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微微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长曜道人为什么突然这么客气。
瞬间，他睁大了眼睛——
“你想通啦？”
“想通？”长曜道人轻轻一笑，“想通是早就想通了，这个事情也不难想通。时光无法倒流，一直囿于过去可不是一个剑修的风格！”
“那你前两天还……”
“前两天怎么了？我就只有刚来的那一小会儿有点神志不清好吧！闹了点笑话，请你们见谅。”
“至于之后的几天，我只是想待在这个空间让我的心境稳定下来罢了！”长曜道人说着，他站了起来，又抬起头仰望上空，“毕竟我这个人是很危险的，心境不稳我怕伤害到你们！”
“嘶！”程云扯了扯嘴角，“这句话听起来怎么感觉好中二呢……”
“什么中二？”
“没什么，你想通就好。”程云说着，也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了他的那枚青玉佩、殷女侠的虚空令箭和小法师的陨石。
“那两个是……”长曜道人问。
“是女侠和小法师的时空道具。”程云说。
长曜道人闻言沉默了下来，许久他才幽幽的叹了口气，说：“唉，我还以为我那枚玉佩是宇宙至宝，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呢！”
程云耸耸肩道：“只是你恰好来到了我这里。”
长曜道人没有继续搭话，而是直接问道：“你之前说，我要出去的话，还要有什么条例？”
“是的。毕竟你来自另外的世界，且不说你本身具备一定的危险性，你对我们这个世界而言、我们这个世界对你而言肯定都是陌生的，两种不同的文化习俗碰撞在一起，我肯定要采取一些措施来保护……”
“好了直说吧！”长曜道人打断了他，“什么条例，我全部答应！”
“你还没听呢……”
“无所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长曜道人摆着手道。
“你至少要用心听，把它们记住啊！”
“放心，你说吧，我肯定用心听！记不记得住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我仙家之人记性好着呢！我给你说你要是跟着我一起修仙记性也能这么好！怎么样？试试？”
“暂不考虑……”
“唉……你是不知道我修仙的好，等你知道了，你就会……”
“不买不买……”程云有点无语，“你还是专心听我给你说你出去以后应该遵守的条例吧，之后我还要给你安排一份合适的工作和一个比较合适的身份。”
大概五分钟后——
长曜道人挥着手道：“没问题，你的地盘你做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程云一脸蛋疼：“希望你听进去了……如果你违反了，轻则我把你带回这个空间不给饭吃不给水喝，重则把你扔到其他‘不允许超凡力量存在’的世界去，你去留个鬼的传承！”
长曜道人闻言一愣，随即他讪讪的低下头，思索了起来。
这么严重啊……
片刻后他又抬起头，摆出商量的语气：“那个站长啊，要不……再讲一遍？”
“……你不是说仙家之人记性很好吗？”
“这个，虽然仙家之人记性好，但是我这耳朵……耳朵……”长曜道人短暂的顿了顿，“我这耳朵曾经被一只妖魔的天妖吼伤过，不太好使。”
“……”
程云只得又对他说了一遍。
长曜道人这次听得十分认真，他也一直看着程云的表情，觉得这位‘时空之主’似乎脾气很好的样子。与他最后接触过的那位毫无感情如至高神一般的‘时空之主’简直天差地别。
片刻后，程云挥挥手招来水晶球，又说：“我不知道你力量有没有恢复一点，但不要反抗，我会赋予你我们这个世界的语言。”
长曜道人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真知水晶，我见过的第一个穿越者留下来的。”程云说着，又对水晶球道，“拜托了。”
“刷！”
一道光泽闪过。
长曜道人怔了怔，他皱着眉，好似在感受着脑中的变化，片刻后道：“好了？”
这句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甚至比程云那几个弟弟妹妹说得还要好不少。
“看来是好了。”他也感觉到了。
“嗯。”程云拉开门，当先走了出去，“你跟我来，先去换身衣服，看身材我的衣服你应该能穿，然后我带你出去买两套新衣服，买点生活用品之类的。”
“买？要花钱吧？”
“嗯，记账上，从你以后工资里扣。”
“工资里扣啊……对了你们这个世界有酒卖吧？”长曜道人忽然眼睛放光。
“有啊！不过你那酒葫芦不是能自己造酒吗？还要买酒干嘛？”程云有些疑惑。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长曜道人跟着他走了出去，再次打量着楼梯间的装潢环境，同时说，“我这宝贝倒清水进去能变清酒，倒果水进去能变果酒，可要是把本就是美酒的酒倒进去……啧啧！”
“那味道想想都销魂！”长曜道人一脸猥琐，像是想到了什么步兵电影。
“原来如此。”程云瞄了眼他那酒葫芦，不知道是眼花了还是怎么了，他又发现那酒葫芦动了动，不过已经知道长曜道人那个世界的奇异的他并没有多问什么。
“既然这样，站长，你有什么不要的烂衣服给我穿就行了，我不挑的，懒得再花那个钱了！”
“没关系的。”
“嗯？你答应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又不花我的钱。”程云淡淡说，“我有个妹妹，那丫头敏觉得很，你要是穿我的衣服她会发现的，到时候问起来懒得解释。”
“……”
程云走到房间，打开门，将长曜道人关进去，又把先前的饭菜放茶几上，说：“你就在这吃饭吧，我也要下去吃早餐了，吃完再上来和你说。”
长曜道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感觉到沙发的柔软的他还蹦了两下，在这个过程中他一脸淡定。
“好！你去吧！”
“嗯。”
程云知道他是不会跑的——地球并不能让他留下‘环世界’的火种，他只有求助于自己。于是程云很放心的将他留在了房间中，便下去吃早餐了。
今天的早餐是番茄鸡蛋面，大家一人一碗，于是除了小萝莉没有人等他，大家都开吃了。
小萝莉一直蹲坐在茶几上望着楼梯的方向，直到见到程云下来了，它对着他小声的叫了一声，才转过身子面朝自己的饭盆准备开吃。
俞点小姑娘一边低头吃着面一边抬起眼帘打量着小萝莉，心想小萝莉和老板的感情真好啊！
待程云坐了下来，拿起筷子，殷女侠忽然问道：“站长，那个什么峡谷之巅和韩服是什么东西啊？”
程云皱着眉想了想，问：“有人让你去打峡谷之巅和韩服吗？”
殷女侠重重点头：“嗯！我新收的那个小弟叫我去打！”
程云思考了下，说道：“峡谷之巅貌似是一个特殊服务器，嗯，就是一个特殊战场。好像要在其他服务器打到一个挺高段位的人才有资格进峡谷之巅，所以峡谷之巅的水平是很高的。从理论上说如果你在峡谷之巅打出一个很好的成绩的话也就证明你在整个国服的实力，就是强者中的强者。据说峡谷之巅的最强者是很可能被邀请去俱乐部进行试训的，就是很可能当职业选手。”
这段话程云已经刻意说得很通俗了，照顾着殷女侠的理解能力，但对殷女侠来说这段话有点长……
她呆呆的望着程云，思考了半天，才问道：“国服是啥？”
“就是我们这个国家的所有服务器。”
“俱乐部又是啥？”
“专门打游戏的团伙，靠打游戏为生、赚钱的。俱乐部里都是职业队，就是专门打游戏的人。他们每个人一年挣的钱你一辈子都花不完，买成雪碧能让你天天喝喝八辈子。”
“啧啧！这个世道啊！”已经感受过即使玩游戏也能挣很多钱的殷女侠不由咋舌，这个世界啊，简直就是她原来那个世界的对立面——她原来那个世界有多差，这个世界就有多好！
“啊对了，站长你进过峡谷之巅吗？”殷女侠忽然问道，眼睛亮闪闪的看向程云。
“……”
“对不起站长。”殷女侠连忙将表情一收，低下头夹了一大夹面塞进嘴里，喝得呼噜一声，她还端起斗碗喝了一口汤，碗沿把她的脸都遮住了。
程云倒是没有和她计较，继续说：“至于韩服嘛，顾名思义，就是韩国的服务器。”
“韩国在哪？”
“？？”
“好吧我不该问的。”殷女侠又低下头一个劲的吃面喝汤。
“因为韩国的游戏水平一直很高，英雄联盟这个游戏的很多很有实力的玩家都是韩国人，所以各国的顶尖玩家为了寻找对手都会去韩服，渐渐地，韩服就成了顶尖高手的聚集地。你要是实力够强，你就能在韩服匹配到各国的大主播和职业玩家。”
“这样啊……”殷女侠含着一根面呆呆的说，反应过来的她吸溜一声将那根面吸进嘴里，嚼吧嚼吧，“那我去那个什么韩服是不是就能找到对手了？”
“……”
“好吧我知道了。”殷求败学着程云平常的样子摇了摇头，还叹了口气。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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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程云和殷女侠抢过碗上了楼，小萝莉紧紧跟在他们后边。
长曜道人也已经吃完了，他把碗筷平平整整的摆在茶几上，碗中干干净净。而他则站在落地窗边，透过蒙着雾气的巨大玻璃窗看着外面世界初春时节的清晨。
早上的世界很是清净，这边也不是主干道，车流不多，倒是很多老人出门买菜遛狗，也有人沿着路边晨跑。
殷女侠有些惊讶：“这个人又出来了？”
长曜道人闻言转过身，他对着殷女侠微微点头：“女侠这两天过得可好？”
殷女侠愣了愣，反手关上了房门，说道：“还……还好，你又是出来上厕所的？”
长曜道人摇头说：“这次出来就多多打扰了，待我宝玉恢复能量，我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这样啊！”
殷女侠和程云并排站在洗碗池边，一边洗着碗一边和长曜道人讲着话。这人给她的初始印象就不好，有些疯疯癫癫的不太正常，不过意外的是她倒是并不排斥和他讲话。
小萝莉则站在程云脚边，警惕的盯着长曜道人。
“那我比你先出来，我就是你的前辈了！”殷女侠眯起眼睛一笑，对长曜道人说。
“唔……你是个江湖人？”长曜道人忽然问。
“昂？你怎么知道？”
“你叫女侠，而且你脸上那道……虽然你现在看起来并没有江湖气质。”长曜道人耸了耸肩，又问，“你混江湖混了多少年了？”
“没什么好讲的，又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殷女侠低头专心的洗着碗。
“看看我们俩谁混得久！”长曜道人有些孩子气的说道。
