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之前一周都值的白班，而今天忽然要值夜班，程云很不适应，熬到半夜一点过时他已经困得不行了。
所幸今天生意好，房间差不多都订出去了，程云便懒得再等，关了门和设备便上楼休息去了。
打开门，房间过道的筒灯开着，透过过道隐隐可见小客厅的场景。
落地窗的窗帘也没拉，一抬头便能看见那片夜里的钢铁森林。高架桥的路灯彻夜不熄，挂在高楼大厦上的巨大霓虹招牌隔着千米也能看见，黑暗的阴影无比分明，而灯光则透过窗洒进客厅中，让他更能看清客厅中的一切。
沙发上侧躺着一道身影，面朝程云这个方向，显然是程烟无疑。
程烟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单，被单柔软的材质勾勒出少女身材的修长与婀娜，一只纤细手臂从被单下伸出来吊在半空中，长发顺着枕头如瀑布般倾泻下来，脖颈与脸颊的雪白也与客厅昏暗的光线形成鲜明对比，明晃晃的十分显眼。
沙发前面的茶几上摆着一个装着小半草莓的玻璃盘子，显然是她睡前边玩手机边吃的，结果没吃完。
程云回身关了过道的筒灯，才尽量放轻脚步走进去，以免打扰到这位睡美人。
这位睡美人起床气很大！
顺手程云还将窗帘给拉严实了，才走回自己房间，开始洗漱起来。
黑暗中程烟翻了个身，惺忪的眼睛睁开一条缝，但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见里面卧室的门下方一条缝透出些光，隐隐可听见稀里哗啦的水声。
她酥软的嗯咛一声，又闭上了眼，将一条长腿伸出被单，沉沉睡去。
洗完澡的程云清醒了些，他用干发巾将头发擦干，坐在床上。床上少了一个枕头，唯一的一个枕头上躺着一盒牛奶，应该是程烟之前出去买草莓的时候买的。
拿起牛奶，插上吸管，他一口气直接喝空，接着才在床上躺了下来。
都说让程烟睡床他睡沙发的，结果……
诶？
他忽然愣了下。
女生床位房不是还有个床位吗……
“糊涂了，糊涂了……”程云拍了拍自己脑袋，闭上了眼睛，睡意眨眼间便如潮水般涌来。
这一夜，整个宾馆的人，除了程云，大概都睡得无比安稳。
****************
殷女侠在‘松石世界’度过的数十年中，最令她记忆深刻的事有三件，除了亲眼见到她父母被人割下人头、糊里糊涂打死季青临，便要数她的第一次恋爱了。
姑且称其为恋爱吧。
那时殷女侠浑浑噩噩走出危崖村，离开破庙后在外浪荡了一段时间，又听得季青临身死的消息——这令她越发怀疑自己的追求，越发怀疑这个江湖。
她觉得很累，脑子转不过来。
于是她去了一座陌生县城，隐匿身份，想要开始一段不理江湖纷争的生活，让自己冷静冷静，慢慢思考。
在此期间她做过很多份工作。有过悠闲与邻居笑谈的时光，也有过被差役找上门来盘问身份的时候。受过很多窝囊气，遇见过很多畜生，大多时候她都能忍下来，也有少数时候实在忍不了动手将对方打伤打死然后连夜离开前往另一座县城的经历。
在这匆匆忙忙间，她亦是虚度时日，辗转换了很多地方，最终还是回到横州府。
那是一年夏天，路边上的大树葱郁得阳光都透不下来，知了从早叫到晚，青石板路被磨损得很严重，但横州府一点也不热。
殷女侠连做豆腐都不会，只有一身的蛮力，于是她白天出城上山砍柴，傍晚时就将柴一担担的挑下来卖给城里的富户。这几年就是城里的阔绰人家也不多，一担满满当当的木柴也只能卖四五个钱子儿，但若是大块扎实的上好木柴或者果木卖给大户人家与商户便能贵些。而殷女侠每天砍的柴比最娴熟的樵夫还多，就这点钱也足以让她每天吃着粗粮和小米粥还能余一些存起来了，她也十分满足这样的生活。
直到她认识了一个读书人。
那读书人初见时瘦瘦弱弱的，但长得很高，大概和她差不多，面带菜色，似乎长期营养不良。他很穷，向她买柴时磨了半天磨下一个钱子儿，还赊了两个的账。
这一赊，足足赊了一个月。
两个钱子儿让殷女侠心心念念，甚至好几晚都没睡着，一个月找了他七八次，但每次都被他推脱了过去。
不知是那读书人孤身一人许久无人说话还是他有意想和殷女侠套近乎以拖延还款时期，每次殷女侠来找他还钱，他都会逮着殷女侠讲半天的话。一来二去，虽然殷女侠心里依旧对那两个钱子儿耿耿于怀，但和他倒是熟悉起来了。
后来那读书人又多次向她买过柴，手头宽的时候能付全款，殷女侠自是高兴，而他手头紧的时候也能赊全款，殷女侠却也同意了下来。
夏去秋来，当时殷女侠年纪轻，单纯得像一张白纸，就这么上当了。
隔三差五殷女侠便会从城西跑到城东给那读书人送木柴，天气越寒送得越勤快，甚至那读书人可以一直在家点着小火炉。有时候殷女侠也会给他送点吃的，送点钱。
慢慢的，本来体虚多病的读书人气色越来越好，殷女侠的积蓄越来越少。
那读书人天天读书，他说他考起功名便会找媒人来说媒，娶殷女侠。那时殷女侠对什么说媒啊、迎娶之类的词全然没有概念，只觉得很开心，有时砍柴都会笑，她觉得以后的生活大概就是类似说书人口中的江湖侠侣那样，浪漫又洒脱，两个人开开心心无拘无束——
她还不知道读书人和江湖人的区别，也不知道评书与现实的差距。
后来那读书人果真出了成绩，连州判大人都对他青睐有加，甚至收他做门人，邻居都传言他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
殷女侠对此自是十分高兴。
到了入冬时节，她继续给读书人送柴，读书人却告诉她：州判大人有意将自己女儿许配给他，这是他光宗耀祖的最佳机会。他不想放弃，但他也不想负了殷女侠，所以他希望殷女侠暂时让步，隐忍一时，当他娶了州判之女后，再娶殷女侠为妾，并许诺今生必将好好对待殷女侠。
殷女侠当时也对妻啊妾啊毫无认知，只觉得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和两个女人在一起生活呢，江湖人没这么干的啊，她爹都只有她娘一个人陪着，三个人得是什么生活啊！
一个女人也不能和两个男人在一起啊！那一个男人怎么能……
殷女侠懵懵懂懂的离开了，直到后来听邻居讲起，她才知道，她唯一熟知的江湖和明面上的社会完全不是一回事，而那读书人口中的妾，在那个时代比一个丫鬟也好不了多少。
她性子其实很刚硬，大事上绝不轻易妥协，正如她打死季青临后毅然躲开江湖，这一次她也选择了躲开那读书人。
从今往后，他们再也没见过。
……
因为上周养成的早起习惯，即使昨晚熬了夜，程云也八点就醒了。
昨晚刷了牙才喝的牛奶，今早嘴里不太好受，于是他起床便去刷了个牙，用湿毛巾擦了擦脸，才穿着一条大裤衩坐回床上。
程云拍了拍脑袋，使劲摇了摇头，想起昨晚的梦，他只觉得很有意思，嘴角勾起一点弧度：“没想到这只女侠傻乎乎的，竟然还是有过恋爱经历的人……只可惜，浪费了那么多柴和钱子儿，最后还是一场空。”
这几天他做的梦倒是少了，不过越发详细琐碎，前几次他竟梦见了许多看起来就复杂深奥无比的符文与法阵，还有一群老法爷曾接触过的历史名人们。
在床上缓了会儿，他才回到卫生间重新洗脸，穿好衣服走出卧室。
沙发上的程烟早已经不见了，不出意外她现在正在晨跑，而昨晚盖过的床单被她杂乱的扔在沙发上，草莓依然剩下那么多。
程云摇摇头走过去，拿起几颗草莓塞进嘴里，从床单上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柔软香味，有点像是肥皂和洗发水的混合，十分好闻。
下到前台，程烟给他留了一块抹茶蛋糕和半杯牛奶，牛奶像是被谁喝剩下的，他也不在意，两三下便解决了。
许多背着包的年轻人开始陆续下楼，但没有退房，他们大多是连今天晚上一并订了的。
偶尔能看见几个穿着动漫、游戏角色的服装，化着精致妆容的年轻男女走下来，其中甚至还有两个只有几岁的小孩子。而除了几个程云经常玩的游戏中的角色外，其余人cos的对象他都认不出来，但不得不承认这些年轻人穿这一身倒都是挺好看的。
“昨晚那几个和你们住一起的女生呢？”他向俞点问道。
“走了。”俞点说，“今早上我刚开门她们就走了，好像是害怕你看见。”
“害怕我看见？”程云扯了扯嘴角，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莫名其妙，“她们中有一个coser是吧？”
“两个。”俞点答道，“还有那个很文静的女生。”
“居然还有她么？”
“嗯，不过我认不出那些角色。”
两人正说着时，又有几个cos英雄联盟中的女射手的漂亮小姐姐从楼上下来。
程云看得有些懵。
昨天他登记的时候貌似都没有这么多漂亮的姑娘啊，化妆就这么神奇的吗？
不过想来也是，这么一身华丽的装扮，还又露大腿又露胸，妆容也好，又正值最好的年华，想不好看都难吧！
反正程云是大饱眼福了。
浇花、喂鱼，冥想、发呆，守前台的时候想法设法打发无聊时光，下午或晚上要么练武、要么进行体能训练……
每天还要做饭，还要教导无知的殷女侠如何在这个世界生活。
日复一日。
日期到了7月27号。
今天阳光罕见的很柔和，清风徐来，却又不是阴天，给人的感觉十分舒适。
俞点坐在柜台内，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电脑屏幕，五指则在键盘上迅速敲动。敲一会儿她又停了下来，端起马克杯小口的喝了杯水，偏过头露出思索之色。
殷女侠就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无聊的将腿用力伸直，然后低头盯着自己的脚丫子出神。
这时程云从楼上走了下来，手中还拿着一叠钱：“发工资了！发工资了！”
“啊？”
俞点迅速关上电脑，看向程云。
殷女侠也成功被‘工资’两个字吸引了注意力，忙不迭的从自己脚丫子上收回目光，抬起头看了看程云和他手中那叠钱，又看了看俞点，有点小懵：“不对啊，我算着明明要过两天才发工钱的，怎么提前了……难道是我算错了？”
“不会吧，我都算了好几十遍了！”
“而且今早上才算过一遍……”
“你在嘀咕个什么？”程云从殷女侠面前走过，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又走到柜台前对俞点说，“那个，从上个月27号开始算，到今天你已经做了整整一个月了。我算了下你这个月的提成，是九百二十多。单子在这，你先看看有没有算错或算漏的地方。”
“提成这么多！”俞点有些惊讶，甚至用手捂住了嘴。
“这个月生意比较好嘛。”程云笑了笑道。
安居宾馆前台收银员的底薪算得低，再加上他还要俞点兼管微信账号和公众号，所以提成算得比较高。而其他宾馆前台往往不算卖房提成，甚至很多压根没有提成。
“不、不用看了。”俞点连忙摆手道，“这已经超出我的预期了。”
“看一看吧。”程云有些无奈，“万一我有地方算错了呢。”
“算错一点也没……没关系。”俞点红着脸说着，忽然反应过来觉得这样似乎真的有点不好，才又低头接过那张单子，“那、那我就看看吧。”
她似乎对此很不好意思，拿着单子也只匆匆瞄了几眼，便说：“没问题。”
“……”程云觉得这个年代居然还有这么老实的人，简直是稀奇，于是他叹了口气，说，“这一个月你也辛苦了，我就给你凑个整数，算一千好了，加上底薪2400，这个月你的工资总共就是3400，再给你包个小红包，算3500好了。”
“啊……”俞点有点受宠若惊的表情，刚想摆手客气两句，多亏及时刹住了车，低着头小声说，“谢谢老板了。”
“要现金还是转账？转账的话微信、支付宝都行。”程云说。
“支付宝吧。”俞点小声说道，内心简直幸福得要爆炸了——在这个地方天天坐在超舒服的椅子上吹空调，偶尔忙一忙，大多数时候她都能继续做她所热爱的事，老板包管的一日三餐还吃得很棒，就这样居然还有这么高的工资……
这样的生活比她以前实在好太多了！
