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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力量都恢复了七成了,玉佩还未恢复么?”长曜道人忽然问。

    “我待会儿去看看。”程云印象中长曜道人从他的宇宙来到地球宇宙并未耗费玉佩太多能量,并且玉佩的充能速度很快,这个时空道具似乎比殷女侠的令箭、老法爷的卷轴性能还好。

    “多谢。”

    “不客气。”说完,程云又问了一句,“你很急着走吗?”

    “这是我的责任,我必须把它放在首要地位。”长曜道人说着微微一笑,他又低头瞄了眼那个葫芦,“我本来该死去的,正是因此,我才被那位送了出来。”

    “你有时空道具,就算那位不送你出来,你也可以藉此逃出来。”

    “我当时并不知道这是时空道具,我只是觉得它蕴藏大道,何况我当时……或许不会这样做。”

    “为什么?为什么不会这样做?”

    “我本身活了几百年,若我停止修行,大约还能活八十年。”这几百年来他活得并不畅快,他内心一直很矛盾,年老者通常能释怀很多事,偏偏他释怀不了,于是长寿成了对他的一种煎熬,但他并没有将这个想法对程云说出来,而是说,“这八十年其实只有短短一瞬,而这个世上从来不乏那种‘我能看到宇宙毁灭、死也值了’的人。”

    “这样啊……”程云眯起眼睛看向遥远的东方,“你好像有很多心结。”

    “是啊!”长曜道人却是坦然承认,说,“或许因为我是个内心软弱的人,很多东西我都斩不断,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浑浑噩噩活了几百年,其实和大部分只能活几十年的凡人没有分别。”

    “我以前想修仙,后来发现那个‘仙’不是我想象中的‘仙’,我想着那就罢了吧,就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可这人活数十年通常都要招惹些东西,更何况几百年。我不想照着那些修行者修一颗透明的心,但我也不想亏欠了谁。”长曜道人说道。

    “你并没有亏欠谁。”程云说。

    “或许吧。”长曜道人微微一笑。

    “我下去做饭了。”

    “好。”

    程云去了一趟节点空间。

    长曜道人的玉佩马上就要充能完毕了,或许就在这几天。

    ……

    女生床位房中。

    几个住客还在呼呼大睡,似乎日出的时候于她们而言是睡得正香的时候。

    俞点小姑娘已经醒了。

    她昨晚也做了一个梦,和大前天看的一部电影有关,她觉得还挺有趣的,准备好好捋捋思绪,把它记下来,说不定能用上。

    从床板底下摸出手机,她打开QQ,找出设备中的‘我的电脑’,在被窝里开始打字。

    打完后检改了几遍,觉得满意了她才发到电脑上,并松了口气。

    “呵~~”

    打着呵欠瞄了眼对面下铺的殷女侠,殷女侠依旧盘腿坐在床上,裹着被子低着脑袋沉沉睡着。虽然这些时日来她早已习惯了殷女侠这副模样,但她真担心长久以来这个奇葩的睡姿会对殷女侠的颈椎、腰椎还有身体的其他关节造成影响——本身就长得不高,再弯腰驼背的怎么得了……

    殷女侠睡觉是不打呼的,但每当她用这个姿势睡觉,她的呼吸声就特别重。

    一下一下的,很有节奏感。

    俞点小姑娘不由笑了笑。

    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又揉了揉眼睛,她掀开被子,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下去。

    很快洗漱完毕,看着时间还早,她先下去把宾馆的门开了,设备打开,又走上楼。

    殷女侠还没醒。

    俞点小姑娘也没叫她,拿出一条侧边裤缝开线了的裤子,又拿出针线,走到外面阳台的吊椅上坐下,对着早晨充足的光线穿针引线。

    这是一条铁灰色的运动弹力裤,很多女孩子喜欢穿着去健身房,如果有一双笔直的大长腿,拍照会特别好看。上回她们和程烟、唐清影一起去逛街,程烟觉得殷女侠喜欢运动,身材又好,于是就给她推荐了这么一条比那种宽松的运动裤更显身材优势,比运动打底裤更好看的裤子。

    但殷女侠是个小猴儿,一天到晚上蹦下跳用不完的精力,还力气极大,裤子老是被她穿坏。

    每当这时候,俞点小姑娘就要给她缝好。

    把裤子在大腿上摊开,开缝处朝上,仔细打量着那道缝隙,还思索了片刻,俞点小姑娘才开始动起来。

    从小什么衣服裤子都要省着穿,小心爱护,万一破了、坏了,就只能自己缝,这让她练出了一手穿针引线的好手艺。

    片刻后,俞点小姑娘已将线穿满了裤缝两边,她捏着针轻轻一拉,原本开裂的裤缝就被线带着一点一点的合拢了,直到完全看不出开线的痕迹,也看不出缝过的痕迹。

    又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抬头看了眼天边已逐渐暖和起来的太阳,俞点小姑娘走回房间。

    殷女侠已经醒了,但她还是盘腿坐在床上,弓着腰,低着脑袋,眼睛只睁开一条缝,似乎在盯着床单或她的脚丫子出神。

    俞点小姑娘贴心的给她将裤子挂起来,再一转头,她已经开始穿衣服了。

    这是一幅令人血脉喷张的限制级画面,就算俞点小姑娘是个女孩子,就算她和殷女侠同居了大半年,她还是觉得受到了极强的视觉冲击和心灵冲击。有种……找殷女侠赔钱的感觉。

    殷女侠很快穿好衣服,有些奇怪的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俞点小姑娘连忙摇头:“没怎么没怎么……”

    殷女侠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这才嘟囔着:“跟个傻子一样……”

    俞点小姑娘表情有些精彩,但她还是对殷女侠的背影说:“快点洗漱,我先下去值班了,不然万一有人退房找不到人。你洗漱完就下来找我,我给你编头发。”

    殷女侠举起一只手摇了摇。

    ……

    程云下了一大锅面。

    他正纠结着要不要告诉长曜道人玉佩即将充能完毕的事。

    来到地球这么久了,尤其是每天都给那群小孩子一起讲故事,和他们玩闹,长曜道人好像已走过来了一些,又好像没有。

    之前程云并不了解长曜道人,他只觉得宇宙毁灭、星河崩碎的画面给长曜道人的打击很大。固然如此,但似乎也还有其他很多东西。比如几百年岁月,他兴许都活够了,并不畏惧死亡。比如他的性格让他很容易觉得自己亏欠他人,这或许和当初那只山妖有关,而这几百年来让他背负了很多心结。

    也许宇宙毁灭只是个引子,也许宇宙毁灭于他而言是种新生。

    一念之差罢了。

    可谁知道呢!

    程云不断摇着头,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露出些自嘲,又说:“兴许我们根本没资格插手别人的人生,这些一厢情愿的想法反而是别人所不喜的。”

    他又看向小萝莉:“你说是吗?”

    小萝莉虽然听不懂他的话,但它打量着他的表情,却迅速抖了抖耳朵——

    才不是嘞!

    程云便笑了笑,又说:“罢了,还是让他自己决断吧。”

    这时,旁边冒出一道声音:“站长你在和谁讲话?”

    程云转头一看,只见殷女侠扒在门边,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她那泛黄的头发已经被编成了一根麻花辫,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正盯着他,随后她又打量起房间内。

    “没有人啊。”殷女侠嘀咕着,忽的眼睛一亮,“站长你也喜欢自己跟自己讲话吗?”

    “呜!!”小萝莉不满的盯着她。

    “偶尔自言自语,陶冶情操。”程云随口说。

    “陶冶情操?”殷女侠睁大眼睛,回味着这个词,嘴角逐渐扯开一抹笑容。

    程云见她这模样,也笑了笑。

    到下午的时候,程云告诉了长曜道人玉佩即将完成充能的事。长曜道人似乎怔了怔,然后便继续守着锅盔摊了,时不时的望一眼街道的另一头。

    五点左右,去益州大学踢完足球的殷女侠骑着小黄车晃悠悠的回来了,她还不断左右转头,到处乱看。

    见她锁好车往宾馆走来,长曜道人微笑着问道:“玩得可好?”

    “啊?”

    殷女侠愣了下,才点头:“还……还行!”

    玩得倒是挺开心的,就是一去一来的路上都没有什么收获。

    长曜道人又仔细的打量了眼穿着短裤、及膝足球袜、足球鞋和一件红色的有着数字号码的体恤的殷女侠,说:“前辈修行进展很快啊,才几日不见,体内能量又翻了一番了。”

    殷女侠双眼一睁,连忙左右看了眼,这才说:“嘘,不要讲这些!”

    长曜道人额头上浮现几条黑线,又说:“我有个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殷女侠瞄了眼长曜道人的锅盔摊,“算了算了,小俞姑娘给我说了很多次了,叫我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不然会被人拐去看小金鱼的。”

    “嗯?看小金鱼是何意思?”

    “我也不知道,总之小俞姑娘讲得那么郑重,肯定是很可怕的事情。”

    “我只是赠与你一样东西罢了……”

    “什么?”

    “这个。”长曜道人摊开手,手掌心是一截手指长的小剑,因上面的紫雷光芒而被映照成紫色。

    “嗯?”殷女侠一懵逼。

    就当长曜道人以为她被惊住了的时候,她又连忙道:“快收起来,不要被别人看到了,不然站长大人要把你拉去关禁闭的!”

    长曜道人一笑,那紫色雷光顿时消失,在他手心的是一把迷你的普通铁剑,像是挂在钥匙扣上的装饰品。

    殷女侠又呆了呆,然后警惕道:“你又要我跟着你修仙了……”

    长曜道人摇头:“你随意就好。”

    “这是那什么什么计吗?”

    “这绝非晚辈之计。”长曜道人微笑着,顿了顿又说道,“我要走了,去另一个宇宙,留下环宇宙的传承。事实上这把剑我已百年未曾用过它了,今后我也不会再斩妖,不会再除魔,不会再与人争斗,这把剑留在我身上也没有用处,还不如找个适合它的人。”

    “怎么一股……不对劲的感觉。”殷女侠皱着眉头盯着他,盯着那把能过安检的小剑,她眼光闪烁,很心动,但她没有去接。

    “放心,这绝非托遗。”长曜道人微笑着看着她,竟似看出了她内心所想。

    “我怎么信你……”殷女侠嘀咕道。

    “我只是想着自己要去一个新的宇宙了,留下传承亦是我以前从未做过之事,这把剑我也用不上,而且我觉得即使在那个世界恐怕也很难找得到比你更适合它的人,还不如把它交给你。”长曜道人说,“这些天也多亏了你们对我的照顾,算是感谢吧。”

    “唔……”

    殷女侠神色不定,打量着他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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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要先问问站长大人。”殷女侠思考出了一个结果。

    “我是送给你的,干嘛还要问站长大人?”长曜道人有些不解,狐疑的盯着殷女侠的脸,“我记得你和站长大人不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么,怎么弄得像是……家长一样?”

    “我我我在站长大人手下谋生,这种事当然要问站长大人的意见。”殷女侠挺起胸脯,义正言辞。

    “好吧,你去问吧。”长曜道人打量着她有些微红的脸颊和躲闪不定的目光,没有在此事上多纠结,“我不光有东西赠与你,也有东西赠与站长。”

    “什么东西?”殷女侠一愣,“你不是两手空空的过来的么?”

    “我仙家之人不乏宝贝……”

    “嘁!”

    殷女侠微微一扬脑袋,往楼上跑去。

    站长大人正在楼顶锻炼身体,她是知道的,毕竟她是教练。

    临近黄昏时的光线柔和了很多,这个时节中午的太阳已让人有些难忍了。

    程云听完了她的叙述,沉吟半天,才喃喃道:“仙剑都不要了,是要放下过去,还是放下一切呢……”

    殷女侠站在一旁微微扬起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她是很想要那口小剑的,毕竟能过安检。坐地铁时的扶梯虽然好玩,但每次都有几个手拿棒槌的年轻小姑娘意图没收她的小刀,让她很是恼火。

    殷女侠已经为此发愁很久了。

    程云笑了笑,说道:“既然他愿意赠你,你也那么想要,你便收下吧。”

    殷女侠脸倏地一红:“我我……我才不是很想要呢,我是个矜持的女孩子!”

    程云:“什么??”

