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对我的处置有异议么？”楚云环视这些囚犯。
困在牢狱中的囚犯见楚云没有杀意，只是将他们发配到南洋、夷洲等海岛，已经谢天谢地，不敢多言。
“鲁之玙，你作为苏州城的治安官，却在苏州城发生了‘刺杀使节案’，我决定撤掉你苏州总兵之职务。”楚云对鲁之玙说道。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么……鲁之玙知道楚云需要找人出来背锅，除了钱谦益、左良玉等人，官府也需要出人背锅。只是这锅是飞来横祸。
“属下在此事了解后会向江淮布政司衙门乞求离职。”鲁之玙识趣地说道。
“嗯，在离职期间，你前往科学院进修一年，然后到江西布政司就任江西总兵一职。”楚云说道。
？！鲁之玙突然听到自己要升迁的消息，原本还有些郁闷的心情变成了喜出望外。看来自己办事让楚云比较满意，又空出了江浙总兵和江西总兵两个空缺，所以就做顺水人情让他这个苏州总兵变成了江西总兵。
“多谢军主栽培！”鲁之玙感激道。
刘良佐露出了一副苦瓜脸，他的职位就这样被鲁之玙给代替了，他还一度不屑于这个位置呢。
苏州知府也很羡慕鲁之玙。虽然民政官比治安官稍微高办级，但是鲁之玙一年后就要成为江西行省的总兵，位置就在他苏州知府之上了。
“我们离开这里吧。”楚云见该安排的都安排了，于是要离开苏州府监狱。
“军主，请容许我留在这里一阵，您先返回苏州府衙。”之前一言不发的艾拉突然说道。
“那我们先走。”楚云不假思索地说道。
嘭。牢门被关上，楚云、苏州知府、情报处的人都出去了。牢狱里面只有被关押的士子、囚犯，还有情报处处长艾拉。
艾拉双手负在身后，跟楚云之前的动作几乎一模一样，走在过道间，面若冰霜，牢狱中回荡着军靴走在地上的声音。
牢狱中的士子们劫后余生，本来还有些庆幸，不过还留在过道里的金发女子让他们感到不安。她站在那里，有一股肃杀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你们破坏的是军主的心血，害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失职，本来我想要杀了你们。将你们装入牛皮袋，然后投入江中，又或者以乱棍打死，再或者凌迟至死，一刀一刀地割下你们身上的肉，然后拿去喂狗。”艾拉语气冰冷，让牢狱中的温度仿佛因此骤然下降。
“我知道即使我真的这样做了，军主到最后也不会怪我……”艾拉拔出腰间的唐横刀，笔直的刀身有冷冽的寒光。
这是楚云令工匠用这个时代最先进的冶炼技术重新锻造出来的唐刀。
艾拉手持唐刀，一步步走向钱谦益所在的牢房。
“你……你想要做什么……”钱谦益惊恐地往后倒退几步，直到靠着墙壁无处可退。他不由庆幸自己在牢房里面，而艾拉在外面，中间还有栅栏阻隔。
铮！锋利的直刀将牢房有些生锈的铁索劈断！艾拉一脚踢开了关押钱谦益的木牢门！
“刚才军主已经说了要将我发配到南洋荒岛了，你不能杀我！”钱谦益惶恐地叫道。
周围士子都被艾拉吓到不敢阻拦她，也没有办法阻拦，他们都被关押在自己的牢房里！
艾拉没有说话，拖着唐刀越走越近。
“不，不！”钱谦益看到艾拉抬刀刺向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嗤的一声，锋利无比的直刀没入砖瓦的缝隙中！刀刃距离钱谦益的脖子只有不到两厘米的距离。只差一丝毫，锋利的唐刀就能割破他脖子上的动脉。
“可惜我无法违抗军主的意思。但是如果还有人敢造反的话，我们情报处会在军主下达命令前就采取一些极端的手段。下次你们再落在我手里，就不是这么好运了。”艾拉将没入砖瓦缝中的唐刀拔出来，反手收入刀鞘，“等下会有情报处的人带着这次案件的卷宗过来，一个个都签名画押，不然我会很不友好的。”
钱谦益刚才似乎被吓傻了，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艾拉没有回头就离开了监狱，虽然钱谦益的牢房木门打开，但是他练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没有勇气走出自己的牢房，哪怕铁索已经被黑化的艾拉砍断。
嘭，艾拉将监狱的铁门打开又合上，出了监狱。
“你没有杀了他们吧？”艾拉的身后，一个声音问道。
艾拉本来脸若寒霜，听到是楚云的声音以后，俏脸上泛起红晕，就像是一些小心思被发现了一样。
她回过神来，果然见到了靠着监狱围墙等待的楚云：“军主您不是先回苏州府衙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我这不是怕你血洗苏州府监狱么。”楚云说道。
“他们背叛了军主您，应该全部上绞架。”艾拉说道。
“一群跳梁小丑而已，这些天我想过了，就算是他们真的起事，仅仅是江淮、江浙两地的治安部队，有南京城徐继盛率领第四兵团镇压，他们终究难以成事。”楚云说道，“此行来到江南还想着顺便解决江南士林的朋党问题以及一些其他的隐患。”
“还有什么隐瞒？”
“朱家的皇室宗亲问题，科学院的入学考核防止舞弊问题，刺杀使节案件的善后问题。还有当初没收地主的土地，很多失去土地的地主成为一种隐患，钱谦益等人便是他们选出来的代表。表面上看似最温顺的商人阶层也有可能会一家独大，垄断这里的话语权。”
“军主不用考虑太多的问题，所有的事情不可能面面俱到，只要大方向对了，会有很多人跟着您走的。”
“嗯，半个月后将这些囚犯发配南洋、夷洲，然后再张贴公示和刊登报纸，结束刺杀使节案件。还有一些皇室宗亲仍然在这次案件中被利用，虽然我们查获了所有宗亲的土地和财产，还需要想办法削弱他们的影响力。”楚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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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太祖的时候，规定皇室宗亲有定额之俸禄，无须劳作。起初皇室宗亲人口不过尔尔，自然无妨。后来代代繁衍生息，皇室宗亲人口增长，至嘉靖、万历等年实际上朝廷已经无法向宗亲支付足额的俸禄，于是相反设法扣除给宗亲的俸禄。最为棘手的是皇室宗亲兼并土地十分严重，当地的百姓成为王府的佃农。万历、天启年间，瑞王、惠王、福王、潞王等往各有土地三万顷以上。”
“不过自从我们宣布废除皇室宗亲的地位后，他们便成了平民，几乎所有土地、财产被我们没收。我们也因此招致了他们的不满。”一个随楚云到来南京的户部官员说道。
楚云边听边点头。当时入关以后，九州军因为查抄皇室宗亲的财产，得到了不少银两来充实财政。皇室宗亲可以说是大地主的代表了，他们和许多小农经济时代的人一样，对土地有一种疯狂的热爱，导致土地兼并很严重，进而促进了农民起义。
楚云自认为仅仅将他们贬为平民、让他们自谋生路，已经对他们很好了。在历史上这些皇亲国戚被李自成、张献忠等农民军杀了一半，清人入关以后又杀了一半。
“这些人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贬为平民以后，没有一技之长，不少宗亲贫困潦倒，时常到当地官府滋事。”一个吏部官员说道。
