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那是法术还是鬼怪，总之，我和苏文每晚都受着折磨……”苏柔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大不一样，“我们已经整整一周没有睡过好觉了……”
“苏文已经快撑不住了，他说他想把他自己的脑袋砍下来……”
“那个梦，只要我们一闭上眼睛，它马上就会出现……每天都一样，又每天都不一样……”
“有时候我也想一头倒下去，只要可以不做那个梦，我宁愿一辈子都不醒过来！”
苏柔语无伦次，声音中带着哭腔，她的情绪波动很剧烈，有时候会充满绝望的低声哭泣，有时候又在电话中大喊大叫。
萱萱也觉得这件事太过诡异，她很担心苏柔，不知道事情继续发展下去会出现什么结果，但她却只得安慰她：“别怕，那只是一个梦而已。你看，都这么多天过去了，你们不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吗。”
苏柔闻言情绪再次爆发，直接在电话中大声喊道：“不！你不知道！！”
“最开始的时候，我们都没当一回事，只是觉得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噩梦而已！它也和普通噩梦没什么区别，可它天天都出现，在梦里我们能无比清晰的感觉到那种恐惧和绝望，可我们的意识又是不完整的……就像我们能操纵身体，可想法却被另一种力量影响着。”
“而且我每晚做梦都有一种感觉，不同的感觉……”
“什么感觉？”萱萱立马问道。
“像是在数一个次数……很模糊……我也说不清楚，像是在倒计时一样……”苏柔声音带着颤抖，几乎听不清。
萱萱沉默了。
倒计时……
那么结束后会发生什么？
无疑，对未知的恐惧是最可怕的。
过了好久，她才问道：“可以说说，你们到底梦见了什么吗？”
“很普通的噩梦……”苏柔说着话时停顿了一下，“我每次做梦都是在一根管子中间，那根管子很小，只能容纳我趴着，不能站起来，连转身都很困难……”
“那根管子又很长，望不到边……”
“黑暗，没有光亮……”
“我知道它有一头是无限长的，我永远也爬不出去，而另外一头虽然是有限长的，但我又不知道它到底有多长，我要爬多久才能爬出去……”
“我不知道哪一头是对的，哪一头是错的。”
“没有光……”
“我必须不断的往前爬，不能停下来，可我不知道我选的是对的那一头还是错的那一头……”
“那个倒计时已经很近了……”
“如果我不能在倒计时结束前爬出去……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苏文做的梦更可怕！”苏柔的声音不断颤抖，“他只要一睡着就会进入一片荒原中。那片荒原很大，没有人烟，没有动物，没有太阳……只有枯黄的野草和石头。”
“他在梦中有选择方向的意识，可他必须一直走不能停，但沿途的东西却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他连自己是往那边走的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绕圈子……”
“一直走一直走，什么都没有……”
“从白天，一直到晚上，他做一个梦会走好几天……”
“而诡异的是，只要晚上一降临，什么都没有的荒原上就会出现一栋小屋子，刚好出现在他的前面，他只能进这个小房子里过夜……”
“最可怕的是，每晚半夜他都会醒来，他会看见窗外的黑夜中，有一道男人的影子站在荒原上……”
“那是白天什么都没有的荒原啊，一只鸟都没有的荒原啊……”苏柔有些破音了。
萱萱听着也顿觉毛骨悚然。
片刻后，她咽了口口水，这才发现自己喉咙很干，身体不由自主的在颤抖，心脏砰砰直跳：“那是什么东西？”
“我怎么知道！”
“那个男人也看不清长相，只有一个身体的轮廓，他站在那一动不动，一整晚都不动，像是死人一样。”
听见‘死人’这个词，本身胆子不算小也不算大的萱萱陡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苏文也不敢过去……”苏柔继续说。
“那个人也不动，那还算好吧……”萱萱干涩的安慰着。
“他是一整晚都不动，可他却每晚站的位置都在变！不断的变！越站越近！”苏柔惊恐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苏文说，最开始那道人影离小屋子有二十多米，后来一点一点的靠近，到今天早上他给我说的时候他从窗边已经看不见那道人影了！”
“看不见了……”萱萱睁大眼睛，感觉心里开始发慌，在这大冬天的，全身冷得不行。
“他就站在门口！”
“苏文今天已经不敢睡觉了，他怕他一睡着，那个人就会推开小屋子的门，出现在他面前……”
“可……可不可以用什么东西把门抵住……”萱萱颤抖着问道。
“没有，什么都没有……”苏柔声音中饱含绝望，“而且不可能，反抗也不可能，在那个梦里，你虽然感知敏锐，你也知道那是做梦，你甚至可以控制自己，但不是什么都由你控制的……”
“过了今天，如果我们再睡着，可能就会死在梦里，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我已经竭尽全力了，我试过网上的方法去爬那根管子，但根本爬不出去……”
萱萱沉默着，只觉得心里一阵发寒。
她听得出苏柔现在的状况，如何这种情况再持续下去，或许不用那个人夺走他们姐弟俩的生命，他们自己就会崩溃掉。
自杀？
疯掉？
萱萱不知道。
她只觉得那个人是在把苏柔苏文两姐弟当成一个供他取乐的玩物！
他在折磨他们！
他在戏耍他们！
他想令他们在痛苦中死去，并且还想将他们生命中最后一段时间用来取悦自己！
他就是个恶魔！
萱萱咬着牙，她想愤怒，但最终她却发现自己心里只有浓浓的恐惧和寒意。
她有些无法将这个恶魔和那天她在咖啡馆中遇见的那名带着女朋友和猫出来逛街的年轻人联系起来。在她印象中那名年轻人气质很温和，虽然不许她摸他的猫，但说话也很和气，而且长得还有点英俊。
而在苏文苏柔两姐弟以前的描述中，那个年轻人也并不坏……
萱萱继续咬着牙，浑身颤抖。
过了片刻，她才鼓足勇气对苏柔说：“我……我过来陪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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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月30号，风和日丽。
卧室中，程云放下了水晶球。
小法师在旁边眼巴巴的看着，他很想伸手过去摸一把，体会一下真知水晶的触感是不是和普通玻璃球不一样，但他怕影响自己在站长大人心中的印象，便硬生生忍住了。
“结束了？”小法师问。
“嗯。”程云说，“希望他们能早点恢复过来，以后能长点记性。”
“你折……惩罚了他们多久，九天吧？”
“嗯。”程云点点头。
“啧啧啧，难怪精神系法术管制级别那么高！”小法师咂舌道，“伤害力这么低的法术，才九天，就能把一个普通人推到临近崩溃的边缘。”
“伤害力低？”程云一挑眉。
“是啊，要不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个世界有超凡力量的存在，继而很早就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是被超凡力量缠上了，甚至自觉地产生了一种‘我最终会在痛苦中死去’的错误认知，他们也不会崩溃得这么快吧。我觉得至少还得再多等一周。”
小法师说完，又瞄了眼程云，补了句马屁：“不过这还是因为站长大人设计得好，让他们自己摧毁自己。”
“你不觉得这很不人道吗？”
“不！不觉得！”小法师坚决不承认。
“唔……”
“那站长大人，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和昆真球亲密接触啊？”
“……慢慢等吧。”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走动啊？”
“慢慢等。”
“……”
下午本来是很温暖的，到了夜里又冷了起来。
程云在楼顶练了会儿拳法，不知不觉雾气竟然将他身上打湿了，头发上也全是水。
南方就是这点不好，湿气太重！
程云一边做着上身的拉伸运动一边往下走，打算回房美美的洗个热水澡，可走到门口他却发现自己房间的门居然是打开的！
他愣了下，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
客厅中没有人。
他卧室的门也是打开的。
程云走到卧室门口往里一看，不出所料，程烟正坐在他的床上。她左手拿着一袋产自潭州的小鱼仔，右手则捏着一根小鱼仔递向小萝莉，同时一脸期待的盯着小萝莉。
旁边床上还零散的摆着几包小鱼仔，垃圾桶里还有一个吃完了的包装袋。
麻辣味……
仿佛感觉到了程云的到来，程烟回头瞄了一眼，但她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似的，很自然的拢了拢耳边的长发，收回目光又继续期待的盯着小萝莉。
小萝莉的鼻头已经被辣得有点红了，冰蓝通透的眼睛也水汪汪的，它也抬起头瞄了眼站在门口的程云，片刻后才收回目光，随即盯着那根好似通体都散发着辣味的小鱼仔，犹豫了好久，最终它还是张开嘴，在程烟期待的目光下将这根小鱼仔咬进了嘴里，小口小口的嚼着。
“呜~~”
“哈~哈~”
小萝莉感觉自己已经不是雪地之王了，而是火山之王，马上就要喷火了！
可它又舍不得到嘴的小鱼仔，只得不断囫囵的嚼着，然后吞下。
见此，程烟立刻露出一脸满足之色。
像是吸了大麻似的！
是的，经过她这么久以来不懈的努力，小萝莉终于接纳了她！
虽然小萝莉依旧不肯让她摸，但从前天开始，小萝莉已经肯吃她喂的食物了！
程烟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程云满脸无奈的走了进去：“都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睡觉吗？”
“睡不着。”
“我说，你一天到晚喂它吃东西，不怕把它给喂成一头猪吗？我觉得这小东西自打来了宾馆，已经长胖很多了。”程云说。
“呜……”小萝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又伸出小爪子看了看。
“是长大了不少吧。”程烟注意得很仔细。
“啊……”程云闻言还真有些担忧，毕竟按照雪地之王的体型来算，这只小东西是可以长得比大象还大的。到时候一头身型堪比史前巨兽、体重还不能以地球生物来衡量的巨型猫科动物出现在宾馆，那……那他一天得花多少粮食才能把它喂饱啊！
“没事没事。”程烟摆手说，“就算小萝莉只有布偶猫的血脉，也是大型猫，现在它这个体型，肯定还有很大的长头，正常的。”