“这样啊！本女侠自十余岁初入江湖，现在已经二十年了！”殷女侠说完又转头瞥着长曜道人。
“老夫自学成下山开始流浪江湖，至今已有几百年了……这样的话你才应该叫我前辈。”长曜道人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之色，似乎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诶？”殷女侠一愣，连连摇头，“不不不，不该这样排，应该按来宾馆的顺序排。”
“为什么？”
“因为……因为以前的不作数！”
“不作数啊……”长曜道人忽的一怔，他倒是有些感慨，然后也很干脆的点头，“不作数便不作数吧，那这样就请前辈多多指教了！”
说着他还正式的朝殷女侠一作揖！
殷女侠一愣，也连忙将手从洗碗池中抽出来，转身挽着袖子一抱拳：“没问题！”
程云在边上看得很蛋疼。
没一会儿，洗完了碗，三人围着茶几坐了下来。
长曜道人问道：“那些在街上跑的，一个个钢铁做成的盒子有四个轮子那种，是什么东西？”
程云还未说话，殷女侠便抢先得意的说道：“那是汽车，不认识吧！”
“汽车……”长曜道人又抬头望了一眼，“那那些在天上飞的铁鸟又是什么？”
“那叫飞机，你没坐过吧！”殷女侠脸上喜滋滋的，莫名有一种优越感，“飞机很大的，可以让很多人坐在里面然后上天，从一个地方飞到另一个地方。”
“飞机……”
长曜道人惊讶的感慨道：“你们这个世界的人不会修行，没有法力，却能催动着……汽车在地上跑，催动着那个叫飞机的飞越大地！真是不可思议！”
程云解释道：“我们这个世界自有另一套利用科技的体系，我们称之为物理。”
像是这种惊讶他已经听过不少了。
他也解释得有些腻了。
这时长曜道人又问：“我看你们路上走的一些人手里还拿着一个会发光的小方块儿一直盯着看，那个小方块儿又是什么宝贝？”
闻言，小萝莉顿时竖起了耳朵，转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殷女侠嘿嘿一笑，从兜里摸出一个手机：“你看是不是这个？”
长曜道人立马点头：“是了，就是这个！”
小萝莉也转头有些不忿的盯着殷女侠的手机，它眼睛里有微光闪烁着，微不可查的往前方伸出小爪子，瞬间又看了眼边上的程云，将小爪子收了回来。
过了一会儿，殷女侠才胡乱的把长曜道人的所有疑问都解答了一遍。
这时程云咳嗽了一声：“咳咳，我们还是说说你要做什么工作吧。”
长曜道人很无所谓：“全凭站长安排，我做什么都可以，反正也做不了多久，应该做不了多久吧……就当流浪江湖时的一段特殊经历了！”
“因为目前我的旅店就这么大，已经不缺人手了，所以暂时没有能让你干的活儿。”程云说，“不过我也和女侠商量了一下——楼顶上有着一个锅盔炉子，用来做锅盔的，是以前一位穿越者留下来的，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在宾馆门口卖锅盔。只是这样的话我们就需要给你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不然我妹妹会起疑心的。”
“锅盔为何物？”
“一种饼。”
“噢……所以老夫竟然要去卖烧饼？”长曜道人表示有些惊讶。
“是的。”程云点头。
“罢了罢了……随你安排吧……卖烧饼也不是不可以，能多挣点钱买酒喝也不错！”长曜道人摆摆手，“只是老夫对烧饼一道并无了解……”
“我倒是可以教你，但我的手艺也一般，你要想做得好吃的话还要多研究才行。”
“老夫对此道并无兴趣……”
“卖烧饼也挺挣钱的，以前大个子在的时候一个月最多赚了好几万块呢！”殷女侠皱着眉说。
“多少？？”
“好几万块呢！”
“嘶！”长曜道人深吸一口凉气，那得买多少美酒啊！
“不行不行，钱财乃身外之物，老夫修行多年怎能被这等世间浊物所困！”长曜道人做着深呼吸，很快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殷女侠悄悄的打量着他这一番动静，心想……这人果然脑子不太正常。
这时程云又道：“可如果你要在宾馆卖锅盔还要住在宾馆的话，我该怎样向我妹妹解释你的身份呢？总不可能说你是我的朋友什么的吧，你这个年纪……”
殷女侠举手提议道：“不如说他是站长你的远房亲戚吧！”
程云：“……”
长曜道人：“……”
小萝莉也转头看向殷女侠，呆呆的。
长曜道人愕然道：“这……这主意……”
程云摆了摆手，习以为常的道：“远房亲戚倒是个好主意，但肯定不能说是我的远房亲戚……”
殷女侠像是想到了什么，脸忽然变红了一点，接着她慌忙的摆着手解释道：“那个……我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说他是……说他是……”
小萝莉默默的盯着她——
不要解释了，鱼唇的人内……
程云很理解的看向她，还点了点头，说道：“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想说我们可以说他是你的远房亲戚。”
殷女侠起初还附和的点着头，感动的望着程云，一脸‘还是站长你最懂我，你知道我不蠢’的表情，可听到后一句她却不由一愣。
“诶？我的远房亲戚。”
“是的。”程云点着头，又看向长曜道人，“刚好你们也有共通之处。”
“什么共通之处？”殷女侠楞道。
“我们都混过江湖么？”长曜道人若有所思。
“很有可能！”殷女侠点点头，深以为然。
“呵呵……”程云笑而不语。
“所以这个人要当我的远房亲戚吗？”殷女侠皱起了眉，有些嫌弃的打量着长曜道人。
“全凭站长安排吧……”长曜道人无所谓道。
“如果站长这样决定的话，我……我也不是不可以接受。”殷女侠低着头说，虽然有些为难，但她还是没有表示反对，“只是他当我哪个亲戚呢？”
“一个远房叔叔吧，怎么样？”程云问道。
“什么？”殷女侠一愣，又转头看了眼依旧一脸无所谓的长曜道人，“我和他刚才不是说好我是前辈，他是晚辈的吗？怎么搞反了？”
“主要他看起来也不像你的晚辈啊！”
“……辈分低不要紧的。”殷女侠弱弱道。
“额……”程云又看向长曜道人。
长曜道人却扯了扯嘴角，说：“那个，老夫好歹也是修行了几百年、在江湖上声名赫赫的剑仙，假装一下你的长辈着实不算过分……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与老夫扯上关系，却不能如愿呢！”
殷女侠犹豫了。
程云也点头：“虽然他有点吹牛了，但确实是这个道理。”
殷女侠思考片刻，便点头道：“好吧，我也不矫情了，但是我们先讲好，你只是在程烟、夭夭姑娘和小俞姑娘面前说是我的长辈，在私下的时候，我还是前辈！”
长曜道人扯着嘴角：“你高兴就好……”
“那就这么定了！”程云拍板道，“我去给你找两件衣裳换上，然后带你出去买东西。”
“呜！”小萝莉仰起头道。
“你也要去的话，只能在猫包里。”程云说。
“呜……”小萝莉犹豫着，还是点了点头。
“我也要去！”殷女侠也说道。
“你去干嘛……”
“我……我出去玩！”好几天没骑过小黄车的殷女侠有些心痒痒。
“好吧好吧。”程云有点无奈。
片刻后，长曜道人穿上了一条黑色长裤，上身是一件黑色的旧羽绒服。这时候已经不太冷了，但程云固执认为长曜道人这个年纪的人应该裹得厚点。
地球世界的衣服让长曜道人穿得有点不习惯，他不断低头打量着自己这一身。
程云、殷女侠和小萝莉也打量着他。
三人一兽走到楼下，值班的小法师也有些惊讶：“你出来啦？”
长曜道人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又转身透过玻璃门看向外面的街道。
在下面看和在楼上看，街上的风景是不一样的。在上面是一个俯视角，好像这些和自己没多大关系，而在楼下的时候就变得置身其中。
一辆辆不同的车驶过门口，不同造型，不同颜色，不同大小，带着风声和引擎声。
长曜道人能看见车内坐着的人。
还有摩托车、三轮车、电动车和自行车。
还有行人在路上慢悠悠的走着，或面色平静的独行，或眼角含着笑和同伴边走边聊……无论如何，至少不像是他那个世界那些苦乏的凡人。
高楼大厦，琳琅商铺……
长曜道人皱起了眉，他有点不明白，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凡人能缔造出这样的文明吗？
这时，殷女侠拍了下他的肩膀，喊道：“走了！别愣在这！”
每当看见他发呆发愣的时候殷女侠内心就觉得特别好玩，像是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傻不拉几的。而她现在已经对这个世界的……一些东西熟悉起来了，两相对比，她莫名就有一点小骄傲。
“跟着我和站长！”殷女侠咳了两声，一本正经的道，“不然你会走丢的！”
“咳咳……”长曜道人也干咳两声，委婉提醒道，“老夫闯荡江湖几百年，断然不至于迷路。”
“咦~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呢？”殷女侠愣住了，站在原地眨巴着眼睛。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从谁口中听到过这句话，于是只得作罢，继续说：“那不一样的，江湖是江湖，一座山上就那么一两条土路，你知道个大致方向你就知道该往哪走，但这座城市不一样的。”
殷女侠表情无比认真，指着外面的柏油马路和高楼大厦说：“这里到处都是路，到处都是岔路，乱七八糟的交叉在一起，每一条路还都长得差不多。旁边的房子也长得一样，还那么高，你走在里面要是迷路了，保管你连方向都分不清，更不知道哪条路是哪条。”
长曜道人抿了抿嘴，又转头看向程云：“这位女侠怎么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程云淡淡点头：“她经历过。”
小萝莉也抬起头不屑的盯着殷女侠。
殷女侠表情一呆，有些窘迫，又有些不满的看向程云——站长怎么能在后辈面前揭她的短呢！！
顿了顿，她连忙摆手，强调道：“不要转移话题，前辈在向你传授经验！”
长曜道人哦了一声：“这个不必担心，我仙家之人是会法术的，尤其是我剑修，只需种下一枚剑印，无论在哪我们都能找得到！”
殷女侠闻言一怔，有点尴尬了：“那个……前辈给你说什么，你听着就行了，不要扯什么乱七八糟的……”
长曜道人一笑，对殷女侠说：“你若是肯跟我学修仙，我马上就把这个教给你！”
殷女侠一愣：“什……什么坚硬？”
“剑印！”
长曜道人有些不耐烦：“就是一种印记，是剑修们用来追踪妖魔、辩寻方向、寻找同门、把握战局的！”
随即他又悄悄瞄了眼程云，对殷女侠挑着眉头：“这个剑印可以随便种在哪里，也可以种在人身上，这样的话无论他在哪里你都找得到他！”