而殷女侠便直愣愣的坐在沙发上，仰起头看着他们，听着他们俩的交谈，放在大腿上的手紧紧扣在一起，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用那个叫手机的方块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然后程云说：“好了。”
接着她听见一道女声从俞点的手机中传出：“支付宝收款到账，三千五百元！”
俞点也红着脸点头：“谢谢老板。”
程云也回道：“这些都是你应该得到的，该我谢谢你才是。”
殷女侠依旧坐在一边眼巴巴的，心里却着急得很——这两个人居然还在客套，咋还不轮到我呢！
终于，程云和俞点说完了话，但却依旧没有找她的意思。
殷女侠忍不住了，忙不迭的站了起来，说：“诶！我呢我呢！站长，我呢！”
“你？”程云愕然的看了她一眼，皱眉想了想说，“我没记错的话，你好像要比俞点晚两天入职吧？”
“所以……”殷女侠又看了看程云手中那叠钱，接着看了眼俞点的手机，最后望向了冷藏柜，咽了口口水，神色黯然了下来，“我还要后天才发工钱是吧？”
“对啊！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说还得等两天吧！”殷女侠将心中浓浓的失望隐藏得非常好，瞎子绝对看不出来，“我还以为我算错了呢……”
“哦。”程云点点头，看见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又有些不忍，于是补充了句，“我还以为你想提前发工资呢。”
“诶？？”殷女侠顿时眼睛一亮，所有负面状态一扫而空，双眼亮晶晶的盯着程云，“可以吗？”
“可是可以，不过……”程云迟疑了下，“你要提前发工资干什么呢？你又不愁吃又不愁住，衣服也够穿，难道这两天有什么急用吗？”
“额。”殷女侠表情顿时一怔，偷偷的瞄了眼冷藏柜，又迅速收回了目光，说，“因为这是我在你们这个世界的第一份工作啊，也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拿这么多工钱，我好几天前就开始迫不及待了……”
“那么急干什么？我又不会拖欠你工钱，也不会克扣你。”程云可不想被摁河里淹死。
“哎呀就是……很想要拿工钱嘛！这份工钱我已经憧憬了半个月了，而且今天这个小姑娘都拿了，我看着眼睛都红了！要是今天拿不到的话，我晚上会睡不着的！”
“这么严重的么？而且就这么简单的原因？”程云直视着她的眼睛。
“好吧。”殷女侠无奈低下头，“发了工钱我才好买饮料喝。”
程云闻言表情丝毫不变，仿佛早已料到这点，接着问：“所以你之前偷偷藏起来的钱都花完了？”
殷女侠顿时一愣：“啊？什么藏起来的钱？”
“还装傻！”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就是你之前从那名黑人身上摸的钱。你交了七百多给我，我本来还以为你老实交完了，结果你居然还藏了一部分。”
“我没有！”
“还敢狡辩。”
“你别乱说啊！”
“……”程云翻了个白眼，看着神态已暴露一切却还打死不肯承认的殷女侠，“你趁俞点值班的时候跑来买雪碧，还让她不许给我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你咋知道的呢？”殷女侠呆了，接着她反应了半天，才看了看俞点，满脸委屈道，“肯定是这小姑娘给你打小报告了！这人怎么能这样呢？明明答应我不说的！”
闻言，俞点也是微微一怔，连忙红着脸摆手道：“我……我没有！”
程云也说：“好了，别诬赖人家了！是我有一天无聊时翻监控，看到你趁我午睡的时候偷跑下来买雪碧，后来我找俞点一问才知道，你不止每天都下来买，还每次都让人家俞点帮你保密，真是狡猾。”
“……”殷女侠脸微微一僵，接着才道，“可是那些……我都用完了。”
“那你藏了多少钱？”
“几十个。”
“几十个？”
“就几十个。”
“几十块是多少个？老实点！”
“九……九十多个吧。”殷女侠小声嘟囔道，接着抬头看向他，“真的用完了，你找我要我也没有了，大不了……大不了你从工钱里扣！”
“我才懒得扣呢。”
“那太好……”殷女侠说着，微微一愣，迅速将脸上的喜色收了回去，没说完的话也咽了下去，转而露出可怜神色，说，“站长，提前发工钱吧！我真的好可怜的，来到你们这个世界一分钱都没有，雪碧也好几天都没喝了，再这样下午我怕是撑不过今天晚上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戏精！”
“我很认真的……”
“可是你还有两天的提成没算呢，如果提前发工资的话，那两天的提成……”
“呃？”殷女侠怔了怔，根据之前俞点得的提成心里迅速盘算起来，接着她面色瞬间变得坚定，大义凛然道，“我觉得两天不喝雪碧也没什么！还是别提前发了吧！等后天算上提成再发也不迟，我就不给站长你添麻烦了！”
“……”程云无语，“我又没说要扣你那两天的提成，你这人！”
“那、那你什么意思啊？”
“我懒得给你解释，没那个闲工夫。”程云叹了口气，“既然你这么担心我扣你工钱的话，我就先提前给你发一百，剩下的后天再发！”
“耶！！”
殷女侠像个小女孩一样跳了起来，接着连忙对程云伸出手道：“快拿来拿来！”
程云翻着白眼，抽了一张红票子给她。
“mua~”殷女侠对着那张票子深深的亲了一口，接着像模像样的举起票子对着门口光源看了看，才说，“你说这玩意儿怎么这么神奇呢，就这么一张纸，就能抵得上十多碗香喷喷的牛肉面和几十罐雪碧！”
“你别理她，这人有传染性神经病，小心传染给你。”程云对俞点说。
俞点很听话的点了点头，悄悄看了看殷女侠，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正在这时，程云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连忙摸出手机，看见上面跳动着的一个叫做李怀安的名字，迅速按了接听。
“喂？”
“程云啊！”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很好听的男声，温柔又有磁性。
“从泰国回来啦？”程云问。
“咳咳。”李怀安咳嗽了两声，刚酝酿起来的情绪瞬间没了，“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我特么听起来怎么这么怪呢！”
“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到锦官了？要请我吃饭喝酒？”
“没呢，在燕京停一天，才刚到酒店。”李怀安说着，又沉默了一下，才接着说，“那个，我才听人说起……你知道之前我在国外也挺忙，大男人也不爱成天聊天，你也不发个朋友圈或者说说表达一下你的悲伤什么的……”
“我昭告天下算了！”程云差点被气笑。
“我反正……就提前给你说一声呗，不然你还以为我这么不贴心呢！”李怀安说，“叔叔阿姨那个事，我也挺伤心的，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呢，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都过了一个多月了。”程云脸有点黑，“你是来揭伤疤的么？”
“反正等我回来再找你吃饭！”
“我知道。”程云笑了笑，“就是你特么说得太恶心了。”
程教授和安教授死后，一方面因为他确实老大不小了，另一方面他也真的很忙，杂七杂八的事多得很，所以他并没有到处找人求心理安慰，更不可能昭告天下，李怀安这种大学好友毕业后本身就离得远，不知道也很正常。
“那关岳呢？”李怀安又问道。
“他貌似辞职去骑318了，我看他空间，一天到晚累得跟一条狗似的。”
“他也不知道？”
“肯定啊！”程云说，“用你的话来说，我又没发朋友圈，咱们也不常打电话，偶尔在QQ上聊两句我也没说，他怎么会知道！”
“那他回来没？”
“过两天吧。”
“这倒是赶得正好！”
“那你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
“晚上，很晚。”
“我家车都成废铁了，可没法来机场接你。”程云说。
“我有司机。”李怀安尴尬道。
“啧啧。”
程云和他聊了十来分钟，基本都是你问我答这类高度浓缩的对话，互相了解了下各自最近的情况，便一致决定改用QQ聊天。
最后程云说要去做午饭了，便挂了电话。
一回头，程烟竟搬了根塑料板凳坐在他身后，将他吓了一大跳。
“你在和谁打电话？”程烟问道。
“李怀安啊。”程云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将手机屏幕在她面前晃了晃，“刚李怀安还问起你呢，我说你被益州大学历史系录取了，他就说你肯定是发挥失常了。但我没把你脑抽的事告诉他。”
“你才脑抽！”程烟狠狠瞪了他一眼，继续说，“和一个男的打这么久的电话，你怕不是想……男上加男？”
“……”程云十分无奈，“才打十分钟而已，什么叫这么久的电话！”
“别以为我不知道李怀安和你的基情。”程烟以一种‘你休想再狡辩’的语气说道，“而且什么叫才十分钟而已？以你们男生的习惯和你的性格，十分钟的电话相当于寻常女生的两个小时了！”
“……”程云摆摆手，往楼上走去，“我要做饭了，中午想吃什么？”
“鲜椒兔、蚂蚁上树和红烧排骨。”程烟跟着他走了上去。
“没有树和兔。”
“李怀安为什么给你打电话？是不是你前女友托你好基友来试探？”程烟一步跨两个台阶轻轻松松，但还是拉了拉他的衣服，“上下楼道要慢行！”
“诶？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程云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是真的？”
“怎么可能！”程云说道，“因为李怀安拿到毕业证就去泰国了，这两天才回国。他之前也不知道我们家的事，所以回来了也就打个电话说两句。”
“哟，还刚从泰国回来，啧啧啧。”程烟认真的瞥了眼程云，砸吧了两下嘴。
“你什么意思？”程云无语。
“抱歉，我没什么意思。”程烟站在厨房门口，双手抱胸打量着他，语气清冷，“只是鉴于你是我们家唯一一个男的，传宗接代都得靠你，所以想提醒你一句……就算他在泰国手术再成功也是不可能有生育能力的，也不可能改变他曾经是男人的事实，你可不要知男而上！”
“什么跟什么啊！你这丫头从哪学的！”程云一巴掌拍在额头上，解释道，“他们家有跨国生意，让他去磨练的。”
“看不出他居然还是个富二代！”程烟见过李怀安两次，在她印象中那是个长得比较小白脸、性格也比较好的男生，但貌似他浑身上下都不贵，没有手表豪车，服装大多是淘宝休闲装和国产运动品牌，偶尔会穿大牌的篮球鞋，也不过一千多块钱一双。
“是啊，看不出吧！”程云扯了扯嘴角，“人家家里有钱着呢！”
“哦。”程烟面无表情的点头，“我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话问到这里，她已索然无味，转身往楼下走去，说：“我去买粉条和兔子。”
留下程云站在厨房里，摸不着头脑。
做饭的过程中，他接到了来自关岳的电话，这哥们从和他认识以来给他打过的电话不超过五个。
吃完饭后，陆续有几个好友也给他发来了慰问，不用说，全是李怀安的功劳。
下午，天气依旧那么温和。
程云走上楼顶，天台的花娇艳唯美，将这里装点得像是一处绝美的公园，置身其中仿佛让人心情也变得愉悦了不少。
清风徐来，鱼儿在鱼池里悠闲的游着，加上水草和其他生物，假山上的绿植，这里俨然已是一个完美的生态圈。
