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睡眼惺忪的程云关掉水龙头，又在毛巾上擦了擦手，这才扶着脑袋开门出去。
现在才刚过十点。
“不知道老法爷走了没。”程云自言自语的说道，又狠狠摇了摇头。
刚走到二楼，他便碰见了昨晚那六个聚众复习的女生。她们也刚巧下楼，不知道昨晚到底有没有复习，总之精神貌似都很好的样子。
郝念文最先看见他，立马兴奋的打招呼：“嘿！帅哥老板！”
“早啊。”程云挤出一个笑容回道，“昨晚睡得怎么样？”
“啊简直睡得太好了！你不知道我好久都没有这样好好的睡过了！”郝念文露出满足的笑容，“你这儿让我找到了以前在老家的感觉。就是晚上安静得不像话，也没有手机网络，倒在床上的目的就是睡觉，不会东想西想也不会失眠，一觉醒来感觉精神状态完美的感觉！如果不是要钱的话，我真想天天赖在你这不走了！”
“睡得好就好。”程云无精打采道。
“唔，老板你好像休息得不是很好诶。”郝念文可爱的偏着头问他，她说了这么多程云就只回了这么短的一句。
“因为我值夜班嘛。”
“噢，辛苦了。”
“做生意嘛，哪有不辛苦的。”
“对了！刚刚起床后我们几个一致决定，如果今天宿舍空调还没修好，就再在你这儿住一晚。所以有可能今晚上我们还会再见哦。”
“欢迎欢迎。”程云微笑道，竭力让自己显得态度很好，“不过最近房间紧张，你们最好早点预订哦。”
“嗯！”
六个女生走在他前面一点，郝念文从包里拿出押金收据和房卡在前台办理退房手续，其余五个女生则坐在沙发上等她。
程云走进前台，在俞点小姑娘旁边坐下，问道：“吃早餐了吗？”
“吃了。”俞点小姑娘的声音细细的，她的脸色看起来比前几天要好多了，白白净净的，与清秀的五官很搭。
“噢。”程云点头，又问，“202的客人已经出去了么？”
“嗯？那个很和善的老人家？”俞点愣了下，才道，“他大概五分钟前刚出去，还退了房，不过他说他没有交押金。”
“五分钟前……”程云看了看时间，五分钟前刚好十点整。
“嗯。”俞点点头回答着他，同时取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郝念文，很有礼貌的说，“押金请收好，住得舒心的话欢迎下次再来。”
“好的谢谢。”郝念文点了点头，又笑着给程云打招呼道，“帅哥老板，再见。”
“慢走啊。”程云说。
接着其余几个女孩子也一一向他道谢，他也挨个的回应。
当她们全部离开后，俞点才小声的对程云说：“对了，程烟今早上出去的时候说她和朋友去逛街去了，今下午才回来，所以中午不在这吃午饭了。她还说……”
“还说什么？”程云问道。
俞点小姑娘脸红红的，显得格外不好意思，停顿了下才接着说：“她说让你把早上的早餐钱微信发给她，一共十八块。”
“哦。”程云点头，直接倒在了椅子上，微微眯起眼睛。
郝念文等几个女生倒是提醒了他应该尽快开始小宾馆的营销工作——程云早有这个打算，然而这些天他的精神几乎都被晚上的梦给榨干了，其余时候也是各有各的事，以至于到现在竟还没有开始整理头绪。
程云懒归懒，但他无疑要比两位教授有想法得多，而他也十分清楚营销工作在现在这个时代的重要性。他大学时赚的钱大多都是因为营销做得好。虽说现在自己经手的是一个小宾馆，也不是在景区，可营销做好了照样能为自己筛选到合心意的顾客。生意会好得多，自己也将省心得多。
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他感觉有些饿了，起身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的食材，出门去菜市场又买了点，这才上楼开始炒菜。
今中午就他、俞点小姑娘和殷女侠三个人吃，程云只随便炒了两个家常菜，分量做得比较大。
下午三点，阳光正是最毒辣之时。
程云穿着一条黑色运动短裤和一件以前买的紧身跑步体恤、一双跑步鞋。他有些心悸的站在宾馆门口，看着被炽热阳光照得刺眼的街道，感觉被玻璃门所阻隔的仿佛是两个世界——门内是凉爽宜人的空调房，而一脚踏出去便是噬人的烈火深渊。
“那个……我们真的要这会儿出去么？这大太阳我光是看着都觉得怕！”
“我都不怕，你怕啥？”殷女侠同样穿着一条运动短裤，上身则是一件白色体恤，脚下踩着一双轻便的一字拖。
“晚上再去不行么？”程云迟疑着，虽然他涂了程烟的防晒霜，但还是觉得这太阳威力太大了。
“废话真多！”殷女侠将两只崭新的袜子一边一只塞进短裤荷包里，便直接推开玻璃门，说道，“又想练武又害怕吃苦，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何况你本来就有自己的产业，每天都有这样那样的事要干，若是没有每天坚持不懈的毅力，你打算什么时候来练呢？”
“女侠说得是！”程云点头，咬咬牙走了出去，只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嗯，这还差不多！”殷女侠倒是很淡定，也跟着他走了出去。
而俞点小姑娘就呆滞的坐在前台内，双手还放在电脑键盘上，却扭头愣愣的看着他们俩的背影，听完了他们的每一句对话，眨巴了好一会儿眼睛才反应过来。
“还是做好自己的事吧。”她继续看着电脑屏幕沉吟起来。
今天是程云和殷女侠说好要开始着手打磨躯体的日子。所谓打磨躯体，其实就是提升他的身体素质。这个过程并非让他坐在一个地方运转内功心法什么的，也不是到瀑布底下找虐，说白了，就是锻炼——
耐力训练、力量训练、速度训练、反应力训练……各种训练！
武林高手就是这样练成的。
益州大学，运动场。
七月初的太阳实在毒辣得不像话，而这个时候大学体育课早就上完了，整个运动场除了足球社的社员正在进行踢球练习外，就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坐在树荫下两天，以至于偌大一片运动场显得空空荡荡。程云知道一旦到了晚上这里就会布满跑步、踢足球和散布的人，早上人也很多。他大一大二曾是这里的常客，大三就只有偶尔才会来一次了，至于大四到现在，几乎从来没来过。
此时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站在了运动场门口，向西倾斜的烈日将他们的影子打在运动场内的塑胶地面上，拉成一长一短。
“唉。”程云叹了口气，他就知道没几个人会顶着这么大的太阳来这鬼地方。
殷女侠则张大嘴巴，机械的扭动着头打量着椭圆形的运动场全貌——外围一圈红色有白色线条的塑胶跑道，又宽又大；中间则是铺着人工草坪的足球场，草坪在太阳照耀下反射出鲜艳的原谅色；一群穿着足球运动服的男孩子正在绿茵地上挥汗如雨，不时发出利落的喝声……
“怕是飞鱼涧磨刀崖上的练功坪也没有这么大吧！”殷女侠呆呆道。
而程云只觉得阳光炽热：“好热。”
殷女侠呆呆的走了进去，体重甚至超过程云的她能轻易感觉到跑道的弹性缓震，不由大为惊叹：“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用来跑步的地方？”
“是啊。”
“你们这个世界的人也太会享受了吧，就连跑个步的地都是软的！”
“因为我们身体更脆弱啊。”程云无奈的摇了摇头。经常跑步的人都知道缓震对于跑步尤其是长跑的重要性，为此人们不惜花大价钱买好的跑鞋，其中一大目的就是为了减低跑步对膝盖等关节的损伤。而自带缓震的塑胶跑道当然要比公路跑起来的脚感要好得多。
曾经程云也经常跑步，大多是夜跑，那时候他能跑十公里，而现在么……
“好吧。”殷女侠没有多说，看向前面的塑胶跑道，沉吟片刻道，“这个一圈下来大概是100多佧，你就先跑个三十圈给我看看吧。”
“噗！”程云想要吐血。
这个跑场一圈是标准的四百米，三十圈就是整整十二公里……
“怎么？不行？”殷女侠挑了挑眉。
“行！怎么不行！”程云咬咬牙，开始做起准备运动，“我先热热身。”
“嗯，不急，跑完我还会给你安排点任务的。”殷女侠淡淡道，说完又上下打量着他，“不是我说啊，站长大人，你这身肉已经废得不行了！既然老法爷已经给你行了方便，那我也应该下点猛料才行，不然岂不是对不起你半夜三更跑去老法爷房间待那么长时间！？”
“你咋知道？”程云顿时一呆。
“我……哎呀别废话了，快跑吧！”殷女侠说着做出一副严厉姿态，“我就站在这儿看着！，你现在刚开始，可以跑慢点，但不能停下来，否则我可是要罚你的！”
“额。”
程云感觉殷女侠是真的铁了心要在短时间内将他这身囊子肉给变成腱子肉了，但他也没法，只能咬咬牙顶着烈日在跑道上开始跑起来。
程云长得挺高挺帅，这大热天操场上实在太空旷了，他一跑起来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有几个坐在树荫下无聊得边看踢足球边聊天的学生都或多或少的将目光分了一点到他身上，大概是在揣测这个人脑子出了什么毛病才会选择在这时候来跑步。
事实证明一年多的安逸生活足够毁掉一具强健的身躯。程云刚刚跑了一圈就感觉到明显的疲惫了，按照这个情况来看，他跑一千米就会累得不行，就算再咬牙跑下去估计也过不了两三千米这道关卡。
而就在这时，他后背的印记开始变得如冰一样沁凉，竟散发出一阵凉意。凉意很快便蔓延至他全身上下，接着他只觉一阵轻微的酥酥麻麻。
双腿、躯干、胸腔，甚至包括双臂……
程云明显感到酸软疲惫的双腿开始恢复正常，如火一样燃烧的肺部、急速跳动的心脏慢慢平静下来，就是摆动的双臂、胸部和背部肌肉也一阵清凉，疲惫感全然消失。
一公里下来，没什么感觉……
两公里、三公里……
程云跑得并不算快，但也绝对不慢。今天他第一圈将配速保持在五左右，在慢跑中也算挺快的了。以前他能以这个速度跑完十公里，耗时五十分钟，现在如果没有外挂的话他最多以这个速度跑完一公里。
而现在当符文程序被激活后，他逐渐意识到自己或许会很难感到疲惫，便有意加快速度。于是他竟是越跑越快，配速很快到了四左右——这已经是他原先体测测试一千米才敢拿出来跑的速度了。
五公里、六公里……
程云果然再没觉得肌肉酸胀，只是感觉有点软，开始有一种腿里是空的的感觉。
树荫下的男男女女看他的目光也从起初的看傻子变成了看大神……
直到程云跑完三十圈，用时才不到五十分钟，这甚至超过了他曾经的巅峰水平。
而殷女侠此时正站在运动场边缘的一棵树下躲着太阳，她没有看程云，而是呆呆看着绿茵草地上那一群人踢着足球，小巧的脚丫子在拖鞋里面无聊的动啊动。
直到程云走到她身边，她才惊讶的道：“跑完了？老法爷给你喂什么吃了，这么猛！”
“完了！”程云只觉腹中被掏空，一阵饥饿的感觉席卷而来——他仿佛能想象到自己好不容易储存下来的脂肪在猛烈燃烧。
接下来殷女侠也没放过他，又让他做了不少高难度的虐肌动作。有些是现实世界比较常见的如俯卧撑、引体向上之类的动作，有些则是类似腹肌撕裂者这种专业健身课程中才会出现的动作，还有些是程云见都没见过且以他的肌肉力量很费力才做得出来的动作。
仿佛刚才那十二公里只是个有氧准备，正餐直到现在才开始。
大概四点半，殷女侠才摆摆手道：“今天就到这里吧，后天咱们继续。”
“……”程云已经说不出话了。
饶是他开了挂，背心印记释放出的恢复能量让他全身肌肉时刻保存在一个不疲劳、不受损的状态，可他却觉得自己的身体根本来不及为这么高强度的运动提供能量，于是他现在的感觉像是饿了三天三夜，整个身体四肢百骸全都空空如也，只想回去放开一切吃它两斤肉三碗饭，油越多越好。
殷女侠又伸直脖子看了看那群踢足球的学生，这才往回走去。