殷女侠睁大眼睛：“这么神奇吗？”
程云咳嗽两声。
殷女侠立马正色，摆着手不耐的道：“不买不买……不办卡，不充会员，不烫头发！”
“什么东西？”长曜道人一愣，随即又问，“为什么？”
“那个蹩脚法师说，要了学了你的东西，你这个人就废了。”殷女侠嘀咕道。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
走了一会儿，殷女侠终于找到一辆车把上有眼睛的小黄人小黄车，她眼睛霎时一亮，可同时她也看见一个戴眼镜的男的捧着手机往那辆小黄车走去。
那男人和小黄车已经挨得很近了。
殷女侠眼睛再次睁大！
到手的小黄车要飞了？
不可能的！！
殷女侠瞬间冲了过去，像是个小猎豹，在这清晨的早上挂起一阵小旋风，一眨眼便跑到了小黄车旁。
那男的一手拿着两根油条啃着，一手举着手机，将手机对准小黄车二维码。
手机屏幕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巴掌，将二维码挡得严严实实。
眼镜男顿时一愣，又咬了口油条，移开手机，只见一个身材娇小、脸上有道刀疤的女孩子半蹲在车边，她一只手扶住车身另一只手遮住二维码，还满脸警惕的盯着他。
眼镜男顿时一愣，这是什么操作？
下意识的，他又瞄了眼车把的方向——那里还有一个二维码。
殷女侠连忙站起来，紧盯着他说：“我先来的！”
眼镜男更愣了。
殷女侠似乎觉得自己不太占理，想了想又改口道：“我先摸到的！那边还有其他的，你去那边！”
眼镜男盯着殷女侠许久，忽的恍然大悟：“你是那个……飞鱼女侠吧？”
这回换殷女侠愣住了：“你咋认识我？”
“我看你直播啊！”
“哦……你是……我的面条……”
“粉丝！”
“哦哦粉丝粉丝！”
“居然真的是飞鱼女侠！！”眼镜男忽然就激动了起来，他咧开满嘴是油的嘴，“女侠加个微信吧，有空咱们一起开开黑，带带我上分呗？”
“我不太习惯和菜鸡开黑……”
“我诺克萨斯钻三……”
“这么菜啊！？”殷女侠惊讶道。
“噗……”
“这个小黄车归我了！”殷女侠表情像是护食的猫一样，牢牢把着那辆小黄车，同时伸手摸出手机，“你去扫那些普通的小黄车吧！”
“那> “没有没有！没有微信！”殷女侠摆着手说完，还嘀咕道，“加了微信就让我买面膜，我才不傻呢……”
“好吧……”
眼镜男一脸遗憾。
“我有一只小黄车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殷女侠口中欢快的哼着儿歌，骑着小黄车到程云和长曜道人身边。
“这是何物？”长曜道人惊讶的看向小黄车。
“这个叫小黄车！”殷女侠停止了唱歌，在长曜道人身边无比缓慢的蹬着车前行，“没见过吧？”
“小黄车？这小黄车明明是个铁架子，又是如何运动的呢？”长曜道人打量着自行车的结构，尤其是殷女侠正在运动的双腿，片刻后才恍然大悟。
“妙！妙啊！”
“厉害吧！”殷女侠骑到二人前面一点，双手一捏刹车便让车身停了下来，而她就这样坐在已经禁止的车上一动不动，回过头说，“我给你讲这里面讲究多着呢，好玩着呢！”
边上有路人向她投来几道目光，几秒后便变得惊讶起来。
长曜道人砸了砸嘴巴，点了点头。
殷女侠则对那些目光不理不睬，只是对长曜道人说：“要不要我教你？”
“怎么教？”
“额……我想想……”殷女侠回想着站长以前是怎么对她说的，然后说，“首先……你要学会保持平衡！当然不是要你做得像我这样，地球这些菜鸡都不行的，你需要和他们一样，在开得动的车上坐得稳就行了……”
“保持平衡之后，你再蹬，它就能走。”
“这个控制方向，这两个是刹车，能让它停下来，只是这玩意儿有的好使有的不好使……”
“哦……”长曜道人点了点头，沉吟片刻，他忽然开口道，“你要是肯跟我学修仙，你不光可以坐在这只叫小黄车的东西的身上不倒，你还不用蹬它就能跑。”
“啥？不蹬就能跑？”殷女侠睁大眼睛。
“然也！”
“吹牛！”殷女侠皱着眉看向这个老是让她装逼装不下去的晚辈，“不用蹬就能跑，那还叫自行车吗，那不是变成电动车了吗？”
“电动车又是何物？”
“就是不蹬就能跑！”
“那就是了！”长曜道人说，“你要是跟我学修仙，我教你如何把自行车变成电动车……这玩意儿到底叫小黄车还是自行车？”
“唔……都是它！”殷女侠扣了扣脑袋。
“好吧好吧。”长曜道人摆摆手，又对殷女侠说，“想学吗？”
“嗯……这个嘛……不急不急，本女侠目前还有仙要修。”殷女侠摆了摆手。
“还可以飞天哦！”
“什么？”
“飞上天，不用坐那种铁鸟就能上天。”长曜道人继续诱惑着殷女侠，他脸上带着微笑，胡子拉碴，像极了用棒棒糖拐卖小女孩的坏人。
“……”
殷女侠还真陷入了犹豫当中。
相比起上天，她更想学如何把自行车变成电动车——在海边的时候租一辆电动车可是要好几十一天呢，她早就想有一辆自己的电动车了。
这时程云咳嗽一声，说：“不许在民众面前暴露超凡力量。”
长曜道人一脸懵逼：“没暴露啊！”
他又看向小黄车：“难道这玩意儿也算民众？”
殷女侠则连忙摇摇头驱散自己脑中的想法，附和道：“站长大人说得对，要是别人在路边看到一辆自行车变成了电动车，会被吓死的！”
长曜道人：“……”
这时小萝莉似乎是走得不想走了，它往前小跑了两步，轻灵一跳，便跳进了小黄车的篮子中。
殷女侠一愣：“喂……”
小萝莉转头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便又收回了目光，端端正正的坐下来，看向前路。完全是将殷女侠当成了它的车夫。
没一会儿，他们走进一家服装店中。
这会儿正值春东交际，冬天的羽绒服很多都开始打折了，趁着便宜，程云给长曜道人买了一件薄的，估摸着能对付到这个春天结束。
他还给殷女侠买了一件，留着明年穿。
接着是两套春秋装，都是便宜货——程云觉得长曜道人在地球也呆不了多久。
小萝莉一直跟在边上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买新衣服，而自己还穿着去年买的小夹克，不时看程云一眼。
提着衣服走到超市，程云把小萝莉装进猫包里背着，再把刚才买的衣服寄存了，便带着两人走了进去，同时在心里盘算了一遍要买些什么。
殷女侠又兴奋的跑到了前面坐扶梯，程云则一脸无奈的在后面看着。
早晨逛超市的人不多，超市里很是空旷，站着的服务员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
程云二话不说，直奔生活用品区。
长曜道人跟在身后，他有些肉疼的抽动着嘴角，刚才买衣服已经花了上千了——他并不在乎俗世钱财，但这些可不是钱，都是酒啊！
走到毛巾区，程云直接道：“你选一张你喜欢的吧！”
殷女侠指着一张黑色的毛巾建议道：“这张不错，耐脏！”
长曜道人凑过去瞄了眼，顿时吸了口凉气：“一张毛巾竟然要卖二十多！……其他的居然也这么贵！算了算了老夫用不着洗脸。”
殷女侠一愣，一本正经的问道：“为什么，因为不要脸吗？”
“我仙家之人不用洗脸。”
“为啥？”
“我们自有法术保证我们身上的清洁，不染一丝尘埃。”长曜道人说着，又看向殷女侠，“你要是……”
“……”
殷女侠直接扭过了头。
长曜道人有些无奈。
程云则问道：“你的法力恢复了？”
“咳咳，这倒是没有，不过也快了……”
“快了？”
“……估计快了。”
“那你这些天就不洗脸不刷牙不洗澡吗？”程云皱着眉看向他。
就连殷女侠也露出嫌弃表情。
长曜道人一脸正经：“有何不可，我堂堂仙家之人，何必在乎那些凡人的看法呢！我等无论怎样，于他们而言还是高高在上的仙家之人，飞到天上他们看都看不见我等！”
“小声点……”程云黑着脸说，“别人会把你当成疯子的！”
“哦哦。”
“你现在飞个我看看！”
“……”
“在我的旅馆中要保持清洁，不要影响到我做生意了！”程云说着又皱眉看了看他那满脸的胡茬，“这胡子有空最好还是刮一刮，不然别人看你胡子拉碴的，都不想买你的煎饼。”
“不想买便算了……好吧我回去就刮！”
这时殷女侠忽然凑过来说：“刚才我听见那个卖衣服的小姑娘讲他有点沧桑大叔的味道……”
程云闻言一愣：“是吗？看不出你还有这魅力？”
长曜道人傲然的扬起下巴：“这算什么，想当年老夫行走天下，多少出嫁的未出嫁的姑娘被老夫迷倒，拿着金银嫁妆想嫁给老夫都被老夫拒绝了！”
“为啥拒绝啊？”殷女侠好奇道。
“老夫自是以修行为重……我跟你说这修行的好处可多着……”
“打住！”程云扯了扯嘴角，这人脑子里真是随时随地都在想着蛊惑人跟着他去修仙，“选毛巾，选完还要买牙膏牙刷香皂洗发露卫生纸之类的。”
“这么多啊……”
长曜道人扯了扯嘴角，很是心疼。
没一会儿，众人采集齐了东西，推着一个小推车一边往收银台走一边逛着。
程云把装着小萝莉的猫包也放在了小推车里面，小萝莉便待在猫包中透过玻璃镜看向外边。
中途路过数码产品区，小萝莉便扭头一眨不眨的盯着柜台上那些O牌V牌的手机模型，然而程云几人都没注意到它的动作，很快便走过去了。
“雪碧！”
殷女侠眼睛一亮，立马小跑了过去。
程云一阵无奈：“家里有……”
殷女侠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已经抓起了一罐雪碧扔进了小推车里边，说：“回去的路上边走边喝！”
长曜道人问道：“什么东西？酒吗？”
“不是！我才不喝酒呢！”
“你不喝酒？站长从我手里买的酒你没喝？”
“没喝，我喝的雪碧！”
“啧啧！我这葫芦产的酒你居然不喝，可真是不懂人生享乐啊！”
“酒有什么好喝的！”殷女侠撇了撇嘴。
“我那酒……站长还花了三十块钱从我这坑过去呢！”长曜道人想想都觉得憋屈，他这酒固然不值钱，对他来说只要掺水进去就行了，可当时的他是真的相信三十块钱是很大一笔钱……例如三十两黄金。
“三十块钱也不少了！”殷女侠听出了他的意思，皱着眉辩驳道，“我一瓶雪碧才二块五呢！”
“你不懂！”长曜道人摆摆手，忽然他表情怔了怔，又问，“这雪碧又是何物？你对它如此着迷，难不成味道比我的清风玉露酒还美？”
“当然！”殷女侠仰起头道。
长曜道人若有所思。
没走多远，他们便走过了卖酒专区，那一瓶瓶包装精美的酒让他眼睛都看直了——他没想到这个地方除了房子修得高大雄伟之外，酒的种类也如此琳琅满目！
什么白的、黄的、红的就算了，竟还有绿的、蓝的、紫的、粉红的……
被各种各样的精美瓶子装着，有的看起来大气，有的优雅，有的有点可爱风，即使是那些比他毛巾还便宜的酒看起来也非常好喝的样子！
“咕噜！”
长曜道人下意识咽了口口水，他甚至往那边痴痴的迈出两步，直到想起自己身无分文，他才忽然醒转，然后讪讪的退了回来，目光却一直在酒架上流连。
如果是以前，他多半都要开偷了……
可惜现在法术还用不出几个，那位想来也不准他偷盗……