“我们不是在查抄的时候留给了他们一些宅子和银两么？”楚云记得查抄的时候给这些皇室宗亲留下了一点可以过活的银两和居住的宅子，防止出现皇室宗亲集体饿死的惨剧。
“如果他们按照小家小户的生活水准，他们的银两足够他们学上一门手艺之前活得比较滋润了。可是他们养尊处优，哪肯放下身份来学工匠人的本事。生活上仍然与以前一般铺张，雇佣下人、出门大轿，有些宗亲家计估计已经破产了。”户部官员说道。
楚云听后很无奈，朱元璋对蒙古人、贪官、功臣下手都特别狠，但是对自家人就好的过分了，分封儿子，导致后来朱棣起兵、宁王造反等很多内乱。可能他并不知道人口繁衍是多么可怕的事情，虽然古代医疗条件差，但是他家却特别能生，现在登记在册的皇亲就有十几万。
“破产就破产吧，现在不是朱家朝廷了，他们也就是普通平民，让当地官府视同流民处置。给他们安排去修筑水利，或者去官营工厂打苦工，用劳动来换饭吃。不愿意劳作的就让他们饿死。等他们饿一段时间，就知道什么叫做民生疾苦。”楚云说道。
“是。”户部官员说道。
“你们这些官员在三年前也是地主，土地也被没收，你们可有怨气？”楚云向自己的手下问道。
大明的文官集团本身就是大地主、大商人，虽然楚云启用他们，但是在启用前也将他们的土地全部没收，收归国有，且不允许官员从商，相应的提升他们的俸禄作为补偿。
跟楚云到来的户部、吏部官员都有冷汗渗出。楚云的问话是送命题啊，他们回答的不好可能会影响到以后的仕途。
“以臣看来，天下土地尽归国有，将农田分配给农民种植，住宅给百姓居住，是为天下大同，臣等并无怨气。”吏部的官员说道。
“哈哈哈，你们不是没有怨气，只是自古以来，华夏便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我只单单没收你们的土地，那你们就恨死我了。全部土地收归国有，则看大家都差不多，你们又是官吏，还是比普通平民的地位要高，领的俸禄比以前多了，自然怨气就比其他地主要少。”楚云说道。
被楚云说破，这些官员也是有些惭愧。本来一个人倒霉，看到另一个人比自己更倒霉，也就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倒霉了。
“还有那些江南地方的大商人，他们从事丝绸、茶叶贸易，却仍然对田地情有独钟，个个都有良田千顷，妨碍扩大再生产，当时没收他们土地的时候他们也是肉疼无比。不过他们失去了土地还能够从正在上升的海外贸易中得到补偿。抵触最为激烈的还是皇室宗亲为代表、纯粹的大地主。”楚云说道。
他在苏州遇到的顾炎武所在的家族也算是一个地主了，有良田八百亩。地主的由来要么是在政治上有特权的皇族、祖上做过官，要么是大商人购买土地。像是顾炎武家族被没收土地以后，就只能够做些生意来养家糊口。
楚云早在辽南的时候就开始打击地主、没收土地。他不允许手下购买超额的土地，即使购买住宅，也有限制，不得超过一定面积。
后方这个政策带到了整个华夏，引起了许多利益集团的抵触，为此在三年的时间内，他还调动军队镇压过这些利益集团。
如果这个政策是由崇祯皇帝来宣布，估计当天就会被文官集团包围，然后各地藩王聚众造反，甚至各个地方的总兵也会蠢蠢欲动。
也就只有楚云这种完全置身于大明官场之外的人能够做成这件事。楚云带领的军队是辽南的汉人为主的军队，他们当时孤悬海外，形成了重视贸易和火器、轻视农田的观念，所以能够忠诚地帮楚云镇压利益集团，而不会被利益集团操纵。
其次是只要措施落实，分到了土地的农民支持，如果当地地主阶层起事，也无法招募到士兵。
“军主请放心，普天之下农民占了九成，剩下的人中市民工匠士兵又占了九成，地主没有了土地，但还是有些财产，害怕丢掉性命的话，是不会有什么影响力的。”户部的官员说道，“根据我们户部的统计，新政以来，第一年闹事之地有317处，涉及地主一万多人，军队出动镇压478次。第二年闹事之地减少为153处，第三年仅为68处。想必再过几年，再无人反对了。”
楚云又点头。土地国有化以后，就没有地主了，曾经的地主也会因为家族没落而没有影响力。商人虽然有钱，但是官商分离，应该能够抑制他们渗透官场。
任何制度都不是完美无缺的，楚云只能够保证自己不出现什么大问题，至于以后的事情就让后人来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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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主大人正在和户部、吏部的官员论事。”艾拉带着情报处的人来找到楚云的时候，外面的侍卫对她说道。
她身后有几个情报处的人，正捧着一堆宗卷。
“不必通报，我在外面等着。”艾拉说道。
大概等了一个时辰，户部、吏部的官员才出来。
“诸位大人好。”艾拉对他们微微笑道。
“见过艾拉大人。”户部、吏部的官员纷纷说道。
虽然情报处比不上户部、吏部这样的大部门，但是这三年户部、吏部不少官员被情报处抓过，特别是贪污、反对土地国有化的文官。楚云才刚在里面和他们确认了土地国有化的影响，他们现在就在这里碰到了情报处的最高长官。
“军主是不是和各位大人谈论到土地兼并的事情？我知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有些地方的官员试图用家族里其他人的名义购买超额的住宅，这件事我们情报处和监察处会严查，如果发现官员试图钻漏洞，不仅丢了官位，而且还会发配至南洋。”艾拉说道。
“我们六部一定会严加整治自己部门的官员。”户部、吏部的官员惊出一身冷汗，看来有人要倒霉了。
“有劳各位大人了。”艾拉说完，带着情报处的几个人进了苏州府衙后院。
户部的官员对吏部说道：“新政正值关键时候，是哪个蠢货在钻漏洞？”
吏部官员摇了摇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可能是在前朝这样做习惯了。”
“我们六部还是从上到下自查一遍，免得因此牵连甚广。”
户部、吏部的官员私下议论了一番，被情报处盯上，不及时扼制的话，恐怕会引发牵连六部的大案。
艾拉带着情报处的人员进来，见到楚云正趴在桌上打瞌睡。
“你们将卷宗放下，先下去吧。”艾拉轻声对手下说道。
几个情报处的人放下了案卷，然后离开。
当楚云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有斜阳的余晖照入厅内。而艾拉坐在一旁，正拿着一本书翻看。
“军主您醒来了？”艾拉折叠书页，然后合上。
“困死我了，这个要操心，那个要操心，还不如在辽南的时候轻松。”楚云伸了个懒腰，“要轻松就要放权，可是这些人又不让人省心，他们对新政的理解可能有些偏差，需要时刻鞭挞。”
“我还以为军主到南京城，六部大员就暂时不会找到，没想到他们还是派了人员前来。”艾拉说道，“这是‘刺杀使节案’的卷宗，所有犯人均已签字画押，军主过目后即可归档入册。”
楚云起身只取了其中一卷翻看，粗略扫了一眼便合上：“就这样处理吧。”
他不知道自己随意给这些意图造反的人安排的罪名成为了后人研究这一小段历史比较有争论的话题，很多历史谜题也是这样被留下来的。
“那我下去安排膳食。”艾拉说道。
“今晚就不用准备了，我们到苏州城里找一酒家。”楚云说道。
“是，我去安排侍卫。”艾拉在余成保护筱秀儿、戈雅去了杭州以后，艾拉就兼职担任楚云的侍卫队长。
