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633年秋,交趾布政司待水稻收割完毕以后,向当地百姓大量收购余粮。因为郑家和阮家的争端因为九州军将两家吞并而成为历史,升龙城、富春城只有亦兵亦农的八千治安部队,不需要供养一大批军队,所以劳动力颇为充足。再加上九州军将所有地主的土地收归交趾布政司所有,然后分配给平民种植,只收以前大地主征收的粮食一半的税赋,多劳多得,所以当地百姓的积极性大为提高,第一年的收成颇为不错。收购的余粮当然是为了供给整编后的征南军。
大量的粮食从交趾布政司各处收纳到南方的会安港。升龙城虽然是交趾布政司的治所,但是会安港的位置却更加利于周转粮食。
为了更加方便地收购余粮,九州军的远东贸易公司联合当地的华商专门成立了粮食公司,运用民间的力量从交趾布政司下面的各个村落收购粮食、运送粮食,由官府制定收购价,商人从中赚一些运费和手续费。
不止是从原本安南国、占城国收购粮食,交趾布政司还从海路从夷州购买粮食。夷州经过九州军六年的开发,当地已经杂交出一批还可以的抗倒伏水稻,成为东南沿海一个比较大型的粮仓,不但能够满足当地的粮食需要,而且能够在东南沿海大旱的时候支援粮食。
大规模的粮食被运到会安港,成百上千的粮商、漕商参与到这次粮食收购行动中,如此规模的行动也难以掩盖,还是惊动了一些人。
一个来到会安港向华商购买茶叶的大肚腩尼德兰商人捻了捻自己的小胡子,看着码头上一袋袋从华商的商船上搬下来的东西,若有所思。
他见到码头上有个赤着膀子,腰间别着一条破布衣的苦哈哈,便朝他挥了挥手。
“这位红毛爷,可有贵干?”苦哈哈小跑过来,恭敬地问道。在他们眼中,只要是衣服华贵的都是大爷。
“这,船上搬下来的,都是什么?”这个大肚腩尼德兰商人指了指几个扛着一袋袋麻袋的码头工。
“回红毛爷的话,这可是船家的秘密,我们这些小的可千万不能说。”苦哈哈说道。
“嗯?”大肚腩尼德兰商人微微皱眉,掏出一块手指甲一样大的碎银。
苦哈哈激动地双手捧着接下碎银,低声地说道:“船家也没有和我们说是什么,但以我常年在码头上搬运货物的经验来看,应该是大米。”
“大米?你们,很缺粮食?”大肚腩尼德兰商人似乎发现了商机,问道。
“有些年份很缺粮食,特别是打仗的时候更缺粮食,但是今年应该是不缺粮食的,就连我这样的穷人在码头上做工,都能够让家里的老小吃饱饭。就是要吃好的不容易,都怪我不识字,又不想充兵打仗,只能当苦力,没法升迁……”苦哈哈的话匣子一打开,就絮絮叨叨个不停。
“够了够了,你可以走了。”大肚腩尼德兰商人不耐烦地将那苦哈哈赶走。
“谢谢红毛爷了。”苦哈哈兴奋地拿着碎银离开,没想到今日还能遇到这样的好事。
大肚腩尼德兰商人眼神闪烁,似乎在想什么。
“克鲁斯,我们茶叶都收购得差不多了,加上在香料群岛收到的香料,这次返回欧洲可以赚取四倍的利润,也不枉航海途中死去的十几个水手。”另一个尼德兰商人带着几个下手走了过来。
“我们不要急着返回欧洲,先去巴达维亚一趟。”大肚腩尼德兰商人说道。
“没有必要返回巴达维亚,我们完全可以在会安港补给途中的干粮、淡水和水果,再加上商品都已经购置好了,何必浪费时间去巴达维亚。”另一个尼德兰商人不满地说道。
“有个重要的消息要告知东印度公司的总督,不然下次我们再来香料群岛,香料群岛就不一定在东印度公司的手里了,我们要购买香料也会难上加难,或者说香料的价格要攀升了。”大肚腩商人克鲁斯说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另一个尼德兰商人听说以后的香料生意要不好做,触及到自己的利益,不由急道。
“东方人正在这里大规模囤积粮食,现在对他们来说又不是大灾之年,他们肯定是为了发动战争而在积极备战。”克鲁斯说道。
“会不会他们在太平之年存储粮食,到了灾难之年开仓赈灾?”另一个尼德兰商人还是不敢相信九州军正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大规模备战。
“不会,我已经在这里观察了好几日了,如果只是正常的储备粮食,会不远万里从其他地方买来粮食,专门囤积在这个港口吗?”克鲁斯说道。
“嘶……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必须返回巴达维亚一趟,和总督详细说明一下这里的情况,免得香料群岛落入了东方人手里,到时候我们就必须要向东方人纳税了。”另一个尼德兰商人越想越对,也察觉到了九州军正在备战这一件事情。
“我们再在会安港打听多一些情报,以便给东印度公司提供一些帮助,加深与东印度公司的关系,以后也许能够给我们一些便利。”克鲁斯说道。
“我赞同你的做法。”另一个尼德兰商人也打算留在会安港继续观察九州军的行动。
不只是尼德兰商人注意到了风吹草动,一些佛郎机、西班牙商人也陆续注意到交趾布政司不同寻常的动作。
“熊大人,现在我们粮食公司想尽办法从本司和夷州购买了不少粮食,可是距离军部要求的足备的粮食数量还有些差距。”远东贸易公司设立在交趾布政司的负责人来找熊文灿诉苦。
“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收集到粮食了吗?”熊文灿说道。
“北方有些行省遭受旱灾,其他行省的余粮都取去支援,很难从其他行省买来粮食了。”粮食公司的负责人说道。
“让我想想……如果差的不多的话,也许可以要求我们的附属国上供粮食。”熊文灿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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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澜沧江畔的金边城本来是真腊国的国都,因为澜沧江曾经河水暴涨灌城,所以真腊国将都城转移到了距离金边城八十里以外的乌栋城。
南洋舰队在攻陷了乌栋城以后,抢掠真腊国王的银库,逼迫真腊国王签下一系列条约,然后还可以在金边城驻扎军队。南洋舰队主力离开了真腊国以后,在金边城留了两门火炮和两百个士兵,替九州军看守着真腊国的都城。
真腊国本来就被暹罗打得士气全无,九州军进来以后更是对攻破国都的九州军充满了畏惧,明明知道九州军在金边城只留下了两百人的部队,但硬是忍气吞声,不敢有任何的动静,也不敢对此提出任何异议。
真腊国王以为将金边城让给九州军,其他权力仍然由他自己控制,一切按照以前就是。不过他明显想多了。
在双方和平相处、平静了一年以后,九州军以宗主国的身份派来了使者。真腊国王得知九州军的使节过来,吓得立刻召集了所有的王公贵族、僧侣武士,以最高的规格亲自到乌栋城外接见九州军的使者。
九州军的使者本来只是交趾布政司的一个中层官员,他也没有想到真腊国会对他们九州军如此畏惧,竟然让国王亲自出郭相迎,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真腊国王小心翼翼地带着九州军的使者进城,然后又是设宴、香车美人相待,生怕九州军的使者不满意,然后九州军又派遣军队前来攻城。
“我们交趾布政司的民政官大人派我来与真腊王您说三件事。”九州军的使者在大宴上有美人环绕,又有美酒佳肴,不禁暗道真腊国如此奢侈。
殊不知哪怕是真腊国王自己的寿宴都不曾这样,而是真腊国王怕了九州军再次杀入都城抢掠他的财宝,所以尽一切能讨好之事。
“哪三件事?”真腊王急忙正襟危坐。他知道九州军派遣使者过来肯定是有命令,否则也不会和平相处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后突然派使者。
“第一件事是我们民政官大人感谢真腊王一年来与我们九州军相安无事,又听闻真腊王不久以后便是大寿之日,所以托我送来一份寿礼。”使者令人取来一个红木匣子,给真腊国王献上。
真腊王令左右打开红木匣子,里面竟然是一个金丝框眼镜。
虽然这个时代眼镜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但大多数是手持的单照镜,而这个躺在红木匣子里面的金丝框眼镜却拥有完整的眼镜架,乃是这个世界上前所未有的事物!