程云随手拈了朵花，在躺椅上坐了下来，仅有的一点透过云层的阳光也被亭伞给遮住了。
现在才一点，他两点半要出去锻炼，还可以睡一个半小时的午觉。
美滋滋！
程云闭上了眼睛。
太阳西斜了那么一点，些许阳光以一个斜角透过亭伞照在他的脸上，一度使程云醒来。但今天的阳光并算不得灼人，他也没多管，眯上眼睛便继续睡去了。
直到仿佛有一人慢慢靠近他，身上带着熟悉的味道，停在他面前，窈窕的影子与躺着午睡的他重叠在一起——
阳光一下子就被遮住了。
程云有些迷糊，睁开眼睛，只见一道高挑身影站在他面前，正微微低头看着他，甜美漂亮的脸上带着一丝有趣的笑意。
那副容颜他已经许久没见过了。
“嗯？”程云顿时醒了，眼睛恢复清朗，盯着这名女子，“你怎么……”
“我怎么？是不是有点吃惊？”那女子笑着看了看他，嘴角那抹笑意逐渐牵扯开来，接着一屁股在他旁边的躺椅上坐下，说道，“你这上面环境还蛮漂亮的，所以你已经提前过上老年生活了么？”
程云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坐起身道：“我是说，你怎么来了？”
唐清焰闻言沉默了下，长舒一口气，才说道：“叔叔阿姨以前对我也挺好的，现在他们出了事，我怎么也得来看看吧！你呢，没有伤心欲绝吧？”
程云又摇摇头：“都过去这么久了。”
“抱歉。”唐清焰表情黯然，“我也是几个小时前才知道，还是李怀安给我说的。”
“你不是在深安吗？”
“嗯。”唐清焰点了点头，“混不下去了，决定回家。但听说叔叔阿姨的事之后，就打了个飞的回锦官，想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状态。……现在看来还挺好的，你对生活的理解走在了所有同龄人的前面。”
“咳咳。”程云干咳两声，又问，“那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这个宾馆么？高德地图带我来的。”
“谁告诉你我在这的。”
“关岳。”
“那你怎么找到楼顶来的？”
“程烟在下面，不过她好像不太乐意给我说。”唐清焰说道，“但她还是给我说了。”
“你居然问了程烟……”程云脸有点黑。
“怎么？有问题？”
“没什么。”程云摆了摆手，“只是这丫头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对我的事八卦得很，我估计又要头疼了。”
“这有什么好头疼的！这个时候程烟差不多也该长大了，对哥哥多一点关心也很正常！”唐清焰靠在了躺椅上，“对了，忘了告诉你，我上来还是程烟带我上来的，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在楼梯口……”
程云连忙扭头看了眼楼梯口，但门虚掩着，他什么也看不见。
“她应该没那么无聊。”
“也许吧。”
“……”程云沉默了一下，他实在觉得和唐清焰相处有点别扭，尤其靠得这么近，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熟悉的香水味。
“你来就是找我谈这些有的没的吗？”
“差不多吧，主要是我想去看看叔叔阿姨，与你叙旧只是顺便的事情。”唐清焰笑了笑，“是不是觉得有点尴尬，明明已经分手那么久了，也好久都没联系了，却忽然这么看似熟稔的坐在一起聊天。”
“是有点。”
“这还不是怪你，说好分手以后还能当个朋友，结果呢，你不仅从来不找我聊天，有事的时候也不给我说，害得我这么久才知道叔叔阿姨居然已经去世了！”
“你不也从没找过我吗？”程云尴尬道，没有去接父母去世的话题。
“嗯……”唐清焰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拖了个长音，才又说，“那我们这么久第一次见面，你有什么感想没有？”
“感想？可能没有吧。”程云说，“我还有些懵，没时间去感想。”
“嗯？”
“你倒是越来越漂亮了。”
“有眼光！”
“估计是出了校门之后化妆技术提高了不少吧。”程云说。
“……”
两人聊得不能算多么开心，毕竟已经分手这么久了，在这期间他们一直没有见过面，对彼此的印象都还停留在以前，可偏偏毕业之后这段时间人的变化是最大的。而这次的突然重逢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尴尬之处，两人大多时候都在试图掩饰尴尬。
大概半小时后，唐清焰就在宾馆开了间房，住了下来。
程云去找殷女侠时恰好遇到程烟，这丫头眼中饱含质问的盯着他：“还说李怀安给你打电话的事情和你前女友没关系！”
程云愣了下，才道：“真的不是，是李怀安先给我打电话，再告诉她的。”
程烟冷哼一声，却不为所动：“而且你还留她在家里住下了，是想旧情复燃吗？”
“……我们家是开宾馆的啊！”程云很无奈，“她是听说咱爸妈去世的消息才赶回来的，我现在去找殷丹说一声，今下午不出去跑步了，然后带她去墓地那边看看。”
程烟这才默默让了开来。
她大概能猜到唐清焰回来的目的，不然她也不会带她去楼顶找程云——
至少不会这么客气。
没错，这个名字有点非主流的女孩子就是程云的前女友了。以前程云带她回过家，漂亮大方的她很讨程教授和安教授的喜欢。但她和程烟关系却算不上多好，大概是因为当时程烟高中住校，不常回家，她们见面的机会也不多吧。
唐清焰是冀州省人，父亲在冀州省会石门市政府任职，官还不小，程云也去她家拜访过，不止一次。
他们大一认识，大二确定关系。和大多数大学情侣差不多，一路恩恩爱爱或小吵小闹到大三结束，见过家长。但大四之后进入实习期，见面的次数就少了，随着一步步的成长也面临着越来越多的问题，不再是你的性格和我胃口、我欣赏你哪一点、喜欢你哪一点就能一直走下去。
终于，矛盾爆发，理念的差异让他们选择了分开，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
直到今天。
接着程云用两罐雪碧做礼，说服了殷女侠，才带唐清焰去买了束花，来到他父母的墓地。
面对着那冰冷的墓碑和两位教授的黑白照片，来的路上还很平静大方的唐清焰一下子就失态了，以至于妆都被哭花了。
因为她本身就在益大就读，而两位教授都是锦官人，所以见面次数要多得多。安教授没少给她做好吃的，她也没少和程教授聊天，那时候压根没想过毕业后的事，他们的关系是真的很好，俨然她已是老程家的儿媳妇一样。
7月29号，天气显然没昨天那么舒适，才早上仿佛便已能预判到下午的燥热。
程云刚刚起床洗漱完毕，推开门，便见戴着口罩和手套的殷女侠站在他的门口，正拿着拖把拖地，旁边还放着半桶水。
地面已光可鉴人，纤尘不染！
在他看见殷女侠的瞬间，殷女侠也看见了他！那一刹那殷女侠眼中迸射出惊喜的神采，立马放下拖把喊道：“站长，你终于出来了！”
“啊？怎么了？”程云一愣。
“没什么！”殷女侠站在原地，将手背在身后，一脸扭捏的看着他。
“哦？”程云有点懵逼，最后反应过来，连忙对她点头道，“哦哦，早啊！”
“呵呵呵，你也早啊。”
“嗯？你一直盯着我干嘛？”程云有些莫名其妙。
“哦哦！”殷女侠连忙开始拖地，来回的拖，却只拖那一块区域，同时扭着头盯着他，仿佛在对他暗示个什么。
“那你还一直盯着。”程云关上门，有些奇怪的盯着她，顿了顿问道，“吃过早饭了吗？”
“早就吃过了。”
“吃了就好，那我先下去了。”程云点点头，往楼下走去。
可殷女侠却连忙追了上来，迈着小碎步跟在他身后，一脸紧张：“那什么，站长，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啊？”
“忘了什么？”程云停下来愣愣的看着她，又连忙伸手在脸上摸了摸。
他洗了脸，刷了牙，也刮了胡子，衣服裤子也穿得很整齐，还有什么忘了？
只见殷女侠冲他嘿嘿笑着，她依旧将手背着，看起来很乖巧的样子。直到见程云完全没想起来，她才咬牙道：“那个，啊对了，这个月我的工钱是多少来着？”
“噢！！”程云这才恍然大悟，接着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说，“今天是该给你发工钱了，不过你也没必要一大早就守在我门口吧？你看这地上给你拖得跟镜子似的，我要不是鞋底防滑都得摔一大跟头！”
“嘿嘿……”殷女侠依旧傻笑道。
“好吧，你跟我下来吧，我当场算给你看！”程云摇摇头往楼下走去。
“好啊好啊！”殷女侠连忙跟上。
十分钟后，程云坐在前台，面对着酒店管理系统的统计界面，一手抓起一个已经凉了的灌汤包塞进嘴里，一手在计算器上面按着。
“好了，算出来了！”
“多少多少？”殷女侠满眼期待。
“提成是一千零三十六，就给你算一千一好了，加上两千底薪一共三千三，扣除前天提前发的一百，该发你三千二。”程云拿出前天的那叠现金，数了三十二张，放在柜台桌面上推给殷女侠，“你数数。”
“谢谢站长！”殷女侠大喜过望，拿起那叠钞票便美滋滋的数了起来——
她先是将钞票一张一张的甩在桌面上，笨拙的数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又将钞票全部正面朝上，方向也要一致，齐得整整齐齐，然后又数了一遍！接着她开始一张一张的将钞票拿起来对准外面光源查看……
程云扯了扯嘴角，满脸蛋疼的道：“你从哪学的这动作啊，你知道怎么分真伪吗？”
闻言，殷女侠却是一惊：“啊原来这样做是分真伪的啊！”
“不然呢？”
“我……我也不知道啊！”殷女侠睁着大眼睛，“我看见小俞姑娘退钱给别人的时候，很多人都会这样做啊，所以我就跟着做了啊。”
“小鱼姑娘？”程云瞟了眼俞点，“你俩的关系进展还挺迅速的嘛！”
“所以这些钱还有假的？”殷女侠完全没理他的话，继续问道。
“当然有假的。不过制造假钞判刑很重，而且以假乱真很难，所以现在已经很少有假钞了。”程云耸耸肩，“反正我给你的钞票你不用担心有假的，就算有，我包退！”
“那就好那就好！”殷女侠连忙拍着胸脯，真是吓死她了。
试想这些钞票中要是有一张假的，岂不就意味着她少吃了十几碗牛肉面？
正在殷女侠拿着钱反反复复的数着时，唐清焰从楼上走了下来。
她今天换了一身衣服，从牛仔裤加紧身体恤的休闲装换成了一条白色碎花连衣裙，看起来甜美大方又极有气质，但脚上的休闲鞋又不至于令整体风格显得过于正式，多了些青春休闲的味道。而她脸上化了淡妆，这让本就漂亮的她更加令人移不开目光。
程云也多看了两眼，估计因为是很久没看过了，若是以前，他早就看够了！
“才起床吗？”
“是啊。”唐清焰微笑着道，她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熟稔，但悲哀的是无论如何两人之间还是有些距离。
“昨晚睡得还好吧？”
“很好，感觉好久都没睡得这么好过了。”唐清焰说着，又补充了句，“昨晚不知道为什么……很安心，梦都没做过。”
“我看也是，你精神也挺好的！”
“大概是因为之前在深安太忙了吧，天天加班，几乎每天都睡不到一个好觉。而且住的地方也很吵，楼下就是大桥，交通要道。”唐清焰说着叹了口气，“真的感觉很久都没这么安心的睡过觉了。”
“深安节奏那么快，那么繁华，比锦官压力大也是正常的。”程云觉得有些尴尬，他总觉得唐清焰说到‘安心’两个字时仿佛很有感触的样子，充满了回忆的味道。然而这和他又没有关系，是老法爷干的好事，随便谁住在宾馆都会感觉很安心好吧！
“所以在深安混不下去了，准备回去创业。要是再失败，就去考公务员好了。”唐清焰说着，揉了揉脑袋，感觉前途总是这么令人心焦，“我觉得这大概是我人生最黑暗的一段时期了，真想什么也不管，随便找个轻松的工作先干几年再说！”