“不用安排侍卫了，就我们两个人乔装出去。”楚云到了太湖以后，就越发体会到自由的可贵。
“可这样太不安全，毕竟我们才抓了一批人，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没有落网……”艾拉有些迟疑。
“你也赶快换上便装，这是命令，知道吗？”楚云不可置否地说道。
“是，属下遵命。”艾拉无奈地说道。
明代有夜禁，一更三点敲响暮鼓，禁止出行，五更三点敲响晨钟后才开禁通行，期间在街上行走，是要笞打的。
明朝很多制度是继承元朝，夜禁执行严格。后来楚云改成了宋朝的规定，在经济繁荣的城市开放夜禁，其他没有条件的城镇依旧夜禁。苏州城作为富甲一方的城市，已经开放夜禁。
在苏州城主干道两侧，每隔十余米就有一根木柱。苏州城内的百姓对这些木柱甚为费解，不知道是用来作何的。
楚云看到这些木柱，却是知道用作什么的。这是电线杆啊，电线还在生产，苏州城外的火力发电厂也在准备。
“等到火力发电厂正式运营，苏州城的主干道通电以后，苏州城的夜市一定会更加繁荣。”楚云看到江南也逐渐出现第二次工业革命的成果，很是欣慰。
在京城、辽东已经出现了电灯，经济更加繁荣的江南因为楚云控制的比较晚，前几年主要目标放在打击江南地区的大地主和文官集团，为这边的工业革命扫清障碍，所以反而普及得比较晚。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军主的新政。”艾拉说道。
“江南可是一个好地方，还有整个长江流域作为腹地。元代的时候这里设立了一个上海县，等到这里的工厂变多以后，我打算在黄浦江畔设立新城，将上海县变为一座不夜城。”楚云想到因为明朝频频海禁，这个时候的上海还是松江府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
海禁废除后，长江入海口很有可能会成为海外殖民地、其他国家与华夏进行贸易的重要地点。
“不夜城？”艾拉疑惑地看向楚云。
“是的，未来的长江入海口将会是世界上最繁荣的城市群，将会有无数国家的商人来这里贸易。即使到了深夜，仍然灯火辉煌、舞榭歌台人山人海，热闹无比。”楚云想到了以前上海的“十里洋场”。
只是在这个时空，不夜城将由他这个汉人而不是洋人建立起来，而且很有可能成为世界的金融、经济中心。
想到这一点，楚云不禁有些期待。他清扫地主阶层，又想办法将江南商人收归远东贸易公司管辖，就是为了能够放开手脚去实现他认为的一些遗憾——楚云想要将这块地方变为世界的经济中心，甚至想要在这里成立世界上第一个股票交易所，控制整个世界的经济命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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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城夜间还远没有后世繁荣，不过外城一些勾栏等烟花之地很热闹，有半夜出来风流的人，还有临近烟花之地的茶馆、赌坊也有人进进出出。
楚云见到一个茶园里面有戏曲声传出来，于是与艾拉进去。这个时代的夜间娱乐活动不免匮乏，除了繁衍后代，也就是听听戏曲、评书什么的了。
“这位爷，两位？这边请。”肩上披着一条糙毛巾的店小二见有人进来，于是笑脸相迎，“今日两位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店掌柜临时请了梨园当红的小伶人前来撑场子，两位可有耳福了。”
“当红的伶人？”楚云知道店小二说的伶人是戏班里面的女戏子，放在楚云以前生活的年代差不多是女明星了，而当红女明星被请来这个茶园，估计也是掌柜也是为了提高这里的人气。
“是的，您看现在我们店内人满为患，都在等着她出来呢。哎呀，瞧我这记性，前排已经没有空桌，不如两位与这个公子共坐一桌吧？”店小二见楚云和艾拉两个人衣着不凡，便将他们领到了位置最好的前排。
似乎梨园的当红伶人的到来引发了不小的轰动，茶园里面人满为患，“茶资”不菲的前排都没有留下空桌。只有一张方桌有了空位，那里只坐着一个人。
“小二，我不是说了我要包下这张桌子……”那个公子对店小二拼桌的做法颇为不满。
不过当他回头看到楚云和艾拉两人时，略显惊慌地站了起来：“大……”
楚云轻摇手指，示意他不要暴露身份。
眼前这个公子不是别人，而是男扮女装的柳如是。
“小二，这里有什么主食？”楚云还没有吃晚饭。
“这位爷，我们茶园小食点心多一点，主食就不多了。”店小二有些难办。
“想办法弄些好吃的主菜和小食来。”艾拉直接取出两块碎银，放在桌上。
“是是是，小的立刻下去想办法弄来！”店小二眼神放光。
这两块碎银，一大一小，小的自然就是他的跑腿费了。他收下银两之余，又用余光瞥了一眼楚云，心里暗想莫非这是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
“银两果然是一个好东西呢。”柳如是见到店小二硬是有办法弄来茶园没有的东西，不由幽幽叹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楚云坐下来，对柳如是出现在这里有些意外。
“民女想要来赎人。”柳如是答道。
“赎人，可是梨园的当红伶人？”楚云想到店小二的话。
“大人怎么知道的？”这回轮到柳如是惊讶了。
“我听店小二说有梨园的当红伶人前来茶园唱曲，便做出猜测罢了。”楚云说道。
“大人所猜不错，我偶然在苏州认识这位妹妹。她本生于货郎之家，高堂双亡，育于姨夫家。后来又被卖至苏州梨园，善演弋阳腔戏剧，有了一些名声。可是梨园女子本来就难逃以色事人，我念着她遭遇与我颇为相似，我又有些许不义之财，便想要将她赎出，一同到京城去，改名换姓。”柳如是说起自己的想法，不免有些难以启齿。
“不知道赎身之费要多少？”楚云还是第一次遇到替人赎身这样的事情，惊讶之余不由好奇。
“二百两白银。”柳如是说道。
二百两白银！楚云知道二百两白银意味着什么。在明朝一个七品知县基本俸禄不过45两白银，小康之家一年20两白银已经过的不错。而二百两白银绝对不是想拿就能够拿出来的，以前楚云看的电视剧里面动不动赎身就要几万两白银简直就是扯淡。二百两白银已经是一个很夸张的数字。楚云记得在自己学过的课文《杜十娘怒沉百宝箱》里面，李甲为杜十娘赎身花了300两白银而已。
“柳姑娘有心了。”楚云不由钦佩，估计取出200两白银已然是柳如是的极限，只是为了救一个和自己命运相似的人脱离苦海。
茶园特设戏台，上面有优伶在唱曲。唐诗宋词元散曲，这上面唱的自然是元曲。
“是《西厢记》。”楚云听过不少戏曲，看见上面的优伶，再听到戏词，便认出了剧名。
“我最近有读《西厢记》，是讲一个叫做张生的读书人，在侍女红娘的帮助下，经过很多阻碍，最后与相国小姐崔莺莺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艾拉说道。
“聪明。”楚云夸奖道。
“永老无别离，万古常完聚，愿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西厢记》中这一句话只是读书人一厢情愿罢了。一个个自诩风流，却多是负心汉。”柳如是说道。
“柳姑娘为何如此偏激？”艾拉不解地问道。