而程云则脚步虚浮的跟着女侠亦步亦趋的往回走，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从足球运动场到小宾馆走路也就十几分钟，但程云体力实在是被榨干，前半截还勉强能走，后半截便连走都困难了。
无疑，老法爷给了他一条练武捷径，但也只是一条捷径罢了。
最后只需转过路口就到宾馆了，程云连忙让殷女侠放开自己，道：“剩下这点就不用你扶了，女侠，我自己走。”
“好吧。”殷女侠刚放开他，见他身体忽的一偏，竟是差点失去重心倒下，不由又伸手拉了他一把，口中嘟囔道，“我早说直接把你扛回来的，你就是犟。”
“我那不是犟。”程云无力的说道。
大街上一个一米八的汉子被一个只有一米五五的姑娘扛在肩上像什么话！？
“到了。”殷女侠提醒他，同时还自觉的为他推开了玻璃门。
程烟就坐在前台沙发上，空调带来适宜的温度，她翘着二郎腿，低头沉默着。她腿上本搁着一部翻开的书，但从书上放着的那部手机来看，她当前心思估计并不在书上，而更像是一种……在候车厅候车的姿态。
当程云和殷女侠一起从门口进来，她也只转头看了一眼，表情风轻云淡。
“你们这是去哪了？”她问道。
“你回来啦？”程云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她旁边，接着长长吐出一口气，全身瘫软在沙发上，道，“今天我不想做饭了，你想吃什么，点外卖吧。”
“相比起点外卖而言，我更关心你大下午的带殷丹姐出去干了什么，居然弄成这副模样。”程烟这才转头淡淡的看着仿佛纵欲过度的程云，她将手搁在手机上，如玉修长的食指一下一下的点着书上的手机屏幕，手指甲与屏幕磕碰时发出轻微的哒哒哒的声音。
同时她还瞄了眼殷女侠，却只见殷女侠一脸天真的拿了个纸杯去饮水机倒水喝，好似事什么都没发生。
程烟不由沉默了下，心想某个家伙该不是因为最近天气热引发了火气，精虫上脑，看人家殷丹姐身材不错又有几分姿色，所以欺负人家脑子不太正常，动了什么歪脑筋吧？
如是想着，她又摇了摇头——
不不不这家伙不是这样的人！
程云着实愣了下，转头看着程烟，久久没反应过来，问道：“你管这么宽的么？”
“不回答么？”
“能出去干什么？”程云愣愣的摇了摇头，表示理解不了未成年女生的脑回路，说，“我们只是出去跑了跑步。”
“跑步？哪个健身房啊？”
“益大足球运动场。”
“运动场？”程烟忽的笑了，“你给我说这么大热天你去找了一个露天运动场跑步？还带着一个……穿拖鞋的娇柔女孩子？”
“可这是事实啊。”程云无奈的摊开手，“我晚上要值班，早上起不来，可不就只有下午出去跑步吗！而且是殷丹拉着我出去的，我们出去的时候俞点也知道啊，你没问她么？回来就一直追问我干嘛？”
“抱歉，我问俞点的时候她只说你们两个出去了，并没有说你们去跑步。”
“额……”程云顿时看向柜台内的俞点。
俞点脖子一缩，露出一个心虚表情——她也不知道程云出去干什么啊！
“你问这么多干嘛？”程云继续看着程烟，“我都快饿死了。”
“……算了算了。”程烟一下按开手机屏幕，“你们想吃什么？”
“红烧肉、肘子、回锅肉！”
“大夏天的吃这么油腻。”程烟皱着眉，她本来想吃糖醋排骨来着。
最终她还是按程云的想法点了菜，只是加上了一个青菜。接着她去坛子里捞了点酸萝卜切了一小盘，这才坐回沙发上，向程云问道：“你是去跑了多远啊？累成这个样子！”
“十二公里。”
“十二公里？”程烟惊讶道。
“嗯。”
“你多久没跑步了！一下就跑十二公里？”程烟愣愣的看着他，“你怕不是想在床上躺一个星期吧！”
“身体好着呢。”程云不想说话，随口敷衍道。
“身体好会累成狗吗？”程烟不屑道，“就算我跑十二公里都会觉得累，别说你了。”
“怎么说话呢！”程云不满道。
“也不知道个循序渐进。”程烟微微皱了皱眉，接着说，“而且这么大热的天，出去跑一个多小时下来，太阳肯定会把你晒得皮开肉绽。”
“涂了防晒。”
“防晒霜？你还涂了防晒霜？”程烟愣了下，“……等等你哪来的防晒霜。”
“我买的。”
“你什么时候买了防晒霜？”
“我给你买的。”
“你给我……”程烟话没说完便怔住了，接着眼睛一眯，“你居然用我的防晒霜！？很贵的！我一瓶要用一个夏天的！”
“反正都是我买的。”
“我日……”程烟刚吐出两个字便意识到不对，呆呆的张着嘴巴，片刻后连忙改口，“日……出江花红胜火！”
程云看着她这番操作，有些呆滞：“你刚才说脏话了吧？”
“我没有。”程烟平静的否认，“我只是提醒你，用完了自己自觉给我买新的！”
“你就是说脏话了吧？”
“没有，你听错了。”
“是吗？”程云征询的看向殷女侠。
殷女侠连着喝完三杯水，才满足的擦了擦嘴巴放下杯子，忽的迎上他的目光，不由愣了愣：“诶，你看我干什么！”
“额？”程云又看向俞点。
俞点小姑娘低着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程云这才看向程烟，发现这丫头竟是一脸平静，不由语重心长道：“虽然你这个年纪本身就不太成熟，但正是因为不太成熟，所以很多事情要养成习惯，比如这个说脏……”
“您好，外卖。”外卖小哥站在门口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在俞点、程烟和殷女侠身上流转，“你们谁是程烟女士？”
“我是。”程烟淡淡站了起来。
……
通过进食补充了一番能量，又坐在前台内的椅子上瘫软了那么久，程云总算恢复过来。只是想起今下午被掏空身体后的感觉，他还是心悸不已。
眼见天色渐渐黑暗下来，天光再次被霓虹招牌与路灯取代。
俞点小姑娘早已缩回了房间，她来这里已经几天了，但程云愣是没见她出去过。上班就在前台，下班就在房间，这个小姑娘的人际交往似乎匮乏得让人有些难以想象。无事可干的殷女侠也回了房间，程云给她在房间里放了一部泰坦尼克号，给她说电影结束就可以下来拖地了。
前台就剩程云和程烟。
程云依旧在看剧，看的是前些日子很火的《人民的名义》，声音放得很小。
程烟就坐在她旁边，她似乎很无聊，翻着书也没看，用手机刷着知乎——她完全将这个软件当成了故事会来看。
忽然，她问道：“那个殷丹姐到底什么来头啊？我觉得她和你似乎也不是很熟啊，但你好像又对她很照顾。”
“不说了吗，她是我小时候认识的。”程云说着停顿了下，将视频也暂停下来，说，“只是那会儿我们关系也算不上非常好，你也就不认识。”
“她是怎么回事啊？”程烟问道。
“怎么说呢……”程云也皱了皱眉，“她精神上有点问题吧，问题还不少。”
“比如？”
“比如幻想症、暴力倾向等。她总是幻想自己是个古代的武林中人，杀人如麻那种。所以如果你听见她说了什么傻话，千万不要去反驳她教育她，当做没听见就好了。”程云很平静的说道，“其实以前还好一些，后来听说她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她家人就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去年不知道怎么的，估计治好了不少吧，可以在外面生活了，医院那边就把她给放了出来。”
“不过她对以前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你也别去问她，怕勾起她不好的回忆。而且她刚出院，对这个世界都很陌生，我目前也是在尽力的引导她，教育她，争取让她适应外界的生活。”
“这样？”程烟皱着眉，“那她家人呢？就把她扔你这儿不管？”
“父母都死了。”
“额，好吧。”程烟愣了下，问道，“所以你就把这个差事揽在了自己身上？”
“也不是什么大事。”程云笑了笑。
“你啊你……”程烟叹了口气，装得像是个大人似的，道，“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程云没有接话。
程烟也就自觉的结束了这个话题，接着问道：“今下午怎么想着去跑步了？”
“因为殷丹莫名其妙的非要拉我出去跑步啊，她脑子不正常嘛，我也不好逆着她的心意，就去了。”程云说着愣了下，“而且你干嘛这么诧异，你不是前几天还叫我锻炼的么？”
“我叫你……”程烟沉默了下，扭过头撂出一句，“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
“锻炼也没坏处啊！”程云摊手。
“随便你吧。”程烟摆了摆手，“身体好一点确实不是坏事。”
程云只觉一脸莫名其妙。
大概晚上九点过，殷女侠红着眼睛从楼上下来，看见程烟时她愣了愣，但没说话，只默默的拿着拖把开始拖地。
“你怎么了？”程云发现了她的不对，疑惑的看着她。
“没什么。”殷女侠的声音和表情倒是很平静，只不过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看起来委屈兮兮。
“噗！谁欺负你了吗？女侠！”程云连忙站了起来，愕然的看着她，“要是心情不好就坐一会儿，不然待会儿别人看见还以为我对员工这么苛刻呢！”
“哦。”殷女侠听话的放下拖把，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满怀歉意的向他低头说，“给你添麻烦了。”
“不是！你到底怎么了？”
“杰克死了，没想到杰克居然死了。”殷女侠竭力保持平静，她也确实保持着平静，“世道已经这么险恶了，老天爷却连一对有情人都不肯放过吗？”
程云：“……”
程烟：“……”
程烟实在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姑娘有妄想症就算了，为什么会有暴力倾向。
大概十点不到，程烟去外面买了两串烤串，吃完便上楼回房了。
女侠平复下心情，也开始拖地。
而程云拄着下巴盯着一个个小格子的监控屏幕发呆——他看剧都看累了，需要休息一下，放空一下自己。
“呼！”女侠站直身体长长呼出一口气，前台的地板砖已经被她拖得干干净净，光可鉴人，“好了，我差不多要交工了！”
“要回房休息了么？”程云问道。
“嗯，我想早点回去看电视。”
“我还说待会儿买点烧烤什么的填填肚子呢。”程云说道，“你不吃吗？”
“这个……”女侠顿时陷入了两难之境，一时沉默了。
这个世界的食物对她而言无疑是新鲜且充满诱惑的，毕竟她从前压根没有几回吃这么多肉的经历，更遑论这么多花样了！而来到这个世界这几天也让她大概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些已经让她觉得是皇帝才能吃得到的一日三餐竟还不是最美味的，最美味便是这些小吃、夜宵和零食。
可电视同样是一个让她感到无比新奇的东西，无论什么节目她都能看得津津有味，恨不得钻到那个机器里去！甚至她觉得只要有电视，自己在房间里待三天三夜也没问题！
殷女侠纠结了半天，才道：“那我就……在这里再陪你一会儿吧，但是过一会儿我就要上去看电视了！”
程云笑了笑，不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对动画片的痴迷，感觉一辈子都看不腻。
“我这儿也有电视。”他说着，对殷女侠招了招手，又道，“你想看什么，坐进来，我放给你看。”
面对他这个充满了怪蜀黍味道的动作，殷女侠只稍微迟疑了一丢丢，便放下拖把和手套走进前台坐在他旁边。
她忽然愣了愣，接着将头背完全靠在椅子上，像个小孩子一样转了转椅子：“这个椅子坐着好舒服！”
“我可是要在这里坐十个小时的，要是不舒服怎么受得了！”程云打开浏览器停留在搜索页面，又转头问道，“你想看什么，我放给你看。”
“我……我不知道。”殷女侠眼下还无法分清电视节目之间的差别。
“让我想想。就不给你看古代片了，现代的国内有什么比较好的电视节目或电视剧、电影么。”程云觉得以殷女侠的认知单纯度，自己无论放什么她都会觉得很好看，无论放什么都能让她内心感到震撼，“还是找找有没有什么合适的警匪片吧。”
