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火枪的声音!”虎丘塔下的士子们都惊恐地缩成一团,在寻找枪声的源头。
“余成你没事吧?”楚云看向余成。
余成捂住右臂,脸色苍白地说道:“中了枪伤……”
“你……”戈雅面无血色,不过她是因为看到余成受伤所以才脸色苍白的。
余成捂住的右臂有鲜血渗出,染红了衣襟。
刚才是余成挡在她的前面,不然中枪的很有可能就是她!
“保护大人。”余成咬牙切齿地让其他几个护卫掩护楚云等人退到周围的林子里。
在场所有人都很是惶恐!江南的人都知道火枪有多可怕,可以在很远的距离之内取人性命!
钱谦益带着一众东林党、复社的人急忙退回虎丘塔,大闹虎丘塔的张氏也被火枪吓住了,与他们一同躲入虎丘塔。
左良玉、刘良佐两人带着下人没入另一侧的林子里,其他士子也各找避难处。
“左兄,你雇佣的?”刘良佐看向左良玉。
“怎么可能,楚云在南京城,我找来刺客到这里来做什么,不怕打草惊蛇么!”左良玉说道。
“这就真是奇怪了,谁会带火枪到这里?”刘良佐和左良玉两人面面相觑。
嘭!又是一声火枪响起,子弹落在楚云他们所在的林子边缘。
楚云躲在一棵树木后面,在观察外面的情况。
“大坏人,你不会有事啊,呜……”戈雅见余成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不由啜泣。
“不就是一支手臂废了么,这有什么大不了。”余成吃力地说道。
“我学过一些宋时的医术和泰雅部落的药草术,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应对枪伤。”筱秀儿看到鲜血浸湿了余成的衣裳,俏脸发白,显然余成的伤势超出了她的想象。
“大……大丈夫马……马革裹尸……就是死了也没……没什么大不了……了……”余成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气,语气逐渐变得微不可闻,“死之前……答应我……以后不要乱……乱来了……”
“不,你不能死!”戈雅哭得梨花带泪。
楚云实在看不下去了,过去踹了余成一脚。
“他都死了,大人你怎么还这样对他!”戈雅见楚云踹余成的“尸体”,带着哭腔对楚云说道。
“这里都是自己人,不要装死了。”楚云说道。
“是!”余成立刻起身。
戈雅看到死而复生的余成,先是被吓住,然后呛了鼻息,哇的一声再次哭出来:“你们汉人总是骗人……”
“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筱秀儿被这场闹剧弄得一头雾水。
“你看这是什么?”楚云让余成从怀中取出一块湿布,上面还有鲜血,“这是今早新鲜的猪血,匆忙中营造出一种中枪的假象。枪声一响,所有人见到有人倒下,便会认为是有人中枪了,哪里分辨得清真假?”
“这般说来,开枪之人也是大人您指使的?”筱秀儿问道。
“是的,第一枪只是朝空中射击罢了,并没有伤到任何人。第二枪更是做做样子。”楚云不可置否。
“为什么大人您要这样做?秀儿不明白为何要假装袭击戈雅妹妹。”筱秀儿眼神更加迷茫了。
“因为我想要制造一起事件去治一批人的罪。今日有歹徒想要刺杀来自夷洲泰雅族的使节,试图制造混乱,此阴谋万幸没有得逞。事后我们江淮布政司出动衙役,第四兵团出动军队抓捕刺客,牵引出背后一干人等。原来他们刺杀泰雅族使节的目的是为了向朝廷施压,迫使朝廷恢复八股文。他们剑走偏锋,动用极端手段,实在是可恶,原本应该全部处死,不过念在使节安然无恙,从犯者众多的份上,又决定将主犯发配至南洋荒岛劳作,从者遣散回乡,今后不得结党营私。”楚云便踱步便说道。
筱秀儿轻咬薄唇:“虽然秀儿不知道大人要对付的是什么人,但是戈雅妹妹是无辜的,您不能轻易将她牵扯到政治之中。”
“这点你请放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明白人都明白,他们不会明说。所要堵住的只是悠悠众口罢了。”楚云说道,“作为补偿,我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满足戈雅一个愿望。”
“真的?”戈雅在一旁停住了啜泣,指着余成说道,“那我要打死他。”
“……”楚云看向余成。
“姑奶奶我错了,您还是换一个愿望吧……”余成有些害怕。
虎丘塔有火枪声,还射伤了人,这件事很快就传遍整个虎丘山,聚集在此地的上万学子和其他杂人一片哗然。就连苏州城内的治安部队也被惊动。
“这里有刺客出没,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速速离开!”苏州总兵鲁之玙带着捕头驱散在虎丘山聚集的文人士子。
此时的总兵已经变成了治安官,苏州城的治安出现了问题,处理的不好的话他难逃其咎。
“不好,这个鲁之玙认识我们,要是被他发现我们在这里,说不定会暴露我们的计划。”左良玉、刘良佐两人躲在士子群中逃下山。
整个虎丘山都乱成了一团,都是落荒而逃的士子们。钱谦益等人想不到一声枪响完全让他们召开的虎丘大会虎头蛇尾,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向士子们宣布其他文社已经宣布并入了复社之中,然后还要搞万人联署上书要求九州军恢复八股文。
楚云站在山坡上看着仓皇离开虎丘山的士子们。
“这位公子,不,这位大人,我是不是知道了你们太多的秘密……”柳如是在一旁绝望地说道。
她刚才被戈雅救下,就一直和他们待在一起,被迫听了楚云的计划,甚至已经做好了被灭口的准备。
“此事了结以前我会安排人看守你,我还不至于为了阴谋而随意牺牲人命。你的经历、身份都很特殊,以后不妨改名换姓开始新的生活,如果要考核科学院也不是不可能的,我想那里的人能够更加接纳你。”楚云想了想,与顾炎武一样,既然都是楚云他知道姓名的人,就各自送他们一场造化吧。
“苏州总兵鲁之玙叩见军主大人,不知道君主大人为何突然出现在苏州城,令属下诚惶诚恐!”鲁之玙带着一群捕头见到了楚云,被楚云吓了一大跳。
当楚云亮明自己的身份时,他们还一度怀疑这是不是有人冒认,不过鲁之玙想到军主亲临南京城,抵达距离南京城不算太远的苏州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再加上情报处的人在火枪事件以后也出没在现场,才算是认定了楚云的身份。
“不用多礼。这次我听说江南的文人骚客齐聚苏州城虎丘互相研讨诗书,有意带着夷洲的高山部落的使节前来一观我们华夏文坛之盛事。但是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暗中用火枪行刺夷洲使节,实在是令我很失望。我一直以为江南是个温文尔雅之地。”楚云遗憾地说道。
鲁之玙更加惶恐。在他的治下竟然出现了火枪案!而且刺客用火枪当着楚云的面杀人!