只能努力挣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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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
殷女侠仰头看了眼早晨逐渐温暖起来的阳光，一把扣开了雪碧的拉环，然后凑到嘴边小抿一口。她顿时眯起眼睛露出享受表情，口中还咂叹一声——
“哎~~人生大好啊！”
就这闲适早晨和淡淡阳光，就是殷女侠梦想中的生活了。再加上这口雪碧，简直人生都得到了升华。
殷女侠不由举起雪碧，对着太阳的方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盯着它看，动作像个小孩子一样。
俨然人生乐趣尽在其中。
边上的长曜道人不断的打量着她，却渐渐皱起了眉——这玩意儿有那么好喝吗？
程云笑道：“走啊，傻站在这干嘛？”
殷女侠这才放下雪碧，嘿嘿一笑，将雪碧平端于胸前，往宾馆的方向走去。
她边走边喝，一边喝还一边嘀咕着说：“哎呀，忘了找收银台的小姑娘拿管子了，俗话说得好，没有管子的罐子雪碧是没有灵魂的！”
程云扯了扯嘴角。
走出几步，长曜道人终于忍不住了。他悄悄凑到殷女侠身边，举着自己的葫芦问道：“前辈，这个是什么呀？”
殷女侠瞄了眼他已然打开的葫芦口，片刻后，又眨巴着眼睛看向他的脸，说：“雪碧呀。”
“哦，叫雪碧呀？”长曜道人晃动了下葫芦，死死的盯着她。
“嗯！”殷女侠点着头，握紧了雪碧。
“……”长曜道人犹豫了下，使劲的用葫芦嘴在空中画着圈晃动着，“好喝吗？”
“好喝！”
“……”长曜道人看着殷女侠满脸的‘单纯天真’，意识到这样打哑谜是不行的，于是他直接将葫芦嘴凑到殷女侠面前，“老夫可以尝点吗？”
“这个呀~~”殷女侠露出为难之色，瞄了眼近在咫尺的葫芦嘴，干脆扭过了头。
“大方一点！”程云无奈道，“怎么和小萝莉一样护食呢？”
“呜？”小萝莉转头呆呆的看向他。
“唔……”殷女侠为难的瞄了眼程云，咬咬牙下定决心，一把接过了长曜道人的葫芦，“好吧！”
“咦你这葫芦里面装满了吗，怎么这么重！”殷女侠立马楞道。
“咳咳……它本身就这么重。”
“什么做的呀！”殷女侠表示很奇怪，她越拿得久越觉得重，比实心纯铁都还重。
“什么做的……”长曜道人眼睛往上一转，张口就来，“那些天材地宝都是我们那个世界的特产，讲给你听你也听不懂都是些什么东西。大概就等同于西方精金与秘银，加东方陨石与寒铁，再加上万年古木、帝王宝矿在世间一等一的工匠下锻造一百年……总之很珍贵就是了！”
“这么厉害！”殷女侠睁大眼睛，有些懵。
忽然她又神色一变，惊道：“这玩意儿居然还在动！哎呀真的在动！”
闻言程云和小萝莉都看向了她。
小萝莉紧盯着那葫芦，面露狐疑之色。
程云倒是没怎么看见那葫芦在动，只觉得殷女侠竟像是有点拿不稳它了！
长曜道人不动声色，瞄了眼程云和小萝莉的反应，说道：“这是我仙家之物，会动很正常，通常来说你给它一巴掌它就不会动了。”
“嗯？是吗？”
“自然！老夫使用它多年，早已对它的脾性了如指掌！不信你试！”
“这么神奇？”
殷女侠立马扬起另一只手，重重的一巴掌拍在那葫芦上面。
“啪！”
“果然不动了诶！”殷女侠睁大眼睛很是好奇。
“咳咳！！”
“好吧好吧，别催……”
殷女侠这才不舍的举起雪碧，一手高一手低，倾斜雪碧罐，从口子中倒出一道细细水柱。那水柱在空中落下十来公分后准确无误的灌进了只有食指粗细的葫芦口中。
商场外面有些空旷，但依然有人看见这一幕，不由睁大眼睛。
很快，殷女侠将手一收，将酒葫芦递还给长曜道人，说：“好了！”
长曜道人嘴角抽了抽，还是接过了葫芦，并塞上了塞子。
他没有急着喝，而是摇晃几下，一边走一边等着。那葫芦便在他手中不停颤抖着，他也置之不理。倒是不断打量着小萝莉朝他投来的疑惑目光。
程云也一直盯着他，很好奇最终出来的会是什么东西。
清水能变清酒，果汁能变果酒，这雪碧倒进去会变成什么？
高度香槟？
那要是倒骨头汤进去……
想想都觉得没胃口！
没一会儿，长曜道人拔掉塞子，将酒葫芦凑到鼻子下左右摇晃着，嗅了一口。他停下体悟了一下，才又将葫芦凑到嘴边喝了一小口。
“啧！”
他砸吧了一下嘴！
殷女侠紧紧的盯着他，连忙问道：“好喝吗？”
长曜道人露出享受表情，幽幽的说：“老夫从未喝过如此特殊的酒！”
“酒？”
殷女侠一愣，片刻后才想起：“啊对了，你这葫芦是能把水变成酒的！那雪碧变成什么了？雪碧酒？”
长曜道人点点头：“这名字倒是不错！”
“什么味道啊？”
“有酒的香味，又有甜味，还有点刺激性的味道，很特别。”长曜道人瞄了她一眼，“想喝吗？”
殷女侠犹豫了。
长曜道人立马说：“你要是跟我学修仙，我天天给你做雪碧酒喝！”
殷女侠闻言连忙摆手：“我不喝酒，不喝酒……”
长曜道人不由叹了一口气：“无趣。”
说着，他又将葫芦凑到嘴边，抿了一小口，然后继续眯起眼睛露出享受表情。
然而殷女侠只给他倒了一点雪碧，即使他已经很珍惜的在喝了，但还是很快就见空了。
当他高高扬起葫芦也再也倒不出一滴液体时，长曜道人不由一脸空虚——
这快乐是如此短暂啊……
他将葫芦别在腰间，走路时挂在羽绒服下摆一摇一晃，引起路人的频频侧目。
没多久，他们回到了宾馆。
殷女侠瞄了眼值班的小法师，做贼般的问道：“我的小俞姑娘呢？”
小法师皱了皱眉：“在楼上吧。”
殷女侠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她才招呼着长曜道人：“快点，提着你的东西快上楼！”
长曜道人一脸无语：“老夫这是见不得人吗？”
片刻后，二楼，长曜道人的房间中。
长曜道人环顾了一遍房间，有些吃惊：“这么小个房间要一百块钱一间？？一个月岂不是就三千了？”
殷女侠闻言皱起了眉，悄悄掰着手指。
程云淡淡的说：“这已经是给你打折后的价格了，我这是旅店，旅店的房间你想要多大？如果不是你自带洗漱用品并且长住的话，这个房间团购价都是一百二！”
长曜道人不断咋舌，却也没再反驳。
“那你什么时候教我做那个饼？”
“下午吧。”
“下午？好吧好吧……”长曜道人也不求卖锅盔能赚多少钱，只要够自己的生活费、酒钱就行了，反正再多的钱于他而言其实也没什么意义。
程云在房间中转了一圈便出去了，临走前他对殷女侠说：“我去做饭，你在这带带他！”
站长大人难得对她这么信任，还委以重任，殷女侠自是连连点头，连声保证肯定圆满完成任务。
待站长大人和小萝莉离开之后，殷女侠收起脸上的喜色，转而看向长曜道人。她的脸霎时板了下来，咳嗽两声做出严肃的表情，说：“你要好好学，听见了吗？”
长曜道人一脸蛋疼。
殷女侠满意的点了点头，就当长曜道人已经乖巧的回答过了，说：“我先教你开灯、开电视、空调！”
十分钟后——
殷女侠站在房间中，鼓着一双大眼睛，两边脸颊也鼓得像是两个包子似的，气鼓鼓的盯着长曜道人——这个人怎么这么快就把东西都学完了！这让她这个老师还教什么？
想当初她是学了多久来着……
不想了不想了。
殷女侠越想越不开心。
长曜道人则在床边坐了下来，看向殷女侠脸上那道疤，摆出商量的语气：“我们商量个事如何？”
“不！！”
“额？”长曜道人一愣。
“我不！！”
“对你有好处的。”
“我就……什么事？”殷女侠又没好气的道。
“你给我买瓶酒或者两罐雪碧，等我法力恢复了，我就帮你把你脸上的刀疤去掉，如何？”长曜道人笑眯眯的看向殷女侠，在他看来这笔生意殷女侠简直是大赚！
“不！”
“什么？为什么？”长曜道人一愣。
“要你多管闲事！”
“咦~~”长曜道人左右看了看，又看向殷女侠的表情，他不明白他是哪里得罪殷女侠了么，明明刚才殷女侠教他的时候他学的非常认真啊！
没想通的他继续看向殷女侠：“为什么？这道疤于你而言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不干你事！”
“额……”
殷女侠皱着眉想了想，还是说：“没有它，我说不定还在那个世界苟活着呢，每天提心吊胆的，担心什么时候被人偷袭杀死，担心什么时候上面的人又来个清缴江湖……而且我要是把这道疤去了的话，我又怎么对得起那个被我杀死的人呢？”
长曜道人睁着眼睛愣了片刻，没听太明白，但也大致懂了殷女侠的意思。
他不由叹了口气。
江湖险恶他是明白的，也是他成了剑修，所以他的流浪江湖才有了一抹浪漫色彩。因为他高高在上，他可以像是看戏一样看那些凡人争斗厮杀、玩弄阴谋。可若他也是凡人，那片泥潭他是喜欢不起来的。
片刻后，长曜道人叹息着说：“你一个女孩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混江湖呢？”
“那我还能干什么呢？”殷女侠反问道。
“你父母就是江湖人？”长曜道人看着她的表情猜测道。
“咦居然被你猜准了！”
“显然的事。”长曜道人得意道。
“主要是因为他们被朝廷所杀，我当时那么小，只想要努力练武给他们报仇。后来虽然发现报不了仇，可我已经深陷江湖了。这个像是泥坑一样的地方，你只需要一步就可以走进去陷进去，可你要抽身出来……却更难千万倍。就算抽身出来了，你也浑身是泥，会有人循着这痕迹找到你。”
殷女侠显然对此很有感慨，她说着说着便沉默下来——
就像那个男人，季青临，隐居了那么多年，连孩子都有了，还是被人找到了……
然后……家破人亡。
断送于她的手上。
长曜道人见此叹了口气，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它可以用来缅怀回忆，可以用来学习增长经验，但是因为已经过去的事过于伤感却是很划不来的。”
同为穿越者，他对殷女侠还是有些认同感的……大概是因为他们其实都不属于这个世界。
殷女侠又看向他，顿了顿问：“那你呢？你为啥要修仙啊？”
长曜道人闻言一怔，随即洒然一笑：“过去太久了，我都记不太清了。”
中午。
一道道菜被殷女侠和俞点小姑娘端上了桌子，小法师在前台一个劲的吸着气、咽着口水，他真想趁殷女侠上楼的时候偷偷的夹一块先尝一口！
直到最后一道菜摆上桌，小法师挺直腰杆扬起头越过前台瞄了眼茶几上，说：“今天很丰盛啊！”
俞点小姑娘点点头，小声的嗯了一声。
她和殷女侠坐在了一起。
没一会儿，一道白影沿着楼梯小跑了下来，径直跑向茶几，轻巧的跳了上去。
从前台路过的一名住客立马看向小法师，喊道：“小萝莉偷东西吃了！”
小法师立马就很无奈——明明旁边就坐着两个人你不对着她们喊，你对着我喊是几个意思啊？陷害我？
但他还是只得微笑着对这名住客说：“小萝莉殿下是不会偷东西吃的……”
就算小萝莉殿下偷东西吃，你给我说有用吗？
小萝莉则对那人怒目而视。
那人站在原地愣了愣，见小萝莉果然只是端坐在茶几上、它的饭盆边，并未偷东西吃，这才称奇道：“原来这世上还真有不偷腥的猫！”
小萝莉弓起身，口中发出一阵阵威胁声！
那人被吓得一愣，连忙往楼上走去。