程云觉得先给殷女侠树立正确的人生观、道德观、世界观和价值观很重要，尽管……殷女侠的观念很可能早就已经成型了。
最终程云还是否定了那些警匪片，给她找了一部去年上映的《湄公河行动》。
“呐，你看了这个电影就知道，在我们这个世界，尤其是我们这个国家，千万不要试图对抗国家机关，更不要做违法犯罪的事情。否则即使你跑到国外，我们的官差还是会把你给干掉的。”程云说完按下播放键，便靠在椅子上戴上耳机听音乐了，说道，“有住客来了叫我一下。”
“哦。”女侠乖乖应声，盯着电脑屏幕眼睛都不眨一下。
大概听了两首歌，程云听见殷女侠小声叫了叫他，抬头一看，几张年轻的女生面容就在他面前，充满青春味道。
“帅哥老板！”郝念文当先喊道。
“老板，我们又来了。”胖胖的贺晴也说道，“我们美团上订了房的。”
“怎么今天这么晚。”程云笑着说道，随手按下了电脑的暂停键，然后跳到了店家后台网页。
“因为有群傻逼老师要来查寝啊，还装模作样的搞突袭！我们都晚上六点了才收到通知，没办法，只能等他们走了后我们再来了。”贺晴不满的说道，“空调也不给修，还让人必须住寝室，真是屁事多！”
“每年期末都是这样子，总要走走形式的。”程云也是过来人了。
“诶老板你哪个学校毕业的？”郝念文忽然盯着程云道。
“我是你们师兄。”
“原来是师兄啊！”
“咳咳，登记吧。”程云说。
“还是用我和念文的身份证吧，押金也放桌上了。”贺晴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和一百块钱押金，又道，“老板你不知道情况，这次听说是旁边经管系有个女生在校外租房，结果上吊自杀了。前两天就被吊死了，但一直到今中午房东才发现，这大热天，啧啧啧。这不，最近学校领导们查得严得很，严禁夜不归宿！”
“噢，难怪。”程云点点头说道，又叹了口气，“这人生一世不容易，还是要珍惜生命才是，不然自己死了倒是什么也不知道了，承受痛苦的却是自己的至亲之人。”
他倒是没什么八卦心，毕竟大学得读四年，一个学校好几万人，谁读大学时还没听过几起学校死人的事件啊！
尤其近几年社会发展迅速，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
“师兄你年纪轻轻，说话的语气好像很有感慨似的。”郝念文对他的话不以为意。
“唔。”程云低头刷身份证。
六个女生都站在柜台外面，话题聊起头了，便忍不住叽叽喳喳起来。
郝念文继续感慨：“那个女生我好像还见过，以前她也在街舞社，只是后来就不常来了。听说她玩得挺开的，反正……风评挺不好的。”
“是吗？”贺晴八卦心也起来了，“你知道她为什么自杀么？”
“不清楚，有传说是为情。”郝念文耸了耸肩，十分淡定，“不过这两年大学自杀的例子也都差不多，不是为情所困就是在外面借了网贷还不了。”
“啧啧，单身狗真是理解不了啊！”
另一个长得挺小个的女生皱着眉道：“校方也没公布死因啊，都是风言风语，一会儿说上吊，一会儿说被勒死，谁知道呢。”
“是吗？”
“谁说被勒死的？”
“真的假的？”
“好了别议论了，死都死了，再哔哔当心今晚来找你们。”文文静静的吴问珊说着，接过程云递过来的押金收据顺手塞进了贺晴背着的书包侧兜里，然后拿过房卡便往楼上走去。
当她们走了后，殷女侠才愣愣的看向他，道：“你们这不是上界吗？还有人上吊自杀？傻了吧！别人想来都来不了呢。”
“谁告诉你我们这是上界？瞎说。”程云摇了摇头，“给你说了这就是一个中转站，你的目的地还在后面。”
“还说不是上界……”殷女侠皱着眉小声嘟囔着，忽然又提高声音，“就算不是上界，你们每顿都有大碗大碗的白米干饭，吃都吃不完，怎么还会有人傻到想不开上吊？要是我，我一天到晚什么也不干，就光是吃白米饭也能乐滋滋的吃一辈子！”
“我们没有经历过你那种苦日子，理解不了，自然，你也理解不了我们。”程云摇了摇头，“人们对生活的追求是无止境的，有了白米饭，就不会再贪恋白米饭，而是追求更多的东西。”
“什么东西？”
“比如爱情，比如自由，比如财富权利、名声地位之类的。”
殷女侠不说话了，她又想起了自己之前看的那部电影。
稍作沉默，她对电脑屏幕努了努嘴：“快把它弄开，我要继续看了。”
程云切到电影页面，按下播放。
********************
2017年7月2日。
昨夜无梦，程云睡得格外舒服。
洗漱完毕下到一楼，程云正好见到两名身着制服的警察推门从外面走进来。他们敲了敲前台桌面，那一脸严肃的表情将正心无旁骛做着自己的事的俞点吓了一跳。
“同志，你好。”
“您……您好。”俞点像是课堂上开小差被老师抓住了似的。
程云连忙走了过去。
面对着两名警察掏出的证件，俞点小姑娘不出意外的一脸慌张，脸红红的，见他来了连忙求助式的望向他：“老板！”
听见这一声，两名警察看向了程云，似乎有些惊讶他的年轻，而后问道：“你是这家宾馆的老板？”
“是的。”程云点头，皱了皱眉，“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锦官公安局刑警队的，过来想向你们了解一点情况，需要占用你一点时间。”其中一名警察将证件递给他看，态度还不错，就是表情有点严肃，“不要紧张，如果你们知情，请务必配合，如果不知情，就说不知情就是了，问完我们就走。”
程云看了看证件，这名警察叫周嘉星，证件看起来挺真的，但他也分辨不出。
“哦。”他点了点头，“坐吧。”
“打扰了。”周嘉星说道。
两个警察看起来年纪都不大，最多二十七八岁，一个长得挺高，就是周嘉星了。另一个大概一米七出头，不知道叫什么。
程云拿起纸杯接了三杯水，另一名警察连忙摆手说不用了，程云也就把水放在他们面前，自己端着热水吹着气。
俞点小姑娘犹豫了下，竟不知从哪给他拿了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过来，怯生生的瞄了一眼两位警察，说：“这是程烟给你留的，让你早上醒了吃。”
“放这吧，谢了。”程云也挺饿了。
“如果你现在方便的话，我们就先开始了解情况了。”与另一名警察稍作对视，周嘉星便开始问话了：“上个月二十九号，大概晚上八点的时候，你们前台是谁在值班？”
“晚上都是我在值班。”程云说，“二十九号？是不是下雨那天。”
“嗯，下挺大雨的。”周嘉星点了点头，“那天你们这里来过外籍人士吗？特征很鲜明的那种，比如黑人白人什么的？”
说完他顿了下，又补充了句：“这个事情事关重大，请一定如实回答。”
“外籍人士？”程云皱着眉稍一回想，便有了印象，“好像有个黑人，很高大，起码一米九以上。”
闻言，周嘉星旁边那位矮个警察顿时神色微凝。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型录音器并打开，然后摸出一个小笔记本和一支笔，沉凝的看着程云道：“一个身高一米九的黑种人，他来你这里是想要住宿？”
“嗯，显而易见。”程云道。
“然后你让他入住了？”
“没有。”程云摇了摇头，答道，“我这儿没有涉外资格。”
“然后他离开了？”这名警察的问话有些死板，仿佛他早已习惯了某种程序。
“是的。”程云老老实实的点头。
这时周嘉星忽然皱着眉头说：“据我了解，这旁边大学里有不少留学生，而这周围具有涉外资格的酒店也就那么几家。按理说平常宾馆都不会那么严格的遵守规矩，遇上留学生来开房也大多记录一下了事……所以我希望你能对我们说实话。我们是刑警，就算你违了规也不归我们管，我们也懒得管。”
“没错，那名黑人签证早就过期了，而且他犯了……很严重的事，我们很需要你的配合。”矮个警官抬头瞄了眼前台的监控摄像头，似乎在提醒着程云什么。
“我知道。”程云点头，“不过我这刚开业，不想冒险。而且最近暑假到了，生意也挺好的，不差这一个房间。”
“哦。”周嘉星点头，这个问题不值得他过多纠结，“那他去了哪？”
“去了哪……”程云皱眉仔细想了想，“应该是去找别的住宿了，毕竟下那么大雨。”
“……”周嘉星沉默下来，这个回答简直和没有一样。
这时忽然从楼上传来一道声音：“他往左边走了。”
众人转头，只见殷女侠穿着短裤和拖鞋一步步的走了下来，腿和脚丫子都白生生的。
“嗯？”周嘉星一愣，看向程云，“这位姑娘是？”
“她是我店里的保洁员，那天她也在场。”程云说着又看向殷女侠，对殷女侠的智商有点怀疑，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往左边走了？”
“我看见了啊！”
“你记得？”
“当然。”殷女侠有些莫名其妙，“那人黑得跟个碳一样，能不记得嘛！”
“左边是哪边？”
“这边……诶站长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连左右都分不清了是么？”
“没没没。”程云连忙否认。
“咳咳，我们现在正在很严肃的向你们了解情况，也请你们严肃一点。”周嘉星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刚刚才从楼上走下来的殷女侠，又向程云问道，“可以调一下监控录像吧？”
“可以。”
俞点马上抱着笔记本起身让位，几人围在前台，程云很快调出了监控录像。
“就是他，和监控中穿的一样的衣服。”周嘉星指着屏幕说，然后按下了快进，“果然，出门往左边走了。”
“那边野旅馆很多。”程云说，“不过他如果真犯了什么事的话，现在估计早就跑得没影了，毕竟今天都已经二号了。”
“这个也不一定，总之我们多线发展，争取不放过一点机会，早点找到他早点完事。”周嘉星说着叹了口气，又问，“关于他，你们还知道什么特征吗？”
“没什么了吧。”程云皱着眉头，“对了，他中文说得还不错，和人交流没有障碍。”
“他来这已经好几年了。”
“来这好几年了？签证过期都没人将他遣返回去么？”
“哼！”周嘉星轻嗤一声，“滞留中国的黑人多了去了，每次遣返不是找不到人就是给我们耍滑头，强制性遣返的话他们又要聚众闹事。多次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样啊。”程云点头，听说GD那边滞留中国的黑人更多，政府也是没办法。
这时殷女侠犹豫了下，冷不丁又插了一句：“那个碳人脖子上和手肘都有伤，看痕迹应该是被指甲抓出来的，只是很浅，不仔细看看不见。”
“嗯？”那名矮个警察顿时看向殷女侠，微微眯起了眼睛。
程云也愣了下：“这你都知道？”
“本能，本能反应。”殷女侠谦虚的摆了摆手，“习惯了下意识留意这些。”
矮个警察眼神更加怪异了。
本来殷女侠就算脸上有道刀疤也不容易引起人的注意，毕竟她一米五五的萝莉身材实在太具欺骗性了。而且她脸型五官也生得妩媚，如果没有刻意散出戾气的话，完全就只是个面部有瑕疵的邻家小姑娘。但现在矮个警察却凭着行业直觉似乎嗅到了什么不对……
但他很快便低下头，没有多事，默默的将殷女侠的话记了下来，然后打了个不确定的标记，准备向尸检那边确认一下。
“还有什么有关他的信息可以提供给我们的吗？”矮个警察继续问道。
“没了。”程云看向殷女侠。
“我也没了。”殷女侠自觉摇了摇头。
“那如果你想起什么，随时可以与我们联系，如果再次发现他的行踪的话，也请及时拨打报警电话。”矮个警察与程云握了握手，“我姓陈。”
“好的，陈警官。”程云说。
“那就不打扰了。”陈姓警察最后皱着眉看了眼殷女侠，便收起东西风风火火的走了。
殷女侠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他最后干嘛看我一眼？是我的样子让他起了疑心吗？”