他这个总兵就是江苏城的治安官,出了治安事件,肯定难逃其咎。不只是他,恐怕苏州府的一些其他的官员也难免受到牵连。
“属下知罪,请军主治罪!”鲁之玙面无血色,浑身都是冷汗,做好了丢官被发配的准备。
楚云摆了摆手:“在治罪之前,先抓住刺客。你带捕头、衙役前来,可有发现?”
“是,属下本来率领几百捕头、衙役在山脚下驻扎,以防止士子聚会出现动乱,所以一听到枪声就立刻带人前来。只是虎丘山中的士子众多,刚才慌乱之中,成千上万的士子奔命,途中属下不曾见到有人手持火枪离开此地。”鲁之玙答道。
“他们使用的可能是遂发手枪,藏在身上也不无可能。”楚云厉声命令道,“一定要严查此事!这件事将由情报处领头,苏州府衙门协助。另外我将调遣第四兵团自南京城而来,哪怕就是苏州城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刺客!你可明白?”
“是、是……”鲁之玙唯唯诺诺地答道。
“还有,刺客很有可能就在参与虎丘大会的士子之中,重点关照他们。”楚云又说道。
“是。”鲁之玙应允下来,但是参加虎丘大会的士子成千上万,想要全部调查清楚,难之又难啊。
这个时代可没有指纹识别和监控录像,基本上只能靠现场的勘察和询问参加会议的士子。上万士子询问下来简直就是活受罪。
虎丘山发生刺杀事情的消息很快就快就不胫而走,惊动了整个苏州城,进而惊动江淮布政司、江浙布政司,所有人都将目光转移到了苏州城。
“军主怎么跑到苏州城去了!”江淮布政司的民政官张延登得知消息以后起身,手中的毛笔落在地上。
楚云自从第二天接见了他以后,就一直闭门不出,再有消息,已是苏州事发。
“张大人,不好了,第四兵团有一个营的兵力向苏州府开拨!”有江淮布政司的官员急匆匆地走进办公衙门内。
“第四兵团无故调动?!”所有在场江淮布政司的高官都站立起来。
虽然第四兵团是九州军设立的常规军队,直接归军部调度,无须通过江淮布政司的批准。但是除非是出现了大事,不然不可能会轻易离开防区!
能够调动第四兵团离开防区的,也就只有作为九州军军主的楚云了。
“这个刺客一定是惹怒了军主,不然不会调用正规军前去搜捕的!”所有的官员通过第四兵团的调动,可以从中推断出来楚云的态度!
“该死的刺客,他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在苏州城中当着军主的面杀人!”有江淮布政司的官员狠狠地锤桌子。
“要是被我知道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刺客,我一定要杀了他!”还有官员跳脚。
这件事不知道会牵连多大,整个江淮布政司因此受到影响也说不定!
张延登见自己的下属们反应剧烈,自己也很急躁:“备马车,老夫要前往苏州城面见军主。”
“张大人您的身体……”有官员见上司张延登要亲自前往苏州城,不由担心年近七旬的上司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此案恐怕会轰动江南,老夫不得不前往苏州府。”张延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作为江淮布政司的最高行政长官,必须要尽力控制这件事带来的影响。
洪武帝的蓝玉案受被株连杀戮者逾万人,要是楚云因此事向洪武帝学习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两日后,在江南各府发行的《九州日报》刊登了这个案件,称楚云接见夷洲高山部落的使节时,有人试图当着楚云的面刺杀使节,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秘密,目前苏州官府正在调查。
随着事件的发酵,江南各个城池中的居民都知道了刺杀案件,而对此事有官方记载的《九州日报》的销量突破新高,几乎人手一份。
“夷洲是我们华夏的一部分,从那里到来的使节,就是我们的国民,竟然有人想要用火枪刺杀自己的国民,到底是什么人如此丧心病狂?”
“刺客选择了在虎丘大会动手,会不会和当时在场的人有关?”
“报纸上说军主当时也在现场,如果不是军主带领的侍卫及时挡住了火枪,说不定来自夷洲的使节就要毙命了!”
“真是可恶,在苏州城用火枪杀人,要是抓住凶手,一定要将他绑上石头沉入太湖!”