    殷女侠脸红着憋了半天,终是没好意思再说出那个词,将身子一扭便往楼下跑去,甩得脑袋后面那根麻花辫如鞭子一样从程云身前几厘米的地方横扫而过。

    “这姑娘……变扭捏了啊!”程云看着殷女侠的背影,思索片刻,又点点头,“不过这也是好事……”

    “诶不对!”程云擦了擦耳鬓处的汗,否决了自己刚才的想法,“也不能说是好事,没有谁规定女孩子就不应该大大咧咧威武霸气。”

    望了眼夕阳,他继续锻炼起来。

    ……

    两辆车陆续停在宾馆门口。

    冯涵和彭曼璇从一辆小轿车上下来,另一辆越野上坐的是林元武和祝嘉言。

    嘭!

    反手关上车门,林元武问道:“你怎么不开你自己的车,非让我去你们学校接你?”

    祝嘉言弱弱的回了句:“低调点好,老是开着跑车显得我好张扬……”

    边上彭曼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元武也说:“低调个什么鬼啊,哥是过来人,告诉你,像你这种单身狗啊,还长得还有点小帅,你只消开着你的跑车在学校里转一圈,保持手机开机,第二天都不用,当天下午就有女朋友了。”

    “不要教坏小嘉言!”彭曼璇对林元武说道,又看向祝嘉言,“别跟你元武哥哥这种花花公子学。”

    “我从良了!不要乱说啊!”林元武连忙道。

    “你莫名其妙紧张个什么,我又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你了……”彭曼璇奇怪的道。

    “我才没有。”

    只有祝嘉言用余光默默的瞄了他一眼。

    正巧,林元武接收到了这道目光,不知道为什么,他竟从祝嘉言的目光中读出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这让他有点心虚。

    这时,冯涵等人已经往前走了,祝嘉言也跟了上去,林元武觉得不妙,但也只得连忙跟上。

    只见那个长得矮矮的身材比例却不科学的爆好的女生站在那个卖锅盔的中年人面前,两人讲着些什么,似乎刻意压低着声音害怕过往行人听见。

    林元武对此不感兴趣,一直目光闪烁的盯着祝嘉言的背影,默默思量着。

    可他却看见祝嘉言瞬间挺了挺背,这个动作的幅度很小,若不是他一直在盯着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而正是因为这个动作,在他眼中祝嘉言的背影、走路姿态好像变得有些不自然了起来,有种紧绷的感觉。

    “嗯?”

    林元武有点拿不准了。

    是错觉么?或者是被衣服上的静电扎了一下?

    他记得那个中年人好像是那个女生的叔叔,叔侄俩讲讲话应该是很正常的,那嘉言紧张个啥?

    忽然,那中年人摸出了个什么,递给那个女生。因为隔得有点远,角度也不太好,林元武没看清,只是在夕阳斜斜的照耀下那东西好像反了一下光。

    就连冯涵和彭曼璇也未留意。

    但祝嘉言看清了!

    他瞳孔顿时微微一缩——

    那是一柄小剑,金属剑身加木柄,没有剑鞘,像是小孩子的玩具,又像是中二男生的钥匙吊坠——如果是普通人肯定会这么认为。

    他转头看了看边上的曼璇姐和冯哥,果不其然,他们对此毫不在意。

    但他不一样!

    祝嘉言看见殷女侠瞬间将那柄小剑收进了衣兜里,很小心的置放着,他推测那柄小剑真的有锋刃,而且很可能这并不是一件玩物。

    但他不动声色,走了上去。

    长曜道人见他们靠近,把目光从殷女侠身上移开,还主动给祝嘉言打了个招呼:“来啦?”

    祝嘉言一怔,随即按捺住心底的兴奋,尊敬的点了点头:“来了,三叔。”

    长曜道人瞄了眼街道尽头,见那群小学生还没来,他也没听见放学铃声,又扫了眼祝嘉言身边的几人,心里已然有数了:“今天住这?”

    祝嘉言点头:“嗯!多有打扰。”

    长曜道人笑呵呵的:“又不是我的宾馆,你也打扰不到我。”

    说完,他扬起葫芦灌了口酒。

    放下葫芦,看见祝嘉言还站在边上,他便又举起葫芦:“来一口?”

    “啊?”

    祝嘉言有些兴奋又有些不敢置信,他左右看了看,指着自己:“我?”

    “不是你还是谁?”

    “多谢三叔!”祝嘉言眼睛一亮,连忙接过酒葫芦,又愣了下,“等等我就这样喝吗?”

    “额……”长曜道人脸一黑。

    “啊不要误会,我不是嫌弃您,我是怕您嫌弃我。”祝嘉言说着,又看了眼长曜道人的表情,连忙接过酒葫芦对着嘴灌了一大口,只觉入口微辣,但进喉柔顺,满嘴回甘。

    同时他仿佛还感觉这酒葫芦在他嘴唇贴上去的时候颤抖了一下,那感觉无比清晰,绝不会是错觉!

    但他并不惊讶——这些怪事再奇怪,也只是在印证他的所想而已!

    于是他依旧不动声色。

    “好酒!”

    喝完,他把酒葫芦恭恭敬敬的递还给长曜道人,砸吧着嘴品味着酒的味道。

    长曜道人接过,又继续坐在门口,看着远方夕阳的光将高楼侧面镀上一层金色,车来人往,行人不绝。他握着酒葫芦不知道在想什么。

    冯涵有些奇怪的看了眼祝嘉言,说:“嘉言,身份证。”

    “哦哦!”

    祝嘉言连忙掏出身份证,然后对长曜道人说:“我……我就先上去了。”

    长曜道人微不可查的点头:“嗯~~”

    祝嘉言走进前台,等着办入住手续。

    不知是刚才那一大口酒的原因还是激动的缘故,他的脸涨得通红,并且内心十分兴奋——第一次,那位前辈第一次主动给他打招呼,不仅如此,还第一次邀请他喝酒、第一次没有叫着让他买锅盔。

    他觉得……

    等等!锅盔!

    祝嘉言连忙掏出钱到门口买了两个锅盔,这才一边啃着一边往楼上走去。

    林元武拿着房卡在手上熟练的旋转着,像是魔术师玩牌一样的动作,同时盯着吃得满嘴流油的祝嘉言,在忧心的同时不由又觉得有些好笑:“酒好喝吗?”

    “好喝!”

    “真的好喝?”冯涵追问道。

    “我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酒了!”祝嘉言说着实话。

    “噗!”彭曼璇又笑了。

    “这孩子傻了吧……”冯涵摇了摇头——他们最近经常来安居宾馆,但每次来他都发现这孩子不对劲。奇怪的是平常他在其他地方都还好好的,但一到这地方就秒变弱智加……舔狗?

    “真的!”祝嘉言觉得嘴里现在还充斥着酒液柔滑的感觉,酒味却全都消失不见了。

    “我说你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侄女儿了,所以才天天来听他讲故事,买他锅盔吃吧?”冯涵忽然问道,“不过那姓殷的姑娘倒确实不错,如果把那道疤给去了,一定是绝佳……哎哟!”

    “绝佳什么?”彭曼璇问道。

    “没……没什么……”

    “不可能的,不要乱说。”祝嘉言一脸严肃的道。

    他这样子反倒让冯涵和彭曼璇更怀疑了。

    林元武也淡淡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好,我们不乱说。”冯涵说着,又仰头看向天花板,学着祝嘉言的语气说,“好酒!”

    “哈哈哈哈……”

    “你们不信算了!”

    “得!那我待会儿去问问他,他酒是在那个酒厂里打的。”冯涵笑着道。

    “算了算了,你问不出个什么……”

    “露马脚了吧,哈哈哈哈!”

    众人便都大笑起来。

    除了彭曼璇,他们各个出身富贵,不管是法国名庄出产的限量葡萄酒,还是数十年前酿造的极品茅台,不管网红佳酿还是小众珍品,他们什么没喝过?还最好喝的酒……可太喜人了!

    祝嘉言瞄了他们一眼,没说话,只是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

    这群坐井观天的哥哥姐姐们啊……

    PS:我推荐一本书嗷(金色这本书写到现在,貌似还从来没做过章推,平常有一些作者来换章推,金色也是婉拒了,因为不想让一些作者之间的杂七杂八的关系往来影响到大家的观感。加上金色本人也比较佛系,懒得理这些。),这本书的作者和金色完全不认识,没讲过任何一句话,所以排除什么PY交易之类的。只是最近金色在读,觉得还挺好看的,但是成绩貌似一般般,应该是比较小众的原因,就给大家推荐一下。

    是种田流,很轻松,没有玄幻,没有什么什么看着很累的东西。

    叫《我是一个原始人》。

    虽然是原始社会,但还真蛮好看的。



    旁边小学的铃声响了起来,经由晴朗的天空传到宾馆,声音显得很遥远。

    祝嘉言坐在楼顶的一张椅子上,被风吹着,他手里握着一扇牌,对面分别坐着冯涵二人和林元武。他转头远远的看了眼那边小学,抽出两张牌。

    “对六!”

    “对K!”彭曼璇也和冯涵商量着甩出两张牌。

    “……”

    “元武?”

    “元武哥哥?该你出牌了!”

    “哦哦,不要催,我正在想出哪张。”林元武用余光瞄着站在左侧花坛前认真浇花的小法师,他每次来宾馆最常看见小法师的地方就是楼顶,且大多时间他都在浇花——这个人好像极爱浇花,并对花草十分喜爱,每一种花他浇的水量、浇的方式都不一样,但都是同样的认真。

    他会为花朵摘除病变的、多余的叶子,会折断干枯的花枝,会为它驱虫、施肥,对有些娇气的花朵他还会用湿毛巾擦拭它的叶子。

    黄昏将至,城市是崭新的,天边则变成了火红,小法师站在天台边缘的身影无论怎么看都是个绝世美人。

    “……元武。”冯涵无奈的催促道。

    “对A。”林元武抽出两张牌,收回目光打量着三人——他的动作做得极隐晦,还用牌挡着,应该是没人能发现他刚刚因何而出神的。

    可他却看见祝嘉言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接着余光也瞄了眼那边的小法师。

    林元武心头一沉——

    他果然发现了!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自己最近一些日子做得太明显了么?

    彭曼璇说道:“那两张A果然在你手里,要不起。”

    祝嘉言默默拿出两张2,环顾一眼,众人表情各异的望着他,他又连续拿出了六张牌。

    “……”

    “……”

    “大王,还剩两张。”祝嘉言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

    “唉……”

    “走吧走吧。”

    “对三。”祝嘉言放下最后两张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再来!”彭曼璇说道。

    “不来了不来了。”祝嘉言摆着手,“你们三个玩吧,我要下去听三叔讲故事了。”

    “不玩了?”林元武楞道。

    “那故事有那么好听吗?改天我给你买本故事汇,上面一大堆这种神神呼呼的故事。”彭曼璇说着,伸手拉住了祝嘉言的手,“来咱们继续!”

    “不行!你们玩吧,我真的要下去了。”

    “???”彭曼璇狐疑的盯着他,满脸不解,但还是松开了手。

    “再见了。”祝嘉言摆着手往楼下走去。

    三人看着他的背影,又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个小弟弟多半被什么东西给迷住了。

    随后冯涵笑呵呵的在祝嘉言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说:“那只有我们玩了。”

    彭曼璇很无语:“我不想跟你玩!”

    “为什么?”

    “牌技差别太大了。”

    “还有运气嘛……”

    “我不想玩了。”彭曼璇说着,又瞄了眼边上的林元武,“元武你觉得呢?”

    “输也没关系,又不赌钱,继续玩吧。不玩就只能回房,你们俩倒是有乐子,我可没有。”林元武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的继续偷瞄小法师,只觉那认真浇花的侧影简直太迷人了。

    “诶?”彭曼璇忽然也转头看向小法师,“小采,斗地主吗?”

    林元武眼睛顿时一亮,也悄悄的看向小法师。

    “不用了。”小法师转过头来,表情温和的一笑,“花还没浇完呢,而且我也不喜欢打牌。”

    “好吧。”彭曼璇有些失望。

    林元武更失望。

    ……

    祝嘉言走到楼下,从前台端了根塑料小板凳,又买了两个锅盔,坐在门口一个一个的慢慢啃着,和长曜道人一同望向街道右边的尽头。

    一群小孩子撒欢似的跑了过来。

    长曜道人脸上顿时浮出一抹微笑,仰头长灌了一口酒。

    祝嘉言在边上眼巴巴的看着,犹豫半晌,到得那群小学生已经跑近了,他才问出一句:“三叔,你这酒是从哪里买的呀?”

    “怎么?”

    “真好喝……”祝嘉言心想,一个普通人喝到好喝的酒,问一句出处,没毛病吧?

    “哈哈!”长曜道人哈哈一笑,“难得有个和我一起喝酒的人,拿去喝!”

    “谢谢三叔!”