“据说这个眼镜不仅能够解决看东西模糊不清的问题,还能解决重影的问题,边框更是用金丝铸成,珍惜无比。”九州军使者说道。
真腊王取了金丝边框眼镜,再看下方与宴的臣子,竟然都清晰无比。真腊王有眼疾,放在现在就是近视加散光,这是九州军了解到的情报,就专门令匠人打磨了一副金丝眼镜过来。
这个时代的眼镜没有完整的眼镜架是一个问题,还有一个重大的问题就是无法矫正散光带来的重影,这给真腊王还有其他拥有这个问题的人带来了极大的不便,真腊王更是耻于与臣子或者他人提起这件事。
如果是在京城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这种技术对于拥有工业革命系统的楚云来简直就是白送的,早就开始大规模生产来解决治下一些百姓的近视问题,而且解决了用镜片来解决散光的难题。但是在遥远的真腊国,对于拥有散光的真腊王来说就如获至宝。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真腊王戴上眼镜以后,双手放开,眼镜仍然稳稳地挂在鼻梁之上,觉得无比方便,越加宝贝。
“恭喜国王陛下喜获至宝。”一干大臣纷纷向真腊国王道喜。
九州军使者则在私底下擦了擦冷汗,他吹嘘这金丝眼镜珍惜无比,但实际上在京城就是稍微殷实一点的人家都能买得起,而唯一比较珍贵的这点金丝,又能够算的了什么呢。
“天朝上国赐予本王这等宝贝,本王该如何报答天朝上国是好?”真腊国国王真的将他看来既实用,又大气的金丝眼镜当成了宝物,戴上了就不拿下来,这种可以看清远方事物的感觉让他如获新生。
“陛下新得夜明珠两枚,或许可以用以答谢天朝上国。”
“臣子家里有一盆千年红珊瑚,价值连城,愿意献出来报答天朝上国。”
“臣子有一块这般大小的玉璧,兴许能够与这金丝眼镜相媲美。”
……
一众真腊国的王公贵族纷纷自告奋勇,也不知道是真的愿意贡献出这样的宝物,还是说只是单纯的炫富而已。
九州军的使者也想不到真腊国一群人能够将这金丝眼镜捧得这么高,连自己都有些惭愧:“我们天朝上国地大物博,随便回些东西就好了。这次我前来,还有另外两件事,可能要有求于贵国。”
“何事?”真腊国王一拍脑袋,想起九州军派来的使者是有三件事,这才说了一件事。
一众闹哄哄的真腊国王公贵族也都渐渐安静下来。
“第二件事与第三件事实际上同为一件事,我就一起说了。我们请求真腊国将吴哥窟地区让与我们屯兵一万,期限为半年。同时真腊国需要给我们提供足够的粮食,作为对价,我们会用合理的价格收购你们的粮食,这些粮食将全部运到吴哥窑。”九州军使者说出此行前来的最大目的。
真腊国王和众多真腊国的王公贵族,齐齐变色。
“你们驻兵吴哥窑,又收购粮食,这是意欲何为?”真腊国王语气都有些颤抖,已经产生一些不好的念头。
“哦,我们想要进攻东吁国,想要从真腊国、暹罗国假道而过,顺便买一点粮食罢了。莫非你们想要拒绝?”九州军的使者不咸不淡地说道。
“不……不是这样的……”真腊王低声憋屈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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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兵一万在吴哥窑,要越过真腊、暹罗两国,进攻东吁国,他们是怎么想的?”
“吴哥窑是我们真腊国以前的王城,因为邻近暹罗,我们又打不过暹罗,所以迁来了这边。可是终究是我们曾经的王城,怎么能够让外人在那里驻军,这岂不是有损我们国王的脸面吗?”
“暹罗是陆上强国,就算我们让天朝上国在吴哥窑驻军,恐怕暹罗也不会让天朝上国的大军从他们的领土上经过。”
一群真腊国的王公贵族顿时爆炸,显然九州军进驻吴哥窑地区的决定让他们十分不解和不安。
“诸位稍安勿躁!”真腊王喝止了浮躁的王公贵族们,转头向九州军使者说道,“贵国需要多少粮食?”
“可供一万人将士、一万民夫使用一年的粮食。”九州军使节说道。
“太多了,我们真腊国与暹罗等国连年征战,每年的粮食十不存一,无法供给这么多粮食给你们,不然我们的臣民会饿肚子的。”真腊王说道。
“两万人半年的粮食如何?”九州军使节似乎做出了妥协,“我们会用银两向你们购买粮食。”
“呃……”真腊王内心是崩溃的,邓千龙带领的南洋舰队攻入真腊国的乌栋城,抢掠了真腊国国库八成左右的金银财宝,估计这批用来买粮食的金银财产就是从他们国库里面抢走的。用抢走的金银财宝来购买粮食,相当于白送啊。
“我需要和诸多大臣商议一下,再答复贵使。”真腊王对九州军提出的两个要求十分头疼。
“还请贵国在两日内给我们答复,因为三日后的大军便从金边城的澜沧江畔登陆,以便我们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九州军使者说道。
他这么一说,真腊王和真腊国的王公贵族都大惊失色。
两日内答复,三日内九州军派驻吴哥窑的部队就要从澜沧江畔登陆了,这相当于先斩后奏!也就是说无论真腊国拒绝还是接受,九州军的一万大军就是登陆金边城了,强行驻军吴哥窑了。还有的潜台词便是要是真腊国不给粮食,九州军也无法保证这一万军队会作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若是和上次邓千龙的南洋舰队一样攻入乌栋城中,那就惨了。上次抢的是财产还好,这次抢粮仓,把粮仓给搬空的话是要死人的,而且还是死很多人。
九州军的使者在宴会后离场,为使者引路的真腊国官人对使者更是敬畏如虎,小心翼翼地引路,甚至不敢与他对视。使者背后代表的可是一个强大的国家,而这个国家仅仅动用了一部分的兵力就能够攻破他们的王城,叫他们如何不畏惧。
真腊王则留下了众多官员、王公僧侣,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苦闷无比。小国无外交,所有的选择都要被大国所左右。如果他们和暹罗、东吁等国有结盟,倒还能够稍微好些,能与九州军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但是中南半岛上东吁、暹罗、安南、真腊、澜沧等国争当霸主,诸国之间关系不和,现在就算要结盟也无济于事。