“愿你一切顺利吧。”程云叹了口气。
“谢了。”唐清焰展颜一笑，“对了，我出去见见几个以前的朋友，下午六点的飞机。”
“中午不回来了吗？”程云问道，昨天晚上唐清焰是和他们一起吃的饭。
“不回来了。”唐清焰摇摇头，很遗憾的道，“以后有机会再吃你做的饭菜吧，到时候你可要给我准备很丰盛的一桌哦！”
“好啊！”程云笑道。
“那我走了。”唐清焰拿起一个小包，对他挥了挥手，便走了出去。
吃过午饭，几人都聚集在前台，空调将外面的炎热驱散。
俞点和殷女侠坐在柜台内，俞点的笔记本电脑上放着大鱼海棠，两人头几乎凑在一起，都看得目不转睛。程烟则默默坐在她们旁边，戴着耳机，手里捧着一本名叫《杀死一只知更鸟》的书，而且是英文原本，逐字看着。
程云和老法爷坐在沙发上，他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蚂蜂窝的界面，世界各地的绝美风景和奇异风情都在这上面。
老法爷眯着眼睛看着，不时点头道：“这个地方不错，风情很别致。”
说完，他又伸出手，在舌头上沾一沾口水，然后在程云的手机屏幕上一划，顿时翻到下一页：“澳大利亚？我没记错的话这是鸭嘴兽的发源地吧，有空得去看看！”
程云看着屏幕上的口水印子，嘴角狠狠抽动了下，但没说什么。
只见老法爷翻动了半天，才感慨道：“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啊！一个文明再怎么伟大，即使超脱星球，超脱位面，又怎么比得上这方天地呢？”
程云平静的扯过一张纸擦了擦屏幕，才说：“所以您决定好下次去哪了吗？”
“已经决定了，澳洲和非洲，这次走得详细一点，时间也会较长些。”老法爷点头，又说，“抱歉，把你的手机屏幕弄花了。”
“没关系没关系。”
“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先出去买几件衣服。”老法爷说着站了起来。
“要我陪您一起去吗？”
“不用了，我还没老到那个地步。”老法爷摆手拒绝了。尽管在他的世界，他的一切衣食住行都不用自己操心，但他时空旅行的经验已经非常足了。
“那么……”程云压低了声音，“您的钱够么？”
“够了。”老法爷随手掏出一百块钱，“我发现你们这的服装还挺便宜的。”
“……”程云看着他手中那一张百元大钞，当然明白他说的意思，于是他犹豫了下，还是很委婉的提醒道，“如果您想买衣服的话，街边店铺和商场大楼里的服装要比路边小摊和批发市场里面的质量好很多。”
“可我觉得路边小摊生意也很不错啊，况且小贩也足够热情，说话又好听。”
“那……随您吧！”
眼见得老法爷拄着手杖走进烈日下的背影，程云摇了摇头。
老法爷刚走，唐清焰便从外面进来。
程云抬头看了眼，发现是她，愣愣的打了个招呼：“回来了？”
程烟也抬起头，瞄了眼唐清焰，接着她又看了眼程云，顺手摘下了耳机。
“是啊。”唐清焰说着，长舒了口气，用手在耳边扇风，“还是屋里凉快，在外面都快热死了！”
说完她又指了指前台的冷藏柜，道：“请我喝瓶汽水。”
程云于是起身给她拿了瓶可乐，顺便拧开了瓶盖，才递给她。
唐清焰接过便灌了一口，这时候的她表现得毫无淑女风范，然后说：“我上楼收拾一下东西，等下便差不多该走了。你……不和我上去聊聊？”
程云一愣：“聊什么？”
“……”唐清焰无奈的摇了摇头，“老朋友这么久没见，不该叙叙旧吗？”
“说来也是。”程云站了起来。
这时旁边传来啪的一声，程烟合上了手中的书，看向程云，冷冷说道：“你今下午不出去跑步吗？”
殷女侠也抬起头，看了眼程云和程烟，又连忙低下头看向电脑屏幕，将脖子一缩。柜台轻而易举的把她挡住了，而她也装作自己正在专心听电影中的声音，其余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她还没看完电影呢！
“今天休息。”程云说。
“可你昨天就没出去跑步。”程烟继续道。
“昨天也休息。”
“……”
程云这才和唐清焰往楼上走去。
尽管曾经曾多次坦诚相对，多次一丝不挂的贴在一起，多次负距离接触，但已经分手这么久，两人都明智的避开了独处一室的尴尬。
楼顶天台——
唐清焰坐在亭伞之下，一手拿着一颗程云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果子，另一手不断扯着连衣裙的领口扇着风，这个动作让那饱满娇挺的胸脯能轻易汇集人的注意力，若是程云站着还能轻易瞥见那走泄的大片雪腻肌肤。
“你确定这玩意儿能吃？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种果子！”
“不吃算了，还给……”
“咦，酸酸甜甜的还挺好吃！”唐清焰细细品尝着，接着又说，“再给我摘几个过来。”
“自己去！”
“不，你去。”
“不去。”
“呜呜呜，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唐清焰瞬间卖起了可怜，“让你摘个果子你都不肯，你以前还天天给我做饭呢！”
“你以前还天天和我……”
“……”唐清焰脸一下子有些红了，却是叹了口气，也不继续撒娇要果子了，沉默了好久，才说，“程云，咱们分手之后，你有没有想我啊？”
“你想干啥？”
“你这么警惕是几个意思？你就不能老实回答吗！”
“干嘛这么问？”
“找点心理安慰嘛。”唐清焰说道，“我这次回了冀州，如果不回锦官的话，也许我们俩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面了。”
程云也沉默了下，说：“很多人分手之后不都是这样的吗？”
“唉……”
唐清焰忽然爬起来走出亭伞，走到阳光下，撑着栏杆眺望着远方——
透过高楼的间隙，她可以看见益州大学其中两个操场和几栋分不清是哪的教学楼，那是一个承载着她最好的青春和最美爱情的地方，也是放飞她梦想和志向的地方。而她现在已经坚定而勇敢的走出那个地方，却发现从前天真的自己从未想过，现在的每一步都会走得这么难。
收回目光，她又看见近前一株蓝色的花朵，一时有些出神。
大概下午三点，唐清焰挎着一个挎包从楼上下来，里面装着她的衣服，而程云跟在她身后。
她对程云笑了笑，说：“我要走了，不送送我吗？”
程云点了点头。
唐清焰又笑了笑：“那就走吧。”
程云站了起来，低头看了眼程烟：“要是我回来晚了，你就帮我守一会儿前台。”
“我要去健身房。”程烟面无表情的道，“你自己早点回来。”
这时俞点抬起头道：“没关系的，程老板，我多守一会儿就好了！”
“……”程烟翻了个白眼。
“那就麻烦你了，我争取早点回来。”程云说着，看了眼唐清焰，说，“走吧。”
这时俞点和殷女侠已看到《大鱼海棠》的精彩部分，里面传出那句经典台词：“这短短的一生，我们最终都会死去，所以你不妨大胆一点……”
程烟脸更黑了，干脆重新戴上耳机，继续看书——
眼不见心不烦！
程云就在门口打了辆出租车，和唐清焰一起坐在后排，两人在车上却都没有说话。
也许是在楼顶已经把要说的话说完了。
过了好久，唐清焰才开口，幽幽说道：“其实我在深安的时候，就特别想再尝尝你做的饭，昨天总归是尝到了，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有没有发现我的厨艺变好了？”
“可不是嘛！”唐清焰说着，叹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完全倒在靠在座椅上，表情有些幽怨起来，继续道，“好不容易把你的厨艺给调教好了，却便宜了别的女人，想想还真是憋屈啊！”
“……”
程云回来时正好是饭点，他本以为没有他做饭，程烟一定会点外卖，结果事实出乎他的预料——
只凑在前台茶几前瞄了一眼，他便看出这半桌子菜不是外卖。
因为没有包装盒，而且也没见过哪家外卖这么寒碜的！
“哟！你们自己弄的？”程云诧异的打量着桌上一盘略带焦色的番茄炒蛋、一盘不出意外应该是老抽放多了的炒土豆丝，还有一个铺满辣子的青椒皮蛋，一盘看起来还比较爽口的凉拌黄瓜，甚至还有个蛋花汤。
程烟面无表情的吃着，没说话。
程云又瞥了眼她碗里面：“你这稀饭水放少了吧，都凝固了！”
程烟目光霎时一寒，低头继续吃饭。
倒是俞点小姑娘抬起头腼腆一笑，解释道：“这是干饭，只是水放多了一点。”
“噢，是说呢！”程云说，“你们怎么不点外卖了？”
“因为老板你出去了嘛，我们觉得点外卖又浪费又麻烦。加上夏天闷热，晚上胃口也没那么好，所以就随便弄点清淡开胃的小菜吃了。”
“看得出来。”程云点了点头，“是挺随便的。”
“……”俞点有点不好意思，起身继续说，“老板你先坐吧，我给你盛饭。”
程云连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等会儿出去吃，有两个老朋友刚从外地回来，约我出去叙叙旧。”
“啊？”俞点有些愕然，“可是都煮了你的饭，你不在的话……”
程烟终于忍不住了，皱眉说道：“谁说煮了他的饭，只是我不小心米掺多了而已！爱吃不吃！不吃我晚上留着做炒饭！”
“多亏你多掺了点米，不然就真的煮成稀饭了。”程云实在忍不住笑，继续说，“而且你还要用它来做炒饭！到时候你可千万要叫上我啊，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人用稀饭来做炒饭的，我想看看是怎么炒的……”
“你够了，程云！”程烟放下筷子，恶狠狠的盯着程云，满是威胁——像是只要他再说一句，她马上就会扑过去咬他！
俞点小姑娘也弱弱的帮腔道：“程烟一个人做出这么一桌菜已经很不容易了。”
“哦，也对。”程云看了眼这桌比泡方便面和煮速冻水饺难度高一倍的菜，识相的闭上了嘴，顿了顿，才又说道，“今晚李怀安和关岳他们俩找我出去玩，刚回来的路上才给我打的电话，你帮我看一下前台。”
“我不！”程烟冷声道。
“哎呀！”
“就不！”程烟继续说道，“凭什么啊！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夸你厨艺好。”
“嗤！”程烟不屑的嗤笑一声。
“我回来的路上给你带炒饭，给你当夜宵哈哈哈……”
“你还敢提炒饭！！”
“我给你带小北门那边的锅魁。”
“区区一个锅……”程烟刚露出轻蔑之色，程云便打断了她——
“当然你知道那个锅魁小摊旁边有你最爱吃的冷吃兔，再不远有廖记棒棒鸡，或者你也可以选陆老爹猪脚。”
“我选猪脚！”
“成交！”
“……”程烟表情怔怔的，看着程云，像是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旁边嚼着凉拌黄瓜的殷女侠不由咽了口口水，她只知道锅魁和冷吃兔，那什么猪脚她却是第一次听，可这丝毫不影响她想象到它的美味。
只见殷女侠犹豫半天，终于抬起头，看着他们俩，问道：“站长，那啥爹猪脚是啥啊？多少钱一斤啊？”
“一种零食。”程云说，“我给你带一份回来你尝尝就知道了。”
“啊！谢谢站长！”殷女侠立马双手合十做出感谢表情，顿了顿，她又看向俞点，十分认真的道，“小俞姑娘，种粮食是很辛苦的，既然站长今晚上不在家吃饭，那多出来的饭也别浪费了呗，不如我勉为其难将它吃了算了！”
“我给你盛。”
“谢谢小俞姑娘。”
晚上六点，一辆电动小绵羊停在了宾馆门口，车上坐着一名高瘦的男子，戴着头盔，穿着白体恤和休闲裤，整个人很阳光。
男子有些费力的取下头盔，露出一张还算英俊的脸，扫了眼宾馆招牌，一眼就看见了柜台前坐着的程烟，立马向她招手。
“嘿！程烟妹子！你哥呢？”
程烟戴着耳机，专心的看着书。
李怀安十分尴尬，放下头盔，将小绵羊停在路边，往宾馆里走去。
他刚推开门，程烟便发现了他，抬头看了他一眼。