“姐姐可能有所不知，这《西厢记》是元人王实甫改自唐人元稹传奇《莺莺传》。在《莺莺传》中，崔莺莺却是被张生抛弃，张生将崔莺莺给他的书信给他的友人传阅，甚至将那床笫之事都描述给友人听，因自己没本事考上功名，便骂崔莺莺为‘尤物’，有如妲己、褒姒之祸害。元稹却在文中极力为张生辩护，多半这个张生便是他本人。而元稹还写过‘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样诗词，岂不是荒唐？”柳如是说道。
艾拉听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看向楚云。
楚云点了点头：“原文《莺莺传》确实是这般，至于元稹之事，我不便议论。”
“我的天啊，这和《西厢记》完全不一样！”艾拉的世界观有些崩坏，《西厢记》和《莺莺传》的出入太大了。
“傻瓜，《莺莺传》和《西厢记》本就不是一回事。《莺莺传》经过几百年的修改，特别是金代董解元的《西厢记诸宫调》改了结局，张生和崔莺莺最后私奔。王实甫基于董解元的《西厢记》，才有了你看到的《西厢记》。董解元、王实甫等戏曲家在改变《莺莺传》的时候，实际上取了个巧。”楚云说道。
“什么巧？”艾拉好奇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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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莺传》是封建文人写的，他们自然会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可是元曲是给老百姓听的，老百姓觉得《莺莺传》里面的张生是渣男，不喜欢这个结局，所以王实甫等人就迎合大众的需求，改成了才子佳人的浪漫故事和美好结局。这种冲破封建束缚、自由的恋爱可以说是底下百姓的一种呼声。”
“纳妾这种事情也是皇亲国戚和文人官僚才有资格的事情，明律就规定民年四十以上无子听之，也就是平民到了四十岁以上又没有后嗣，才能纳妾。这样一想，就不难明白为何《莺莺传》变为《西厢记》了。《莺莺传》最多只是体现文人之文笔，但是比起大众喜爱的《西厢记》差远了。”楚云娓娓道来。
柳如是听到楚云的见解，略有所思。
“大人您想要找几个妻妾？”艾拉问道。
“你想我找几个？”楚云反问。
“大人找几个艾拉都无所谓，给艾拉当个小妾就可以了。”艾拉说道。
“少贫嘴，进了我们汉家男子的门，就要守我们的规矩，当妻当妾不是你能决定的，而是我说了算。”楚云并不怀疑艾拉的话，却故意说道。
“遵命。”艾拉配合地正襟危坐。
柳如是见楚云也是一副大男子气概，不过似乎和熟读四书五经的江南才子们有些不一样，而是有些尚武的霸道，竟然有一丝羡慕艾拉。
“红娘出来了！”正在看戏的茶客有人轻呼。
楚云、艾拉、柳如是齐齐看向戏台。
只见帮助张生和崔莺莺喜结良缘的小红娘出场，约在十岁左右，人丽如花，似云出岫，已经有一代名伶的气质。台下看客皆凝神屏气，期待之余又为她感到担心，如果唱功配不上出场的气质，就要让人为之惋惜了。不过看客的担心是多余的，小红娘莺声呖呖，委婉动听，让一些喜爱戏曲的看客陶醉其中。
如果放到现代，就是标准的童星啊，只是可惜这个时代戏子的地位很低。
“她叫做什么名字？”楚云向柳如是问道，总觉得和柳如是有交集的，说不定也是什么有名有姓的女子。
“陈圆圆。”柳如是看向戏台，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
陈圆圆？楚云表面不动声色，内心为之一震。这次江南之行见到了陈子龙、顾炎武、柳如是、陈圆圆，都是在历史上留下过浓重一笔的人物啊！吴三桂怒发冲冠为红颜，引清兵入关，女主角就是陈圆圆！
当然不能把锅扣在一个女子之上，这个时空的吴三桂被楚云的复辽军在辽东打成重伤，虽然留下了性命，也几乎成为半个废人，估计一辈子也不可能和陈圆圆产生交集了。
柳如是要赎出陈圆圆，世界线好像因为楚云的到来而产生了变动，无数人的未来被楚云改变了。
楚云他们进来的时候，《西厢记》才刚刚开始，然后咿咿呀呀地唱了足足三个小时。艾拉是第一次看这个戏剧，竟然有些入迷。楚云几乎对《西厢记》的故事情节滚瓜烂熟，兴致就没有那么大了，将重点放在了享用苏州的民间美食之上。奇怪的是，柳如是本来也对《西厢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这一次也在用心看着。
当《西厢记》落幕的时候，堂中一片喝彩，更多的掌声是给陈圆圆这个小红娘，反而夺走了张生、崔莺莺两人的风头。
“你等下要如何赎出陈圆圆？”楚云向柳如是问道。
“我到后边去找得班头，让他去梨园销了陈圆圆的名字，便从此脱离梨园之籍。”柳如是说道。
“不对啊，江南地区已经实行了户籍证制度，取消了世袭的兵籍、匠籍、奴籍等各种畸形的户籍，就算是下人、护院、管家之于主人，也仅仅是雇佣的关系，而再也没有人身之上从属关系，为何还要在意梨园之籍？”楚云问道。
明初继承了不少元朝的制度，匠籍等制度到现在已经脱离了生产力的要求。
“优伶没了梨园之籍，就没法入梨园下面的戏班，又如何能够解决温饱？实际上入了梨园，与卖身并无区别，特别是有些姿色的女子。”柳如是叹道。
还有这些问题。楚云自己亲自到来江南一趟，果然发现了新政落实之中遇到的一系列的问题，有些不是空想就能够想到的。
柳如是也没有想到自己感慨优伶之不幸，会让楚云意识到一些漏洞，再导致后来楚云专门对一些特殊行业进行整改和规范。当然这是以后的事情了……
“我们与你一同到后台去，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楚云知道柳如是想要赎身的人是陈圆圆以后，就不觉得赎身要200两白银多了。
而且刚才女孩陈圆圆赢得满堂喝彩，已经展现出了一代名怜的气质，班头不见得会杀鸡取卵。
“因为我们这种下九流人的事劳烦大人，会不会……”柳如是迟疑道。
“在我的眼中，士子不见得就比优怜更高一等，而且户籍证制度以后，在基本人权上已经是人人平等。”楚云说道。
“那就劳烦大人了。”柳如是微微欠身。她也发觉自己的所有财产不一定能够为陈圆圆赎身了。
戏班的换装处就设在戏台后面，当柳如是带着楚云、艾拉两人到后台的时候，被戏班的人拦住。
“你们是什么人？后台是戏班重地，不可擅闯。”戏班的人说道。
“跟你们班头通报一声，就说是柳公子想要找他谈昨日之事。”柳如是压低声线。
“柳公子？你且等着。”
戏班的人进去后，不一会儿带着一个还穿着戏服的男子出来。
“柳公子，上次所说之事就此作罢，你看如何？”班头还不待柳如是开口，便说道。
“可我们昨日不是说好了以二百两白银便可赎走陈圆圆么？”柳如是取出几张银票，“这已经是我全部的家当。”
果然发生变故了。楚云并不意外，如果只是普通的十岁的优伶，可能二百两赎身绰绰有余，可这是陈圆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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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公子还是将这二百两银票收回去吧。”班头将银票推回去，“陈圆圆可是我们戏班的当红头牌，以后还要仗着她吃饭，等她长大后，所能挣得的银两何止二百两。”