小法师又看向楼梯上方，果然见程云慢悠悠的走了下来——
一般小萝莉殿下要等到站长大人下来了它才会下来，只是它更灵巧一些、跑得更快而已！
走到楼梯口，程云忽然愣了愣，对殷女侠说：“你三叔呢？你怎么没把他叫下来？”
“三叔？”
殷女侠偏着头一愣，但机灵的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说：“我这就去叫他。”
俞点小姑娘则一脸懵逼，左看右看，就差没把‘什么三叔’几个字写脸上了。
就连小法师和小萝莉脸上也闪过了那么一抹短暂的茫然。
程云坐了下来，微笑着说：“殷丹的三叔来了，他刚出院，可能会在我们这住一段时间。我想着大家都亲如一家人了嘛，她的三叔就相当于我们三叔，再加上他一个人也可怜兮兮，就让他和我们一起吃饭。”
俞点小姑娘又一脸茫然。
她和殷女侠啊不……她被殷女侠睡了这么久，怎么从来没听她讲过她还有个三叔啊？她不是说她父母双亡什么亲戚都没有吗？
小法师也扯了扯嘴角，心中的蛋疼之情不知与谁分享，左右看了看，目光竟和小萝莉对上了。
小萝莉眼中是一片懵懂。
片刻后，程云环视了他们一圈：“咳咳！”
小法师立马挺直腰杆，鼓着掌道：“欢迎欢迎！”
俞点小姑娘愣了愣，犹豫了下，她弱弱说：“多一个人吃饭也挺好，热闹一些。”
程云闻言不由点了点头，然后瞄了眼小法师，意思是‘你看人家俞点小姑娘的发言就比你好多了嘛，你这个同志的思想觉悟跟不上啊’。
小法师有些憋屈，片刻后继续道：“站长大人真善良啊！”
程云听见这句话立马扯了扯嘴角，手臂上起满了鸡皮疙瘩。
小萝莉偏着脑袋，迟钝的它这才反应过来，仰起头：“呜……”
也没人知道它在说什么。
这时，殷女侠带着一个身穿黑色旧羽绒服，披着一头半长散发、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他身上的羽绒服因为太旧颜色显得有点偏灰，有种灰扑扑的感觉，最奇妙的是他的眼睛，既看得到流浪者一般的沧桑又看得到更常出现在骄阳一般的年轻人眼中的亮光。
俞点小姑娘微微一怔——
这‘三叔’的形象真的好符合她最近正在着手的一个角色，不，他比她脑中那个角色的形象还更突出！尽管在她幻想中那个角色的人生经历已经非常丰富了！
不过这‘三叔’真的是刚出院么？院里不给剪头发的吗？
站在茶几前，殷女侠抿着嘴巴摇了摇肩膀，表示自己是很不情愿的，然后说：“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刚出院的叔叔，嗯，三叔。”
俞点小姑娘愣愣的盯着长曜道人，而小法师则不知道该怎么演。
小萝莉左右看了看，没人吭声，它低着脑袋犹豫了下，也保持了沉默。以免显得它和这群凡人格格不入。
最懵逼的还是长曜道人。
出院？出什么院？
怎么事先没给他说呢？
前台一时竟有点沉默。
殷女侠对这种情况有点懵逼，思考片刻，她又说：“我这三叔脑子还不太好使，这些天如果他有犯蠢的地方还请你们多多包涵。”
说完，她双手抱拳摇了摇。
长曜道人睁大了眼睛。
他隐隐觉得站长和这个女侠给自己安排了一个‘隐藏职业’，至于这个‘隐藏职业’究竟是什么……他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程云又咳嗽了一声。
“咳咳！”
“啊放心吧，我们一定多多包涵，这件事我们已经很有经验了！”小法师当先说。
“三叔过来坐吧……”俞点小姑娘小声说。
“呜……”
“对对对，过来坐。”程云招呼道。
“那老夫……那我就不客气了。”长曜道人对众人笑了笑，他明明是笑得很温和的，可配上他这一副披头散发满脸胡茬的模样，在大街上估计能吓哭小朋友。
说着，他找了个位置坐下，抿嘴微笑的看向满桌菜肴，嘴里早就蓄起了清口水。
他不动声色的将嘴里口水吞下，害怕吓到在座唯一的凡人了——那个女娃娃看起来挺乖巧的，最重要的是刚才下楼的时候殷女侠就警告过他不要吓到她的小俞姑娘了。
殷女侠则在他和程云中间坐了下来。
“开动开动！”程云说道，拿着小萝莉的饭盆给小萝莉盛好饭菜，放在它面前，又起身走到冰柜前，“为庆祝殷丹的三叔到来，你们想喝什么饮料？”
“雪碧！！”
“我……我不用喝。”
“冰红茶，谢谢站长。”
“我……也跟着我侄女儿一样，喝雪碧吧。”长曜道人淡淡的说。
“呜！”
殷女侠连忙瞪了长曜道人一眼，长曜道人则是一脸淡然，浑然不为所动。
程云挨着将饮料递给众人，又给小萝莉开了一盒酸奶放在它面前，这才坐下开始吃。
小萝莉则愣愣的看了眼殷女侠和长曜道人面前的雪碧，又低下头看着自己面前的酸奶，呆了片刻，还是默默的低下头舔起了粘稠的酸奶。
几分钟后，除了小萝莉还专心的吃得很香之外，大家都放慢了吃饭的速度，看向长曜道人。
只见长曜道人在桌上狼吞虎咽，大夹大夹的从盘子里夹着菜，也不管夹起来的是什么，肉也好菜也罢，或者调味用的辣椒段、姜丝，他一概不管，只全部塞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嚼着，直嚼得满嘴是油。嚼完他又端着碗狠狠的刨一大口饭，直到将嘴里塞得装不下了为止。
而那瓶雪碧他倒是一直没喝，甚至开都没开，反而找了个机会将之装进了衣服荷包里。
殷女侠看得目瞪口呆，不由说：“你是饿死鬼投胎吗，你修仙这么多年没吃过饭吗？”
闻言，长曜道人立马一怔，他嘴里还包着饭，却是抬起头看了眼程云几人，又看了看殷女侠——
这位女侠……犯规了啊！
修仙的事怎么能讲出来呢？
可当看见大家似乎丝毫不觉得奇怪，他立马更不解了。
俞点小姑娘看了眼殷女侠，心想你哪有资格说别人，但她还是没说出来，而是很心疼的看向长曜道人，小声的说道：“三叔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长曜道人咽下嘴里的饭，表情有点奇怪了。
他本是不在意这些的，但听见俞点小姑娘说的话，他反倒觉得有点难为情了。
于是他对俞点小姑娘笑了笑：“见笑了。”
俞点小姑娘扯出一抹笑容，小声说：“没关系的，殷丹姐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
殷女侠：“？？？”
程云已经多做了饭菜了，刻意弄得挺丰盛的，但还是被吃得干干净净。他差点上楼把他给程秋雅备着的饭菜端下来喂长曜道人，还好忍住了。
饭后，其他几人都没吭声，倒是长曜道人一直说：“吃饱了吃饱了……”
程云只得说：“下次我多做点饭。”
长曜道人莫名有点不好意思，这让他有点奇怪——他以为这几百年来他的脸皮早就养成了，应该不会在意自己在凡人眼中的形象才对。
俞点小姑娘和殷女侠站起来收拾碗筷，这又让长曜道人有点不知所措。
如果这里的规矩是大家都要洗碗，他作为堂堂剑仙，脸都懒得洗的，是洗呢还是不洗呢？
所幸，两人很快把碗筷收拾走了。
他便打了个哈哈，摸了摸荷包里的雪碧，美滋滋的往楼上走去了。
没一会儿，程云也上了楼。
中午他睡了一个午觉，做了个梦。
梦中内容很少，或者说压根没什么内容，当然也有可能是梦到了很多东西，但醒来后只剩下了这一点。
那是一句不断重复的话，一个苍老的声音用平和的语气问着：
“可愿得长生？”
“可愿得长生？”
“可愿得……”
一遍又一遍，不断重复，重复得他最后听得都腻了。甚至到后来他感觉这句话的语气都出现了些变化，变得讽刺，变得怪异，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
醒来后程云迎着小萝莉的目光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和笔，便上了楼顶。
由于是春日，下午的阳光依旧温柔。
天空的颜色很淡，介乎于蓝色和青色之间，远方天边飘着一朵朵凝结得很紧实的白云。
程云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
小萝莉也跟着他上来了。
楼顶天台的边缘坐着几个人，挨着小鱼池的位置，他们一边喝着茶吃着瓜子一边聊着天。程云能听见他们说什么北海女神居然是个男的，还讲起女侠、小萝莉之类的。
程云在天台看了一圈，找了另一个角落坐下来，接着在茶几上铺开笔记本，拿起了笔。
小萝莉也一跃跳上茶几，它转头不满的看了一眼那边那群人，在茶几上趴了下来。
本来按照惯例，每当程云写日记的时候，它就会跑到小鱼池边趴下来，看着里面的小金鱼发呆，结果这群令它头疼心烦的凡人坐在它边，弄得它连小金鱼都不想看了。
程云提着笔思考了下，便落笔了。
笔尖划过硬纸，发出沙沙声音，留下一串黑色的笔迹，勾勒出一个个扭曲怪异的字符。
2018年3月14日，周三，晴。
……
他对我说：“站长，接下来一些天就打扰了。”
……
一页纸很快就写满了。
当这些扭曲的文字占满了纸张，密密麻麻又整齐的排列着时，看起来竟有种异样的美感。
程云不由有些得意：看来这么久以来本站长的字是越写越好了！
哗的一声翻开新的一页，他刚准备落笔，不经意抬起头一看，只见小萝莉趴在他面前的茶几上，一只小爪子往前伸着另一只小爪子压在身下，正默默的盯着他看。
它眼睛微微眯着，神情懒散，像是快要睡着了，却还一直盯着他。
程云一愣，随即笑了笑，伸出一只手在它的额头上揉了揉，又继续盯着笔记本，写着今天的日记。
今天是15号，还只过了半天。
……
不知何时，小鱼池旁边的那桌人已经离开了，他们没有来打扰专心写字的程云。而小萝莉也依旧睡眼惺忪的趴在茶几上盯着程云写字，同时与困意做着斗争。
忽然，它扭过了头，看向一旁。
程云的余光注意到了小萝莉的动静，他看了它一眼，接着也转过头，顺着它的目光看向楼道口的方向。
只见程秋雅正揉着头走上来，她虚眯起眼睛看向天上的太阳，然后又低下头，步伐虚浮的走进花园，找了张就近的藤椅一屁股坐下去，无力的躺着，将头向后仰倒，俨然已成了个废人。
程云皱了皱眉，合上笔记本，喊道：“程秋雅！”
程秋雅没有反应。
程云又喊了一声：“程彤彤！”
程秋雅似乎这才听见有人在叫她，无力的一摆头，看向程云这边。
骤然，她眼睛一睁。
程云满脸无奈。
只见程秋雅深吸了一口气，片刻后又缓缓将这口浊气吐出，她这才扶着藤椅扶手站了起来，一步一摇的走到了程云这边坐下，有气无力的盯着程云：“叫姐姐干嘛……”
程云扯了扯嘴角：“你这是……被下了药吗？”
程秋雅强提起力气瞪了他一眼，说：“副作用……吃药的副作用……”
“嗯？你每次都这样吗？”
“是啊……”
“额……”程云有些愕然，为什么他吃了药醒来就没什么事，难道是体质的问题？
“你在写什么？”程秋雅眯着眼睛看了眼他放在桌上的笔记本，明明这会儿她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她还要摆出姐姐的架子。
“关你屁事。”程云一点不客气，“你上楼来干嘛？”