众人商议对策,但是想来想去还是只有一条路,那便是顺从九州军的意思,然后再随机应变。
三日后,曹变蛟带领的征南军第三兵团从金边城登陆。这个征南第三兵团是由曹变蛟带领而来的第六兵团的部分兵力和独立兵团部分兵力共同组建而成。
登陆金边城以后,征南第三兵团先是到了乌栋城下炫耀武力,让乌栋城的真腊守军吓得肝胆俱裂,赶紧派出官员接洽。
按照九州军和真腊国的约定,九州军先是带着一部分粮食前往吴哥窑驻守,然后真腊国会源源不断地将供给的粮食运至吴哥窑。作为代价九州军需要付出金银财宝,这个金银财宝还真的是邓千龙从真腊王室掠夺而来的……
“曹文诏,这次你要独当一面驻守吴哥窑,那里靠近暹罗国,若我们与暹罗国开战,你那边的压力略大,有信心吗?”邓千龙带领船队将征南第三兵团运至金边城,将要返回会安港。
“一切按照原本的计划行事,我们征南第三兵团会从暹罗国西面攻入暹罗国,若是失手了,我拿人头向军部赎罪。”曹变蛟拍了拍胸膛,说道。
“年轻气盛的时候说话还是要留一点儿余地,否则到时候我还要帮你求情。”邓千龙说道。
“我看了一下真腊国部队的装备,差劲得很,绝大多数人还用的是大刀长矛,盔甲也少之又少,唯一有特色的地方便是象兵了。象兵以前对付手持冷刃兵器的步兵、骑兵还有效,但是在我们的火枪兵面前,大象看似皮糙肉厚,实际上一击即伤,更别说我们还有大炮。”曹变蛟说起了他在乌栋城的见闻,“据军情处收集的情报,暹罗国也有许多象兵。”
“象兵太过笨重,以前东吁国的土司入侵云南布政司的时候,当时骁将邓子龙为云南永昌卫参将,将东吁象兵诱入狭窄谷地,以扼制其象兵和马队的行动。待敌军一到,火弩齐发,利箭如雨,敌人死伤惨重。”邓千龙说道。
“几十年前我们还要靠智谋来大破象阵,但是现在我们已经拥有足够的火器来抵挡它们了,比如说这个好东西。”曹变蛟拍了拍身边一架冰冷的加特林手摇机枪。
自从九州军第一批加特林手摇机枪在西域对抗沙俄联军使用以后,就开始批量生产。为了尽快结束南洋的战事,第二批加特林手摇机枪被运往南洋,率先装备征南军。
但是加特林手摇机枪对补给要求比较苛刻,体积重量较大,大都架设在高耸的大型轮架上才能保证稳定射击,而且还是六管的枪膛,使用金属弹壳弹药,每分钟可以保持稳定200发子弹的射速……补给难度不亚于大炮。
目前征南军三个兵团,每个兵团装备了20挺手摇加特林机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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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南第一兵团的各支部队,速度上船,错过了时间导致行程耽搁的,军法处置!”
从会安港的码头的空中向下鸟瞰,一队队士兵像是蚂蚁一样排着整齐的队形涌入运兵船中,还有马匹牵引着滑膛炮、加特林机枪、粮食在运兵船上上上下下。
这次大规模的作战是对于九州军的一次大考验,动用了九州军最先进的武器,而且还是跨越几个南洋国家打仗。
征南第一兵团长是昌义,而为了制衡,原来昌义的部下黄得功成为了征南第二兵团的兵团长。这次征南军三个兵团的兵团长是平级的存在,要通过相互配合来达成灭国之战,也是很少有的。征南第一兵团将率先去暹罗湾,而第二兵团随后推进。之所以要分批登陆,主要是运力不够。别看九州军一个兵团只有一万左右的作战部队,但是使用火枪、火炮、机枪,需要大量的火器、火药,能够在这个时代一次性通过海运投放一万人的作战部队,只有少有的几个国家能够做到而已。
“将军,祝您旗开得胜!”黄得功在码头送昌义。
“不用再这么客气地称呼了,现在我们的职位相近,本来以你的才能也足够统帅一军,只是不熟悉我们九州军的新型战术而已。现在经过在桂林的演武和征服安南国的战争,军部已经对你很信任了。”昌义感慨时光冉冉,本来他是跟随楚云出身的九州军第一批将领,后来一批明军将领投降以后,他们就成为了第二批将领。明末不缺好将领,就是整个局势被统治者玩崩溃了而已,有了九州军提供足够的兵力、火力,他们很快就能够成长起来。
现在征南军三大兵团长,黄得功、曹变蛟以前都是明军将领,三占其二。
“将军有提携之恩,没齿难忘。”黄得功说道。
“我们暹罗国见吧,推完暹罗国、再推东吁国,以后史书中也会有我们的一笔。”昌义说完,带着几个亲兵上了运兵船。
这次九州军动用的运兵船有两百艘以上,动用了大量的商船还有从郑家、阮家水师得到的船只,浩浩荡荡,而南洋舰队则在运兵船前方充当护卫队。这支庞大的船队沿着中南半岛的海岸线向南航行,然后绕过普利安哥港,便进入了暹罗湾中。
在暹罗国,宽阔的湄南河在北榄府注入暹罗湾。北榄府大部分都是低洼地带,当地民众主要靠打渔维生。在北榄府湄南河两旁,有数座碉堡矗立,上面架着海防大炮,还有暹罗士兵在碉堡上面巡逻。这几座碉堡是上任暹罗国国王为了抵御西洋人沿着湄南河入侵而建筑的,其实西洋人这些年一直想办法渗透进入南洋诸国,一些南洋国家还有佛郎机的雇佣军。
湄南河对于暹罗国实在是太过重要了,只要湄南河被打通的话,西洋人的舰队就能够沿着湄南河长驱直入,而暹罗国的国都,就在湄南河畔!
这也是为什么南洋舰队选择了进攻北榄府,沿着湄公河深入百里,便能够进攻暹罗国的国都大城府。
“看,那是什么!”
正在碉堡上巡逻的暹罗士兵因为不知道是谁惊叫起来,都爬到碉堡最上面眺望海平面。
只见在海平线上,先是一栋栋风帆出现,然后是巨大的舰体浮出海面!一艘艘巨大的风帆战列舰、护卫舰逐一出现,在这些风帆战船后面,则两百艘大大小小的运兵船、补给船!如此之多的船只,铺天盖地,就像是海面上突然出现的黑云,黑压压地令人觉得头皮发麻,比这些暹罗士兵见过的所有西洋船只加在一起还多!
“敌人,是敌人吗?!”
晚来的暹罗军官手忙脚乱地爬上墙头,当他看到已经出现在入海口的庞大船队时候,脸刷的一下变得苍白,头脑嗡的一片空白。这支船队已经覆盖了他视线所及的海面!