“不知道。”程云摇了摇头，有些无奈，“总之你可当心点吧。”
“点心？什么点心？”殷女侠眼睛一亮。
“……”
“哦哦，我错了。”殷女侠说着，又问道，“那两个就是你们这个世界的官差吧？和昨天……电视里的人穿差不多的衣服。”
“是啊，他们叫警察。”
“他们怎么没拿那种嘭嘭嘭的枪啊？”
“谁没事揣枪在身上啊，警察也不能乱开枪啊！”程云有些无语，拿起冷包子啃起来。
没啃两口，他觉得有些怪，往旁边一瞅，却发现殷女侠正呆呆的盯着他。这位女侠在和他目光接触后马上便扭过了头。
程云很诧异的盯着她：“你要吃吗？”
“不不不，不吃。”
“确定？”
“不吃。”殷女侠坚决说道，又瞟了他一眼，弱弱问，“什么味道的啊？”
“应该是酱肉吧，你尝尝？”
“不不不，我吃了早餐，你没吃呢。”
“马上吃中午饭了，没关系。”
“那我就吃一个。”殷女侠咽了口口水，紧盯着他手中剩下的那个包子。
“……”
下午，楼顶天台，依旧一片荒凉。
殷女侠仿佛一个世外高人，站在护栏边缘眺望远处，直到听见程云的脚步声，她才回头：“你来了？”
“来了。”程云说。
“那就开始吧。”殷女侠顿时一甩手，神色随之严肃起来，“今天还是教你出拳，一半时间训练你出拳的方式，另一半教你出拳的角度。未来起码一个月都会是这样。”
“没问题。”程云拱手，“劳烦殷老师多费心了。”
……
一直练到五点过程云才从楼顶下去。吃了晚饭他开始值班，顺便也在微信公众号上添点内容。虽然现在公众号还没几个人关注。
一天时间就这样过去。
次日，吃过中午饭后，程云睡了个午觉，殷女侠便拉着他出去练体能了。
程烟就坐在前台沙发上看书，同时小声的和俞点不知道聊着什么。只不过大多时候都是她在问或者说，俞点小声的应和。
见程云穿着跑步的紧身衣裤和殷女侠一起从楼上下来，她稍微怔了怔，才问道：“又要出去跑步了么？”
程云点头：“嗯。”
程烟又淡淡的看了眼殷女侠，皱了皱眉，随即她觉得殷女侠拉着程云出去跑步也对程云的身体好，便没说什么。
“程云你明天开始就值白班了吧？”
“是啊。”
“到时候改晚上跑步？”
“应该吧。”
“晚上跑步好点，对身体好，凉快。”程烟点头，“到时候我和你一起。”
“额……也行。”
“嗯？”程烟双目顿时一凝。
“好啊，有个人一起跑当然比我一个人跑着舒服！”程云顿时改口，不过他犹豫了下，又说，“只是我跑步的地方不确定，有可能是益大运动场，有可能是河边，也可能是郊区公路，之后还可能去办健身卡。而且你跑步的速度肯定比不上我，在体能上面女生天生就很难和男生比。”
“切！”程烟冷笑一声，“不要小瞧我，我长跑拿过全校冠军的。而且正好我也想练练，明年去跑马拉松。”
“女中豪杰！”
程云说着，便推开门出去了。
殷女侠自是跟在他后面。
“今天天气还不错，没前两天热。”程云感受到吹来的微风，抬头看了看有些阴的天空，又低头看了眼殷女侠脚上穿的平底凉鞋，“走！我去给你买双运动鞋，就当我向你学武艺的拜师礼物了！虽然也没拜师。”
“这哪使得！”殷女侠连忙摆手拒绝，同时耿直的道，“而且你哪学到了我的武艺，尽瞎扯！”
“……”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程云回想了下，往右边转去：“我记得这边有个商场，里面貌似有亚瑟士的专柜，程烟的鞋子就是在那买的。”
考虑到殷女侠强大的运动能力，程云觉得非常有必要给她买双质量好的运动鞋。否则一般的鞋让她平常穿着走走路还行，真要跑起来怕是很快就会坏掉。与其如此，不如开始就多花几百块钱，省得日后麻烦。
顷刻后，程云站在马路边上，指着对面的红绿灯，低头看向殷女侠：“看见那个灯了吗？”
“看见了。”殷女侠小鸡啄米的点头。
“什么颜色。”
“是……是红色吧！”
“红色走不走？”
“不走。”
“什么颜色走？”
“绿色走。”
“嗯，答对了！”程云对殷女侠点点头，又问，“而且走的时候要怎么走？”
“要走这个……这个横条线。”
“什么线？”
“白色横条的线。”女侠咽了口口水，她又想起了酱肉馅的包子，一口咬下去软软的皮里面全是肉，还有油！
“什么线？”
“我……我给忘了。”女侠低下头。
“斑马线！”程云叹了口气，“就这么简单一个词都教你三次了。”
“为啥要叫斑马线啊？”
“斑马就是一种有白色条纹的马啊！”
“那为啥不叫白条线啊？”
“斑马线不更好听？”
“酱肉馅更好听。”
“什么线？”
“没……没什么。”殷女侠指着对面的绿灯，“现在变成绿色的了，可以走了吧？”
“唉，走吧走吧。”
“怪我咯。”殷女侠小声嘟囔道，“有白色条纹就叫斑马线，那红灯怎么不叫猴屁股灯……”
几个背着书包穿着校服的不知是小学生还是初中生的小孩子与他们一起等红绿灯，一起过马路。一路上听见他们的对话，几个小孩子都不由偷偷看了眼殷女侠，又被她脸上的刀疤给吓了一跳。
程云愕然发现，殷女侠……竟和这群小孩子差不多高。
在买了鞋子往回走的路上，殷女侠脚步都有点飘，像个大萝莉似的一蹦一蹦。
其实不应该说是小孩子，因为程云很多时候买了新鞋子也穿着不想脱下来，而且特别爱穿着走来走去。更何况殷女侠可是一个这辈子都没体验过运动鞋的感觉的古人。
只是有一点让她耿耿于怀——
“这鞋子也太贵了吧！整整一百多碗牛肉面，我要吃多久才吃得完啊！真是只有吃饱了没事干的人才会花这么多钱买双鞋子……”每当殷女侠开心的蹦跶一会儿，她就会想起自己现在脚下踩的是一百多碗牛肉面，接着开始惴惴不安起来，没多久她步伐又轻快起来。
如此循环……
毕竟她可记得很清楚——自己刚来那天全身上上下下一双罗马凉鞋、一双一字拖，外加两套内衣内裤、两套外衣外裤，总共都才七百多个钱，现在一双鞋子就近千了。
而其实程云也有点心疼，连忙嘱咐殷女侠小心点穿，别一个飞毛腿给蹬烂了！
……
今天程云没去运动场，而是趁着天气好沿着河边来回跑了十多公里。
这次他早有准备，出发前喝了点水，也准备了点蛋白质饮料和糖水放在起点处，跑完回来刚好藉此补充体能。
跑步结束后，因为程云给她买了双新鞋子，殷女侠心情大好，特意准许程云休息二十分钟。休息结束后她依旧让程云做着某篇杂牌锻体法上记载的各种各样的动作，其中每个动作放在现代社会都可以作为顶尖健身课程中的变态级核心动作，虐肌能力无与伦比。
程云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按照殷女侠的示范指导做得很认真。在背心印记的加成下他也并不觉得痛苦，反而可以明显感觉到肌肉释放力量和脂肪燃烧的过程。
锻体结束之后，得益于提前准备好的蛋白质和糖，程云还剩了点体力走回去。
通过殷女侠指导他时对那些动作不断的修改、向他的身体素质妥协，他知道这套锻体法自己或许无论怎么练也无法完整且标准的做出它的每一个动作，并且它永远也无法帮助自己达到哪怕松石世界的平常人的身体素质。可他也明白，这套锻体法于他目前而言效果是非常显著的，并且今后他完全可以借助其他方式超过地球人类的极限。甚至超过松石世界的人体极限听起来也不是那么难。
回家的路才走了一半，殷女侠便发现了好几个黑人，这让她感到无比新奇，并且她看每一个都觉得是那天晚上那名黑人。
不过她本身就不是什么除暴安良的仁义之士，也不是安分守法的好公民，况且程云还在旁边，她便什么都没做，只是指着那几个过路的黑人大惊小怪了一番。
“咦，鞋子弄脏了！”殷女侠连忙蹲在地上用手擦新鞋子上的灰尘。
程云瞄了她一眼，停下来等她。
正在这时，他忽的瞥见对面马路上有一道高大的身影，黑皮肤，戴着一顶鸭舌帽且将帽檐压得很低，走路的姿态也有些匆忙，与旁边悠然逛街的行人形成鲜明对比。
“嗯？”程云连忙喊道，“女侠，你快起来看看，那人是不是那天晚上那个？”
“我还是别看了吧？我看他们都长得一样诶。”一路上认出了好几个嫌疑犯的殷女侠微微扭过头朝他指的方向扫了眼，又收回了目光，嘟囔道，“这什么鬼街道这么宽，眼神再好也看不清啊！况且那人黑漆马虎的，跟炭一样，根本没差别好吧？”
“我倒是觉得有点像。”程云眯起眼睛盯着那名黑人。他的洞察力还是不错的，只可惜有点近视，还有近视常伴的散光。
“那要不我们追上去看看？”殷女侠说着，又指了指马路对面，“红灯诶。”
程云死死盯着那道身影，看着他低着头快速的越走越远，却是越看越像。接着他又瞄了眼红灯，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算了，他都走这么远了，也不好追。”
殷女侠却是轻嗤一声，微微扬起下巴道：“我几息时间就能追上他！”
“可是这是闹市区，人来人往的，虽然没看见有公路监控，但说不准有哪个商家的监控就正对准外面，你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示一下你超越人体极限的速度吗？”程云说着对她翻了个白眼，“而且追上去你打算徒手制服他吗？哦，娇小的合法萝莉大战一米九的黑叔叔？”
“那我……”殷女侠迟疑了下，倏的从裤兜里摸出一把手指长的飞刀，麻糊糊的刀刃让人不寒而栗，“我可以甩个飞刀，我看看这么远……应该没问题！快点做决定啊，再远一点我可就甩不过去了！”
“甩你个头啊！”程云一巴掌拍在她头上，“我们这个社会有自己的运行规则的，哪容你随随便便看到嫌疑人就甩个飞刀！万一认错误伤了呢，万一准头偏了呢？”
“那咋办？”殷女侠摸着头嘟囔着，皱着眉头将飞刀又揣回了裤兜。
她心想有这么麻烦么，电影里不都是在街上打打杀杀的么，变形金刚都能打，还能砰砰砰，她为什么甩个飞刀都不行？
“有专门的人负责这些事，他们是专业的，而且合法，让他们来做吧。”程云现在也确实没有力气，不止是没力气动，连思考都懒得思考。只想好好休息，实在不想费心思将这些事情往自己的身上揽。
于是他犹豫再三，还是摸出手机打了报警电话，给他们表明身份后，报告了自己所看到的，至于他们上不上心他就不管了。
过去没多远就是宾馆，程云到宾馆门口时又忽的停了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盯着手提购物袋的殷女侠。
殷女侠也看向他，愣了愣：“怎么啦？”
程云头一偏，依旧盯着他。
殷女侠连忙将身体站直，与他对视，同时眨巴着眼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记得我给你说过，出门不能带武器的吧？”程云盯着她裤兜，伸手指着，“这是怎么回事啊？”
“诶？这个不算！”殷女侠连忙道。
“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程云说着，“还好我没带你坐地铁。”
“什么是地铁？”
“不要给我转移话题！”程云表情严肃的看着装天真的她，沉声说，“我已经说了，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不可能打得过你，十个人拿大砍刀估计都伤不到你，所以你带武器的习惯在我们的世界压根没有必要！”
“谁说没有必要？”殷女侠有些心虚，“万一碰上变形金刚怎么办？”
“呼！”程云简直气得不行。
“哦，知道了。”殷女侠连忙点头，说完便提着购物袋一溜烟往宾馆门口缩去。
“回来啦？”程烟依旧坐在前台。
“嗯。”殷女侠点头。
“买了新鞋子啊？”程烟看见她手中明显装着鞋盒的购物袋，目光一下移，便看见了那双跑步鞋，接着看向从门口走进来的程云，表情依旧很淡。
“是啊。”殷女侠说着，忽然皱眉四处看了看，“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咦，一下子又没了，奇怪。”
“菜买了吧？”程云一进来就问道。
“买了。”程烟面无表情。
