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程云和程秋雅来到前台。
见到程秋雅气色如此之差，冯涵的脸也有些阴沉。
程云则一见面就说：“麻烦你们跑一趟了，程秋雅脑子不太好使，我给她说了我能解决的，她非不信，固执的把你们叫了过来，真是不好意思。”
程秋雅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祝嘉言连忙低头说：“没……没有关系！”
程云瞄了他一眼：“话说今天周五，你不上学的吗？”
“我们学校这几天开运动会。”
“噢，这样！”
冯涵在边上说：“如果真的和秋雅说的一样的话，这件事可不好解决。”
林元武并不知道事情的详细经过，只知道个大概，但他想起上回小法师伤人的事情，便出口问道：“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他们被伤得很重的话，肯定不会轻易罢休的。”
程云很有礼貌的道：“不方便透露，但我自有办法。”
程秋雅道：“你说的是真的？可不要说大话。”
冯涵也皱着眉，他思考片刻后说：“不管你想怎么解决，他们把你们告上法庭时，律师总需要的吧？我的公司有专门的律师团队，但业务能力一般般，我还认识有个很不错的律师，我刚才已经联系他了，但是他要过一会儿才有空，我争取让他下午过来了解一下。”
程秋雅说：“谢谢你了！”
冯涵摆了摆手道：“不要说这些。”
祝嘉言想了想也连忙说：“我也有个表叔是开律师事务所的，你们知道这一行人脉关系也是很重要的，而我们家在官方还有几个人，所以我表叔的事务所业务能力也是不错的，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马上联系他！”
说完他还补充了句：“免费！”
林元武和冯涵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热切。
尤其是是他表叔开的事务所，并不是他自己开的。当然祝嘉言未来是要接权的，以他的脸面让他表叔不收费帮个忙的话肯定没问题，或者他自己垫钱，可问题是祝嘉言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又不是和程秋雅十几年好友的冯涵！
就算是冯涵，也只有是在用自己的律师的情况下才会免费帮忙吧？
林元武皱着眉，表示想不通。
而冯涵稍作思考，也点头道：“嘉言叔叔的律师事务所确实能力很强，我也经常和他们合作。”
程秋雅很感动：“太感谢你们了！”
这时程云说：“我确实需要一个律师，不过我本来打算随便找一个的，你们愿意帮忙的话，非常感谢。但是不用什么业务能力多强的大律师，随便找一个就行了。”
“那怎么能行！？”程秋雅说，“万一……”
“没有万一。”程云说道，“我只是需要一个人帮我上庭起诉而已。”
“起诉？不是辩护？”冯涵楞道。
“是的。”
“你想抢先起诉他们？”冯涵继续道，“这个恐怕只能拖点时间，秋雅和我详细讲过事情经过，干出这种事情他们显然已经是很熟练了，首先你们找不到有利于支持你们的证据，酒是正常的酒，举办宴会和灌秋雅喝酒的理由也很充分，其次当时参加晚宴的人肯定也会站在他们那边。你还是得想办法为自己辩护，争取找到关键点在法庭上扯扯皮，再想办法影响伤残鉴定，这才是唯一办法。”
“没关系，我有信心能胜诉。”
“这绝不可能！”冯涵道，“而且我估计他们现在已经在开始准备诉讼材料了，我们也最好早做准备。”
“额……”程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你总得想办法应对吧？”
“我还真不想应对……”
“嗯？”冯涵再次皱起了眉，看看程秋雅，又看看他，“你该不会想拒绝出庭吧？这绝对不可以！本身事情就对你非常不利了，再拒绝出庭的话，你会死得非常惨！”
“……”
程云是真不想和他们多说，可偏偏人家又是一片好心。
倒是林元武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记得上回他们在火锅店伤了人，后来他还特意关注过后续。据说那群人也把他们告上了法庭，但这位程老板也是拒绝了出庭，连代理律师都没请。后来事情不了了之，不知道是那群人撤销了诉讼还是怎么的。
联系起现在这位程老板的态度，他直觉事情也许没有那么简单。
这时祝嘉言说：“既然这样，那就用我叔叔的律师吧，冯哥认识那位收费很高，划不来。”
程云点头：“那就多谢了。”
冯涵打量了几眼祝嘉言，确定他是真心想帮忙后，虽然想不通原因，但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想着能为秋雅两姐弟省点律师费也不错。
可他仍然搞不懂，他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这位程老板的自信从何而来。
顿了顿，他说：“算了算了，我先给你们讲讲那个黄董。”
他先简单的讲了一遍，从那位黄董父亲的起家史和关系史说起，一直讲到黄董从他父亲那里接过大权，最后才总结道：“那个黄董不能算巨富，但几亿的资产还是有的，所以基本杜绝了拿钱私了的可能。且他的主要资产集中在娱乐行业，就是秋雅的公司，所以在娱乐行业尤其是秋雅公司的权力很大，这次惹怒了他，在合同期内秋雅可能会很不好过。至于官方的关系，他们家只能说还过得去，听说他爸爸以前有几个老同学老朋友现在的位置还不错，至于他的关系还没有成长起来，毕竟还年轻。可问题是这件事确实对你们太不利了，故意伤人加残忍虐待，而你们找不到证据制裁他们，稍微不注意就是从重判处。”
说完他再次道：“所以希望你能慎重！”
程云：“……”
程秋雅则更担忧、更害怕了！
林元武虽站在一边，但冯涵的话他只听进去个大概。站在他这个位置余光刚好看得见前台内的小法师，可小法师只是低头仿佛在沉思，貌似对他们的谈话一点也不关心。
祝嘉言出面，效率很高。
律师一个小时后就到了。
虽然程云给他说过随便找个小律师就行了，但来的律师中年面貌，打扮得一丝不苟，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貌似刚从学校毕业的年轻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小律师。
这让程云皱了皱眉——越是混得好的律师在这件事上就越难说。
祝嘉言先迎了上去，但从谈话看出，他和这名律师并不认识。
程云抿了抿嘴，还是说：“上楼说吧，前台人多杂乱。”
两分钟后，楼顶。
律师先向程云伸出手：“你好，程先生，我姓刘。”
程云与他握手：“你好，刘律师。”
刘律师开门见山：“首先要问一下，你需要我们帮你做什么，事情大致是怎样的？”
因为人多，程云说得也很简单：“我姐姐程秋雅，你们可能不认识，她是一个……歌手。昨天晚上她公司的董事与她的经纪人，还有些公司里的艺人在宴会中将她灌醉，想要……潜规则，被我及时赶到阻止。我需要你们帮我起诉那个董事和经纪人。”
闻言那两个见习律师立马睁大了眼睛，盯着程秋雅，似乎是听过程秋雅现在已开始爆红的那几首歌。
刘律师则点头说：“这个意愿我了解了，现在您需要向我详细说说事情经过。”
程秋雅在旁边说道：“我来说，他说得总是省略关键地方！”
于是她将事情详细讲了一遍，既不扭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刘律师闻言皱起了眉：“是这样的话，事情就非常棘手。并且您需要做的不是起诉他们，因为我们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撑您起诉他们并胜诉。那个录音在法庭上的效用很低。您需要做的是考虑如何辩护，他们将程女士灌醉并试图侵犯是一个切入点，我们需要回溯当晚的经过，挖掘细节，以找出对我们有利的证词。同时想办法影响警方对他们的伤残鉴定，或许能减轻量刑……”
程秋雅闻言说：“只能减轻量刑吗？”
刘律师点头：“无论怎样，这都已经超过了正当防卫的范畴，责任肯定要付，我们只能尽量减轻它。”
程秋雅顿时吸了一口气，眼睛红了。
程云则叹息了一声，重复道：“我需要的是你为我起诉他们，以强暴未遂的罪名。不用管其他的，你代表程秋雅起诉他们，我就有办法让你肯定能胜诉。至于他们是否起诉我们，这个不用理会。”
刘律师沉默了。
肯定能胜诉？
他心知这不可能，但瞄了眼在场包括祝嘉言在内的所有人，他选择了沉默。
程云再次强调：“你为我起诉他们，让他们赔钱，坐牢，仅此而已。我并不需要你为我做其他事情，我感激你的好意也尊重你的职业道德，但请按我说的做，并尽快。我会付足够的律师费。”
刘律师本着职业道德委婉的提醒道：“每一个案件我都会全力以赴，争取达到一个满意效果，所以我必须要提醒您这是不明智的选择，是对您的不负责任，也是对我自己职业生涯的不负责。”
程云很无语。
这时，祝嘉言在边上说道：“就按程老板说的做吧。”
刘律师见他说话了，便也不吭声了。
他不知道他是撞了什么霉运，才来走这么一趟。而且他还带着两个徒弟，还想让他们长长见识来着。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话，他肯定不带两个徒弟出来了。
边上的林元武和冯涵则面面相觑，都想不通这位程老板是怎么想的。
这种事也能先下手为强吗？
而且嘉言还跟着他发疯！
真不可思议！
……
刘律师填写了相关材料，取了录音，当听到程云还踩碎了黄董的命根子的时候，他更是眉眼直跳。最后他依然本着职业操守问了程秋雅足够多的问题，才带着两个徒弟离开。
他心里想着，就当做个任务交个差吧。
随便打一场不关心胜败的官司、也不需要费多少心思就能拿到律师费，如果是初出茅庐的小年轻，这时候肯定已经欣然的去做了。
可他既不是初出茅庐也不是小年轻，他需要为自己的名声负责。
这让刘律师很难受。
稍有不慎，他会成为行业笑柄。
坐在车的后座，他还叹了口气，对自己的两个徒弟说：“提前给你们上了这一堂课……”
年轻女子说：“我看那个程先生很有自信的样子，说不定他真的有关系呢。”
开车的年轻男子顿时翻了个白眼：“出去不要说是我师妹。”
刘律师也说：“也不要说是我带出来的。”
年轻女子吐了吐舌头，小声的道：“万一呢……”
刘律师说道：“趁现在，改行还来得及。”
年轻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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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午，太阳终于突破云层的封锁。
温暖的光线从阳台上照进来，透过落地窗，打在干净蹭亮的地板砖上。
小萝莉将它的睡垫拖到了落地窗旁边，躺在睡垫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懒洋洋的舒展着身姿。如果有面镜子的话它恐怕自己都会沉迷在自己优美的体态中。
咣的一声。
程云将水杯放在茶几上，杯中的热水荡起一圈圈涟漪，杯壁上很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喝点喝水，有利于冷静。”
程秋雅端起热水，捧在手里，只感受着那略有些烫手的温度，没有去喝。随即她仰起头望着程云，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问，就这么死死的望着他，给他压力。
程云顿时就很无奈：“不要这样看着我，我要去做饭了，你中午想吃什么？”
程秋雅没吭声。
程云又说：“我建议你先去洗漱，待会儿程烟该回来了，看见你这个大明星这副模样她会担心的。”
程秋雅目光微微一低，顿了顿，这才喃喃念道：“胸柿炒蛋……”
“什么？”程云皱眉。
“胸柿炒蛋……”
“什么凶……是炒蛋？”
“西红柿炒蛋，我中午要吃西红柿炒蛋！”程秋雅提高了音量。
“合着它还有这么个简称啊……”程云扯了扯嘴角，“我看看冰箱里有没有番茄。”
说着他便去翻冰箱。
见状，小萝莉迅速从睡垫上翻身而起，它咬着睡垫一角将之拖到了一个角落里，又跑到小厨房边，一跃跳上灶台准备观摩大王做饭。
程秋雅皱了皱眉，起身往外走去。
路过程云身边时她还听程云说：“如果不想去公司的话，就歇息几天，在我这也可以，回去也可以。等过几天事情完全解决了，你再回公司也不迟。”
程秋雅停住脚步，转头继续盯着程云。
程云则将水倒进锅里，再次道：“不要这么看着我。”
程秋雅开口了：“你是天王老子吗，刑事诉讼从立案到判决最少也得一两个月好吧！”
程云这就很难解释了。
因为大家都不是傻子啊——
刑事诉讼从立案到判决一两个月算快的了，如果中间掺杂民事案件，或者双方扯皮拖延时间，很可能三五个月乃至半年都不一定判得下来。
一两个月是必要流程，就算你是赵家人也必须走这个流程。
就像伤了人还拒绝出庭就肯定会导致诉讼不利一样，不管你家里背景多大，就算你就是封疆大吏本人，你可能有本事多方运转，你可能有关系影响判决，甚至你手眼通天能逃脱法律制裁，但你不可能说，老子就是伤了人还不想鸟你们，但你们还是得站在老子这一边。法律是国家根本，明面上没人能挑衅它。