男子顿时又露出一个笑容，刚想招手，却发现程烟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很快便又将头低下了。
“额……”男子十分尴尬，走到柜台边，转头打量了下宾馆的装饰，敲着柜台桌面道，“程烟妹子，一年多不见，你倒是越长越漂亮了啊！等你进了益大，保管不等军训结束就会有不少人记住你，追你的人肯定能绕运动场十圈！”
程烟抬头淡淡瞄了他一眼，丝毫没理他。
男子又扣了扣脑袋：“那什么，好久不见你倒是越来越高冷了啊！你哥呢？”
“楼顶。”
“在楼顶干什么？”
“当然是收衣服啊！”程烟面无表情，“你没看天都要黑了吗？”
“咳咳，说得也是。”李怀安在旁边沙发上坐了下来，继续打量着前台的装潢，“我是来接他的，那我就在这坐着等他吧！”
这时正好有一个客人来入住，程烟放下书和耳机，一边给他们办理入住手续，一边头也不抬的对李怀安说道：“出去玩可以，不许带程云喝太多的酒，不许带程云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干龌龊事情，叫他早点回来！”
“额……你怎么跟家长似的！”李怀安有点摸不着头脑，“程云昨天晚上不是给我说，他才是你的监护人吗，我怎么感觉你是不是弄反了。”
“给你说话你就听着就是！废话多！”
“是是是……”
大概十分钟后，程云才从楼上下来。
“到啦？”程云看见了他，“到了怎么也不给我发个消息。”
“别废话了，上车吧！”李怀安重新把头盔戴上，拿着钥匙便往外走去，“关岳已经在那边等着了。”
“去哪？”
“学校啊！”李怀安说道。
“好。”程云说着，坐在了电动车的后座上，“你这车一直停在学校里的吧？我听说前段时间学校里面严查电动车和僵尸车，你这车居然没被没收！”
“我让一小师妹给我看着的！”李怀安说道，麻利的启动了车。
益州大学——
尽管大学四年以来，这座校园有很多地方程云都没去过，比如生科院那座传闻种满了花的小山坡、中文楼背后那一片最静谧的地方、各个情侣幽会的好去处和每个男生都向往的女生宿舍等，但不可否认，他依然保存着程云过去四年的最美回忆。
一家名为老锦官担担面的面馆里，三人年轻人围坐着一张饭桌，每人面前都摆放着一碗杂酱面。
稀里呼噜的声音此起彼伏……
程云夹起一大夹面塞进嘴里，两口便吞了下去，又扯过一张纸擦了擦嘴角的油，说道：“这么久没见了，你们就带我来吃面！”
“那可不咋滴！”一个高大的汉子说道，“你不说你没吃晚饭嘛！”
“……”
“没吃饱还可以再加一碗！”
“……”
程云以雷霆之势将面吃完，才说：“那今晚上你们咋安排？总不可能就在马路上遛弯吧！”
“不行的话也可以去网吧开黑啊！”长得又高又壮的关岳说道，“正好我已经掉了一整个段位了，求大神带我上上分。”
李怀安也很快吃完，擦着嘴说：“好久没见了，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喝杯水，聊聊天，消化一下咱们再去操场活动活动！啧啧，你们是不知道，我都好久没摸过球了，也好久都没有像样的活动过身体了，感觉每天最费力的活动就属上厕所，再这样下去身体都要散架了！”
“成！”关岳点头，一边招呼老板结账一边道，“正好见识一下小师弟们的水平。”
“你可别把人家给撞翻了。”程云笑道。
一家名为避风塘的连锁饮料店。
程云点了杯柠檬汁，关岳和李怀安都喝的奶茶。再加上外面买的瓜子和烤肠，守着外面照在街道上的阳光逐渐由明亮变得金红，边聊边吃，让时间悠悠流走，简直美滋滋。
李怀安一边啃着烤肠一边偷偷的打量着这家店中仅有的两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同时对程云他们说：“这段时间我都会一直待在锦官，之后可能会去燕京，不知道要在那边待多久才会回来。”
“去燕京干什么？”程云问，“你家在那边有公司？”
“算是吧。”李怀安点点头说，“有个业绩奇差的分公司在那边。”
“行啊！接手自家生意了！”程云咧嘴一笑，“以后要是看见我在路边乞讨记得扔百元大钞。”
“羡慕。”关岳也道。
“可别酸我了！”李怀安面露无语，“我就去那边当个业务员而已，工资虽然比锦官高点，可是帝都的消费……主要是房租，你们知道的！我是真不想去，可特么不去还不行，七大姑八大姨轮流上来批判，什么你又没上进心咯，又没出息咯，还怕吃苦咯，吧啦吧啦，烦都烦死你！”
“得了便宜还卖乖！”关岳评价道。
“没错。”程云也附和道。
李怀安翻了个白眼，又指了指程云，对关岳说：“你还在这酸我呢，你旁边就是个货真价实的老板，你不酸他！”
“我？”程云不由笑了，“我这小打小闹你也不肯放过！整个宾馆总共就值那么点钱，还是我爸妈死了留给我的，你才是货真价实的富二代。”
“我到现在还骑着大二买的二手电动车……”
程云摇头笑了笑，不和他争，又看向关岳，问道：“这次辞职之后，你打算又在哪找工作？”
“还是在锦官呗，周边的城市里也就数锦官的软件、互联网行业发展得好一点了。”关岳说，“在高新区那边，我辞职前就找好了，下个月初就上班，给自己在中间留了段空白，好出去玩一圈！结果特么累得要死，还晒得黢黑！”
“还是干你的本专业？”
“嗯，底层开发。”
李怀安忽然问道：“底层开发是干什么的？”
“就是写bug的！”程云秒回。
“去你的！”关岳顺手给了程云一拳，打完之后，他又愣了下，捏了捏程云的胳膊，又稍微加大了点力气捶了一下，说，“诶你这身板好像比你大二的时候还结实啊！怎么搞的，我这么壮的人毕业一年都感觉快要废了，你这身体怎么可能好像反倒还比大四大三的时候更好了？”
“别提了，你们是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程云摇摇头。
“什么样的生活？身体被掏空？”李怀安愣道，又说，“吃汇仁肾宝片啊！把丢失的肾补起来！”
“日！”程云无语。
“那是什么？”
“每天跑步十多公里，最近这几天光冲刺都得冲几公里，还得做几百个引体向上，俯卧撑不计其数，你们要是能这样我保证你们的身体也好得不行！”程云想起这段黑暗的日子都觉得内心发怵，“真的是感觉身体被掏空！”
“吹！”关岳平静的吐出一个字，几百个俯卧撑他还勉强能信，几百个引体向上那都属于极限健身的范畴了。
“爱信不信。”程云道，“打完球咱们去找个烧烤摊，喝两瓶啤酒呗！”
关岳正想点头说好，李怀安便道：“不去，来之前你妹妹可是警告过我的，不许我们带你去喝酒，让我必须早点把你带回去。”
程云一愣：“有这回事？”
“千真万确！”李怀安就差没发誓了，“你是没看见你妹妹当时那表情，就像我是某个狐朋狗友来找你出去瓢娼的一样，还让我不许带你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这妮子还有这么逗的时候呢！”程云扯了扯嘴角，继续说，“她不准就不准啊？你怎么这么怂！”
“我当然要听你监护人的了。”
“……”
之前吃完那么大一碗面，他们仨都挺饱的，喝水也就喝得格外慢。再加上聊天，当他们从这家小店走出来时天已经很暗了，校园内的路灯已经全部打开，在路灯下行走的尽是正直最好青春年华又穿着清凉的小师妹们，一双双白腻的大腿仿佛在反光，吸引着少数男同学们的目光。
李怀安感叹道：“现在的小师妹越来越会打扮了，哪像我们刚上大一的时候，班上的女生一眼望过去，妆都不化，全都以为自己素面朝天就是出水芙蓉似的！”
关岳附和：“说得极是！”
说完，他又补充了句：“而且你有没有发现，现在的女生好像比以前多了。”
“大哥！”程云实在是无奈，“因为白天太热了，自然晚上都出来了！”
“那为什么男生不出来？”关岳一脸不屑。
“你就不能换位思考一下吗？哪有几个男生出来逛街的？开黑都嫌晚上断电太早！”程云无语，“你好歹读了四年大学，你每天晚上有没有空出来逛街心里没点数吗？”
“而且现在可是暑假，留校的不是考研的就是打暑假工的，在我们学校，这些人里面女生都比男生多。”
“说得极是。”关岳说。
“极是个屁，别理他，咱们继续看咱们的。”李怀安说，“他倒是谈过一个那么漂亮的女朋友，家里还有个小女神妹妹，眼光自然刁得很。而你我找遍朋友圈都找不出几个漂亮妹子，只能在内涵段子上看看老哥们发的小视频过日子，比不了比不了。”
“你还比我好点，至少你身边妹子还挺多的，全班一眼望过去还有那么多素颜，我一眼望过去只有一群抠脚大汉。”
程云听了，有些不乐意了：“你们自己作的怪得了谁！一个一米八八的汉子，篮球又打得好，却成天沉迷于什么戒色吧内涵段子，不然大学期间怎么可能找不到女朋友！还有一个富二代，老爸给买了一辆兰博基尼，不用来泡妹子，不用来去酒吧，非要拿去租给人家当婚车！”
“你懂个啥，我租出去一天几千块，够我几个月的生活费了！”李怀安脸有些黑，提起这个他就来气，“我爹给我买了车，可特么不给我加油啊，每个月一千块的生活费能干啥，一个学期下来开了两次都让我心疼不已呢，还特么用来泡妹子！笑话！”
“而且那什么屁破车，买之前我心痒得很，买了之后压根不想开！坐着又累，不踩油门还不走，倒个车能把你累死，开出去一百公里不喊腰疼我算你赢！”
关岳也笑了两声，说：“妹子哪有网上的东西好玩，老哥们又能开玩笑又会嘤嘤嘤，才不需要什么妹子呢！”
程云摇摇头，对这两货十分无语。
没多久，他们便走到了球场，灯光将球场照得格外分明，只是有些空旷，往常这里面本该有很多挥汗如雨的学生的。
“那边有一群人在打，咱们过去参一场。”李怀安嚼着棒棒糖道。
“好！”
三人遂走了过去。
大概两小时后，打篮球的学生也离开了，带走了球，程云三人只得坐在球场边的座椅上，擦着汗水。
“日！”关岳吐了句脏话，“现在身体真的一天不如一天了，想当初打全场两个小时跟玩似的，现在打一会半场就气喘吁吁了。”
李怀安累得话都不想说，却觉得很过瘾。
可扭头看一眼程云，他却感受到了浓浓的不公平——这家伙虽然也正用纸擦着汗，但却脸不红心不跳，像是啥也没干似的！而且在打球的过程中，他比以前还能跑，还能跳，虽然投球准头差了点，可这体力也是逆天了。
“差不多十点过了。”这时程云摸出手机看了看，“过得好快。”
“早知道该白天拉你出来的。”关岳说。
“那你们白天干什么去了？”程云问。
“还能干什么！”李怀安接过了话，说道，“你前女友昨天晚上就给我说了，说她今天下午就要走，所以不许我们把你叫出去，她好让你送她去机场，感受一下离别气氛！”
“是啊。”关岳也点头，“我们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只有晚上再约你。”
“……”程云越发的无语了，“走了，回去了！”
当程云提着一个大口袋回到宾馆时，程烟正坐在前台看着书，殷女侠乖巧的缩在她身边的椅子上，耳朵上戴着耳机，一眨不眨的盯着电脑屏幕。
“我回来了！”程云说。
“啪！”殷女侠顿时按下了暂停，眼睛却还盯着电脑屏幕，同时悄悄竖起了耳朵。
程烟抬头看了程云一眼，说：“我的猪脚和锅盔呢？”
“在这。”程云将手中的袋子放在茶几上，说，“卖锅盔的大婶下班了，只有猪脚，我带了四份，一人一份，自己来拿。”
殷女侠闻言像是听到了圣旨，顿时将目光从屏幕上收回，站起身走到茶几边，先翻出一碗递给程烟，然后才咧嘴一笑：“谢谢站长。”
“还有两份，去给俞点和法爷端一份过去。”程云说，“不能吃独食。”
“好嘞！”殷女侠连忙拿了两碗，一溜烟就往楼上跑去。
片刻后，她便下来了，这才端起仅剩的那一碗，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好香啊！”
一转眼，一个月的时间过去。
2017年9月1号，虽然天气依旧很热，但比起七八月已好了不少。大抵再过一个月，这座城市就差不多该告别酷暑了。