苏州城的街道上尽是议论虎丘山刺杀案的百姓们。街头还有不少巡逻的捕快。
楚云带着人便衣在苏州城内查看民意。
“军主,几乎所有的居民都在谴责凶手,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是否可以开始逮捕谋反的人,然后给他们扣上刺杀使节的帽子?”消失了一段时间的艾拉再次出现在楚云身边。
“情报处都已经锁定目标了?”楚云问道。
“是的,我们之前已经认定了一些目标,再加上虎丘大会出现的人,基本上可以一网打尽。”艾拉答道。
“那就开始收网吧。”楚云冷冷地说道,“他们一个也别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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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府常熟县鹿苑的钱谦益居,钱谦益卧榻在床。虎丘大会被一声不知道哪里传来的枪响破坏,官府又在抓刺客,所有当时在场的士子人人自危,已经有不少人被官府带去谈话了。商议叛变之事情,也因此被拖延下来。钱谦益想到这件事就来气,竟因此患疾。
“你们是甚么人?可知道这里是钱府,以前礼部侍郎的宅子,你们岂能擅闯!”在前院有几个家丁叫嚷起来。
“我们来找的就是钱谦益,他可在家里?”一队捕快包围了钱谦益的宅子,其中一个情报处的头子说道。
“老爷自然在,只是他不一定愿意见你们。”家丁说道。
“进去带走他!”情报处的人说道,身后的苏州捕快立即动手,乱棍将钱府的家丁打走,冲入钱谦益的屋子。
情报处的人说道:“钱大人,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你们是九州军的人?”钱谦益早就听到前院的家丁和来人争执,但是他卧榻在床,根本就无法逃脱。
“在下叫做魏龙,是九州军情报处的人员,我们怀疑你和虎丘山的刺杀案相关,请跟我们到苏州府衙门走一趟。”
来人说完,不待钱谦益有所反应,就让人将他架走。
九州军的逮捕行动在苏州府、杭州府、南京府等地都在进行,不少人因为涉嫌刺杀使节之事锒铛入狱,被逮捕者有上百人,将这件事情推到了风尖浪口,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件事的的后续!
“左兄,这回大事不好了,钱谦益等人都被苏州官府逮捕,关押在苏州城的牢狱中!”
刘良佐和左良玉两个人带着手下在苏州滞留,现在苏州城被第四兵团的士兵管控,到处都是苏州府的捕头,两个人就算是想走也没有那么容易。
左良玉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九州军虽然在江南大肆搜捕刺客,但是落网的人几乎都是在虎丘塔中的人。也许苏州城内的普通百姓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联,左良玉和刘良佐两人却知道这些逮捕的人都是他们想要联合谋反之人。九州军的抓捕是有目标的,而不是随便抓人来问话!
“我们尽快离开苏州城,这里已经变成了龙潭虎穴!九州军明显已经知道了我们试图起事的消息!”左良玉不安地说道。
“你是说我们可能暴露了吗?!”刘良佐脸色惨白无比。
“不是可能,是已经暴露了!”左良玉取了桌上的遂发火枪,“跟我走,再晚一点就来不及了!”
“说不定只是那些公然在虎丘山出现的腐儒被九州军捉住而已,我们这些总兵和皇室宗亲还没有被发现。”刘良佐说道。
“蠢货,一旦有人被抓住,肯定会供认不讳,不是所有人都是硬骨头!如果你想要找死,就继续留在苏州城内等待消息,我要先走一步了。”左良玉带着几个手下下楼。
刘良佐见左良玉带人离开,也急着跟上。
出入苏州城的几个城门口有九州军第四兵团的士兵把守,在盘问出入的苏州百姓。
“你们是什么人?”手持火枪的士兵截住左良玉和刘良佐一群人,见他们一个个都是大汉,不由狐疑地问道。
“我们是住在杭州的商贾,来苏州城做生意,现在家里有事,急着想要回到杭州。”左良玉说道。
“可有户籍证?”询问他们的士兵问道。
自从九州军控制了江南一带以后,就开始推行户籍证,要求每家每户都要到官府上户口。
“有的。”左良玉取出户籍证。
他是江浙总兵,从手下套取户籍证轻而易举。
“张二全?”盘问的士兵见户籍证没有问题,于是对他们说道,“你们走吧。”
左良玉、刘良佐两人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不过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来了一支士兵围住了他们。
“左良玉、刘良佐,你们还想要离开?”其中一个人说道。
“你们认错人了!”左良玉不敢动弹,嘴里还在狡辩,但是心里九州军能够叫出他们的名字,一切都已玩完。
“嘿嘿,跟我们走一趟,就知道有没有认错人了。”
在士兵的火枪威胁下,左良玉、刘良佐两人以及他们带领的死士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苏州城的牢狱中,人满为患,大多数是最近九州军捕捉的犯人。
“天啊,我在苏州府当狱卒以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多犯人,有上百个!”
“可不是么,据说他们都和刺杀使节一案有莫大的关系,是军主亲口下达抓捕的犯人。”
“犯人一多忙坏的可是我们啊,为上百人发放饭菜就是一件累人的事情。”
几个狱卒在一边为犯人准备饭菜,另一边在讨论起苏州城牢狱中犯人之事。
“给他们勺饭还好,关键是里面的犯人多数都是士子,他们吵吵嚷嚷,一个个破口大骂,听着都烦人。”
这些狱卒推着板车将一桶桶饭菜运到监牢里面。在推开门的瞬间,里面果然嘈杂一片。
“你们这些奸人,快放我们出去,我们与什么刺杀使节案件完全无关!”