常理来说，这就是不可能。
绝对绝对不可能。
难不成说……没错我就是天王老子？
程云本来懒得多说，但犹豫了下，他还是说了句：“总之你安心等消息就行了，等这个事情过去，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你就不要怂了，要意识到你是个有背景的人。”
程秋雅一脸‘你把我当傻子’的表情：“我哪来的关系！”
程云将番茄放进煮开的水里面焯烫，头也没回的说：“我就是啊。”
程秋雅还想说个什么，但这时殷女侠刚好带着一脸‘哎呀今儿个又是个好天气’的表情走了过来，她便低下了头没再吭声，转而将注意力放在殷女侠身上。
这个昨晚掰断了两人几根手指的女孩子脚步轻快，还哼着歌，似乎早已把那些事忘记了。
程秋雅听见了她哼的歌，是自己刚出的《初心》的调子，这让她表情很复杂。
见到她，这个女孩子还一脸如常的打招呼：“二堂姐早呀！”
仿佛昨天晚上只是出去吃了碗面。
程秋雅僵硬的点了点头：“早。”
殷女侠嘿嘿一笑，贼头贼脑的钻进房间，扬起下巴看向程云：“站长做什么呢？”
“做饭。”
“要我帮忙吗？”
“切菜吧，肉和青椒切丝。”程云说。
见到这样的二人，程秋雅实在是觉得无力，转身便走了出去。
几秒后，她又折了回来：“房卡！”
********************
华西医院。
黄董躺在病床上，昨晚连夜做了手术，接好了手指，现在才刚刚醒来。
他的母亲坐在一旁，哭得不成人样。
他的父亲看起来样貌很苍老，像是六七十岁了，正满脸怒容，但他终究没有破口大骂，而是说：“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乱搞不要乱搞，迟早有一天会出事，你不听，现在好了吧，活该！”
中年女人带着哭腔吼道：“你耳聋了吗，他都说了，是那几个人故意伤害！”
“放屁！”
“现在说那么多有什么用，你老黄家都绝种了！”
“绝种活该！万一他生个儿子和他一个德行，老子宁愿绝种！”
“你……你……”
“你们不要在这里吵。”黄董气若游丝，但他并不怕他爹，毕竟他都快三十了，是快做爹的人了，“陈律师还没有过来吗？警察怎么说？”
“哼！”他的父亲扭过头没有吭声。
“警察说还在调查，陈律师已经在路上了，你放心，我们一定让那几个人绳之以法！”中年女人说。
正在这时，病房的门开了。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夹着包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警察。
黄董强打起精神，看向这三人。
陈律师说：“我在门口遇见两位警官，就顺便带进来了，有什么情况现在可以了解一下，免得我们一方问一次打扰到黄董恢复伤势。”
黄董点了点头。
这时门口有个护士说：“最好不要耽搁太久，让病人多休息休息。”
陈律师连连点头。
可左边那名警察却说：“情况我们了解得差不多了，这次我们主要是过来通知一声，你涉嫌强暴未遂，现在已经做完了手术，明天你将以嫌疑人的身份被转到专门的监管病区。”
闻言，房间中所有人都愣住了。
黄董不敢置信的说：“我是受害人！”
他还扬起他缠满绷带的手给两个警察看，因为麻醉效果已过，动弹时手掌传来抽搐的剧痛。
陈律师说：“警官，你们要为你们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那名警察说：“我很负责。”
黄董的母亲愣了下，接着她转过头，看见自己丈夫的脸色非常不好看，她不知意识到了什么，瞬间从开始的小声哽咽变成了嚎啕大哭，像是本能的开始撒泼一般。
****************
窗外的风吹得文竹微微摇晃。
红木会议桌油漆光亮，倒映着墙壁上万马奔腾的国画，唯一站着的一个年轻人正捧着文件夹报告道：“酒店大堂和门口乃至附近街道的监控都没有他们的身影，楼顶天台的铁门被破坏，电梯中的监控显示他们是从最顶层坐电梯下到16楼的，也就是说……”
年轻人声音还是不免有些颤抖：“他们是直接到了大楼顶层，然后往下。”
何成泽揉了揉太阳穴：“意料之中。”
其他人也很淡定。似乎唯有最先看到调查结果的年轻人最激动。
“那后续如何处理？”穆凡白问。
“相关艺人的调查结果如何？”何成泽没有急着回答他。
“在我们询问调查的13人中，8人站在了黄文才那一方，3人表示对此事并不知情，只有2人在反复试探我们态度后表示黄文才不止一次有过侵犯女艺人的行为。”年轻人道。
“那就是真的咯？”
“一起长大的姐姐差点被侵犯，作为一个年轻人，那位肯定气炸了。”
“不要扯这些，关键是怎么处理？”穆凡白敲了敲桌子。
“我倒是觉得那位已经算很克制了，年轻人嘛，大多血气方刚、戾气深重。”一个戴眼镜的人说，“我们还是应该秉持昨晚的决定，尽早处理好这事，安抚好他，给他个交代。”
“唉……麻烦！”
****************
吃过午饭，程云终于拿到了长曜道人的葫芦。
入手还是那种感觉，很重，重得不像是个装酒的葫芦，而像是实心的工艺制品。
他摇了摇，里面没有水。
忽然，葫芦嗡的一声颤动了下！
“是那个酒花妖？”
程云愣了愣，将葫芦贴到耳边，听里面的动静。
“没有声音么？”
“喂？”他把葫芦拿在手里，对着葫芦道，“听得见吗？啊不对，听得懂吗？听得懂回答一下！”
葫芦又开始颤抖起来。
“看来听得见……”
程云再次将之放到耳边，除了不断颤抖的嗡嗡声外，还有一阵气若游丝的声音，不仅听不清，似乎那是一种听清了也听不懂的语言。
小萝莉在边上疑惑的看着他，不多时，又看向了他手里的葫芦。
思考了下，它也跟着凑了过来，踩在程云腿上，将耳朵竭力的靠近葫芦，想听里面的声音。
片刻后，它也同样满脸疑惑。
一人一兽对视一眼，都没吭声。
程云翻手取出水晶球，说：“隔着个葫芦，你有办法吗？”
水晶球上幽光一闪。
牛逼！
程云惊叹了下，收起水晶球，再次对葫芦说：“你听得见吗？听得见就回答一声。”
接着他再次把葫芦贴近了耳朵。
小萝莉见状也连忙侧着脑袋凑了过去。
那是极微弱的声音，还带着回音，实在是听不清，只听见‘俏什么什么’的。
程云再次和小萝莉对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还没想好该不该把这个酒花妖放出来。话说这花妖被囚禁了这么多年也是可怜，可它又毕竟是曾经祸害一个村子的存在。
最终程云决定再思考思考。
他现在更感兴趣的倒是昨晚长曜道人那一手用刀片托人飞行的手段。
只是想了想，这个方法还是不可取——那种由‘飞引剑’构筑而成的飞毯看起来挺棒，但一旦飞行速度过快或进行稍急的转弯、刹车就可能把人甩下去，对于程云而言太危险了。
不过话说回来，构筑飞毯也需要很强的掌控力，他还没那本事。
等他有那本事了，兴许也就有解决办法了，也兴许他已经用不着这种方式了。
……
大约下午两点。
三个人来到宾馆，他们左右看了看，当先走向了前台：“您好，请问‘飞鱼女侠’是在这里吗？”
小法师抬起头：“有什么事？”
“我们找她商量事情。”
“什么事？”
“这个，我们是俱乐部的，麻烦您告知一下她好吗？”领头的男人问道。
“具体什么事？你们约好了吗？”小法师皱着眉，最近来骚扰他、殷女侠和小萝莉的人他可没少见。
“我们代表我们俱乐部邀请‘飞鱼女侠’参加英雄联盟职业玩家的面试，昨天晚上我与她有过沟通，并说过了我会过来与她面谈，您联系她一下就能确定我不是在说谎了。”男人看着漂亮不可方物的小法师。
“我姓罗，是俱乐部的经理。”
“这样啊。”
小法师将信将疑，这才拿出对讲机，说道：“呼叫殷丹姐。”
对讲机中传出殷女侠的声音：“女侠一号已收到，301号房即将打扫完毕，勿催，欧维儿！”
小法师眼角一抽，有些尴尬的看了眼站在前方等着的三人，说道：“下面有三个人来找你，自称是俱乐部来与你面谈的，其中有个姓罗的经理。”
对讲机中安静了下来。
小法师有些疑惑，不由打量起三人。
三人则满心忐忑的等着。
半分钟后对讲机中才传出殷女侠的嘀咕声：“这些人都在房间中干了些什么啊……”
小法师蛋疼道：“殷丹姐！”
殷女侠道：“哦哦，你叫他们上楼顶坐着吧，我打扫完301就上去见他们。”
小法师将对讲机放在鼠标旁边，对三人说：“沿着这个楼梯一直走，就能上楼顶。宾馆总共三层，楼顶有个供人休息娱乐的小花园，有茶和瓜子，你们不要客气。”
三人连连点头感谢，转身往楼上走去。
其中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抱着一个大盒子的年轻人格外兴奋，但又格外忐忑。
四月初的晴天，比起盛夏只差一抹让人难忍的酷热。
相较起来，倒是这个时节更令人喜欢——不如冬天那般湿冷，没有春天常见的雨，也不如盛夏的闷热。它的温度天气什么的都是刚刚好，枯了一冬的树上也开了花。
除了新芽刚刚萌发，还不够绿。
程云觉得在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夏天，太阳很大，树叶葱郁，刺眼的阳光从树叶缝隙间穿透下来，在令人不敢出门的烈日下留下一片荫凉，蝉噪吵得人睡不着午觉。
当年青春懵懂的时候，多少故事就发生在这样一个夏天的午后啊。
楼顶的亭伞为他遮住了阳光，他弯着腰坐在茶几前，笔尖划过纸面，时停时续。
小萝莉则在不远处的花丛中穿梭着，和那些蝴蝶玩耍着。
这时上来了三个人。
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男人，西装皮鞋，脑后却扎着个小揪揪。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运动装。还有个大约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很多小年轻爱穿的韩版衣服、小脚裤配白色板鞋。
程云只以为他们是宾馆住客，只看了一眼便没再理会，继续写着日记。
十七八岁的少年将盒子放在一边，三人规规矩矩的坐着小声聊天，偶尔瞄一眼程云，没有来打扰他。
小萝莉也只是看了眼他们，就继续玩自己的了。
没多久，运动装的年轻人指着小萝莉说：“那是小萝莉殿下吗？”
剩下两人都朝小萝莉看去。
小萝莉的耳朵也一颤，正在不断跳跃的身形停顿了下，但它还是没有理他们。
总有莫名其妙的凡人认识它，它都快习惯了。
几分钟后，殷女侠走了上来。
她率先看到了程云：“诶站长，你也在上面？又在写密密麻麻的字……”
程云点头：“你上来干嘛？”
殷女侠扫了眼天台，然后指着那边那三人说：“那三个是那什么俱乐部的，他们跑过来找我。”
“嗯？”
程云愣了下，随即道：“哦，那你去和他们谈吧。”
殷女侠眨巴着眼看着程云，见他一直专心的在那个本子上写着让她看了头皮发麻的字，没有看她，她这才哦了一声独自走向那三人。
那三人连忙站起身，迎上来道：“飞鱼女侠？”
殷女侠双手抱拳：“正是！”
三人不由愣了下。
片刻后，三十来岁的西装男当先走出座位，他双手有些不协调的动了动，似乎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学着她一样抱拳呢还是伸手握手呢，最终他鬼使神差的抱拳道：“你好，我是俱乐部的罗经理。”
殷女侠见状嘴角抽搐了下。
罗经理则脸一黑，什么意思，不是你先抱拳的吗？
这时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犹豫了下，也抱拳道：“我是英雄联盟组的教练，我也姓罗。”
殷女侠嘴角再次抽搐。
接着，年纪最小的少年很腼腆的站了出来，他犹豫得更久一些。但经理和教练都这么做了，他即使觉得这个动作再怎么脑残也只得跟着照做：“我是俱乐部的上单选手，叫轩轩。”
说完他眼巴巴的看着殷女侠。
殷女侠则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们。
在她那个世界，抱拳是江湖人才能做的动作，而且……这几个人完全就是在乱做嘛！
片刻后，轩轩试探性的问道：“我们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殷女侠一愣：“诶？”
轩轩有些尴尬了：“我们对过线……”
殷女侠还是呆呆的看着他：“啥时候？”
轩轩左右看了看罗经理和罗教练，少年薄薄的脸皮一下子变得通红，说：“前几天，我说要拜你为师，然后你和我对线了一把，最后……没能拜成！”
殷女侠这才恍然：“噢，那个菜……就是你啊！不好意思我这人记性不太好……”
轩轩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没关系……”
罗经理连忙打圆场：“坐坐坐，坐着说话。”
四人坐了下来。
罗经理瞄了眼不远处坐着写字的程云：“那位你认识？我刚看你和他讲话。”
“那是站长。”
“噢那就是站长啊！”三人都不由转头打量了眼程云。
“你们要说什么就快说吧！”殷女侠说，“我还要出去维护治安呢！”
“维护治安？”
“别东扯西扯。”
“额……”罗经理有些尴尬，但他也很快说道，“我先向你介绍一下我们俱乐部吧。我们俱乐部叫ZHF，是国内一家很有资格的老牌俱乐部，虽然这几年在英雄联盟赛场上取得的成绩不多，但还是很有名气的。”
“我们的业务涉及魔兽争霸、英雄联盟、守望先锋……”