“也许吧。”程云觉得天真的人真好啊，不用为任何事情而发愁！
“对了，你不觉得小萝莉很奇怪吗？”程烟回头看向程云。
“哪里奇怪了？”程云一愣。
小萝莉也愣愣的抬起头看向程烟，然后又目光闪烁的看向程云——它可什么都没有暴露啊！
“就是别的猫都喜欢吃清淡的，不敢吃重口味的，但小萝莉偏偏就爱吃辣的，你说奇怪不奇怪？”程烟好奇的说道，然后又拿出一根小鱼仔，却是塞进了她自己的嘴里，小口小口的嚼着。
小萝莉闻言顿时一脸懵逼。
“我也不知道。”程云摊手道，“可能它是一只益州猫吧！”
小萝莉呆呆的张着嘴，眨巴了下水汪汪的大眼睛，又伸出被辣得有些红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巴，轻轻的哈着气。
它看看程烟，接着又看看程云。
最终，它放弃了。
有肉吃已经很不错了，挑什么挑……
“哈~”
它继续吐出舌头哈气，像是一只狗一样，但频率没有狗那么高。
程烟见状，又说：“你看它已经被辣成这样了，都还吃得这么香！”
程云笑了笑，脱下羽绒服扔在床上，然后打开衣柜，拿出一条平常睡觉穿的大裤衩，他犹疑了下，又拿出一件白体恤，才回头对程烟说：“我要去洗澡了。”
言下之意，你该回去睡觉了。
“哦。”程烟淡淡点头。
程云很无奈。
“怎么？你不是要去洗澡吗，还不去？”程烟转头瞥了他一眼，又继续拿出一个小鱼仔喂向小萝莉。
小萝莉虽然被辣得很痛苦，但依然来者不拒——对于胡萝卜、黄瓜都能啃得吧唧吧唧的它来说，小鱼仔已经非常美味了！反正雪地之王就算喝毒药都没事！
程云看着程烟那一脸沉迷的模样，又瞥了眼卫生间的毛玻璃，叹着气走了进去。
套房的卫生间很大，外面是很厚的毛玻璃，不会走光。洗浴部分基本由淋浴和浴缸两部分组成，浴缸属于躺进去什么都看不到的类型，淋浴也有着一层单独的帘子，这个设计是方便在住客不止一人的情况下，一人用卫生间一人洗澡并不会互相影响。
程云拉上帘子，程烟就不可能看得到他洗澡的影子了。
但他还是总觉得有些奇怪。
可仔细一想，又没什么好奇怪的。
以前在家的时候，家里的卫生间的门也是毛玻璃的，如果谁在里面洗澡，开着灯，其他人从门口经过就有可能看得到淡淡的影子，模糊得要死，不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程云摇了摇头，打开了淋浴开关。
淅淅沥沥的水声立马响了起来。
程烟在客厅对此毫无所觉，只专心致志的喂着小萝莉，偶尔把手伸过去试着要摸一摸小萝莉软软的身体，马上又被小萝莉张牙舞爪给吓得缩回去。
当程云洗完澡，穿着大裤衩和体恤出来时，她还在卧室没走。
程云感到很无奈：“我要睡了。”
“睡吧。”程烟很淡定。
“……你不走吗？”
“吃完再走。”程烟说着，抬起眼帘瞄了他一眼，“怎么？你还不好意思？”
“……”程云思考了下，说，“我还是把小萝莉的床搬出去吧，我房间里是要开空调的，它毛这么长，我怕把它给热着了。正好它之前也一直都是睡的客厅，之前那个谁来了，它才和我睡的一个房间。等它到了客厅你爱陪它到多晚就陪它到多晚。”
“好主意！”程烟点头道。
小萝莉则是一脸呆滞，它时而看一眼程云，时而又看看程烟，时而还瞄一眼自己的小床，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这时，程云已经朝它走了过来。
小萝莉睁大眼睛，眼睁睁的看着他搬起自己的小床，连带着将躺在床上的它也搬了起来，往外面走去。
那只雌性人类也拿起小鱼仔跟在后面。
当它反应过来时，它已经在客厅了。
那个自称宇宙之王的人类转身回了之前那个房间，只剩下那只雌性人类还笑眯眯的蹲在它身边，手上拿着一根小鱼仔……
这一晚，程云睡得很好。
小萝莉却睡得一点也不好。
它总觉得自己躺的姿势不太对。
清晨，程云起床，迅速洗漱完毕，一边哼着歌一边往外面走去。
刚拉开卧室门，他便看见小萝莉规规矩矩的蹲在门口，抬起头望着他，蓝色的大眼睛中像是蕴藏着亿万星辰。
它身上穿着一件米黄色的小衣服，一边用粉色的字迹写着‘我不是野猫，只是爱到处玩’，另一边写着‘玩够了我自己晓得回家’，甚至还有英文翻译，显得十分有档次。除此之外它没有带任何装饰品，就和一名人类女孩子刚起床的时候差不多，素面朝天。
“哇！”程云被吓了一跳。
“你大清早坐在这里干什么？要是我注意力不集中，踩着你怎么办。”程云责怪的盯着小萝莉。
小萝莉微微将脑袋一偏，依旧盯着他。
与那双熠熠生辉、好像会说话的大眼睛对视，程云好似明白了什么。
“噢！我知道了！去吧去吧，我已经洗漱完了。”程云一边说着一边让开路。
“呜？”小萝莉盯着他的目光有些懵逼了，它仔细打量了一番他的表情，又瞄了眼他身后露出来的卫生间，还是一脸懵逼。
但这时程云已经绕过它，走到它后面去了。
小萝莉回头盯着程云的背影，好半天才收回目光，接着不情不愿的走进了卫生间，反身把门推得关上，然后轻轻一跳跃上了洗漱台，开始洗漱起来。
没多久，程云房间的门滴滴一声，随后程烟的脑袋探了进来。
她似乎也才刚刚起床，一头长发随意的披散着，瓜子脸白白净净，不施粉黛却也满满的胶原蛋白，素颜美得令人心颤。
“早啊。”她随意的对程云打着招呼。
“早。”
“小萝莉呢？”程烟开门见山。
“……”程云翻了个白眼，然后反问，“你现在脑子里已经只剩小萝莉了吗？”
“不告诉我算了，我自己进来找！”程烟说着轻轻的推开门，走进房间，探头探脑的往客厅看。
小萝莉的公主床上已经空了，小被子随意的被掀开，床单中间有着一团褶皱，枕头还被摆在床头，小鲨鱼玩偶并未因为小萝莉一晚上的睡觉而掉下床，而是被随意的摆放在床上……程烟盯着这一幕愣了愣，她莫名有种看见了自己的床的感觉。
还真是……成精了！
程烟不由扯了扯嘴角，对程云问道：“小萝莉跑到哪去了？”
“你自己找啊。”
“……你好无聊啊程云！”程烟说。
说完，她当真开始自己找了。
她知道小萝莉通常是不爱出门的，最多吃了饭会在前台巡视一会儿，偶尔下午去楼顶转悠一圈，大多时候都待在程云身边。而只要它出了门没回来，程云一定会保证房间门是打开的，否则它回来会进不了门。所以现在小萝莉一定还在这个房间中。
“在哪呢？”她自言自语的喃喃道，但说话的声音又并不小，像是在捉迷藏时故意想让那些躲着的小孩子们听见似的。
忽的，她趴下瞟一眼沙发底下。
“没有诶。”
“那柜子后面呢？”她又凑到柜子旁边瞄一眼。
“还是没有啊。”
“那会不会藏在抽屉里面呢？听说有的小调皮就爱钻抽屉，不仅能开抽屉，钻进去后还能自己把抽屉关上！”程烟轻声说着，又开始拉开茶几的抽屉、电视柜的抽屉挨着挨着检查。
“咦！都没有啊~~”她的声音故作懊恼，但并不显得沮丧。
程云在小厨房安安静静的淘着米，不时瞥一眼她，好笑的摇摇头。
这妮子还真是无聊……
不过她也难得露出这么幼稚的一面。
程烟读书读得比程云还早一年，她要等到大一下学期才满十八岁，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也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反正程云是不愿意见到她成天死板的样子的。
程云心里想着，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哼的歌越发的欢快了。
没多久，程烟放下窗帘，有些累，长呼了一口气，又转头恶狠狠的看向程云：“说！你把小萝莉藏到哪去了！是不是在你的卧室里？”
程云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向她。
程烟顿时有些不高兴了：“你那是什么眼神……”
话音刚落，她便听见从程云卧室里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果然是在卧室里！”
程烟眨了眨眼睛，径自走向卧室。
“诶？卫生间的门是关着的？”她有些懵逼，接着看向程云，问道，“你把小萝莉关在卫生间里它怎么出来？”
程云将电饭锅调到煮粥，没有理她。
咔的一声！
程烟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顿时，她怔住了。
只见小萝莉正安安分分的蹲坐在洗脸槽边上，从水龙头中流出一道白色水柱，而它正伸出它的小爪子放到水柱下冲手。此时程烟忽然推开了卫生间的门，它不由一脸懵逼的抬起头，与同样懵逼的程烟对视。
水流依旧哗啦啦冲下，打在小萝莉的爪子上四散分开，它手上的毛发都有些被打湿了。
小萝莉四下看了几眼，有些不知所措。
程烟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但鬼使神差的，她竟然又把门关上了。
此时的情况就像她打开门忽然看见里面正有人在洗漱，于是她连声说着抱歉并歉意的重新把门关上了。唯一的区别只在于她并没有说抱歉，卫生间里面也并不是人。
可给程烟的感觉好像是一样的……
当关上门之后，面对着那扇玻璃门，程烟呆愣了一会儿，她才开始审视自己刚才都做了些什么，接着深深为自己刚才表现出来的智商而感到羞愧。
“那是一只猫啊！又不是人！”
“我这是被唐夭夭传染了吗？”
程烟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又重新拉开了门。
这时水声已经停止了。
程烟并未在洗漱台上看到小萝莉的身影，水龙头也已经被关上了。
程烟愣了愣，低下头，只见小萝莉身上穿着那件米黄色的衣服，正迈着小碎步往外走，期间还高高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瞬间，她在小萝莉脸上看到了疑惑的表情，就好像在疑惑她到底想干什么似的。
程烟连忙摇了摇头，用手撑着门，待小萝莉走出去了后，她才把门关上，跟着小萝莉走出卧室。
“今早吃什么？”她对程云问。
“海鲜粥，配包子和酸菜。”程云说。
“噢。”程烟点了点头，她呆呆的看着小萝莉轻巧一跃跳上洗碗台，接着在洗碗槽旁边蹲下观看程云切泡菜。
她忽然觉得有些头疼，于是往外走去，说，“我先回去打理一下。”
“嗯。”程云淡淡回应道。
倒是小萝莉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好像是在目送她，又好像是在纳闷这只愚蠢的人类在搞些什么名堂。
程烟回到房间，卫生间的门没关，她一眼就看得见站在洗漱台前的唐清影——她上半身往前倾，目不转睛的盯着镜子，正拿着眼线笔给自己画着眼线。
唐清影余光一瞥，也看见了她。
“回来啦？”唐清影问。
“嗯。”程烟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画这么好看的妆干什么？要出门吗？”
“不出门啊。”唐清影一边画着眼线一边说，“画给姐夫看，我要让姐夫知道我长得比你好看！也比那个小哥哥好看！”
“……”
“你昨晚几点回来的啊？”唐清影又问。