“九州军胡乱抓捕好人,我们文人骚客齐聚虎丘山,何罪之有?凭什么因为虎丘山有刺客就怀疑到了我们的头上!”
“我祖上是嘉靖年间的礼部侍郎,我们家族在苏州城可是有巨大的影响力,不要想着我们家族会善罢甘休!”
“好一个窃国奸贼,废了八股文章不说,还想要灭绝我们儒生吗?!”
一个个儒生叫道。
“我说你们就省省力气,我在苏州府当狱卒那么多年,哪一个作奸犯科之人不说自己是冤枉的?”一个狱卒没好气地将一碗粗米饭推到木牢里面。
“这粗米饭要人如何下咽?”钱谦益看着狱卒推进来的木碗里面盛的是下等的糙米,不由愁眉苦脸。
“官府哪里有那么多钱养你们这些为非作歹之人。你就知好吧,有的一顿是一顿,说不定这是你们最后一顿饭了。”狱卒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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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没想到我陈子龙年纪轻轻,还没有闯出一番事业,就陷入牢狱之灾,难道这是天意吗?”作为几社领头人的陈子龙同样被关押到了苏州城的牢狱。
“陈兄,你的老师是江淮布政司民政官张延登,就连苏州府知府都要听他的话,能不能托人求他营救我们?”一个与陈子龙被关押在同一个牢笼的士子向他问道。
“自从九州军新政以来,师徒门生观念就日益单薄了,老师被九州军推为***政官,管辖淮南、南京、苏州、常熟等地民政,他为了他的前途和庇护江淮的百姓,不见得会相助于我。”陈子龙说道。
“好歹他也曾经是你的老师,又是正直之人,起码会向九州军求情吧?”那个士子又说道。
“就算老师向九州军求情,九州军也不见得会放过我们,毕竟我们所做的是谋反之事。”陈子龙摇了摇头。
这些士子骂归骂,可是都知道被抓到了这里,心知多半难逃一劫了。
“左良玉、刘良佐等武官他们不曾到虎丘山,他们还没有暴露,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如果他们能够成功,我们也许还有机会翻盘。诸位,为了我们的社稷江山,千万不要泄露他们的存在。”钱谦益提醒众人。
“我们都绝对不会向九州军妥协的!”这些人士子纷纷说道。
在钱谦益他们谈论左良玉、刘良佐的时候,牢狱的大门再次打开,又有几个人被推了进来。因为他们背着阳光,所以有些一时看不清楚进来之人的模样。
“左良玉、刘良佐!怎么是你们两个人!”等到钱谦益看清楚来人,当场陷入绝望。
他们联合谋反,钱谦益等人负责在士林中寻找支持者,而左良玉、刘良佐等人负责联络对九州军不满的降将。其中一路人出事了,还有另一路人负责营救,但是两路人都深陷囵圄,连唯一幸存的机会都没有了。
“钱老,此事恐怕已经提前泄露了,我们无力回天。”左良玉无奈地说道。
所有原本正在叫嚷的士子都停了下来,牢狱之中鸦雀无声。
知道自己一行人无力回天以后,狱卒们再也没有在牢狱中听到士子发牢骚,所有的士子陷入死寂。
一天过去了,楚云没有找他们。
两天过去了,楚云也没有找他们。
三天过去了……
第五天,终于有士子忍受不了这种等死的心情,发疯地在监狱里面叫起来:“要杀就快点杀,这算是什么!要让我们在绝望中尝尽失败的痛苦才动手杀了我们吗?!”
“他,他疯了!”在同一个牢狱里面的士子也叫起来。
当牢狱再次大乱的时候,囚徒们叫的更大声,比五天前更加疯狂。
楚云并不着急处置这些人。在捉捕了主要的谋反者以后,江南的苏州城等地区就宣布解除严禁。为了不让事态升级,楚云选择将囚犯集中在苏州城处置,而不是南京城。
对外方面,《九州日报》已经刊登了嫌疑犯落网的消息,并怀疑是这些主张恢复八股文的人为了向朝廷施压,刻意刺杀使节。江南的百姓听后一片哗然。
本来钱谦益这些文坛领袖在普通老百姓眼中是高人一等的存在,百姓还不会因为这件事就觉得他们可恶。不过当他们知道了戈雅是一个正值青春,又是淳朴的山民部落女子时,纷纷指责这些派出刺客的幕后黑手,一大群文人、武官,怎么能够集体谋害一个小姑娘!
“强烈要求处置幕后黑手!”
“保护戈雅姑娘,严惩凶手!”
苏州府衙外面外面传来苏州城百姓的呼喊声。
“物质文明越发达,人就越喜欢同情弱者。江南地方在明末就是商业最繁荣之地,这里的风气也最为开放。”始作俑者的楚云刺客就在苏州府衙,听到外面苏州城百姓的叫喊,不由感慨。
在明末的时候,江南地方便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市民和商人比较活跃,只要稍加利用,就能够控制舆论。
“军主打算如何处置牢笼之中的人?”
张延登从南京城赶到苏州城,再次见到楚云的时候,楚云已经将情报处收集到的名单上面的人全部擒获,无意逃脱。
“张老觉得我要如何处置他们?”楚云反问张延登。
张延登毕竟是江淮布政司的民政官,楚云在他的地盘上抓人,无意是惊动了他。
“他们果真是犯了刺杀使节之事?”张延登问道。
楚云不久以前才和他说过要压一压江南士子中的朋党之风,结果不久以后就发生了刺杀使节之事,近百有影响力的士子因此铛铛入狱。如果要说两者之间没有关系的话,打死张延登都不会相应。
“张老您说呢?”楚云仍然反问道。
“军主是想要处决一批人,杀鸡儆猴?”张延登见没有外人在场,于是缓缓说道。
“杀鸡儆猴之意是有,不过处决就太重了。”楚云说道,“如果处决了他们,整个江南都会动乱吧?”