“我们在魔都、金陵都有自己的训练基地，里面有豪华的训练设备，还配有健身房、咖啡厅……”
“我们……”
“至于薪水，我们需要先经过考核、讨论才能定下来，但只要你能通过考核，肯定年薪在千万以上……而且如果能得奖的话还有奖金拿……”
殷女侠耐着性子听他扯了半天，时不时的瞄一眼边上专心写字的站长大人，好半天才装作思考：“嗯~~”
罗经理连忙道：“怎么样？你有意向的话我们可以先找个网吧打一局，只要我和罗教练认同，基本上基地里的正式考核你也不会有问题！”
殷女侠继续装作思考：“嗯~~”
三人眼巴巴的看着他。
尤其是轩轩，他明明一句话没说，却紧张得要死。
殷女侠考虑了半天，才说：“千万年薪我虽然很心动，但加入俱乐部就必须要去你们的训练基地，我不就没法在宾馆继续我的工作了吗？”
三人：“？？？”
罗教练率先说：“你在宾馆……做保洁一个月才多少钱啊？”
殷女侠皱起眉看了他一眼，悄悄掰着手指：“我做保洁工资虽然不高，但我还要做直播，直播工资高，而且我偶尔还出去维护治安，有奖金可拿，全部加起来的话……”
她努力的掰着手指，脑中将一个个‘万’字重叠起来：“也差不多吧？”
罗教练黑着脸：“差不多……”
罗经理则说：“请问你可以仔细讲一下你这三个收入加起来有多少吗？”
这下换殷女侠脸黑了。
罗经理还没意识到什么，继续疑惑的看向她：“嗯？”
殷女侠眉头一挑：“你想说个啥？”
罗经理一愣，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就事论事，想算清楚。”
还算清楚？？
殷女侠皱着眉道：“我看你是要为难本女侠！”
罗经理脸黑了：“我的意思是说，你这三个收入里面，也就做直播的收入比较高吧？这个不影响的，你到了基地里面也可以做直播的，甚至你能证明自己的价值的话，我们还可以给你提供设备！”
殷女侠摆着手：“别说了。”
罗经理楞道：“为什么？”
殷女侠瞄了眼不远处，压低声音悄悄道：“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边上小萝莉耳朵一颤，转头瞄了一眼做贼般的殷女侠，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三人面面相觑，都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罗经理才问道：“可以说说为什么吗？”
殷女侠果断摇头：“不可以！”
轩轩弱弱的问道：“因为站长大人吗？”
“不是！”
“师父你……脸有点红。”
“我没有！”
“额……”
“你别乱说啊！唔我的意思是说你别乱叫师父啊，你这么菜！”殷女侠有些慌乱的道。
“额……”轩轩沉默了下，左右看了看罗经理和罗教练，见他们的话都说完了，这才将旁边椅子上扎着彩色蝴蝶结的大盒子抱上了桌，发出Duang的一声，似乎还挺沉。
“我这次跟着经理和教练过来，就是想实地拜你为师的！”
“这是啥？”
“这是我给师父的见面礼，我也不知道该买什么，就胡乱买了些……师父请收下我吧！”
“不行，你太菜了，收你为徒多……那啥啊！”
“这意味着我有足够的进步空间啊！”
“诶……诶？？”殷女侠先是觉得这话好有道理，反应过来后她才意识到——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是吧？”
“是个屁啊！你把本女侠当傻子吗？”
“我、我没有，我不敢……”
“别说了，你就是觉得我傻！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傻，想糊弄我！我才不傻！”
“额，师父请看在我诚心诚意的份上……”
“不行，你拿回去！”
“那师父你再给我次机会吧？我这两天一直在练，教练和队友们也一直帮我分析，我已经有进步了！”轩轩眼巴巴的看着殷女侠，“真的，我进步很大！我这回有信心能赢的！”
“……”
“这是我的见面礼，不是拜师礼，无论你同不同意收我为徒，这个都是我送给师父你的。”
“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太好了！谢谢师父！”
“我记得边上有个小网吧……你们带着有那个身份……吧？”殷女侠比划了一个小卡片的形状。
“带着呢。”
“那就好，我就不找站长大人要身份证了。”
“嗯？你们老板还扣身份证的吗？“
“不是，是我怕弄掉了……”
“？？？”
三人都不由皱起了眉，似乎意识到这位‘飞鱼女侠’和那个‘站长大人’的关系很不一般。至少远远不可能是单纯的员工和老板的关系。
经过程云身边时，程云还问了句：“走啦？”
殷女侠一摆手，随意的说道：“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
三人表情异常精彩。
罗经理还偷瞄了眼程云本子上的内容，只看到密密麻麻的扭曲文字，还有分段，看格式像是日记，因为开头有类似日期天气之类的抬头，但他认不出这是什么文字。
果然，一个小时后，殷女侠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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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啦？”
“嗯！”
“商量完了？”
“商量完了。”殷女侠点头。
“嗯？”
“我把他们打发回去了。”殷女侠说。
“为什么没同意啊？”
“嗯~~”殷女侠连着眨巴了几下眼睛，“可能、可能是因为我嫌他们出价太低了吧。”
“出价太低？他们出多少？”
“一千多还是一万多来着。”殷女侠扣了扣脑袋，“记不太清了。”
“一个月？”
“一年，好像是。”
“不可能吧！”程云有点不信，“如果不是真的想签你，他们不至于大老远飞过来，可如果真的想签你的话也不可能这么糊弄你啊！……该不会是一千万吧？”
“诶！”
殷女侠一愣。
这都被站长看出来了？她明明装得很像啊，既没有脸红又没有笑场。
“我猜中了？”程云蛋疼的看着她。
“诶嘿嘿……”
“尽知道傻笑！”程云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又问道，“他们不回来了吗？”
“直接去坐飞机去了。”
“那这个留在前台的盒子……”程云指了指那个装扮得很像礼物盒的盒子，三人中年纪最小的少年临走前将这个盒子留在了前台，程云还以为他们会回来取。
“这是那个小孩儿给我的见面礼，他非要拜我为师，我没同意，他也非要送给我。”
“这样啊，还挺懂事！”
“是啊，所以我又给了他一次机会。”殷女侠说，“但他还是没打赢我，我还给他说，让他回去练，一个月内只要打赢了我我就收他为徒。”
“打赢你？？”程云表示不可思议。
“我有让着他的，上回让了人头，这回让了兵，还随便他选什么人。只是他们实在太菜了。”殷女侠回想了下方才网吧里罗经理和罗教练的表情，感觉这整个俱乐部里的人都很菜啊……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那个俱乐部叫什么？”
“叫……”殷女侠呆住了，努力思索，片刻后她便放弃了，“不记得了，名字很难念……”
“……”
程云有点无语，又敲了敲礼物盒：“那这里面是什么你总知道吧？”
殷女侠还是摇头，眨巴着眼盯着他。
正在这时，门外也传来一道轻快的声音：“什么？什么里面是什么？”
程云和殷女侠转过头，只见唐清影和程烟两人正背着书包从外面走回来。一个戴着耳机、脚步轻快，双手反抓着背包的肩带，十分有活力。一个则面无表情，双手插兜，再加上长得太漂亮，给人感觉就不好接近。
唐清影盯着前台茶几上的礼物盒，还加快了脚步，把程烟甩在身后：“礼物吗？谁送的？送谁的？”
程烟走进前台，脸上也多了点好奇：“又是哪个人送给采清的吗？”
小法师从前台冒出头道：“要是送给我的，我早就扔了。”
“这倒也是。”程烟点头道。
随即她狐疑的看向了程云：“该不会是哪个妹子送给你的吧？”
程云无奈的说：“是一个小男生送给殷丹的。”
程烟一惊：“送给殷丹姐的？”
唐清影也惊讶的看向殷女侠：“我殷丹姐终于收到粉丝送来的礼物了吗？”
殷女侠傲然道：“那是！”
程云则在旁边解释说：“是有一个俱乐部的职业选手想拜她为师，所以送来了礼物前来拜会，我们正在讨论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
唐清影闻言更惊讶了：“职业选手来拜殷丹姐为师？”
殷女侠很是骄傲，就差没叉腰了，面对着唐清影的好奇，她将事情简单的叙述了一遍。
“哇！殷丹姐就是厉害！”
“哪里哪里，都是夭夭老师教导得好。”
“是你天赋好。”
“夭夭老师的教导也功不可mei。”殷女侠无师自通的开始了商业互吹，并一脸得意之色。
“可是殷丹姐你为什么不去打职业赛啊？”
“因为……不告诉你！”
“为什么？”
“怕你看出我在说谎！”
“额……”唐清影愣了愣，随即道，“好吧，那你也应该收他为徒的，有个职业上单选手当徒弟，你说出去绝对能秒杀所有主播，既涨面子又涨粉丝，多好啊！”
“可他好菜，我怕他打比赛输了，给我丢人。”
“他叫什么？”
“轩轩。”
“轩轩？没怎么听过……啊是ZHF的吧？”
“诶那个的名字好像是这么念！”
“唉，这些年ZHF也没落得厉害，我记得他之前是替补上单来着，但是ZHF的上单去年被打自闭了，好像今年年初的时候就退役了，暂时ZHF还没找到新的上单，只有让他顶上。”唐清影捏着自己略尖的下巴，“他的实力有些差也挺正常，但我记得他好像才十七八岁，肯定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我给了他机会的。”殷女侠毕竟不是个习惯收礼的人。
“随你吧。”唐清影又看向礼物盒，“我们还是看看里面有什么吧？”
“好！”
几人三两下就拆开了盒子。
盒子里面是很多小盒子，都包装精美。
殷女侠随手拿起一个，盯着上面的英文字母，一脸懵逼：“这是啥？”
唐清影从她手中接过一瞄：“迪奥的香水？”
“掉的香水？”
“迪、奥！”
“还有些……我看看……”
唐清影在里面翻找着，程烟、程云和殷女侠在边上好奇的看着。
“香水、唇膏、粉底、定妆喷雾、面膜、精华液……”唐清影把一个个小盒子摆上茶几，“这么多？不过好像都是些网红产品，大概是跟着营销号买的……居然还有鼠标和耳机？”
“大部分我都不认识。”程云说。
“有些我也不认识……”程烟说。
“我认得鼠标和耳机！”殷女侠举手道。
“看起来人家是下了血本的。”唐清影点评道，“虽然都是些营销号炒作起来的产品，专门骗那些无知的小男生买来讨好女生的，但都不便宜，不过……”
“哈哈他肯定想不到殷丹姐平常根本就不用这些吧！”
“嗯。”程烟点头表示赞同，她觉得那人要是送一辆好点的自行车，或者一个有趣的小玩意儿，都会比这些价值不菲的化妆品更能讨殷女侠欢心。
思考了半天，殷女侠问道：“这些就是那些化妆品吗？”
唐清影点头：“嗯！你要不会用我可以教你哦！”
殷女侠皱着眉想了想，又使劲摇头，堂堂江湖中人怎么能沾染这些胭脂粉末呢？
“你们拿去分了吧！”她说。
“我不要，我平常也很少化妆。”程烟摇头，“也就涂点防晒。”
“我自己有！”唐清影也说。
“那……”
殷女侠瞄了眼楼上，就全部拿给小俞姑娘吧！
不一会儿，时间越来越晚了。
今天程云没有做饭，说去外面吃。程烟提议吃烤肉，唐夭夭等众人都附议。
长曜道人则坚持要把摊摆完，而且要等到那群小学生来了，再讲完故事他才肯收摊。
程云也没有异议——其实那时候出去吃晚饭时间正好。
于是眼见得到时间了，旁边小学的铃声已然响起，殷女侠和祝嘉言已端着小板凳到门口坐着，程云也跟着坐在宾馆门口，准备听听长曜道人讲些什么。
就连程烟也觉得有时候长曜道人讲的小故事挺有趣，倚在门口等着。
不多时，一群小学生成群结队的从街道转角处跑来，个个手里都攥着钱，开始在锅盔摊前排队。排到最前面的自然就是跑得最快的，奇怪的是明明锅盔一点不好吃，明明长曜道人每次都要等到卖完锅盔才肯开讲，但谁排在最前面就是有一种‘我最厉害’的骄傲感。
从未见过这一幕的程秋雅难免感到惊奇，她是知道长曜道人的锅盔有多难吃的。
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祝嘉言居然也早早的跑了过来，端着小板凳坐在锅盔摊前，一副忠实客人的模样。
当程云给她说祝嘉言每天都来时，她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便只见长曜道人笑呵呵的，挨着挨着接过钱，分发锅盔，同时辨认着每一个小孩——那个瘦瘦高高的小学生经常跑第一个，那个总是给两块五的小胖子，那个曾经被吓得睡不着还导致她爸爸来宾馆找过他的、头顶上会扎两个小丸子的小女娃，那个挑食的小瘦子……
收完钱，众多小学生在锅盔摊前围了一圈。
长曜道人开始讲了。
他先讲了一个‘凡人升仙’的故事。大致内容是当世界越来越混乱时，生命不在自己掌控之中、地里收不到粮食的人们开始更加笃信仙神，有些凡人便利用人们的信仰谋生。但人们都吃不上饭了，史书都开始以‘某某年某某地大旱、人相食’来描述这个时代了，人们怎么会轻易拿出食物来供养他们呢？