“将……将军,他们……几百艘船,起码来了好几万人……”一个暹罗士兵结巴地向自己的军官说道。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这里!”暹罗军官歇斯底里地吼道。
他驻守碉堡几年都没有发生什么战事,刚才一觉醒来突然来了强大的舰队,简直就是活见鬼。
“不知道啊将军,但是他们一定来者不善,我们要不要进行抵抗?”另一个稍微镇定的暹罗士兵请示,语气中充满了不自信。
“抵抗?我们这里有几门铜炮,但是有用吗?”暹罗军官脑子还是嗡嗡不停,毕竟南洋舰队带来的冲击力太大,让他无法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难不成他们是西洋人的船只?看上去船体很像是西洋人的船,看来西洋人想要攻打我们了,该死,我们不是才派使者去参加他们举行的巴达维亚会议吗?他们怎么一下子就背叛了我们!”另一个早一步上来的暹罗副将则愤怒地锤了城墙。
他见到南洋舰队的风帆战列舰和西洋人的战船制式相近,还以为是西洋人,便骂起了尼德兰人。
不只是这座碉堡上面的暹罗守军,对岸碉堡上的暹罗守军也陷入了慌张中,还用旗语向这边的暹罗守军请示该如何应对突如其来的恐怖舰队,是该战还是该降。
“我哪里知道该怎么办!”暹罗军官见对面友军向自己请示,彻底绝望了。
南洋舰队司令官邓千龙站在大秦号风帆战列舰的舰头,用望远镜观察湄南河口暹罗军的碉堡。不久前军情处的探子就化装成商人深入湄南河,基本摸清楚了沿河的布防情况,所以这次南洋舰队完全是在情报充分的情况下进行行动。
“司令官,我们要不要派人去劝降他们?”副手向邓千龙请示。
“不用劝降,先用火炮摧毁它们,里面的守军识趣的话自然是会投降的。不展示我们的武力,是不可能让这些蛮族彻底臣服的。”邓千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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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碉堡上一块巨石滑落,在湄南河中溅起丈高的水花。
一发发炮弹落在暹罗人的碉堡上,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流星雨,让碉堡上方驻守的暹罗人头都抬不起来。南洋舰队的十多艘战船排成一条长线驶入湄南河中,单弦火炮齐齐开火,覆盖了湄南河两岸的几座暹罗碉堡。
“干,开炮反击啊!”暹罗军官趴在墙垛下方,耳朵被炮弹砸到城墙和爆炸产生的声音震得双耳发鸣。
“我们的铜炮已经被……被摧毁了!”炮手也趴在城墙后面,一块被炮弹震飞的碎石落在他身上,疼得他蜷缩成一团。
有一个暹罗士兵匍匐爬过来,对暹罗军官诉苦:“将军,铜炮都被摧毁了,我们的火炮虽然也击中对方,但是根本就不能够给他们的战船造成致命伤,或者说连重伤都算不上!这仗没法打了,等他们登陆,我们一个都逃不掉!”
“铜炮被摧毁,我们留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根本就拦不住他们,要不我们逃走吧?”另一个士兵也爬过来。
暹罗军官带着的盔甲早就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他的头发上尽是碎石沫,气喘吁吁地说道:“我们要是逃走的话,会被国王处死的。”
其他士兵急道:“可是这样下去我们会成为西洋人的俘虏!”
暹罗军官犹豫了一下,旁边仍然有火炮在轰鸣,似乎来袭的神秘舰队拥有用不完的弹药,不彻底将碉堡夷为平地就不罢休。
轰!又是一发炮弹在碉堡上方爆炸,只是这个炮弹不是实心弹,而是带有导火绳的霰弹,但导火绳燃到尽头,就会引爆里面的火药,导致炮弹变为十几二十块高速旋转的弹片!
“啊啊啊!”一阵惨叫声响起,有个暹罗士兵的大腿上被两枚锋利的弹片扎入,血流不止!
暹罗军官环顾碉堡上方,敢来到上面驻守的士兵死伤十之七八,能够像他一样侥幸安然无恙的几乎没有。
“放……放弃抵抗,投降他们吧。”头皮发麻的暹罗军官艰难地说道。
邓千龙在甲板上观察炮击碉堡的情况。大秦号风帆战列舰在刚才的战斗中被两发炮弹命中,一发击中船身,被船身弹开落在湄南河里。还有一发砸中了一根桅杆,倒是给大秦号风帆战列舰造成了一点麻烦。
“右岸的碉堡升起了白旗。”一个在高处观察的船员说道。
邓千龙转头看向右岸的堡垒,果然有人在墙垛后面举起了一根白旗。而其他三座碉堡见主碉堡投降以后,也纷纷竖起白旗,他们无力的抵抗就此为止。本来碉堡只是为了阻止西洋人的武装商船,但是南洋舰队是专门为海战打造的战列舰,火力之密集根本不能与武装商船同日而语,而且船身的坚固程度也不是碉堡上面的落后火炮能够轻易摧毁的。
南洋舰队开路,后面运兵船开始登陆,抢占了几座碉堡。当他们登上堡垒的时候,暹罗士兵看到黑头发黑眼睛的九州军士兵,无比惊讶。
“你们是哪一个国家的人?”到现在暹罗国士兵仍然一头雾水,不知道打败了他们的军队是什么来头。
原因也很简单,暹罗与九州军隔着一个真腊国,他们完全想不到九州军的舰队会从海路绕过真腊国,从湄南河直取暹罗国国都。
“我们是来自华夏的九州军,现在宣告,你们已经成为我们的俘虏了。”带兵上岸的是昌义的部下赵贵荣,他曾率兵攻打过安南国的高平,也算是九州军第二批将领了。
“九州军!”暹罗士兵从赵贵荣身边的翻译那里得知他们的身份,大惊失色,“我们暹罗国可有得罪你们的地方,为什么要来攻打我们的堡垒?”
“我们是前来向贵国借道攻伐东吁国的,只是怕你们的碉堡认为我们是敌人,所以提前摧毁,以免误伤。”赵贵荣冷冷地说道。
“……”暹罗军官想要掐死赵贵荣,信你个鬼,怕被堡垒误伤,所以干脆将堡垒摧毁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这种逻辑!
“把他们压上船,换上我们的士兵。这里的火炮虽然都不能用了,不过位置很重要,留一些人在这里观察入海口的情况,万一西洋人要插手,我们也好及时通知。”赵贵荣押着这些暹罗士兵俘虏上船。
暹罗军官和暹罗士兵一个个垂头丧气,只能够自认倒霉,谁让他们的碉堡在九州军舰队前进的道路上挡住了路。
“继续前进。”邓千龙扫除了湄南河河岸的四个碉堡以后,在湄南河长驱直入,基本上没有敌手。
南洋舰队带领的战船和运兵船在海面上都显得浩浩荡荡,一下子收缩涌入湄南河,更是将这里堵着水泄不通。
“集中在河道中间行驶,给渔船让开一条路。”邓千龙第一次头疼自己有那么多船只,而湄公河还有一些暹罗国的渔船。
湄南河内一些打渔的暹罗渔船撞见了庞大的船队驶过,激起浪花,不由仰望。
“爹,这些大船是从哪里来的?”一个渔船上,七八岁的暹罗女孩指着路过的大秦号风帆战列舰,大秦号经过时推起的大浪让渔船微微晃动。
“嘘。”暹罗渔夫没有说话,还用粗糙的大手捂住了女孩的嘴巴,似乎很害怕这支突然出现在他们赖以为生的湄南河上的庞大船队。
大秦号风帆战列舰船体上露出的一个个冰冷的炮口从他的眼前滑过,吓得他汗流浃背。
南洋舰队顺着湄南河逆流而上,湄南河上面的渔船都不敢动弹,也不敢返回大城府通知国王。而暹罗国在湄南河两岸的其他军队想不发现这支连绵十多里的船队都困难,立马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传到大城府。大城府顿时人心惶惶,首先他们不知道这支强大的舰队是从哪里来的,其次他们不知道对方是友是敌,最关键的是他们发现自己手头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够战胜这支强大的船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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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查明这支船队是哪个国家的?”暹罗国的巴塞通王坐在金碧辉煌的宝座上,下方跪着几个瑟瑟发抖的将军。
在王宫大殿两侧,还有王公贵族僧侣,脸色都挂着忧色。
“不知……”下方几个将军颤抖地说道。
“对方是敌是友?北榄的几个堡垒情况如何?”巴塞通王又问。
“不知……”
“废物!”巴塞通王将手中的砚台扔中香炉,香炉倾覆,里面的焚香撒了一地。
几个暹罗将军仍然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怒火中烧的巴塞通王。
“王,如今之计并非追究这些窝囊废,应当立即召集水师,守住王城,然后派出使节探明对方来意。”一个僧侣对巴塞通王说道。
巴塞通王仍然怒气未消:“可有合适的使节人选?”