“确实如此。军主您抓住的那批人,每个人的家族在江南都有很大的影响力。虽然相当一部分人因为被我们官府收缴了土地而势力大损,但是他们的声望和人脉还在。若是军主大开杀戒,恐怕会破坏江南地区的安定,引发叛乱也未可知也。”张延登试探性地问楚云。
他在江南地区为官,与诸多江南士子关系匪浅,楚云捉捕的人之中还有他的得意门生陈子龙。如果可能的话,张延登自然是要护住这一些人。
“我也没有打算处决他们的意思。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需要给世人一个交代。张老,你明白我在说什么?”楚云说道。
张延登干枯的老脸微皱,他在官场四十年了,哪里不明白楚云说的话。现在刺杀使节一案已经见报,为江南百姓所知晓,就必须要有人出来背锅,谁来求情都没用了。
余成走了进来:“军主,府衙外面有许多士子在闹,快和百姓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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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些读书人竟然想要谋害一个小姑娘,还想要破坏我们和夷洲百姓的友谊,我呸!”
“少来诬陷我们!我们读书人会做这种卑鄙的事情?”
“秦侩不就是读书人,还不是当了奸臣?卑鄙的人不管读多少书,还是卑鄙!”
在苏州衙门外面,士子和市民大打出手,几百人闹哄哄地打成一团。满街都是破烂的菜叶。维护治安的捕快们赶紧出来维持秩序。
“全部住手,军主在府衙中,岂容你等闹事!”捕快们组成了人墙将大打出手的两派人马强行分开。
现在苏州城内分成了两派人。一派是旧派士子群体,另一派是市民群体。
旧派士子群体虽然失去了钱谦益等头领,但是当他们听说自己的头领被关押在苏州城的监狱以后,自发地聚集来苏州府衙,要求苏州府衙立即释放钱谦益、陈子龙等人。
市民群体原本是围观群众,但是他们受到了《九州日报》上面故事的影响,纷纷站出来支持不远千里来到大陆学习华夏先进文化的戈雅公主,与这群士子之间发生了争执。结果双方火气都很大,最终在府衙前面打架,惊动了里面的楚云。
“军主出来了,闲杂人等请肃静!”苏州府衙内出来一队楚云的侍卫。
所有闹事的两派人马齐齐看向苏州府衙的大门,两个石狮子立于府衙大门两侧,威严雄壮。
不一会儿,楚云在几个贴身侍卫的保护下出来。
当他看见狼藉一片的街道时,不由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竟然煽动了市民阶层,而且市民阶层还和旧派士子干架了。
“军主大人,没想到惊动军主大人了!”
“据说军主大人当时也在虎丘大会,差点见到戈雅公主被刺客刺杀,因此震怒,才大举搜捕刺客的!”
“我们要不要下跪啊?”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下跪,我们见到官老爷都不用回避。”
“可是对方是官老爷都要听他命令的军主啊!”
“见官不跪是军主宣布的,我们下跪了他不一定会高兴。”
苏州城内的市民们窃窃私语,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了。
“大人,我们江南士子联名,请求苏州府立即释放抓捕之人!他们是无辜的啊!”
在市民们不知所措的时候,旧派士子见到楚云出来,于是跪下来向楚云求情。
楚云见到这些人,心想估计这些请求的人都不一定知道他抓住钱谦益等人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他们多半被蒙在鼓里,还以为楚云真的是为了所谓的刺杀使节事件而逮捕钱谦益等人。
“这是万人书,有江南万名士子的署名,可担保被逮捕之人并非真正的凶手,请军主大人明察!”有几个士子当着楚云的面拉开一副漫长的绢帛,上面果然有密密麻麻的签名。
万人书?楚云无语,果然是文人的手段,也就能够糊弄一下百姓,想要通过人多势众来逼迫他乖乖就范?
“各位士子,现在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的诉求。不过刺杀使节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必须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我会明察这件事情以后,再行处置。来人,收下这万人书。”楚云说道。
“多谢军主大人!”这些士子以为自己的斗争获得了成果,个个喜出望外,对楚云跪拜。
这些人果然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楚云心中暗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表面上答应这些上书的人,实际上自己想做什么就照样做什么,完全不用理会他们。
“军主,我们苏州百姓要求严惩凶手,不能让夷洲百姓以为我们江南水乡是龙潭虎穴之地!”
“没错,严惩凶手,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苏州城的市民阶层见到士子们请求释放囚犯的提议几乎要成功,于是也向楚云提议严惩凶手。
“各位乡亲父老,你们也尽管宽心,我一定会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绝对不会放过凶手。现在我们苏州总兵正在昼夜处置此事,我想究竟牢狱中人是不是买凶杀人之凶手,不日就将公之于众。”楚云又对苏州城的市民们说道。
楚云所说的苏州总兵鲁之玙的确在昼夜侦办“刺杀使节案”。
摆在鲁之玙的案台上面的是已经抓捕归案的人员名单。鲁之玙越看这份名单越是直冒冷汗。
他能够当上苏州总兵,自然是有几把刷子的。从这份名单,他逐渐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上面都是江南东林党在野文人、文社头目啊,而且都是情报处带人去抓捕的……”鲁之玙想到逮捕这些人的情形,根本就不像是在抓嫌疑犯,而更像是直接去抓犯人。
难道是军主早就想好要抓什么人了吗?鲁之玙想到这一层,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这官场也太可怕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这个苏州总兵岂不是无辜躺枪?完全是飞来横祸啊!