为了让这些人相信他们的教条，他们开始让人‘升仙’，制造‘仙’。
一连串的戏法，再从内部投出一个倒霉鬼来当‘仙’。这个‘仙’将在火焰中尸骨无存，而剩下的人将因此收获愚民们的信仰，骗取大量祭品。
最后已经变成‘月蚀剑仙’的年轻人遇见了这些骗子，但是他罕见的并没有杀掉他们。
因为在这个时代，世间任何生物都开始生存不下去了，就连植物都开始枯萎、羊都开始吃同类了，人为了生存弄出一些骗局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剑仙面对这一切，只有无力，没有愤怒。
之后，长曜道人还讲了一个有关信念的故事，也是既有人又有鬼。
随后他说道：“月蚀遇到‘升仙’之后的第四年，他收到仙域的讯息，太阳正在远离这颗星球。他也和所有人一样以为是妖魔灭世，但他从未想过，这是整个宇宙的终曲。”
“乱世只是它来临前的准备，星云的崩坏才是它的节奏……”
“一切，都化为了烟云！”
“无数人至死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你们啊，生活在一个很美丽的世界，有着很好的成长环境，更重要的是，你们还这么年轻，未来还有这么多的时间，其实有很多人羡慕你们。”长曜道人盯着下面的一群小孩子，因为今天他讲得更多，这群小孩子也听得十分过瘾，只有少数小孩子意识到一直沿着时间线走的故事好像已经走到了终点。
“后来呢？宇宙毁灭了吗？”扎丸子头的小女孩问道。
“有没有哪个神仙来把它修好呢？就像女娲补天一样？”小瘦子问道。
“那你以后又讲什么故事呢？”小胖子问道。
“星云崩坏……”祝嘉言双眼怔怔的，游戏下线、停止服务了么？他这时心中有着浓浓的疑惑和不安，他不知道那些星云是背景还是真的星云，如果是真的星云，这个地图得多大啊，里面得有多少‘玩家’啊，这些大佬们的科技究竟进展到了一个什么地步啊？
一个游戏又能运行多久呢？他所在的这个世界又能存在多久呢？
他总觉得长曜道人最后那句话中说的，那些至死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人就是他这种人。
这种‘凡人’。
宇宙毁灭了，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接着他也跟着望向长曜道人，希望从长曜道人口中听到那个世界并未毁灭的消息。
可长曜道人看着他们，心里却在叹息，他也希望有个人能把宇宙修好，可惜现实并不是故事。而他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这是我最后一天给你们讲故事了，明天没有了，你们别再来了。”
“我马上要离开这里了。”
“愿你们这生过得快乐、精彩、无悔。”他郑重的说道。
“啊？为什么啊？”小胖子当先问了出来。
“明天不卖锅盔了吗？”
“你再编啊！”
“你是不是要回去带孙子了呀？”
众多小学生你一言我一语的问着，个个都紧张、惊讶的紧盯着长曜道人。这么些天来，他们不止习惯了听长曜道人讲那些有趣的故事，也和长曜道人建立了友谊——他们觉得这个大叔很有趣，很友好，虽然他们的接触只有很短的一段时间，但这个大叔已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小孩子的思维就是这么简单，像是童话一样。
祝嘉言也有些出神，反应过来后他张了张口，想问一句那你还会回来吗，但终究还是没能问出口。
他发现他心中竟升起了一抹感伤。
像是好不容易建起了一抹浅浅的缘分，可它说断就这么断了。
程烟伸手戳了戳程云头顶上的旋儿，压低声音问道：“三叔考察过啦？”
程云回头望了她一眼：“过了。”
程烟又疑问道：“医院什么时候来考察的？我怎么从来没遇到过？”
“蠢！肯定是工作日啊！”
“喔。”
“可是我还是觉得三叔还有点……和正常人不太一样。”程烟皱着眉思索着，“他讲故事的时候，那种神态就好像他完全相信这些故事是真的一样，特别是他偶尔的感慨，很真实……”
“可他已经完全可以在这个世界上独立生活了，不是吗？”程云道。
“精神病人果然是世界上最难理解的存在！”程烟如是感慨了句，接着又问，“可是三叔要走吗？他在这里卖锅盔和给小学生们讲故事不是挺好的么，偶尔还能传授一些人生观给这些小孩儿们。而且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给这些小孩子们讲故事，也很喜欢这些小孩子们。”
“三叔要走？”边上的程秋雅也愣了下。
她还对昨晚长曜道人站在程云身后的画面印象深刻——虽然长曜道人就那么站着，什么也没做，但他身上自有一股从容脱尘的气质，比凶厉施暴的殷女侠更让人感到安心。
“可能是他不想一直卖锅盔吧。”程云说。
“这样啊。”程烟叹了口气，“唉，希望三叔后半生也能过得好好的吧。”
“但愿吧。”
“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唐清影的脑袋忽然从程烟背后冒了出来，她扎了个丸子头，很是清纯。
“没什么。”程烟摆了摆手。
“唔……”唐清影有些不满的盯着她，不知道小声的嘀咕着什么。
这时长曜道人已经快收完摊了，小学生们大多情绪低沉着，背着书包逐渐离开了这里，一个个小只小只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街道街头，他们不时还回头看一眼。
只有那个脑袋上扎两个丸子的小女孩眼中有水在转，亮晶晶的，但没有哭出来。
幸好她没有哭出来，不然以小学生的尿性，就算没多大一回事，见一个人哭了，也肯定会有人跟着哭。
也不知道年纪还小的他们能否意识到，这一次分离，他们就将永生难以再见。
没多久，祝嘉言也终于提着小板凳走上前来，他看了看门口的众位大佬，还是挤出一抹微笑，面向似乎如往常一样收摊的长曜道人，故作平常的说：“三叔，再见啊！”
长曜道人闻言看向，也微笑着：“再见。”
那神态，似乎今天对他来说真的就是很平常的一天，没有任何特殊的事发生。
祝嘉言神情有些失落，提着小板凳转身离开了。
他是打车来的，自然也打车离开。
程烟、程秋雅和唐清影见门口冷清下来，便也散去了，以免挤在门口妨碍长曜道人搬炉子进来。
殷女侠微微蹙眉说：“好像有点伤感的样子。”
程云抿了抿嘴，没有回答她，只是当长曜道人提着锅盔炉子走过门口时，他忍不住冲着站在路边等车的祝嘉言努了努嘴：“这个小伙子还挺有趣。”
长曜道人闻言停了下来，转头看了眼祝嘉言的背影，但他还是淡定的说：“缘分就是这样，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结束。”
随即他又看向程云：“你这一生应该会送走很多人，等你到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你就开得开了。”
程云没有吭声。
是啊，长曜道人和祝嘉言，和这些小学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缘分让他们聚集在一起，他们便如同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一样交谈、结识。但现在缘分结束了，一切都到此为止，他们各回各的世界，从此永不交集。
这是缘分的无奈之处，亦是奇妙之处。
程云看着长曜道人提着炉子往楼上走去，又看了眼边上眼巴巴盯着他的殷女侠，微微一笑。
无限宇宙、亿兆星辰，我们得以相聚，真是妙不可言，浪漫得难以描述！
没多久，他扯着嗓子喊道：“出发了！”
俞点小姑娘犹豫道：“宾馆……”
程云默默看了她一眼。
俞点小姑娘便低下了头，正好余光瞥见了刚才唐清影趁长曜道人讲故事时做好的板报。
小黑板上画着一个穿西装的短发卡通人物牵着一个丸子头、穿裙子的卡通妹子在小山坡上奔跑的场景，头顶上还画着黄色的星星和月亮，画面正中的小山坡上留着娟秀好看的字迹：英俊潇洒、温柔体贴的大帅比老板带着清纯可爱、窈窕大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宛如仙女下凡的小姨子和其他一干人等出去吃饭了，预计晚上九点回来，也可能整夜不归（羞），宾馆暂时无人看守，如有需要请联系大帅比老板电话：173……
末了，她还加了个脸颊红红的笑脸。
俞点小姑娘很是淡定——无论是唐清影的画功还是她的逗比程度，她都见识过很多次了。
对了，还有程烟的武力。
没一会儿，大帅比老板、小姨子和一干等人便出门了。
一行总共八个人，一只雪地之王。
程烟是在去学校的路上见到这家新开的自助烤肉店的，还带汤锅，在同学里的口碑貌似也挺好，早在上个星期她就动了来吃一回的念头了。
走路过去还不到十分钟。
八人一兽落座，程云很好心的主动找到老板，说：“我们八个人，带了一只猫。我的猫很乖，绝不会乱跑也不会偷吃更不会随便伤人，只是饭量不小，我就按九个人付钱就好了。”
老板瞄了眼小萝莉，非常开朗，立马说：“这么漂亮的猫可很少见啊！”
程云连忙一巴掌捂住了小萝莉的脸。
小萝莉一动不动，很是听话。
老板又说：“这只小东西吃得了多少啊！不要想那么多，你们多少个人就收多少个人的钱，这只小东西无论吃再多都算在我头上，只要你们吃得满意就好了！”
程云扯了扯嘴角，说道：“我怕你亏本。”
老板哈哈一笑：“你们要真能吃得我亏本，那我也认了，做生意嘛，斤斤计较怎么能行！”
程云深以为然。
但他还是坚持要付九个人的钱。
回到座位上，几人都问他和老板说了什么，程云回答了后，他们表情都很奇怪。
众人中似乎也就俞点小姑娘、唐清影和程秋雅不怎么能吃，小法师、小萝莉和殷女侠都饭量奇大，而程烟在健身过程中会给自己设立一个叫‘欺骗日’的东西，专门用来胡吃海喝。程云则因为自身一天的训练量和越来越好的身体素质，饭量也在逐步增长。长曜道人一般都吃得和正常人差不多多，但无论你给他盛多少，他都能面不改色轻飘飘的吃完并说吃饱了。
片刻后，程烟说：“你要是觉得理亏的话，应该付十二个人的价钱。”
众人便都掩嘴笑着。
只有长曜道人问：“这个自助餐是何物？”
俞点小姑娘闻言愣了下，随即眼中闪过一抹心疼，又有些自责——三叔都来了这么久了，自己和殷丹姐居然都没带他出去吃过饭。
程烟则解释道：“就是按人数收费，交了钱你就可以放开肚子随便吃了。”
长曜道人惊讶道：“还有这种饭店？”
程烟点头：“嗯。”
程云则说道：“不要废话了，先去取餐吧，锅都烧起来了。”
殷女侠和小法师对视一眼，像是暗中达成了什么共识似的，立马起身往取餐处走去。
程烟等人也相继离开。
只有俞点小姑娘和长曜道人走到一起，小声的对他说：“这里面所有吃的喝的都可以随便拿。一般放食物的旁边肯定找得到盘子，还有专门用来端的大铁盘。”
长曜道人点头：“明白。”
一分钟后，她才发现有蘸碟这回事，于是又说：“蘸碟好像是自己打，我们先过去打蘸碟吧。”
长曜道人接着点头：“好！”
打完蘸碟后，俞点小姑娘还是跟着他一起取食物，生怕他搞不明白，或者闹了笑话会觉得尴尬。
尽管她自己也很少在外面吃东西。
程云抱着小萝莉从一个个冷藏柜前走过，给它说着里面的东西，然后象征性的问一句它想吃什么。反正这小东西多半有选择困难症，它是回答不出来的。
几分钟后，几人全部回到座位。
桌上已有堆积如山的食物。
程烟、程云和程秋雅拿的几乎都是一样的——五花肉和生菜，没有任何其他东西。殷女侠和小法师见状也有样学样拿了一大堆五花肉和生菜，然后端端正正的坐在座位上等着。唐清影则拿了很多煮的蔬菜，例如番茄香菇和娃娃菜之类的。俞点小姑娘和长曜道人就拿得很杂了。
他们坐的是最长的座位，总共有三个烤架，三个汤锅。
程秋雅、程烟和唐清影一人占了一个锅，并开始自觉的将众人拿的食物摆上烤纸，担任厨师角色。
程烟还很强迫的将五花肉摆得整整齐齐。
其余人则默默的在边上吃着凉菜熟食，等着烤肉烤好。
程云印象中以前和唐清焰出去吃烤肉都是这样，唐清焰负责烤，他就负责吃，每次都得吃撑。
大火下的五花肉薄片熟得很快，待第一批次好了后，程烟三人便让其余人先吃，自己则继续拿肉烤。
殷女侠夹起一块微焦的五花肉，有过吃烤肉的经验，她先将五花肉在蘸碟里滚了一圈，再拿起一片生菜叶子将五花肉放在中间包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包裹，一口就送进了嘴里。
“嗯！！”
生菜的脆嫩感和五花肉的纤维、焦感完美结合在一起，再配上蘸料，好吃得她眉眼都绽放开了。
边上的小法师看得一愣一愣的，原来这个菜叶是这么吃的么？
于是他也有样学样，跟着殷女侠学。
长曜道人见状略微思考了下，也学得很快。只有小萝莉没有手，嘴巴也不够大，就算程云将肉包好送到它面前它也没法像程云那样一口塞进去，这就让它很是恼火——
总感觉自己又和这群人类格格不入了！
可没办法，它只得默默的吃着放到自己饭盆里的肉，不时瞄一眼用生菜包着吃得很香的其他人类们。
它坚定的认为那样包着会好吃很多！就像它坚定认为躺着睡且把手脚伸直会舒服很多一样！
不到二十分钟，程烟等人开始意识到自己烤肉的速度似乎有点跟不上他们的消耗速度。尤其是貌似在比拼谁吃得快吃得多的殷女侠和小法师，简直如同两个填不满的黑洞似的。
而且她们都还没怎么吃呢。
只有程云偶尔心疼她们，将肉送到她们嘴边，或夹到她们碗里，她们才能吃上一点。
