撕心裂肺地号叫,扔下自己的帽子,披头散发,拉扯自己的衣服,暴露肌肤,甚至抽出小刀,准备往自己的脸上划拉的时候,周围的将校们这才反应了过来,连忙扑了上去,夺下了他手中的小刀,跪倒在他的身边,号哭成一片,刚才还杀气腾腾的大帐,仿佛一下子变成了灵堂。

    刘裕心下黯然,这以刀划脸之行为,是从匈奴开始草原游牧部落的风俗,对于至亲之人,一般在其死后,其子侄亲属是需要在脸上划出伤痕,流血流泪,以表示对其离世的悲痛,所以多数草原人,脸上都如同厉鬼一样,尽是伤疤,慕容兰是前燕皇帝慕容俊的遗腹女,方才躲过了这一劫,要不然,那如花似玉的绝世容颜,只怕也要多几条蚯蚓一样的可怕伤痕了。

    只是刘裕没想到的是,慕容冲作为主君,居然也要这样做,实在是完全不顾场合了,尤其是在自己这么一个外人面前,只听到慕容永沉声道:“中山王殿下,请您自重,即使你要剺面(以刀划脸的正式称呼),也应该是为了陛下,你的亲哥哥,而不是为了清河公主殿下。”

    慕容冲狂吼道:“我不管,这世上我最亲的就是我姐姐,她被苻坚害死了,我,我一定要踏平长安,让所有人为她陪葬!”

    刘裕看着慕容冲,平静地说道:“你姐姐是自杀的,苻坚没有杀她!”

    慕容冲先是一愣,转而吼道:“胡说八道!若不是苻坚下令,她好好的为什么要自杀?!我姐姐是这个世上最善良的人,平时连个小虫子都不忍心伤害,到底要给逼得什么样,才会去学那幻术,伤人伤已!”

    刘裕微微一愣:“伤人伤已,什么意思?!”

    慕容冲咬牙切齿地说道:“先帝曾经告诉过我,说姐姐在秘密学习血幻之术,可以控制他人,但施法需要极度消耗元气,每作法一次,会折阳寿三年,而且容颜会迅速地衰老。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象她这样的人,居然会学这幻术!不是因为苻坚始乱终弃,她会这样走上报复之路吗?!”

    刘裕这才明白为什么清河公主要一直戴着面具了,也许那张慕容兰绝美的人皮面具之下,是一张早已经苍老的脸,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后,她仍然不想让自己现在的模样被苻坚这个曾经爱过的男人所看到,宁可在苻坚的记忆里,自己仍然是曾经那个美艳不可方物的仙女般的形象,这跟汉武帝的宠妃李夫人在死前一直要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是一个道理,女为悦已者容,千百年过去,仍然不变。

    慕容冲的神色变得狰狞可怕:“刘裕,都是你!都是你不肯刺杀苻坚,我姐姐才要这样用幻术!你也是,你也是害死我姐姐的凶手!”

    刘裕摇了摇头:“中山王殿下,我跟苻坚可无怨无仇,但这不代表我就得去随便地去杀人!如果只是为了杀人而杀人,那跟野兽有什么区别?你们慕容家跟苻秦的恩怨,应该自己解决,牵连上别人,难道还有道理吗?!”

    慕容冲刚才狂暴的情绪,这一会发泄之后,也有些平复了,也许他也意识到自己这回闹得有点太出格,他坐回了位置,看着刘裕,仍然鼻孔里喷着粗气,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姐姐的尸体在哪里?”

    刘裕叹了口气:“和城中的其他鲜卑人一样,都被埋葬了,她是自己服毒而亡,是个全尸。听你这样一说,用幻术控人,需要折阳寿,可能她都没有服毒,要知道最后他用幻术控制了上百的秦军士兵,让其自相残杀,以掩护慕容纬逃跑,光这一点,可能就足以要了她的命。”

    慕容冲默然无语,半晌,才长叹一声:“天意,都是天意。姐姐看起来是不想离开皇宫,那里是她认定的家,离了家,天下之大,又有何处可去?!”

    刘裕本想告诉他们,是清河公主故意指错死道,让慕容纬送了命,但转念一想,此事毕竟太过丢人,在这里当众说出,对慕容氏的声誉大大不好,也许慕容冲恼羞成怒之下真的会杀了自己,反正慕容柔和慕容盛也被告知了此事,以后由他们说出,也许更好。

    想到这里,刘裕平静地说道:“慕容纬想要夺回皇位,而清河公主是要报复苻坚,他们都有自己明确的目的,只是没有成功,所以,今天我来这里,就是送回慕容纬的首级,也带来清河公主的死讯,至少,让你们心中有数。”

    慕容冲抹干净了脸上的泪水,看着刘裕,沉声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我们鲜卑人也遵守这样的交战法则,刘裕,不管你是晋军还是苻秦的走狗,这都是你能活下来的原因。你走吧,回去告诉苻坚,我必踏平长安!血洗全城,以他苻氏全族,加上全城百姓的性命,来祭奠皇兄和姐姐!”

    刘裕摇了摇头,正色道:“我劝中山王殿下还是不要一怒之下说这种话的好。得人心者才能得天下,且不说你们现在跟秦军决战,胜负难料,就算真的让你进入长安,你纵兵屠掠百姓,必遭天谴,而且,我刘裕不会在野战与你们为敌,但你们若是真的攻城,威胁城中百姓的性命,我必尽一切所能,与你们死战!”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慕容冲勃然大怒,厉声道:“刘裕,你以为孤会怕你不成?孤提醒你一句!这里是我们西燕的地盘,孤想要你现在死,不过象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你以为你一个人能敌得过这里的千军万马吗?!”

    刘裕微微一笑:“我当然不行,但是有人可以,杀了我,你就会多出强大而可怕的敌人,是你所无法战胜的!”