“唉,偏偏让我遇到这样的烂摊子。被抓的人之中还有江浙总兵左良玉,江西总兵刘良佐,他们的官职比我还高。”鲁之玙愁眉苦脸。
九州军在正规兵团之外,设立了治安部队来维持各个行省的安定,同样直接归军部指挥。左良玉、刘良佐是行省级的治安官,而鲁之玙是府级的治安官,他们的确比鲁之玙要高一个层级。
想通了其中的关节,鲁之玙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侦办此案也无济于事了,只要按照军主的想法行事即可。就是不知道军主事后会不会补偿自己。
“弟兄们,今天我们就不熬夜侦查此案,与以前一样准时结束差事。”鲁之玙长呼一口气,对他的手下们说道。
“大人这是怎么了?军主可是要我们尽快查明真相。”
“是啊,我们分成了两班人马,轮流昼夜不停地办案,怎么就突然停下来了?”
苏州府衙门的捕头们不明就里。
“早点回家找你们家媳妇,出了什么事情我扛着。”鲁之玙心里却道,要是查出了真正的刺客,说不定反而不好向楚云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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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冤枉啊!奴婢的相公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怎么可能有胆量买凶杀人呢!大人请明察啊!呜呜呜……”一个白衫女子在楚云面前痛哭流涕。
楚云叹了一口气,府衙外面的士子刚刚来了一个“万人上书”,现在陈子龙的原配夫人又找上门来找楚云求情放过陈子龙。之前她在苏州府衙外面闹事,惹来许多百姓围观,让楚云不得不见她。
“然而我们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有理由相信陈子龙参与其中。”楚云说道。
“大人,奴婢不过双二十年华,如果这个时候就丧夫,以后可要怎么活啊!大人,你要为奴婢做主啊!”张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楚云说道。
“张老大人,您是人中的老师,现在人中有难,您就帮奴婢向军主大人求情吧!”张氏见到张延登也在堂内,又哭着向张延登叩首。
“唉,此事……”张延登颇为难做。他的确也想帮陈子龙一把,但是此事的决定权在楚云的手中,他的话并不管用。
楚云算计了这些人很久,还是没有想到会有家属来闹事,这回事情有些棘手了,处理的不好可能会在民间引起许多风波。
“张氏,你的丈夫在外面寻花问柳,你不记恨于他?”楚云问道。
“奴婢自认是气愤不过,但是相公罪不至死,他也是年少无知才被人所蛊惑而已,请军主大人开恩啊,开恩啊!”张氏拼命向楚云磕头,额头上都有鲜血流出。
楚云见张氏情真意切,似乎不像是作假,心想着张氏虽然为人比较彪悍,但其对陈子龙还真是没话说,在知道了自己这个九州军最有话语权的人在苏州府衙以后,第一时间就来求情。
“虽然陈子龙不是主谋,但他终究是参与其中。如果我因为徇私情就放了他的话,那么所有犯罪的人家眷都来求我,我岂不是每个人都要一一回应,最后将他们全部释放吗?”楚云说道。
“如果军主大人要处决相公的话,奴婢决计不能苟活,还不如一死算了。”张氏眼中有一丝决绝,环顾四周,竟然是想要找个柱子撞上去。
“张氏,我可没有说要处决他们啊。”楚云赶紧制止她的行为,当时多烈女,要是张氏真的血染苏州府衙门,那就难免有些流言蜚语。
“军主大人此话当真?”张氏这才稍微停止啜泣。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欲发配他们前去南洋荒岛劳作十年作为惩罚。”楚云说道。
“可是那里是南洋……还是荒岛……奴婢听说去了那里的人九死一生,若是奴婢的相公去了南洋荒岛,十年生死两茫茫,又当何时相见?”张氏听见楚云说要将陈子龙发配到南洋荒岛十年,又伤心起来。
南洋荒岛的疟疾还是很严重的,水土不服之下死了很多移民,也难怪张氏会担心。抗疟疾的药物正在云南布政司生产,甚至合格的样品都只有几份而已。
“念在陈子龙等人被主谋利用的份上……就让他们到夷洲的官营水稻田种植水稻十年,闲赋的时候就研读新学。每隔两年对他们进行一次考核,如果他们能够精通新学,我就提前他们释放返回大陆。夷洲的水稻田已经经过一两代人的开发,又在海边,瘴气没有那么严重,这已经是最为宽容的了。”楚云稍作妥协。
九州军收缴了大地主的农田以后,大部分分配给了农民,严查土地买卖,还有少部分是官营农场,为军队提供粮食,已经建立粮食储备。夷洲有些地方很适合种植水稻,所以也设有官营水稻田,一度为南洋的征南兵团提供粮食。
张氏听了楚云的妥协,又连连磕头:“多谢军主,奴婢一定会时刻铭记军主大人的恩情……”
“来人,将张氏带下去消毒治疗一下。”楚云见张氏额头上的鲜血和眼泪混杂在一起,便唤来侍卫,带张氏下去用酒精给伤口消毒。
张延登在张氏离开以后,拱手对楚云说道:“军主仁慈宽容,老臣拜服。”
“这回张老你也满意了吧?”楚云当然知道张延登心里还是偏于向陈子龙等人。
“老臣不敢。”张延登说道。
“钱谦益、左良玉、刘良佐几个人影响力较大,还是要发配南洋的。陈子龙等文坛新秀,就如我刚才所说,发配到夷洲种田,让他们体验一下农民的辛苦。他们之所以闹事,说到底就是他们吃饱了撑着。”楚云说道。
“还有外面万人上书的士子们呢?如果只是处置最上面的一群人,可以杀鸡儆猴,并不会动摇江南士林的根基。不过上千上万的士子们,却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军主可要好好利用他们,让他们为国效力。”张延登说道。