    祝嘉言连忙抓起自己的衣服把嘴擦干净,也不管什么贵不贵的,这才接过酒葫芦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口。直到唇齿间被辛辣的感觉填满,酒液从脸颊滑落,他才放下酒葫芦,连忙偏着脑袋将脸颊的酒液抹进嘴里。

    “啊~~”

    他长呼出一口酒气,又将酒葫芦递还给长曜道人!

    几个跑得快的小学生站在摊前,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们。

    长曜道人还很不正经的对他们挑了挑眉,笑道:“你们这群小娃娃也要喝吗?”

    没人接话。

    长曜道人也不介意,继续笑着。

    卖锅盔的过程中依然吸引了不少无知的路人,但也有些上过当的对长曜道人直翻白眼。几分钟后,一群小学生站在摊前眼巴巴的盯着长曜道人,殷女侠也搬了根板凳,迅速的跑到小学生中坐下。

    长曜道人沉吟片刻,道:“今天我有很多故事要讲,但在讲故事前,我想先问你们个问题。”

    没人回答,算是默认了吧。

    长曜道人便继续道:“你们想当个什么样的人?”

    一群小学生面面相觑,怎么跟老师似的?

    祝嘉言闻言也陷入了思索,但他首先思考的是这位大佬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其次想的是自己该如何回答才能尽可能的去接近他预期的答案,至于‘我到底想当个什么样的人’则被他放到了最后。

    他瞄了眼隐藏在小学生中的另一位大佬,发现那位大佬也紧紧皱着眉头。

    长曜道人见状,又说:“或者说,你们想怎样过这一辈子?”

    殷女侠眉头皱得更紧了。

    怎样过这一辈子?

    以前的话,她梦想中的完美生活就是顿顿大白饭,不受那些当官的压迫,不用担心被其他江湖人干掉,要是大白饭管饱的话就是天堂了。可现在好像已经做到了,而且还远远的超过了这个标准,超过了她的想象。

    她好像应该知足了,可又好像还应该要更多。

    其余小学生也都你看我、我看你,没人回答,似乎是那些答案太荒谬了,不好意思说出来。

    而祝嘉言则终于思考到了‘我到底想做个什么样的人’、‘我想怎样过这一辈子’这个地步来,可他却发现自己好像也很少想过这个问题,以至于一下子竟想不出答案来。

    他出身不凡,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接受优秀的长辈乃至同辈的熏陶,比起普通人,他更清晰的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可能会怎样度过、应该怎样度过。

    毕业后,他要么进自家产业下的小公司实习,要么去考公务员。

    如果走商路,他会在几年后离开小公司,拿着一笔对家里来说很少但对常人来说是笔巨款的钱开始创业,或许是失败,但至少得有一次漂漂亮亮的成功,然后他开始进入自家产业的上层,并逐步掌控它。

    如果走政途,就是哪里有机会就被调到哪里去,直到他证明自己的能力,收获资历,青云直上。

    哪怕他大学读的是理工技术类专业,哪怕他平常也很爱玩,他知道自己会这样走完这一生。

    也是个很显赫的一生,不是吗?

    如果没遇见这些大佬的话,是这样。

    可遇见了这些大佬……不管是否遇见他们,他好像都很少想过自己到底想要怎样的人生。

    或许……当个清清秀秀的IT男?白天穿着人字拖、大裤衩和背心去上班,晚上回家看番追剧打游戏?周末假期就缩在家里当个死瘦宅,过吃了睡睡了吃的忙碌生活?

    或许……当个里的修仙者,潇潇洒洒,无人能敌?

    也或许……

    而这时,那群小学生已经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我要当个科学家!”

    “我长大要当白衣天使!”

    “我要当宇航员,上天!”

    “我要开战斗机!”

    “我要统一宇宙,当宇宙之王!”

    “我要成仙,我要长生不老!”

    “我爸爸说,不管做什么,只要开心,只要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就是很好的。”那个脑袋上扎着两个小丸子的小女孩怯怯的说。

    “很好。”长曜道人笑道,又看向殷女侠和祝嘉言,“你们呢?”

    “我……”面对长曜道人的目光,祝嘉言犹豫着,好像他刚才所想那些‘靠近长曜道人预期答复’的回答一下子从脑中消失不见了。

    “我想当个肥宅,没人管的那种……”

    “肥宅?”长曜道人嘀咕着,看见前方那群小学生一片哄笑,他没好意思问肥宅是什么意思。

    “前辈,你呢?”

    “我?”殷女侠面露为难之色,片刻后她才抱怨道,“这什么鬼问题,我过我自己的日子关你什么事。我自然会过好我这一辈子,你就不要管了。”

    “也是!”

    长曜道人仰头一笑,好像大家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年轻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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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呢?”那个小胖子问道。

    “我?”长曜道人一笑,“这辈子我都过得差不多了,那些东西是你们这些年轻人思考的。”

    “骗人!”小胖子不满的盯着他,“你看起来也就和我的爸爸差不多大,至少还能活几十年。除非……除非你得了艾滋病马上就要死了。”

    “那可能是我长得比较年轻吧!”长曜道人也用小学生般的语气说道。

    “你好多岁啦?”

    “我啊……几百岁了!”长曜道人不正经的道。

    “看吧!果然是骗人!”小胖子说。

    其他小学生也都盯着长曜道人哄笑起来,感情这大叔是把他们当成幼儿园的小屁孩了吗?

    倒是祝嘉言面色沉凝。

    这时殷女侠又问道:“那你过上你想过的日子了吗?”

    长曜道人继续面带微笑,却是摇了摇头:“没有。”

    “为什么啊?”一个小学生愣愣的看向他。

    长曜道人笑着看向他:“因为你想过的生活可能并没有那么容易实现,好不容易实现了,你又可能发现它和你想象中的并不一样。然后在这一生里,你可能会留下很多遗憾……”

    小学生还是愣愣的看着他。

    长曜道人笑了笑:“总之你们还小,有的是时间来规划人生,也有的是时间来想清楚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且你们也一定要想清楚这一点。要知道对错、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什么对你来说才是快乐,不要等到一辈子都过完了缅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虚度了大半生。”

    他语气十分感慨,也带着教导的意味:“那个小女娃的爸爸说得对,我侄女儿也说得对,咱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过的人生,和别人关系不大,只消你们自己过得开心,只消是你们想过的生活,只消不留遗憾,这短短的一生就不算白来一趟了!”

    说罢,他又摆手道:“你们记住就是,我就不多说了,讲故事吧!”

    不多时,他讲完了年轻人和许州城知府女儿的故事。

    最终讲到那姑娘上吊自杀后,他说道:“许州城妖魔已死,她本可以继续当她的大家闺秀,兴许会嫁给一个很有才华的书生,然后生几个孩子,但是……也不知道决心寻死之时,她有没有后悔过。”

    一个小学生举手认真的问道:“为什么那个人不带她走啊?”

    另一个小学生抢先答道:“因为那个年轻人是神仙啊,神仙和凡人在一起是触犯天条的!”

    那个小学生皱着眉,又问道:“那个人也是凡人变成的神仙啊,他带她修仙他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啊!”

    长曜道人微笑着看着他们。

    边上祝嘉言瞄了眼这群小学生,也没有说话——这真是典型的小学生思维了。那位那时已经几百岁了,加上他在许州城降妖后只留了半月,这半月时光,他怎么会和一个小女娃产生感情呢?说白了,一厢情愿罢了。

    谁规定的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死心塌地,另一个人就必须勉强自己接受她呢?

    何况他觉得那个姑娘估计是个NPC……

    这让他想起了元武哥哥。

    心知那年轻人八成就是面前这位大佬本尊的他没有吭声。

    这时,长曜道人似乎也觉得遗憾,又道了句:“不过兴许那年轻人早点折返的话,劝说她几句,再把她送回千里之外的许州城,也许青春正好的她就不至于这么夭折……但说这些终究是来不及了。”

    祝嘉言犹豫半天,还是说道:“这件事怎么样都怪不上那年轻人吧?他又不亏欠她,反倒还救了她们,难道说这个世上救人也有错了吗?”

    长曜道人还是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已经打完牌的林元武和冯涵坐在一楼的楼梯上,直直的越过前台望向门口的一群人。

    冯涵表情很有趣:“这还讨论上了!”

    林元武想了想,说道:“我怎么感觉他好像真的对这些故事很感兴趣的样子?”

    冯涵或:“这孩子傻了。”

    林元武也笑了笑。

    这时,长曜道人没再按以前‘一天一个故事’的规矩,而是又讲起了第二个故事。

    这是一个酒花妖的故事,没多少深度,但殷女侠和小学生们就爱听这种斩妖除魔的故事。

    直到夕阳落下地平线,祝嘉言还借着酒意殷勤的帮长曜道人收了摊,这才醉醺醺的走回楼上。

    今天他喝了不少酒,十分开心。但他也有点疑惑,因为那位大佬表现得有点反常,种种神态和话语像是一个马上就要离开的人一样。

    等等!离开??

    祝嘉言顿时愣了愣。

    下意识的反手关上了门,他感觉此时昏昏沉沉的脑子要想通这些事有点不够用。

    这时,卫生间的门开了,林元武穿着一条四角裤,披着浴巾,抓着浴巾的一角擦着湿润的头发,他的身材依然是那么的让女人看了湿润男人看了沉默。

    “听完故事了?”

    “嗯……”祝嘉言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怎么这副模样?”

    “没、没什么……”

    “喝了挺多酒?”

    “小半斤吧……”

    “你这么能喝?你平常和我们一起出去不是都不喝酒的吗?”

    “酒好喝,就多喝了点……”

    “这样啊!”

    林元武点点头,在床上坐下来——即使这个姿势,他的腹部也只有肌肉重叠,而没有肥肉的堆积。且他每举手投足间都能看见肌肉的协同,但又不过于夸张,美感十足。

    但他盯着祝嘉言,沉默着。

    祝嘉言也思考着自己的,没空去管他。

    许久,林元武才开口:“嘉言。”

    祝嘉言被从沉思中拉了出来,有些茫然的看向林元武:“啊?”

    “你发现了吧?”林元武开门见山。

    “什么?”

    看着貌似一本正经的元武哥哥,祝嘉言一时没反应过来。

    “别装了。”

    “我真的不明白……”话说了半句,他反映了过来,看着林元武郑重的面孔,他没再吭声了。

    “你果然是发现了。”

    “额……”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

    “嗯。”

    “你怎么发现的??”林元武很惊讶。

    “那时候你……”

    好半天后,林元武睁大眼睛,陷入了呆滞,又半晌,他才叹了口气,说:“你的洞察力比冯哥还敏锐,你以后或许真的能让你们家更上一层楼。”

    祝嘉言憋了半天:“那不是我想过的生活……”

    林元武点点头表示赞同:“可那又能如何呢?”

    祝嘉言沉默了。

    “咱们还是不说那些了,说我就说我吧。”林元武摆摆手,“这个事情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当不知道,我不需要你帮我隐瞒,但你也不要主动告诉冯哥他们就是了。他们要是能发现,就让他们自己去发现吧。”

    “好。”

    “你有什么看法么?”

    “什么?什么看法?我不歧视……”

    “我不是说这个!”林元武打断了他的话,盯着他,“你觉得元武哥哥能成功吗?几率有几成?”

    “额……”

    祝嘉言一脸被憋得慌的表情,憋了很久,他才左右看了看,下定决心,郑重的看向林元武:“元武哥,我劝你不要去招惹他们,你们是不可能的,而且这对你也没好处……”

    林元武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祝嘉言支支吾吾半天,也讲不出理由来,只得道:“总之,试着放手吧!”

    林元武盯着他,没有吭声。

    ……

    一晃,两天过去。

    4月5号,周四,晚上。

    程云特意点了一份烧烤,和长曜道人坐在天台吹着风。小萝莉蹲在茶几的一角,低头费力的吃着肉串,还要竭力避免把自己的毛弄脏。

    程云拿起一串腰子送进嘴里:“快了,最多两天。”

    长曜道人也吃着一串腰子,边上放着一盒酸奶,这和他的画风相去甚远。

    至于那个酒葫芦,他第一次没把它带在身边。

    程云顿了顿,又说道:“我会把你送到一个叫明川世界的地方,这是一个位面宇宙,简而言之就是宇宙由很多个小位面所组成,一个位面差不多就相当于一颗星球。明川世界是其中一个位面。”

    “麻烦你了。”长曜道人点着头。

    “不要客气。”程云微笑道,又说,“不出意外的话这个世界还在打仗,多年前异位面入侵了他们。你去了这个世界后,如果想少点麻烦,可以找一个叫‘李靖’的人,他应该多多少少能帮到你一点。对了,他们那个世界的名和姓是反着叫的,在那个世界他应该叫做‘靖李’。”

    “你与他认识?”