“华商林凤此刻在大城府,他素与西洋人、明人打交道,人脉极广,不管这支船队是何方来历,他应该也能应付自如。”这个僧侣说道。
巴塞通王想到这个人,点了点头。
南洋舰队带着运兵船沿着湄南河行驶,经过半天的时间便闯入了大城府。本来大河流域多是平原,适合建立大城作为国都,不过到了大航海时代,这些沿着河流建立的大城池反而成为了暴露在拥有强大海军炮口下的危城。
大城府的暹罗水军则紧张地龟缩在都城旁的河道上,依托城池与南洋舰队南北对峙。
“对方那里来了一艘小船,我们要如何应付?”
邓千龙和昌义两个主将都在大秦号风帆战列舰上,早就料到了暹罗国会先派人过来弄清楚情况,于是说道:“让他们过来。”
暹罗的一艘小船慢慢驶入庞大的南洋舰队群中,让后方的暹罗水师看着都捏一把冷汗。对面的神秘舰队愿意放他们谈判的人进去,说明双方还有商量的余地,要是南洋舰队二话不说就开炮的话,那双方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一个老人拄着拐杖,被大秦号上的水手用吊篮给吊了上来。后面还跟着几个暹罗王国的官员。
这个老人虽然双发鬓白,但是身子骨还很硬朗,而且脸上有刀疤,站在那里有一股悍气,年轻的时候看出来是个狠人。
邓千龙、昌义虽然知道暹罗王国会派人来询问情况,但是没有想到对方派出一个老人,看上去有六七十岁了。
“你们是……汉人?”到来的老人见到了邓千龙等人的长相和服饰,一下子就认出来了他们的身份。
“你也是汉人?”邓千龙和昌义颇为诧异,没想到暹罗王国误打误撞,派来了汉人充当使节。
“原来是最近取代了大明朝的九州军,我还以为是西洋人来了。”这个老人说道。
“不知道老丈姓何名甚,为何暹罗王会派你前来充当使节?”邓千龙问道。
老者干瘪的嘴唇微张,似乎想起了往事:“老朽名叫林凤。祖上广东潮汕人,在万历初年的时候,吾父乃是纵横广东海盗,后来被官兵围剿,逃到了南洋讨生活。来到暹罗国后,在北大年府联合当地的华侨,在这里建立起了不小的威望。”
“原来如此,当年洪灾、旱灾频繁,适逢海禁,许多人也情非得已。”邓千龙和昌义说道。
明朝以来海患一向严重,就连现在九州军北洋舰队的司令官郑芝龙都是海盗出身的。
“是啊,乱世中想要混生活都不容易,我们华侨在这里打拼也不容易。几十年前,在暹罗最强势的商人乃是东瀛商人,他们把持了暹罗各个港口和航道,还一度想要影响暹罗国的王权。直到十几年前暹罗王忌惮东瀛商人,所以开始驱逐他们,然后就由我们华侨商人接过了他们的特权。当然背后也未尝没有我们华侨商人与他们的争斗。老夫在暹罗华侨中还有些声望,在西洋人也能够吃得开,所以暹罗王派我来担任使节。”老者林凤说道。
邓千龙点了点头,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这回轮到了林凤对九州军的行为感到疑惑:“我在来到暹罗的华夏商人听过你们的事迹,也知道故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知道此次九州军怎么会来到了暹罗国,而且派了这么多船只。”
“噢,林老,你可知道我们的云南布政司被东吁国入侵了吗?”昌义说道。
“可有此事?如果发生在西南边陲,那么我不知道也是可能的。”林凤惊道,“东吁国几十这么大胆,竟然敢进攻云南布政司?”
“此事千真万确,我们军主震怒,想要讨伐东吁国,所以派遣大军前来攻打东吁国。”昌义认真地说道。
“讨伐东吁国,为何要远道来这里?从海路讨伐东吁国,中间隔着暹罗国,如果没有经过暹罗王的同意,你们补给很难。”林凤说道。
“所以我们不是来大城府找暹罗王借道了么?”邓千龙笑道。
林凤面露苦色:“这么庞大的舰队,看不出来是想要借道的,就算我相信,暹罗王他们也是不信的。”
“林老,我就直说吧,道路我们是肯定要借的,不论是使用强硬的手段还是什么手段都好。现在摆在暹罗王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借道,要么我们用军队打开一条路。”邓千龙说道。
林凤的脸更加苍白:“让一支强大的军队在自己的王城旁边上上下下,如同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暹罗王是不可能答应的。”
“那没有办法,只有一战而已。”邓千龙说道。
“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与暹罗国作战可能并不是唯一的选择,我们也许还能够通过和平的手段解决双方的矛盾。”林凤还想要争取。
昌义在一旁说道:“林老,你来的正好,你是暹罗华侨的头领,我们也许和暹罗国没有什么好谈的了,但是对你们却有些兴趣,我们需要你们的协助。我们可以保证,即使暹罗国没了,也能够适当保障你们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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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军便是这样与我说的。”林凤回到了暹罗王宫,对巴塞通王说了九州军提出借道的要求。
巴塞通王的脸像是便秘一样,如果他同意了给九州军借道,就相当于任由九州军的军队在自己的地盘上进进出出,那暹罗国就相当于成为了半殖民地。
但问题是暹罗国很有可能打不过前来的九州军舰队啊。
暹罗国的王公贵族僧侣一样铁青着脸色,都对九州军这个提议十分不满。
“他们还说了什么?如果我们用财宝向他们赎城,请求他们不要从我们暹罗国内路过,是否可行?”巴塞通王问道。
“他们说了,只有同意或者投降两条路,不会以其他任何形式和谈。”林凤说道。
“欺人太甚!”巴塞通王再次将案台上的砚台砸倒了香炉。
“王,我们该如何应付九州军无理的要求?”林凤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暂且下去,我要和诸位大臣商议一下。”巴塞通王不好对在华侨中有影响力的林凤发火,又碍于林凤是汉人后裔,所以让林凤退下。
“是。”林凤恭恭敬敬地在宫廷卫士的带领下离开了王宫。
林凤的几个随从一直在外面焦急地等着林凤。在林凤出来以后,一个老随从低声对林凤说道:“主人,国王没有找您的麻烦吧?”