“啊，我上来坐坐，透透风，晒晒太阳……”程秋雅完全倒在藤椅上躺着，凹凸有致的身材十分惹眼。
“饿不饿？”程云问。
“饿……”
“我中午给你留了点饭菜，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我下去给你热热。”程云说着拿起笔记本站了起来。
“哦，去吧。”
“……”
程云无语的下了楼。
小萝莉依旧趴在茶几上，扭头盯着程云的背影，太阳晒得它昏昏欲睡。
直到程云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它才无力的眯上了眼睛。
程秋雅缓了一会儿，终于恢复了些精神，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趴在茶几上睡着的小萝莉。
明明最近的天气已经比较暖和了，小萝莉还穿着一件米色的小马甲，马甲上面用玫红的字迹描绘着‘本王很凶禁止触摸’之类的话，下方甚至还有英文翻译。
小马甲左右各有一个兜，其中一个兜里放着几颗花生，另一个兜里装着几颗牛肉糖。
程秋雅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看得到小萝莉那极漂亮的容颜，作为一个女孩子，她自是难以抗拒。
只是想着这只猫平常的凶悍性格和一些让人头皮发麻的怪异之处，她才忍了下来。
不过这会儿它貌似已经睡着了……
程秋雅脑中迷迷糊糊，不知哪根神经抽了，竟伸出了手，朝小萝莉伸了过去……
刷！
小萝莉顿时睁开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天台阳光依旧，四周温度却莫名其妙的一寒，令程秋雅打了个寒颤。
她瞬间清醒了过来，抽回了手，看着面容绝美又冰冷的小萝莉，她莫名觉得四周有种妖怪出场的气氛，这种感觉就像过年时在山上时一样。
头皮发麻！
“这世上是没有妖魔鬼怪的，没有的……”
程秋雅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
这时，一阵香气传来。
程秋雅转头只见程云一手端着几个盘子走了上来，胳膊还夹着一小碗饭。
她顿时如看见了救星一般！
“哟？清醒啦？”程云看了她一眼，把两个盘子放在茶几上，饭也放在她面前，还给她把筷子摆好，“每样菜给你留了一点，快吃吧。”
程秋雅看向茶几上，顺便瞄了眼小萝莉。
只见小萝莉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眼神早已不复先前凌厉，它还吸了吸鼻子，瞄了眼饭菜和程云，起身换了张茶几继续趴下睡它的午觉。
只看这一幕的话，它完全就是一只很漂亮很乖巧的猫嘛，连吃的都不偷的那种。
程秋雅表情一时十分怪异。
刚才是自己的错觉么？
这时，程云莫名其妙的看向她：“吃啊，愣着干嘛？感动啦？”
程秋雅回过神来，她不想把自己被猫吓着的事告诉程云，于是点了点头，强行扯出一抹笑容：“是啊，还是弟弟对姐姐好，本姐姐好感动，过来，让本姐姐捏捏脸以释感动之情。”
程云脸一黑：“一点不正经！我昨天晚上看你演的那个电视剧，电视剧里都没这么不正经！”
程秋雅顿时眼睛一亮，抬起头道：“你看了我演的电视剧？”
程云点头：“是啊，把我恶心得够呛。”
程秋雅：“……”
低头，吃饭，自此不发一言。
不过她倒是挺懂事的，吃完饭自个儿去把碗洗了。
随后程云把长曜道人叫了上来，架上锅盔炉子，开始教他做锅盔。
程秋雅则在天台另一边咿咿呀呀的，试自己的新嗓子。
长曜道人在学厨艺上的天赋让人不敢恭维，据说他从来没做过饭，只一个人在野外的时候烤过肉，仅限于用火把肉从生的变成不是生的，再撒点盐，没有盐就挤点‘黑松叶’的水淋上去，也可以增加盐味。
比起李将军的手艺，他是另一个极端。
最主要的是……他一点也不用心！
程云教了他半下午，勉强让他学会了和面，理解了和面的意思。
这样下去，程云估计即使他学会做锅盔，味道也不可能好得到哪去——想和李将军比是永远不可能的，就算让他和其他那些卖锅盔的比也不可能，甚至他连自己都比不过。
程云摇了摇头，说道：“明天我再接着教你吧，你先把炉子收起来。”
长曜道人提起葫芦灌了口雪碧酒，一脸不在意的表情，却点了点头说：“麻烦站长了。”
程云叹了口气，将满盆锅盔搬了下来。
这些锅盔都是他做的，长曜道人只是在边上看加吃，程云没敢让他试。这么多锅盔宾馆众人也吃不完，他准备免费送一些给宾馆的住客。
晚上吃过晚饭，殷女侠发了会儿呆，七点半又准时打开直播。
最近她直播间的人气又涨了点，还有了很多新粉丝，这对于一个异军突起、毫无背景的新主播而言，已是不可思议的成绩了。
殷女侠照例对粉丝们打了个招呼：“大家好，我是飞鱼女侠。”
接着她顿了会儿，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说，片刻后才道：“今天我决定去打一打峡谷先锋，见识一下这个什么什么特殊服务……器里的人有多厉害。”
直播间的众人立马一片沸腾，个个好像都已经看到了女侠虐爆那些知名大神的场面似的。
当然，也有质疑的，也有为那些峡谷之巅排名榜前列的人说话的。
女侠想了想，说：“还是老规矩，你们想看脸就看脸，你们想看手就看手。……本来是说去打韩服的，结果我小弟那边还没给我弄好账号，就过几天再去打。”
一般来说女主播开直播，大部分粉丝肯定都是冲着脸来的，但殷女侠的直播间却不同——
弹幕里想看殷女侠脸的人很多，想看手部操作的人居然也不少。
这让盯着弹幕看的殷女侠陷入了为难。
【深海区有鱼】：“露脸啊，必须露脸啊！”
【小梨涡】：“看女侠打游戏大杀四方，就是要配上手部操作才更爽啊！”
【翘个二郎腿】：“脸脸脸脸……”
【白天不懂夜的黑】：“无所谓……”
【姓陈的铲屎官】：“发手吧，最近好多新来的说女侠代打、开脚本之类的，秀给他们看看。”
【墨肥贤】赠送奖杯一座：“总之恭喜我女侠进军峡谷之巅！”
【小梨涡】赠送豪华游艇一艘：“庆祝庆祝……”
【白天不懂夜的黑】赠送豪华游艇一艘：“峡谷之巅榜单上的人菊花有点凉了……”
【转身，是他】：“你们这些粉丝都这么狂妄的吗，都是黑粉？还是这个女主播就这么膨胀？”
【莫肥贤】：“说这句话之前你应该问问幻剑各大主播、前职业选手还有那几个现役职业选手的意见，至今还没见过对线能在女侠手上苟住的！”
【转身，是他】：“吹！接着吹！”
【墨肥贤】：“呵呵……”
【小梨涡】：“别吵，来下注了下注了，看女侠定位赛能赢几把？”
【白天不懂夜的黑】：“十把……”
殷女侠对直播间观众的争吵和下注都不感兴趣，她犹豫了下，说：“既然还有人在怀疑本女侠的实力，那本女侠还是发手上的动作好了。”
说完她便将摄像头装到右后方的架子上，点开了游戏，开始排位赛的匹配。
没一会儿，便找到了对局。
殷女侠熟练的按了alt+tab键，切换到屏幕，点开一个txt记事本文档，里面赫然是一排一排的文字。
她选中一行字，按了复制，然后切换回游戏面板发了出去——
飞鱼女侠：上路中路射手都行，你们先选，除了辅助和打野，我补位，带你们飞。
一二一：卧槽飞鱼女侠来峡谷之巅了？本尊还是冒牌？
老子在网上张口就喷：如果是真的，这局多半稳了！
张二狗是大帅比：女侠你要哪个我们给你哪个！
殷女侠这才打出两个字：本尊……
然后她又把之前那段话复制了一遍发了出去，发完她还喜滋滋的，心想夭夭老师教她的办法就是好用！不然她打这么长一串字得打多久啊！
不久，队友们给她留了个射手位。
殷女侠也毫不客气，选了个她还算比较熟悉的荣耀行刑官——德莱文。
然后她便坐着等待着游戏开局。
正在这时，一道白影跳上了桌子，好奇的盯着电脑屏幕看。
殷女侠一愣，连忙又作势想推小萝莉，皱着眉说：“你怎么又来了？你怎么进来的，我明明关了门……咦你嘴上叼的是什么东西？”
小萝莉转头瞥了她一眼，这才把嘴里叼的小盒酸奶放在桌面上。
殷女侠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天啦噜，这世界出问题了吧，这只小东西竟然给她送东西了！
弹幕反应要迟钝一些——
【姓陈的铲屎官】：“小萝莉又来看你打游戏了，这是你的荣幸！”
【沉默是今晚的罗家桥】：“小萝莉给你叼了个酸奶来，你还这么嫌弃，当猫主子真累啊……”
【小明的表妹】：“主播你家猫来给你投食了！”
【九儿】：“ooo……萌死了！”
……
殷女侠没有看弹幕，而是愣了下，才拿起酸奶说：“没有勺子和吸管我怎么喝？难道学你……用舔的？”
小萝莉看向她，思考了下，转身跳了下去。
殷女侠这才瞄了眼弹幕，淡淡说：“不要奇怪，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这肯定不是它想给我送酸奶的，我和它关系没有那么好。肯定是站长在分酸奶，叫它给我拿一个过来，它才拿的。”
众人依旧不懈的发着弹幕。
【倚楼听雨看江湖】：“你觉得我们是在惊讶你和小萝莉关系这么好？”
【九儿】：“我们惊讶的是一只猫给你送酸奶来好吧！”
【姓陈的铲屎官】：“你们没觉得女侠对‘小萝莉给她送酸奶’这件事一点也不惊讶吗？而且女侠和小萝莉说话的神态就像……就像她们俩智商差不多似的！”
【小梨涡】：“小萝莉表示不同意！”
【小明的表妹】：“我觉得最后女侠和小萝莉的沟通已经奏效了……”
【倚楼听雨看江湖】：“所以小萝莉现在是去给女侠拿勺子或吸管去了吗？”
正在这时，小萝莉又跳上了桌。
只见它口中叼着一个东西走到殷女侠面前，低头放在了鼠标旁边，还用爪子朝殷女侠手的方向拨了拨，这才抬起头看向殷女侠，那双冰蓝的大眼睛像是要说话一样。
摄像头将一切细节都捕捉了下来。
那是一个裹着塑料衣的一次性小勺子！
【倚楼听雨看江湖】：“噗~~”
【小梨涡】：“看到这一幕我二话不说，抓起我家的狗、儿子就打了一顿！”
【姓陈的铲屎官】：“忽然想起一句话——小萝莉已成精。”
【小明的表妹】：“还真去拿了个勺子，我的个天，组团偷小萝莉有人组队吗？”
【沉默是今晚的罗家桥】：“打游戏的时候还给你送个酸奶来，我女朋友都没这么贴心啊啊啊！要是我有了小萝莉绝对就不谈恋爱了！”
……
殷女侠皱眉看了看弹幕，这时已经进入游戏了，她便没再管了，而是专心打游戏。
小萝莉也跳下桌离开了，让直播间的众人一阵哀嚎。
一边操作，不时舀一口酸奶，殷女侠很快将对家虐出了翔，并迅速滚雪球、发育成死亡魔神，不管是团战还是游走都所向披靡，打得对手十五投。
殷女侠皱了皱眉，说：“这些人什么段位啊……好菜啊！”
直播间飘过一片666。
殷女侠看了看对战双方的信息，皱着眉头嘟囔道：“峡谷之巅的钻石等级这么弱啊……”
有好几个人加她好友，有己方的也有对方的，甚至还有对家被她无限越塔的射手……她统统点了拒绝，然后一边用小勺子刮着盒子边缘和底部的酸奶吃，一边开始第二把排位。