    慕容冲的脸色一变,转而冷笑道:“你是想说苻坚?哼,这里没有一个人怕他!现在他也就指望杨定罢了,可此人自大狂妄,不知进退,想要胜他可并不难。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你连指挥秦军跟我们为敌的可能都没有了。”

    刘裕摇了摇头:“我当然没说苻坚。请注意,我说的是新多出来的敌人,不是你现在就有的敌人!”

    慕容冲的脸上闪过一丝疑色:“那能是谁?晋国吗?你不是晋国的大将,甚至也不是正式的使节,不过是一个北府军的小小军主罢了,就算谢安再喜欢你,也不至于为了你一个人跟我大燕为敌!更何况晋军现在准备兵出河北,与吴王交战,是根本不可能腾出手来跟我们为敌的!”

    刘裕微微一笑:“我也没说是大晋。好吧,让我把话说得明白点,你要是杀了我,多出来的死敌,就是你说的吴王!”

    慕容冲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一下子意识到了刘裕话中的含意,沉默不语。

    坐在右首第一位,一个花白须子,高大干瘦的老者,正是西燕的尚书令,也是曾经带众人击杀慕容泓,迎立慕容冲的高盖,此人目光冷峻,看着刘裕,沉声道:“刘裕,不要在这里大言恫吓别人,就算兰公主跟你关系非同一般,吴王也不可能因为你一个外人,而跟自己的同族子侄为敌。我们鲜卑人一直很团结,跟你们汉人不同,你不用挑拨离间。”

    刘裕笑着摇了摇头:“若是你们慕容氏真的这么团结,吴王为何又会有国难投,出奔秦国呢?他的夫人大段氏,又是怎么死的?!”

    所有鲜卑人都知道这桩不堪回首的往事,全都摇头叹息,无言以对。慕容永缓缓地开口道:“那些是陈年旧事了,不值一提。现在吴王和中山王都在为了复兴大燕而努力,即使有再多旧怨,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翻脸动手,更不用说,吴王最多只是跟先帝有仇,而不是跟中山王!”

    刘裕看着慕容永,缓缓地说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个理由足够了。现在慕容纬已死,你们没了统一的皇帝,那由谁即位,就是二支相争了。”

    高盖沉声道:“没什么可称的。就是吴王也认定了,先帝才是唯一的正统皇帝,而中山王是先帝的同胞亲弟,血统高贵,又领了我西燕大军,攻破长安指日可待,一旦攻下长安,那即位登基,名正言顺,吴王虽然在关东有大功,也不能不承认这点。”

    刘裕微微一笑:“可是你们燕国的根基是在关东啊,最早是辽东龙城,后来又在蓟城定都,以后的中心到了邺城,甚至你们燕国灭亡之前,都没有进过这关中之地。到时候吴王取了关东,你们就算攻下长安,也算不上复兴大燕吧。慕容纬死前没有指定继承人,凡五服以内的宗室亲王,都有继承皇位的资格,是灭了苻坚为他报仇来的名正言顺呢?还是恢复燕国故地,重建大燕来的有资格呢?不要说关东的鲜卑人,只怕就是你们这些西燕各部首领,也不会全对中山王这么死心踏地吧。”

    慕容冲的脸色一变,沉声道:“刘裕,你休得在这里挑拨我们的关系,我们大家现在都很团结,绝不会如你说的那样分崩离析!”

    帐内的众人也全都出声附和,赌咒发誓绝对忠于慕容冲,不起二心。

    刘裕冷冷地说道:“不用跟我赌咒,没有用的,我又不是吴王,不会带走你们的任何一个。现在你们想要打进长安,报仇也好,掳掠也罢,在攻下长安之前会团结一心,我不会怀疑,可是打下来之后呢?你们难道一辈子不回关东,就此在这里定居了?”

    这话一出,全帐内鸦雀无声,只听到那火盆里火苗跳动时,炭火燃烧时的噼哩啪啦之声,每个人都面色凝重。

    刘裕看着慕容冲,平静地说道:“如果你们回关东,那就跟吴王有二虎相争的可能,若是你现在杀了我,兰公主会恨你入骨,极力劝他的大哥为我复仇。今天我来这里,还带来了柔殿下和盛殿下,有了他们在手,只要你们善待,就可以跟吴王搞好关系,以后即使回关东,也可以商量着来,起码不至于马上刀兵相见。慕容冲,孰轻孰重,你自己考虑!”

    慕容冲的脸上肌肉跳了跳,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可以现在不杀你,但是跟苻坚的血海深仇,不共戴天,长安,我是一定要攻下的,这点没的商量!你要是真的象你说的那样,是晋国的将士,就应该两不相帮,而不是与我们为敌!”

    刘裕缓缓地说道:“正因为我是晋国的将士,所以我必须要保护大晋的子民。在我的心里,关中之地是大晋的故地,旧都,大晋西朝的最后一位皇帝,就是在这里遇害的,这里流满了我们汉人几千年来的血汗,是我们真正的家园,即使一时失陷于胡人之手,也终将会夺回,在大军北伐,夺回故地之前,我能做的,就是保护这里的百姓。这也是我不会为秦军跟你们野战,但一定要帮他们守住长安的原因,我不会眼睁睁地看你们攻破长安,屠杀百姓!”

    慕容冲沉声道:“不行,血债要用血来还!苻坚和全城的军民,不仅杀害先帝,还杀了几乎城中所有鲜卑人,这是族群间的矛盾,我不可能就这样放过他们!”