一个月前，老法爷去了澳洲和非洲，整整去了十多天，回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么长时间。多数时候他都待在宾馆中独自记录着一些东西，就算出远门也最多当天晚上就会回来。他依然每次出去都会给程云、俞点小姑娘、殷女侠乃至程烟带一些很具有当地特色的小礼物，有些是大自然的产物，有些造物带有人文色彩，有些则蕴含精妙的宗教寓意……
在这一个月中，程云倒是经常和老法爷聊天，同时这个过程也让他感到十分有趣——
最初是他早晚有空的时候喜欢跑到天台躺着乘凉或发呆，偶尔还能和上楼顶的客人们聊几句，而老法爷也时常在昼夜交接时上到楼顶，两人碰上便会聊一些有的没的。
程云喜欢问一些很稀奇古怪的问题，毕竟对他而言，一个陌生的世界、陌生的文明有太多能够调动他好奇心的地方了！
而老法爷则喜欢聊一些琐碎的事，比如程云有什么有趣的经历、对某个事物的看法等。甚至不止是对程云，在天台碰上宾馆的其他客人时，他也偶尔会充满友善的与之交谈几句，似乎他很喜欢和年轻人聊天。
就知识领域而言，老法爷已经活了一千多年，甚至多次跨时空旅行，他的见闻与智慧足以让这个世界所有人都难以望其项背，但他却能和所有人聊到一起。而让程云觉得最有趣的还不是那些繁奥新奇的魔法知识、好玩的所见所闻，而是老法爷对大千宇宙的探索、对生命的思考——
在地球哲学家绞尽脑汁思考宇宙和万物的时候，老法爷已能触碰到这个世界的本质，心中也有了答案。但他并不因此感到焦躁乃至恐惧，而是很平静的正视这些事实，依然保持着自我，这份定力本身就很难得。
他对万事万物都抱有好奇，但他同样也尊重世间万物的运转规律；他很喜欢探究一个地方的风土与人情，但他也尊重每一个地方的规则与文化；他研究生命的诞生与归宿，研究生命的性态，可他也对每个生命都抱有尊重，并对每个生命都抱有不可思议的心情去触碰……
他拥有强大无匹的力量，但他也不依靠它为自己博取利益，至少现在不。
他无法超脱生死，可他也不畏惧生死。
每每和他交流，程云都会感觉受益良多，像是在夏天的夜里仰望到满天星河，像是站在沙滩边缘环顾无垠海面，那种平淡间不经意展现出的渊博大气能轻易将人折服。
程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他能从老法爷这里获得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清晨，十分凉爽。
今天已经是益州大学开校的日子了，但离新生报道还有八天的时间。
学生们的返校对宾馆生意很有利，来的顾客大部分是青年情侣。大概是因为他们彼此都来自不同城市，暑期分别了太久，所以几天前就提前到校，迫不及待的找个宾馆开个房，以便彼此深入浅出的交流一下吧！
程云下楼开了门，打开设备，又拿着优盘去打印店打印了一张招聘启事贴在玻璃门上，准备招一名周末兼职的前台收银员，一切弄完之后才上楼开始准备早餐。
没多久，厨房门口探出了一个脑袋。一头微微泛黄的长发，有着娇媚的容颜和狭长的刀疤，盯着程云认真做饭的背影——
“站长！”
“干什么？”程云回过头看了她一眼，“鬼鬼祟祟的！”
“你昨天说好要教我骑那个……”殷女侠说着一愣，扣了扣脑袋，眨巴着眼睛问道，“那个什么车来着？”
“自行车。”程云说着，又回头瞄了她一眼，露出无奈表情，“你和我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别扒在门口只露一个脑袋出来啊，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哦。”殷女侠这才从门后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条浅蓝的背带牛仔裤，上身则是简单的白色体恤，是前两天发完工资后程云让俞点带她去买的，衣服裤子一套才八十多块钱。而她扎着一个丸子头，很有种刻意卖萌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俞点给她扎的。
“可是我昨天在路上看见一辆自……自行车，我去骑了一下，它不走！”殷女侠有些懵逼，“而且旁边的人还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我，像是我在偷车一样。”
“你骑的什么车啊？”
“黄色的，有两个圈那种。”
“自行车不都两个圈吗！”
“我说它身上，画着两个黑圈。”
“ofo吧？”程云愣了下，随即道，“你可不就是偷车吗？”
“笑话！”殷女侠不乐意了，“我殷丹好歹也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高手，怎么会偷区区一辆自行车！”
“那你解锁了吗？”
“解锁？就是开锁的意思吧！”殷女侠一愣，“咋开锁啊，大家不都是坐上就开始骑吗？”
“我做完早饭再教你。”
“好嘞！那我先拖地去！”
程云叫上老法爷，五人一起在前台吃了顿简单的早餐。
之后俞点依然很勤快的去洗碗，程云抢都抢不赢她。
老法爷则和程烟坐在沙发上谈着历史。
程烟大学选的就是历史系，自然对历史很感兴趣，而老法爷本身并非地球人，却同样对这颗星球的过往了如指掌。只见老法爷另辟蹊径，从一些中国朝廷官员下班后的文学创作入手，对比正史和当时的时代格局、朝廷形势，为程烟揭露一段段本已淹没在时间长河中的真相，去寻求那些官员在创作一篇看似寻常的故事时所想隐喻的惊天史识。
程烟自然听得津津有味，并且在听到那些详细的人名、作品名和精确到月份的时间后，她更是一点质疑的心思都提不起来！
而殷女侠跟在程云的身后，来到了宾馆门口，指着一辆小黄车——
“喏，就是这种！”
程云表情平静，一边点头一边摸出手机，对殷女侠解释道：“这种车是公用的，每个人都可以骑，但每次骑都是要收费的，所以要用手机解锁并付费才行。”
“啊！？还要收钱啊！”殷女侠短暂的愣了下，连忙摇头又摆手，“我不学了不学了。”
“别人造一辆车也是要钱的好吧，总不可能别人花那么多钱造一辆车出来，免费给你骑吧，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程云实在无奈，“你看，你要骑车就是享受别人的劳动成果，但你总不可能死皮赖脸的一分钱都不肯出吧？”
“说得也……有点道理。”殷女侠犹豫了下，“那多少钱啊？”
“现在好像有一种月卡来着，两块钱能骑一个月，五块钱三个月。”
“啥！？”殷女侠又是一愣，“两个钱？一个月？一个月我算算……二十天还是二十一天、二十二天来着……”
“一个月三十天，大月三十一天。”程云脸黑道。
“哇！三十一天！这么长！”殷女侠一捏拳头，“好便宜啊！”
“可是你又不常出门。”程云继续脸黑。
“谁说的！学会了骑我就会经常骑出去遛弯的！”殷女侠认真道。
“小心出去找不到回来……”
“切！不可能！”殷女侠摇摇头，“别废话了，这怎么开锁？”
“好吧。”程云摇摇头，也就不去和她纠结她一个没有手机的人该怎样开小黄车的锁了，打开软件扫了下二维码，只听滴滴两声，然后啪的一声响，小黄车后轮的锁便开了。
“好了，我先给你说一下要点。”程云说着，指了指马路边上一个骑着小黄车买菜的中年男人，说，“骑自行车呢，你都看到了，坐上去脚不断的蹬这个地方，它轮子就会动，因为这里有链条……”
“诶站长你看，那个人的自行车后面怎么没有锁？”殷女侠眼尖道。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没有……诶果然没有锁，这个生儿子没**的。”程云脸有些黑，生怕殷女侠这种能徒手拆卸小黄车的人形怪兽被这男的给教坏了，连忙摆手道，“别管他，他这属于不道德的行为，是破坏公共财产，被街上的变形金刚和潜伏的复仇者联盟抓住是要坐牢的！”
“真的有复仇者联盟吗？小俞姑娘还骗我说是假的！还好我没信！”殷女侠顿时来了兴趣，捏着指关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跃跃欲试，“我好想认识一下那个叫队长的人！”
“咳咳，我们还是继续学车吧。”说着程云撑起小黄车的后轮，一只脚踩了下踏板，后轮一下子转动了起来，“你看这样它就动了。然后是身体的协调，不然你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转方向。这个对你而言应该挺简单的，毕竟你是武学天才嘛。”
“不过最难的地方在于保持平衡，毕竟你要骑上去保证不倒才行……”程云说着，忽然瞥见宾馆楼上有一对小情侣正往下走，连忙道，“等等，有客人下来了，估计是退房的，我先去给他们退个押金，你就在这等我啊！”
“哦。”殷女侠乖乖的点头。
等程云退完押金出来，只见殷女侠坐在小黄车座椅上，两只手握住车把，双脚一高一低踏在脚踏上，努力的模仿着街上路人的骑车姿势。但因为她人长得矮，初次骑车又没有技巧可言，坐上去很艰难。
同时她还转头看向程云，一脸‘站长我好厉害你快来夸夸我’的表情：“站长你看是不是这样，我骑上去了，它没倒！”
“……”程云往下瞄了眼，发现那辆小黄车的脚撑已经被收回去了，而殷女侠依然坐在车上，车纹丝不动，可她却维持着一个诡异的平衡，完全不倒！
“666啊。”
程云不由呆住了。
他身后那两名从前台走出来的情侣也呆住了。
殷女侠眨巴了两下眼睛，有些不解：“你们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程云连忙跨了过去，瞬间伸手戳了一下自行车，破坏了这平衡，令自行车向着一边歪倒过去——
可只见殷女侠身子往另一边大幅度的一偏，那辆自行车居然又摆了回来，像是一个不倒翁似的！同时她还满脸怨气的看着程云，嘟囔道：“站长你干什么啊，干嘛推我，我还没给你表演我把两只手给放开它也不会……唔！”
害怕牛顿大神棺材板跳动的程云连忙捂上了她的嘴，将她拉了下来！
幸好这些天殷女侠已经和他混得很熟了，不然他还真拉不动她！
“你们是在练习魔术吗？怎么做到的？”那对情侣中的女生惊讶的问道。
“不方便透露。”程云一本正经，摆手道。
“这样啊！”女生依然按捺不住好奇的走近小黄车，睁着一对大眼睛看过去看过来，但她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之处，最终只能作罢。
待他们的身影逐渐远去，程云才看向殷女侠，叹了口气，还是什么也没说——这点小事，就算拿到电视上去播放，想必也没人会深究殷女侠究竟是怎样做到的。
“所以你到底是怎样做到的？”
“很简单啊！”殷女侠说着又想骑上去，但被程云拉住了，她便只得放弃为程云亲身演示的想法，转而讲解道，“就是它往左边倒的话，我就往右边偏一点点，它往右边倒我就往左边偏一点点，喏，一直这样它就不会倒了！”
“可我明明看见你坐在上面没动啊。”
“我在动啊！”
“额，好吧好吧。”程云摆摆手，“别在大街上学了，到楼顶上我再教你，反正我估计你几分钟就能学会！但是你要自己把车抗上去，学完之后必须扛下来放回马路边上！”
“没问题！”殷女侠说着，单手抓起小黄车便说，“走吧，站长。”
“……”
程云忍受着旁边行人的怪异目光，感觉有些头皮发麻，连忙跟上提着小黄车的殷女侠。
两分钟后，楼顶——
程云面无表情的盯着殷女侠。
殷女侠正骑着小黄车绕着天台中心的花坛转圈，脸上满是好玩的表情，一边骑还一边喊：“这也太神奇，太好玩了吧！”
“咦……转个弯！加速！呜~”
“站长我骑过来啦！”
“哇呜~”
程云依旧面无表情，许久，他才叹了口气，感觉到深深的无力。