他并不担心楚云处置钱谦益、左良玉等人,发配百余人相比洪武帝大刀阔斧杀戮平和了不知道几百倍。江南地区最大的财富是这上万会识字的士子,如果将他们培养起来,可以解决九州军领土扩大时候官吏奇缺的问题。
还有一点比较棘手,万人上书以后,如果楚云还是将钱谦益等人发配海外,江南士子说不定会闹事。
“嘿,张老是怕江南士子和他们身后的家族不满,联合起来闹事?完全不必担心,我会想办法分化他们,使之不能结党营私。”楚云冷笑道。
“军主打算怎么做?”张延登见楚云有分化文社、江南朋党的计策,不由好奇。
“南京城每年都有‘科学院入学考核’,我会在科学院设立一个‘官员培训班’,入学考核中成绩优异者,可选择进入培训班,每个人都是储备官员,在学的时候便有俸禄。如果能够毕业,可直接踏上仕途,无须其他考核。”楚云说道,“但是这个名额有限,每个行省只有不到十个名额。”
“二桃杀三士,军主大人真是高明啊……”张延登已经可以想象江淮行省的士子为了官员培训班的名额而争得死去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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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让开点!”衙役来到苏州城内的公告板前,用漆胶将告示贴上,还用双手顺了一下有些发泡的告示。
每次官府贴告示的时候,都会聚集来许多苏州城的百姓围观。特别是九州军推广新政以后,隔三差五就可能有新的措施宣布。
“这位公子,你识文断字,能不能跟我们说说,告示上面的是什么内容?”一群围观的苏州城居民中,大多数识字不多,于是向身边一个明显是士子打扮的人问道。
“让我看看……自本年始,每年十月,江淮布政司、江浙布政司将在南京城举行科学院入学考核,每个行省成绩前十者,可进入科学院之官员预备班。进入官员预备班者,每年享有俸禄二十两白银,还有奖学津贴,视在科学院学习之成绩分级,五两至三十两不等。另外,顺利从官员预备班毕业,将被九州军视为知县、知府、民政官、司法官、检察官之预备人选,一毕业即可顺利踏上仕途……”这个士子站在公告面前,从头到尾念下来,当明白过来告示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嘴唇都颤抖起来。
哗!在一旁津津有味听着士子念公告的苏州城百姓一片哗然!
知县、知府、民政官、执法官、检察官的预备人选,这不就相当于一步登天么!只要在科学院入学考核挤进自己省内前十,一场考试就可以鲤鱼跃龙门!
如果参加科举的话,要通过县试、府试、乡试、会试、殿试等各个环节,还需要在士林中提高自己的声望,才有可能成为进士,真正在仕途上一帆风顺。而九州军这一项措施,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可能——不需要十年寒窗苦学,不需要经过层层考核,不需要裙带关系,不需要是什么大人的门生,只要一场考核,就可以平步青云!
这个士子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莫名颤抖,甚至周围一些不识字的苏州城百姓发出了吞咽口水的声音。诱惑力太大了啊……
“只要进入科学院就有俸禄,对我们贫农士子来说真是一个好消息!”一个身着寒酸的士子看到公告上的白纸黑字,更加激动不已。
一年二十两的俸禄,足够一个小康之家一年的用度了!只要能够进入官员预备班,他们就能够解决家里的生计问题,还能上升一个阶级。
“不只是如此,后面还有说,即使成绩无法排前十进入官员预备班,只要通过了合格线,就有进入科学院学习的资格。今年起,科学院要在南京城成立分院,为国家社稷培养人才。进入科学院之人,有可能踏入仕途,也有可能进入工厂成为技术专家,还有可能到远东贸易公司做事,从事远洋贸易,其每年所挣银两,不亚于官员……”读公告的士子说道。
众人更加哗然,以前读圣贤书科举,只能走仕途而已,道路十分狭隘,要是遇到朝廷中没人,自己又陷入朋党之争的话,很有可能会一生郁郁不得志,甚至连候选官员都轮不上。而九州军的科学院还培养各种各样的人才,这样一来阶级上升的通道就变宽了。培养的人才越多样,通过考核的人就越多,参加考试的人希望也就越大!
“公子,不知道这个入学考核需要考核些什么?我有一个儿子,今年都三十出头,乡试都考了三次,次次落第,现在无所事事,也许他可以试一试这个。”一个年迈的苏州城居民说道。
这个士子自己也想要看,于是眼光向左边看去:“此处是考核内容。一曰文史,每年科学院入学考核部会从四书五经、史记、资治通鉴等文史典籍中节选文章数十篇,于每年正月公布,考核对节选文章之理解,并根据时事要求考试者作文一篇。”
“二曰理学,此理学非程朱理学,而是理工之学,细分为物理学、化学、生物学。”
“三曰算术,考查阿拉伯数字之运算法则及简单应用。”
“四曰法理,考查法治之基本精神和学理。”
“此四子者,文史为普天之下学子所熟悉掌握,不复多论。其余三子,已降低难度,聪慧勤奋者,一年苦读即可通过考核。报考者,可至当地官府领取教材,合计四本,教材上面之范围即为考核内容。”
“除作文、法理少部分需主观判断以外,其余答案均为固定,按分数排位。”
“报名条件,识文断字、十六岁及以上之男女,否则不得报考。报名只需交纳印刷教材之费用。”
当公告读完,这个士子深深吐了一口气。
九州军这个考核真的是简单粗暴!