    刘裕一字一顿地说道:“今天我来这里,不仅是为了苻坚下战书,也是为了我自己下战书,言尽于此,慕容冲,若你真的攻打长安,威胁全城百姓的性命,那我只有跟你战场相会了!是敌是友,任君选择!”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慕容冲恨得牙痒痒,全帐的人都能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却也只是这样瞪着刘裕,无可奈何,因为,刚才刘裕把跟慕容垂的事情说得很清楚,即使冲动暴躁如慕容冲,也不敢真的在这时候为了一个刘裕而跟慕容垂翻了脸,毕竟,现在的吴王威望如日中天,自己手下这帮鲜卑酋长的忠诚是不能指望的,真要是两边开打,只怕一半以上的人都会跑到慕容垂那里去。

    慕容永的眼珠子一转,站起身,对慕容冲行了个礼:“中山王,末将有一言想要单独进谏。”

    慕容冲点了点头,慕容永走到他的身边,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道:“刘裕这小子,吃软不吃硬,他这回来我们这里,是作了充分的准备的,真杀了他就会如他说的后果一样,咱们没必要为他一个人得罪吴王,如果他真想保苻坚,完全不用自己来,我想,我们这里也有他要的东西,让我跟他谈一谈,毕竟,上次在秘谷王嘉那里,我们打过交道。”

    慕容冲冷冷地说道:“这回你就不怕被他再骗一次了?”

    慕空永笑道:“其实他没骗我,先帝驾崩,确实不是因为刘裕失信,而是他自己的雄心壮志没有成功而已,这回,我想我能从他嘴里套出他想要的东西,到时候我们再商量着来,这么多人在场,大家的心思都不一样,也没什么可以谈判转环的余地。”

    慕容冲的眉头一皱:“也好,你跟他熟,这个刘裕太过霸道,我不喜欢,跟他在一起,我也觉得谈不出什么,还是你来好了,到时候他要提什么条件,我们再商量着来。只要我们意见一致,各部头人也不会说什么。”

    慕容永微微一笑:“多谢殿下!”

    二人商议已定,慕容永站起身,转过来对着刘裕行了个礼:“刘裕,请借一步说话。”

    一刻钟之后,燕军西营,一处中军帅帐边的小高坡上,风吹草低,几百名鲜卑军士,远远地散在百步之外,草丛之中刚才都被严格地检查过,确保没有刺客藏身,而这个距离,也足以确保站在高坡上的刘裕和慕容永二人的谈话,不会给任何人听到。

    刘裕勾了勾嘴角:“想不到将军在自己的营地里还这么小心,如临大敌。我这回连个副使都没带,你这只怕不是为了防着我吧。”

    慕容永微微一笑:“当着明人就不说暗话了,你知道我是在防谁。今天你这样故意激怒慕容冲,就是为了创造现在这个跟我单独谈话的机会吧。说吧,这回你有什么新提议?”

    刘裕平静地说道:“将军果然是聪明人,这次虽然我没杀慕容纬,但他死于秦宫秘道,虽然你少了一面大旗,可是以后自立起来就没有障碍了,我想,这个结果只怕也是你所需要的吧。”

    慕容永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脸上摆出一副悲伤的表情:“主公毕竟在我贫贱危难的时候出手助过我,这么多年的感情也在,听到他的死讯,要说不伤心难过,也是不可能的。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以后我不会容忍慕容冲这个浅薄无能的小白脸继续骑我头上,但是我身份不足,现在缺了主公这面大旗,以后只怕想要自立,也难了,你还得给我再想个办法出来才行。”

    刘裕看着慕容永,正色道:“这次来,我就是给你带大旗的,这面大旗,就是慕容垂。”

    慕容永的神色平静,看着刘裕,微微一笑:“吴王跟我们相隔万里,怎么就能成大旗了?再说慕容冲不过一个冲动莽夫,很好对付,可吴王是世之英雄,就连我们这里的各部头人,酋长,也都更认他,我赶走一条狗,却弄了头老虎到头上,最后只能对他俯首称臣,刘裕,你这是帮我还是害我?”

    刘裕笑着摆了摆手:“其实还是我刚才说的事,你们终归不会在长安久留,早晚要回关东,去了关东之后,还是得面临跟慕容垂如何相处的问题,如果当时他还能在关东立足的话。”

    慕容永的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先暂时借助慕容垂的名份,压慕容冲一头,控制这里的军队,然后再慢慢扶植自己的势力,最后跟晋国联手,驱逐慕容垂?”

    刘裕摇了摇头:“那是以后的事,远的不谈,只谈现在。我相信将军要是除掉慕容冲,并非难事,但除掉他之后,难以服众,这才是你迟迟不能动手的原因吧。”

    慕容永的眼中光芒闪闪,看着刘裕,已是默认。

    刘裕继续说道:“可是你如果这时候有吴王的支持,你尊他为帝,他封你个大将军,大丞相,都督关中诸军事之类的头衔,你就有了统治这些桀傲不驯的鲜卑酋长的名份,他们只要认你为首领,假以时日,你带着他们能夺取一些秦国的州郡,得到好处,那这种名份就会慢慢转化为真心的服从,到了那时候,你就可以自立了。”

    慕容永若有所思地说道:“就是说只是暂借慕容垂的封号,来控制这些人,以后再相机自立?”

    刘裕点了点头:“不错,而且,我也可以向谢相公汇报,让大晋不把你们西燕作为首要的攻击目标,只要你们肯回辽东故地,名义上尊我们大晋为宗主,那裂土分疆,贵为王候,也不是什么难事。”

    慕容永哈哈一笑:“我们草原男儿自由惯了,不想再给人管着,不过若是晋国能暂时不来插手,给我两三年时间发展自己的力量,我必能做出一番事业出来。刘裕,我不怀疑你能让吴王给我这些,但是你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刘裕看着慕容永,眼中光芒闪闪,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你的保证,即使攻破长安,也不许屠杀百姓,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慕容永郑重其事地举手向天,大声道:“我慕容永向慕容氏的先祖起誓,攻克长安之时,必当约束兵将,不屠杀百姓,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刘裕微微一笑:“看来我们真的可以做朋友了。”



    慕容永哈哈一笑:“能和你刘裕做成朋友,是我的幸运。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来我们大燕的。”

    刘裕平静地摇了摇头:“这个是不可能的,我是晋国人,只会为晋国效力。如果你能善待百姓,我可以帮你拿到燕国之主的位置,仅此而已。”