事实是殷女侠花了不到一分钟，准确的说是程云刚刚给她讲清楚该怎么骑，她坐上去就能骑着车转圈了！虽然还有点笨拙，但这个水平骑出去遛弯是没问题的……
“怪物，怪物……”程云呢喃着，时隔多年他再次感受到了来自人种差异的无力，而他上次感受到这种无力还是初中在电影中看见黑叔叔的时候。
“站长，你看，好神奇啊，我用一只手也能骑诶！”殷女侠满脸喜色的看着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诶，不用手居然也能骑！”
“……”程云竭力保持着平静。
“那个，我先把话说在前头啊，你就算学会了怎么骑也不能骑着到处跑知道吗！我们这个世界是有交通规则的，我要先教会你怎样遵守交通规则。”程云说道，“总而言之，只有等我批准你可以骑出去了，你才可以出去，否则的话只能让我或者我指定的人带你出去。”
“明白！”殷女侠依旧不断转着圈，“我来的第一天就说好了嘛，我去哪都要经过站长大人的同意，我都记着呢！”
“嗯，真聪明！”
“那不是！”殷女侠轻哼一声。
“那你就在楼上玩一会儿吧，记得早点下去干活！”程云说着收回目光，不忍再看，“我就先下去做早饭了。”
“好嘞！”
中午吃过午饭，程云坐在柜台内玩着一款塔防游戏，而殷女侠坐他旁边津津有味的看着。
程烟和俞点一起把碗洗了，在桌面上扯了两张纸巾擦了擦手，对程云说：“程云，你那会儿报名的时候是不是要在网上完成一个什么注册的？”
“好像是！”程云皱眉想了下，“有一个新生入学注册，怎么了？”
“我也要做这个注册，既然你有经验，就交给你了！”程烟说着麻溜的从屁股兜里摸出了身份证、准考证和银行卡之类的东西，说，“需要用到的信息都在这了。”
“……”
程云只得按下暂停，退回到桌面，打开浏览器，熟稔的输入学校官网网址：“我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一样的，新生群里应该有指导吧，你转发给我看看。”
“好！”
殷女侠依旧满脸好奇的盯着屏幕，看着那些图片和字，程云点一下它就会移动变化，这让她感到十分神奇，同时也感到十分难以理解。
程云拿起程烟的身份证，瞥了眼上面的照片——程烟脸型非常好看，这导致她即使证件照也十分清秀耐看，一看就是大美女。
没多久，程云便为她完成了注册，接着拿起那张建行卡，说道：“你们这届的学费是到校再交还是提前交啊？”
“都可以。”
“提前交是什么时候扣费啊？”
“九月后。”
“哦，那还来得及，就提前交吧，直接扣费，懒得到时候麻烦。”程云说道，又问，“你这张卡激活绑定了吧？”
“嗯。”
“学费多少来着？”
“四千多，加住宿费和杂七杂八的费用一起，不到六千。”
旁边的殷女侠闻言，立马瞪大眼睛：“这么贵啊！”
程烟说：“已经很便宜了。”
殷女侠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是，只用我两个月的工钱……”
程云笑了笑，打开自己手机的建行客户端，说道：“开学第一个月要买挺多东西的，各种聚餐啊不少，花费大些，加上你的生活费，给你打一万好了。”
殷女侠眼睛瞪得更大了：“哇！”
程烟却皱起了眉，迟疑了下，说道：“等等，这个钱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程云深感无奈，“当然算我的！你个守财奴……”
“那就好。”程烟表情恢复淡定。
给她转完账之后，程云又坐在座位上面露思索之色，屏幕上显示着游戏界面，但却是暂停着的。
“开学之后肯定要买电脑吧。”程云对程烟说，“你要想台怎样的电脑？”
“我？”程烟也犯了难，“无所谓啊，我对电脑了解又不多。”
“那你准备用电脑来做什么呢？”程云问道。
“平常应该都用不着，干脆别买了。”程烟觉得这又是一笔大开支，能省则省。
“肯定用得着。”程云摇头，“大学里不光是计算机专业的学生才需要电脑，每个专业的学生都需要用到电脑，比如老师给你布置作业，做PPT、Word等等。并且你就算给一卡通充钱都得在网上充，还要用内网，你总不可能每次都借别人的电脑来做吧。”
“那你说了算吧！”程烟懒得操心。
“嗯……”程云陷入思考，他深深感觉到了女儿的难养，“按照我的经验，如果你不玩的游戏的话，女生对电脑最大的要求就在于两点，颜值和耐操。简而言之，只要不用坏，越漂亮越好！”
“我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那给你买个大砖头？”
“……”
“还是买个轻薄的吧，好看，也方便！我到时候看看，如果性能要求降低一点的话，续航能力还可以提高一点。”
“随便！”程烟说。
“而且你手机也用了好几年了吧，我记得还是你高一的时候买的，也是时候该换一个了。”程云紧紧皱着眉头，不断为即将入学的程烟操着心。
“手机就不用了！还没坏呢！”程烟摸出了她的OP牌非旗舰型智商测验机，给程云展示了下。她最讨厌多花钱，其中第一讨厌的是花自己的钱，其次讨厌的就是花程云的钱。而这款手机她用了几年了，外观还依旧保持全新，连一条明显的划痕都没有，看起来很漂亮，尽管已经卡得不行，但她每天用手机的频率也很低，对她而言这款手机完全没到‘退役’的程度。
“谁说没坏就不换了。”程云说道，“以前高中不常用手机无所谓，现在上大学了，还是得买一个全新的！何况现在手机也便宜！”
程烟依旧皱着眉：“可是就算再便宜也是一种浪费啊，这个手机又没有坏！”
“可以给殷丹用嘛！”程云瞥了眼旁边呆呆听他们谈话的殷丹，“反正她也用不了什么功能，能打打弱智小游戏、开个小黄车就够了，万一她走丢了还可以联系到她！”
程烟思索片刻，觉得也有道理，便点了点头：“既然你这么急着想花钱的话，那就买吧！”
“……”程云怎么觉得反倒是自己在求着给这妮子买手机来着！以前自己想买个新手机还得看两位教授的脸色，到了程烟怎么反过来了？难道不应该是程烟一脸讨好的找到他，又捏肩又揉腿还喊着自己哥哥央求半天，自己才勉为其难的决定拨款给她买新手机吗？
“咳咳。”程云清了清嗓子，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于是道，“你自己盘算一下，开校还要买哪些东西，比如被子、席子、宿舍用的榻榻米和洗漱用品之类的，我到时候带你去超市买。”
程烟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很有经验吗？”
“……你要自食其力。”
“我还未成年。”程烟淡淡道，“既然你是我的监护人，当然要你给我操心。”
“话虽如此，可是你就没点自己的意见吗？”程云十分尴尬，这时候这妮子记起他是她的监护人了，“你就没有自己想买的东西吗？”
“我？”程烟轻微耸了耸肩，“我无所谓啊，你不给我买的话，我到时候随便买点生活必需品就足够了。”
“……唉。”程云叹了口气，十分无奈，“还是我来为你操心吧。”
程云也算是年纪轻轻就体会到了做家长的不容易，尤其家里的还是一个需要‘富养’的女生。
当日，傍晚。
时间已经七点了，但天色还是没有一点要变黑的意思，路上行人如织，道旁小吃店或小摊上的食物散发出馥郁香味。
程云骑着一辆摩拜单车沿着公路边上的自行车道慢悠悠的从一棵茂盛的榕树下穿过，殷女侠则骑着小黄车跟在他身后。
傍晚的风吹起地上的叶子，吹得榕树枝叶沙沙的摇晃。
“今天还挺凉快的！”程云说。
“不对，下午也是热了一阵的。”殷女侠微微加快骑车速度，与他并肩骑行，扭头看向他，“你说的交通规则就是沿着路边上这根道骑吗？不能跑到路中间去对吧，那里是那些大车子的地盘。”
“是这样，但不光是这样。”程云减慢了些速度，“你骑慢点，我慢慢给你说。”
“哦。”
殷女侠不蹬了，开始溜车。
“首先你骑车的时候肯定是要沿着道路两边的自行车道骑行，你也看见了，我们刚刚过来的路口地面上画着一个自行车，就代表这是自行车道。这条道也是特意分出来的，甚至有些地方还特意用了其他颜色来标注，可如果你在经过一些小支道的时候发现没有这条分出来的道，也必须沿着两边骑。总之所有的路的中间部分都是给大车走的，它们的速度很快，你骑到中间去它们可能会撞到你！”
“是吗？”殷女侠扭头看了眼旁边一辆呼啸而过的吉普车，她感觉没多快啊！
“看路！！”程云提醒道。
“哦哦。”殷女侠连忙收回目光。
“同时你还必须走道路的右边。你看我们现在就走的右边，而道路另一边的人大多走的是和我们相反的方向！如果你现在掉头往回骑，就变成了靠左行驶，就叫逆行，会给别人造成不方便。”程云说道，“如果你要去马路对面，你要先沿着右边骑到可以过马路的地方，再过马路，然后绕一段路走回去。”
“绕路多麻烦啊。”殷女侠不解道。
“可是如果人很多的时候，保证所有人都走一个方向要节省更多时间，同时也能避免交通事故。”程云说着，又问，“过马路应该怎么过啊？”
“走天桥、地洞，和横条线。”殷女侠迅速的答道，同时继续不解的问道，“道理我都懂，可为啥要靠右边骑啊？”
“……它凡事总得有个规矩吧！要是靠左边骑，你又得问为啥要靠左边骑啊！”程云翻了个白眼，“有一些规矩并不在于它的正确性，而在于它的协调性。让所有人都保持一致，这就够了！”
“噢！懂了！”殷女侠顿时点头，然后思索了下，才认真的接着道，“听君一席话……听君……好有道理呀！”
“……”程云无奈的摇摇头，才继续道，“还有啊，在路上不能骑得太快，要礼让行人。”
“哦，记着了。”
“不能横冲直撞。用完小黄车要把它停在人行道的边上，但不能挡着路了。”
“还有嘞？”
“还有……”
就这样，程云带着她沿着河边骑了一圈，耗时大概一小时，吹着晚风的同时也将骑车上路要注意的事项给她讲得差不多了。还让她独自在前面骑了一截，她除了总爱回过头来悄悄查看程云的脸色以试探自己有没有做错之外，其他表现都还不错。
“好了，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认路了，只要你熟悉了周围的环境，适应了我们这个世界，我就可以给你颁发骑行许可证了。”
“哦……”殷女侠瞄了眼四通八达的道路和四周貌似都长得一模一样的商铺，感觉过一个十字路口就不知道自己是从哪边来的了，于是，曾经信誓旦旦保证自己绝不会迷路的她开始有些心虚起来。
八点钟，他们回到宾馆，天已经黑了。
俞点小姑娘坐在前台默默看着电影，她戴着耳机，程烟坐她旁边，捧着一本神似武功秘籍的线装书皱眉看着。
程云凑过去瞄了眼，俞点看的是前两年上映的某著名影星导演的青春爱情骗钱片，当时程云年少无知，还去贡献了一波票房。
而程烟看的那本书上几乎全是晦涩的文言文，下面零星几个注解，没有翻译，看得出她也看得有点困难。
“看什么呢？”程云问道。
程烟抬头瞄了他一眼，合上书给他看了看封面，才又翻开继续看起来。
“《酉阳杂俎》？”程云愣了下，“你居然还对这种书感兴趣，话说你今天中午不都在看红楼梦吗？”
“红楼梦读起来费脑子，也有点枯燥，读得烦了就看看这些志怪故事提提神。”程烟头也没抬的答道，仿佛料到了他要问什么，又说，“前几天昆大爷提到了酉阳杂俎上面的一个小故事，我路过图书馆的时候就顺手借了本。”
“昆大爷……”程云扯了扯嘴角，又说，“可是你买原版的不累吗？买白话文的多好！”
“嗯？”程烟抬起头来，有些狐疑的盯着他，“有白话文的？没找到。”
“有个叫《唐朝的黑夜》的系列书，第一本几乎就是翻译的《酉阳杂俎》。”
“哦。”程烟点了点头，迅速看完这个故事，将书合上放桌上，说，“反正要出去买东西，我去找找看！”
“图书馆关门了吧。”
“……”
“马上都要开学了，你开校后去校图书馆借呗，还不要钱。”程云说着，倒了杯水来喝，“看完了就快点出发了，不然商场都要关门了。”
“哪那么早！”程烟说着从柜台里走了出来，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拖鞋，“我要不要换双鞋子？”