“那我待会儿炒菜，你先把米放电饭锅煮着，八杯米十杯水。”程云说着在茶几上抓了一把程烟的草莓，同时往楼上走去，“热得满身是汗，我先上去洗个澡。”
“……”程烟默然无语。
一盘草莓都被程云给抓得不剩几个了，不过这样也好，她有理由找他报销了。
一转头她又迎上了殷女侠的目光，于是她沉默着拿起盘子递过去：“尝几个吧，还挺甜的，虽然几乎被程云给拿完了。”
程云吃饭的过程中，发现外面有不少警车驶过，有的还开着警笛。不知道是不是有关那名黑人的事。但想来光是抓那名黑人的话不至于声势这么大，毕竟警察们也不傻，那黑人看到这个阵仗怕是头都不敢露。
他刚吃完饭，一个陌生电话就打了过来，程云下意识按了接通。
“喂？”一个年轻的男声传来。
“您好，这里是安居宾馆。”
“我们是刑警队，你是程云先生吗？”出乎程云意料，来电者并不是住客。
“我是。”
“我是周嘉星，昨天来你店子上找过你的警察，还记得吗？”周嘉星稍作停顿，又接着说，“今天下午你打110上报了一些情况，我想再向你确认一下、多了解点情况。”
“没问题。”
程云老老实实的将自己下午和殷女侠看见的那名黑人的衣着打扮和看见他的地点、他消失的街道方向，包括自己有几成把握确认那名黑人就是前几天那名都说了一遍，周嘉星才匆匆忙忙的将电话挂断。
程云摇了摇头，倒是起了好奇心。
刑警是他小时候就十分憧憬的职业，但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真的接触过这行，当初那个不着边际的梦想俨然早已消失了。
现在的他换了个梦想——当条好咸鱼。
天色渐渐黑下来，出乎程云意料，周嘉星带着两个陌生警察来到了他店里。
“这是？”程云疑惑的问道。
周嘉星穿着警服，其余两个都是便装，没说两句就笑着道：“程老板啊，借你这儿坐一会儿，行吗？”
“当然行啊。”程云立马答道，很快便反应过来，“你们这是找到了？”
“找到了，就在这附近。”周嘉星说道，“还要多亏你提供的信息，我们查了查附近的监控录像，稍一对比就找到了。”
“那现在是？”程云有些搞不懂了。
“等等呗。”周嘉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了看手表，说，“我们先在这盯着，等夜深人静了再进行抓捕。”
“我以为只有电视剧中的警察才专门在晚上抓人。”程云尴尬的道。
“只要是案子或嫌疑人棘手一点的，我们基本都是晚上抓捕。晚上人少一点，遇到的社会阻力也少得多，不然要是抓捕对象发了疯拿着武器乱冲乱撞或者倒在地上大喊警察打人了，第二天就得上新闻。”周嘉星摇了摇头说道，“那哥们儿就属于身份棘手、案子棘手，人也棘手的，”
“嗯。”程云点了点头。
他见过那黑人两次，真特么壮得和头牛一样，一米九几的身高加一百多公斤的体重，像周嘉星这样的怕是三个都按不住他。
而且‘外国人犯事’乃至‘黑人犯事’的话题在现在网络上也是越来越敏感了。
这时旁边一个便衣警察愤愤的补充了句：“按我说就该直接冲上去，如果那杂种想反抗就直接一枪崩了他！”
“崩了？”周嘉星斜瞥了他一眼，又拍了拍腰间说，“上面就知道有人这样想，你没看我枪都没带？要是开了枪你该怎么向上面汇报？而且一旦被人拍了下来，媒体一涌上来，得，明天新闻头条就有了！”
“日！”那便衣警察骂了一声。
“那黑哥们儿到底犯了什么事啊？听起来好像很严重似的。”程云忍不住问。
“这个你就别问了。”周嘉星说道，同时有意无意的瞥着外面。
程云也不以为意，给他们三个一人倒了杯水，才说：“那这样的话你们想抓他可得多派点人手才行，他一旦想跑，追也不好追，堵也不好堵。”
周嘉星眼神有些冷：“可不是吗！要真让他在街上乱窜起来，大街小巷的，一起追又追不上，分头堵一两个人又堵不住他，这才想晚上试试能不能直接把他给堵房子里！偏偏最近又牵了一大堆事情出来，我们就差没向交警借人了，这不，这两货还是从派出所借来的！”
“人手这么紧张？”
周嘉星点了点头，说道：“不过也没什么，只要确定了，他跑是跑不掉的，咱们干的活里抓人是最轻松的了。”
程云大概了解情况了。
这时周嘉星接了个电话，没多久，一辆大众停在了宾馆外面，从上面下来一个壮实的汉子，径直推开玻璃门走了进来。
“麻狗啊！”那汉子直盯着周嘉星。
“梁队！”周嘉星点头喊道。
“待会儿可能要凌晨过后再动手，你们轮流蹲点吧，困了可以先休息。我重新建了个微信群，到时候看群里通知，注意别漏了消息了。所有人务必一起行动，老子也不知道那小子有没有啥武器！”被称作梁队的汉子站在周嘉星对面停下，瞥了眼程云、程烟和前台内看电影的殷女侠，又继续说，“我从特警那边借了两个人，在老陈那边，他们到时候和你们一起。”
“两个特警？”
“嗯，老子嘴皮子都磨烂了，才抽出两个人给老子，龟儿子些。”梁队说道。
“他们带什么装备？”
“防暴叉和盾牌，还能有什么！？”梁队瞥了眼周嘉星，“上头的意思是悄咪咪的把那个龟儿子抓起来，再悄咪咪的走完程序就是了，不要闹出动静了，不然闹大了不好收。”
“明白。”
“明白个锤子！”梁队脸上有些戾气，“反正上头要你们别弄出事，但你们也没必要怂，那龟儿子壮得能掀翻一头牛，所以说你们该整的时候不要留手，别畏畏缩缩的反倒把自己弄伤了。”
“晓得了。”周嘉星也狠狠点头，眼中露出些许凶悍之色。
“那我就走了。”
“行！”
当梁队走了之后，周嘉星才看向程云，笑了笑：“老板你这几点打烊啊？”
“很晚去了。”程云说着，又指着外面那辆逐渐驶去的车，问道，“那是你们的大队长？”
“中队，他叫梁博。”
“噢。”程云点了点头。
时钟渐渐逼近十点，夜深了。
周嘉星看着身边两个民警，说道：“你们先眯一会儿吧，到时候我叫你们。”
“没事儿。”
“待会儿可别打不起精神来啊！”
“这几天高考刚结束，暑假又来了，事情多得很，咱们平常都睡得晚。”
“行吧！”周嘉星也就不多问了。
程云也看了眼身边的程烟，道：“你呢？你平常这个时候不都上楼睡了么？”
闻言，几个警察都看向了程烟。
这个姑娘真是漂亮得不像话。
“不了。”程烟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声音清冷，“难得有这个看热闹的机会，就在这里和你一起看热闹吧。”
“额，好吧。”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周嘉星和两名民警也免不了有些困了，光是程云都看见他们揉了好多次眼睛。但周嘉星不是盯着外面街道就是盯着手机屏幕，时而发两句语音。
程云从中听出，那名黑人貌似已经起了疑心了，因为警察们也没过于隐蔽。不过那名黑人正在楼房里，也没办法插翅飞掉。而警察们早就挨家挨户警告了一遍，叫他们遇到陌生人敲门不要开。
大概凌晨一点半，外面行人终于稀少起来。就连烧烤摊都变得冷清，老板坐着玩手机，准备打烊了。
这时从周嘉星的手机里传出一道语音：“麻狗，准备，五分钟后开始进行抓捕。”
周嘉星回道：“收到。”
说完，他又不好意思的看了眼程云，站起身开始活动身体，说：“麻狗是我小名，我妈取的。因为小时候生了病，差点死了，别人说贱名好养活，就取了这么个名字！对了你这有什么趁手的家伙事没有，最好是比较小巧方便的，这两货连警棍都没揣一根。”
只见殷女侠啪一声按下空格键，道：“我有一支短……哇！”
“哇什么？”周嘉星盯着她。
殷女侠眨巴了两下眼睛，脸红红的，连忙摆手道：“没、没什么。”
“嗯？”
“我去给你们找找。”程云说着，狠狠瞪了殷女侠一眼，才往楼上走去。
殷女侠一脸委屈，又连忙蹲下，使劲的拍鞋子上的灰——被踩了一脚倒没什么，可这是她才买的新鞋子啊！
没多久，程云拿着一根擀面杖下来：“我这儿刚开业，也只有这个。”
“将就着使吧，唉，这俩二货。”周嘉星叹了口气。
两名民警面面相觑：“不是你们梁队说让我们空手过来吗？”
“让你们便装，但好歹也揣一根甩棍、强光手电啊！”周嘉星翻了个白眼，他虽然也年轻，但还是要比两个民警大两三岁。
“……”
这时从手机里传出声音：“各单位是否准备就绪？”
周嘉星连忙回了句：“就绪。”
“开始行动！”
闻言，周嘉星二话不说，从腰间抽出一支甩棍，刷的一下甩开，随后摸出一支强光手电扔给那名两手空空的民警，说道：“当心点用，质量好得很，别晃着友军了！”
“放心！”
“也别给老子弄坏了，几大百呢！”
“嘿嘿！”
三人立马往外冲去。
程云和殷女侠也连忙跑出门口，就站在人行道上往他们离开的位置看去。
这时程云才发现，他们去的位置，居然就是马路斜对面！
难怪周嘉星一直往对面看，程云当时还在想，如果这黑人搭一辆车跑了，他们坐在这里也看不见啊！
原来如此！
反倒是之前就说要看热闹的程烟十分淡定的坐在前台内，依旧翻着书，只瞄了眼程云，轻飘飘说道：“就在这儿看，别跑远了。”
“哦。”程云点头应道。
两人又往路边走了走，殷女侠才小声的道：“原来你们这个世界的官差是这样的啊？”
“是啊，不然呢？”
“我们那个世界的官差都会佩刀，瘦不拉几的一脚能踢翻好几个，刀口炖得砍菜都困难，还有胆子伸手问你要钱。”殷女侠有些愤愤的说，看样子是没少被坑，“我之前还以为你们这个世界没人犯法呢，没想到还是有专门管这些事的官差。”
“如果没有规矩和执法人，我们这个世界估计也不会好得到哪去。”程云说着，看见周嘉星三人和老陈、两名拿着盾牌长叉的特警会和。周嘉星、老陈和两名特警直接进了楼，剩下两个民警都长得比较壮，被一左一右留在外面守着。
程云和殷女侠就在宾馆门口盯着，除了他们外还有两名观众：一个烧烤摊的中年老板、一个貌似刚从网吧出来准备吃点烧烤填填肚子的青年。
周嘉星他们上去不到两分钟，忽然一道高大的黑影沿着老旧楼房的排水管往下缩，动作十分迅速，一眨眼便从四楼缩到了三楼，再一眨眼便到了二楼，接着他竟是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
“砰！”
人影落地时砸出一道沉闷声音。
周嘉星他们在等夜深人静，可很显然对方也在等他们。
不过还好，周嘉星他们对此应该有经验，算到了会有这个可能，于是也准备了预防措施——
楼下还有两名身高较高的民警！
两名民警虽然站得近，但几乎比程云还先发现这道黑影。只见他们一边厉声喊着一边围拢过去，在这道人影落地的瞬间便猛地朝他扑了过去。
强光手电闪烁出能刺瞎人眼的光芒！
然而这道黑影却戴着偏光镜，同时迅速扭身一甩，强大的爆发力直接便将拿着强光手电的民警甩飞出去，接着他在地上一滚，险险躲过另一名民警。而他竟没慌着要跑，而是冲向近前的一名民警，一手护着头部一手扭身猛地甩出一拳，打在这名民警脸上。
砰的一声！
这名民警当场便倒了下去。
程云光是在旁边看着都能想象得出这一拳的力量有多大！一米九几的身高加上一百多公斤的体重，要击倒一名一米八左右的瘦高男子实在太容易了！
别说警察，特种兵都只能跪！
或许周嘉星他们没算到这黑人的体力，也或许他们算到了，但警队实在人手紧张，没办法。
就在程云短暂愣神的时候，这黑人已经撒开腿往一条黑暗巷子跑去，速度很快。
另一名被甩开的警察迅速爬了起来，他捡起地上的强光手电，一边大喊着一边冲了上去：“站住别跑！站住！警察！”
那边烧烤摊的两个人愣了下，听见最后那声警察才反应过来。
烧烤摊老板一见那黑人的体型就知道惹不起，连忙站着动都不敢动一下。那青年倒是比较有胆气，在黑人从他旁边跑过去的时候，他顺手提起一根折叠小板凳便砸了过去。
“嘭！”
板凳砸在黑人身上，让高速奔跑的他一个趔趄，但没有摔倒。
那青年愣了下，似乎也在犹豫，当后方的民警从他身边跑过去时，他才咬咬牙跟着追了过去。
见这一幕，程云心跳都开始加速了，连忙往对面那名倒下去就没再起来的警察跑去，准备看看他的伤势如何，同时扭头向殷女侠问道：“我们要不要也追过去啊？”