    慕容永的眼中冷芒一闪:“只要你不帮苻坚作战,我就能拿下长安,我会遵守跟你的约定,约束部下。但是慕容冲多半是不肯收手的,到时候我正好可以杀了他,不过你得先帮我拿到吴王的任命才行,这样我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动手。”

    刘裕的眉头一皱:“你不能在攻打长安前就除掉慕容冲吗?最好是不要打长安,直接回关东,反正你们也不能在这里久留。”

    慕容永摇了摇头:“现在所有人都指望着攻下长安后能大抢一把,这是我们鲜卑人的天性,已经打了这么久,空手而回,谁也不甘心。刘裕,咱们都是军人,应该知道士卒之心不可轻易违背,而这种劫掠,就是维持士气和战斗力的最好办法。”

    刘裕叹了口气:“如果你们真要攻打长安,我只能全力阻止了,实在阻止不了,也只有尽我人事,听天由命。不过我希望你能遵守承诺,即使攻下长安,也约定你的人不要伤害百姓,慕容冲那里,我会想办法解决。”

    慕容永微微一笑:“这样最好不过。对了,你既然肯帮我,就干脆好事做到底,秦军现在的动向以及计划,也一并告诉我得了,这样我能减少损失,才好说服手下不要报复。”

    刘裕的眉头一皱:“我说过,不会插手你们秦燕两国的交战。不会助苻坚,也不会助你们。在我心里,如果秦军能把你们打败,退出关中,自然是最好。”

    慕容永笑着摆了摆手:“杨定胜不了我们的,从他这回愚蠢地以为送来慕容纬的首级就能吓到我们,增加胜算,就知道这人不可能成事。刘裕,你是聪明人,不应该站在失败者的一方。”

    刘裕摇了摇头,转身就走,他的声音远远地顺风传来:“我站在百姓的一方。”

    慕容永看着刘裕的身影渐渐地远去,脸上的笑容消散一空,嘴角勾了勾,鼻翼的法令纹一下子更加明显了。韩延奔到了他的身边,不满地说道:“主公,怎么就让刘裕这么走了?这可是杀他的绝好机会啊!”

    慕容永冷笑道:“杀了他,那谁来助我登位?虽说可以把责任推到慕容冲的身上,但是这样一来,也断了跟吴王的联系了,我现在需要吴王的支持。”

    韩延叹了口气:“其实只要攻下长安,允许各部尽情掳掠,就能取得他们的心,何必要多此一举呢?”

    慕容永哈哈一笑:“就是因为知道掳掠不到什么东西,所以这帮家伙是无法满足的,我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呢?”

    韩延微微一愣,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长安是秦国国都啊,有这么多人,怎么会抢不到东西?”

    慕容永冷冷地看着长安城的方向:“若是太平时期,自然会抢到很多东西,可现在是战乱,城中连吃的都没了,就连刘裕,也是满脸菜色,跟上次秘谷里见他的时候相比,显然是没吃到什么好的,这样的长安城,能抢到什么东西?不过是一座空城和遍地死尸罢了。只要我们野战能把秦军主力消灭,根本不用攻城,光是围,就能把他们活活饿死了。”

    韩延诞着笑脸:“主公真是高明啊。不过秦军这回可以倾其所有与我们决战,真的能赢吗?”

    慕容永的眼珠子一转:“让慕容冲的部队先顶上,他不是要给清河公主这个疯女人报仇么,就让他去报仇好了,你现在就去布置,在营中遍布陷马坑和绊马索,偃旗息鼓,若是慕容冲的败兵来了,就让他们进营,秦军一定会跟着追杀,到了营里,发动埋伏,把秦军的铁骑,全给我埋了!”

    韩延睁大了眼睛:“可是这样一来,不是把我们自己的军队也给坑了吗?”

    慕容永冷笑道:“那正好去陪清河公主和城里的族人一起上路啊。不是挺好?打死秦军平外患,打死慕容冲的人,不是正好可以平定内乱嘛。”

    韩延转而满脸堆笑:“好的,我这就去安排,整座大营,一定会成为极好的陷阱的。”

    长安,城头。

    刘裕倚在城垛之上,天色渐晚,可是城西的秦军大营里,却是人喊马嘶,阵阵欢腾,多道炊烟腾起,显然是在为明天的决战之前,准备好干粮,隐约之中,可以见到杨定那剽悍的身影,在营中来回驰骋,所过之处,阵阵欢呼。

    慕容兰抱臂而立,站在刘裕的身后,秀眉深锁:“秦军的士气真的很高,明天这一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啊。”

    刘裕勾了勾嘴角:“西燕军营里,也是士气高涨,群情激愤,杨定不应该刺激他们的,杀了慕容纬,传首敌营,如果不能让敌军恐惧,那只会激发他们的斗志了。以我看来,慕容永城府极深,老谋深算,杨定只有血气之勇,只怕会着了他的道儿。”

    慕容兰叹了口气:“你若是要保长安城的百姓,不如帮秦军一把,让他们取胜,打退西燕军,这样总比守城的好。”

    刘裕摇了摇头:“不,如果我出手助秦军野战,那真的会有人作文章,说我叛国了。守城和带兵作战是两回事。慕容,倒是你,没必要留在这里,趁着城还没给围困,早点离开的好。”

    慕容兰微微一笑:“我要走早就走了,何必留到现在?刘裕,这回在长安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想我有资格看一个结局吧,即使是赌上性命,我也不后悔。”

    刘裕看着城北的一块平原,喃喃地说道:“就是这里了,明天,这一战会决定秦燕两国的命运,决定几十万百姓的命运,杨定,争口气,不要输!”