“关你什么事，好好化你的妆！”程烟瞥了眼镜子中的唐清影，发现本就长得甜美可人的她添上了淡淡的妆，并没有破坏她那份少女的干净与清纯，而是将她容貌的优点放大了很多倍，令她显得精致夺目。程烟不得不承认唐清影的化妆技术远比自己高超。
“还关我什么事呢……我一个睡觉又冷又害怕，好不容易熬得睡着了，也把被窝给暖热了，你一言不发的回来又刷一次牙，然后挤上床上，手脚冰冷，你说关我什么事？”
“是你自己非要和我睡一张床的！”程烟紧紧皱起了眉头。
“嘿！程烟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昨晚爬上床浑身冰凉抱着我发抖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唐清影拿着眼线笔，转过头看向程烟。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她又补了一句。
“……”程烟无语了。
她很快将脸色恢复平静，继续说：“你搞快点，别那么磨叽，弄完我还要接着弄呢！”
“你要干嘛？”
“梳头发！”
“要化妆吗？我帮你化！”唐清影一下子来了兴致。
“不！我又不见谁。”
“诶？你不见姐夫吗？”
“从小见到大，有什么好见的！”程烟横了唐清影一眼，“你以为我像你啊！不知廉耻！”
“……”唐清影没反驳，很快又说，“那新来的前台小哥哥呢？长得真的超帅诶，我估计他要是去当明星，不用包装、不用化妆，不用学尬唱尬舞，甚至不用买热搜，直接就能收获一大票迷弟迷妹。我估计那些无理由讨厌娘炮的钢铁直男都能被他掰弯！”
“闭嘴！”程烟直接呵斥道。
“好嘞！”唐夭夭同学怂怂的收回目光，专心致志的继续画眼线了。
她安静了没多久，又对程烟说：“你以后撸猫可得节制一点，至少晚上早点回来吧，有时第二天早上我要上班的。而且你要知道那是一只猫妖啊，和它走太近了不好。”
“要你管！废话少点好不好！”
“我是担心你。而且你要知道一点，你大晚上跑到姐夫房间里一呆就呆到半夜也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程烟皱眉道。
“因为我也想跑到姐夫房间里一呆就呆到半夜啊！多好啊！可是你不让我去，不让我去就算了吧，你还自己去，你不觉得这样会对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伤害吗？”说着唐清影分出了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左胸上，她那细嫩纤柔的五指和C胸形成鲜明对比。
“话说，不如你下次去姐夫房间的时候把我也带上吧？这样我就没意见了……”
“……你能不能快点画！”程烟眼神一寒。
“唔，我又不急，我今早上又不上班。”唐清影说着，还学着益州话似模似样的喊道，“老娘今天不上班，爽翻、爽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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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程云和殷女侠端着早餐下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各自落座了。
程云端的是包子，不是自己包的，而是在淘宝上买的类似速冻水饺一样的包子，放蒸屉上蒸熟就能吃，很方便。
殷女侠没有用抹布隔热，直接徒手端着电饭锅的内胆，一边吸着气一边喊着好烫好烫从楼上跑下来，啪一下将锅放在了前台桌上，然后双手捏着自己耳朵，长呼着气。
程云很无奈：“叫你包张布你不肯。”
殷女侠手已经捏着耳朵，却是对他嘿嘿一笑：“我练了神功，不怕的。”
程云摇头。
在前台坐着看早间新闻的小法师也走了出来，很自觉的拿起那一叠厚厚的碗盆：“我来给大家盛饭，你们要吃多少？”
“半碗就够了。”程烟说。
“一碗。”唐清影说。
“我自己来吧……”俞点小姑娘脸红红的，她和小法师平常交流不多，总觉得很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法师当先盛了一大碗，递给俞点小姑娘。
俞点小姑娘连忙小声的道谢。
殷女侠则坐在旁边眼巴巴的等着。因为她的斗碗是最大的，所以通常都是放在其他碗的最下面，如果不是站长特殊照顾她或者她自己奋力争取的话，她都是最后一个。就像她经常在小俞姑娘那里看见的小视频中排排坐等着发粮食的宠物狗一样，最后一个总是可怜巴巴的。
吃着饭的功夫，程烟忽然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显然，她是问的程云。
程云透过碗瞟了她一眼，忽然愣了下：“诶你今天画了眼线诶，早上不出去健身了吗？”
话音落地，桌上所有生物都看向了程烟。
唯有唐清影面露得意之色！
程烟表情一滞，迎着大家的目光，她莫名有些不自在起来：“这、这是重点吗？”
“重点是你今天的眼线画得很好看诶，好像比你以前画的要好看得多，技术有进步！”程云夸奖道。
程烟闻言眼神微微一凝，她瞥了眼在旁偷笑的唐清影，心里更不高兴了，沉声道：“你的意思是我以前画得很不好看咯？”
“嗯？”程云一愣，“夸你技术有进步也不对吗？”
“哈哈哈！”唐清影在旁边笑道，“今天她的眼线是我帮她画哦，所有妆都是我帮她画的，丸子头也是我帮她扎的哦！是不是都很适合她？”
“……”程云有些尴尬了。
“那个，回老家的话，大概农历25之后吧，过了小年先，我还没决定下来。”程云连忙转移话题，“今天已经15了，还有十天，你打算哪天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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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程烟淡淡的答道，和以前安教授问的时候她和程教授的回答一样，透着一种‘全凭你做主’的感觉。
只是现在安教授不在了，程教授也不在了，问这句话的人变成了程云。
还好，有程云。
程云沉吟了一会儿，拿起包子咬了一口慢慢嚼着，忽然问唐清影：“夭夭你什么时候回去？”
“啊~~”唐清影不情愿的长啊了一声，她双眼无神的盯着手中正在剥的煮鸡蛋，过了一会儿才道，“等到法定节假日吧。”
“法定节假日，是多久？”
“就是法定节假日啊！”唐清影试图蒙混过关。
“2月15号，情人节后一天，农历除夕。”程烟淡淡的补充道。
“这么晚！”程云有些惊讶。
“原来是情人节后一天？那我岂不是还能在这和姐夫过一个情人节？”唐清影也惊呼出声，随即她有些兴奋起来。
“……”程烟的脸色有些黑。
小法师朝程云投过去一个‘你们城里人真会玩’的眼神，可当他环顾一眼四周，却发现其他人竟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该吃包子的吃包子，该吃鸡蛋的吃鸡蛋，该喝粥的喝粥。
小法师看得愣愣的，随即也沉默下来。
唐清影则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像是在惊讶‘呀我怎么说漏嘴了’的样子，可她的兴奋依然不断的从她那明亮的大眼睛中流露出来，挡都挡不住。
程云清了清嗓子，尴尬的说：“可是我们宾馆在除夕之前就会放假诶！嗯，我打算从农历23开始就不再营业了，反正平常生意这么好，也不差那点钱。23那天大家一起过个小年，剩下几天也一起玩一玩，然后我和程烟就该回老家过年了，你们也……好好休息休息。”
“年假这么长，姐夫你好吃亏的！”唐清影立马皱起了眉，“别的宾馆过年哪放得了这么长，你得损失多少钱啊！”
“没关系。”程云有一抽屉的底气支撑他说这样的话，“就给大家放个加长的年假好了，这么久以来大家也都辛苦了。”
“噢。”天天坐在前台打游戏的唐清影呆呆点头，“可我还是要除夕才回去。”
“为什么？”程云微微蹙眉。
“因为我在外面工作嘛，大家在外打工的都是除夕当天或者前一天赶回家的，我怎么能搞特殊呢！”唐夭夭同学一本正经的说道，神态极为认真，“我要照顾其他在外务工人员的想法，要和他们同进退！”
“……少来！”
“哎呀！姐夫！”唐夭夭同学见扯淡不行，二话不说就开始撒娇，“我是真的很不想回去嘛！姐夫你也知道的，我要是提前回去的话，肯定就是陪着我爸各种应酬，烦都烦死了！而且有好多人我根本不认识，也一丁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就算有血缘关系，很多我也根本不认识，连谁是谁都分不清，贼烦。”
“差不多。”程烟点头道。
每次回到老家过年，那些程教授的亲兄弟姐妹她还能认识，但再多隔一代的，比如程教授的表姐妹堂兄弟她就完全分不清了，而且感觉都长得差不多，每次光是叫人就尴尬死了。
长辈还稍微好一点，叫一遍就行了。那些这辈子都没见过几次的同辈的堂表兄弟姐妹才是，相处一室根本没有话说。尤其是对于她这样一个性格的人来说。偏偏那些长辈就爱说着‘你们年轻人在一起玩’、‘你们年轻人多交流交流’这些话，然后把他们安排在一起。
程烟很不习惯这种相处模式，每年过年都像是过一道坎似的。
但相比起唐清影那个官场家庭来说，她这点过场完全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并且别看唐清影在宾馆开朗活泼，也很弱小，可唐清影性格上远比她更叛逆。
此时唐清影同学便悄悄打量着程云的眼色，生怕程云非要她提前回去，又说：“而且我要是早点回去，说不定那个女人和其他七大姑八大姨的还会叫我去相亲呢！”
“什么那个女人这个女人的，一点礼貌都不懂！”程云皱眉说道。
“恩恩。”唐夭夭同学连连点头，满脸的姐夫你说得对。
“而且你才多大啊？就相亲了！”
“我比程烟大啊，我都满十八岁了！”
“你才刚上大一啊，哪有刚成年、刚上大学就叫去相亲的。你们家也不可能，少拿网络剧里的故事来哄我。”
“我、我也是推测的嘛……”唐夭夭同学嘟囔着，“谁让你悄不做声就把唐清焰拐走的，他们肯定吸取教训了。要是不早点拉我去相亲，我也会被人拐走的。”
“……”程云头疼，“我把唐清焰拐走后也没见他们多反对啊。”
“这个嘛……”
“打住！”程烟放下碗筷，表示自己吃完了，然后扯过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说，“管她什么时候回去呢，她高兴就好。反正情人节只在除夕前一天，我们肯定27之前就回老家了，27大伯家过年嘛。就让她一个人在召唤师峡谷过情人节吧。”
“……那你要提前订票，春运很挤的。”程云生怕唐清影这种小姑娘没体会过春运的恐怖。
“早就订好了。”唐清影点头说，“前几天烟烟就提醒过我了。”
“好吧。”程云点点头。
沉吟了一会儿，他又看向俞点，迟疑着开口问道：“你应该就在宾馆吧？”