“倒是没有找我的麻烦,只是国王他自己有大麻烦了。立即安排马车,我们昼夜不停赶回北大年府。”林凤也低声说道。
见势不妙的林凤急忙带着随从离开风起云涌的大城府,往华商影响力很大的北大年府赶去。
南洋舰队根本就没有任何与暹罗国谈判的意思。邓千龙看了看怀表,时间差不多,林凤也该离开了大城府。
“各个编队是否已经填装好火药?”邓千龙询问。
“各部已装填完毕。”旗语官联络了几支编队以后,得到了确认。
“征南兵团是否已经登陆?”邓千龙又问道。
“他们已经控制了东岸,刚才已经向我们示意他们已经做好了进攻大城府的准备。”旗语官又说道。
“那么——”邓千龙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决定将会导致一个几百年的王朝的覆灭,“舰队进攻!”
“全军进攻!”
“第一编队前进!”
一个个战舰上面的军官拔出指挥刀,朝前方高举!
巨大的风帆升起,掌舵手握紧了船舵。一个个海军士兵手持火枪部署在甲板两侧,火炮手已经就位,机枪手握紧了手里的摇杆。大秦号等主力风帆战列舰已经部署了几挺手摇机枪,用来弥补近战火力的不足。
在北岸,昌义带着征南第一兵团登陆,驻守北岸的暹罗士兵一哄而散。九州军来的太突然,他们的大军都来不及调动,驻守北岸的只是一部分大城府的守军而已。征南第一兵团的步兵驱赶着战马,牵引着火炮和手摇机枪向近在咫尺的暹罗都城进军。
运兵船都将他们投放到了距离这么近的距离,要是还无法将暹罗国国都攻陷,那么就不是南洋舰队的锅了。
暹罗军一方根本就想不到九州军会突然发动进攻,他们都还没有宣布要拒绝九州军的要求,九州军就直接发动了进攻!
手忙脚乱的暹罗军将士焦头烂额,在甲板上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备战。一些小船只急忙调整自己在船队中的位置,结果反而撞在一起,还有一艘临时征收过来的渔船竟然自己撞上了自己人的战船,然后翻到了一边。
暹罗水师乱成一团,部署在大城外面的守军也同样乱糟糟,在九州军步兵火枪的压制下手脚并用地往大城内涌进去。
轰!轰!轰!一条条粗大的水柱溅起,南洋舰队对着对面的暹罗舰队开始密集的炮火打击!
一个甲板上的暹罗水师士兵看着呼啸而来的炮弹从天而降,落在自己所在的甲板上,轰隆一声甲板被砸出一个窟窿,这个士兵站立不稳,顿时摔了一跤。
“底舱进水了!”位于船舱里面的水手和杂役慌张地从船舱里面爬出来。
南洋舰队上百门舰炮咆哮,让大城内的居民心惊胆战,连同王宫都听到了火炮传来的声声闷响。
“发生什么事情了?”巴塞通王听闻火炮声响,心惊胆战。他的心里已经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不一会儿,一个将军跑了过来,满头大汗:“九州军不宣而战了!”
“什么!?”巴塞通王、一干暹罗贵族僧侣站起身来,大多数人的脑袋被吓得一片空白。
“你再说一遍!”巴塞通王还有些不敢相信。
“九州军发动进攻了,他们已经和我们的水师和陆上的守军交火了……”暹罗将军越说声音越低。
“他们竟然没有等到我们的回复就开战,这有失礼仪!”巴塞通王叫道。
“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我们会同意,我甚至怀疑他们并不是想要进攻东吁国,而是进攻我们。”一个僧侣说道。
“身位天朝上国,竟然耍流氓手段,真是可恶。林凤呢?他是汉人,让他再去和九州军谈判,我们愿意给他们借道,让他们没有借口能够进攻我们!”巴塞通王说道。
“我刚才进城的时候,看到林老和他的随从已经坐着马车离开……”这个将领显然是认识在华商中拥有巨大影响力的林凤。
巴塞通王听说林凤马不停蹄就离开了大城府,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紧紧地攥住了宝座的椅把:“我刚赶走东瀛商人,结果华夏人就来了,还这么狠。你们随我去看看。”
巴塞通王带着一批贵族和国王卫队赶到城墙上,目睹了南洋舰队对暹罗水师的碾压。
南洋舰队在远距离的炮击打垮暹罗水师以后,以风帆战列舰为线列插入暹罗水师中阻挡暹罗战船逼近,左右舷的火炮同时开炮摧毁靠近的暹罗船只,同时甲板上的手摇机枪哒哒哒地开火!
甲板上的南洋舰队士兵居高临下,火枪、机枪、火炮同时压制矮小的暹罗战船,在瞬间密集的火力吞没暹罗战船的甲板和上面的暹罗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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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一个大秦号甲板上的机枪手杀红了眼睛,握着改良以后的手摇机枪手柄,根本就停不下来。
大秦号风帆战列舰仗着自己的舰体高大,高速的金属子弹在暹罗士兵的头上落下来,无情地将他们射杀!
暹罗水手举着火铳、弓箭还没来得及往大秦号的甲板上射击,身边的同伴就如同倒伏的庄稼一样倒下来,稍微小型的船只单薄的木板都会被金属子弹给击穿。
本来这些暹罗士兵以为南洋舰队的火炮凶猛,不宜远远对轰,结果近战以后更是成为南洋舰队屠戮的对象。
由大秦号、大魏号、大赵号、大韩号四艘五十门火炮以上的战列舰组成的临时编队,形成了一条黑线,扎入密密麻麻的暹罗水师之中。矮小的暹罗战船无法阻挡巨大的船体,而四艘大型战列舰两弦火炮加在一起有将近两百门,其中不少是二十四磅的舰炮,它们深入敌人的水师阵营中,可以肆无忌惮地开炮!
几十门火炮并不是齐射,而是连接不断地射击,以形成持续的火力。对方的船只这么多,近距离的炮击就是闭着眼睛都能够命中。
巴塞通王看着湄南河上一面倒的屠戮,满河都是破碎的槁橹、夹板,落水的暹罗士兵抱着河面上的漂浮的木板,拼命地向河岸两侧游去。
“本王去年不是才拨款了二十万两白银给水师么,还从佛郎机人那里以高价购置了六门最先进的佛郎机火炮,加上最近几年陆陆续续的拨款,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巴塞通王难以置信,自己精心培养的水师在九州军面前如同一群侏儒面对几个巨人,完全被碾压了。
“王,您应该看到他们的几艘战船,在西洋人眼中都是最高规格的战船,我们的水师不是不够强,而是对方太强了。”一个穿着明光铠的暹罗将军在城墙上亲眼目睹了这一场水面上的屠杀,心有不甘但是无可奈何地感叹道。
“本王记得这些年大明水师早已经衰落,他们连一些沿海的海贼都打不败,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一支强大的军队?”巴塞通王疑惑道。
“汉人侨民中常常有一种说法,‘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时过境迁,天朝上国地大物博,什么奇迹都有可能出现。不过他们很少会对我们偏安一隅的暹罗国感兴趣,这次他们却是发疯一样想要攻占我们,说不定是中原出现了一位很有雄心的统领,想要通过开疆拓土的方式名垂千史。”能够与巴塞通王对话的僧侣说道。
“王,他们的步兵准备开始攻城了,您应当立即离开城墙回避,必要时刻做好离开大城府的准备。有您在,一切都可以东山再起。”守城的暹罗将军恭恭敬敬地对巴塞通王说道。
“本王要与大城府共存亡!”巴塞通王怒道,“虽然本王不明白为什么天朝上国要攻打我们,但是本王乃是暹罗国的王,要与暹罗国共存亡!”