“就出去遛个弯而已，那么讲究干什么！拖鞋多舒服！”程云道。
“……”程烟皱了皱眉，还是听了程云的，“好吧。”
程云又看向殷丹：“我们去逛商场，给她买上大学要用的东西，你要不要去？”
程烟一脸冷漠：“你就想让殷丹姐去给你当苦力。”
“……”程云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什么叫给我当苦力，我都是给你当苦力的！”
殷丹却完全不在意，眼睛亮晶晶的，问道：“骑小黄车去吗？”
“嗯。”程烟也很爱骑自行车。
“好啊！我都没逛过商场呢！”殷女侠刚学会骑自行车，正是觉得这项运动最好玩的时候，而她今晚上才骑一个小时，完全没骑够！
程云又看向俞点：“你有什么想买的东西要我帮你带的吗？”
“没有。”俞点摇了摇头。
“那零食呢？有什么爱吃的零食吗？我也可以给你买点回来放着，值班无聊的时候吃。”程云说着笑了笑，又道，“老板难得发一次员工福利哦！”
“也不用了。”俞点小姑娘连忙摆手道，她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不敢欠人人情，“我……我不爱吃零食。”
“这样啊，那我就随便买点。”程云说着便往外走去。
他值班就觉得很无聊，而他看剧的时候又喜欢吃点小零食或水果，反正也便宜。但如果让他买着零食又自己一个人吃，这种事情他是决然做不出来的。所以还不如大方一点，多买点大家一起吃，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
程烟穿着人字拖跟在他身后。
换了以前她肯定会问程云为什么对前台妹子这么好，是不是居心不良之类的，但现在她和俞点已相处了两个月有余，也知道这个性格很弱的小姐姐是真的尽职尽责，又任劳任怨，经常不在自己的值班时间却还帮程云守在前台，于是渐渐的她也觉得程云理所当然应该对这姑娘好一点。
万达广场——
三人将自行车停在路边，殷女侠关了锁之后还特意站在车边上等着，直到听见那声锁车的滴滴声才放心的离开。
随后，她抬起头打量起这栋建筑。
“感觉好大啊！”殷女侠微微张着嘴，目光停留在二号门那个发光的②字上。
“走吧，超市里人多，记得紧跟在我们身边。”程云拍了拍殷女侠的肩，“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找不到我们了，就随便找个人问一下出口怎么走，到出口等我们。我会来找你的。”
“哦。”殷女侠莫名有些发怵——这要是走丢了多丢人啊！
自己可是孤身一人闯荡江湖的人啊，千里走单骑都没走丢过……几次。何况自己之前还向站长撂过话来着，也不知道站长还记不记得……
万一走丢了……他不会以此来取笑我吧？
殷女侠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跟了上去，并下定决心绝不离开站长身边五米之内！
走进商场，转了个角，映入她眼帘的便是三条正在神奇运动着的楼梯，许多人站在上面不动，却随着楼梯自动上行下行，这幅场景让她不由瞪大了眼睛。
“你小心点，不要踩到间隙了，脚必须踏到完整的一阶上面！”程云回头对她小声说着，然后当先示范着站了上去，“喏，就这样。”
殷女侠仔细观察了下一眼扶梯运行的规则，很快便理解到了程云的意思，也踏了上去。
于是，她的身体也随着扶梯缓缓下降，同时眼睛也越来越亮。
当程云叮嘱着她踏出扶梯之后，她还恋恋不舍的回头望了一眼——
好想再坐一次……
一走进超市便是生活用品区。
程云推着一辆购物推车，殷女侠觉得好玩，于是她也推了一个。
“毛巾、浴巾……”
“洗发露和香皂要买新的吧？牙刷牙膏、牙线和漱口杯也买一套吧，漱口水家里倒是还有一点……”程云边走边念叨，俨然代入了家长角色，“还有洗脸盆和桶，洗衣粉洗衣液，用皂液会不会好一点！”
“护肤品家里还有吗？”
“……”
程烟默默按他念的买，但基本都是按自己平常喜好或随便拿，完全省却了‘选购’这个过程。
如果必须要选，她就选便宜的。
忽的，殷女侠站在一堆玻璃厨柜边上，盯着玻璃里面那些漂亮又散发着深深诱惑的东西，走不动路了：“那是什么啊？”
没等程云回答，她又盯着玻璃上的标签念了出来：“蛋……糕……”
“蛋糕是什么糕啊？”
“用鸡蛋做成的糕呗。”程云答道，“外面裹的是奶油，放了点水果和巧克力，里面是面包，就是一种馒头。”
“奶油？巧克力？面包馒头？你们地球人把馒头都做这么好看么？”殷女侠大感新奇，咽了口口水，但看着那二十多块钱的标价，她硬生生的收回了目光——还没有一个斗碗大的一坨馒头就要管三碗牛肉面，她实在觉得划不来。
“想吃吗？”程云问道。
“不想！”殷女侠连忙摇头，如避洪水猛兽。
“现在八点半……”程烟看了看表，说，“还有这么多蛋糕、面包和点心没卖完，估计九点后就要开始促销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回来买点，拿回去做早餐。”
“还是你算得精！这样我早上也能省点做饭的功夫。”程云眼睛一亮，又对殷女侠说，“那你看看想吃哪种，嗯，一般水果越多越好吃，等我们回来就给你买一个。”
“好！”殷女侠眼睛也很亮，拍着胸脯说，“我自己掏钱！”
她现在也有钱了！
“没事，反正都得买，就当给你加的夜宵了。”
“那多……多不好意思啊。”殷女侠低着头有些扭捏起来，这两个月光是托站长照顾了，自己却总是占便宜，这不符合江湖中人的作风！
“走吧。”程烟淡淡看了眼他们：“逛一圈回来就差不多了。”
“好。”
程云当先往前走去。
殷女侠则依旧对那些外观漂亮得让她不忍心吃的蛋糕点心流连不已，以至于她的目光几乎一直停留在橱柜内。推着小推车闻着空气中飘散着的甜香的她，脚步不自觉的便变得缓慢僵硬起来，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推车上。
“这个好……这个好看！上面还有只小兔子……”殷女侠盯着一个蛋糕喃喃念着，忽然她愣了下，抬头往前方一瞅——
前面只有人头攒动，哪还有程云的身影！
“诶？”
“站长？站长！”
她顿时有些慌了，扭头左右看着，程云却不知道在哪去了！
“站长……”她微微张着嘴，自己果然还是把站长给弄丢……跟丢了吗？
“完了完了。”
殷女侠内心焦灼不已。
她倒是不怕走丢，因为程云已经给她交代好了，她怕的是自己江湖高手的好印象会因此在站长的心中毁之一旦！
人的名树的影，江湖中人这一生不就是靠名气吃饭吗？虽然……虽然自己现在是靠劳动吃饭。
这时，一道清冽声音从她身后传来：“你看好就要这个了吗？”
殷女侠转过头，只见程烟就站在自己身后看着自己，她眼里有着些许征询，也有着微微的惊异。
殷女侠犹如见到救星，迅速反应过来，道：“哦对！我就要这个，我觉得这个好看！”
“想不到你竟然喜欢这种风格。”程烟平静说道。她将左手插在牛仔裤的裤兜里，一副中二病模样，可偏偏她有副好皮囊，牛仔裤包裹着的一双长腿令本就高挑的她像是有一米八，吸引着很多人的注意力。
“额……”殷女侠有些羞愧的看了眼那个蛋糕，“可是站长说水果多的更好吃。”
“别听他的。”程烟说，“挑最好看的吃！吃多了你才知道什么好吃。”
“哦。”
当三人推着两个推车到收银台结账时，超市已经快要关门了，而他们的两个推车中都装了不少东西。
殷女侠想买的兔子蛋糕被人买走了，于是她只能买了个草莓蛋糕。
程云结了账，走出去时不由长呼一口气，道：“满载而归！”
殷女侠也暗暗吐出一口气，同时斜着瞄了一眼程云。
“好悬！”
她在逛超市的过程中，不止一次差点跟丢程云——除了被蛋糕吸引之外，还有一次她走到了满是大鱼大肉的熟食区，那些各种各样的熟食让她口水直流，眼花缭乱。刚走出熟食区她又被水产区稀奇古怪的水生物所吸引了，接着有人拉着她让她尝一尝红薯干和酸奶，她又不好意思拒绝……
最后一次她竟然在一个货架上看到了迷你版的变形金刚，然而当她暗暗告诫自己走过去看一眼马上就回来时，她走过去后却看到了更多有趣的小玩意儿……
每一次当殷女侠从诱惑中挣脱出来，她都发现原本走在前面的站长‘一眨眼’就不见了，幸好程烟一直默默跟在她的身后，并在她慌神不已的时候出现在她视线中。
走出万达广场，三人手中都提着大大小小的口袋，而程烟还很淡定的看向广场上的羊肉串小推车，说：“走，一人拿几串羊肉串吃。”
殷女侠连忙跳了出来：“我请！”
“好啊。”程烟淡淡道。
没多久，他们一人拿着几串烤羊肉，成排的坐在石墩上撸着，脚下都堆着不少东西。
程云口齿不清的说：“要不我们打个车回去吧，也挺晚了。”
“不要！”殷女侠连忙摇头，对坐车心有余悸，“如果你们嫌买的东西多的话可以都给我提，我有的是力气！”
“这么多你手指头也不够挂啊。”
“可以骑自行车，有个篮子。”
“篮子那么小，压根不够放。”
“可以挂车把上。”程烟开口了，“骑车就十来分钟。”
“唉，好吧。”
程云拗不过她们两个，只得迅速吃完羊肉串，提起东西往路边上走去。
回到宾馆，程云和程烟将东西一股脑的都堆在前台沙发上，殷女侠眨巴了两下眼睛，也有样学样。
程云喘了口气，才把买的蛋糕拿出来，给殷女侠和程烟一人递了一个，又拿出一个放在前台桌面上给俞点，说：“快吃吧，明天就不新鲜了。”
接着，他开始整理东西。
买的零食要放在前台，有些水果和冷冻品要放冷藏柜，程烟读书要用的生活用品得单独分一堆。而地瓜干、爆米花和鸡爪等用来打发值班时间的零食要叮嘱俞点吃，不然以这小姑娘的性格，即使放她面前她也是绝对不会动一点的。
当程云将一切都操心完了，殷女侠也吃完了蛋糕和炸鸡腿，两人以上楼休息为借口来到楼顶并锁了门，却发现老法爷也正在上面。
老法爷依旧穿着现代的休闲装扮，一身的地摊货，但罕见的没有拄着手杖，而是握着程云第一次见他时他拿着那根法杖——法杖尖端的水晶球仿佛在黑暗中萦绕着清冽的幽光，似蓝似青，映照着老法爷遥望城市的背影格外神秘。
他好像就在这里等着谁似的。
“法爷？”程云走了过去，有些疑惑，“早知道您在这上面的话，我就给您带点吃的上来了。”
“不必这么费心，我已经叨扰你们狠多了。”老法爷转过头来看向他。
“您这是……”
“我记得没错的话，我的卷轴应该快要充能完成了吧？”老法爷问道。
程云愣了下，随即回道：“差不多了。”
老法爷的卷轴充能速度要比殷女侠的虚空令箭快很多。
“这两个月多亏了你，我对时空节点的研究达到了以前的上百倍，但到了现在研究进展已经陷入瓶颈，我也很少有地方可以再帮到你的了。”老法爷平静的说道，“而且在这两个多月里，我也体会到了地球别样的文化，获益很多，这些都要感谢你。”
“您要走了么？”程云问道。
“是的，过几天吧。”老法爷微微一笑，“其实只需要卷轴完成三分之二的充能就足够我回到我的世界，我已是在这里逗留得过久了。”
“这么快。”程云舔了舔嘴巴，沉默了一下，他早知道老法爷不会在这个世界呆多久，但临到这时终究还是有些不舍。
可显然他并没有理由挽留老法爷。
“我已经很老了，时日所剩无多，我想去更多的世界走走，也想回我的故乡看看……”
“那么……”程云迟疑了下，很诚挚的鞠了一躬，“我要感谢您这些天对我的照顾，也感谢您对程烟的教导。”
“我也感谢您，法爷。”殷女侠连忙也跟着道，顺便舔了舔嘴角的油。
“我还没走呢！”老法爷笑道，顿了顿，他又说，“而且你也大可不必感谢我，我对你有照顾之处，你对我又何尝没有照顾呢？我有教到你们的地方，你又何尝没有值得我学习的地方呢？我确实帮你不少，可你也一直在帮助我啊。真要算起来，我通过你获得的东西远远超过你在我这里获得的东西的价值。”
程云摇了摇头，觉得不是这么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