    “嗯,我给你说过的,你现在用的锅盔炉子就是他留下来的。”程云说。

    “噢!!”长曜道人明白了。

    “顺便帮我带去一声问候。”程云微笑道。

    “这个自然。”

    “嗯。”

    程云拿起一串鸡皮吃了起来。

    边上小萝莉盯了他一眼,很快又埋下头继续认真的吃着。

    长曜道人擦了擦嘴角的辣椒末,又喝了口酸奶,说:“我把那剑赠与女侠了。”

    程云点头:“我知道,这是你们的事,不用给我说。”

    长曜道人砸吧了下嘴:“我也还有一物要赠与站长大人,以答谢站长大人这些天费的心思。”

    程云笑了笑:“我可没费多少心思。”

    长曜道人摆了摆手:“我知道的。”

    说完他又伸出手,一边摊开一边道:“那日赠与女侠之剑是为手中剑,是我剑修最常用到的一柄剑,大部分的剑诀与最凌厉的攻势都要借它施展。但我等剑修还有另一柄剑。”

    小萝莉抬起了头,盯着他手掌心的小玩意儿,满脸好奇的表情。

    程云听他说完,心中便有数了。

    果然,只见长曜道人手心里躺着一块小刀片,像是那日的小剑一样置于他掌心,放着淡淡寒光。之所以说那是一块刀片,是因为它没有可握的柄,只有薄薄的、小小的一片,大约只有小剑的一半长。

    不仅更短,刀片本身的形状也和小剑的剑身有些不同。

    它不是长长的、顶端带尖的一条,而是流线型,外形更倾向于一个极细长的锐角三角形,且中间到边缘一直是由厚变薄的一个过程。

    长曜道人讲过,飞剑是不带柄的,且在飞行的过程中越省力越好。

    长曜道人瞄了他们一眼,道:“此乃飞引剑,一般被我等用来防御、辅助、进行范围攻击和远程攻击。我同样是很多年未用过它了,此行离开后便安心传道授法,不再用剑,便将它赠与站长大人吧!”

    程云皱着眉:“你把剑都送出去了……”

    长曜道人微微一笑:“这剑于我已用处不大,我也早该不做月蚀、做长曜了。”

    程云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还是很不好意思收:“我怕会给你的剑蒙尘……”

    “站长不必如此。”

    “这也不是多好的东西,我走天下没靠过宝物,当然也没什么宝物。就是个临别赠礼罢了。”长曜道人说着将刀片放在桌上,推向程云,“飞引剑与手持剑不同,因为用处不同的缘故,飞引剑颇有灵性。我们花了很长时间想方设法让这些无需手持的玩意儿变得更聪明、操纵更简单,以让我们节省精力,也是很有成效。加上我在其中留下了一些灵力,必要时刻它或许能为站长大人做点事情。”

    “即使我……”

    “嗯,即使站长你是废柴也一样。”长曜道人点头道。

    “……”程云眼角一抽,伸手想去摸这柄剑,它却在他触碰到的一瞬间消失不见了。与此同时,程云感觉手背上有些异样感觉,像是放了块冰块似的。

    “叮~”似乎某种契约已然缔结。

    “这……实在多谢!”程云十分真诚。

    “不必谢,我教你如何用它。”长曜道人一边吃着韭菜串一边道,“飞引剑刻有诸多符文和法阵,再以妖魔的灵魂碎片为它蕴养灵性,大多时候我等都是全心控制手持剑,飞引剑只需简短的剑诀或说话便能控制。当然若你能与它心意相通,就能用它做更多、更细致复杂的事情,但这需要占用你很大的精力。”

    “xian!在我们的语言中是‘出来’的意思,你可如此将它唤出来。”

    “xian。”程云重复道,这个字很有意思,因为中文中也有个‘现’表达出来的意思。一般来说在两种语言的翻译过程中能找到这种规律的话,就会非常好记。

    话音刚落,那柄‘刀片’又冒了出来。

    长曜道人又说:“luo,变大。”

    他说的时候那刀片没有反应,直到程云重复后这刀片才跟着变大,变大后约莫有十来公分长的样子。

    大概是一柄小匕首的刀刃的长度。

    再念还可以再变大,分别变得一尺长和半米多长,就不能再大了。

    接着长曜道人又说了几个词眼,都很简短,包含各种控制指令。直到程云摆了摆手,取出水晶球:“你确定这些指令都是你们那个国家的语言是吧?”

    长曜道人点头:“然也!不过带点北方方言的味道……”

    程云便松了口气:“那好办!”

    半小时后。

    长曜道人喝得酸奶咕咕的响,说:“等以后站长你的力量变强了,能理解它的构造的话,你也可以尝试着将语言换成你们自己的语言。但你不要指望我,我是没这个本事的。”

    程云点头,再次道了声谢。

    长曜道人打了个呵欠,又说:“对了,还有个东西!”

    “什么?”

    “我那酒葫芦!”

    “我正在好奇呢。”

    “呵……”长曜道人笑了声,“我思索许久,此番前往异界传道授法,酒这种东西还是戒了为好。免得喝醉了酒满脑子浑浑噩噩,什么都不知道,若是如此岂不就和以前一样了么?”

    “况且我那酒葫芦中还装着一个东西。”

    “我与它有过约定,虽然距离到期还差不少时间,但既然原本的宇宙都毁灭了,我和它都到了异世界,剩下那点时间便作罢吧。”

    “什么东西?”程云问道。



    酒花,草药也。

    它开花时有酒香,微毒,整株皆可入药。少量食之催眠、眩晕、兴奋、麻痹,多食则窒息、死亡。因它的香味功效与酒相似,酿酒时加之可增加酒的品质,甚至舂之与水同泡可得糙酒,故名酒花。

    酒花是一种很珍贵的植物,也很稀少,传说它只生长在妖的领域边缘。

    因此,哪怕普通酒花造不出美酒,对上品佳酿也无什么作用,但还是让人类的王孙贵族趋之若鹜。

    这种东西成了妖,长曜道人此前也从未听闻过。

    他拿起筷子撕了一条烤茄子下来,一边吃着一边回想,说:“祁隆村是那个小国有名的酿酒胜地,这个村子家家户户都是酿酒的,酿出的酒称为祁隆美酒,不仅上贡王室,还广泛传至周边国家,名满天下。”

    “我好酒,游至西大洲后,听到祁隆美酒的传闻,自然要过去看一看。”

    “但没想到那村子却是妖气冲天!”

    “那村子里每个人都无精打采,像是连着几日几夜未曾睡过觉了!我一看便知他们精元损耗过重,平常人糟蹋自己也会损耗精元,但决计严重不到那个地步!虽不至死,但折寿是肯定的!”

    “一番探查,我发现了这玩意儿。”

    “这玩意儿被村中村民当做酒神祭拜起来,他们朝它上贡,它则保佑他们酿出美酒。但那些凡人哪里知道这东西根本就不在意那些贡品,只想要他们身上的精元。这东西也灵性,绝不一次将人吸干从而致人死亡,也不从逮着一只羊薅,而是按着某个顺序,挨着挨着来。”

    “他们就没发现?”程云表示不可思议。

    “讲实话,我也不知他们发现没有。”长曜道人摇了摇头,“为了富贵,他们日日夜夜的酿酒,兴许还觉得身体垮了是劳累过度的缘故,有人还去药房拿药。也兴许是为了钱财,他们选择了无视。”

    “影响大吗?”程云好奇道。

    “一个人若从小在这村子里生活,最多活到中年,甚至可能二十多岁就死了。”长曜道人说,“只是它作孽的时间不长,就连最开始养的一批人都还没死,我就找到它了。”

    “所以你就把它装进了葫芦里……”程云觉得这人怎么跟令狐冲似的,什么都往葫芦里塞。

    “然也。”长曜道人点头,又补充了句,“老夫也是给它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这是给它的救赎。用你们这个世界的话来说也是让它实现自身价值。”

    “666……”

    “我今日问过它,是愿意留在这个世界,还是随我一起离开。”长曜道人说,“老夫想着,老夫毕竟是宇宙毁灭后它唯一熟识的生灵了,其他人送到了哪,它应当会跟我走的。”

    “它怎么说?”

    “它说……算了还是不说了,总之它不愿跟我走。”

    “你这种说话说一半最恶心了……”但程云也没有追问,继续道,“所以呢,你要把它留在我这里?”

    “是!”长曜道人看向程云,“一来它本身道行就浅,并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妖怪,多半还没杀过人,只得靠迷惑人过过日子,并不危险。二来它被我压……囚禁多年,现已十分虚弱,就连最近泡出的酒的味道都越来越淡了,掀不起什么浪来。三来有酒葫芦在,只要小心一点,它跑不出来。所以站长大人无须担心,即使出了事还有女侠、法师和小萝莉殿下在呢,随便谁都能轻易收拾了它。”

    低头费力啃着竹签上的肉的小萝莉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不由抬起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但见他没有后文也就继续专心的与肉串作斗争了。

    程云皱着眉思考着。

    从原则的角度来说,他是不希望任何带有威胁性的异界生物进入地球宇宙的。特别是这类超凡生物。

    老生常谈的一句话就是,地球宇宙没有具备超凡力量的生物,也不具备诞生这些生物的条件,这些超凡生物对地球宇宙的文明而言是陌生的,地球宇宙的文明则对它们毫无了解,毫无防备。

    如果它们要作乱,后果会非常严重!

    简单来说,除了宾馆的人,没有人收拾得了它们。

    何况那是一只有过前科的妖。

    不过长曜道人讲得也有道理,程云稍作思考,还是点了头:“如果它要作乱,我会采取惩罚措施,不排除将它灭杀的可能。”

    长曜道人点头说:“这个自然,不过以老夫对它的了解,它心性单纯,闹不出太大的乱子,加上这许多年来老夫对它多有‘教导’,想必也有些成果。敬请站长大人放心。”

    “那就好。”程云点头道。

    两人继续吃着烧烤,同时小声聊着关于明川世界的事。据程云对明川世界的了解,那个世界武力不高,长曜道人到了那个世界会具有压制性的力量,而那些能成为‘萨满’的人估计‘资质’不会低。

    而且明川世界正处战乱,亟需抵御入侵者的力量,也亟需一位类似‘神灵’的存在。

    简直是长曜道人传道的最好地方!

    讲了没多久,边上来了几个年轻人,他们也买了夜宵和啤酒,和程云这个老板打了个招呼后,就自顾自的坐在另一个角落畅快的聊天欢笑,这般无忧无虑的青春让长曜道人看得很是唏嘘。

    不多时,烧烤吃完,长曜道人擦擦嘴说:“那我便去将酒葫芦拿过来,让你看看。”

    程云点头:“也好。”

    他也不管小萝莉还在啃着最后一串烤串,烤串上还剩下约莫一厘米长的一小坨肉没有吃完,他直接把小萝莉抱了起来往下走去,烤串也落在桌上。

    小萝莉则一脸懵逼,任他抱着,却努力的想回头看那剩下的一坨肉。

    正在这时,程云的手机响了起来。

    摸出手机一看,是程秋雅打来的电话。

    “嗯?”

    程云随手滑动接听,问道:“找我还是找采清?”

    听筒中传出程秋雅明显有些慌却还故作镇定的声音:“海洋之心大酒店,1603,速来救驾!”

    程云皱眉:“真的假的?”

    程秋雅语气更慌了:“真的,快点过来!不过来姐姐我要打死人了!”

    程云表情立马凝重了:“我马上到!”

    “你要多久啊?”

    “很快。”

    “嘟嘟嘟……”

    听着话筒中的忙音,程云放下手机,看了眼现在的时间。

    十一点过了。

    他没有问程秋雅出了什么事,但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似乎不会是什么太好的事情。

    没想到前两天才讲过,这么快就来了么?

    程云心里想着。

    这时,殷女侠的身影忽然从楼梯下方冒出来,她一见程云就说:“站长我有个事要和你商量。”

    程云则说:“暂时没空。”

    长曜道人则在边上问道:“有麻烦了?”

    程云点头,反身往楼顶走去。

    长曜道人愣了愣,竟道:“终于有麻烦了?来来来,讲出来,老夫给你解决掉,这次就不要酒了。”

    殷女侠闻言也一愣:“有麻烦?”

    她连忙跟上了程云。

    程云一边走一边摸出手机看地图,辨别方向,直到走到楼道口他才看向长曜道人:“三叔,可否麻烦你现在将我带到不远处的一处地方?”

    “怎么过去?飞过去?”