“你要多少才行。”柳如是轻咬红唇，不甘地问道。
“起码要二千两白银。”班头说道。
二千两白银……楚云真觉得这和直接去抢钱没有什么区别了。就是他这个九州军军主，都无法动用这么一大笔私款。
柳如是更加窘迫：“你怎可将赎身之资提高了十倍。”
“你也看到了，现在她多受欢迎，以后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富豪高官，到时赎身三千两也说不定，跟别说其间为我们赚得许多银两。”班头奇货可居，一点也不着急。
“我们要不要出二千两白银？”艾拉低声向楚云请示。
“不用，让我来和他讲讲道理。”楚云要是轻易向人口贩子妥协，交出二千两白银，那他就是傻了。
“这位老兄，我们到一旁再议，如何？”楚云对班头说道。
“你是什么人？”班头见楚云的衣着品相不错，知道楚云可能有些来头。
柳如是见到楚云与班头勾肩搭背到了一个角落，等到班头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汗流浃背。
“柳公子，看在你诚心赎人的份上，我给你打个对折吧，一百两白银如何？”班头颤抖地说道。
“一百两白银？”柳如是看向楚云，知道多半是楚云使用了什么手段威胁班头。
“是的，一百两白银，你就带她走吧，我算是求你了。”班头可怜巴巴地说道。
“这是一百两白银的银票。”柳如是将一半的银票交给班头。
班头收下一百两白银，然后令人带来陈圆圆。
陈圆圆已经卸下了红妆，她容貌娟秀、额秀颐丰，十足一个美人胚子。
“以后你就跟着柳公子走吧，有空常回来看看我们。”班头等戏班的人毕竟舍不得陈圆圆，临别前说道。
十岁的陈圆圆似乎明白自己已经恢复了自由之身，也不知道是什么感想。
离开了茶园以后，陈圆圆的话才多起来：“柳姐姐，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将我赎出来了。我听说赎身要花好多银两，等以后我长大了，一定如数还给你。”
“说什么傻话，以后跟我一起住的话，怕是要吃很多的苦头。”柳如是想到自己就只有一百两白银，以后不从事歌舞艺伎之事，也不知道够不够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圆圆不怕。”陈圆圆摇了摇头。
楚云走在一旁，对于这些人的遭遇，楚云并没有强行插手扭转他们的命运，顺势而为，能帮一把算是一把，以后要怎样，还要看他们自己的际遇。
“多谢大人刚才出手相助民女，否则班头不见得放人。”柳如是知道楚云帮了自己，不然班头怎么可能轻易放人。
“举手之劳罢了。”楚云摆了摆手。
“这位大人叫做什么名字？”陈圆圆好奇地问道。
“楚云，楚国的楚，风云的云。”楚云纯粹将陈圆圆当成了小朋友。
明末因为各种天灾人祸，卖儿卖女的事情似乎并不罕见，等到天下平定，是不是应当严打人口买卖？楚云却在想着怎样搞好疆域内的事情。
“楚云……？”陈圆圆念了一遍。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楚云问道。
“民女想要去京城一趟，看看新学最盛行的地方。”柳如是说道。
“嗯，你们也可以参与当地科学院的入学考核，科学院对性别、身份并无多大成见，以后也不必女扮男装。正巧筱秀儿、戈雅两人也要去科学院，你们可以与我们的舰队一同前往京城。”楚云提议道。
柳如是摇了摇头：“这样会流传很多对大人不利的流言。”
楚云一点都不介意：“要是有流言，早就出来了，我们九州军并不会对这种事捉风捕影。我看你们两位天资聪慧，说不定能够成为我们官僚体系下出名的女官。”
“女子也能当官？”柳如是奇道。
“柳姐姐，我在评书中听说过女官，有上官婉儿、穆桂英、樊梨花、梁红玉……”陈圆圆盘点。
“算不得的，穆桂英、樊梨花是虚构之人物，上官婉儿、梁红玉并未在正史将相列传之中。”柳如是说道。
“说起来天启时候就有一位，四川忠州秦良玉，天启二年为都督佥事、充都督同知总兵，足够进入将相列传了。现在将近六旬，是我们四川行省总兵。”楚云说道。
“真的？”柳如是吃惊道。
楚云不可置否点头，历朝历代修史，再有名的女性都是被记载到列女传里，而秦良玉是历史上唯一一位作为王朝名将被单独立传记载到正史将相列传里的巾帼英雄。现在的秦良玉还健在，而且还成为四川行省总兵。如果她年轻一点，楚云都想要让秦良玉去带正规军到前线去开疆扩土。
可惜现在的秦良玉毕竟将近六旬的高龄，还是用来巡抚地方的治安。
“而且我们现在的文官、武官体制也在接纳女性，这位艾拉大人就是情报处的处长，六部里面有大玉儿为首的女文官。当然现在基本上还是我们男子占了绝大部分，不过情形在逐渐改善，每一个会识文断字的人对我们来说都是难得的财富，因为只有认识文字，才有可能尽快掌握新学。”楚云说道。
“是小女子孤陋寡闻了。”柳如是因为楚云的话稍微燃起了对未来的希望，“我想要去试一试考入科学院。”
“还有我！”陈圆圆也说道。
自己会不会又在不经意间培养了两个女文官？楚云也不确定。
不管怎么说，江南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了结。等到装有关押在苏州府监狱里面犯人的大船开往南洋、夷洲以后，自己就可以返回京城。离开了京城一些天，南洋那边的事情基本上平定，接下来又要搞周围哪一个势力呢？楚云看向了东瀛的方向。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酣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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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府衙监狱的犯人签字画押以后，楚云离开了苏州城，先是带人返回南京城，又住进了中山王府。
余成奉楚云的命令保护筱秀儿、戈雅两个在夷洲原住民中颇有影响力的两个人去杭州寻找筱秀儿的故居，比原定返回来的时间晚了两日。
“军主，我发誓我再也不想要和这个姑奶奶走在一起了，简直就是惹祸精，一路上打了好几个士子，险些招惹来全城的大追杀！”余成再次见到楚云的时候，灰头土面，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
“呵，只是那些士子见到筱姐姐美貌，便过来搭讪，在夷洲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是这般！我都是二话不说，便一拳过去。这里的人还没有夷洲那些子弟经打。”戈雅不屑地说道。
“夷洲子弟都是从东南沿海移民过去的，他们在当地开垦，能活下来的自然都是体质较好的人，江南这边尚武风气不浓，尤其是士子，你怎么能这样对比呢。”余成说道。
“要你管，我爱怎么比就怎么比！”戈雅叉腰说道。
“军主您评评理。”余成向楚云求助。
楚云直接无视了余成的求助，转而向筱秀儿问道：“杭州故宅可有找到？”
“找到了，那故宅没有了主人，很快就被当地的富商给兼并。后来新政限制土地兼并，那个富商又将兼并的土地给吐了出来，现在归官府所有。余成大人找了当地的知府，奴婢进去只转了一圈便出来了。”筱秀儿说道。