没多久，俞点小姑娘主动从程烟手里接过烤肉的重担，让程烟去吃。
程云则接替了唐清影。
他本来是想接替程秋雅的，但程秋雅表示自己胃口不是很好，不怎么想吃。程云能理解她的想法，不过一天下来程云的态度貌似也影响到了她，她现在的状态比早上好了很多。
渐渐地，众人的食量引起了周边食客的注意。
尤其是殷女侠和小法师每次都去拿很多肉，将铁盘装得满满当当的，生菜堆得老高，十分惹眼。但这么多菜却很快就被他们吃完了，想不让人注意到都难。
加上小法师上个月还是个大网红，殷女侠的名气又越来越高，偷看他们的人是越来越多。
约莫两个小时后，烤肉店快打烊了，众人才起身准备离开。
殷女侠还有些意犹未尽，又有点得意：“今天属我吃得最多，回本了！”
小法师不服：“我吃得最多！”
殷女侠皱眉瞪了他一眼，差点就想和他吵起来，幸好程云在边上说：“你们两个吃得多可以理解，但吃的姿势能不能稍微好看一点啊，看把别人给吓得！”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吭声。
见他们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表情，程云也是觉得十分头疼。
他又看向长曜道人，问道：“吃得还好吗？”
长曜道人适时的打了个嗝，悠悠然道：“十分满足！多谢款待！”
玉佩质地温润，触摸时凉丝丝的。
似乎玉的质地通常都是这样。
玉佩上刻着奇奇怪怪的花纹，美感不足，工艺似乎也很一般。对着光举起来看，还能看到其中的瑕疵。若非它具有穿越宇宙的能力，似乎值不了几个钱。
程云打量着这块玉佩，心里有些疑惑。
边上的殷女侠和小法师也跟着看向玉佩。
前方还站着长曜道人，他却是看向远方的城市灯火。
这个季节，晚上的天台多多少少会有点风，但不足称道。橘色灯光照耀下，长曜道人脸上影影绰绰，除了胡须的影子外还有很多坑洼沟壑。
片刻后，见程云放下玉佩，长曜道人转头悠悠问道：“可看出个什么？”
程云摇头：“就是觉得好奇。”
说罢，他将玉佩递还给长曜道人：“已经充能好了。”
长曜道人接过玉佩说：“多谢。”
程云问道：“明天再走？”
长曜道人摇了摇头：“尽快。”
“这么急？”
“嗯。”长曜道人点了点头，像是开玩笑似的微微一笑，“你说那个世界正在被异位面入侵，那可都是些要接过我环宇宙传承的人啊，死一个我都心疼。”
“那我送你走吧。”
程云一挥手，四人便来到了节点空间。
小法师脸上带着明显的伤感，倒是殷女侠对于离别更加习惯一些。二人都没有说话。
长曜道人转身看向程云，说道：“都要走了，我还是留几句话吧。”
程云点头，表示我听着。
长曜道人双眼一一看过三人，稍作沉吟，才慢悠悠的说道：“其实，人间路是一条向死而生的路，每个人的生命都是走向死亡的一个过程。在这条路上我们无法回头，也终会走到终点。没有永远，只有永别。”
“这一路，你的所作所为，你所经历的事物，见过的风景同伴，便是你这一行的意义所在。”
“我们都是彼此路上的意义。”
“而你们应当选择一个方向，切勿茫然。”
“若我想修仙，我该潜心修仙，若我想做人，我该好好做人，可最后……我两头都没弄好。”
“这是让你们这群小娃娃，早日想清自己想要什么，想过什么样的生活。若是白白蹉跎了光阴，就是在一片白茫茫之中走了一段路，没有任何值得你铭记的。”
“你们还年轻！”长曜道人感慨道，“说起来我还该感谢那位，让我知道我剩下几十年该做什么。”
“受教了。”程云说。
“多谢三叔传授。”小法师也点头说。
“我也一样！”殷女侠道。
“当不上传授，也不是指点，只是给你们一个前车之鉴而已。”长曜道人又笑了。
“我已在这条路上走了几百年了，这几百年我在外流浪漂泊，不知道都做了些什么。我成天与酒为伴，性格怪异还自认潇洒不羁，实则没有几个朋友，实则没体会过多少世间情乐。”
“现在回想，竟是没几件值得铭记的事，亦无多少值得缅怀的回忆。”
“倒是后悔事留下了不少。”
“仔细想来，若是我真的随宇宙毁灭而湮灭，我来与没来、生或未生，实则区别不大。”
“哈哈。”
长曜道人脸上逐渐带上了一抹自嘲：“我想回答那木柴上的女妖，我想在最后几年带我师父前往莲台，我想弄清那女魔头究竟是与我前世相识还是想方设法诓我一场……可是这世上啊，很多事都是来不及的。”
“每个人都在命运中，每个人都被羁绊着，总有一些东西千丝万缕的缠着你。”
“这人啊，只要未能超脱大道，就免不了犯错，就逃不过‘后悔’二字。”
“这是让你们莫留后悔事，及时行乐。否则就是你与天地同寿，一旦过了，时间是绝不留情的。你有再大的神通也无法逆流光阴，过了就过了，就再也来不及了。”
“嗯……”程云点着头，陷入了思索。
“年轻大了就爱啰嗦，啰嗦了挺多，也不知你们爱不爱听。”长曜道人微微一笑，“总之我该走了。”
“嗯。”程云深吸了一口气，“愿三叔在那方一切顺利。”
“愿三叔顺利留下传承。”小法师说。
到了殷女侠，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像说的都被站长和那个蹩脚法师抢着说光了，在慌乱中她脑子里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词闪过，她随便抓了一个：“祝你万事大吉吧！”
“多谢！”
“不客气。”
程云思索了下，又试探的道：“以后我来明川世界看你们。”
长曜道人不假思索道：“如是更好！”
程云便笑了。
只听长曜道人又说：“若不再修行，我大约还能活八十年，继续修行也最多不过两百年，你可要抓紧！”
程云笑着道：“我会尽快的。”
说着，他沟通到了长曜道人手中的玉佩，又借着光球找到了明川世界的坐标，说了声：“走好。”
话音刚落，他激活了玉佩。
一阵白光亮起，刺得人眼睛微疼，空气中飘荡着一声——
“多谢。”
而小法师还蠕动着嘴唇喃喃道：“走好……”
白光一瞬就消失了，面前已没了长曜道人的身影。
望着空空荡荡的节点空间，小法师一阵怅然若失。相处时间虽短，他与长曜道人接触也不是很多，但终究是一场无比奇妙的缘分，就这么离开了，还是让他感慨不已。
看了看殷女侠和站长的表情，他不由想到，他有一天也是要离开的啊！
那时的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那时的站长和这个智障女侠是否会更不舍呢？
长曜道人仅来了一月时间，而他在这里呆的时间注定远超这个长度，与宾馆中其他人的感情也将更深。他已经有些不敢想象自己离开时的场景了。
边上的程云也站着出神，思考着长曜道人给他们的劝谏。
他以自身为鉴，效果比直接灌鸡汤好得多。
只是他人传授的人生经验终究不能瞬间变为自己的，程云品味了一会儿，便将之放到心里，准备另找个什么时候再翻出来细细回味，慢慢消化。
他倒是对长曜道人的玉佩挺有疑惑。
它应当是程云见过的时空道具中性能最好的了，可它看起来完完全全就像个普通的廉价玉佩。至少老法爷的时空卷轴和殷女侠的虚空令箭还带有那么些奇幻味道，这枚玉佩却太过平常。
就像小法师的陨石，只看外表，你看不出它有任何奇异之处。
像是一个普通玉佩、普通石头被赋予了穿越宇宙的能力，然后就成了时空道具。
那么，这些时空道具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过了一会儿，众人离开节点空间。
刚走到三楼转角处，程云只见小萝莉从楼上往下跑——楼上就是天台。
看到程云时它立马一愣，来了个急刹车，然后因为惯性太大没刹住，直接沿着楼梯滚到了程云脚边，它也不在意的迅速爬起来，仰头盯着程云，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像是在问你跑哪去了，本王在楼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正准备去楼底下找找呢。
程云将它抱了起来，说道：“你不是在和你的小鲨鱼摆龙门阵吗？”
小萝莉盯着他，又呜呜的叫着。
程云也听不懂它在说什么，给小法师和殷女侠打了个招呼，便抱着它往房间走去。
程云很快洗漱完毕，今天不想修行，于是早早的就上床睡觉了。
与此同时，在他隔壁房间。
程秋雅还是睡的沙发，将床留给了唐清影和程烟。
沙发很软，她躺着玩着手机，客厅没有开灯，唯有手机的光堪堪将她白净漂亮的脸蛋照亮。
公司对这件事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仿佛还在观望，除了早晨经纪人给她发了一条威胁恐吓、让她乖乖的坦白并准备好赔偿的短信以外，也没有任何人来联系她。
对了，还要除了刚才——
经纪人又给她发了条求饶信息，大致意思是她知道错了，也遭到惩罚了，还愿意赔钱，求她高抬贵手。
程秋雅看着这条短信，出神了很久。
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今天一天内，程云、殷女侠和长曜道人三人的态度感染了她——他们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像是昨晚从来没有做过犯法的事一样，这让她也放松了些许。
直到看到这条信息，她才彻底明悟。
不可思议！
她就这么看着这条短信，屏幕暗了就点一下，然后又继续看着。有时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着，有时是单纯的看着亮着的屏幕出神，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
瞄了眼卧室的房间，里面传来两个女孩子的打闹声，她们的声音都很好听。
什么‘我错了’、‘我再也不这样了’、‘我保证’、‘我信你的鬼话才怪’、‘你都犯了多少次了，又保证过多少次了’之类的话，光是听着都让人觉得青春洋溢，让人嘴角不由挂起一抹微笑。
程秋雅终于关掉了短信，打开微博看了看，又打开知乎看了看，接着打开各个音乐播放器。
微博上她的粉丝增长速度极快，几首歌伴随着她的名字都上了热搜。
知乎上有针对她的四首歌和她这个人的好几十个问题，绝大多数人表示吹爆这四首歌，少部分比较专业的听众则表示她的唱功还有待进步。
没人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只有几首歌曲依然在持续发酵，积蓄着引爆乐坛的能量。
除了抖×上早就火了的《追风》，《初心》，还有一首《兰花叶子》，一首《世纪情》。目前前面三首都已登上各大音乐平台的风云榜，《追风》更是登上了榜首，《初心》也名列前茅，剩下一首《世纪情》是程秋雅觉得最经典的，但因为风格问题，可能会更讨成熟一些的听众喜欢，暂时排行榜还没上去。
不过也是时间问题罢了。
程秋雅想着，眯起了眼睛，将手机屏幕按在自己胸口上，然后看着漆黑的天花板。
真好！
随着天气转暖，整个世界越发的生机盎然了。
早晨光线刚刚照进窗内，便有鸟叫传来，叽叽喳喳的仿佛充满活力。有从楼顶垂下来的藤蔓靠近窗户，嫩绿的叶芽儿和娇黄的花朵上沾着露水，昭告着一天之始。
卧室内十分温暖，两条曼妙的身影在被子下紧紧挨着，似乎其中一个正抱着另一个。
程烟是被鸟叫声闹醒的。
刚恢复意识，她便感觉自己正处在一个温软的怀抱中，耳边有着轻微的吐息。
程烟睁开眼睛转过头一看，唐清影的脸近在咫尺，她闭着眼侧身睡得正香，在这个过程中她的呼吸还不断打在自己脸上。
同时程烟还能感觉到她正如八爪鱼似的抱着自己——手搭在自己腹部，一条腿也搁在自己腿上。
难怪昨天晚上睡得那么不舒服！
程烟面无表情的把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挪开，然后又挪她的腿。
刚把腿挪开，那条胳膊又搭了上来。
程烟：“……”
看着睡得沉沉的，似乎浑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的唐清影，程烟深吸了一口气，直接一掌推了过去。
瞬间，唐清影便醒了。
她先是发出一阵慵懒酥软的嗯咛声，然后才揉着眼睛看向边上的程烟，含糊的问道：“怎么了？”
程烟瞪了她一眼，没有吭声，而是直接坐了起来，开始穿衣服。
她睡觉是有穿睡衣的，所以需要先把睡衣脱掉，身上就变得光溜溜的了，然后再穿内衣、外衣。
唐清影本来还想接着睡的，见状也不睡了，裹着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眨巴着眼睛欣赏着程烟的穿衣过程。
片刻后，她说：“烟烟，我发现个问题。”
程烟转头冷冷盯着她一眼：“我也发现个问题！”
“什么？”
“你睡觉老是要抱着我，等程秋雅走了，我要把你赶出去睡沙发！”
“嗯？我有抱着你吗？”
“……”
“我抱着你……你不舒服吗？”
“不舒服。”
“这不可能吧？”唐清影的表情像是在讨论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本夭夭身娇体柔，还有软软的大大的欧派，抱着你肯定超舒服的！”
“滚！”
“我刚才也抱着你么？”
“不然呢？”
“难怪你把我推醒……我觉得肯定是因为你昨晚打了我，我没有安全感，所以睡觉都想找个人来抱着。嗯，只要你以后不打我，我就不会抱着你了。”
“……”