    第二天,午时,长安,北城城外。

    刘裕一身小兵的装束,站在城头,冷冷地看着四周,燕军从上午开始列阵攻城,而秦军在城外大营的主力,却是一直按兵不动,眼睁睁地看着百余部燕军的投石车轰击城墙,这会儿,城墙的通道上到处都是死尸与伤者,一队队的民夫抬着担架,匆忙地跑上跑下,把伤者抬下,而死人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直接给抛下了城墙,墙根那里的一个尸体堆,堆得足有半尺高。

    慕容兰也是一身军士的装备,今天她换了一张黄脸皮的面具,抹了两抹小胡子,这让她看起来毫不引人注意,只是站在高大魁梧的刘裕身边,那修长高挑的身影,一看就是个女子,引得不少人往这里频频注视。

    慕容兰的眉头紧锁着,擦着额头的汗水:“杨定是搞什么,不是今天要决战吗,怎么反而让燕军列阵攻城了?”

    刘裕微微一笑:“杨定虽然外表粗犷,但也不是不通兵法,他多半是要先观望和等待,让秦军攻城时折损士气和兵力,等对方疲惫之时,再出动铁骑攻击。昨天他把所有的步兵都放回城中防守,以弥补城中兵力不足的弱点,手上只有三万骑兵,而这三万骑兵,就是胜负的关键。”

    慕容兰勾了勾嘴角:“三万铁甲骑兵?”

    刘裕摇了摇头:“不全是铁甲骑兵,我听苻坚说,这些兵马多半是仇池一带的氐人,有不少还是杨定从河湟与塞外沙漠里招来的马匪强盗,战斗力很强,这回苻坚把武库里最好的装备都给了杨定,但大概也只够装备一万五千铁甲骑兵的,不过,如果应用得好,一万五千骑,足以破敌了。”

    慕容兰微微一笑:“那你说慕容永和慕容冲有办法破解吗?”

    刘裕的眼中冷芒一闪:“那就让我们睁大眼睛好好看吧。”

    北城,城外五里,慕容冲坐在一座高高的帅台之上,神色冷峻,双眼平视前方,刚才攻城的百余架投石机已经停止了发射,士兵们正喊着号子,把这些投石机向前推运,以便让射程能达到外墙后约三百步的瓮城城墙。

    一个黑脸长须的大将,名叫宇文均,顿了顿手中的长槊,忍不住说道:“殿下,您还在等什么?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外城的墙上早没了敌军,不趁着此时一鼓作气,攻上城去,还要等敌军重整增援再攻吗?那可就难了!”

    年龄稍长的另一个部落首领段述,面色微黑,留着短须,全身披挂,提着一柄开山大斧,站在慕容冲的身边,听到慕容均的话后,回头一瞪眼:“宇文将军,胡说些什么呢,殿下难道还不如你有见识吗?昨天军议的时候就说好了,攻击的主力是埋伏在大营里的的右将军慕容永,我们要做的就是吸引敌军的注意力,为右将军创造机会,等敌军一出动,就把他们引入大营!”

    站在慕容冲身边的候莫陈彻,生得高大英武,那腰围比起其他几人都要粗了半圈,个头也接近九尺,头上也不戴头盔,只是用一圈铁箍把一头散乱的长发给圈住,他听到慕容述的话后,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咱们才是大军的主力,凭什么要把这消灭敌军铁骑的首功让给那慕容永!”

    慕容冲的脸色一沉,回头对候莫陈彻彻斥道:“臭小子,你懂什么!此战的关键根本就不在于拿下这长安城,而是要对付杨定的秦军骑兵,杨定到现在都不出现,明明就是想要趁我们攻城不成,士气和体力下降时再攻击,我们怎么能上他的当?!”

    候莫陈彻的嘴角勾了勾,想要再说些什么,突然间,一直微微眯着眼睛,坐在慕容冲身边的高盖站起了身:“殿下,后面有情况!”

    慕容冲一下子站了起来,跟这帅台上所有的将校一样,看向了大营的后方,只见十里之外,烟尘四起,远远看去,天空中几乎象是有一条黄龙在张牙舞爪,而空中的烟尘之下,则是看起来如蚂蚁一般密集,铺天盖地而来的秦军骑兵!

    刘裕在城头冷冷地看着来袭的敌骑,这回秦军来的多半是人马俱甲的铁甲骑兵,远不是普通秦军的那些身穿皮甲,头戴毡帽,使用骨制箭头的部落骑兵,一片片甲叶子反射出来的日光,足以亮瞎人眼,远远看去,就象是一个个精光闪闪的发光体,在奔驰,越来越近!而一面金色的狼头大旗,也跟着秦军铁骑的行动,那嗜血的狼牙和尖利的狼爪,看起来也越来越面目狰狞。

    慕容冲的神色平静,对周围的将校们说道:“一切按计划行事!”

    金色狼旗之下,正是秦军骑兵的首领,号称仇池氐族第一勇士的杨定,他的身长足有九尺,手中提着一根看起来至少有六十斤重的方天画戟,而戟头闪着冷厉的寒光,如同一根根的狼牙,迫不及待地想要饱饮敌人的血肉。

    杨定的腰粗得活象一只大水缸,而左右两侧马鞍各放着一把檀木大弓,足有大半个人高,看起来起码也有个三石五斗以上的弓力,而插在他背后的两个箭囊,足足盛了上百枝长杆狼牙箭。

    杨定的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痕余过他的额头,从左侧的鼻梁延伸而下,一直到他的右嘴边,这让他的嘴看起来不太端正,有点微微地向左堆,而两颗前门牙看起来无法被嘴唇包裹住,深深地呲出了唇外,活象一只食人的恶狼。

    杨定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配合着那只碧绿的眼珠子,形成了一种很奇怪的混合颜色,若是在晚上只看到他的这双眼睛,一定会以为是沙漠中的苍狼。他死死地盯着十里外的西燕军大营,隔着两里多宽的营地,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西燕军的投石车正在被人推着向前移动。

    杨定身边的一个副将,小声地向杨定说道:“杨定将军,长安好像已经被攻击了,现在我们怎么办?”



    杨定咬了咬牙:“这北门还没有破,陛下一定还在城头坚守着,现在正是好时机,燕军主力已经尽数出动,攻城去了,而留守大营中的兵马,最多也就两三万人,我们可以以偏师攻击敌营,进去四处放火,抄掠其辎重,敌军见到大营起火,一定军心动摇,放弃攻城,转援大营,这时候,我们的主力正好绕过敌营,从侧面发突击,可得全胜!”