直播间众人看不到她的脸，却看得到她正刮着酸奶吃的手。
殷女侠的直播间一般从七点半准时开始，到十点左右，两个半小时，并不算长，总共也打不了几局。今天她结束得稍微晚了一点，打了五局，有四局都是二十分钟内解决战斗，还有一局己方队友掉线了，队内的人为了排位赛点了重开，殷女侠也点了同意，耽搁了点时间。
五局，全胜。
把把MVP，三局都拿了五杀，共四次，让直播间的观众们瞠目结舌！
……
这个时间段其实网上对殷女侠的质疑挺多的。
因为殷女侠异军突起，势不可挡，很多人都听说了‘飞鱼女侠’的大名。可又有很多人只看过殷女侠的一两场直播或干脆从未看过殷女侠的直播，只听说最近有个女主播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对殷女侠还不甚了解，于是质疑声张口就来，也没想过先去了解一下这位女主播。
什么脚本啊，开挂啊，代打啊……
各种说法都有！
反正在网上说话一点责任都不用负，甚至连‘说错了话会被别人怼得尴尬’这点事都不用太担心。
晚上睡觉前，程云刷知乎的时候便在首页上看到了一条文章推送，题目叫——
幻剑新晋实力主播‘飞鱼女侠’技术逆天，是脚本？开挂？还是代打？
作者是个叫‘伽德中校’的用户。
程云皱了皱眉，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玩过游戏了，这段时间也很少点进关于游戏的问题，知乎倒是偶尔给他推送两条关于游戏的内容，他也不太常看。
但这条……
他还是点了进去。
作者先讲了一遍殷女侠的战绩，从打爆前国服第一锐雯、教supreme锐雯玩锐雯开始，再到军训各大平台的知名主播、前职业选手乃至几个现役二线职业选手，对线时不管打野怎么抓，永远保持着强势！
看得人一愣一愣的。
接着他讲了讲目前网络上对殷女侠的质疑，然后毫不客气的说这些人对殷女侠毫无了解。
最后他开始一条一条的列出证据：
第一：真正顶尖的走位不是脚本能做出来的，因为不光是躲技能才叫走位，而女侠的走位已然逆天，这点早就被各位游戏大佬们亲身证实了。
第二：女侠在做某个操作时，往往会提前说我要怎样做、怎么打、怎么秀，甚至还会对对家的反应、操作进行一系列的猜测，然后才会打出来，而不是等操作完才不痛不痒的讲几句。这完全排除代打的可能，并且要对战意识极高的人才能做到这点。
第三：女侠不爱解释，因为刚开直播，还有点不适应，但有的解释的地方，她都会提前解释。
第四：女侠打游戏有时候是会直播手部操作的，该不会是她换了只手吧？
第五：女侠有过在北海网吧打游戏被粉丝们录下来的经历，有完整的手部操作，友情提醒，那时候的女侠还没当主播，只是太牛叉了，所以才出名。
第六：如果哪个代打有这个技术，早就扬名天下了，在此强烈建议女侠去打职业赛，刷新人们对女子上不了LOL职业赛的印象。
第七：……
程云看得有点尴尬，他终于发现，这人是殷女侠的铁杆粉丝，完全就是来吹的。
如果不是他和殷女侠朝夕相处并对殷女侠的智商有足够的了解，他甚至都要以为这是那个‘飞鱼女侠’偷偷找人弄的营销号了。
3月16号，周五。
下午。
春光明媚。
唐清影的身影从十字路口转了出来，她依旧背着个背包，戴着耳机，迈着轻快的步伐，哼着歌儿，好像还在一边走一边随着音乐的节奏摇摆。
程烟骑着个摩拜单车慢悠悠的跟在她后边，她将书包放在车篮里，面无表情的盯着活泼欢快的唐清影。
到宾馆门口，程烟将自行车停在路边，随手锁上，同时把书包从车篮子里拿出来。
忽然听见唐清影高喊了一声——
“我回来啦！”
程烟背对着宾馆，她嘴角抽动了下，然后转过身，看见雀跃的唐清影几乎是蹦了一下跨进宾馆门口，她不由又翻了一个白眼，这才提着自己的书包走了过去。
唐清影并未得到回应，但她也不介意，而是对前台内躺在躺椅上发呆的小法师问：“姐夫呢？”
正在这时，楼道口传来一道声音：“你们回来啦？”
唐清影转过头，正巧见到程云抱着小萝莉从楼上走下来，她眼睛立马一亮，哇的一声便叫了出来：“哇我们刚回来你就下来了，这肯定是心有灵犀！”
程云脸一黑：“我在楼上看见你们了，两个人都吊儿郎当的……”
程烟紧抿着嘴走了过来，她将书包随意扔在沙发上，像是谁欠了她二十块钱似的，看向程云：“吊儿郎当的只有她一个人好不好，我怎么吊儿郎当了？”
“骑着个自行车晃晃悠悠，车龙头拐来拐去，还不叫吊儿郎当……”
“……”
程烟没有再搭理他，在书包侧兜里将耳机摸出来握在手上，便准备往外走去：“我去健身房了！”
她穿着一条运动打底裤，外面配了条运动短裤，踩着一双跑步鞋，上身也是轻薄的运动外套，显然下课后是在寝室里换好了衣服再回来的。
程云连忙喊道：“等等！”
程烟停下了脚步，上半身扭转回来，偏着脑袋看向他。
程云说：“我有事给你讲。”
程烟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看衣服都换好了的自己，说：“很急？”
“……倒是不急。”
“那是你想带我们出去吃好吃的？”
“……也不是。”
“那就等我回来再讲吧。”程烟说着又要往外走去。
这时唐清影瞄了眼程云蛋疼的表情，眼轱辘一转，忽然伸手拉住了程云的袖子，以不大不小刚好够程烟隐隐听见的声音‘悄悄’说：“没事，姐夫，你给我讲。”
程烟霎时停下了脚步，默默转身，瞪了眼唐清影，走回来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
“说吧！”
“你不去健身了么？”唐清影假装楞道。
“要你管！”
“咦~~”唐清影露出嫌弃表情。
程烟翻了个白眼，没理会她，又看向程云：“快点说。”
唐清影也默默坐在了程烟边上。
程烟瞪了她一眼，往旁边挪了挪，以示自己和她划清界限。
唐清影则丝毫不介意，也跟着挪了挪。
程烟眯着眼睛，又气又拿她没办法。
这时程云才开口说：“其实是殷丹的事情。”
“殷丹姐？她怎么了？”
“殷丹姐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程云说。
“那是什么？”
“是她有个三叔，也是那个……刚从医院出来，现在住在我们宾馆，二楼的一个房间。”程云说道，“我看他一个人也挺可怜的，这两天都让他和我们一起吃的饭……”
“殷丹姐还有个三叔啊？所以她们家这个病还是……遗传病吗？”唐清影愣道。
程烟则皱起了眉，背往后倒靠在沙发上，似乎不急着去健身房了。
她默默思考着，不时瞄一眼程云，给程云造成了极大心理压力。
片刻后程烟才开口问：“为什么啊？他也没有地方去吗？”
程云顿了顿，说：“也不算没地方去吧。他在宾馆住是交了房费的。只是医院说他还有点不稳定，需要考察一段时间以判定他究竟是否具备独立生活的能力，加上他在锦官也没什么亲人，就只有殷丹……所以我就同意了他这段时间在宾馆做点事情。”
程烟继续皱着眉，有些惊讶的道：“精神病院还有这种说法吗？”
程云点头：“有的！”
程烟看了看他，最终还是没有怀疑自己的亲哥哥，她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让他做什么啊？宾馆目前好像也不缺人吧？”
“卖锅盔！”
“噢之前李靖留了锅盔炉子……”
“是的。”
“他会做吗？”
“会吧……”
“卖锅盔，你还是给他包吃包住，然后抽成之类的？”
“嗯。”
“你心也是挺大的……”程烟淡淡看了眼程云，当着唐清影和小法师的面，她也不知该怎么说他是好。
除了程云这种身负特殊责任的人，几乎不会有人愿意自己的生活中多出一个陌生人。哪怕是普通朋友，绝大多数人也不愿意让他长久掺和于自己的生活中。
每个人都是这样。
更何况那个人是个有着精神病的中年男人，而程烟是个女孩子。
程云能这么认真，甚至小心翼翼的对她说这件事，这个态度倒是让她很愉悦，但如果问她愿不愿意，她内心肯定是不愿的。只是她可能会选择尊重程云的意见罢了。
“那个……”
程云有些窘迫的说：“他和殷丹的病差不多，不是那种具有攻击性的精神病，只是脑回路不太正常，有点幻想症臆想症之类的，不然我也不会同意。”
“这样啊……”程烟点着头，她还是淡淡的看着程云。
唐清影则识趣的没有吭声，大概是知道这时候目前的自己还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
良久，程烟才叹了口气，说道：“你啊，就是心太软了……”
程云一脸蛋疼，但也松了口气。
唐清影也意识到事情已经商量好了，于是冒出一句：“又有免费的锅盔吃了，烟烟你不高兴吗？”
程烟立马瞪了她一眼！
……
晚饭时，长曜道人被殷女侠叫了下来，其他人则都已经落座了。
殷女侠一脸的不情愿，与站长大人对视一眼，她才向程烟和唐清影介绍道：“程烟姑娘，夭夭老师，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三叔，叫殷长曜……这些天就打扰了。”
长曜道人愕然的瞄了眼殷女侠，很快接受了自己多了一个姓的事实，平静道：“打扰了。”
小法师连忙道：“不打扰不打扰！”
程烟和唐清影也对他笑了笑，含蓄的说道：“没关系的。”
在站长大人的眼神驱策下，殷女侠扣了扣脑袋，又指着唐清影，为长曜道人介绍道：“这是夭夭老师，是站长大人的前任……小姨子。”
“？？”长曜道人有些茫然，但还是很快点头道，“夭夭老师，幸会幸会。”
“……三叔你叫我夭夭就行了，我的大名叫唐清影，小名夭夭。”
“原来如此！”
“……”
接着殷女侠又指着程烟：“这是程烟姑娘，是站长大人的亲妹妹。”
长曜道人闻言立马仔细的打量了眼程烟，郑重的点头道：“原来是程烟姑娘，久仰久仰！”
程烟：“……”
她和唐清影相视一眼，心中对长曜道人和殷女侠的血缘关系已然深信不疑，然后程烟也点头回应道：“三叔别站着了，过来坐吧。殷丹姐你也是。”
长曜道人点了点头，过来坐在了程云旁边，殷女侠则坐到了长曜道人另一边。
茶几并不算大，七人一兽显得有点挤。
吃着吃着，唐清影忽然抬头看向殷女侠，说：“殷丹姐你知不知道，现在网上有些水军在黑你？”
殷女侠一愣：“什……什么是水军？”
长曜道人也完全没听懂，于是他一边低头吃饭，刻意压制着自己的速度，同时默默的听着。
唐清影解释道：“就是一些被人雇佣着，专门宣扬某些信息的人。”
停顿了下，看着一脸茫然的殷女侠，唐清影又说：“就是那些说你假打、开挂、骗钱……想整你的人。这些人中有的是跟风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不信女主播技术有这么好，理所当然的就开始黑。还有些则估计是其他主播请来的，专门黑你的。”
殷女侠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于是她立马皱起了眉，握着筷子捏起拳头，沉声说道：“谁这么不想活了？”