俞点小姑娘弱弱的点头，眼神闪闪烁烁的：“也没什么地方可去，最多……最多回福利院看看吧。”
程云沉重的点了点头，说：“那过年的时候殷丹就交给你了。”
殷女侠闻言顿时将头从斗碗中抬起来，将胸脯拍得砰砰响，语气中尽是豪迈：“站长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俞姑娘的！”
俞点小姑娘也点头：“嗯。”
程烟瞥了眼殷女侠，没吭声。
她本来想问殷女侠为什么过年也不回家的，但想了想，过年都不回去了，肯定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还是私下再问程云吧。
这时，小法师却很兴奋。
只要站长大人回老家过年了，他岂不是就得到自由了？
哈哈哈！
天高凭鱼跃、海阔任鸟……诶，不对！
小法师余光忽然瞥见程云在看他，他连忙将脸上美滋滋的表情收起，低下头不动声色的啃着包子。偶尔瞥一眼门外的浓雾，觉得这雾似乎也比刚才淡多了。
“今天又是个好天气啊！”他美滋滋的道，借此抒发自己的情感。
“你怎么知道？”程云问道。
“哈哈！因为我早上起床后上楼顶给花浇水的时候看见太阳了，好红好圆，今天肯定是个好天气！”小法师心情大好。
“我也看见了。”程烟附和道。
说完，她又看向程云，“今天天气这么好，给我买糖葫芦来吃吧！草莓的！”
程云：“……”
在场只有小萝莉一脸懵逼，时而抬头看看程云，时而又看看其他人，但好像都没人为它解惑——
过年是什么？好像挺好玩的样子。
本王到时候如何安排？
糖葫芦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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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小法师来了之后，程云就很少在晚上出去锻炼体魄了。因为益州冬天晚上会起雾，湿气甚至不亚于早上，出去跑一圈衣服就湿透了，很不舒服。
他一般下午或者上午出去。
下午更暖和，尤其是出了太阳的天气，还可以一边运动一边晒太阳。
如果天气好的话，上午也不赖，只是不要起太早就是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上午出去锻炼完回来的时候可以顺道买菜。反正每天早上都得出去买菜，不是程烟买就是他买。
益州大学寒假依然开放，运动场还是程云最喜欢去的地方，只是人很少。
或许到了下午还有不少遛弯的、散步的或者秀恩爱的，但上午就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慢悠悠走着的程云和蹬着小黄车拐来拐去的殷女侠一同抵达运动场门口，殷女侠看了看操场，忽然问：“站长，我可不可以把小黄车骑进去啊？”
“随便吧，反正也没人。”
“哇！好棒诶！”殷女侠顿时大喜，她早就觊觎平坦的塑胶跑道好久了。
程云做了点准备运动，便开始小跑起来。
殷女侠也骑着小黄车在操场上一圈一圈的晃悠着，她骑得时快时慢，有时快速蹬一会儿又停下来任由车往前滑行，有时呼啸着从程云旁边超过顺便大喊一声，有时又慢悠悠的跟在他后面说他跑得好慢好慢，还有时她一个人优哉游哉的在操场另一边骑着，哼着莫名的歌谣……
大约两个小时后，十点半，程云结束锻炼，招呼着殷女侠回去了。
殷女侠骑着车从他身边刷一下经过，放声喊着‘我先走了，我找得到路’便消失在一个转弯处。
程云无奈的摇了摇头。
大概十一点钟，程云才骑着摩拜单车回到宾馆，车篮子里放满了菜和给殷女侠买的卤鸡腿。
锁好车，他提着菜走进前台，看了眼坐在前台内的小法师，问道：“女侠回来了吗？”
小法师抬起头，对着门外努了努嘴，说：“还在外面呢，骑着那个什么车一会儿开过去，一会儿又开过来，已经转了好多趟了，你没看见吗？”
“没。”
“那多半是还没开过来吧。”
“嗯，回来了就好。”程云点点头。
“嗯。”小法师又低下了头。
程云正准备提着菜上楼呢，忽然他好奇的往前台瞄了一眼，顿时愣住了。
只见小法师并未玩电脑，也没看新闻什么的，而是俯身趴在桌面上，手上拿着圆珠笔在一张A4纸上写着什么，专心致志的。
“你在写什么呢？”他问道。
“法术模型。”小法师又抬起头瞄了他一眼。
“法术模型？”程云瞬间来了兴趣，把菜放在收银台桌上，瞬间钻进前台内。
桌上摆着不止一张A4纸，而是有好多张，其中两张A4纸被他拼在一起，上面用蓝色的笔迹描绘着一个立体图案。他是实打实的在A4纸上画出了立体效果。图案由无数复杂的线条和符号构成，线条占多数，且大多都是很规律的几何线条，而不是随意弯扭的。那些符号则完全是另一个极端，既扭曲无规律又繁奥晦涩，程云认得那是老法爷那个世界的法术符文。
图案旁边还有一些注释一样的东西。
还有三张A4纸摆在旁边，上面则列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程云猜那是公式。
因为它非常工整，有很明显的简化计算过程与增删改涂痕迹，和地球的数学公式几乎长得一样。而且每一条式子都有相同的类似运算符号的东西，尤其是‘等号’。但是这些式子却由种类非常多的符号构成，那么多种符号肯定不全都是数字，还有更多的数学符号。
程云只一眼看过去，便觉得脑袋都大了。
小法师运笔入神，刷刷刷又写下一行符号，然后他沉思片刻，在后面写下结果。之后又是一连串复杂的计算，十几秒后，他在那个立体模型中的某一处填下了一个符文。
“嗯。”他这才空出时间来点头，对程云说，“这就是基础的法术模型。”
“基础的……”程云感觉智商受到了重击。
“是啊。”
“什么法术？”
“古老的火球术。”小法师说着，又抬起头补充了句，“爆裂火球，简化版。”
“火球术！？”程云一惊。
“是啊。”小法师理所当然道。
“你不是不会火球吗？”
“是啊。”小法师继续理所当然的说，“所以我才从最基础的创造开始啊。”
“创……创造……”程云呆呆的，“你是在创造一个法术？”
“是啊。”小法师有些纳闷，“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作为一个现代法师，研究出一个古代人所用的原始小法术……的简化版而已，有什么奇怪的吗？”
“……”程云无话可说。
但很快他又说：“这不是管制法术吗？”
“是啊。”小法师还是这句话打头，然后头也没抬的说，“谁让你们非要拿小火球来挤兑我的，我这脾气，还就要搓一个小火球出来给你们看看！我要让你们知道，我，采知非，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法师！”
“……你弄了多久了？”
“已经两天了。”
“……666。”
“放心吧，我今天就能完成，我一定让你们长长见识！”小法师信心十足。
“好吧，这个东西可不能随便使用啊！”
“哎呀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
程云最后瞄了眼那个复杂无比的模型，扯了扯嘴角，便提着菜上楼去了。
还是做菜简单。
程云回到房间，把菜全部放在灶台上，便拿起一根糖葫芦走向客厅。
小萝莉正安安分分的趴在沙发上的睡垫上，抬起头用一双透蓝的眼睛看着他，一脸平静，尾巴却在身后有些慌乱的摇动着。
程云随手将糖葫芦递给它，说：“喏，这是给你买的糖葫芦。”
小萝莉愣了愣，这才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动到那根糖葫芦上，它有些疑惑。
这个东西就是糖葫芦吗？
拿来干嘛的？
小萝莉又心虚的打量了程云一眼，见他什么都没发现，这才伸出一只爪子，似乎想要接过那根糖葫芦。但伸出爪子之后，它才发现它的爪子和人类的手掌结构不一样，不能像人类那样把糖葫芦接过来。
于是它呆住了。
程云咧嘴笑了笑，为它把糖葫芦的塑料衣撕开一半，说：“就像这样，把外面这层塑料衣撕掉，就可以吃了。吃这个红色的圆球，但这根木棍不能吃，里面硬的籽也不能吃，要吐出来。”
说完，他又补充了句：“不能把糖啊口水啊弄得到处都是！”
小萝莉眼神有些躲闪的点了点头。
程云很满意，转身走出两步，他冥冥中忽然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皱着眉回头一看。
小萝莉正低头小口小口的舔着糖葫芦红色的糖衣，它舔得十分专注，舌头也是粉红粉红的，看起来煞是可爱。
似乎感觉到了程云的目光，这小东西还抬起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程云眨了眨眼，还是没发现哪里不对，只得收回目光。
在他身后，那只小东西看着他逐渐走向厨房的背影，眼神又闪烁了一会儿，这才叼起糖葫芦从沙发上跳下，也迈着小碎步走向厨房。
没多久，程烟推开门往里看了一眼，看见殷女侠没在，便问道：“要我帮忙吗？”
“帮我切个兔子吧。”
“噢。”程烟走了进来，一眼便看见了正蹲在灶台上啃糖葫芦的小萝莉，因为这小东西嘴不大，所以它啃得异常费力。
程烟有些懵逼，看向程云问道：“我……我的糖葫芦呢？”
“楼下，自己去拿，不过你最好跑快点，草莓的我只买了一根，待会儿夭夭给你吃了你可别揍她。”程云一边将一小盆干辣椒切成小段一边说。
程烟二话不说，转身便往外面跑去。
不到一分钟，她便回来了，手上拿着一根糖葫芦往嘴里塞。
程云瞄了一眼，见她拿的只是一根普通的山楂糖葫芦，不由问道：“怎么？还真被夭夭给吃了？”
“没。”程烟摇头，“我看见殷丹姐挺想吃的，我就让给她了。”
“哦？”程云瞥了她一眼。
“你什么意思！？”
“没有没有。”程云只是有些惊讶她的体贴而已。
“哼！”程烟不满的轻哼一声，她将一颗完整的糖葫芦塞进嘴里囫囵嚼着，弄得脸颊一边鼓鼓囊囊的，没一会儿便摊开手掌放到嘴巴，突突突的连吐出几颗山楂籽。
“你的呢？吃完了？”她瞄了眼程云。
“我不想吃，没买。”程云说。
“只买了六根？”
“是啊。”
“切！装得像是多成熟一样！”程烟皱着眉，又把自己的糖葫芦递到他嘴巴，“喏，分你一颗。”
“我不太想吃……”
“快点，你嫌弃什么，我又没咬过！”
“我不是嫌……”程云话还没有说完，程烟便将糖葫芦横着贴近了他嘴边，他无奈之下，只得咬着这颗糖葫芦。
而程烟也十分配合，抓着木棍一抽，便将剩下的糖葫芦抽了出来。
她看着程云鼓着嘴巴嚼动的样子，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越来越明亮，说：“嘴上说得不乐意，真吃起来还是很享受的嘛！”
程云很无奈。
程烟吃得很快，没一会儿她便吃完了，但她刚拿起刀准备切兔子，殷女侠便推开门走了进来。
显然，殷女侠要比她吃得慢很多。
虽然草莓的糖葫芦吃起来更快，但她起码还剩一半没吃完。
此时小萝莉看了眼殷女侠，忽然愣了下，它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糖葫芦，有些发懵.