“言归正传！”唐清影盯着已经穿上体恤，正在把头发从后背的体恤内撩出来的程烟，目光停留在她的胸口，“我发现你的胸长大了！”
“……”
“真的！”
“是吗？”程烟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又皱着眉看向唐清影，“看不出来。”
“我看得出来，真的有长！”
“最近吃太多了长胖了么……”程烟有些担忧。
“诶你这什么脑回路啊？”唐清影整个人依旧只从被子中露出一个头，睁大眼睛看着程烟，“常人的第一想法不应该是‘我终于二次发育了’么？而且这明明是好事，你怎么弄得一点都不想见到一样！”
“的确不想见到，长大了是累赘，没什么好的。”说着，她还淡淡的瞄了眼唐清影。
“谁说的？”
“一坨脂肪而已，影响跑步，影响运动，还影响平衡。”程烟说道。
“胡说，这明明是上天赐予我们的财富！”
“歪理！”
“才不是歪理，俗话说得好，长胸如富！”
“……”
程烟一句话也不想和她多说，只默默的穿好拖鞋站在地上，随后她也没离开，而是就这么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唐清影。
唐清影则裹在被子中和她对视。
片刻后，唐清影才眨巴了两下眼睛，意识到了不对，连忙伸手将被子牢牢抓住，按在脖子边：“你……你想干嘛？”
程烟冷笑一声，抓住了被子一角。
唐清影连忙用腿把被子压住，可无济于事。
哗的一声！
被子被程烟一把掀开，下面是一具只穿着小背心和短裤的雪白躯体，惹火得能让人喷血。
唐清影连忙蜷缩起了身子，对抗室温，同时可怜巴巴的看着程烟：“把被子还我，我要感冒了，我今晚还要挨着你睡的，感冒了会传染给你的。”
程烟才不会理会她，对她放在枕边的衣服扬了扬下巴：“快点给我起床！”
唐清影满脸无奈。
没一会儿，唐清影也穿好了衣服。当两人洗漱完毕走出去时，程秋雅还缩在沙发上睡得正香。唐清影见状不由满脸羡慕，又抱怨的看了眼程烟。
这个时候其实还很早。
唐清影和程烟走到程云门前，贴着门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然后敲了敲门。
很快，门开了，小萝莉端坐在门内盯着她们，程云则在洗碗池边冲洗着什么。
唐清影瞄了眼这只小东西，便没再理会了，仔细看了看程云，才发现程云正在洗的竟然是长曜道人的那个葫芦。她不由有些惊奇：“咦，三叔的葫芦怎么在你这里？”
程云一边往葫芦嘴上抹着洗洁精一边答道：“他送给我了。”
葫芦中不断传出震动，像是在抗议。
程云面色不变，用葫芦接了点水，然后用力的摇晃着，似乎想要把里面洗干净。
在摇动过程中葫芦震动得更厉害了，隐隐有蚊讷般的声音传出。
程云还是不动声色。
程烟十分惊讶，说道：“送给你了？他不是把这葫芦当命根子吗？”
“他是把酒当命根子，不是葫芦。”
“哦，也是！”
“你们今天起得挺早啊，尤其是夭夭。”程云说。
“窗外的鸟太吵了，把我吵醒了。”程烟说。
“我是被某人给推醒的！”唐清影不满的斜瞥了眼程烟，“某人昨晚打我，早上还不让我睡觉，真是可恶到了一个极点！”
“闭嘴吧你！你还弄得我一晚上睡得不舒服呢！”
“哼！懒得和你一般见识……”
程云则摇了摇头，将洗干净的葫芦放在一边，准备开始做早饭。
唐清影见状，勤快的问道：“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姐夫。”
“不要在我身边叽叽喳喳的闹就好了……”
“好嘞！”
大约半小时后，程云才让两人拿碗筷、端菜下去。
“拿七个碗、七双筷子就行了。”程云说。
“为什么？谁不吃吗？”
“殷三叔走了。”
“嗯？什么时候？”
“今天一早。”程云面不改色道，“我很早就起床了，把他送走了。”
“去哪？这么赶么？”程烟问。
“回老家。”
“噢……”程烟没再多问。
“都没和我们道个别……”唐清影皱着眉，“我还说给他介绍几个离婚妇女呢，三叔长得还是很不错的。”
“闲着蛋疼！”程烟道。
程云则问道：“程秋雅起床了没？”
“起床了，在刷牙。”
“嗯。”
没一会儿，几人已经把早餐全部端了下去，程云见程秋雅好像还没出来，便到程烟房间去看了看——程秋雅正在画眼线。
程云扯了扯嘴角：“吃饭了。”
程秋雅表情没有变化：“知道了，马上就下来。”
程云想了想，又说：“三叔今天早上走了，我让唐姨把房间重新收拾一下，你这几天就住三叔那个房间吧。”
程秋雅说：“好！”
她继续对着镜子画眼线，十分认真。
程云则转身下楼。
忽然，程秋雅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的手停了下，摸出手机一眼，是冯涵给她打来的电话。她随手接通，按了免提将手机放在一边，然后又继续化妆。
冯涵的声音传出：“喂！”
“喂，我在化妆。”
“……我听到一些消息，给你说说。”
“什么消息？”
“黄董和你的经纪人昨天被转到监管病区了，而且警方正在全力对他们的各方各面进行调查，真有点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什么监管病区？怎么不可思议了？”程秋雅手上动作再次停下，她想起了昨晚经纪人给她发来的信息。
“监管病区就是专门给罪犯或嫌疑人准备的，比如你犯了罪，又有伤病，必须接受治疗，但以防意外，警方又必须对你进行监管，所以就有了监管病区。就我们锦官而言，普通的嫌疑人还真没资格住监管病区，像是他们这种刚做完手术就拉进监管病区的‘受害者’，我还从来没见过。”
程秋雅愣了半天，才说：“这意味着警方把他们当犯罪嫌疑人对待了？”
冯涵点头：“或许还不是一般的犯罪嫌疑人。要么事情不小，要么嫌疑极大，不然是不会用上监管病区的。而且我刚说了，警方正在全力调查他们，税务局也在查他们。”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冯涵摇头，“我想不通你弟弟是怎么做到的，找的什么门路，但我知道他肯定用了一些很不可思议的手段！而且我还知道，现在那个黄董很慌，特别慌！”
“这样啊……”程秋雅怔怔道。
“我就是给你说一声，让你不要担忧了，以司法部门的严谨性，除非是闹了个乌龙，否则这个事你多半不用再担心了。”冯涵的声音中也有些疑惑。
“我知道了，还是很谢谢你。”程秋雅说。
“你继续化妆吧，我挂了。”
“好。”
“啊对了，还有一个事。不知道怎么回事，陈律师代表你起诉那两个人的案子，昨天下午递交的诉状，今早法院就已经审核立案了，而且所有庭前准备的流程都好像被略过了一样，估计很快就会开庭审理了，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看来你弟弟的手段很吓人啊，难怪那么不把这事当一回事。”
程秋雅闻言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想起了程云昨天给她说过的话。
难道我真的是个有背景的人了？
她知道在这一行没有背景或靠山是很难混的，可这‘背景’又来得她一脸懵逼。
如果这事真的能这么过去，不管怎样，以后总要顺利一点了吧？
今天天气没有昨天那么好，天上飘着乌云，和阳光混杂在一起。光线从乌云间隙间照射下来，形成一道道光柱。
吃过早饭。
小法师将不锈钢盆搁在茶几上放出咣的一声响，淡淡说：“今天我洗碗吧。”
程秋雅愣了愣，随即道：“还是我来吧！”
唐清影皱起了眉，喊道：“谁都不要和我抢，我最勤快！”
只有俞点小姑娘没有和他们争，默默的收拾起碗筷，抱着往楼上走。
“哎呀！俞点姐好心机啊！”唐清影轻呼一声，也迅速的收拾起剩下的碗筷，在这个过程中她还要不断阻挠其他人的动作。
“别动，我来！”
“二堂姐不要碰，手收回去！”
“……”
终于，她赢得了这场大战的胜利。
程烟瞄着表现欲很强的她，脸上带着几分不屑。
正当唐清影抱着锅碗往上走的时候，她耳朵一动，忽然听见自家闺蜜的声音——
“她们去洗碗了，我们剩下的人就出去买菜吧？”
“好啊。”程云答道。
“挖槽！”唐清影内心一震。
只见她端着碗站在楼梯中央，转过身，不断眨巴着眼睛，看看小法师，又看看程秋雅，半晌后才用商量的语气说：“要不……采清小哥哥，二堂姐，还是你们来洗碗？”
程秋雅：“？？？”
小法师：“……”
忽然，唐清影看向小法师的目光被一道身影所阻断了——
程烟斜跨一步挡在了小法师面前，同时伸手挽住了程秋雅的手，一脸淡定的看着唐清影：“你放心的去吧，想吃什么，现在给我说，我会给你买的。”
程秋雅一愣，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小法师，小法师则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吭声，安安静静当个观众就好了’。
只见唐清影支支吾吾的说：“我……我要到现场看了才知道……”
“那我们开视频吧。”
“多……多费流量啊。”
“我用的米粉卡，不限量的。”
“我不限量……”
“宾馆有ifi啊！”
“我……我突然想起我大姨妈来了，不能沾水。”唐清影祭出了大杀器。
“放屁！还有半个月呢！”
“额……我……我那啥不调……”
“你这么能扯，不去外交部真的可惜了！”
“……”
又经过十几回合的大战，连续化解了唐清影的胡扯、卖萌、装可怜等多种手段，众人成群结队的往菜市场走去。
一路上，程秋雅看着程烟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笑意，她印象中这个堂妹的性子是很冷的，不由有些奇怪。憋了半天，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在开心什么？”
程烟闻言立马将脸上笑意一收，哦了一声，佯装淡定道：“那妮子实在太欠了，只要看见她不爽，我就开心！”
程秋雅扯了扯嘴角。
她又看了看前边被小萝莉牵着走的程云，没有吭声。
没多久，一行人便到了菜市场。
因为最近名气涨得很快，程秋雅带上了口罩和鸭舌帽，但她没有料到，宾馆中有几人似乎比她名气还高的样子。一路上都有人对着一行人指指点点，或者拿着手机偷拍，开始程秋雅还以为自己被认出来了，甚至不熟练的紧张了片刻。直到发现他们偷拍的大多都是小萝莉、小法师和殷女侠后，她才松了口气。
转而……是一阵心酸。
喂，我程秋雅好歹也是个正规明星诶，竟然还比不过几个网红和主播，真是太气人了！
但她没有吭声，只默默的跟在众人后面。将脸完全遮住的她只剩身材比较好，而这一点在其他人的光环下一点也不显眼。
她已经很久没出来买过菜了。
一个人独居好像吃什么都无所谓，也不需要什么仪式感，所以她通常都是点外卖。
现在这种感觉让程秋雅觉得非常美好。
一起出门买菜本就是一件充满了温馨的事情，好像是某种独属于家庭的仪式，再加上还有个时不时回头问问自己想吃什么，说给自己做的弟弟，程秋雅心里也是暖暖的。
她双手插兜，慢悠悠的跟着众人，口罩上方的眼睛到处乱砍，不时看看前方。
一会儿程云扯一扯手中的牵引绳，一脸认真的问着前面的小萝莉要吃什么，就像那只小东西真的听得懂一样。一会儿程云拉一拉在人群中走着走着就走偏了的殷女侠，一边无奈的指责她跟没脑子一样，一边问她要小鲫鱼还是秋刀鱼。一会儿程云又回头和程烟、小法师商量着是要喝黄瓜皮蛋汤还是番茄鸡蛋汤。
程秋雅默默的品味着这种感觉。
她觉得她现在能写一首歌，那肯定是一首淡淡的充满温情的歌，有着舒缓的调子，光是想着就很美好……同时她又知道她要是真把这首歌写出来了，肯定不知道是什么鸟玩意儿！
唉……惆怅！
一个多小时后，众人买完菜，拎着大包小包往回走。
刚走出菜市场，忽然听见轰隆一声。
天上闷雷炸响！
雨点倏倏的落了下来。
雷声还在此起彼伏。
“站长大人，突然下雨了呢。”小法师忽然眯起了眼睛。
“我看得见！”
“怎么办啊……”小法师先是装作忧心的望了眼天空，然后作灵光一闪状，“有了，不如我们去对面的烘焙屋坐一会儿吧，里面有桌子，可以避雨！”
程云白了他一眼：“早点回去做饭。”
“现在还早诶……”
“菜多，费时间。”程云很无奈，想了想，他又摸出一百块钱递给小法师，“你想吃蛋糕就去买，快点，我们打车回去。”
“额……”
小法师最终还是接过钱，问了一遍众人后，才走向烘焙屋。
程秋雅则看得大为惊奇，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是程云给钱给采老师，然后采老师才去买蛋糕。
好奇怪……
但她还是没有吭声，和众人一起提着菜站在一家水果店的屋檐下躲着雨等车。
又过了十五分钟，众人回到宾馆。
小萝莉一溜烟的跑上了楼，然后坐在房间门口等着程云来开门。
走进房间，程秋雅自告奋勇：“我来给你帮忙！”
“你能帮什么忙……”
“给你打下手啊！”
“你还是去一边坐着玩吧，等着我给你端上丰盛的一桌。”程云打着呵欠。
“你这什么意思？”程秋雅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看不起姐姐？姐姐好歹也是会做饭的好吧，你忘了当初姐姐给你炒回锅肉的时候了？”
“什么时候……”程云思考了下，才恍然道，“噢想起了！”
接着他又说道：“你那叫辣椒炒肥肉，而且是不放盐的那种，不叫回锅肉。”
程秋雅：“……”
程云摆了摆手：“你还是去玩吧，或者站在旁边欣赏我的厨艺也行。”