“殷丹姐息怒！”唐清影连忙握住了她的拳头，只觉入手触感如钢铁铸成的一般，让她愣了下。
回过神来后，她说道：“水军都是在网上，你又不知道他们在哪，你总不可能顺着网线找过去把他们打一顿吧？”
“还可以顺着网线找过去？”殷女侠眼睛惊讶得微微一怔，接着她又将眼睛眯了起来，眼放凶光。
显然，唐清影给她提供了一个好主意！
“冷静啊殷丹姐！”唐清影又喊道，但她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对殷女侠解释，只得说，“那网线弯来扭去的，那么多条缠在一起，还都长得一模一样，又没写名字，你怎么找得出哪条是哪条啊！”
“诶……”
殷女侠一愣，接着她偏着头思考了下：“也是！”
“而且那么多人你打得过来吗……”
“有道理！”
“所以啊，打是不行的。”唐清影认真的说道，“那些水军也没必要理会，倒是你需要站出来做个说明，以免其他吃瓜群众被那些水军带了节奏。”
“吃……吃什么？”殷女侠又一愣。
“啊反正你照我说的做吧。”唐清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哦。”
“吃饭吃饭。”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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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
唐夭夭同学开始值班，这让一大票特意跑到安居宾馆来看‘短短几天就风靡全网、甚至被众多男网友女网友们一致推选为‘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子’，结果却是个男孩子的小法师’的网友们有些失望，他们中不乏一些特意从外地来锦官旅游的，就是为了看小法师。
不过还好，在游戏圈开始火爆起来的‘飞鱼女侠’此时正待在前台，能抚平一部分男士的心。
殷女侠很讲义气，也讲江湖规矩，一般主动来向她打招呼的人，她都回两句。就算心里不太想搭理，就算她的语气不怎么好，但她至少不会像小萝莉那样不理人还很凶，也不会像小法师那样脸黑。
此时唐清影坐在前台主位上，握着鼠标操作着电脑，殷女侠凑在旁边一眨不眨的盯着看。
忽然，唐清影说：“好了！”
殷女侠睁大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些字和图画，每个字她都认识，每个图画她看起来也有那么回事，但全部堆在电脑屏幕上就让她有些茫然了。
“好了？”
“嗯！这是微博！”唐清影指着电脑上的界面。
“这是抖×！”唐清影指着手机屏幕上的小视频界面，“看得懂吗？”
“嗯！！”殷女侠重重点头。
“看懂了什么？”
“这是围脖。”殷女侠指着电脑说完，又指着手机，“这是抖×！”
“厉害！”唐清影夸耀道。
“接下来怎么弄呢？”殷女侠眼巴巴的看向她。
“啊……”唐清影露出为难之色，“你又插不了手，又帮不上忙，非要我浪费时间和你解释一遍吗？我直接花一上午时间帮你弄好就行了吧！”
“我有时候还是很聪明的……”殷女侠听出了唐清影的意思，有些不乐意了。
“是吗？”
“嗯！”殷女侠认真点头，接着语气一弱，补充道，“有时候……”
“……”
唐清影偏头思考了下，发现自己还真不好反驳这句话。
毕竟她在打游戏、打架、在益州大学田径场踢球、和小萝莉斗智斗勇的时候，你能说她不聪明？她能在野区耍得对家团团转，会各种骗技能、预判、骚套路，秀得别人怀疑智商；她不光打架厉害，她还精通各种让对方先动手或者在制服对方后折磨对方的方法；她会用各种假动作骗得足球队那群小伙子又气又恼，偏偏别人还看不出她是在故意戏耍他们；她还总能抓到机会检举小萝莉一波……
可以说很聪明了！
然而……
唐清影扯了扯嘴角，许久说道：“好吧我给你讲一遍。这个微博呢，就是你平常可以发东西在上面，不管是发文字还是图片、视频，只要你发了消息，关注了你的‘粉丝’就看得到。”
“粉丝……酸辣……”殷女侠砸吧了两下嘴。
“……至于这个小视频呢，就是专门发视频的，最近很火的，流量很大，和微博一样，只要你发了视频那些关注了你的人就看得到，而且会向其他地方推送。”
“这个我晓得！那个小东西就有一个这个，程烟姑娘专门拍它发上去，它还不知道呢哈哈！”
“你晓得就好。”唐清影学着她说话的风格说，“我有空会帮你弄弄这两个东西的，主要是把你的一些视频发上去给那些网友们看，堵住他们的嘴，也让他们认识认识你，知道你有多牛逼。”
“噢……这个我听懂了。”
“嗯，剪裁视频、配文字，对那些水军的反驳，还有对自己的一些说明……我都会帮你弄的。”
“……”殷女侠听着这些陌生名词，没好意思说自己一句都没听懂，只得说，“那……那多麻烦你啊！”
“问题是你自己会弄吗？”唐清影无奈道。
殷女侠明智的保持了沉默。
片刻后她才抬起头说：“等我发了钱，我会分z……q……钱给你的！”
唐清影顿时一笑，摸了摸殷女侠的脑袋说：“你请我喝杯水就可以了，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你还是把钱留着当你的嫁妆吧，多攒点，以后嫁个好人家。”
殷女侠顿时皱起了眉，将头一甩脱离她的手掌心：“别摸头，摸头长不高！”
唐清影一怔：“那为什么姐夫能摸？”
“站长？”殷女侠犹豫了，“站长也不能摸，我都说他好多次了，但是教他不变！”
“我见姐夫经常摸啊……”
“对，我刚讲了嘛，因为教他不变，我都懒得说他了！”殷女侠吐了口气，瓜子脸上露出无奈之色，又抬起眼帘瞄了眼唐清影，“我之所以没长高，都怪你们摸。”
“这……这样啊……”唐清影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她摇了摇头，将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甩掉，接着对殷女侠说：“不过现在你可以玩一个小游戏，我先录下来发到网上去打打某些人的脸。”
“什么游戏？”
“一个测手速、反应力的程序。”唐清影说着熟练的打开了另一个浏览器标签，搜索了一个小程序。
大概十分钟后，电脑屏幕上已经出现了一个程序界面，她对殷女侠说：“我先给你讲讲测试规则。”
“首先屏幕上会出现十个随机分布的数字，头顶显示框中会随机出现一个指定的数字，当指定的数字出现后你就必须在下面找到相应的数字并点击它，这将测试你的反应能力和手速。”
“同时左边会记录你点击的次数和正确的次数，这将判断你点击的准确度，所以最好不要乱点。”
“嗯……”殷女侠点着头。
坐在椅子上愣了片刻，没等到唐清影接下来的话，她才转头看向唐清影：“完了？”
“完了！”唐清影反倒一脸莫名其妙。
“这么简单？”
“简单？这个测试可是没有上限的。”唐清影笑了笑说，然后起身让开位置，“来吧。”
“哦……”
殷女侠坐上了唐清影的位置：“是点这个‘开始’开始吗？”
唐清影双手环抱胸前，居高临下，好整以暇的看向殷女侠的屏幕：“嗯，你先试试，如果效果不错的话我再拿手机把你的操作和电脑界面都录下来。”
殷女侠重重的点了点头，想着不能让夭夭老师失望，点了开始。
第一个数字是9。
哒的一声，下方的9消失了，同时又有另一个9随即出现在另一处。
唐清影看下面去了，还没来得及去看头顶下一个出现的指定数字是什么，就又是哒的一声鼠标轻响，界面上的第二个数字也消失了。
两声几乎紧挨着响起。
哒哒哒哒哒哒……
唐清影逐渐呆若木鸡。
她只见殷女侠握着鼠标的手不断晃动着，而她已经看不见电脑上的鼠标跑哪去了，只看得到界面上的数字迅速的消失又从另一个地方冒出来，好像在不断清洗变换着位置。
而左侧的点击次数记录和正确点击次数记录一直保持着同步，并且正迅速跳动着。
就像……就像秒表计时的时候，秒后面的那两个数字一样，跳动之快，快得不像是人类在操作，像是电脑自动在运行一个加数程序。
夭夭老师呆呆的低下头，看了眼正一脸认真的殷女侠，不由咽了口口水。
“咕咚……”
“停……”
“啊？”殷女侠停下了操作，回头望向唐清影，皱起了眉头，“不行吗？不会吧……”
“……”
十来秒的时间，殷女侠点了几百次。
平常人可能要两秒才能点一个，点熟了兴许能一秒多一个，电竞职业选手兴许能做到一秒一次。毕竟要先看到上面的指定数字，然后在下面找到那个数字，就算之前就对数字布局心理有数，也需要移动鼠标到只有一个小圆点的数字上，并保证精确，然后才能点下鼠标，这番操作也是挺费时的。
在这种情况下，肯定是会有点错的情况的。
但殷女侠一秒点了几十下，还精确无误……电脑屏幕的刷新速度才多快啊！
这意味着她对鼠标的移动速度、方向等有着绝对精确的掌控，因为在这么快的情况，你已经无法通过屏幕上的鼠标指针的移动轨迹来判断鼠标在哪了。
“嘶……”
唐清影深吸了一口气。
她自认虽然没有程烟那么理智，但也是很有理智的，而这时她的理智告诉她：人类，或者说正常人类，是绝对绝对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类的神经反应速度都没这么快，更别说肢体协同反应还操纵设备了。这是人类这个物种的桎梏，是写在硬件上，不可违逆的。
什么练习、气功、努力和天赋……统统不可能违逆这一点，那只是愚者才会有的幻想！
唐清影扭过头，如看怪物一般的看向殷女侠。
难道说……这个殷丹姐不是精神病，而是变异了？进化走岔了？或者人类进化路上隐藏的另一支？
中二的思维告诉她，这点绝不能暴露，不然怕是会有人来把殷丹姐解剖掉研究！
唐清影反应很快，她深吸了一口气，内心迅速平静下来，做贼般的左右看了看，见在场没有其他观众，又迅速把手机里的视频删掉了，这才看向殷女侠。
殷女侠眨巴着眼睛望向她，脸上又有不解又有忐忑，问道：“怎么了？夭夭老师。”
唐清影摇了摇头：“没什么，没什么，这个不可以用，我们重新再来一遍，你要慢点，很慢，只需要比其他人快就可以了，不可以这么快。”
殷女侠愣了愣，然后长长的噢了一声，听话的点头道：“嗯！！”
看着一脸天真的殷女侠，唐清影不由下意识的捏起了拳头——
这件事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诶对了姐夫知道吗？
……
多半是不知道吧？
唐清犹豫着，决定还是不把这件事告诉程云了，她怕程云有说梦话的习惯又有一天回老家睡通铺……同时也不想让程云也为殷女侠担心，她一个人担心就够了！
一瞬间的功夫，她脑中闪过无数念头。
殷丹姐就由我一个人来守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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