“该怂的时候就得怂。”程烟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跟在程云身后，说，“倒在地上的警察要紧，我不会因此而鄙视你的。”
殷女侠却双手抱胸，持相反意见：“怂？这种小渣渣怕什么，我能打一百个！”
程云沉默了。
实在是那黑人跑的是另一个与他相反的方向，他不像吃烧烤的那哥们儿占了地利优势。他连电动车都没有一部，就这么追上去也显得很傻，除非暴露殷女侠的逆天体质。
仅仅瞬间，他便拉着殷女侠追了过去，同时叮嘱道：“记得我叮嘱过你的事。”
留下程烟站在民警旁边叹了口气。
……
这时，那黑人已钻进黑暗小巷，几乎已经看不见人了。
不到一分钟，那名民警和烧烤青年呆呆的看着程云从自己身边超过，跑了几百米后他俨然还保持着冲刺速度。接着，一只身高不高但身材比例很好的疑似未成年的女子也超过了他们，那女子的步频并不快，但每一步都跨得非常大，优雅得像是在跳芭蕾。
“卧槽！”烧烤青年慢慢的停了下来，他实在跑不动了，还是回去结烧烤钱算了。
小巷黑暗得只有昏黄路灯，只能远远看见那黑人的身影往左一拐，跑进了另一条小巷，看来是追不上了。
但殷女侠依旧很淡定，她征询式的看了看程云，当获得同意后，便直接屈腿一跳，整个人仿佛从这条小巷中消失了。
安迪一口气跑了几公里远，期间在横七竖八的小巷子里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弯，踩到过软乎乎的恶心东西，也被流浪狗追过，还差点掉进水沟。
他一直保持着一个很快的速度，不敢松懈，多亏常年健身、练习拳击，否则怕是早就累死了！
直到肺部像火烧一样，他才停了下来，抬头看向前方的一片低矮建筑——
这里依然是城区，但建筑已不那么密集了，给他的恐惧感也更小。
再往前两公里就是一个湿地公园，那里不仅没有监控摄像头，而且地形复杂，灌木丛密集，只要一头扎进去，那群警察便很难再找得到他。而他只要趁夜穿过湿地公园，就能到达城郊，至于再之后嘛……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先度过眼前这一劫！
安迪开始听见若有若无的警笛声，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这让他十分紧张。
午夜过后的城市十分空旷，尤其是这个地方，路上几乎一辆车都看不到，只有一个身上挎着包的年轻女子骑着小黄车在昏黄的路灯下摇摇晃晃前进。对了，前面人行天桥上还站着一道身影，看样子似乎是个长得很矮小的未成年女孩，只是她有些奇怪，大半夜的居然笔直的站在人行天桥上，也不走动。
而且，她好像还正盯着自己……
安迪不由长呼了一口气，沿着街道继续往前跑，同时调整姿态和步伐，让自己看起来显得不那么仓惶，像是个夜跑者。
他目光不由自主的往天桥上那名女孩身上瞟，总觉得那小只小只的中国女孩正盯着自己，而且那目光竟令他也有些发寒——他甚至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猎豹盯上的小羚羊。
“操蛋，我怎么会联想到动物世界！”安迪在心里怒骂了一声。
他很快便跑得靠近人行天桥，这时抬头已能清晰看见那名女孩子——那确实是一名长得挺矮的女孩子，穿着很普通的白体恤，短裤，长发披散在背后，上身被路灯照得明暗分明，貌似身材还很有料，因为光线的原因她的脸在安迪看来是一片漆黑，但这并不影响安迪对她威胁性的判断。
同时安迪也发现，她确实在盯着自己，从一开始到现在，一直在盯着自己！
这又令他有些不安起来。
理智告诉他，这女子和他无关，也绝对无法威胁到他，甚至他能一个打二十个！但直觉又告诉他，那里蛰伏着一头猛虎……
忽的，安迪瞳孔一缩。
他本能的停下脚步，惊骇无比！
他看见那道小小的身影单手在天桥护栏上一撑，整个人便轻巧的越过护栏跳了下来。
这是什么情况？
这天桥可有五米高啊，所以这个中国女孩子是打算半夜在这里自杀吗？可她等到我走近了才跳是个什么意思啊！
安迪一脸懵逼，但接下来的事实却超乎他的预料，让他瞪大眼睛——
没有人体砸在地上的闷响和血浆迸裂的声音，安迪曾多次听过那种声音，但现在却只听到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落地声，像是一只猫轻巧的从柜子上跳下来——那道很矮小的身影确实落地了，但她却还站着！
只见殷女侠光着白嫩嫩的脚丫子，左手提着两只运动鞋，只用食指和中指勾着。她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安迪，而是专注的弯下腰，将自己的运动鞋整齐摆放在了地上。
接着，她才直起身，抬起头来。
两个人在这午夜对视着。
一人低着头，满脸慌乱惊骇，一人仰着头，却是淡定无比。
这份沉默很快便被打破——
只听砰的一声，那名骑小黄车的女子失衡摔倒在了地上！但坐在地上的她还呆呆的看着这一方，满脸都是惊恐！
安迪深吸了一口气，听着背后警笛声越来越近，他终于确定那不是自己的错觉，那么也就意味着自己绝不能再耽搁了。而在拳击课上获得的经验让他现在还保持着几分冷静，他开始打量起对面这名女子。
她确实很矮，看起来还不到自己胸口，虽然不瘦但也绝对不壮，初步估计她的体重甚至只有自己三分之一。平常自己绝对能一脚把她踢出去好几米远，一拳直接打死，可刚才这女子直接从天桥跳下，接着每个动作神态似乎都饱含着对自己的轻蔑，甚至是她左脸那道狭长刀疤和平静眼神，都让他升起一种这女子绝不好惹的荒谬感觉！
“那个，借过一下，小姐。”安迪用平生最标准的普通话说道。
“嗯？”殷女侠眼睛一眯。
就在这一瞬间，浓烈的戾气从她身上释放出来，有如实质般朝四周荡开，甚至让安迪本能的退了一步，眼中更惊骇了！
难不成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放屁，中国功夫都是狗屁，都是骗人的，那些武师自己能一拳打死！
安迪如是想着，强行鼓起勇气，就在原地活动了下筋骨，一身爆炸性的肌肉稍一用力便凸显出来，看起来无比吓人！接着他做出一个拳击架势，脚上迈起与自己庞大体型不符的轻快步伐，俨然一个将攻击防御与闪避都点满了的格斗高手。
接着他不再犹豫，猛地扑向殷女侠！
身躯带起狂风！
如一头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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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程云搭着警车赶到现场时，那名高大壮硕的黑人正躺在人行道上，殷女侠无聊的蹲在路边，用一把小刀左右砍着草坪内的小草玩。
旁边还有名身穿黄裙子的年轻女子，正拿着手机对警车招手。
两辆警车吱的停了下来，几名警察与程云相继从上面下来，全都围了上来。
殷女侠转身站起来，手中还拿着那把小刀，黑人就躺在路灯下面。这幅场景让在场所有警察都懵逼了。
“那是我朋友！”程云连忙喊道，“她之前和我一起帮你们追嫌疑犯！”
“把刀放下！”他接着对殷女侠喊道。
“哦。”殷女侠把刀折叠回去，揣回了自己的裤兜里。
周嘉星和老陈对视一眼，走到了殷女侠身边，其余几人见状也不来为难殷女侠，转而上去检查那黑人的状况。
“你这朋友竟然还真能追上这家伙！”周嘉星不敢置信的看着殷女侠，对程云说着，又看了眼地上躺着的黑人，咽了口口水，“而且，还把这家伙撂翻了！”
“不可思议！”老陈补了一句，“简直是女中豪杰啊！”
程云没有理会他们的惊叹，连忙冲到了殷女侠旁边，问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没把他打死吧！还有这刀哪来的？”
“你说这刀啊？从他身上掉出来的。”殷女侠说着又摸出了那把小刀，还将其打开，旁若无人的玩着明晃晃的刀具，说道，“你别说这小刀还挺锋利的，而且还可以折回去，好玩，我要了！”
“问你话呢！”
“我回答了啊！”
“还有一句！”
“没，只是晕过去了！”殷女侠摆摆手。
“把刀收好！”
“哦。”殷女侠又把刀揣了回去。
周嘉星和老陈点了支烟，站在旁边说：“这次多亏你们了，不然他虽然也跑不了，但我们几个肯定得闹个笑话，还得写检查。这刀你们想要的话，就说是自己带的就行！反正那小子的案子基本已经定了，这个我们拿着也只能扔库房里生锈。”
“嗯。”程云点头，“那就多谢了。”
梁博也在现场，他先检查了下躺地上的黑人，发现他没死后，二话不说直接扇了两耳光，给打醒了。
那黑人呻吟着喊着两个单词，大家都听得出是医院的意思，但没人理他。
梁博大声嚷嚷着让人把他拷上扔车里，便走到了那名身穿黄裙子的女子面前：“刚刚是你报的警？”
“她让我报的。”女子指着殷女侠，回想起刚才那一幕，她还觉得是在做梦般。
梁博点了点头，又说：“横竖也就那么两分钟，这么晚了也不好意思请你去做笔录，你家住哪，我们把你带过去！”
“不用了，就在这前面那栋楼。”
“那好，就这样吧，早点回去休息！”梁博淡淡的挥了挥手，接着直接走向程云，然后看向了殷女侠。
“你把他追上的？”他问道。
“怎么？”殷女侠皱了皱眉。
“也是你把他撂倒的？”
“你有意见？”殷女侠天生就对这些官差不感冒，加上梁博态度也不怎么好，于是她语气也有些冲。
“你怎么撂倒的？”
“你有种走近点，我给你示范一下！”
“咳咳！”程云连忙拉了拉她，接着小声对梁博说，“她从小练武。”
“嗤！”梁博嗤之以鼻。
这黑人的资料他全都看过，如果传统武术能让这么一小姑娘撂翻这么高大且精通拳击的黑人的话，弓箭都能射赢重机枪！
“好了好了，收队！”他也没多说什么，瞥了眼殷女侠脸上那道刀疤，目光又微微向下，看见她光着的脚丫子，“你们要不要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
“别问我，我是傻子，我啥都不知道！”殷女侠直接仰头看向漆黑马虎的天空。
“必须去吗？”程云问。
“不勉强，天晚了。”他挑了挑眉说，“我们其他地方也还有点事，估计得忙到半夜去了，人手不够，你们明白白天来也行。”
“行。”程云点头。
“那我们就先把他带回去，你们……”
“我们打个车！”
“也好。”梁博说着，停顿了下，“那就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们确实忙，车上也坐不下了。”
“理解理解，你们辛苦了。”
梁博摆了摆手没多说，直接往警察走去，其余警察都跟在他身后。
隐隐的还听见他有些气的声音：“别以为人抓回来了你们就没事了！一群傻逼，这样都能让他跑出几公里，脸都特么给你们丢光了，回去挨个给老子写检查！”
当他们走了后，程云才摸出手机开始叫滴滴，而殷女侠就提着鞋子站在他后面。
程云回头看了一眼：“怎么不穿鞋？”
“脚脏了，回去洗干净再穿。”殷女侠小声说着，“新鞋子呢！”
“不是有袜子吗？”
“新袜子。”
“讲究！”程云翻了个白眼。
“对了那个是什么东西？”殷女侠指着不远处倒在地上的一辆小黄车，“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那叫自行车。”
“为什么它不会倒？我看很多人都在骑这种两个轱辘的东西。”
“有空我教你。”
“好啊！”殷女侠顿时咧嘴一笑。
很快，车便来了，程云拉着殷女侠坐上去。