程秋雅又捋起了袖子，难得摆脱了独居生活，她不想闲着：“我给你切菜，我刀功好！”
旁边的殷女侠：“？？？”
回过神来，殷女侠很不客气的说：“喂，二堂姐，这是我的活儿！”
程秋雅一愣，随即摆出商量的语气：“要不今天我来吧，你休息一天，也让我感受一下家里做饭的氛围……而且我的刀功是真的不错。”
殷女侠脸上浮现出一抹黑线。
这是……挑衅？
殷女侠选择了用行动来回答——
只见她一手抄起一根黄瓜，一手拿起菜刀，速度快得只剩残影，然后拿着菜刀沿着黄瓜一抹，只听一声轻微的沙沙声——
一根长长的黄瓜皮贴在刀身上，被殷女侠掂起来，拎到程秋雅面前。
整条黄瓜皮几乎一样宽，薄得几近透明！
殷女侠淡定的盯着她。
程秋雅明智的闭上了嘴。
程云则一脸蛋疼的说：“这种黄瓜不用削皮，洗干净就行了。”
“额……”殷女侠表情有些尴尬起来，随即果断认错，“对不起站长。”
“你洗菜吧。”程云对程秋雅说。
“好嘞！”程秋雅很开心。
以前在农村的时候，作为姑娘家，而且是最大的姐姐，每当长辈们下厨的时候她就得去帮厨。倒是随着长大了，回家得少了，每逢年节回去时都被长辈们当成稀奇宝贝，舍不得让她们干活，她已经很久没体会过这种感觉了。而独居的时候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从早上忙到中午，做了一桌很丰盛的菜，程秋雅有点累，但感觉很满足！
听见众人对于饭菜的赞叹声，虽然她不是主厨，但还是有点小骄傲。
这时，程云拿出了一个没有标签的玻璃瓶子，盖子盖得很紧，里面是透明的液体，说道：“我托人弄了一种气泡酒，和上回那种差不多，整点吧？”
听见和上回那种差不多，程烟抿住了嘴，没再说不喝酒了。
程秋雅愣愣的盯着酒瓶子，脑中本能的想起了前天的事，但瞬间又将之抛到脑后，她率先将杯子递过去，同时问道：“度数高吗？”
“反正不低。”
“那少整点。”
“行。”
程云给她倒了半杯，杯壁上很快沾满了气泡，同时还有很多小气泡不断从酒中冒出。
程秋雅犹豫了下：“再来点。”
程云又给她倒了点。
殷女侠握着筷子，呆呆的打量着程秋雅的杯子，那气泡冒出的模样好似让她联想到了某种熟悉的画面。
瞬间，她睁大了眼睛，连忙递出杯子：“我也要喝雪碧酒！”
程云扯了扯嘴角——
居然被看穿了。
挨着挨着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最后剩下的一点他全部倒进了自己杯中。
见状，小萝莉愣住了。
“呜！”它用疑惑的目光盯着程云。
“小孩子喝什么酒！喝酸奶！”程云给它拿了一盒酸奶。
“呜~~”
小萝莉可怜巴巴的瞄了程烟一眼，又瞄了眼其他人。倒是有一只凡人回复了它，可那只愚蠢的凡人完全不知道高贵的它在说些什么。无奈之下，它也只得默默的看向自己面前的小酸奶——
上回大家喝雪碧，它喝酸奶，大家喝酒它也喝酸奶，这回它可是在旁边看见了，这个酒就是用雪碧做出来的，但它还是喝酸奶！
雪碧和酒肯定比酸奶好喝多了！
它坚定不移的如是认为。
果然，边上的殷女侠迫不及待了，她当先举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然后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气声：“啊~~”
小萝莉耳朵一颤，立马抬起头盯着她。
那只愚蠢的人类一脸享受的模样给它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程秋雅抿了一口，眉毛一挑，惊讶的说道：“还真是雪碧的味道啊？”
小萝莉又扭头盯着程秋雅。
接着，程烟皱眉向程云问道：“该不会是你用雪碧兑了伏特加吧？”
小萝莉闻言再次转变目标，盯着程烟。
“不可能，这个酒的味道里面雪碧和酒香融合得很完美，而且都没变淡。酒香甚至可以说是一级棒。”程秋雅摇着头，还皱着眉，摆出了品酒大师的风范，“伏特加兑雪碧一来没有这么好喝，二来要想保全雪碧的味道，比列至少得一比五，那样的话酒精浓度就已经被稀释得很低了，不可能这么烈。”
除了程烟等人以外，小萝莉也在边上听得一愣一愣的。
虽然听不懂，但大致意思它还是能体会的。
唐清影思考片刻，也说道：“确实，这酒的味道不像是两种饮料兑在一起后的互相稀释融合，雪碧和酒的味道都很完整。”
小萝莉再次扭过头，目光呆呆的。
俞点小姑娘默默的抿了口，她没喝出那么多名堂，只是红着脸小声道：“甜甜的，挺好喝，也有一点点烈。”
看吧，连这只凡人都说好喝了！
本王所料果然没错！
小萝莉端坐在茶几上，守着饭盆和酸奶，眼睛里有光芒在闪烁。
程烟默默的喝着酒，没吭声。
程秋雅则在边上提醒道：“不要觉得甜就使劲喝，很容易喝醉的。”
程云嘿嘿一笑：“反正每人就这么多，喝完了就没有，不用担心喝醉。喝醉了也没关系，上楼睡觉就是了。”
“也对，今天周末。”程秋雅展颜一笑。
于是她当先喝了一大口。
咕噜一声！
酒刚入嘴时雪碧的味道占了一大半，那是十分完整、没有被其他液体稀释过的雪碧味，还带着轻微的刺激感。接着到喉咙处时，味道开始反转，酒香压过雪碧的味道，有些烈。喝下去之后，整个胸膛立马一片滚烫，并且这股暖流还在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至四肢百骸乃至大脑。
喝下去不过几秒，这酒对味觉感官的第一轮刺激就迅速消退，不再灼烫，也不留苦，只有酒的回甘与雪碧糖分的甜味，还有弥漫在口中好闻的酒香。
程秋雅不由感叹一声：“这酒好，喝得舒服！”
程云见状嘿嘿一笑。
小萝莉则看得愣愣出神。
它瞄了眼程云的酒杯，最终放弃了从大王杯中夺酒的想法，转而瞄向了左边的程烟。
但当它‘悄悄潜伏’过去时，程烟却一眼发现了它，并眼睛一亮：“小萝莉你想挨着我坐吗？”
小萝莉连忙一溜烟跑回原位，直起身子，一脸可怜相。
接着它也没放弃，而是将目光瞄向了右边的殷女侠，再次伏低身子潜伏过去。
它潜伏得很好，瞎子完全看不见。
众所周知，殷女侠的感知十分敏锐，老早以前她就瞄见了这么一坨白花花的东西在小小的茶几上朝自己这方挪动。她不知道这只小东西想干什么，但她不动声色，直到小萝莉花了半分钟潜伏到她面前了，她才忽然指着小萝莉出声对程云大声喊：“站长你快看，小萝莉过来偷我的肉吃！”
小萝莉顿时一愣，一脸懵逼的抬起头。
这时，饭桌上所有人都在盯着它，每个人的目光好像都不一样。
最终程云扯着它的尾巴将它拖了回去，又瞄了眼殷女侠不锈钢盆中的辣椒酿，无奈的对小萝莉说：“你要吃辣椒酿啊，给我说嘛，我给你夹。”
说完，几个中间塞满了肉的辣椒就摆在了小萝莉的饭盆里面。
小萝莉无力的抬起头，对着他轻轻的呜了一声，然后默默将头埋进饭盆中。
程云咧嘴一笑：“谢什么谢。”
小萝莉闻言，小小的身子不由一颤。
2018年4月7日，晚上八点。
房间没开灯，空无一人，但黑暗中有一双冰蓝的眸子在闪耀。
时不时的还响起一两声呜呜的声音。
小萝莉躺在沙发上，紧紧抱着它的小鲨鱼玩偶，小海豚则摆在旁边。它正小声的和它的小鲨鱼玩偶讲话，偶尔也转过头叮嘱小海豚两句什么。
没人知道它在说什么，程云也不知道。
甚至只要程云在场并摆出了倾听的架势，它就会立马闭上嘴，不再和玩偶讲话，转而呆呆的盯着程云。像是生怕程云听懂它说的内容，又像是害怕程云会因此笑它。
程云确实有可能会笑它，但他也能理解，因为他小的时候也会和玩具们说话。
忽然，房间中除了轻微的呜呜声外，好像还多了一种震动的嗡嗡声。
小萝莉顿时来了兴趣，竖起了耳朵。
嗡嗡声转瞬间停止！
小萝莉闭上了嘴巴，不再讲话，转而在黑暗中到处乱看，试图找出哪里有光亮——它觉得刚才那声音很耳熟，就像是那种小方块儿发出的声音。每当那个小方块儿发出这种声音时就会亮，然后大王就会拿起小方块儿，对着小方块儿讲话。
但找了半天，它硬是没找到哪里在发光。
小萝莉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不解。
随即它思考了下，又趴着潜伏了下来，竖着耳朵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但那声音却久久没再响起。
小萝莉愣了愣，偏着脑袋思考着，顷刻后它低头看向小鲨鱼玩偶，再次发出轻微的声音——
“呜~”
“嗡嗡！”
小萝莉瞬间抬起头，瞄向小厨房的方向。
短暂的迟疑后，它放下小鲨鱼玩偶，一溜烟的便蹿了过去。
顺带着，它还打开了灯。
啪！
房间中被光亮填满。
小萝莉满脸狐疑与好奇的站在灶台上，它面前是那个黄色的酒葫芦。它十分确定刚才的震动声就是这个葫芦发出来的。
这个葫芦……不就是变酒的葫芦吗？
呜！雪碧酒！
不过它怎么还会出声啊！
小萝莉偏着脑袋盯着这个葫芦，终究是忍不住好奇，忽的伸出小爪子，轻轻的碰了碰葫芦。
葫芦没有动静。
小萝莉又对着它说道：“呜……”
葫芦还是没有动静。
小萝莉更加疑惑了，再次用毛绒绒的爪子碰了碰葫芦，问道：“呜？”
葫芦仍然没有理它。
正当小萝莉犹豫着要不要打开葫芦看看能不能倒出‘雪碧酒’来的时候，葫芦再次震动了几下，将小萝莉吓了一大跳！
“呜？”
小萝莉盯着酒葫芦，眼中好奇之色更重了。它等待了片刻没再听到动静，便开始不断的拨动着酒葫芦。
在拨动的过程中，它感觉到这个葫芦好像有点重，聪明的它开始开动脑筋——莫不是里面装满了雪碧酒？就是那种他们不给它喝的雪碧和酒合在一起变成的雪碧酒！
咕咚！
小萝莉悄悄的咽了口口水。
接着它又开始纠结起来。
雪碧肯定是非常好喝的，酒也肯定是非常好喝的，雪碧酒肯定就更好喝了！看那些人类喝得那么开心就知道了！可大王不让它喝，也没有给它喝，它要是偷偷的喝的话，大王知道了很可能会不高兴吧？
但它心里又痒得很，好像人做什么它就想做什么，越是不让它做它就越想做！
本着这样的心态，小萝莉很快说服了自己——
这个是水呢，和吃的不一样的呢，偷喝水和偷吃肉不一样的！本王晚上经常跑到那个小房间里喝水，大王也没有不高兴啊！
如是想着，小萝莉忐忑着、犹豫着，用两只小爪子抱住了葫芦，然后咬着葫芦塞子，仰起头轻轻一扯。
啵的一声！
刚刚拔开塞子，葫芦却忽然剧烈的颤动起来，里面还传来人话。
什么‘俏丽吗’、‘放老子出去’之类的话，还饱含着浓浓怒气，将本就有些心虚的小萝莉吓得面无兽色！手忙脚乱之下，它小脑袋里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总之一巴掌就朝葫芦拍了过去，试图让这玩意儿别吭声！
嘭！
接着是嗤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泄了气。
那声音终于停止了下来。
小萝莉这才松了口气。
片刻后，它又有些不开心。大概是因为堂堂高贵的雪地之王竟被一个酒葫芦吓着了，这让它觉得实在太丢脸了！
为了找回雪地之王的威严，它决定好好探查一下这酒葫芦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见小萝莉保持着偏着脑袋的姿势盯着酒葫芦好几分钟，见一直没有动静，它才小心翼翼的凑过去，透过葫芦嘴往里看。
可它眼睛刚到葫芦嘴的上方，就看见一个白色的东西从葫芦里钻了出来。
“呜！”
小萝莉顿时一怔！
葫芦里竟然钻出东西来了！！
而那东西闻声又瞬间缩了回去，接着只听一连串声音：“艾玛好可怕，有只猫在外面瞪着老子！吓shi老子了！”
小萝莉再次睁大了眼睛。
天啦，葫芦居然会说话，太不可思议了！
这时的小萝莉完全被会说话、会钻出奇怪东西的酒葫芦吸引了注意力，它在葫芦边上蹲坐了下来，默默的盯着葫芦看。
没多久，那东西又冒了出来。
这回它冒出来了一大截。
小萝莉看清楚了——
那是一朵……花？
小萝莉不由一脸懵逼，继续盯着那花。
同时它心里又有些担忧——装酒的葫芦里面多了朵花，那还有雪碧酒吗？
这时，那朵花也一直面朝着小萝莉，像是在默默观察着小萝莉。它偶尔微幅度的摆动着花朵，似乎在打量房间中的情况。
一花一兽大眼瞪小眼，都没有轻举妄动。
过了许久，那朵花终于动了。它继续往外冒，开始露出绿色的花茎，然后从花茎边上又挤出一朵花。
小萝莉越来越懵逼了。
随后它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大王。
就在此时，青光照亮了小厨房，房间中有狂风卷起，那花瞬间冲出葫芦嘴，从窗户处飞了出去！
小萝莉再一次愣住了。
当它回过神来，连忙追到窗边时，夜空中只绽放出一道青光，组成了一株长着两朵花的植物模样，而那株花已没了踪影。
浓浓的酒香开始弥漫，让人闻之玉醉，下方街道在几秒钟内乱成一片。
小萝莉睁大眼睛，先是大惊，然后是一阵害怕。
完了完了……闯祸了！
该怎么向大王交代啊……
……
俞点小姑娘在值班，殷女侠在直播。
程云捧着手机，瞄了眼用小勺子舀着草莓蛋糕吃的小法师：“她们三个都去看《水形物语》了，你怎么没去？”
、
小法师头也没抬的说道：“她们三个女孩子出去玩，我跟着一起像什么话？”
“嗯？并没有违和感啊！”
“站长，你过分了……”
“抱……”
程云一声假惺惺的抱歉还未说完，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急刹声，随即是砰的一声撞响。
“怎么回事？”小法师楞道。
“出车祸了？”程云起身往外走去。