殷女侠眼睛睁得大大的，像个小孩一样不住的舔着糖葫芦，好像糖葫芦太甜了，甜到心里装不下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似的。
“站长，我来给你切菜来了。”她说。
“你先吃完再说吧！”程烟抢在程云之前说道，同时她刷的一刀砍了下去，这才转头看向程云，“要切成什么样来着？”
“冷吃兔那样。”
“噢！！”程烟顿时明白了。
“我两口就吃完了。”殷女侠依旧拿着糖葫芦，有些媚态的眼睛眨啊眨。
程烟直接无视了她。
这时，程云也已经将干辣椒全部切成了段，放在一个大碗里，整整装了一整碗。
小萝莉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
……
中午，一个冷吃兔，一个麻婆豆腐，一锅鸡肉炖粉条，一个香菇炒肉，还有一个蚝油生菜，再加上程云将之前自己做的酱牛肉拿了一块出来，蒸好切了一盘，摆了满满一大桌。
一群人其乐融融的吃着。
吃完饭，程烟和俞点小姑娘上楼洗碗去了，唐清影和殷女侠留在前台打游戏。
小法师本来才是值班的那个人，结果却被挤到了边上。
小萝莉则去楼顶玩去了。
程烟洗完了碗便下来将唐清影叫出去逛街了，前台便只剩下了殷女侠、小法师和程云三人。
殷女侠依然打着游戏，小法师则坐在她边上聚精会神的看着。
虽然这种游戏在他看来实在落后、简陋得不行，画质也渣，但他本身就没玩过什么游戏，在这正当无聊的时候，他一时倒也觉得挺有趣。
殷女侠玩的是锐雯上单，对家是流浪法师。小法师很快便觉得对家的人物跟他那个世界的古代法师很像，虽然技能单一，但他也看得出这是为了游戏而做出的简化。
于是他看得更来劲了。
这可是古代法师和战士的‘对抗’啊！
然而，在他那个世界高贵而强大的法师却不断折戟于那名女战士的断剑之下。
“嘿嘿！”殷女侠忽的奸笑一声，“这秃头又被我单杀了！”
“哈哈！”殷女侠又笑了，“还想来抓我！”
音响里传出双杀的声音。
小法师目不转睛的盯着殷女侠花式虐流浪，心里渐渐有些不平衡了，说道：“为什么你控制的这个战士这么强？”
殷女侠瞄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是本女侠操作得好！”
小法师皱着眉头反驳道：“可是你这个战士既有护盾又能突进，还有眩晕，这对一名脆弱的法师而言简直太不公平了！”
殷女侠也皱起了眉，她不知道怎么和这个蠢货解释，好吧主要是她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她心想要是唐夭夭老师在就好了，一定能说得这个自大的见习法师哑口无言。
她只能努力回忆着唐夭夭老师以前给她说过的话，说：“这是个游戏，这个游戏之所以好玩呢，就是因为它……它里面的每个英雄的能力都很平……平等。严格来说不存在弱小的英雄，只存在弱小的玩家。如果本女侠和对面那个人的英雄调换，就算本女侠不擅长玩秃头，也是一样的打。”
“反正战士实际上是打不过法师的！”小法师还是皱着眉。
“你那个世界也有这种战士吗？”
“有啊，古代有。”小法师略微有些骄傲，“但是到了现代，知识成体系之后，法师的能力被无限放大，相比较起来战士就没什么用了。而当工业时候到来后，强大的骑士团被手持现代武器的平民击溃，站在最顶端的骑士也抵挡不住我们法师制造出来的装甲战车，这个行业就彻底退出了历史的舞台。战士的武技也逐渐被削弱、管制，成了强身健体的东西。”
“为什么会这样？”殷女侠一愣。
“喏，历史就是这么无情，该淘汰的就被淘汰。”小法师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内心却很得意。
“为什么会被淘汰？”
“因为时代不再需要他们了啊——不再需要他们冲锋在前，不再需要他们拿着战刀长枪与敌方厮杀，甚至不再需要他们用身体保护战场法师了！”小法师说道，他明明是站在法师的角度向殷女侠炫耀来着，可说着说着他却莫名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悲哀。
“其实法师何尝不是呢……现代法师和古代法师天壤之别，法师团再也不是战场上的火力代名词，现代法师连火球术都不会搓，那些行走天下、身怀雷霆的古代法师又何尝不是被时代淘汰了呢？”小法师怔怔的看着电脑屏幕中，对面那位在团战中不断输出的流浪法师。
那可是他的梦啊！
虽然对家流浪被殷女侠打得不敢出塔，但还是偷了点发育，在这一波团战中连着拿了两个人头。
但对家还是团输了。
当辅助和打野的猪妹倒下，对家中单、上单和ADC很快被殷女侠收割了。
殷女侠拿了个四杀。
小法师忽然想起了他在念入门学校时曾读过的《昆真回忆录》上写的一段内容，大致内容是老法爷的一场回忆和感慨——
骑士和法师本无高低，只是各司其职。
在老法爷年轻时参加过的一场战斗中，他的骑士履行了守护法师的职责，为了保护他而战死，但法师团却未能摧毁敌军，保护身边的骑士，所以老法爷一直对此很内疚。
那个时代法师团还是战场的主宰，骑士也并未退出历史舞台。
小法师对此充满了憧憬。
这时，殷女侠又在一场团战中拿了五杀，并直接推倒了主水晶。
小法师叹了口气，从殷女侠的屏幕上收回目光，拿起那几张被盖住的A4纸，又低头认认真真的计算、刻画起来。
法术模型图越来越繁复、完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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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程云吃了饭便回房了。
小萝莉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像是对什么东西很不放心似的。
厨房里俞点小姑娘和程烟正在洗碗，叮叮当当的盆碗碰撞声和哗啦啦的水声不绝于耳，偶尔还有她们两个的说话声。程烟的声音清冽悦耳，辨识度很高，俞点小姑娘则一直轻声细语，柔柔弱弱的。
程云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尸，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但又想不起来。
没一会儿，两人洗完了碗。俞点小姑娘悄无声息的就走了，程烟则过来逗了会儿小萝莉，但小萝莉心不在焉的，她讨了个没趣，便也离开了。
“呼~”
程云长呼了一口气，往卧室走去。
这会儿正好有空，他准备再运行一遍冥想法。
最近他的精神倒是越来越好了，已经很久没再出现那副‘纵欲过度’的样子了。这兴许与小法师人生阅历尚浅有很大关联，但也有相当一部分功劳在于冥想法给他带来的收益。
程云早就可以把冥想法做全套了，虽然全套做起来耗时比较长，也比较费力，但带来的收益也与耗费的时间精力呈正相关。
到目前为止，冥想法依然是给他带来收益最大的东西。
还未走到卧室门口，程云便听见身后跟着一阵清脆的小铃铛声。
他停下来回头一看，小萝莉也跟着停了下来。
“你跟着我干什么，你的床在……”程云皱着眉，话没说完他便怔住了，接着恍然大悟！
他是说总觉得客厅哪里不对劲呢！
他昨晚上明明把这小东西的床给搬到了客厅，但今天却没看见！包括今中午的时候，这小东西安安分分的躺在睡垫上，他竟然完全没反应过来！
啪的一声！
程云陡然一拍脑门，觉得自己太蠢了，接着又看向地上的小萝莉。
小萝莉规规矩矩的蹲坐了下来，仰起头一脸天真的看着他。
好像在说——本王什么都不知道的。
程云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推开卧室门走进去一看，那张迷你公主床果然自动跑到了卧室里，而且就放在他的床边，与他的床并排着。
他回头看向小萝莉。
小萝莉依旧坐在地上盯着他，一脸无辜。
“我是怕我睡觉的时候开空调会热着你，你毕竟是生活在北极的生物。”程云一边往前走一边无奈的说着，像是在教育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小萝莉脑袋微微一偏，似乎在思考。
接着它又抬起头，眼巴巴的盯着程云，生怕程云又把它的床搬出去似的。
当它看见程云只是在他的大床上坐了下来，并未触碰它的小公主床的时候，它一下子就很开心了，小跑着一溜烟蹿过来，跳上床滚了一圈，滚过去又滚回来。然后它趴在床上盯着程云，展现出优美身姿，那充满高兴的眼神就像在对程云说‘在床上打滚好好玩’，并邀请程云和它一起打滚似的。
然而程云已经闭上了眼睛。
……
程云做了个全套广播体操，按他以往的经验来算应该是一个半小时左右，他刚睁开眼睛，准备再来一遍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呼喊：
“请问站长大人在家吗？”
是殷女侠的声音！
程云和小萝莉顿时都转头看向外面。
但是声音听起来很近，不像是在门外喊的。
“难道程烟走的时候没把门关紧？”
程云如是想着。
接着一人一兽像是事先排练过似的，同时从床上翻滚着令双脚落地，往外走去。但如果仔细看就看得出来，趴在小床上的小萝莉起初一直用余光留意着程云的动静，几乎是程云一动，它马上就跟着动了。它好像已经对这一套动作很熟练了似的。
小萝莉余光瞄着程云，对自己的模仿非常满意。
走到客厅，程云瞄见了扒开门却只探进来一个脑袋的殷女侠，不由有些愣：“门又没关，你干嘛不直接进来？”
“我怎么知道站长你在干什么！”殷女侠依旧扒着门，皱眉认真的说，“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无聊……”
“那请问站长大人我可以进来了吗？”
“……”程云无语，“你最近在看某部动画片吗？”
“你咋知道？”
“因为你的语气就和那些教小孩儿要懂礼貌的动画片一毛一样。”
“噢！”殷女侠自觉地走了进来。
“大晚上的，找我干什么？”程云问。
“不是我要找你，是那个见习法师，他非要拉着我来找你，说有什么东西要给我们看。”殷女侠说着回头往后看了一眼。
“再次向你强调一下，女士！我是一名正式法师！不管有没有拿到那个证，我的能力都已经足够让我成为一名正式法师了。”小法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沉声说着走进来，顺手关了门，接着瞟了殷女侠一眼。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今天就是要让你看看，法师的身份证明绝对不是靠一个小火球！”
“啥？”殷女侠表情呆呆的。
程云的目光很轻易的越过殷女侠梳着麻花辫的脑袋看向小法师。他觉得小法师那个国家的人似乎都很爱较真，但他也确实很想观摩一下传说中的爆裂火球到底长什么样。
“一个古老的小火球法术而已！对于一名现代的法师而言实在不要太简单！”只见小法师面无表情的伸出右手，白净纤细的食指竖起，“看好了！以后你们可别再用‘搓火球’这个低等理由来侮辱我了！”