“你苦心找那故宅，为何只是进去转了一圈？”楚云奇道。
“故宅只是在奴婢小时候有些模糊的印象，没有了父母，那里与普通的宅院没有什么区别，有些执念而已。踏进门槛的刹那执念便烟消云散，再多呆也是无益。”筱秀儿说道。
“确实如此，有时候拼命想要得到、见到的东西等到真的得到、见到以后，反而没有那种期待了。你的父母若在天有灵，一定希望你能够过上新的人生。”楚云说道。
“大人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明明才比奴婢大上几岁。”筱秀儿微忍住笑意，“这次奴婢到了科学院，想要去科学院的医学部。”
“医学部？”楚云顿时想到了学医不能救国人那句名言……
“嗯，听说医学部初成立，里面拥有比我们部落还要先进得多的医术，奴婢想要在将来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治病救人。”筱秀儿说道。
“我尊重每个人的选择，到了京城以后会安排你进入医学部。”楚云说道。
“军主，我也要进入医学部！”戈雅说道。
“……我要收回刚才我说的话。”
楚云一脸黑线，筱秀儿无论是医者仁心还是本身耐心的性格都满足医生的要求，要是以戈雅的性格，搞不好会在做手术的时候拿着手术刀追杀男学员。
科学院别的系、部门还能给她闹一闹，事关人命的可不能乱来。
“我不理，我要和筱姐姐一起！”戈雅叫道。
“你要去学兽医吗？野蛮人。”余成在一旁嘲讽。
“谁是野蛮人！”戈雅一言不合，与余成大打出手。
楚云猜戈雅多半只是心血来潮而已，估计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学什么。
“到时候去了科学院让她到各个院系都看一遍，看她对什么感兴趣吧，只要不学医、学化学、机械这样危险的东西就好。”楚云心有余悸地说道。
“是啊……”连筱秀儿也点了点头。
“明日苏州府衙门的囚犯就要乘坐大帆船前往发配地，后日我们将返回京城。”楚云通知他们。
南京城外，有一队浩浩荡荡的囚车队驶进城中，沿途引来许多南京城居民的围观。每个囚车里面都关押有几个身穿囚服的犯人。围观的南京城居民也从报纸上得知了这群人“刺杀夷洲使节”的案件，对这些犯人组团欺负一个小姑娘感到很不忿，一个个往囚车上扔菜叶来表示自己的愤怒。
如果不是周围有南京城府衙的衙役和南京总兵带领的捕快在维持秩序，说不定这些百姓会冲上去推翻囚车，将里面的犯人拖出来打一顿。
囚车一直驶到了南京的码头边，才停了下来。第四兵团派了一支全副武装的小队来看守这队囚车。他们在外围设立了栅栏，只允许家人来见这些囚犯一面。
此去夷洲、南洋，分别流放十年、二十年，大概率会客死异乡，这一面很有可能会是他们相见的最后一面。
一时间许多犯人的家属前来“探监”，哀嚎声遍地。
“主人，这是您最爱的诗扇，您带着前去南洋吧，听说那里热。”钱府的仆人来到钱谦益的囚车面前，跪下来对他说道。
“如此珍宝，怎么能够陪我去那等受罪的地方，永世不能返回江南？你留下府中，为我之后人留个念想。”钱谦益说道。
他自知自己岁数已大，流放到南洋不知道叫做什么婆罗洲的地方二十年，几乎是没有可能回来的。
钱府的人哭喊一片，其他各个囚车面前也是如此。
“相公，你怎么能够和这些不成气候的人混在一起，他们这是害了你啊！”张氏在陈子龙的囚车面前哭成一个泪人。
“事已至此，说什么亦是无济于事了。”陈子龙坐在囚车中，比很多人要冷静，“我要流放至夷洲十年，很有可能会因为当地的瘴气而死，九死一生。你趁着还年轻，便早早另寻良缘吧。早在九州军之前，改嫁便不是什么稀罕之事。九州军新政以后，妇女改嫁更是再寻常不过，没有人会指责你的。”
“奴家绝不改嫁，不过十年，奴家等你回来！”张氏决然说道。
“唉，你这是何苦呢，万一我中途病死异乡，到时你芳华已逝，再要改嫁便难了。”陈子龙叹道。
“若相公不幸……奴家绝不苟活！”张氏说道。
陈子龙见张氏的决然，一阵沉默，然后说道：“那等着我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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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是一直等到张氏被士兵拖走后才出现，每个来探面的家属只有短暂的半个时辰，时间长了怕出现意外。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陈子龙看到柳如是出现在眼前，她还是那般美艳不可方物，只是现在自己披头散发，已经变成了阶下之囚，与意气风发的士子形象相差甚远。
“我想见你最后一面，如此而已。”柳如是说道。
“呵，戏子无情，薄人无意，果然如此。”陈子龙清冷地笑道。
“你有一个很爱你的妻，而我只是一个艺伎，下九流的人而已，曾经有过一丝幻想，不过你我都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柳如是无奈地说道。
“你以后想要怎么办？可以等我回来么？”陈子龙尖声问道。
柳如是轻轻摇了摇头：“我很不幸，又很幸运，因为我有了新的目标。”
“是哪个男人？那个九州军的楚云？！你是看上他有钱有势了？！”陈子龙突然有些暴躁起来。
“不是，以前我也想过为某个人而活，但是现在想想太过肤浅了，从今以后我要为自己而活，我想要考科学院，也就是现在的科举。”柳如是坚定地说道。
“科、科举……？女子也能参加科举？”陈子龙无法理解。
“我们这些下九流的人一生所学才华不过是为了故作高雅，好取悦男子罢了。不过如今新政已开，我想有自己的追求，如果错过这个时代，我可能会后悔一生。”柳如是说道，“你到了夷洲，不妨也试着接受新学，也许并没有你想象的难以接受。”
柳如是见了陈子龙最后一面，其实也是为了断掉自己最后的念想，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陈子龙看着柳如是离去时候窈窕的背影，心中颇为失落。
“怎么我昔日的同窗都不来见我了，就你们两个？莫非是他们怕了九州军不成？”有被关押在囚车里面的犯人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只是家人可以前来“探监”，而且一些好友也可以，这些士子平日里呼朋唤友，出游结伴都是十人八人，但是到了这个可能是生离死别的时候，昔日的同窗好友反而不见人影了，只来了寥寥数人。
“有些是怕被九州军牵连，但更多人是在各地官府排队报名科学院入学考核。这个名额每个府每隔几日才会放出二十个，十分珍惜，报名又需要本人亲自到场，所以这些人在昼夜排队。还有一些报上名了的，领取了新学教材，日夜研读，想要趁着今年还没有多少人掌握新学的时候先发制人，好获得行省前十的名额，进入官员预备班。”前来探监的士子说道。
“科学院入学考核？就是那个去年不过三百人参加的失败的考试？”有人记了起来。
“今日不同往日啊，去年还在试验，今年推出了许多新政策，而且考核内容更加具体落地。”
这些士子又向囚车上面的人说了九州军这些天在外面的措施和宣传之类的云云，让囚车里面的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官员预备班？怎么能如此露骨？这和拿钱买官有何区别？”钱谦益说道。