    “尽快就好,但最好不要闹出太大动静。”程云说话速度很快,虽然表情从容,但边上的两人一兽仿佛也感受得到他现在有点急,全是急了,倒是还看不出多少生气。

    “好!”长曜道人毫不拖泥带水。

    “我也要去!”殷女侠连忙道。

    “那边。”程云低头看着手机地图,伸手指了个方向。

    “行!”

    长曜道人抓起程云的右手,一枚半米多长的刀片凭空出现,接着眨眼间化身万千,在地上密密麻麻的排列成了一片竹筏的样子,反射着灯光。

    他则一手抓着程云,一手抓着殷女侠站了上去,又挥手召出一团黑雾将之包裹起来。

    瞬间,黑雾冲出楼道,卷起一道狂风,冲天而起!

    在天台上吃烧烤聊天的几个年轻人感受到了这股风,轻呼了一声,就没有下风了。

    刀片构成的筏子飞得很快,但人站在上面并不稳,还是会有风,还是会有惯性,这都非常危险。所幸长曜道人牢牢的将他们抓住,并施法挡住了风。

    程云便看着地图上的方向。

    直线大约十公里的距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接近!他没有调整方向,因为偏差不大,而海洋之心大酒店是一栋非常显眼的大楼,靠近了他便看见了。

    “那栋楼!去楼顶!”程云道。

    “倏!”

    一眨眼间众人便到了楼顶,长曜道人抓着二人躲在带停机坪的天台上。

    殷女侠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情,这才问道:“站长怎么了?谁惹你麻烦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捋起袖子:“我弄死他!”

    程云则迅速找到通往下方的大门:“待会儿再说,先把门弄开。”

    话音刚落——

    “砰!”

    金属门被殷女侠一脚踢开,灰尘四扬。



    今天的晚宴就非常奇怪。

    有她的经纪人,也有公司艺人,还有公司的董事。看起来貌似还挺平常的。但在用餐过程中,那几个公司艺人要么默默吃饭不吭声,要么就劝她酒,经纪人和董事也加入了劝她酒的行列中。

    程秋雅会喝酒,但除了和家人或很好的朋友一起,在外面通常她是不喝的。

    这些天她的专辑大卖,有大红大紫的趋势,今晚的宴会是为了给她庆功。作为主人公,这些人向她频繁敬酒好像也没多大的毛病。

    可二堂姐终究是个敏感的人!

    她注意到那个年轻的黄董事目光一直往她身上瞄,带着某种难以理解的笑容。并且他至始至终都没喝酒。

    程秋雅开始拒绝喝酒,但之前已喝了不少了。她喝的是一种啤酒,这种酒果味很浓、很甜,让人不知不觉间便像是喝果汁一样喝下了不少,然后渐渐地隐藏着的酒精就开始发作了。

    还好二堂姐大人酒量不错,加上明智的装醉了一波,这才没有接着喝下去。

    公司在酒店给艺人们安排了房间,经纪人则扶着她回房休息。

    当看见经纪人临走前取走了房卡时,程秋雅发觉不妙,接着她迅速拿着包躲进了卫生间将门反锁,从包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握在手中,并拿出手机给程云打了电话。

    这时候她已经感觉到了头晕。

    她喝醉了。

    但她强咬着牙,用冷水洗脸,努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她知道,只要她还清醒,就没人能对她做什么。卫生间的锁很简陋,很容易被强制打开,但外面的人只可能想办法将锁破解,他们不敢把锁弄坏。

    而这把刀是为了以防万一!

    万一门锁忽然失效了、万一她实在坚持不住了,她会用刀在那两人身上留下痕迹——

    大家都是聪明人,留下了痕迹,那个畜生大概率就不会再进行下去了!

    就算再来了个万一,她无力反抗,这也将成为她控诉的重要证据!

    门外不断传来经纪人的声音,但她没有理会。

    “秋雅,出来吧。”

    “秋雅,哎哟我的乖乖诶!听话吧,王姐也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啊!”

    “要想混得顺风顺水,这些事情就不要那么在意嘛!其实这女人的身体啊,有时候也没那么神圣,如果它能帮助你达成你的梦想,偶尔假装一次‘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和谁睡不是睡啊……”

    “王姐是过来人,带的人多了去了……”

    “秋雅?你说话呀!”

    “哎哟姑奶奶你可别在里面睡着了!”

    “咚咚!开门啊秋雅,黄董还在外面等着呢!黄董承诺你的可不少,比其他人好多了,我给你说,要是换了其他艺人就算是倒贴,黄董也不一定……”

    “滚!”程秋雅的声音已经有些含糊了,“再不走老子弄shi你们……统统弄shi!”

    “你不要前程了吗?很多女艺人像你这样最后……”

    “滚……”

    “好吧好吧,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也没谁能勉强你。我知道你喝醉了,出来吧。”那中年女人说,“你可别在卫生间里睡着了,会着凉的!到房间里睡……”

    “滚啊!”

    “黄董你看……”

    “砰!”

    一声沉闷巨响!

    房间的门也被踢开,只是不同的是这是一扇木门,承受了殷女侠的巨力后,门板上出现了一道大裂纹!

    房门后面有一条通道,可以直接看见房间内的豪华大床,通道右边就是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紧锁着,门口站着一名中年女人,她约莫三十岁的样子,打扮得很严谨,面对着卫生间,脸被透过毛玻璃照出的光映得有些发白。

    床边则弯腰坐着一个沉着脸的男人,估摸着接近三十岁的样子,他似乎在等待什么。

    两人都被巨响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门口,却见门已被暴力破开!

    “你们是谁?”男人瞬间站了起来。

    “程秋雅!?”程云喊道。

    “你们是来找秋雅的?”中年女人也愣愣道。

    男人则迅速将手伸到兜里,长按手机的下音量键,几秒后才松开手,继续盯着这三个来客——刚才喊‘程秋雅’的是一个年轻人,肩膀上趴着一只极为漂亮的猫,他身后一左一右的跟着一男一女。男的穿着一身看起来不值钱的外套,双手插兜,满脸胡茬,看起来年龄挺大了。女的长得不怎么高,但身材比例极为火爆,看起来年龄不大的脸上有着一道狰狞刀疤,好似浑身都带着戾气。

    来者不善啊!

    那个女的什么时候叫的人?这么快!

    男人心想着,表情依然平静。

    只见那年轻人走进房间看了看,又喊了一声:“程秋雅?”

    没有回复。

    殷女侠戳了戳程云的肩,指了下卫生间的毛玻璃门,小声说:“站长,这里面有个人。”

    她打量着这时的场景,即使脑子再迟钝,她也猜得出这是什么事。

    于是她眼中凶光一闪而没——

    真是活腻歪了!

    这时只听中年女子说:“你是谁啊?秋雅不在这,你找错地方了吧!”

    那男人也走了过来,他气质不凡,很镇定的扫了眼几人,质问道:“你们来干什么的?门都不敲一下,直接就撞开门闯进来,我完全可以……”

    正在这时,卫生间的房门打开了——

    程秋雅站在门口看向程云一行人,她面颊红红的,眼睛也水水润润的,显然醉得不轻。

    而她手里还握着那把匕首!

    这把匕首将男人和中年女人吓了一大跳!

    程秋雅眯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这才咬着牙道:“还好,不然老子已经弄shi你们了!”

    程云看着她这模样,顿时长长的深吸了口气,然后又缓缓吐出。

    肩上的小萝莉转头看了他一眼,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变化,然后又双目冰冷的盯着这两只凡人。

    殷女侠也连忙道:“站长,我来我来,收拾这种渣渣,我最擅长了!”

    那两人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又把手放进了兜里,一键拨号。

    半晌,程云才从靠在玻璃门边的程秋雅身上收回目光,又看向那男人,沉着脸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中年人也沉着脸,见程云年轻,他试图在气势上压倒程云:“我是她的领导,只是听说她醉得挺厉害,过来看望一下她,免得她酒精中毒。倒是你应该解释一下,你把门踢坏闯进来、还这个态度是想干什么?你和程秋雅什么关系?说不清的话,我就当你是入室抢……”

    他话没说完,程云便不想听下去了,摆着手对边上的殷女侠使了个眼色。

    殷女侠瞬间会意,一步上前。

    嘭!

    那男人只觉眼前一花,肚子便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接着是一阵剧痛传来!

    但这还不算完!

    那个体型娇小又惹火的女孩子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右手手腕,一把将他的手掌按在旁边墙壁上,然后娴熟的从他的五指中挑出一根,握住,缓缓的往后掰。

    是的,这个动作无比娴熟!

    男人开始用力挣扎,但没有效果!

    中年女人也冲上来抓住殷女侠的胳膊,想将殷女侠拉开:“你们干什么?住手,住手啊!”

    但殷女侠完全没有理会她,任由她拉扯着,任由那男人挣扎着,就像是一个机器一样立在原地运转着,动作丝毫不受影响,也不随她的拉扯、男人的挣扎而移动。

    “嘶……啊!!放手,放手!”

    男人的手指显然柔韧性不怎么好,才刚掰成90度他就痛苦的大喊起来。

    但殷女侠依然没停,继续往后掰着。

    那男人面对着近在咫尺的殷女侠的脸,忽然觉得她脸上的刀疤是那么狰狞!很快,他的表情扭曲起来,脸色涨成了猪肝色,并且青筋直跳,哪里还有之前的从容?

    “啊!!!”

    “啊!!”

    “咔!”

    当这道声音响起时,殷女侠已经将他的手指掰得贴到了他的手背。

    男人双眼一番,顿时晕了过去。

    边上的中年女人已看得傻了,包括程秋雅也呆呆的看着殷女侠。

    甚至连程云都有些惊讶!

    “晕了?”殷女侠嘀咕一句,回头不好意思的看了眼程云,似乎在说‘不好意思站长,没给你弄好’,然后她又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没关系,这很好弄!”

    只见她蹲了下去,分别捏住这男人的鼻子和嘴,阻断了他的呼吸。

    不过几秒——

    “噗!”

    “咳咳!”

    男人清醒了过来!

    这时,程云转过头,又看向边上的中年女人:“那你来解释一下,你们想干什么?”

    中年女人脸色瞬间惨白,瞄了眼地上的男人,连忙道:“你们这是犯法的,会给秋雅带来大麻烦的!他是公司的大股东和董事,你们这样让秋雅以后怎么混啊!?”

    程云沉声道:“答非若问!”

    殷女侠瞬间站了起来,走向中年女人,脸上的刀疤映得她格外狰狞。

    片刻后,房间中响起了中年女人传出的杀猪般的声音。

    程云再次看向那已经清醒的男人!

    男人的右手不断的颤抖,脸上青筋也跳动个不停,他忍着腹部和手指传来的钻心般的剧痛,吼道:“我艹尼玛你们想干什么?弄不死老子,老子弄死你们!”

    最后边的长曜道人见此有些不忍,反身关了门,并设了个隔音结界,以免打扰到别人清梦。

    “啊!!!”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程云,是程秋雅的……堂弟。”程云面对着被掰断了两根手指的男人,“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们想干什么?”

    “你这是故意伤害!我什么都没有做!她只是喝醉了!她的经纪人都在这,你没有任何证据……”

    “你又浪费了一次机会。”

    “啊!!!错了,错了,我说!放手,我说!”他一会儿对程云吼着,一会儿对殷女侠吼着,声嘶力竭。

    “嘿嘿,我们这些混江湖的,规矩是很重要的!一根手指对应一个问题,不能乱来的!”殷女侠说着,在掰断这根手指时却痛快了许多,“好了,现在你有下一次机会了。站长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我劝你不要扯那些有的没的,也不要乱讲话。”

    “我……我……我想让秋雅做我女朋友。”男人说完,又看向呆呆倚在门边的程秋雅,“程秋雅,你还不阻止你弟弟的话,不光你的前程没了,你弟弟也肯定……”

    “不劳你担心。”程云说。

    “给你说了不要扯那些有的没的!”殷女侠冷声道,“没用的!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还是老实点好!”

    “啊!!”

    “又晕了?唉……”

    “咳咳咳……”男人再次被憋醒,脸上已是涕泪横流,“我已经叫了保镖……”

    “你还剩一根小拇指,掰完就得换左手了。”殷女侠皱着眉头提醒道,跟着俞点小姑娘这么久,她仿佛也学会了一点点俞点小姑娘的善良。

    “我说!我说!不要掰了。”

    “我想把程秋雅灌醉,然后今晚……”



    脑子已经糊涂了的程秋雅睁大眼睛,终于清醒了几分。那把小匕首叮的一声掉在卫生间地板砖上,她连忙上前拉住殷女侠和程云:“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犯法的!”