“啪！”
小法师左手按下了墙壁上的开关，房间光线顿时暗了下来，只有外面透过落地窗传来的城市灯光，让他们看得清对方的脸。
接着他嘴唇轻启，晦涩的咒语声随之响起，程云和殷女侠一时都屏住了呼吸。
就连小萝莉也跳上了灶台，蹲坐下来，一脸好奇的盯着他。
片刻后，咒语声停止。
小法师咽了口口水，说道：“那个，因为……这是我刚刚才构建出来的法术模型，我相当于从头开始，所以难免有些……有些不完善的地方，出点小差错在所难免。”
殷女侠顿时捂住了嘴：“噗库库库！”
程云也满脸愕然，但他很快点头：“理解理解，要不再来一遍？”
殷女侠笑得更大声了：“库库库库库……”
小法师秀美的脸在黑暗中一下子涨得通红，但他一声不吭，又念起咒语来。
咒语晦涩而又短促。
房间中忽然响起一声轻微的爆响——
“嘭！”
一颗猩红的小火球从黑暗中炸现，漂浮在距离小法师指尖大约两厘米的位置，散发着光亮和温度。
殷女侠那如拖拉机般的笑声陡然停止，她和程云、小萝莉都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小法师指尖这颗小火球！
只见这颗小火球通体浑圆，和太阳一般颜色，像是蕴藏着极大能量。但和花生米差不多大的体型却让它显得煞是可爱。它在客厅中发光发热，三人一兽隔它大概半米远，竟都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温度，同时三人一兽的面容也被它映照得红彤彤的。
“还真……小啊！”殷女侠呆呆道。
“是啊。”程云也点头。
“火……火苗术……”殷女侠怔怔盯着那颗比豆子大的火球。
“胡说什么呢！”小法师皱着眉一脸严肃与认真，“这可是一颗爆裂火球！”
“爆裂……火……火苗……”殷女侠呆呆的‘重复’道。
“这个体型压根就不重要好吗？”小法师有些急躁了，“重要的是里面蕴含的能量！能量！我跟你讲，你别看它体型小，威力可是相当于一颗小炮弹呢！”
“相当于一颗小……爆竹……”
“你这个人好烦啊！”小法师很丧气，“有空你找个地方，我让你见识见……”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一道冷风滑过他脖颈，那风冰凉刺骨，激得他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爆裂火苗……熄灭了！灭了！
房间光线又陡然暗了一截。
小法师呆了呆，一时面色极为难堪。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殷女侠又憋不住笑了，捂着嘴发出库库库的声音。
小法师机械的扭头往旁边看去，接着窗外照进来的灯光，只见蹲在灶台上的小萝莉不知何时凑得更近了，它的脑袋还保持着轻微的前倾，两只漂亮的大眼睛充满好奇的盯着他的手指。
“刚才是你吹了一口气吗？”小法师语气中带着质问，还有淡淡的惊恐。
“呜？”小萝莉扭过头，一脸无辜，像是自己犯了错却浑然不觉的小孩子，然后又继续盯着他的手指。
“唉。”小法师长长叹了口气，很无力。
“其实那颗小火球是非常厉害的，在我的法术模型中，我将它的能量计算得十分清楚，只是……只是……按站长大人的叙述，小萝莉殿下毕竟是灭世级的生物，这不能怪我。”小法师还试图解释，但他心里大概已经知道自己未来将承受怎样的嘲笑了。
“唉，无知的人啊！”
“啪。”
他按亮了灯，然后垂头丧气的从殷女侠和程云身边走过，径直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又抬头看向程云。
“站长，你过年打算如何安排我？”
“我暂时没考虑清楚。”
“总不可能让我和你一起回你家过年吧？……过年这个节日对你们而言意义应该挺重大的，最近我看新闻，无论是正经的新闻还是不正经的，都是关于春节、过年、春运的事情。”小法师皱起了眉，他经常看到什么带女朋友租女朋友回家过年的段子，总之这不像是个什么朋友都可以往家里带的节日。
“所以你想留在这里？”程云反问道，同时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
“额……我、我全听站长安排。”小法师迟疑着说着，但差不多就等于默认了程云刚才的问话。
“你觉得我把你留在这里你就无拘无束了么？”程云抿着嘴摇了摇头，之前鹰神也确实给了他一个深刻的教训，“不可能的，在我没有想清楚之前，我是不可能随便把你放出去的。就算我过年把你留在这里，我也一定会拜托女侠牢牢把你看着！”
“啊~~”小法师将头倒在沙发靠背上，一脸‘我已经是个废喵’了的表情，接着嚷嚷道，“我好想出去逛逛啊！过年了都不让人出去逛，太不人道了！”
“说得像是你知道过年是什么似的！”程云蛋疼的扯了扯嘴角。
“就是！本女侠比你先来的都不知道！”殷女侠附和道。
“不就是一年一度最盛大的节日么！很容易理解嘛！”小法师撇撇嘴，“一般各个民族都会有这么一个节日的，不是关于宗教信仰的，就是由时节轮转得来的习俗，不然就是历史原因。”
“你们那个国家也有么？”程云好奇道。
“是啊，不过因为我们那个世界的人早就把宗教信仰丢掉了。并且我们是新建的国家，以前的习俗也没有传下来，所以我们都是把琉璃节、也就是国庆节当做你们的春节来过。”小法师说着顿了顿，“只是我这辈子也就只过过一次琉璃节，其余都是在兼职打工的，毕竟工资翻好几倍呢，所以你就不要问我我们过琉璃节都有哪些习俗了。”
“这样啊……”程云思考了下，说，“这样的话，好像过几天灯会要开始了，我倒是可以考虑带你们去转转。”
“哇！站长威武！”小法师兴奋道。
“灯会啊！”殷女侠眼睛也亮晶晶的，在她这些天看的电视中，好多有趣的情节都是从灯会开始的，而那繁华如梦的场景于她而言也有着深深的吸引力。
只有小萝莉对此一脸茫然，它完全不知道灯会是什么，左看看右看看，看到小法师和殷女侠都一脸期待的样子，于是它也假装自己很期待的样子，眼睛闪闪熠熠的。
看见他们这副表情，程云忽然觉得有些头疼，连灯会都有些不想去了。
原来家长带精力充沛的孩子们上街是这种心情啊！
节点空间。
椭圆光球如呼吸般散发着幽光。
在距它仅几米远的地方，殷女侠盘膝坐在空中，用双手抱着脸，一眨不眨的看着不远处的程云。
节点空间的门打开，程云走了出去。
殷女侠依旧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方向，等着程云待会儿又开门进来。
这样一进一出，程云已经进行了数十次了，她也看了数十次了。按照惯例，大概一分钟之后，节点空间的门就会再次被打开，然后程云会一脸挫败的走进来，一个人继续在那不知道鼓捣什么鼓捣半天，然后又忐忑的拉开门出去，如此反复。
“唉。”
她叹了口气，有些无聊。
忽然，殷女侠浑身寒毛直竖，她察觉到她身后似乎有点动静，像是莫名多出了一个未知物体！一想到这里是什么都没有的节点空间，她就差点被惊得原地蹦起十米高！
“你在叹什么气？”程云温和的声音忽然传来。
“诶？”殷女侠紧绷的肌肉瞬间松懈下来，转头愣愣的看向程云。
“诶什么诶？”程云面上带着笑容。
“这个……站长你不是从这里出去的吗？”殷女侠呆呆的指了指她之前一直盯着的方向，然后又指了指程云现在站的位置，“你怎么忽然又从这里冒出来了？而且你进来为什么我一点察觉都没有？难道我耳朵退化了？”
“哈哈！”程云笑了，“我成功了！”
“什么成功了？”殷女侠楞道。
“回城啊！”
“回什么城？”殷女侠还是愣愣的。
“就是你玩撸啊撸的时候，无论在哪，只要按下回城，马上就能回到老家。”
“噢！按那个哔键！”殷女侠恍然大悟，然后又纳闷的看向程云，“所以站长你刚才是回老家了吗？你不是要等到过年才回去吗？”
“……我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已经掌握了类似回城的技能，从今往后无论我身在何处，随时随地都能回到这里！”程云高兴的说，“就像刚才，我明明从门口出去了，回了房间，但我又悄无声息的从这个光球这里出来了！神不神奇？”
“……神奇。”殷女侠完全没听懂，但这也并不要紧。
“嗯？已经快十二点了啊！”程云看了看表，然后对殷女侠说，“你还不回去休息吗？”
“我不困诶。”
“你这么晚不回去，俞点不担心的吗？”
“她都习惯了。”
“也是，反正你也经常在前台玩到半夜才回去。”程云点了点头，又狐疑的说，“可是你不是说要在这里修炼吗？”
“是啊。”殷女侠一本正经的点头。
“可是你一直在看我啊。”程云扯了扯嘴角。
“谁让你一直在鼓捣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在我面前走来走去的……你明明知道我好奇心重。”殷女侠很自然的把责任推到了程云身上，又补充了句，“而且在你这个地方我吸收不到仙气，修炼起来好慢的，还不如不练。”
严谨的月曼人称修行的能量为偏离能量，生于自然的雪地之王称之为自然能量，老法爷那个世界的人经过漫长的文化融合将其统一称呼为灵力，殷女侠就不一样了，她称之为仙气。
时空节点中绝大多数的能量都是宇宙本源，能提供给寻常人修行的能量极少，殷女侠说得倒也是实话。
程云无言以对了。
片刻后，他摆摆手：“你还是回去休息吧，再不回去你的小俞姑娘该担心了！万一谁发现你莫名失踪了，那就更麻烦了！”
殷女侠闻言思索了片刻，深以为然，她将手放在膝盖上一借力，立马便站了起来，却看向程云：“那站长你呢？”
“我再研究会儿。”
“你不是成功了吗？”
“那个……总结，总结一下。”
“好吧。”殷女侠乖乖的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回过头，“站长你给我开门啊。”
程云顺手拉开了门。
殷女侠便又默默走了回来，一只脚踏了出去，回头对他说：“站长晚安。”
“嗯。”程云点点头，瞥了眼她手上戴的儿童手表，补充了句，“以后再来节点空间不要戴手表了，把手表放外面。”
“为什么？”殷女侠疑惑的道。
“因为节点空间的时间和外面有点不一样，你进来了再出去还得重新调表。”
“哦，那……”她眼巴巴的看着程云。
“我明天帮你调。”
“好~”
关上节点空间的门，程云又坐了下来，低头暗自思考着。
他回城的原理是从自己身上抽出一丝混杂着时空规则的本源能量，代替自己成为节点空间和现实世界的连接点，相当于在现实世界伪造一个‘坐标’，从而让自己可以脱身‘跳’进节点空间。
说起来简单，但如何发现雪地之王统领和鹰神口中所说的宇宙本源，如何触碰并抓住这种至高无上的力量，却耗费了他极大的精力。接着，他还要去感应自己身边的时空规则，把本源能量塑造成可以被时空节点认可的样子。
这是一个漫长的试探与摸索过程，既愚笨又充满了运气因素。
程云知道这样肯定不行，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不成科学，这种笨方法是最后的选择。
就像是中国古代的先辈们一样。古人们靠经验和试探分辨了很多东西，这让他们在那个愚昧的时代获得了远超别人的智慧，但其实他们并不知道某个东西为什么会是这样，甚至他们很容易被表象蒙蔽无法分清对错，从长久来说，这种思维最终会成为一种桎梏。