“钱老，时代已经变了，考上官员预备班和进士差不多，但是只要一次考核即可。就算考不上，还很有可能就进入科学院，成为官员的希望还是比科举高很多，据说九州军在南洋设立的三个行省，就空缺了两个民政官、数十个知府、上百个知县、还有治安官、检察官、执法官、漕运、水利、农官、城建官数不胜数。您说是不是有很多机会？”一个过来“探监”的士子说道。
“可南洋三个行省是穷乡僻野啊。”钱谦益皱眉。
“再偏僻也是行省，与其他行省同级，以前两广、云南等地不也偏僻，甚至发配犯人都是发配到云南行省。只要在这些艰苦的地方做出一些成绩，以后被调回来肯定升迁。”这个士子说道。
“怪不得见不到他们，没想到都在谋着自己的远大前程去了。昔日的同窗之谊，还比不上一个科学院入学考核重要，真是令人大失所望。”另一个被抓住的囚犯说道。
前来“探监”的士子不答，但是已经告诉了他们答案，还真的是功名对他们更重要一些。
“罢了罢了，就让我等漂泊南洋，等到了九泉之下见到先帝，再向他赎罪。”钱谦益意兴阑珊，他现在不过是普通的老头子而已，人走茶凉。
左良玉、刘良佐两个人听到钱谦益等士子之间的对话，互相对视了一眼。
“九州军还真是够狠的，你看看他们的手段，用了这一招分化士子，外面那些士子忙于追逐功名，完全忘记了我们。”左良玉说道。
“可不是么，这些士子互相攀比起来，比谁都要厉害，为了争夺名额，说不定同窗之谊都会破裂。不联合起来怎么跟楚云争斗。”刘良佐赞同左良玉的观点。
“你说我们这次被流放到南洋荒岛挖石油，二十年以后还能活着回来么？”左良玉问道。
“恐怕很难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活下来啊。尚且二十年的时间足够物是人非了。我那年轻的妻子不知道到时候还会不会认识我，要是能够提前返回江南就好了。”刘良佐躺在囚车里面，嘴角叼着一根稻草。
左良玉则靠在囚车的木柱上，低声说道：“其实我们还有最后一个杀手锏，也许会造成九州军的瓦解。”
“你都身陷囚车了，还能有什么杀手锏？”刘良佐翻身起来。
“之前我让你找了几个死士刺杀楚云，你有没有安排？”左良玉问道。
“死士我是找了，不过在我被抓住以后，他们见无法起事，估计已经一哄而散了吧。”刘良佐说道。
“这说明你找的并不是真正的死士，而我找的才是真正的死士，即使我死了，他们也会不折不扣地完成他们的使命。”左良玉露出一抹寒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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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的码头，停靠在这里的囚车已经空空然，不见有犯人在其中。昨日这些犯人被押运上前去夷洲、南洋的大帆船，踏上了流放之路。不过他们应该庆幸楚云没有将他们发配到更加遥远的大洋洲……
但是在南京城码头巡逻的士兵没有减少反而增加了，因为滞留在江南办事的军主楚云带领着一批高层在今日要离开南京城。
楚云所暂住的中山王府外，聚集了一群前来送别的江淮布政司官员，为首的是江淮行省的民政官张延登。这些官员大都表情轻松。他们也知道了“刺杀使节案”，想着楚云是为了震慑朋党之风，只要安分守己，就轮不到楚云找自己的麻烦，又见楚云要离开江南，所以事不关己之下都安心了不少。
“听说钱谦益等人要发配到万里之外的南洋荒岛挖石油，那里生活的都是土著部落的人，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着回来。”
“别说他们了，二十年啊，就是你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我呸，你才活不到那个时候。”
江淮布政司的官员们在等待送别楚云的时候，私底下议论已经被流放之人。
“军主有令，现在是办公时间，除了张延登大人以及其他几位大人以外，其余人等都回去府衙处理政务，无须在府外候着。”余成出来说道。
“这……”江淮布政司的官员们面面相觑。
“你们先回去。”张延登有些摸清楚了楚云的性格，这个新的统治者似乎很不喜欢这些排场，而且就连贴身护卫都不带多少。
如果不是海军部的纳尔逊执意要出兵在码头巡逻，说不定楚云不打招呼就带着高层们悄无声息地上了胜利号，然后扬长而去。
江淮布政司的官员们只好结群离开，中山王府外围为之一空。
张延登和江淮布政司的检察官、总兵、执法官等几个高官在王府外围等了一会儿，楚云便带着艾拉、余成、赵有光等九州军高层出来。而筱秀儿、戈雅、柳如是、陈圆圆等在九州军没有职位的女子则落在了后面，她们只是顺路前去京城而已。
“张老，你和诸位大人不必早早等候，我只是想要临走前和你们随意聊上两三句罢了。”楚云得知江淮布政司动员前来送别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
“军主前来江淮巡查，要是我们江淮落实新政不利之处，还请军主多加敲打。”张延登说道。
“除了继续落实新政以外，今年十月的科学院入学考核事关重要，不只是南京城，广州、襄阳、成都、京城、西安等地也同时举行。但是江淮、江浙两个行省士子最多，竞争也最为激烈，我不希望看到有什么纰漏或者贿赂考官的事件发生。到时候我会派监察处、情报处、吏部的人前来监督，要是有人敢贪腐，我就将他发配到南洋雨林的原始部落中去给土著当奴隶。”楚云说道。
“老臣一定转告……”张延登大汗，这个惩罚似乎比流放去挖石油还严重多了。
“火力发电厂什么可以实现电力供给？”楚云向江淮布政司负责电力建设的官员问道。
这个官员是从科学院经过培养派遣来江淮布政司就任的，让没有电学概念的明朝官员负责这个项目，可能会让他们一头雾水。
“如果只是为城市的主街道提供电力的话，目前的火力发电厂提供的电力已经足够。主要是需要时间来铺设线路，准备足够的煤炭。预计明年南京城、苏州城、杭州城将会率先通电。”这个官员说道。
通电还需要将近一年，南京城到苏州城的铁路还要两年才能通车。楚云发现基础建设实在是太漫长了，这仅仅是提供街道照明的电力而已，就先后准备了三年的时间。铁路的建造更加漫长。
楚云与一些江淮布政司的官员边走边谈他还担心的一些问题。
从中山王府到码头还有一段距离。在南京城的土路两旁，有一些看热闹的南京城居民。如果不是有衙役在维持秩序，这些居民会将街道围得水泄不通。
一辆马车从城北的方向驶来，赶车的是一个戴着斗笠的中年男子。
马车本来走的好好的，不过在靠近了楚云他们以后，拉车的马像是受惊一样向前疾奔。
“马儿惊了，都让开，让开！”中年男子大叫道。
原本堵在北段路上的南京城居民惊慌地往两侧退让。
“前方怎么回事？速去查看。”余成见到前方人群突然躁动起来，于是吩咐了一个手下前去查看。
“呜呜呜……”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摔倒在地上啼哭。
“小孩儿，你怎么钻进来了？”发现了小女孩存在的衙役们走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受惊的马匹拉着车辆冲散人群，很有可能会从小女孩身上踏过去！
“快救她！”楚云见到这样的场景，立刻说道。