暹罗将军有些束手束脚,又不敢用硬的,毕竟这是暹罗国地位最高的人。
与巴塞通王同来城墙的僧侣、王公们对视一眼,然后向守城将军使了一个眼色。
守城将军抖了抖胆,对左右亲兵说道:“将国王请下去,免得等会双方开战受到误伤。”
几个倒霉蛋士兵只好硬着头皮将巴塞通王给架起来下了城墙。
守城将军并没有因为国王的离开而缓解紧张,反而忧心忡忡地看向城墙下方。
大城府这个位置位于湄南河平原,是暹罗国的粮仓,在和平的时候是很好的位置,但是到了战争的时候,敌人可以水路夹击。目前湄南河上的暹罗水师几乎没戏了,而登陆的一万九州军士兵整顿好了兵力,向大城府城区逼近。
在城外的暹罗守军被九州军像是赶鸭子一样赶进大城中,而还没来得及逃入城内的守军则被放弃了,避免九州军士兵跟在溃退的守军后面杀入城中。
这些被放弃的暹罗士兵要么围着城池逃走,要么就干脆投降了九州军,总不能等下双方开干的时候成为夹在城下的炮灰。
一门门12磅滑膛炮排开,炮长、炮手、杂役兵都就位,看得守城部队心里发慌。
“各位将士务必要沉着应战,我们王城的火炮不见得弱于他们!”守城将领抚摸安置在城门之上粗大的守城大炮。
威力暂且不提,守城大炮有两至三米长,而且整个炮身犹如一根铜柱,看上去很吓人。这样的守城火炮,每一面城墙都有十多门。相比之下九州军陆军使用的只是野战炮,性能上更先进,可是个头上就差了一些。
“将军,他们什么时候会发动进攻?”守城的暹罗副将紧张地问道。
下方九州军的火炮看上去个头比较小,不过有几十门,数量上要占据优势,他们也不晓得九州军的火炮对城墙的破坏力如何,不免有些心惊胆战。
“应该很快就会进攻了吧……不过奇怪的是,他们的火炮怎么距离我们这么远,连我们的守城大炮都打不了这么远……”暹罗将军有些疑惑。
怎么说九州军的火炮都超越了守城大炮的射程,就算九州军真的要炮击大城府,要怎么才能打得到城墙?
不过这个暹罗守将却是先入为主了,大城城墙上摆设的是16世纪佛郎机人的舰炮,而九州军陆军使用的已经是200至300年以后的火炮,威力、射程、准度都不可同日而语。
守在城墙上的暹罗将士都在紧张地等待着九州军的进攻……
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
暹罗守军紧张兮兮地等待九州军的进攻,然而九州军步兵在城下布下了阵地以后,反而按兵不动了,与守军对耗起来。
“他们摆下了阵型,怎么反而不打了!!”暹罗将军被弄得要抓狂。
“将军,也许我知道他们的企图了……你看,他们的舰队已经腾出手来了……”副将惊恐地指向湄南河的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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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步兵普遍使用的6磅、12磅野战炮相比,南洋舰队使用的24磅及口径更大的舰炮更加适合破城。
当南洋舰队将暹罗水师击破以后,由较小的战船来回清理战场,剩余的暹罗水师已经逃到了湄南河更上游的地方。
而装载有重炮的战列舰则靠近了大城位于河边的地区,对暹罗国的国都和城墙开始了炮轰!
暹罗守将见到南洋舰队的重炮让临河一面的城墙发出哀鸣,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他明白过来九州军步兵为什么一直在等待,就是要和湄南河上的舰队相互配合,一同攻克王城。
“他们是想要尽量减少攻城的伤亡,让我们同时面对水路两个方面的压力……不过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太过嚣张,让他们见见我们暹罗人的厉害。”暹罗国毕竟是西洋强国,与真腊国这种经常被打压的小国还是有很大的区别,即使现在被九州军水路夹攻,将士仍然充满侥幸。
九州军夹攻暹罗国王城的时候,逃走的士兵和平民将这个消息向四周传来,一时间暹罗国风起云涌,各个府的将领、贵族、僧侣纷纷起兵勤王,还有一些野心的诸侯更是趁乱起兵,平时一些地方势力之间积攒的仇恨也在这个时候爆发,总之整个暹罗国由平稳向战乱蔓延,战火开始吞没这个曾经强大的王国。
同时进攻暹罗国的九州军也面临着一定程度上的麻烦,他们很有可能面临着暹罗各地勤王之师的包围。暹罗国毕竟是百万级人口的大国,勤王的军队加上农民的话可能会达到十万以上。
暹罗国东边邻近真腊国的吴哥窑地区,曹变蛟率领的一万士兵已在这里囤兵多时。
当他们收到暹罗国开始动荡的风声时,曹变蛟立刻召集征南第三兵团的所有将士,整装待发。
象征着九州军陆军的黄龙旗迎风猎猎作响,马匹、骡子牵引着一门门火炮、机枪,下方的士兵背着火枪,等待着站在吴哥窑土墙上的曹变蛟,眼中充满了对战功的渴望。独立兵团本来只是一个兵团的编制,因为战事而被提升成了三个兵团的编制,但是这三个兵团的编制是临时的,他们还需要战功来稳固他们的职位,以及获取更多的战功。
曹变蛟从亲兵手里接过一面军旗,刷刷挥舞黄龙旗:“出征,此行平定暹罗,让暹罗国充当我们的附庸!”
“平定暹罗!平定暹罗!”狂热的征南第三兵团将士开始向暹罗国境内挺进,一路绝尘……
升龙城港口,一艘尼德兰人的商船靠岸,东印度公司的普特曼斯带着人火急火燎地下船。他本来是东印度公司任命的夷州总督,后来九州军来了,他就成为了东印度公司驻安南国的总督,然后九州军又来了……现在巴达维亚任职的他要是再丢了职位,估计就要返回欧洲了。
在欧洲王公贵族不要太多,回到欧洲还不如在南洋当个土皇帝。
他听到了从会安港返回尼德兰商人克鲁斯的消息,说九州军正在会安港积攒粮食,很有可能会发动进犯香料群岛的军事行动,于是火急火燎地向总督科恩请求出使交趾布政司的治所升龙城。
不过当他下了船只以后,就发现了升龙城的气氛很微妙,码头上的工人上上下下,在搬运物资,而城内的气氛也有些紧张。这种氛围并不是手忙脚乱,而是一种很微妙的紧张感,不像是百姓自发,而是自上而下产生的紧张感,似乎上头在准备和期待什么,导致下面的人忙碌地准备。
普特曼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在搬运什么?这些东西都要运到哪里去?”普特曼斯叫住一个码头工。
“红毛爷,这些都说不得的,而且我们这些打杂也不知道什么。”码头工似乎是颇为忌惮,不敢多说,急匆匆走开。
普特曼斯更是一头雾水,九州军神秘兮兮的在做什么,自己一点都看不明白了。
“我是尼德兰国东印度公司的普特曼斯,带我去见你们交趾布政司的民政官。”普特曼斯只好寻找港口的九州军驻军,让他们带着自己去拜见熊文灿。
熊文灿带着一**趾布政司的官员围着南洋的地图,在上面指指画画,然后一封封书信在交趾布政司的府衙进进出出,官吏都忙得不可开交。
普特曼斯来到交趾布政司的府衙前,看到府衙门前的一对巨大的石狮子,还有络绎不绝的官吏出入,更加迷惑。
“请进吧,不过我们民政官大人最近公务繁忙,所给你的时间有限,到时候长话短说。”一个引领普特曼斯的交趾布政司官员对普特曼斯说道。
普特曼斯心情比较糟糕,在交趾布政司官员眼中,他这个东印度公司的高层竟然还要限时召见他,也就是说双方的地位是很不平等的。不过熊文灿是管理几百万人口的官员,而他只是在香料群岛的一批西洋人高层之一而已,熊文灿以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
熊文灿在一处偏厅中见到了普特曼斯。
“东印度公司,我听说你们的公司在很多地方都有据点,影响力也不小,但是目前我们没有任何利益的冲突,不知道来找我有何贵干?”熊文灿问道。
“我想要知道贵军最近是否在大肆收购粮食?如果是的话,你们此举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是否有进攻香料群岛的意思?”普特曼斯开门见山地问道。来到了升龙城,这里奇怪的氛围让他有些慌张。
“噢,原来东印度公司注意到了这件事情。请放心,我们九州军此次收购粮食并没有进攻香料群岛的意思。”熊文灿说道。
普特曼斯暗中松了一口气:“那你们这次收购粮食是为了什么?”