第一次坐车的殷女侠表示很新奇，左摸摸又看看，睁着大眼睛，感觉内部和她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她来到这个陌生世界后就只在路边看到这种盒子跑来跑去，从来没坐过。
安居宾馆的招牌在寂静的黑夜中亮着白光，一辆老式捷达从远处缓缓驶来，停在了门口。
程云刚为殷女侠打开车门，她便迫不及待的蹿了出去，蹲在路边。
“谢了啊，师傅。”程云对司机打了声招呼，才关上门，走到殷女侠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尴尬的道，“感觉怎么样？”
“……”殷女侠回头看了他一眼，脸色十分难看，“你们天天都要坐这样的盒子吗？”
“差不多吧。”
“那你们也太可怜了……”
“事实上我们大多数人都不会晕车，至少不会坐几分钟的轿车也晕车。”程云依旧拍着她的背，“可能是你耳朵前庭太敏感了，也可能是你还不习惯，总之以后多坐几次就会好了……应该。”
殷女侠用一种‘你是认真的吗’的眼神深深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往宾馆走去。
程云连忙跟了上去。
程烟一个人坐在前台内翻着一本书，书上是密密麻麻让人觉得头疼的英文，音响里放着轻柔的钢琴曲‘落雨声’，这幅场景恬静的如一幅画，让人不忍打破。
接着一只走路歪歪扭扭还扶着额头的殷女侠推开玻璃门乱入了这幅场景。
程烟抬头看了眼他们俩，淡淡道：“回来了？”
殷女侠捂着嘴点头。
程烟又看向程云，说：“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出风头出得怎么样？”
程烟的语气很淡，但程云总觉得自己听到了嘲讽意味。
“怎么能说是出风头呢！你我都生活在这个社会中，维护生活环境的安定团结不也是我们的义务吗？顺手帮个忙而已。”程云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而且也不是我出风头，是殷丹，她可是单枪匹马追上了嫌疑犯并空手将嫌疑犯撂倒在地呢！”
说着这话时程云有些怨气，他都已经那么交代殷女侠不要暴露自身武力水平了，但她还是做出了这个能让大多数地球人都惊掉下巴的操作。
自己在车上质问她时，她竟还抛出一句：谁知道你们地球人竟然这么弱！
程烟有些惊讶的看了眼殷女侠，接着很快便收回了目光，表示自己对殷女侠的事没兴趣，继续鄙夷的对程云道：“你不就是看见别人都挺身而出了，自己不好意思缩着，也想去出出风头吗！可笑，多大个人了还跟个初中生似的！也不怕有危险！”
“……”程云无语，摇摇头，坐在前台边将歌换成了自己喜欢的舒缓音乐，打开电脑开始看剧。
见他没理自己，程烟依旧面无表情，拿起书往楼上走去：“我睡了。”
“好。”
殷女侠接了杯水咕噜咕噜喝下去，坐在沙发上长舒了一口气，也起身往楼上走去：“我头好晕啊，我也上楼睡觉了，站长。”
“好。”
一时前台又只剩了程云一个人。
次日早上十点，程云坐在前台沙发上啃着两个冷包子，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屏幕上打开了一个word文档，但文档中却空空如也。
他准备写一篇论述‘一个好觉与一个好的休息场所对人有多重要’的软文，发到目前空空如也的公众号上。然而坐了这么久了，他却一点头绪也没有，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唉。”他吃完包子，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程老板。”俞点小姑娘站在柜台内，疑惑的打量着他，“怎么一直唉声叹气呀？”
“之前不是申请了一个微信号和公众号嘛！但现在微信号上面什么都没发，公众号也还空着，我想写点什么，先发出去。”程云倒在沙发上，仰起头，“然而上了大学我就再也没写过长文了，毕业论文都是找一个朋友帮忙写的，简直毫无头绪。”
“唔。”俞点沉默了下来。
接着程云一筹莫展的坐在沙发上，而俞点就坐在前台内悄悄的看着他。
“还是再憋一会儿吧！”程云一把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盖上，“我记得我高考语文分数还挺高的，高中作文还得过奖来着。”
“那个……”俞点犹豫了一下，才有些不确定的说，“如果老板你实在写不出来，我……我可以帮你试试的。”
“嗯？”程云顿时一愣。
“我我就那么一说，你当开玩笑就好了。”俞点连忙红着脸摆手道。
天知道这主动要求帮忙的一句话用了她多少勇气和自信。如果不是觉得程云实在是个很好相处的老板，这几天对她也很好，她是绝对不可能鼓起勇气站出来的。
“你可以帮忙吗？”程云楞道。
“我……我……”俞点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的，似乎在犹豫应该答应下来还是拒绝，而最终她还是闭着眼睛狠狠点了点头，“嗯！……如果你实在没办法的话。”
“你文笔怎么样？”
“还……还行。”俞点小声说。这大概是她生平最自信的一点的，虽然依旧没为她取得任何成绩。
“太好了！”程云连忙走进了前台，看见俞点慌手慌脚的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合上，他也没在意，说，“那我给你讲讲要写些什么，应该怎么写，嗯，我给你列几个要涉及的点，你写到就行了。作为酬劳过几天我请你出去吃大餐！当然，你要奖金也行！”
“不、不用了。”俞点红着脸摆手，“举手之劳而已。”
“那好吧，那还是吃大餐吧。”
正说着，楼道口忽然传来程烟的声音：“你们是在培养感情吗？”
程云一愣：“啊？”
俞点更是脸红得像樱桃一样。
程烟头发有些湿，用一张毛巾擦着，应该是刚洗了澡，一边走下来一边淡淡问道：“吃什么大餐？”
程云想了想，说道：“随便，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你们吃大餐，问我要推荐？”
“一起去呗！”
“哦。”程烟点了点头，表情虽然没变，神色却缓和了不少，“容我想想。”
忽然她又一怔，看向程云和俞点：“对了，今天不应该是你们倒班，换程云值白班的日子吗？”
“诶！”程云愣住了。
“没关系的。”俞点小声说道，“我今天起得早，看见还没开门，程老板也还没下来，我猜他可能忘了，就自作主张了。”
“多亏你了，我还真给忘了！”程云一脸羞愧，“昨晚睡得太晚了。”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有事做，而且坐在这里也挺不错，总比一直呆在房间里好。”俞点低着头说道，更何况这里wifi信号好，起得早还有早餐吃。
“那就明天再换班吧。”程云说，“反正我今天也要带殷丹过去做笔录。”
“什么？笔录？”俞点愣了愣。
“你还不知道吧！昨晚宾馆附近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呢，你的程老板和殷丹姐都成了见义勇为的英雄。”程烟语气有些不屑。接着她将昨晚发生的事简单的向俞点说了一遍，引得俞点小姑娘一脸惊叹，就差没鼓着掌满脸崇拜的喊好厉害好厉害了。
吃过中午饭，程云才带着殷女侠去警察局做笔录，但是没敢带殷女侠坐车。
是一名年轻的女警察为他们做的笔录，期间程云还看见了周嘉星、老陈和刑侦中队的梁队，但他们貌似都比较忙，只和他打了个招呼，便匆匆来又匆匆离去。
笔录做到一半，梁博怒气冲冲的走进办公室，接了杯凉水灌了一大口。他眼眶很黑，眼睛中则有不少血丝，看起来不仅熬了夜，还刚受了气，甚至直接就在办公室内大骂道：“个龟儿子的，不识好歹，都进了局了还在这里给老子扯皮！特么以为自己披着一身煤炭皮就不得了了？”
“签证都过期了，就尼玛一黑户，放老子当年的脾气，拖到城郊弄死了都没人晓得！”
“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就如一个老混混一样大声嚷嚷，但整个办公室愣是没人敢触他的霉头。除了殷女侠皱了皱眉，其余人甚至一副引以为常。
没多久，周嘉星从里面出来，说道：“那家伙还在闹腾，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再闹腾还不都是一样的结果！他以为他强暴杀人贩毒什么都干了，在中国这片土地还能活得下去？他以为他在中国真的是上帝？还是我们这些办事的都是傻逼？”梁博敲着桌子，“实在不行就找个机会弄来打一顿！往死里打！反正只要不打死了，也没人帮他说话！上面也不会有人管这个事！”
“这个……”周嘉星露出为难之色。
梁博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冲了，语气稍微一缓：“他还在里面闹什么？”
“他说他要请辩护律师，他还说有便衣女警察对他使用暴力，把他肋骨打断了，而我们却不把他送医院，所以一直在那闹着要去医院！”周嘉星说着顿了顿，“他还说他当时身上带了几千块钱现金，结果我们警察把这些钱贪污了，说要告我们。”
“啥子？”梁博睁大眼睛。
听到这句话，程云身边的殷女侠却是将头一缩，嘟囔道：“胡说八道，明明只有八百多！”
“那龟儿子以为老子治不了他！？”梁博将桌子敲得砰砰响，站在原地稍作思考，又说道，“小赵是过两天才去诏南吧？”
“额，赵哥后天就要到诏南边界报道了，我没记错的话，他是今天的火车。”周嘉星扣了扣脑袋道，“就是不知道是今天什么时候，您的意思是……”
“后天报道今天就走？给他打电话！”
“好！”周嘉星顿时摸出手机，拨出了赵姓警察的电话，没多久便接通了。
“喂，赵哥！”
“……”
周嘉星没说两句，又对梁博说：“梁队，赵哥说他是今下午的火车，马上就要出门去火车站了。”
“龟儿子些，那边飞机票都不肯报？”梁博皱了皱眉，“叫他改签到明天，马上过来，要是没票就直接退了，我在铁路那边找人直接把他送上去！”
“好！”周嘉星继续对着手机那头的赵姓警察讲话，没说两句便挂了电话。
“他马上打车过来，梁队。”
“好！”
梁博这才坐了下来，又喝了杯水，没多久便站了起来，对周嘉星吩咐道：“那个，你去旁边超市买点花生干果之类的，再抱一箱拉罐啤酒，我出去买点凉菜……毕竟共事这么多年，那幺儿都要调走了，再怎么忙咱们还是得象征性的喝两口。”
“这办公室……”
“不管！”
周嘉星咧嘴一笑：“成！”
“对了，带点饮料，办公室还是有几个女同志，矫情得很！”
“好！”
周嘉星和梁博一左一右的走了出去。
周嘉星年轻，长得高大英俊，走得大步流星，正气凛然。梁博却是中年了，虽然身体壮硕，但精气神终究比不得年轻人，连熬了这么几天的夜，步伐也难免有些虚浮，只是不知为何他总显得有些吊儿郎当。
程云和殷女侠的笔录要做完时，警局的老旧电脑出了点问题，耽搁了不少时间，而这时周嘉星和梁博已经买好东西回来了。
没多久，一名大概三十岁、中等身材的男子也走了进来。
“梁队，麻狗，老陈也在啊。”
“来了？”梁博瞥了他一眼，指了指旁边的板凳，“坐吧，都不在这干了，也就别叫梁队了。”
赵林一眼就看见了桌上的几包花生干果和几罐啤酒，顿时沉默了下。
回过神来，他对梁博等人说道：“这个是我的错，我看大家最近到处都在忙，一天从头到脚没有休息的，也不好意思来打扰大家，就想着……就这么走了算了！”
周嘉星连忙摆手：“哪里的话。”
老陈也点头说：“大家在一起干了这么多年，都清楚、都清楚，没人怪你。”