一些衙役和楚云身边的侍卫赶紧前去将小女孩抱起来。
哒哒！马蹄掠过，幸好小女孩被提前救走！
楚云、余成等人都躲到了一侧，避让马车。
艾拉见马车即将掠过，有所疑虑，向前跨了一步，挡在楚云前面。
楚云注意到受惊的马车上面有个中年男子，一只手已经没入旁边的布袋里面，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小心！”楚云抢前一步，反将艾拉护在身后，然后拔出没有实战过的左轮手枪，几乎与马车上面的中年男子同时出手！
嘭嘭！两声枪响响彻南京城的街头！
中年男子中枪，从马车上栽倒。
“啊啊啊！”本来围观的南京城居民尖叫起来，乱成一团。突然到来的刺杀让他们陷入惊慌！
“军主！”余成等人歇斯底里地大叫，将楚云层层护在中间。
艾拉没有想到楚云会在紧要关头将自己拉回来，此时她的脸颊上有一抹红艳的鲜血，不过这不是她的血，而是楚云的血。
她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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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山王府，重兵集结，一层层全副武装的士兵将这里护卫起来，严禁人员进出！
楚云的房间外面，艾拉、余成、赵有光等人在焦急地等待消息。艾拉面无血色，就连嘴唇都发白。
除了九州军的高层以外，庭院内筱秀儿、柳如是等人也隐隐不安，楚云对她们或多或少都有恩情。就连平日里最闹腾的戈雅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沉默不语地坐在假山的小池旁，用草叶拨弄里面的鱼儿。
“如果我已经是一名医生就好了，我完全帮不上一点忙……”筱秀儿自言自语。
“筱姐姐不用担心，军主大人他一定会吉人天相的，好人一定会有好报。”柳如是坐在筱秀儿旁边，听到了筱秀儿的自言自语。
楚云房间的大门推开，一个外科医生走了出来。
“军主怎么样了？！”艾拉和余成第一时间上前问道。
这个外科医生额头上尽是汗珠：“血是暂时止住了，但是情形不容乐观，军主所中的枪弹是我们军中所用的铅弹，铅比较软，在进入体内的时候弹头破裂，器官组织出现喇叭型空腔……弹丸的碎片很难全部从伤口取出，那可能造成铅中毒，还有弹丸在射入军主体内时把一些衣物碎片带入伤口，有可能造成感染……”
“听你叽叽歪歪半天，你就说能不能治好！”余成焦急地抓住外科医生的领口。
“以现有的技术，一成……最多两成的存活率……”这个外科医生艰难地说道。
“庸医！什么外科医生！我要找郎中来，你们这些外科医生没有一点用！”余成听说楚云只有一成的存活率，又急又气。
“余成，你不要闹。”艾拉咬了咬嘴唇，对余成说道。
“可是……”余成不甘心。
“让我进去，你们继续在外面等着。”艾拉走进了楚云的房间，里面站着几个军医，桌上还有消毒酒精、纱布等医疗用品。
“你们出去，这是命令！”艾拉又将房间里面的医生都轰了出去。
她将房门合上，身子虚脱地靠着房门坐在地上。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有力气走到楚云的床前。
楚云躺在床上，神志不清，而胸口有染红的纱布。
“军主您如果出事了，要艾拉以后怎么办……”艾拉攥紧楚云的手，只是两个人的手都是冰凉的。
楚云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间过了多久，当他开始恢复意识的时候，胸口的痛苦撕心裂肺，让他差点没有再次晕过去。
火枪铅弹的威力还真大！楚云记得自己失去意识以前与那个驾着马车的人互相对射，生死较量间，他手中的左轮枪先射中了对方，使得对方产生了偏差，不然命中的就不是右胸了。
难道我就要死在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手中？楚云神经仍然吃痛，睁不开眼。
楚云还没有研究出抗生素，面临着细菌感染的问题，而且即使是召唤出来了19世纪的外科医生，也不见得能够起死回生。
火枪这种东西虽然可以用来征服敌人，不过也有可能被自己内部人使用来刺杀，防不胜防。楚云第一次遭遇刺杀，而且他可以肯定对方使用的是九州军生产的遂发手枪。
如果就此死了的话，还会有人继承我的意志继续推动工业革命，让华夏提前进入工业社会么？还是说各个兵团长会因此割据一方，就像是蒙古帝国一样崩塌，还是说再次进入封建社会？还有自己召唤出来的人会过的怎么样？
“请寄主注意爱护自己的生命。”
楚云胡思乱想的时候，工业革命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
“系统，我就要挂了，你还是找另一个寄主吧。”楚云在脑海里说道。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很无奈，“系统将自动消耗文明点帮助你治疗伤势……”
“你说什么？干，老子辛辛苦苦积累的文明点啊！”
楚云注意到了自己储备起来的文明点在疯狂减少！很快就要消耗光了！
“这是老子积累用来搞发动机的文明点啊！！”楚云歇斯底里地在脑海里咆哮。
“……”系统又沉默了一会儿，“系统已经清空所有文明点动用22世纪的技术帮助你治疗伤势，你不会有任何感染的风险，不会留下疤痕，也不会留下任何后患，不过仍然需要一段时间恢复伤势，请寄主以后注意爱护自己的生命。”
“等等，凭什么你可以清空老子所有的文明点！”楚云要抓狂了。
当楚云要向系统发飙的时候，他猛地张开了眼睛。
胸口还是有些疼痛，不过相比刚才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楚云发现艾拉正趴在床边，还在攥着他的手。
似乎是太累睡过去了？楚云发现了她的眼角有泪痕，面无血色，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不知道她为了自己哭了多久。楚云轻轻一叹，如果不是有工业革命系统动用了超前的技术治愈自己的伤势，只留下伤口自然愈合，自己真的挂了的话，艾拉要怎么过下去。
以后真的要更加小心才行。楚云回想到自己被刺杀的情景，真是险之又险。
楚云醒来的动静惊动了艾拉，她带有泪痕的长睫毛微微颤动，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楚云已经半坐而起。而楚云正盯着她看。
“军……军主您……”艾拉又惊又喜。
“我可是要统一世界的男人，怎么会有事……”
楚云想要说几句让她安心的话，话还没有说完，艾拉已经钻入他的怀中，梨花带泪：“军主您不要抛下艾拉……艾拉害怕……”
“我发誓绝对不会抛下你。”楚云虽然胸口因为美人入怀更加疼痛，但是咬咬牙忍住了。
要是被我发现是谁差点毁了自己的霸业和身边人，一定要将他们卖到非洲部落里面当奴隶。楚云咬牙切齿，马的，还有他的几十万文明点说没有就没有了，为此楚云苦心准备的第二次工业革命的成果也要推迟一段时间才能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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