    程云顺手搂住了她的肩膀,很温和的问道:“你醉得这么厉害,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程秋雅一愣——

    特么这是休息的时候吗?

    这时,那男人没敢再多说任何话,他一边忍着剧痛瞄着门口,一边回答着程云的问题。

    他回答得十分详细。

    甚至包括他不是单纯的见程秋雅漂亮便想睡她,而是出于某种类似‘集邮’的怪癖的事也说了出来——他酷爱收集明星,上完床拍张照留恋,这能给他极大的满足感,而那些不出名的小艺人他则完全看不上。

    显然,为了拖延时间,他什么都讲了!

    程云也看了出来,但他并不在意。

    直到两道身影从外面撞开门跑了进来,是一个穿着黑西装和一个穿着便衣的壮硕男子。

    长曜道人见状连忙为他们让开了路。

    男人则露出了获救般的表情,但此时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也放不出狠话,只低着头,抱着自己被掰断了四根手指的右手一边感受着痛觉神经的抽搐一边泪流不止、痛呼不已。

    十秒钟后——

    两个壮硕男人被殷女侠抓着衣领,一手一个提到他面前,如扔垃圾袋一样扔在他旁边。

    嘭嘭两声,倒地后再没有动弹。

    男人面露绝望之色。

    殷女侠在他身边蹲下来盯着他,眼角微挑,带动着那刀疤好似也在跳动,问道:“给本女侠讲讲,你们两个狗男女合起伙来都糟蹋了多少小姑娘?”

    男人一边对中年女人使眼色,一边老老实实答道:“四……四、五个吧,其他很多都是自愿的……”

    殷女侠紧咬银牙:“真是两个畜生!老天爷怎么不收了你们呢?”

    “他不收,本女侠替他收……”

    说着,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往外一看,下方的城市灯火阑珊,高架桥如一条条明亮的光带。随即她一脚踢碎了落地窗的玻璃,回身走到二人身前。

    玻璃破碎的声音将二人吓得浑身一颤!

    只听殷女侠对程云商量道:“站长,不如把他们从楼上扔下去吧,我看了下,没多高,多半摔不死人。”

    说罢她便真的弯腰想把二人提起来!

    那中年女人直接尿了裤子,伴随着热气升腾,房间内开始弥漫起腥骚的味道。

    男人则不断求饶:“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犯了,绕过我这次吧!十六楼肯定会死人的!女侠,女侠你也不想闹出人命吧?会被枪毙的……我给你们补偿,精神损失费,你们要多少?秋雅……”

    幸亏程秋雅冲了上去拦住了殷女侠,不然生气的殷女侠真的可能将他们扔下去。

    而殷女侠也迅速恢复了理智——她发过誓要重新做人的,这才多久啊就闹出人命不太好。

    “怎么办?站长。”

    “先报警吧。”程云淡淡的说。

    “哦!这个我也擅长!”殷女侠立马摸出手机,娴熟的打了110。

    小萝莉便充满好奇的盯着她,看着她的手指在那个发光的小方块儿上按动。

    边上的男人瘫软在地,重重的喘息着。他眼巴巴的看着殷女侠,直到确认殷女侠是真的在报警,他才再一次长长的松了口气——这回是真的获救了吧?

    警察一来,就是他主导这件事了!

    男人瞄了眼自己那四根仿佛吊在手掌上的手指,肯定是断了,他不由又怕又怒。

    今天的痛苦他从未想象过的,他一定要让这群人付出代价!

    倒不是说他有多大势力,而是因为他有自己的规划。他之所以敢在公司‘集邮’,有几个原因:

    一是他会联合经纪人和其他艺人将程秋雅这些艺人灌醉,就像在酒吧捡尸一样,到时他做好安全措施,艺人就算闹起来,这件事也在他掌控之中;二是艺人很在乎名声,睡都被睡了,通常不会选择将事闹大;三是他毕竟是公司大股东兼董事之一,公司的艺人是很不好反抗他的;四是若是出了意外,或者真的碰上刚烈的,他也会选择放弃或者等以后再慢慢来。刚才若是程云再不来,他很可能也就放弃了。

    这件事闹到官方肯定对他有利。

    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帮旗下艺人举办了一场庆功宴而已,喝的啤酒度数稍微高一点,那又怎么嘛?但这群人直接闯进了房间对他进行人身伤害,这是刑事犯罪!而且情形十分恶劣!

    他有钱,有律师,有足够的信心让这群人输得彻彻底底、付出惨痛的代价!

    但现在他还得装孙子……

    这时,程秋雅已经有些慌了:“怎么办,你把他们伤成这样,就算殷丹姐有精神病证明还是很麻烦的,要不要想一下待会儿面对警察怎么说……”

    男人眼中寒光一闪——

    女人,你也知道害怕了吗?

    等等……精神病证明是个什么东西?

    正当男人觉得在法庭上多了那么一小丢丢麻烦的时候,他只听见程云平静的声音:“我给你说过的,你能惹出我解决不了的麻烦是你的本事,但很可惜,你多半没有那个本事。”

    男人眼角一抽,但他还是坚信自己能让这群人付出代价——

    作为娱乐公司的股东,他对如何利用法律和舆论的力量了如指掌,他很清楚,没有谁能抗衡这股力量!

    这时,程云又看向了那中年女人,道:“我问你几个问题。”

    中年女人呆呆的。

    殷女侠学着程云无奈时的样子摇了摇头,只得走了上去。

    “咔!”

    “啊!!”

    “站长问你几个问题。”殷女侠眼中凶光迸射,身后有煞气传出,映得她宛如一尊女魔头。

    “我说、我说、我说……”

    “这个人叫什么?家里是干嘛的?”程云指着‘黄董’问道。

    “他叫黄文才,是我们公司的大股东之一,占股23%!还是董事!”中年女人面容扭曲,第二根手指被掰断的痛苦让她几乎想要用头撞墙,“他家里就是搞投资的,除了我们公司他们还投了其他几个行业,但我们公司的股份占了他们家的大部分资产,好痛……”

    “他们家?所以他还有老子?”

    “他爸因为身体不好,前年退休养病……嘶……把所有资产都交给了他打理。”

    “哦,这样啊!”程云点了点头。他还以为真的和中一样,这个人除了是程秋雅公司的董事,家里还有更大的产业和一个更牛×的老子呢。那样的话他就要多收拾一个人了。

    “我劝你们不要再伤人了。”中年女人说道,“你们找不到证据证明他想侵害秋雅,就算你们录了音,你们把我们折磨成这样,录音也肯定是不作数的。到时候就是你们故意伤人罪,法庭肯定对你们不利……嘶……而且搞投资的搞娱乐公司的都很擅长打官司,你们肯定……”

    “年轻!”程云道。

    “就算你们不在乎坐牢,秋雅的前程也肯定毁了。她把黄董弄成这样,董事会的人追究起来,她在我们公司肯定是待不下去了。”中年女人说。

    “不要回答我没问过你的问题。”程云说着,又问道,“他家里涉黑吗?”

    “不涉黑,但是官方……”

    “不涉黑就好,又给我省了不少力气。”

    “你……你想怎样?”那男人听着程云的这一串问题,心有不妙,“你把我弄成这样,还想报复我?”

    “我气还没出够,何况你还没受到法律的制裁呢。”程云眯着眼睛说道。这件事肯定是要通告官方的,他既需要尊重这个国家的规则,也需要给官方足够的面子。

    “你有什么背景?”男人忍着痛问道。

    “呵呵!”程云走了过去,对着分开双腿瘫坐在地上的他,抬起脚狠狠踩了上去,“糟蹋那么多姑娘,让你进牢房里坐个几年是便宜你了……啪!”

    “啊!!”

    男人再次果断的晕了过去。

    心软的长曜道人连忙施了个法术,以免他因蛋碎当场死亡。

    “现在该你了。”程云再次看向中年女人,“你叫什么名字,家里是干什么的?”

    “我……求求你饶了我吧!”

    “答非所问。”

    “啊!!啊!!”一连串的尖叫声仿佛从喉咙深处发出,停都停不下来。

    “算了,不要再继续下去了。”程秋雅抓着程云的胳膊,“把他们交给法律,法律来制裁他们,你不是说你有办法收拾他们吗,就不要折磨他们了。”

    “法律会为你讨回公道。”程云点头道,“我现在在为之前的几个女孩讨回公道。”

    “我再问你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王……王春艳。”

    “你家里是干什么的?”

    “我爸妈都是农民,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还有个孩子……”

    “哦?儿子还是女儿?”

    “女……女儿……”

    “你还有个女儿啊!”

    “求求你,不要伤害她。”

    “我又不是你这种人。”程云面色冰冷,语气却很平静,“不要怕,现代医学很发达的,我听说有个人施工时手指被绞成了十几段都能接好,这个应该只是骨折或者韧带断了吧,很好治的。”

    “求求你……”

    “那些女孩儿求过你们没有啊?程秋雅呢?”

    “她……她没有。”

    “回答得不完整啊!”

    “不要不要……不要过来……”

    “嗯?警察来了?交给警察吧。”程云好像听见了警笛声,于是他将小萝莉从肩膀上抱下来放到地上,然后抓着程秋雅的胳膊扶着她,“你还能行吗?”

    “能……我们要去警察局吗?”

    “不,我们回宾馆。”

    “可是……警察来了……”

    “没关系,你喝醉了,要回去休息。”程云说着,又看向殷女侠和长曜道人。

    “今天麻烦你们了。”

    “嘿嘿!这种事我最擅长了!”殷女侠说。

    “出来转转而已。”长曜道人微笑道,又指着地上的二人说,“我遇上这种人,一般会直接杀了了事,折磨一个人是不好的,稍有不慎可能把自己变成一个恶魔。”

    “言之有理。”程云闻言稍微清醒了一点。

    “你们在说什么啊!警察来了!”程秋雅再次强调道,可她刚一说完,便觉眼前一黑,晕倒在程云怀里。

    “麻烦女侠你把她送回宾馆,带到程烟房间里。”程云将程秋雅推给殷女侠。

    “那站长你呢?”

    “我应付一下警察,走走流程,很快就回来。”程云说道。

    “那……好吧。”殷女侠犹豫着说道,又瞄了眼地上的小萝莉,“那这只小东西……”

    “呜!!”

    “就让它和我一起吧。”

    “噢……”



    来了两个警察,一大一小。

    警察身后还跟着两个保安和酒店经理,一走进房间,他们就都皱起了眉。

    空气中带着浓重的腥臊味,一个男人倒在地上,双腿分开,腥臊味主要就来自于他的两腿之间。还有一个中年女人瘫软在地上,木质地板上晕开了一滩不明液体,她一边无意识的嚎哭着,一边缩着瑟瑟发抖。

    有风从外面吹进来,强制性的把房间中难闻的气味灌进他们鼻子中。

    众人抬头看去。

    落地窗碎了一地,夜风呼呼的往房间内灌,吹得窗帘不断招摆。窗边矗立着唯一一个还站着的人。

    两个保安对视一眼,都握紧了橡胶棍。

    经理则连忙道:“怎么回事?你是谁?”

    那个年纪较大的警察下意识喊道:“不要冲动,自杀解决不了问题……”

    年轻的警察则皱起了眉,盯着这道身影,接着往右手边看了眼,啪的一下按开了房间内的所有灯光。

    “是你?”年轻警察愣住了。

    “嗯?好巧啊。”程云也微微一笑,但他的笑容很淡,没有往日的温和味道。

    这两个警察他还记得,年轻的似乎叫李尧,是中年警察的徒弟。中年警察则姓彭,据说以前就和殷女侠打过交道并给殷女侠发过五百块钱的奖金。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都没有吭声。

    上回火锅店的事就是他们师徒俩处理的,对这人,他们印象很深刻。

    他们不知道这人是谁,有什么背景或可能性更大的特殊身份,仿佛那是他们触及不到的东西。但他们仍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对这人有了些了解。比如上个月的那几个人中已经有人被鉴定为轻伤,但他们刚把这一行人带到派出所并录入身份证,几分钟后他们就离开了。

    再比如后来那几个人提起了诉讼,这合情合理,按照法律,这一行人中肯定有人被判故意伤害罪。

    但据说人家直接拒绝了出庭。

    法院则按照规定继续进行缺席审判,再后来……貌似也没有后来了。

    讲实话,不管你再有钱、再有权,在确实是故意伤害还拒绝出席法庭的情况下,后果都会很严重。之前李尧也觉得不过是那些传说中招人唾弃的二代们,但经他师父拍醒后他才意识到,这人多半有特殊身份。

    一时师徒俩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时,中年女人好似终于发现了警察的身影,她立马哭得更大声了,像是见到了救星似的:“呜呜……警察同志你们终于来了,这人故意伤害、残忍呜呜呜……”

    酒店经理再次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中年女人抬起自己的右手,四根手指吊在手掌上,随手掌的移动而左右晃动,像是没有骨头似的:“他们掰断了我们的手指……还踩碎了黄董的……生殖……”

    经理和保安立马被吓了一大跳。

    看着那手,他们光是想想都觉得痛!