“咳咳,我们收购粮食,只要不损害到贵军的利益,应该没有必要告知你们吧?”熊文灿反着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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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政官大人,无论你们大规模收购粮食是出于什么目的·,都对我们东印度公司造成了巨大的威胁,我要求你们提供合理的解释。”普特曼斯抗议道。
他来到升龙城以后,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一定要弄清楚九州军的邪恶目的。
“解释个屁,我们还要向你们解释?”一个在旁边处理政务的交趾布政司官员低声说道,也不让普特曼斯能够听清楚。
熊文灿虽然心里也很想这样说,但他作为交趾布政司的最高文官,当然不能够这样和普特曼斯说话,总是要注意一下礼仪:“普特曼斯先生,我们九州军在自己的地盘上做事,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就像是你们不会将东印度公司的详细情况给我们一样,我们做的事情,是没有可能与你们说的。很遗憾让你失望了,来人,送客。”
“你们这是在欲盖弥彰!我抗议!”
普特曼斯大叫着,还是被几个衙役给轰了出去。
熊文灿在普特曼斯离开以后,对左右的官员说道:“我们收购粮食弄出来的动静太大,还是被西洋人发觉了,恐怕我们攻入暹罗国这件事情也隐瞒不了多久。”
“大人,我们的军队已然出征,等到西洋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想必大军已经在围攻暹罗国的王城了。西洋人反应过来之后,还要花费时间组建舰队,再来与我们讨价还价,中间的时间差足够我们做很多事情了。”一个官员说道。
“没错,这回我们以有备算无备,赚了一个时间差,希望南洋舰队能够快点从攻打暹罗王城的战役中抽身出来对付西洋人,不然让西洋人的战船封锁会安港通往暹罗湾的海路,我们就只能够从陆路给前线提供补给了。”熊文灿说道。
普特曼斯离开了交趾布政司的府衙以后,郁闷不已,自己不但没有得到九州军满意的解释,反而被轰赶了出来,难不成自己要徒劳从巴达维亚港跑来一趟吗?
“普特曼斯,这次我们算是白走了一趟,九州军肯定在谋划一件大事,我越发担心他们会图谋香料群岛,将我们在东印度地区的利益给夺走。”尼德兰商人克鲁斯跟着普特曼斯来到升龙城,不知不觉间也牵涉进入东印度公司和九州军的争斗中。至于他的尼德兰商人同伴,则提前离开了香料群岛。
“他们说这件事不会损害我们东印度公司的利益,所以收购粮食应该不会是为了进攻香料群岛。从某种程度来说,我算是松了一口气。”普特曼斯说道。
“汉人一向狡黠,他们说的话不足为信。我行商多年,遇到的商人中,属华夏商人最为精明。他们仅仅是民间自发的商贸行为,在南洋诸国的影响力,恐怕还要在我们东印度公司之上。”大肚腩商人克鲁斯眼中精光闪烁,显然是对华夏商人忌惮有加。
“这……”普特曼斯也屡次在九州军手下吃亏,想起来心有余悸,于是说道:“我们在升龙城中再多待一段时间,四处打听,一定要摸清楚九州军的意图,不能白白跑来这里一趟。”
普特曼斯于是在升龙城内住下。
升龙城的氛围一日比一日紧张,街道上的行人脚步匆忙,都在忙着生产、搬运。普特曼斯和他的手下则在四处搜寻情报,想要从本地人中探听到他们的忙碌到底是为了什么。
在普特曼斯住下的地方,一群便衣大汉在暗中盯住了他们,在时刻关注着他们的动静。
隔壁一个吊脚竹楼上,一个大汉正在细细地品茶。
一个穿街走巷的小贩打扮的中年男子小步走上吊脚竹楼,来到大汉的身边,低声说道:“长官,这些尼德兰人在用银两四处收买人心,想要探明我们大举收购粮食的目的。”
“他们可有摸清楚我们的目的?”大汉不咸不淡地问道。
“还没有。”小贩打扮的男子答道。
“尽量给他们提供假的情报,先糊弄住他们,为前线的大军攻打暹罗国争取时间。具体怎么提供假情报,提供什么假情报,你在我们情报处下干了多年,应该知道怎么办了?”
“是。”
小贩打扮的男子微微欠身,然后又下了吊脚竹楼。
“长官,为何我们不干脆直接杀了这些尼德兰人?到时候将他们的尸体扔到海中,作出触礁沉船或者被海盗洗劫的样子,不是更加彻底么?”一个吊脚竹楼上面的便衣男子说道。
“那样就太过了,这个普特曼斯是东印度公司的总督之一,莫名其妙死在升龙城附近的海域,加上我们大肆收购粮食,就太过欲盖弥彰了。不如先糊弄住他,将他弄得晕头转向。他一日不确定我们的意图,就不好向东印度公司汇报,反而可以为我们争取时间。等到他最后明白过来,一切就为时已晚了。”品茶的大汉说道。
普特曼斯现在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找出九州军的意图。
他的手下四散开去,向路人或者周围街道上的商贩打听,但似乎没有什么效果。
“这些平民要么根本就不清楚上面在做什么,要么支支吾吾,不清不楚,根本就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话。”普特曼斯的手下回来向普特曼斯报告。
“用银两也没有办法让他们开口吗?”普特曼斯说道。
“那也要他们知道事情的原委才行。”克鲁斯说道,“我看我们找错人了,不应该找一些市井之徒询问,应该找这里的商人来问才行。升龙城有不少贩卖粮食的商人,其中不乏一些贪心之人,我们可以利用他们的贪心,从中套来情报。”
“克鲁斯,没想到你对华商如此了解,要是这件事顺利解决了,我看你不必回到欧洲,我们东印度公司可以雇用你为我们在香料群岛的顾问和代理人,我们一起征服南洋。”普特曼斯抛出橄榄枝。
“不了不了,我只想要回去当个富家翁。”克鲁斯推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