    身边的几个副将相视一眼,脸上露出叹服之色:“杨将军实在是高,我等愿从将军军令!”

    杨定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沉声道:“传我将令,现在全军迅速兵分三路,中路白狼部落五千轻骑,由前禁将军李辩率领,打我的金狼大旗,直冲敌军大营,李将军,记住,在你进攻之前,先让一些副马冲击,在它们的尾巴上绑上树枝,在敌营前三里左右来回奔跑,扬起烟尘,把声势造得尽量大些!然后,以烟尘为掩护,直接冲进营门,如果没有遇到抵抗,就杀进营去,进入大营之后,在敌军营帐里四处放火,不要恋战,快打快出,正面冲入,从左侧杀出,明白吗?”

    李辩哈哈一笑,大声道:“我一定会让燕军营地成为一片火海的!”

    杨定点了点头,转向另一个白面长须的将军下令道:“彭子和将军,你带领羽林卫的一万铁骑,从西燕军大营右边绕过去,一旦见到营中火起,马上向着前方突击,西燕军攻城部队一定会回救,到时候狠狠地击其侧翼!你也可以相机行事,如果李将军攻击得手,亦可杀入大营。”

    彭子和哈哈一笑:“没问题,定教燕军有来无回!”

    杨定双腿一夹马腹,提着方天画戟,转向了别处:“一万五千仇池精骑,随我到左翼,快!”

    燕军大营里,韩延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之色,看着营外漫天的烟尘,声音有些发抖:“主公,主公,秦军铁骑真的来了,他们绕了一圈就是来我们的后方,现在可怎么办?敌军装备精良,不知数量有多少,我们要不要发信号让中山王回援?”

    慕容永微微一笑,看着大约三万的秦军骑兵大团,分成了三股,两股向着左右分离,而中央的敌军骑兵,声势却是最大,马蹄声震天,烟尘滚滚,却看不清有多少数量,不过以他们造出的声势来看,起码有两万以上。

    西燕众将,已经都不在慕容永的身边,只有慕容盛全副武装,按剑持槊而立,仍然站在慕容永的身侧,若有所思。慕容永看了一眼慕容盛:“盛殿下,听说你自幼最得吴王厚爱,教了你不少兵法,在你看来,敌军的主力是哪一路?”

    慕容盛微微一笑,说道:“兵法嘛,虚虚实实,都是为了迷惑敌方,秦军骑兵主力尽出,领兵之人乃是杨定,肯定是懂兵法的,但他还是不够成熟,他这样做不过是自欺欺人,主力绝不是攻营的这些。”

    韩延抢问道:“怎么可能呢?敌军明明正面的声势最大,不是主力是什么?”

    慕容盛平静地说道:“如果真的是主力进攻我军的大营,那就应该偃旗息鼓,悄悄地集结兵力,突然出击,这样才可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而且,绝不会让我们一眼就看到敌军的帅旗所在。”

    “可是中央的敌骑又是打狼旗,又是弄出这么大动静,那明显不会是主力,最多五六千轻骑兵罢了,多半也是为了打探我军的虚实,查探营中是否有伏兵,而他们真正的主力,应该是现在正在向左右迂回的那两路,想要绕过我军的大营,然后从侧面攻击我军回援大营的部队。”

    慕容永满意地点了点头:“盛殿下果然是吴王高足,你的看法与本帅完全一致,那么敌军的左右部队,又有哪一路是他们的大将亲自带领的呢?”

    慕容盛仔细地看了看两路骑兵的奔跑速度,说道:“从我大营右边过来的那支人马,人数稍少一点,但是声音动静却很大,明显是一些临时征召的游牧民,靠着大声的呼喝来给自己壮胆,而且他们队形跑得也有点乱,骑队之间或五六十骑为一团,或百余骑为一团,看起来是以帐落为单位的,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和编成,如果所料不差的话,他们虽然装备了铁甲钢刀,但仍然是仆从部落的部队,战斗力也不会太强!”

    “至于左边的那路,声势看起来不大,但却是悄无声响,除了马蹄声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动静,虽然说三路秦军骑兵都用烟尘来掩饰自己,但在我看来,左边这一路才是那杨定的本部精锐,也是秦军骑兵的核心部队,要想击破敌军,就得彻底打垮这路才是!”

    慕容冲满意地笑道:“盛殿下,你的军事才能远远在你的实际年龄之上,我记得当年吴王大战晋国大将桓温时的时候,是以骑兵对步兵,正面打垮了晋军的坚固步阵,是这样的吗?”

    慕容盛微微一笑:“正是如此,秦军铁甲骑兵来去如风,纵横突驰,实在是非常精锐勇悍的骑兵,但在末将看来,中山王所率领的燕国铁骑,甲骑俱装,所部万人,俱是多年征战的悍将锐卒,对付秦军骑兵,一定可以战而胜之的!加上我们在营中有了很周密的布置,我相信,今天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我们大燕!”

    慕容冲哈哈一笑:“很好,托你吉言,咱们就按原订的计划行事!韩延,现在带三千老弱士卒出营,与敌对射,记住,许败不许胜,一定要败得象真的一样,逃回来时,要让士卒们把门放倒,门口留几十具尸体,弄成我军溃兵冲散大门的样子,明白了吗?”

    韩延嘟囔着“为什么又是我做这种事”,转身走下了箭楼,而慕容冲看着慕容盛,笑道:“盛殿下,营地里你去布置一下,把辎重粮草扔得到处都是,作出惊慌的样子,另外在空营里点些火,得让我们的客人,全部进了大营才是!他们远道而来,得尽地主之谊嘛!”