    再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黄董,他们更是觉得一阵寒意涌上心底。

    彭姓警察看了眼自己徒弟,硬着头皮走了上前,按照流程说:“报警的女中……是谁?”

    程云举起手:“是我。”

    小萝莉在他前边来回踱着小步子,双眼警惕的盯着这群凡人,眼露凶光。

    这幅场景给了酒店经理和保安极大的心理冲击——把人折磨成这样,还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甚至他出来的时候还带着一只猫?

    “发生了什么?”彭姓警察问道。

    “这两个人一个是我姐姐公司的董事,一个是她的……直属上司。”程云指着地上的两个人,“我出来玩的时候接到我姐姐的电话,他们合谋把我姐姐灌醉,想要侵犯她,所以我赶了过来。”

    “然后呢?”

    “然后我……”

    “不要信他的!不要听他的!”那中年女人忽然歇斯底里的叫了出来,“他就是个变态,我们公司晚上举行了一场庆功宴,她姐姐不小心喝醉了胡闹,然后他就来了,闯进房间二话不说就开始殴打、折磨我们,呜呜他还叫人一根一根的把我们的手指掰断,你看……”

    “……”程云顿时就很无语,但这时他已发泄完毕,恢复了清醒,是以能够保持克制。

    “这个我们会调查的……”彭姓警察也很无语,接着他拿出手机开始呼叫救护车和其他警力支援,李尧则走到外面给所长打电话,他们倒是挺有默契的。

    “你们快把他抓起来!他很危险!”中年女人继续带着哭腔的大喊大叫。

    “我们会的。”

    “那你们抓啊!带手铐啊!!”

    “请保持冷静。”

    “我保持你麻的冷静……你看看老子的手……”中年女人这时候倒是有了点凶悍。

    旁边房间的人似乎终于听见了动静,陆续打开房门走了过来,都是些和程秋雅一个公司的艺人。见到黄董和王姐这副模样,他们每个人反应都很大——惊恐是每个人都有的,但惊恐背后还有些人面带担忧之色,有些人眼里藏着幸灾乐祸,有些人演技很好的过来假装关心……

    彭姓警察看了他们一眼,凭借经验,他很快意识到这些都是知情者。

    二十分钟后,救护车和其他警察赶到。

    “按照规定……”彭姓警察从背后掏出一个明晃晃的手铐,但只是亮了一下他就又将手铐收了回去,“不过由于你的态度十分配合,手铐就算了,自觉地跟我们走一趟吧?”

    “给你们添麻烦了。”程云点头。

    “额……”彭姓警察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难不成说一句不客气?

    “维护社会安定是我们的职责!”所长在后边铿锵有力的道,“请你……你们所有人放心,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们一定查得水落石出,不辜负人民群众对我们的期望!”

    几个艺人默默站在走廊上,一边打量着程云从容的神态,一边打量着黄董和王姐。

    艺人的情商也有高有低。有人觉得本来应该爆红的程秋雅估计是完了,有人觉得有好戏看了,有人则觉得这下黄董和王姐多半是惹到惹不起的人了。

    ……

    晚十一点半左右离开酒店,十一点五十到派出所,零点二十,程云已打车回到宾馆。

    他谢绝了所长开车送的好意。

    在前台值班的已换成了俞点小姑娘,小姑娘似乎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明明人体工学椅躺着很舒服,她却挺直了腰板坐得端端正正,双方平放在桌面上,眼里倒映着屏幕的光,亮晶晶的。

    前台十分安静,只有笔记本的巧克力键盘传出的哒哒哒的声音。

    小姑娘满脸认真之色,十指在键盘上飞舞,不时抬起手用手背揉揉干涩的眼睛,或连按几下退格键,或整个人忽然像被按了暂停似的陷入思考,让人不忍心打扰到她。

    吱呀一声!终是惊动了她。

    程云推开门走进来,他的脸色依然不太好看,却还是挤出一抹微笑:“在干嘛呢?”

    小姑娘有些惊慌的看向他,左手胳膊有轻微而迅速的动作,被前台挡着看不清她具体做了什么,但程云猜得出她估计是按的‘ALT+TAB’。

    “没、没干嘛!”

    “是吗?”

    “是……嗯啊!”俞点小姑娘两只手都离开了桌面,就差没背在背后了。

    “放心,我好奇心没那么强。”

    “……”俞点小姑娘闻言如同被看穿了似的,脸颊泛红,连忙转开话题,“老板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悄悄出去的。”

    “哦。”

    “宾馆都住满了,可以早点睡,不锁大门也没关系。”程云如是说着,往楼上走去。

    “哦好的!”

    俞点小姑娘才舍不得这么早上去睡呢,房间里住着客人,她要么会打扰到别人,要么会被别人打扰。而且回房后只能坐在床上把电脑放在大腿上,哪有安安静静还有椅子坐的前台舒服!

    小萝莉跟在程云身后上楼梯,它还回头一本正经、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这只满脸心虚的凡人。

    凡人,你成功勾起了本王的好奇心!

    ……

    走到三楼,程云顿时一愣。

    隔着长长的走廊,他能看见一道人影盘腿坐在自己的门口——身材娇小,比例极佳,她正高高仰着头,将后脑勺抵在门上眯着眼睛打盹儿。

    程云刚踏出第一步,她便醒了,转头看向程云:“站长你回来啦!”

    “你坐在这儿干嘛呀?”

    “等你呀!”

    “你干嘛坐在这等我?还这个姿势,像是屋内有人把你赶出来似的。”程云撇了撇嘴。

    “那我坐哪?”殷女侠楞道。

    “你进屋啊真是!”

    “卡片在你那,我怎么进屋啊!”

    “那程秋雅呢?”

    “我按你说的,弄到程烟姑娘屋里了。”

    “你怎么进的程烟的房间?”

    “我有万能卡片啊!”殷女侠一本正经的答道,她还不解的望向程云,不知道站长大人脑子是怎么了。

    “万能房卡……”

    程云还想过给殷女侠找个理由,比如她是出于尊重他的隐私才不进去的,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太不现实了……

    他没有立马回自己房间,而是从殷女侠手里要过万能房卡,打开了程烟的房间。

    程秋雅趴着倒在沙发上,姿势很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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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云嘴角微微一抽,走过去将程秋雅翻了一面,让她躺在沙发上。

    她依然睡得很死,呼吸声沉重。

    小萝莉轻巧的跳上茶几,面向程秋雅,很自然的蹲坐下来,然后偏过脑袋,盯着程秋雅看。

    这个叫姐姐的生物……

    直到现在它依然无法理解‘姐姐’是个什么东西。

    程云思考片刻,走回自己房间,扯出毛巾,放出热水将毛巾湿透,然后又走回来,给程秋雅擦脸……口红之类的倒是很容易就擦掉了,但剩下的妆却是防水的。

    程云皱了皱眉:“真是麻烦……”

    又思索片刻,他走进程烟卧室的洗手间,在镜子下那些瓶瓶罐罐里翻找着。

    “卸妆水……”

    “还有眼部专用卸妆油?”

    “化妆棉……”

    很快,程云找齐这三样东西,也不知道是程烟的还是唐夭夭的,反正先用了再说。

    他印象中化妆棉就和洗脸的毛巾一样,要先打湿再把多余的水挤掉,然后涂上卸妆水,涂抹擦拭那些化了妆的地方等待卸妆水将化妆产品的成分分解掉,然后再洗掉。

    多亏了曾经和唐清焰同居的那段时间,耳濡目染之下,程云也算勉强有了些理论知识。

    待他回到沙发前,对着程秋雅的脸操作着时,殷女侠便在背后好奇的睁大眼睛:“这都是些什么呀?”

    程云耸了耸肩:“女孩子的玩意儿。”

    殷女侠闻言顿时呆了呆,接着小声的嘀咕道:“我也是女孩子……”

    “你不一样。”

    “诶?哪里不一样……”

    “你又从来不化妆,当然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了。”程云说道,“俞点也很少化妆,你没见过也正常。”

    “涂的胭脂么?”

    “种类很多,奇奇怪怪的,我也搞不清。”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边上小萝莉也从程秋雅身上收回了目光,转而扭过头,打量着程云放在桌上的两瓶卸妆产品——这两个小瓶瓶里放的就是那什么化妆的吗?

    “站长,我有个事要给你商量。”

    “哦对,什么事?”程云回头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将一块化妆棉放在程秋雅眼睛上方,同时手机屏幕上还开着一个关于‘如何卸妆’的搜索页面。

    “就是昨天晚上我直播的时候,有个自称……自称什么什么俱乐部的人,向我发出邀请。”

    “什么俱乐部?让你去踢足球?”

    “不是,是打游戏的俱乐部。”

    “让你去打职业赛?”

    “昂!说让我去应聘一下,通过的话工资很高很高。”殷女侠比划了个很大姿势。

    “然后呢?”

    “然后我想问问……俱乐部是什么啊?我是不是加入了之后,就变成那些职业玩家了?”

    “游戏俱乐部就是专门通过打游戏挣钱的组织,他们通常会玩好几个游戏,会招收打游戏厉害的人,你要是被招收进去了就是职业玩家了。俱乐部通过职业玩家在赛事上进行比赛来获取奖金和提高知名度,然后利用知名度进行代言、运营等方式赚钱。”程云解释道。

    “额……我进去了就成职业玩家了?”殷女侠只在他的话中提取到一句听得懂的。

    “是这样的。”

    “那我会不会变得和那些职业玩家一样菜啊?”殷女侠担忧道。

    “……”

    “站长你觉得我应该去当那什么职业玩家么?”

    “你答应他没有?”

    “我没有,我说我要和……考虑一下,他说他坐飞机过来找我面谈。”殷女侠说。

    “你怎么想?”

    “我布吉岛……”殷女侠眨巴着眼睛,她对那什么俱乐部一无所知。

    “你自己决定吧。”程云说,“你现在都可以骑着小黄车到处乱逛了,对我们这个世界也很了解了,我觉得你已经完全可以在我们这个世界上生活了,可以自己做决定了。”

    “哦……”

    殷女侠呆呆的盯着他,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这时,程云已经为程秋雅卸完了妆,再次用毛巾在她脸上擦了擦。

    可他刚将毛巾从程秋雅脸上拿开,程秋雅却睁开了眼睛。

    程云一愣,道:“把你弄醒了?”

    程秋雅没有回答,而是左右看了看,问道:“我怎么忽然失去意识了?我怎么回来的?”

    “你喝醉了,晕倒了。”程云说,“我叫殷丹把你扛了回来。”

    “那……”程秋雅用手捂着一边太阳穴,用力翻找着记忆,“那警察呢?”

    “我已经去过派出所了。”

    “你没事??”程秋雅很惊讶。

    “给你说过没事的。”程云平静道。

    “怎么可能!你把他们弄成那样,你你你你太冲动了!”程秋雅一下子直起身子坐了起来,她满脸担忧又后怕的盯着程云,要是程云因她坐了牢,她会内疚死的。

    程云则盯着她的腹部,从刚才那个干净利索的动作可以看出她的腹部力量很不错,是经常锻炼的。

    程秋雅一愣:“你看啥?”

    程云收回目光,拿着毛巾卫生间走去:“你好生休息吧,没事的。”

    走进卫生间,搓干净毛巾,将化妆棉扔进垃圾桶里,然后他还找了一床毯子。

    当他走回客厅时,程秋雅已经端端正正的坐在沙发上,盯着他:“你真的去了派出所?”

    “嗯。”

    “派出所怎么说?”

    “让我路上小心。”程云将毯子扔过去,直接砸在她的脸上,将她上半身罩住。

    “唔唔……”程秋雅在毯子下胡乱的挥动着手,好半天才将毯子掀开,露出头来,她发丝凌乱、面带生气且故作威严的盯着程云,“你能不能正经点!都什么时候了!”

    “我很正经。”

    “那你是怎么从派出所回来的?”