程云觉得自己肯定不能那样。
要践行科学的发展观。
他要知道这其中的理论。
获得答案的最佳方法无疑是按照正确的解题步骤一步步求解，而不是跳过步骤蒙答案。
“啧……”程云有些为难了。
哪怕他知道自己有漫长的生命，他也不可能真的慢慢靠自己去探索真理。
“对了！”他忽然看向不远处漂浮着的水晶球。
刷！
水晶球飞到他手上。
“水晶球啊水晶球，你有没有记载有关空间法则、两个宇宙的连接重合、坐标之类的文献啊？”程云像是某王后一样问道。
水晶球上幽光一闪。
一个方形屏幕投射了出来，漂浮在水晶球上空，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奇怪文字。
“麻烦您翻译一下。”程云尴尬道。
瞬间，文字被翻译成了中文。
程云以为这个屏幕上记载的就是他查找出来的资料内容，结果是一连串密密麻麻的文献名。
其中大部分文献的署名都是昆真，而且时间都很近，应该是老法爷在游历各大宇宙的过程中撰写的。毕竟其他法师没有穿梭宇宙的能力，也就无法切身体会和实地研究，只能通过不断提出猜想再验证或是曲线观察的过程来研究宇宙之间的规律，而这个过程无疑是很慢且很费力的，并且研究结果不容易被证实与证伪。
据此，程云点开了老法爷著作的一本书。
他觉得他和老法爷比较熟，这应该能为他研读老法爷的著作提供某种神秘加成。而且老法爷的研究成果也更值得信任。
刚一翻开——
妈呀通篇陌生名词！
那些‘迦卡规则’、‘榕树猜想’、‘白鸟性变化’之类的词都算好的了，更令程云头疼的是那些‘XX递增’、‘XX模式’、‘XX连接’、‘XX构造’，他看得头都大了。而这些汉字中居然还夹杂着不少陌生符号和文字，应该是水晶球在翻译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翻译，或者从汉字中找不到对应的词。
“唉。”
程云长呼出了一口气。
现在静下心来一想，他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异想天开了——他一个连地球的时空理论都看得头疼的人，还妄图去参悟另一个远比地球发呆的文明的时空理论。
时空理论无论放在哪个文明，都应该是最晦涩难懂的一部分知识了。
“还是求助小法师吧。”
程云再次回想了下自己之前回城的操作，又尝试了几遍，确认自己真的掌握了之后，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是深夜了，空气很凉。
程云看了看表，都过了十二点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2018年的2月份了。
他一边往自己房间走去一边思考，就节点空间和外界宇宙的重合这一特性而言，还有很多功能可挖掘，把人物扔进节点空间、封锁地球宇宙的一片空间之类的都属于低端应用，而回城也只是稍微高端了那么一点点，勉强算是第一步吧。
前路还很长！
***************
一转眼几天过去。
2018年2月4号，农历腊月十九。
下午，依旧是明媚的天气，似乎老天爷格外眷顾这方土地的人，过年时大多都是今天，这正好合了懒洋洋的益州人的喜好。
一般这个天气，府城河边会摆满了茶几椅子，十块钱一杯的粗茶无限续杯。益州人喜欢约上三五个好友围在一起，要么捧着茶杯安安静静的晒着太阳聊天，要么搓一下午麻将，冬天积攒的湿寒气在阳光下尽皆消散于无形，懒洋洋中也和朋友们叙足了旧。
程云也将宾馆楼顶的茶几椅子擦得干干净净，备上了好茶和瓜子，如果有喜欢打麻将或想晒太阳的住客，完全可以在楼顶坐一下午，四周鲜花盛开的环境可比河边要舒服多了。
程云群里发消息道：“听说西区锦门那边的庙会已经装扮好了，咱们今晚组队过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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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名！”唐清影秒回。
“锦门蓉城庙会我早就想去了！还没装扮好的时候我就想去了！”唐清影继续表示着自己的迫切心情。
“我也有空我也有空！”殷女侠也发消息说。
“今晚的话，除了要值班的俞点姐，大家都有空吧！”程烟回得比较慢。
“呜，我可怜的小俞姑娘。”殷女侠经过这大半年来的努力，她打字的水平已经非常溜了。这得益于最近智能科技的发展，讯飞公司的语音识别越来越准确了。
“没关系的。”俞点小姑娘说。
“没关系的。”程烟也这样说，只是她后面还加了句，“把宾馆扔了就是。”
“没错，就这么办！”程云作为老板站出来发话了，然后他迅速打字道，“晚上我们八点半在前台集合，然后出发。虽然庙会人多热闹一点，但今天第一天开，我估计会很挤，我们避开七八点的主流人群，等那些大叔大妈都回家睡了再去。”
“附议！”唐清影赞成。
“好！”殷女侠也投了赞成票。
“为什么采清没在群里？你还没把他拉进来吗？”程烟忽然问。
“他不常用微信的，但他肯定是要去的。”程云思考后发道，他觉得也是时候给小法师配个手机了，至少要能掩人耳目吧！嗯，现在的低端智能机又便宜又好用，就从他这……下个月的工资里扣好了。
程烟没回了，表示她也赞成。
俞点小姑娘却回道：“又把宾馆扔下不太好吧，最近住客很多呢。”
紧接着她又发了一条消息：“不如就你们去玩吧，我留在前台值班就好了。”
殷女侠立马发了个不开心的表情，然后说：“看热闹都不去吗？”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扔掉宾馆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程烟说道。
“是啊，大家难得一起出去玩嘛。”程云打字道，“而且你看殷丹一天到晚都跟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你却天天窝在宾馆不出门怎么能行呢！”
“姐夫说得对。”唐清影跟着道。
“反对，我不是猴子。”殷女侠抗议。
“好吧。”俞点小姑娘便也答应了。
她从小到大一次都没逛过庙会，因为庙会是要门票的，几十块钱一个人，小时候家里穷、后来又住进了福利院的她当然没有这个资格。
于是她只能偶尔看看路边摆放着的彩灯，以前小时候锦官没有禁烟火的时候也能抬起头仰望漫天烟火。大概就是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一下子变得热闹了不少，这就是过年了。
最近这些年的过年对她而言就是一个看着别人热闹欢笑，对比着显得自己更加孤独寂寞的节日。
她当然不是不想出去逛庙会，只是她这些年来孤独可怜惯了，到现在她会觉得自己和那些热闹的场景画风不同，自己连站过去都会显得格格不入。在那些炫目的彩灯映照下，她会觉得自己身上那些不合群的寒酸会被无限放大，连自己穿的衣服都显得好土好难看。
其实俞点小姑娘长得是很好看的，哪怕她刚到宾馆那会儿，浑身都透着一种营养不良，好像全身上下所需的微量元素没一个是补齐了的，但她也依然白白净净、清清秀秀的。
而在宾馆这大半年来，她有了一个稳定的收入，宾馆还包吃包住，她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很多。皮肤变好了，身材也没之前那么干瘦了，半年前那个清秀好看的小姐姐到现在无论走到哪都会有人夸她漂亮了，不过她性格却依旧很内向，也不像平常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们那么爱化妆爱打扮。
程云是知道的，这个小姑娘这大半年来依旧节省着自己的每一分工资，几乎不乱用钱，而她节省下来的钱几乎都被她拿给福利院或用于给福利院的孩子们买东西了。
她宁愿自己不买新衣服都要给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买。
殷女侠曾经好奇的问过她，问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苛刻却对那些与她无亲无故的孩子们那么大方。
俞点小姑娘说，孩子们还小，正是养成性格的时候，如果穿得破破烂烂的，平常也没有零花钱，等长大了就会变得自卑、内向又软弱，这辈子都很难抬起头来。而她就不一样了，她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
……
晚上八点半，众人在前台集合。
唐夭夭同学正在发挥本专业技能，用笔在小黑板上画着有关今晚宾馆员工集体旷工的公告，小清新的卡通图画与娟秀的少女文字组成了一副极漂亮的板报。
因为冬天的夜晚比较冷，大家都穿得厚厚的，几个姑娘还戴上了围巾。殷女侠戴上围巾的样子最可爱，因为她长得矮，又穿得臃肿，加上一条把脸都遮了一半的红色毛线围巾，看起来就像企鹅似的。
小萝莉当然也戴上了围巾，还穿上了带衣兜的衣服，虽然它也没有什么可揣的。
程云依旧将牵引绳的一头拴在手腕上，以给小萝莉一种‘他并不是在溜它’的感觉。
程烟见状还以为程云是怕没抓稳绳子把小萝莉弄丢，于是自告奋勇的说：“把小萝莉给我牵吧，我保证不把它弄丢。”
小萝莉闻言扭头瞥了她一眼，很不屑。
程云则摇头：“不用了，它不会给你牵的。”
“切！得瑟！”
“好了！夭夭也画完了，我们出发吧！打两个车过去，谁要挨着谁坐，自由分配！”程云大手一挥说道，他没有戴手套，说完就把手揣进了衣兜里，“另外，按照往年的惯例，庙会上除了彩灯还有各种好吃的好玩的，大家遇上什么喜欢的不要客气，尽管买尽管玩，今晚的一切花销由宾馆报销！马上就过年了，你们可不要给我省钱哦！”
“好诶！姐夫最好了！我要和姐夫坐一辆车！”唐清影喊道。
片刻后。
程云坐在副驾驶上，抱着小萝莉，扭头看着窗外道路两旁为了迎接农历新年而弄的装饰。唐清影则一脸无力的坐在后边，她旁边坐的是小法师。
小法师倒是兴奋莫名，不断打量着车子内部，偶尔扭头看看窗外的景色。
当他们到庙会入口时已经快九点了。
六人一兽先后从车上下来，看着入口处人挤人的场面，都呆住了。
庙会的入口处依然布满了各种彩灯，树上都挂着灯笼和灯光，最前方是一个全由彩灯构成的拱门，越过那一个个人头，依稀能看见里面灯火通明的景象。
“这……这就是你说的，避开主流人群？”程烟扭头看向程云。
“这只能说明我们早点来的话人更多。”程云抿抿嘴道。
这时，正好一对情侣挽着手从他们前面走过，程烟隐约听见他们的议论声：“这会儿人还少了些了，之前才是，挤都挤不进去……”
程烟无话可说了。
“快看那里好大一只鸡，还有好大一条狗！”殷女侠指着旁边满脸兴奋。
众人扭头看去，见只是一个灯光的生肖形象而已，很稀松平常。只有小萝莉和殷女侠一样，双眼亮晶晶的盯着那个方向，满脸都写着好奇。