    慕容盛微微一笑:“明白!”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秦军的整队速度很快,或者说,原本他们的这三万铁骑,就已经按计划分成了三个集团,西燕军大营的后方平原处,烟尘漫天,马蹄之声震天动地,配合着战鼓的轰鸣与骑士们狂野的呼喝之声,尽管看不出来了多少人马,但是这声势非常地吓人,顺着强劲的北风,这股子烟尘铺天盖地,在方圆十里左右的燕军大营后方,扑面而来,紧随着这股烟尘而来的,则是一阵又一阵密集的箭雨,射得这营地上的栅栏和箭楼的隔板之上,到处都是。

    烟尘之中,一处小荒丘之上,李辩骑着高头大马,驻马于此,这处位置很好,可以清楚地看到燕军大营中的一举一动,而隔着大营三里左右的距离,又让这个位置很安全。

    一个副将兴奋地说道:“李将军,燕贼真的是倾巢而出,进攻长安城了,这大营里居然都没有防守,我看,我们可以直接攻进去啦!”

    另一个军校满脸都是笑容:“是啊是啊,宋将军说得对,西燕这回攻城,可是把压箱底的老本都用上了,这两年来缴获我军的大量精良军械盔甲,现在都在这前进的营地之中,只要冲进去,我们就发大啦!”

    李辩努了努嘴,沉声道:“这西燕军的家当再厚,能有我们大秦厚吗,天王给了我们所有需要的军械,还用得着靠缴获敌军的?你们一个个怎么想的啊。”

    那个一开始说话的宋将军小声嘟囔道:“谁不知道大秦的装备,现在优先是给杨定他们仇池氐族啊。咱们都是汉军,是这关中一带的良家子,天王虽然仁厚,还是亲疏有别的,你看,我们汉人只能是轻骑兵,战马不能披甲,可他杨定,可是连马都能武装到牙齿啊,这战场的缴获,按大秦的铁律,是归我们自己所有的,咱们先冲进营里,有多少东西都是咱们自己的!”

    李辩的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只是,西燕军攻城,大营不可能全无防备,兵法有云,逢营莫入,我不相信他们的大营就这么容易冲进去。”

    宋将军回头看着第二个说话的军校,说道:“刘参军,你见多识广,深通兵法,你来说,我们能不能进这营地!”

    那刘军校是个三十多岁的白面书生,穿着这一身皮甲,仍然是汗流颊背,显然,这从军上阵,并不是他的常态,他喘着粗气,从怀里掏出一面小折扇,一面扇着风,一边说道:“这个,这个营地,并不是他们在渭水一带的主营,而是为了攻城而临时设的前进基地,不会有太坚固的防守,如果,如果他们兵力充足,那宁可出来列阵战斗,也不会依托这营地,因为,因为这临时营地,不仅不坚固,还不防火,只要我军冲进去,四处放火,那敌军后方起火,势必军心动摇,连着前面攻城的部队,也会,也会全部崩溃的。”

    李辩精神一振,说道:“就是说,敌军如果不出来接战,就是真的没有防备了吗?”

    刘参军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不错,当年我跟着王录公学习兵法时,他亲自这样对我说过的,临时营地,不适合坚守,燕军如果有防备,应该这时候就在营后列阵了,现在这样…………”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到大营之中响起了一阵紧密的锣鼓之声,几声号角响过,营门大开,从十几道营门之中,冲出了大批西燕军士,迅速地在营地后方开始列阵。

    那刘参军的脸色惨白,声音有些发抖:“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难道,难道是燕军的回援到了吗?”

    李辩从燕军出营时就眉头紧锁,可是随着燕军的后续部队不停地冲出,他的眉头开始渐渐地舒缓,等到敌军全部出来时,他转而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各位,准备列阵,冲击敌营!”

    宋将军的脸色一变,与刘参军,还有一边的十余位将佐一起吃惊地看向了李辩,说道:“李将军,您没下错令吧,燕军在列阵,说明他们是有防备的啊,这时候还要强攻大营吗?”

    李辩笑着抬起马鞭,直指敌军列阵的部队,说道:“诸君请看,敌军出来的兵马,虽然装备尚可,大部分有皮甲,长槊,还有排头的这些身着铁甲,但看他们跑步这气喘吁吁的样子,还有看看这些人的面容,全是四五十岁,满脸皱纹的家伙,还有些一瘸一拐,缺胳膊少腿的残废,尽管这些人躲在后排,但仍然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众人定睛一看,那刘参军叫了起来:“哎呀,真如李将军所说的那样,都是些老弱病残啊,我们差点给骗过去了!”

    李辩哈哈一笑:“这些不可能是燕军回援的军队,而是留守营中的辎重兵,还有老弱病残,看我军杀到,他们也知道不能不出来,要不然一眼就会让我们看破这是空营,于是硬着头皮,穿上了盔甲出来列阵,想要拖延时间,可惜,他们骗不过我李辩的眼睛,传令,不要再扬尘了,半刻钟以内,我要全线发起攻击,让副马先绑上长槊先冲,然后主骑兵继续跟进,击溃敌军后,追杀败兵冲入大营,记住,四处放火,大喊燕军败了!咱们也给他来个淝水大捷!”

    燕军阵后,韩延换了一身小兵的衣服,躲在一处不起眼的箭塔之上,紧张地看着对面的烟尘开始渐渐地平息,隐约之中,可以看到秦军骑兵开始列阵,或五十余人一队,或七八十人一队,都是列出了三角形的突击小队,前排的骑兵,身着铁甲,手持长槊,虽然战马没有披甲,但端坐马上的骑士,一个个戴着鬼面当,面目狰狞,各队的队正,在阵前来回驰骋,呼喝,所过之处,一片山呼海啸的呐喊,全是一个有节奏的声音:“鲜卑贼马上就去死,鲜卑贼马上就去死!”

    韩延的身边,一个副将紧张地满头是汗:“将军,我们,我们能挡得住敌军铁骑的攻击吗?就靠这些老弱残军吗?”