    “打了个滴滴……”

    “……”

    两姐弟大眼瞪小眼。

    小萝莉蹲在茶几上不时盯一眼程秋雅,不时又回头看看程云。

    殷女侠也默默的注视着他们。

    瞪了许久,程秋雅没从这个冲动又不听话的弟弟脸上看出任何心虚、后悔或害怕的表情,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作为姐姐的威严似乎已经在渐渐长大的几年间消失殆尽,这让她很不甘心——

    明明五六年前、程云读高中或高中刚毕业那会儿,都还很听她这个姐姐的话的!

    但事到如今,程秋雅也只得无力的叹了口气,道:“你不该那么做的。”

    程云点头:“嗯。”

    程秋雅连忙又说道:“那你现在怎么办?你先跑吧,跑到国外,然后我每个月偷偷给你打钱……额……我听说东南亚有些国家风景不错,物价又低,你在那些……”

    “你酒还没醒。”程云有些无语。

    “我醒了!”程秋雅说着,又怔了半天,才垂下头无力的道,“行不通啊……”

    “……你能不能别操心啊。”

    “我怎么能不操心?我知道了,我要找个好点的律师给你打官司!”

    “你安心睡行不行……”

    “我睡不着,我害怕,我都梦到你坐牢了!”程秋雅带着哭腔道,“你在牢里,我跑来看你,你就哭,就跟小时候一样哭得眼泪鼻涕稀里哗啦的,然后你还隔着铁栅栏用擦了眼泪鼻涕的手来摸我的脸,那些眼泪鼻涕都是刚流出来的还热乎着呢,摸得我的脸湿湿的,可惨了!我当时心里揪得慌,就跟着你一起哭……”

    说着说着,她像是真的要哭出来了一样。

    程云觉得无比蛋疼:“现在的监狱哪还有什么铁栅栏,还什么摸你的脸,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热乎着的眼泪鼻涕?”

    “哎呀你不要插科打诨的,很严肃的。”程秋雅瞪着他。

    “插科打诨?”殷女侠在边上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自卑的低下了头。

    “我说,你能不能心大一点?”

    “我还要怎么心大?”

    “你就像你给我打电话叫我去‘救驾’时那样心大就好了。”程云想到这事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我当时还没想好嘛,害怕连累到你,所以才这样说。要是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没有来的话,我也会想办法保护我自己的,我带了刀的。”程秋雅说,“现在好了,果然连累到你了。三叔三婶就你这么个儿子,还有个还没成年的妹妹在上学,结果我却……”

    “打住!”程云黑着脸,“你要是睡不着就数水饺,不要在这胡思乱想。”

    “你应该把他们吓走就走的,我们再报警……”

    “但是你以后还要在公司混。”

    “公司又不是他一个人的,我只要能给公司赚钱,得罪了他照样混得走!”程秋雅说,“反倒是现在,弄出这个大一个事情,公司估计是不好混了,要被雪藏几年了,唉……可惜了采老师的歌。”

    “不会的。”程云说。

    “会的……”

    “他们会把你当祖宗一样供起来,再也不敢惹你。不仅是他们,整个娱乐圈都再也不敢惹你。”程云说着再次提起毛毯盖住了她的头,“好了我要去睡了,明天再说。”

    “唉……”

    程秋雅依旧坐在沙发上,充满自责、内疚、担忧等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令她十分难受。

    脑子还很昏沉,运行不流畅,但她睡不着。

    忽然她目光一低,与蹲坐在茶几上的小萝莉对上了眼,然后她又看见了跟在程云身后离开的殷女侠。当她再次低头看向小萝莉的时候,小萝莉也已转身离开了。

    怎么感觉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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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房间,程云也没急着睡。

    他关了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这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城市比白天安静很多,但依然听得见汽车行驶时橡胶轮胎与路面摩擦的沙沙声,也依然有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天花板上留下一道四边形印记。

    小萝莉趴在自己的被窝中,只露出一个脑袋,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程云。

    过了一会儿,它调整了下姿势,小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只大王怎么还不睡?

    程云在思考,在回想,也可以说成反高官曜道人那句话当真是点醒了他——折磨一个人是不好的,稍有不慎就可能把自己变成一个恶魔。本来程云以前是很能坚定这点的,但不知不觉它好像松懈了。

    所以当程秋雅说他‘不该那么冲动’时,他很干脆的附和了她。

    理性的评断的话,这种做法的确是不该,但也很合情合理。

    任谁的姐姐遇上这种事,他都会有将那个人折磨死的冲动吧?只是区别是大多数人没这个能力和胆量,而程云大可以这样做且不用太过于担心后果。

    是的,‘通常’和‘正确’很多时候的确是两码事。

    程云心知自己生命很长,并且他终有一天会变成类似‘神灵’一样的存在,到了那时候他才是真真正正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有能力阻止他。

    那时候的他是一个‘神灵’,还是一个‘魔王’呢?

    听起来好像还很远,但那一天终会到来,而他不能等到那时候才做决定——我是做个好人还是魔头?

    他记得以前初中时爱看,像是那些大火大热的武侠电视剧的原著他基本都看过。那还是一个有个MP3都会被班上漂亮女同学借来借去的时代,他也没有网络可看。

    说起武侠,绕不开两个人。

    金庸和古龙!

    这两个人的作品差别很大,现在想来,有一个差别很大的地方值得他注意——

    三观。

    一个人如果拥有强大的力量,且站在了道理的那一边,是否就能审判他人、随意决定他人的生命呢?

    金庸的书中是能的。

    武林高手行侠仗义、替天行道、锄强扶弱!例如曾自言一生杀过两百多名恶徒的洪七公。

    而读者大多都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也并不觉得这个三观出了差错。

    好像也真的没什么毛病。

    直到看到古龙的书——

    楚留香抓到无花,无花的生死在他的指掌之间,楚留香却说:“我只能揭穿你的秘密,并不能制裁你,因为我既不是法律也不是神,我并没有制裁你的权力!”

    无花说:“自古以来江湖上只怕谁也没有这么想过。”

    楚留香答道:“等到许多年后,这样想的人自然会一天天多起来,以后人们自然会知道,世上没有一个人有权力夺去他人的生命……只有法律和规则才能制裁……”

    有了对比,但凡能分得清对错的人,想来都知道哪个三观才是正确的。

    可‘楚留香的三观’又太正了,对凡人们而言,兴许很多人会敬佩这样的他,兴许会对他嗤之以鼻,但绝不会有人站在他的立场时如他那样想。

    哪怕是到了现在这个时代也一样。

    兴许他说的‘许多年后’到现在也没到。

    就是程云这时候冷静的思考时,他也会觉得这种‘正得太过了’的三观有太多问题:那些代表着规则和法律的人能否绝对正义的执行它?规则和法律是否具有漏洞,是否真的能审判到犯错者?人们的教育和普世价值观是否能支撑所有人都这样去思考?……

    太多了。

    像是除了理想中的人物,没有谁能具备这样‘奇正’的三观。

    反倒是‘快意恩仇’更受欢迎一些!

    说来也挺有意思,金庸书中的三观虽偏了一点但偏得不多,正好迎合了梦想仗剑天涯的凡人们。而古龙书中的三观虽正却太正了,反倒让人看得酸牙。

    可无论你觉得尴尬也好,讨厌也罢,即使你明白自己永远不会那样做,你还是不得不承认,那就是正。

    ……

    不过话说回来,一个凡人完全可以适当的放纵一下自己,因为他们寿命有限、能力也有限,在道德上打开了一道缺口也倾泻不了太多洪水,对世界造成的损害很难大得到哪去。

    可程云清楚自己不一样。

    他如果掌控不了自己就会很危险,在他漫长生命中,一个小裂纹可能会演变成一个足以灭世的大缺口。

    这个缺口,真的很可能‘灭世’!

    就如长曜道人所说那般,当他戾气重得控制不住,当他习惯了掌握别人的生命,当他意识到无论他做什么这个世上都没人能阻止他,他很可能就会变成一个恶魔。

    就如古代那些肆意妄为的帝王……

    可帝王会被推翻,会被杀人,他呢?

    他是一个bug啊!

    程云很感激长曜道人恰到好处的这句话——

    他跟随程云一同前往酒店,他知道程秋雅是谁,他清楚的看到了程云的愤怒,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在最后程云发了气之后才轻飘飘的说了这么一句。

    他也曾经年轻过啊。

    大概程云一万年也做不到如楚留香那般三观奇正,但他也会尽量控制自己,避免自己习惯肆意妄为。

    ……

    次日早晨,光线沿着窗照进来。

    程云睁开眼睛,又感觉脖子处痒痒的,还透风,他摸了摸,什么也没摸到。

    随意的瞄了眼旁边,小萝莉在自己的小床上装睡得好好的,用小被子盖着脑袋。他又看了看脖子处,一眼便看见了几根细细软软的白色毛发。

    “……”

    “砰砰砰!”

    客厅外面传来一阵拍门声,和殷女侠的拍门声是两个风格。

    程云无奈的掀开被子,去开了门。门外站着一脸憔悴的程秋雅。

    二堂姐现在酒醒了,脑子也清醒了,她更能清楚的意识到这是怎样的一件事——那后果让她十分害怕!

    然而程云还是懒洋洋的面对她:“洗漱了没?”

    “现在不是洗漱的时候,我跟你讲……”

    “哦,那你坐着等下,我先去洗漱。”说完程云便转身往后走去。

    “喂!”

    程秋雅站在门口瞪着他。

    片刻后,她迈步跟了上去。

    程云走到卫生间,她就跟到卫生间。

    而小萝莉已经在里面了。

    程秋雅发誓,她从来没见过一只猫刷牙,更别提它自己刷牙了!她更没有见过一个人一只猫如此有默契的处在同一个卫生间中,一个站在地上,一个蹲坐在洗手池边,面向同一面镜子,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刷牙!

    她几乎看得呆了。

    刷完牙后,程云洗脸,那只猫就洗手。

    它要先洗完手,然后就蹲在边上盯着搓得满脸泡沫的程云,直到程云冲干净泡沫,扯出毛巾,它才凑上去在毛巾上将自己的小爪子擦干。

    程秋雅觉得自己多半还没睡醒。

    当她揉了揉眼睛后,程云已经擦干脸将毛巾搭在了架子上,这才转头看向她:“你真的不去洗漱?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给你描绘下,黑眼圈很重、皮肤也没有光泽,总之很糟……”

    程秋雅闻言立马说:“还不是担心你!你怎么一点也不怕啊!”

    程云耸了耸肩:“不洗漱就让让。洗漱的话我去给你拿一次性洗漱用品,你可以用程烟的洗面奶,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化妆品不知道是谁的,你也可以用。”

    程秋雅:“……”

    见到程云越过自己走向客厅,她有些气,但也只得连忙跟上去,说道:“我拜托冯涵找了律师,到时候我们统一一个说辞,再商量下,兴许会对我们有利些。”

    “你怎么又找冯涵帮忙啊?”程云在沙发上坐下来,皱起了眉。

    “不找他找谁?姐姐我也不认识几个牛人……他家里是做生意的,应该认识有很厉害的律师。”

    “给你说了你不要操心,没有事的,你偏偏就不信!看吧,现在又欠人人情了!”

    “我们关系很好的,而且我又不是让他出钱,我会自己出钱的!”

    “关系再好也不是自家人啊!”

    “还不是为了你!只要你好好的,少坐点牢……我欠个人情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可……真特么的感动……”程云很无语,合着我给你说了八百次了‘没有事的’,你都过滤了是吧?

    正在这时,程秋雅手机响了。

    接了个电话后,她对程云说:“他们到了。”

    “他们?”

    “嗯,律师还没来,他说的‘我们’,估计还有元武、嘉言他们。”

    “这么早,他们不上班不工作的吗?”

    “哎呀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嘛!一大早过来帮,你还这个语气,我……”程秋雅伸手就想打程云,但手扬起来了她也没打下去,只是恐吓了程云一番。

    小法师正在前台值班,见到几人从车上匆匆下来走进宾馆,不由愣了愣。

    但他没有吭声,只是把水晶球放到了旁边。

    祝嘉言看到了他这个动作,接着悄悄的打量起那颗水晶球来。

    林元武则抢先走到前台,语气有些急,但不失柔和,问道:“程老板和秋雅姐在吗?”

    “老板在楼上吧,你找他什么事吗?二堂姐?是昨晚上过来的么?”

    “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程老板和秋雅姐好像惹上了麻烦,听冯哥说麻烦很大。”林元武觉得这一趟果然没白来,他平常来三趟也不一定能和小法师说几句话。

    “什么麻烦?”

    “就是……”

    林元武趁着冯涵打电话的时候,迅速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看小法师的反应。

    小法师点了点头:“哦,这样啊。”

    林元武一愣。

    倒是边上的祝嘉言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这才是大佬们应有的态度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