“行了！”梁博摆了摆手，说道，“我们这两天也确实忙，没空理你，本来麻狗还说给你搞一个欢送会什么的，也没搞成。今天这么仓促把你叫过来呢，一方面是想见见你，不然等你去了诏南，下次见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另一方面也是有点事要你帮个忙……”
“什么事？”赵林说着，稍作一想便明白了，“来了个比较欠的？”
“就是最近益大里面那案子，牵扯出来不少东西，那傻逼现在还在里面闹。”梁博说着，摆了摆手，“先吃了东西先，一人一罐，就解解渴，不多喝了，也不多说了！”
说着，他当先拉开了拉环。
“嗤！”
赵林沉默着，也拉开拉环，环顾一圈，整个办公室竟是大多数人都端着一罐啤酒，工作原因不能喝酒的或者女生便是雪碧。
“先敬大家！”赵林说着举起了拉罐，“感谢共处这几年。”
其他人也一下子闹腾开了。
“步步高升！”
“好走！”
“在那边注意安全啊！”
“回来记得一起K歌！”
赵林也都一一应下，有些沉默。
他之所以想悄悄的走，除了这几天刑警大队实在太忙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想面对这一幕——刑警队和地区派出所完全不一样，没有那么多人情世故，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刑警的工作职责要比普通民警片警简单粗暴得多，也要费力麻烦得多，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实际上更像战友。
看见这一幕，殷女侠不由在程云耳边悄悄道：“哟，还赶上这群差爷们喝离别酒了！”
一罐啤酒刚刚喝完，随便扔了几块鸡肉和花生在嘴里，赵林便拿起梁博搁在桌上的甩棍，说：“我先进去把事办了，回来接着喝！”
“好！”梁博点点头，“有我在，放心，这事跟不到诏南去！”
“我去诏南缉毒，也不怕这些！”
“麻狗给他指路。”
“成！”
……
程云和殷女侠做完笔录，刚想走，老陈却走了过来，硬是塞了一罐啤酒一罐雪碧在他手上，拍了拍他肩膀，说：“那天晚上的事，还是得谢谢你们。”
“应该做的。”程云说道，顺便问了句，“那哥们到底犯了什么事啊？”
“走私倒卖阿拉伯茶，强暴杀害益大的女学生。”老陈淡淡说道，“要不是有制度，我都想进去狠狠收拾那杂种一顿！”
“益大女学生？”程云一愣。
“你听说过？”老陈问道，又自言自语说，“也是，你那挨得近。”
“原来他干的！”程云恍然大悟。
“嗯。”老陈点了点头，说道，“那个大学生在外面和他认识，大概是一种和男女朋友差不多的关系，后来不知怎么怀孕了，那女学生傻不拉几的非要和他结婚，他不肯，两人就有了冲突。那女学生威胁说要把他走私阿拉伯茶的事抖出去，这大概激起了他的戾气。而在把那女孩勒死前，他还发生了性关系，最后假装成上吊自杀。呵，他大概以为我们都是吃干饭的。”
“……”程云不知道该怎么说。
和女侠一起走出警察局，程云手中还拿着那两罐拉罐，他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阳，对女侠说：“你喝哪一罐？”
“这个！”女侠接过了啤酒，“我看那些男的都喝的这个！”
“好吧。”
“嗯，回宾馆后，你要开始练拳了。”女侠拉开拉罐，直接霸气的仰头灌了一大口，接着停顿了下，竟是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这到底是啥玩意儿！？”
鉴于天不怕地不怕的殷女侠对汽车的恐惧感，程云没有打车，而是顶着太阳和殷女侠慢悠悠的散步回去。
殷女侠奔跑速度很快，可走路倒是挺慢，大概……是因为腿短吧。
走回宾馆时，程云早就将啤酒喝光了，而殷女侠还双手捧着那罐雪碧，低着头将嘴贴在拉罐口边，一点一点的小口抿着。
她只觉得这种不知该叫做雪碧还是饮料的东西甜咪咪、冰凉凉的，十分好喝！
门口停着一辆德邦物流的送货车，还没推开玻璃门，程云便看见前台堆着许多很大块的用牛皮纸和编织袋包裹着的货物，都快将前台占满了。一名身着制服的派件员站在前台边吹着空调，热得浑身是汗，而程烟正低着头站在他旁边在收货单上签字，一头黑发沿着雪白脖颈自然垂下。
程云走进去便惊讶的问：“床到了？”
程烟看了他一眼，淡淡将收货单递给派件员，说：“嗯，还有柜子、桌椅、茶几也到了。”
“有得忙了。”程云感到有些头疼。
“待会儿还有很多小东西要到，刚快递员给我打了电话。”程烟说着，看了眼堆在前台的大家伙们，直接开始捋袖子，“来吧，我们两个先把大的抬上去，小的就你自己搬。”
“啥？”殷女侠的一个脑袋忽然从程云身后伸了出来，打量着这些东西。
“床和柜子，用来布置床位房的，也就是你们以后的宿舍。”程烟说着又瞥了眼程云，微微皱了皱眉道，“还不开动？”
“你行不行啊？”程云有些担忧的问道。
程烟没说话，只冷冷的看着他：“那有种你一个人把这些扛上去啊！”
“我来！”殷女侠自告奋勇。
“你？”程烟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殷女侠，笑了笑，殷女侠看起来整整比她矮一个头。
殷女侠二话不说，单手抓起一捆比她身体还粗的床梁扛在肩上，步履矫健的便往楼上走去！没走出几步她又回过头，甚至空出了一只手来扣了扣脑袋，问道：“那个……放哪来着？”
程烟和俞点都看呆了。
“哦，我明白了。”殷女侠没敢再多停留，刷刷的便上了楼。
“那个……”程云扣了扣脑门，“你们知道的，上帝为人关了一扇门，就会为她开一扇窗。可能……上帝为她开了一扇落地窗。”
“哇！”俞点小姑娘微微张大嘴巴。
程烟则是愕然的盯了程云一眼，接着收回目光，貌似也想不到更好的解释了。
回过身来，程云和程烟则是两人一起扛了一捆床梁上去——程云还好些，程烟便感觉明显十分吃力，几乎是一直咬着牙才坚持下来，这更让她惊叹殷女侠那小小身板里到底蕴含着怎样的能量。
前台开着监控，俞点也不怕来贼，她也顺手帮着拿了些小东西上楼。
在殷女侠的帮助下，不到二十分钟，前台堆着的一堆货物便被转移到了三楼走廊的末端，这里刚好是四间床位房的所在。
“先组装么？”程云问道，却是扭头看向殷女侠。
“当然先组装了，你晚上不是要值班吗？”程烟皱眉答道，她顺着程云的目光看了眼殷女侠，又看了看程云，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先装吧。”殷女侠说道，“我也对我未来的那啥……员工宿舍挺感兴趣的。”
“嗯。”程云这才点头。
为了方便发物流，所有床柜桌椅都是拆分开来的，一根一根床梁床架，一块一块桌板凳板，都需要按照说明书重新组装。而且为了保证结构稳固，这个过程还需要用到不少工具，需要十分仔细认真，任何一点差错都会影响到时候的使用体验。
还好，厂家卖家早已考虑到了这些，床柜桌椅的组装都不复杂，对组装能力要求不高。说明书也很详细，而且每一个部件都用贴纸编好了号，只要严格按照顺序走就行了。
程云把工具全部拿出来，深吸了一口气，便和程烟一起开始组装起来。
他组装床柜，程烟则负责更简单轻便一些的桌椅、茶几。
殷女侠在旁看热闹，顺便给程云打下手，负责一些体力活——毕竟组装床的很多部件都是很笨重的，要将它平稳的举到高处往往需要两个大男人一起用力，而有了殷女侠就不同了，她体内住着几百个壮汉。
因为天气很热，偶尔俞点小姑娘也会上来看一眼，送送水什么的。每次看到走廊外堆着的货物逐渐减少，房间地上堆着的杂乱组建变成成形的轮廓，她都会惊叹不已。
一直从两点过忙到下午六点，程云才组装好两间四人间的床柜，而程烟已经装好了所有桌椅。这时光看这两间房间，除了单调了点，也算是有模有样了。
因为房间订得七七八八，俞点小姑娘也上来帮了帮忙，算是参与了进来。
四人弄得浑身是汗，直到程烟抽空点的外卖也到了，程云才拍拍手，喘着气说：“不弄了不弄了，明天晚上有空再弄，先下去吃饭。”
“我要先冲个澡。”程烟很爱干净，“你晚上值班吧，我正好闲着，可以先装点柜子。”
“那不如……晚上我继续值班吧。”俞点小姑娘小声说道，“你们先把它完成，就不要拖到明天了，我反正也是闲着。那个当然，如果程老板你今天累了不想装了，就当我没说。”
“也行！趁着手还挺熟，装起来应该会快点。”程云点头说道。
殷女侠站在旁边，手中拿着一张说明书，犹自低头皱眉看得起劲，忽的抬头疑惑道：“你们到底是怎么通过这张纸就莫名其妙会木匠活了的？”
……
吃过晚餐，俞点小姑娘继续坐在前台内敲着键盘，而程云和程烟继续忙。
八人间和四人间的房内设施有差别，但不大，也不是好坏之分，纯粹是程云不想四间房完全一模一样罢了。而除了最开始组装时手生装得比较慢，后来就变快了，到晚上的两间八人间床柜几乎多一倍，但程云和程烟只用了三个小时便把它装好，届时才不过十点而已。
殷女侠将地上的包装纸、扎线、绳子和塑料泡沫之类的东西完全扫出去，几间房间立马干干净净，简单清爽。
这时四间房已经贴了装饰性的墙纸，靠墙摆上了床柜，中间一张桌子，每个人还有一张椅子。俞点倒是在前台又收了不少小的快递，大概都是房间的装饰物，但程云今天已经没有心思去弄了。
“呼！”他长呼出一口气，打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还算满意。
只可惜安居宾馆当初是由专业的宾馆装修公司来进行装修的，装修方案则由程教授和安教授拍板。以程云的目光来看，安居宾馆虽然房间装修风格很现代时尚，可格局还是按照传统宾馆的规格来的。而且租的老式楼房也不利于格局改装，很多结构、设计方面的理念都和程云的审美不符。他如果现在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改的话要花很大的功夫，并且之前的投入也会有一部分打水漂。
所以他只能先从这四间房着手。
程云当初也是没想到自己会接手这家宾馆……怎么说呢，只能说世事无常吧！
随便冲了个澡，下楼从俞点手中接过班，程云便开始坐在前台发呆。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到了晚上十一点过后客人便更少了，他坐着无聊，索性将椅子往后放，自己斜躺在上面闭上眼睛冥想起来。
2016年7月5号，阴。
程云昨晚睡得很早，早上也起得早，毕竟今天他要开始值白班了。
早上十点，一分不差，老法爷拄着拐杖从外面慢慢悠悠的走了回来。
这时殷女侠和程云都坐在前台，看见老法爷的装扮，俱都是张大了嘴巴——只见此时的老法爷一条驼色休闲短裤加纯色红体恤，头上戴着一顶草帽，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脚下则踩着一双真皮凉鞋，背上还背着一个中学生样式的背包。明明是国内旅行团大叔大妈的标准配置，但因为他长得高，穿在他身上竟有一种特殊感觉。
“法、法爷，您这是去了哪啊？”程云张大了嘴巴，“还有您这身衣服……”
“怎么了？”
“您去海边旅游了吗？”
“最后一站倒是靠近海的一个国家，叫新西兰吧！”老法爷说着，将背包放下来搁在沙发上，从里面拿出一些零碎的小东西，“我回来的路上听人说你们这个世界有一种习俗，外出旅行的人要给朋友、亲戚带自己所去目的地的东西作为礼物，只是那时候我已经到锦官了。”
“是有这么个说法。”程云看着他拿出来的那几样东西，有小海螺和基督教配饰，还有一些一看就充满大洋彼岸风格的小玩意儿，让他不由顿了顿——
“所以……您是在锦官批发市场买的吗？”
“……断然不是。”老法爷不满的盯了他一眼，“我又抽了十分钟挨个回去了一趟。”
“666啊。”程云只得竖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