走出宾馆大门，只见外面的这条街道一下子变得格外喧闹起来，刺耳的警报声、鸣笛声和人们的喧闹声响成一片。
有一辆车撞上了路灯杆，有两辆车追尾，有一辆送外卖的电瓶车倒在地上、食物从箱子里洒了出来，还有更多的人将车就地停下打开了双闪。有几个行人倒在地上周围却没有车，还有一些人走路摇摇晃晃的，却是满脸震惊的嚷嚷着，似乎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这样。
小法师吸了一口气：“好重的酒气！”
“酒气？”程云也一愣。
两人面面相觑，立马转身回了宾馆。
俞点小姑娘刚准备走出来看看情况就被程云拉了进去：“外面有人投毒，不要出去。”
俞点小姑娘闻言被吓得脸色一白！
程云和小法师则往楼上跑去。
刚踏上楼梯，他们就遇上了往下匆匆奔跑的小萝莉。
依旧是在楼梯上滚了几圈才刹住车，但小萝莉毫不介意的翻身爬起，接着它一脸焦急、内疚又害怕的盯着程云，呜呜呜的说个不停。
程云把它抱了起来继续往上走，直到脱离前台的视听范围，他才说道：“别急，慢慢说，是不是酒葫芦里的花妖跑出来了？”
小萝莉闻言一呆，随即连连点头。
程云抱着它迅速跑回房间，看着塞子打开的酒葫芦，问：“它是怎么跑出来的？”
小萝莉不敢直视程云的眼睛，说：“呜……”
程云也听不懂，就很无奈，又问道：“那它是从哪里跑掉的？”
小萝莉转头看向窗户。
“窗边？”程云皱着眉，“飞走的？”
“呜！”小萝莉连连点头。
“那麻烦了！”程云皱起了眉，他记得长曜道人说过，这只酒花妖被关在葫芦里几百年了，已经虚弱到了一个极点，但他没想到虚弱到了一个极点的它依然能飞走、依然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呜……”小萝莉低垂着头，目光躲闪。
“它好像一路都留下了酒香，你能循着这个味道找过去吗？”程云问道。
小萝莉茫然的看着他。
犹豫了一会儿，它挣脱程云的怀抱落在地上，一溜烟蹿到窗边。接着它脚步一顿，回头瞄了眼程云和小法师，又折了回来，安安分分的沿着楼梯下楼。
程云和小法师连忙跟上。
穿着纯黑色‘警猫’小马甲的小萝莉在前面轻快的跑着，不时耸动着粉嫩的鼻头。
它的速度很快，但为了照顾两只人类，它跑一截就得停一下，然后回头看一看两只人类跟上来了没有。
程云一边跑着一边用手机打字，直到短信发出去后，他才将手机揣回兜里，专心的跟上小萝莉。
小法师跟着他的速度，显得游刃有余，甚至还给程云施加了一个‘轻身’的符文。
他一边追踪一边四处打量，捕捉着空气中的特殊能量并交由辅助芯片和个人计算机进行分析，接着对程云说：“如果三叔说的没错的话，它应该是将剩下所有能量都爆发出来了，这才逃了出去。同时这种爆发也导致了大量能量外泄，这些蕴含着它的特殊能力的能量给街上的人们造成了很大困扰，但本质上这些能量和酒中的能量差不多。”
程云一边极速奔跑一边回道：“我已经叫人来处理了。”
幸亏这么久的锻炼和修行，不然这么高强度的奔跑加上说话，他肯定受不了。
转过街角，进入另一条街道，路上陡然恢复了正常。只是有些车被宾馆所在的街道堵住了，喇叭声不断响起。有车主下车上前查探情况，也有很多行人准备上去凑热闹。
带着百米冲刺般的速度从他们身边跑过的程云和小法师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有好事者还准备拦下二人问问那边发生了什么，但二人速度丝毫不减，吓得他们连连避让。
这时的酒香已经很淡了。
小法师皱起了眉：“它跑得比我们快，而能量正在迅速消散。”
程云则坚持道：“它应该非常虚弱，三叔给我说过的，它跑不了多远！”
刚说完，小萝莉忽然停了下来。
程云嗅了嗅，他依然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的淡淡酒味，于是他疑惑的看向小萝莉：“怎么了？”
小萝莉回头看了看他，软糯糯的呜了一声，然后抬头看向天空。
小法师说道：“它拉高了飞行高度。”
程云抬起头，只见头顶只有漆黑的夜幕和一片被城市灯光照成鹅黄色的云彩。
他又问：“能辨别方向吗？”
小萝莉闻言耷拉着脑袋。
小法师也摇头，指了指上方：“现在天上风很大，气味留不下来。”
程云脸色有些凝重。
小萝莉偷瞄了他一眼，心里更害怕了，许久未出现在它脸上的畏怯又浮现了出来。
即使这件事它只是粗心了，并非有心之举，也称不上多大的错。
但它就是怕。
程云不经意间瞄见它这幅样子，愣了愣，接着走上前去，弯腰把它抱了起来，脸上扯开一抹笑意：“你担心个什么，难道是你把它放出来的？”
小萝莉避开了他的目光，也就看不见他眼中的柔和，只微微颤抖。
像是小孩子把家里的电视弄坏了，然后忐忑的等着家长的发落一样。
大概小萝莉还要更害怕一些。因为它从来没有见过会宠着它、包容它，愿意和它一起承担它做的错误的后果并帮助它改正缺点的家长，自然也就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家长存在。大概在它印象中家长都是雪地之王统领那样的，严厉又很凶，每当它犯了什么事就会挨骂，超可怕的。于是到了宾馆，它在程云面前也一直保持着乖巧，小心翼翼的。
它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一会儿想到万一大王不要它了，万一把它送回盘玉世界。一会儿又想到以前在北极过的悲惨日子和在宾馆的安逸生活。
又畏怯又犹豫，但小萝莉还是点头承认了下来，然后呜呜的描述着当时的场景，可谁也不知道它在说些什么。
程云有点心疼，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一脸平常甚至有些轻松的道：“那正好，我正犹豫着选个什么时候把它放出来呢，现在你替我做了决定了，我就不用纠结了。”
小萝莉闻言立马一愣。
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在脑子里停滞了。
程云又瞄了眼边上的小法师。
小法师立刻会意，思维敏捷的附和道：“是啊，小萝莉殿下，三叔把它交给站长本身就意味着他已经打算把它放出来了！我们还在研究怎么把它放出来呢，三叔没教我们，小萝莉殿下真威武啊！”
小萝莉又一愣，转头愣愣的盯着二人，接着目光开始闪烁起来。
可是……它跑了呀！
程云好笑道：“你在想什么……我们把它抓回来不就行了。”
小萝莉低头犹豫着，没有吭声。
小法师则在边上问道：“站长你见过它长什么样子么？”
程云摇头：“没见过。”
他没见过，也就不能用真知水晶。
顿了顿，他又看向小萝莉：“你见过它吧？”
“呜！”小萝莉点头。
“它长什么样？”
“呜呜呜……”小萝莉用小爪子在空中画着圈，画完之后，又眨巴着眼睛盯着程云。
见程云没有反应，它又看向小法师。
程云：“……”
小法师：“……”
片刻后，小法师则看向小萝莉：“小萝莉殿下你会画画吧？就是画出它的形态。”
小萝莉呆呆的看着他。
小法师：“……”
过了十分钟，两人一兽回到宾馆。
外面已经来了交警、交警和救护车，一边封锁现场一片调查原因，并将受伤的人带走。
其实没有造成什么严重事故，因为这个点车还比较多，大家车速都不快，加上酒花妖并未直接让人昏迷过去，多数人只是陷入了醉酒的状态，踩刹车、规避危险的意识还是有的。唯一一个直接晕了过去的司机便是撞上电灯杆的那个，所幸他开的车具有智能紧急制动功能，及时的刹了车，只是撞坏了保险杠。受伤最重的还要数骑电动车的外卖小哥，他腿上磨掉了皮，手脱了臼。
但酒花妖的能量又能助人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所以也很难说是祸是福。
程云瞄了一眼情况，便走回宾馆，安抚了下缩在前台用袖口捂着鼻子的俞点小姑娘，径直上楼而去。
房间中——
程云和小法师并排坐在沙发上，看向前方。
小萝莉蹲坐在茶几上，它面前摆着一张洁净的A4纸和一支马克笔。
它偏着脑袋思考了下，马克笔便凭空动了起来，竖直着，笔尖落在了A4纸上。接着它按照那只人类施法者给它说的，用笔勾勒着见过的那朵花的轮廓。
半分钟后。
A4纸不再是空白的了——
一个很不规则的小圈圈，好悬终于把两头对在了一起，外面套着一个更不规则的波浪线大圈圈。然后一根弯弯曲曲的竖线从小圈圈的中心往下拉，一直穿过大圈圈，拉到了A4纸的底端。
显而易见，这是一朵花！
程连心三岁的时候画花就是这样画的，很可能程云三岁的时候也是这样画的。
并且这代表了世界上的所有花。
小萝莉还低着头认真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毛病后，它才转过头，用一双无比好看的大眼睛认真的盯着程云看。
程云紧抿着嘴。
小法师也很无语，他说：“我本来想说小萝莉殿下能描绘出一个明显的轮廓的话，我再问一些细节特征，就能还原出花的大致图来呢。”
小萝莉闻言立马睁大了眼睛——
啥意思？不行吗？
程云则摆了摆手说：“算了算了，没关系，酒花所在之处必有酒香，这个特征很明显，我让他们帮忙找找，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我还是觉得它跑不了多远。”
小法师点头。
程云则摸出手机，看见上面收到的一条几乎秒回的短信——
“收到！”
程云接着编辑短信，措辞很简单直接：“异域生物意外逃离，危险性不高，所到之处必有酒香，人类靠近可能晕厥，有可疑之处请立即通知我。”
他点击了发送。
瞬间，回复就来了：“可能跑多远？”
“建议先找百公里内。”
“酒香是否对人体有害？”
“无害。”
“收到。”
然后就没有其他交流了。
程云放下手机，松了口气。
外面街上也很快平静了下来。
出了事故的车辆已经被拖走了，损失应当由保险公司受理，所有有酒醉感的路人都被送往了医院。也不知那位外卖小哥的保险给不给力，但程云想自然有人对他们负责。
街上已经恢复了畅通，只有一些人还面色红红的站在街道上讨论着这事。
程云走到了阳台上，偶尔能听见只言片语。
什么‘气体’、‘中毒’之类的。
想来也是，即便是平头老百姓们，包括那些轻微迷信的人，在这个时代也不会轻易去相信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没多久，这些或兴奋或害怕的路人们也随着逐渐消散的酒香而散去了，等着政府给个交代。
接着，看电影的三人也回来了，随即殷女侠也下了直播。
她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程云则等到小萝莉稍微心安了一些，才抱着它柔声对它说：“没什么的，每个人都会有不仔细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有失误，你也会，我也会。特别是你还这么小，一个小错误没有任何值得担心、害怕的。”
小萝莉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程云继续同它讲着话：“以后再有这种事也不要忧虑、不要害怕，我不会因为你无心犯了错而责罚你，我只会希望你记住它，当未来再遇上类似的事时就多留一份心。”
程云试图让它胆子变大一点，让它正确意识到家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乖巧又小心翼翼的小萝莉固然可爱，可这样不好。
……
黑暗，一片黑暗。
没有城市灯火，没有周天星辰，伸手不见五指，也没有任何反光的地方。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终于逃出来了！”
另一道声音也随之响起：“逃出来了，逃出来了！”
“多少年了啊！老子都要憋死了！”
“憋死了，憋死了！”
“你闭嘴！”
“唔！”第二道声音沉默了片刻，然后又开口了，“但我们这次逃出来用了好多力气，本身就关了那么久了，都快枯萎了，现在好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你懂个屁！要是不用尽力气跑远点，又被抓回去了怎么办？当时你躲在里面，你当然没看见那只猫有多可怕！它浑身的灵力像是个小太阳，吓得老子差点扭断了茎，要是被抓住了，把老子们当野花啃了怎么办？”
“有道理……”
“而且我们只要逃出来了，多费点力气算什么？等我们找个那道人找不到的地方扎下根，不什么都回来了吗？”
“回来了，回来了！”
“你想想啊，到时候我们晒着太阳，脚下是软软的、肥沃的土，还有水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
“等过几十个春秋，那道人死了，我们再骗两只人类过来，呜呜好想哭……”
“想哭，想哭……”
“等等，不过这个世界好像有点奇怪。”
“奇怪？”
“那座城市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好高的房子，还有好多灯，凡人们奇奇怪怪的，灵气也好少……”
“唔我好困……”
“……”第一道声音停顿片刻，“真是蠢！”
“enmm……”
“睡吧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