程云到处看了看，说：“我在网上买了票，过去排队取，你们在这里等我。”
众人都点头。
为了怕小萝莉被人踩到，程云将这只越来越重的小东西抱了起来，往取票厅那边走去。
排了十五分钟的队，他终于取到了票。总共六张，宠物不用票。
然后就是排队进场。
程云站在六人的最前面，可当看见前方的安检机器时，他又悄悄绕到了最后面，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拉着殷女侠，小声凑到她耳边说：“前面有安检，你身上没带什么凶器吧？”
小萝莉抬起头一脸懵逼的盯着程云，它觉得这只人类实在太麻烦了，一会儿走过去一会儿走过来，它不得已只得跟着他走。
“什……什么安检？”殷女侠避开了话题的重点，语气有些结巴。
“就是安全检查。”程云顿时皱起了眉，有些严肃了，“有一个机器，如果你身上揣了凶器，当你走过去的时候，它就会探测到凶器，然后报警。”
“这么神奇的吗？就算……就算揣在衣服里藏着它都知道？”殷女侠小声而又惊讶的说。
“嗯，交出来吧，现在拿给我，不然待会儿就要被没收了。”
“额……”
殷女侠极不情愿的拉开羽绒服的拉链，从内包里面摸出一把匕首，小心的藏在袖子里，悄悄的递给程云。
“你出门逛个街带这玩意儿干嘛？”程云瞄了眼那把李将军送给她的特种匕首，迅速将其揣进兜里，然后扔进节点空间。
“习惯了……”
“还有吗？”程云问。
“……”殷女侠又掀开长长的羽绒服，从裤兜里摸出一把巴掌大的小飞刀，依依不舍的递给程云。
“没有了？”
“没、没有了。”殷女侠目光躲躲闪闪的。
“快点！全都拿出来！”程云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在说谎，于是装作很凶的恐吓道，“我给你说你还不信是不是，待会儿真的给你没收了，还把你送到警察局去！”
“……我……武器是江湖人的立足之本，我全给你了，我就没有安全感了！”
“你都女版金刚狼了，还没有安全感？”
“我又没有随身携带的铁爪子……”
“少废话！快点！”程云连忙催促道，这个女保洁，还江湖人……
殷女侠又磨磨蹭蹭的拉开长款羽绒服的拉链，从里面摸出一柄用布包着的一尺短剑，然后是另一边裤兜里的一把同样用布包着的飞刀，放到一起递给程云。
“没了，真没了。”她这才眼巴巴的看着程云。
“暂且信你！”程云说。
大约又排了十分钟的队，终于轮到他们了。站在大门口可以将里面的绚丽场景看得很清楚，殷女侠兴奋得脸红扑扑的，小萝莉也竭力伸长脖子，仰起头想看清那方的灯光。
过安检时并未出现什么意外，殷女侠在站长大人面前还是挺老实的。除了负责安检的小姐姐对小萝莉很感兴趣然后被小萝莉凶了一脸之外，一切顺利。
锦门庙会在锦官还是很出名的，一年一届已经举办了十几年了。虽然名声比不上盐城灯会，但也是锦官人过年游玩的好去处。
走进会场，一行人便犹如走进了灯光的世界、炫目的海洋。
小萝莉微微抬起头，蓝得通透的大眼睛里倒映着前方各种形状的彩灯，有的彩灯被做成可爱的动物，有的被做成衣着古朴的人物，还有大型的游船、马车、神像等等等等，旁边的树上也挂着喜庆的灯笼和如流星坠地一般不断流动着的的菜色灯条。
“哇！”
殷女侠顿时惊呼出声。
殷女侠从来没见过这么让人目眩神迷的场景，这么五彩斑斓的世界，简直像是做梦一般！
她生活的世界虽然很少打仗，但也不是国泰民安的盛世，那是一个朝局混乱、国民挣扎在水深火热中的黑白世界。她在横州府也遇上过灯会，还远远的看过一眼，但那也只是沿着江边星星点点有些烛火而已，怎么比得上这让黑暗充满彩光的盛景呢！
况且，放在以前，灯会那种达官贵人放松心情、大家闺秀偶遇才子的场所也不是她这种人可以踏足的，她最多最多也只能藏在黑暗中远远的看一眼。
殷女侠脸上的笑容渐渐绽放开了，好似旁边水池中一盏盏的莲花灯。
这时程云一行人已经慢吞吞的走到前面去了，他们无一例外都将注意力放在了边上或头顶的彩灯上，机械式的往前走着。殷女侠看见站长大人把地上正在发呆的小萝莉拖得往前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一跤，而反应过来的小萝莉先是不满的盯了眼前面的程云，然后才回过头瞄了她一眼。
殷女侠和它目光触碰了下，连忙加快步子赶了上去。
似乎他们两只没见过世面的生物在这种情况下能够互相找到某种认同感。
他们之前排队排了很久，但走进会场之后感觉就要空很多了，毕竟会场很大。但人依然很多，只是没那么挤了。
走进去大概几十米，有一条走廊，走廊两边都是红木柱子，挂着串成一串的印画灯笼，灯笼上印的都是古典美人的形象。而走廊头顶则是一片纯由灯光构成的星空，密密麻麻闪烁不停，是个拍照的好地方。同时走廊两旁也有许多买烤串、糖人等小吃的小推车，也是个吃零食的好地方。
程烟立马加快脚步走了过去，拿起手机踮起脚尖便开始拍照。
她人长得高挑，再稍微一垫脚尖，举着手机就能高过大部分人的脑袋，这样拍下去至少拍得到一点东西。
殷女侠见此也兴致冲冲的掏出自己的旧手机，举起手机准备拍照，却发现屏幕上全是背影。她顿时就不高兴了。
唐夭夭同学找准时机立马蹿到程云身边，一边甜甜的喊着姐夫一边无比自然的伸手挽住程云的胳膊，然后腻腻的问道：“姐夫，你和唐清焰也一起来逛过这里吗？”
“你想问什么？”程云有些尴尬。
“没有！就好奇嘛~~”唐清影撒娇道。
“逛过啊，但是庙会每年的装饰都不一样，还是有点看头的。”程云扯了扯嘴角，唐清影挽他挽得并不是很紧，而是一只手十分随意的扣着他的胳膊，相当于搭在上面，恰恰是这份自然让他觉得有点难受。
“唔……好烦啊！”唐清影无力的道。
“怎么啦？”
“为什么我不早出生几年啊！”唐清影发出抱怨似的感慨。
“咳咳。”程云干咳几声，说道，“那个，你作为前小姨子，挽着前姐夫的胳膊是不是……有一点不太好啊？”
“哪里不太好了！都什么年代了，姐夫你真是的，太封建保守了！”唐清影说，“谁说前小姨子就不可以追求前姐夫的？”
“……我的意思是说，程烟已经看过来了，你要是不想被封建保守的人揍，就最好快点放开。”
“是吗！？”唐清影条件反射般的撒开了手，抬头往前看去。
程烟正站在前方，手中拿着手机，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嗨~~烟烟。”唐清影打了个招呼。
程烟面无表情的朝她走了过来。
“咕咚！”
唐清影咽了口口水，又抓住程云的袖子躲在了程云身后：“姐夫救我！”
程烟径自绕过了程云，一把抓住了唐清影的胳膊，二话不说便将她拉着走到前面去了。哪怕唐清影频频回头，蹲下将双脚并拢做刹车状也没用，程烟的力气远不是她能抵抗的。现场人声鼎沸，十分喧哗，程云只隐隐听见程烟说什么‘小姨子居然想泡姐夫’、‘脸往哪里搁’之类的话，然后唐清影就被拖得走远了。
程云扯了扯嘴角，无视了唐清影那楚楚可怜的眼神，看向前面的俞点小姑娘。
殷女侠依旧在后边乐此不疲的拍着照，她完全不知道构图，也不管干扰，看到好看的新奇的就对着开拍，走走停停的，已经落后程云很多了。小法师貌似很喜欢观察，他也走得慢，倒是和殷女侠速度差不多。而唐清影已经被程烟拖到看不见影了，就只剩程云和俞点小姑娘两个人独自走着。
但两人又很不同。
程云很平静，很从容，像是寻常散步一样。
俞点小姑娘则痴痴的盯着周围那些令人双眼迷离的彩灯装饰，她会下意识避开那些卖美食的小推车老板的目光，甚至从小推车前走过时都会低下头，装作在看地面，等走过了才会再抬起头。
每当有人从她身边走过将目光投向她的时候，她都会心绪不宁，觉得莫名窘迫，甚至手足无措。
她觉得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这些炫彩美丽都不属于她，她若不是沾了老板的光根本就不会花钱走进这里。
那些路过的人的视线就像能将她心里的怯弱、她脸上的窘迫和她那可怜的过往看穿一样，而她并不想将自己那些最难堪的东西暴露出来。隐藏自己的软弱之处是动物的天性，而她觉得自己浑身都是软弱，所以她倾向于找一个角落蜷缩起来，不想与人沟通，害怕去热闹的地方，害怕别人会看不起自己。
程云很快向她靠了过去，和她并肩走着，他像是很开心的样子，对俞点笑着说：“光是逛多没有意思啊，你看旁边的小姑娘们，她们都是拿着吃的边走边逛。周围这么多好吃的，你有没有想吃的？”
话音刚落，他又瞄了眼前面，笑道：“程烟和唐清影已经跑到前面去了，都不等我们，到时候她们发现我们在吃东西可怪不了我们！”
俞点小姑娘瞄了眼两旁的小推车，很快收回目光，说道：“不……不用了，我没什么想吃的。”
“不要害羞嘛！反正今晚都是公费报销！不吃白不吃啊！”程云反正底气足。
“真不用了，我……不太喜欢吃这些东西的。”俞点小姑娘还是说。
“俞点姐你真是太客气了！”
“我……我不是客气。”俞点还嘴硬。
“嗯……”程云迟疑了会儿，转头对后面的殷女侠招手喊道，“嘿！”
殷女侠耳朵稍稍一动，顿时从茫茫人声中辨别出了站长大人的声音，她抬起头看见程云在招手，愣愣的眨巴了两下眼睛，连忙揣起手机跑上前去。
小法师慢吞吞的走在后面，见此不由摇了摇头，觉得无奈又好笑。
“干嘛？站长，有人踩你脚啦？”殷女侠跑到程云面前说。
“没……”程云摇了摇头，和俞点站在一起，指了指走廊两边一排的小推车，说，“我之前不是说了吗，今天所有花费公款报销，怎么，看见边上这么多卖小吃的，卖小玩意儿的，你难道就没想买点什么？”
“诶？随便吃什么都报销吗？”殷女侠睁大了眼睛，像是程云给她打开了一扇新大门。
“当然啊！傻！”程云无奈的看着她。
殷女侠似乎完全忽略了后面那半句‘卖小玩意儿的’，脑子里只剩下吃。
“我知道了！”殷女侠立马扭头扫视着两边的摊贩。
小萝莉闻言连忙高高仰起头，眼巴巴的看着程云的下巴。
程云似乎感觉到了它的目光，低头对它说：“你也一样。”
小萝莉瞬间兴奋了。
没一会儿，殷女侠说：“那里有烤山羊肉串，好便宜。”
说完，她扭头盯着程云。
程云自然点头：“好！”
小萝莉用小爪子戳了戳程云的腿，然后看向不远处一个卖烤鸡腿的小摊，大概是闻到香味了吧。
小法师紧跟着走上前来，他当然淡定得很：“站长，我想吃蛋糕。”
程云连连点头：“好好好，挨着挨着来。”
说完，他转头无奈的看向俞点，说：“看来我们只能在这里待一会儿了，正好走廊边上还有休息的座椅，我们可以坐会儿。”
俞点小姑娘点头：“嗯，我、我先在那边坐着等你们。”
“你可以拍拍照等我们嘛！”
“嗯。”
“对了，你应该不讨厌吃蛋糕或烧烤食品吧，我们在宾馆都吃过好多次了。”
“不、不讨厌啊？啊？怎么了？”
“没事。”程云摆摆手，拿出钱包，抽了两张百元大钞分别递给小法师和殷女侠，然后带着小萝莉往卖烤鸡腿和烤猪蹄的摊位那边走去。
烤鸡腿他只买了一个，为小萝莉买的，因为这玩意儿太油腻太大了，女生多半都不太喜欢吃。小法师倒是很懂事的买了五个小蛋糕，三人一兽一人吃一个，还有一个给殷女侠留着。因为殷女侠烤串要现烤，所以他们坐在这悠悠闲闲的吃着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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