    韩延哈哈一笑:“无妨,只要拖住小半个时辰就行,右将军正在调集精锐前来增援,记住,小半个时辰!我现在去视察前军,这里交给你了,段将军!”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



    慕容永坐在中军帅帐之中,神情自若,喝着面前的一碗马奶酒,闭上了眼睛,听着外面震天动地的喊杀之声,如同欣赏着美妙的音乐,他的脸上渐渐地露出了一丝笑容:“看起来,我军营外的部队正在崩溃,败退!”

    慕容盛一身副骑的盔甲,右手搂着头盔,站在慕容永的身边,虽然这个孩子有超过年龄的冷静,但仍然是第一次真正上战场,听到面外的惨叫声与喊杀声,仍然是脸上的肌肉微微跳动着,他的声音也有些发抖:“右将军,前方败军,败军会不会,会不会冲乱营中的埋伏?我们,我们要不要派点部队去接应支援一下?”

    慕容永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盛殿下,难道吴王没有教过你吗?义不行贾,慈不将兵!作为主帅,你的每个决定,都会让成百上千的人去送死,只为了取得最后的胜利。你现在告诉我,营外的那些部队,是什么?”

    慕容盛一边擦着汗,一边说道:“是诱饵,是引诱燕军上当,攻入大营的诱饵!”

    慕容永点了点头:“这就是了,那现在正在进攻的秦军又是什么?”

    慕容盛开不假思索地说道:“他们也是疑兵,不是主力,也是要试探我们大营是否真的有防备的疑兵。”

    慕容永微微一笑:“这就是了,诱饵来引诱疑兵,那为的是什么?”

    慕容盛咬了咬牙:“是为了坚定秦军主帅杨定的判断,让他把主力投入我们大营之中。”

    慕容永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是了,如果这时候我们派军去支援那些诱饵,让这些秦军的疑兵都能看出,营中还是有力量的,有埋伏的,你觉得杨定还会上当吗?不把杨定亲自引入大营,而是只掉这五六千轻骑,于我们有什么意义?这次我们的目标是消灭所有的三万秦军铁甲骑兵,而不是伤其数千。为了这个目的,几千老弱病残的牺牲,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慕容盛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之色:“只是,只是早晨还在一口锅里吃饭的三千多个兄弟,这就,这就全不要了吗?还有韩延将军他…………”

    慕容永的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之色,让慕容盛一下子收住了嘴,他的声音冰冷而严酷,不带任何感情:“盛殿下,你可知道,为何我不让你,而是让韩延去做这事?”

    慕容盛试探着回道:“是因为吴王的原因,怕我有了折损?”

    慕容永摇了摇头:“你不仅是吴王的孙子,更是燕国的战士,入了军营,从中山王到我,再到你和柔殿下,都是将士,都要为了大燕作战,流血牺牲,就是你大父吴王,自己也是每战身先士卒,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孙子缩在后面当个怕死鬼呢?我既然带了你在身边,让视你为将士,而不会顾及到你是谁的孙子。”

    慕容盛咬了咬牙:“那请恕末将愚钝,不知右将军的想法。”

    慕容永站起身,看着慕容盛,缓缓地说道:“因为韩延在大燕灭亡时就已经是个将士了,他跟我一起打过太多的仗,知道如何逃生,如何扔下同伴,不会有丝毫的犹豫,更不会有你这样的同情心,所以我会派他去执行这种送死的任务,他不会象你这样舍不得三千多同伴,更不会因为心怀愧疚,而让自己也跟着送命,盛殿下,我相信韩将军一定会出色地完成好他的任务的!”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从韩延的手中拿过了自己的那个大红盔缨的头盔,戴上了脑袋,顺手拉下了头盔上的鬼面当,一张冷酷无情的恶鬼铁面出现在了慕容盛的面前:“现在,该由是我们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了。”

    韩延在跑,在飞快地跑,作为一个身经百败的溃兵,他很懂得逃命的艺术,刚才他甚至没有去看营前的战况,因为他在下箭楼的时候就知道那结果了,以老弱病残,在平原之上,不设大车,拒马的情况下去面对敌军的铁骑,除非是北府军,不然结果是注定的,而且,他很确定,这些以伤员和奴隶为主的杂牌部队,根本顶不住一个冲锋,甚至连半刻钟都不用,就会陷入全线的崩溃。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穿戴将军的衣甲,让那个辎重营的段将军穿着本属于自己的装备,伪装成自己,在箭楼之上指挥,而自己这一身衣甲,纯粹是为了逃命,毕竟,慕容永的命令是军令,这个时候,只有冷酷的上下级之分,可没什么二十年老友交情的说法,甚至他也很清楚,正是因为相信自己的逃命和诈败的本事,所以这个不光彩的任务,才会交给自己去做。

    马蹄声越来越近,伴随着兵刃刺入人体,马蹄踩断骨骼,以及垂死者挣扎,呼叫的声音,让人心惊肉跳,韩延已经逃到离营门处三百余步的地方了,可是杀声仿佛更加接近,他的心里很清楚,一定是敌军已经攻破了外栅,追杀败兵,直冲进大营里了。

    “该死!”韩延的心里暗骂起来,“伏兵呢?埋伏呢?怎么还没有发动?”

    一声断喝声从背后二十余步响起:“呔,燕贼,往哪里跑?!”

    韩延的虎躯一震,一回头,只见段将军穿着自己的衣甲,正一边跑,一边脱,边跑边大呼:“韩将军,救我,救我!”

    而在段将军的身后,除了有六七个小兵跟着,更是在百余步外,有二十余名秦军骑兵,张弓搭箭,一边策马狂驰,一边开弓放箭,营地里满是四散奔逃的秦国军士,个个丢盔卸甲,不停地有人中箭倒下,或者是被战马冲倒,踏上,成为一具血泥。

    韩延心中一动,连忙对着段将军大喊道:“老段,快去左边右三营,右将军在那里,你只要跑过去,就能得救啦!”

    段将军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转身就向着左边跑去,可没跑两步,又转过了头:“韩将军,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