只要你识字,十六岁以上,不管男女,学习了四本教材以后,都可以报考!而且大多数考试内容答案还是固定的,尽可能排除因为考官主观原因否定一个人的学识!这已经极大地降低了士子参与考试的成本。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要是再晚出生十几二十年,也许我就有机会了。可惜我现在都三十多岁了,大字不识几个,就算是想要参加这个考试也没办法了。”
“可不是么,只能够将希望放在下一代了。”
一些不满足报考条件的苏州城百姓遗憾地说道。
“怎么办,当初只顾得反对废止八股文了,我们都没有当新学是一回事。去年南京城举行的第一届入学考核据说不到三百人,过半去考试的人都被录用了!九州军贴出告示大肆宣传,今年以后肯定人满为患,要是我早些准备就好了!”
“哎呀,告示上面说需要一年的时间学习新学,如今已经是五月了,距离今年的入学考核只剩下五个月,我们岂不是要明年才能考上科学院?”
在场的士子们也是一个比一个惆怅。他们都明悟得太晚了,从现在开始研读新学的话,最早要明年才能发挥出全部实力。
“哈哈哈哈哈哈!”在人群中的顾炎武也看到了这份告示,不由仰天长笑,他这群在暗中研读新学又耻于和旧派学子讨论的新派学子可能莫名成为最大的受益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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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拥挤,不要哄抢,不要喧哗!”苏州府衙门快要被苏州城的士子们挤爆了!他们都是来抢着报名和领教材的!
不知道是谁暗中传出了消息,因为去年科学院入学考核报考的人数较少,苏州府衙门里面的第一批新式教材只有不到一百套。谁提前报名,谁就能够提前学习科学院入学考核的内容,谁就能有更大的机会成为行省前十,平步青云!
行省士子前十,这个名头本身就足以让无数攀比的文人为之争得头破血流!
成百上千的苏州城学子在告示贴出来以后,第一时间直奔苏州府衙门报名!
去年南京城举行的江淮、江浙两个行省的科学院入学考核,报名者不过三百人。要知道这两个行省的进士可是占了大明朝廷相当大的比重,才三百人参加,可见第一届考核准备之不足。
一方面原因是因为楚云想要拿第一届考生作为试验品,怕哪个环节出现作弊贪污,没有大肆宣传,另一方面是因为江南士子的反对废止八股文运动导致任何参加考核的新派学子都被其他士子们视为异类,报名参与考核的士子都是偷偷摸摸地报名。
苏州城作为明末文人士子的盛产地,去年报名的人却不到四十。而今年九州军加大宣传和奖励力度,顿时让苏州城士子飞蛾扑火,超过了四百人,人数还直线上升!
“给我排好队,一个个来,再扰乱府衙秩序者,将永远取消科学院入学考核资格!”苏州府动用了上百衙役和捕头来维护秩序。
听说会被取消考核资格,疯狂的士子们这才有所收敛,在衙役和捕头的驱使下排成一条长龙。队列从府衙延伸出来,穿过街巷,一直排到了菜市口。
“差爷,听说第一批教材数量有限,我看我前面有两三百人,怕是轮不到我了……我求学心切,请您通融一下。”一个排在中间的士子见到一个看上去像是捕快统领的人过来,于是从怀中取出一锭银两,想要塞到那个捕快统领手中。
“你这个读书人别的不行,贿赂上级的本事倒是挺好,可老子要警告你,以后再这样做就永远取消你的资格!”捕快统领几乎是指着那个士子的鼻尖说道。
这个捕快统领不是别人,而是苏州总兵鲁之玙。他知道自己继续侦办“刺杀使节一案”只是楚云让他做做样子而已,犯人都已经归位,他闲着没事干,干脆换上捕头的衣服来帮助衙门维护治安了。
那个士子听后打了一个寒颤,羞愧地不敢再看鲁之玙。
“娘的,这些读书人前几天还要死要活,说什么恢复八股文,现在又挤破脑袋想要进科学院,果然是有奶便是娘。”鲁之玙看到江南士子们争着想要进入科学院,不由暗骂。
苏州府衙可能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这是苏州府衙一个月内第二次闹事了,上一次还是市民阶层和士子阶层大打出手,这一次是士子们自己内部争先恐后地报名参加科学院入学考核。
一时间科学院入学考试这件事成为了苏州城士子议论的新话题,至于钱谦益等还在牢狱中的人似乎开始被有意无意地遗忘了……
“按照军主的吩咐,苏州城此次只开放一百个名额,也只发放一百套教材。”苏州知府来见楚云,向楚云报告进展,“后面没法报名的士子,恐怕是要发疯了。”
“这样不正好么,物以稀为贵,给的名额太多,他们反而不会这么积极,这叫做‘饥饿营销’。”楚云十分淡定地夹起一块苏式方糕,放入口中。
来到了苏州以后,楚云一边抓人,另一边就是吃尽苏杭的美食了,颇有乐不思蜀之感。
“接下来每隔半个月就开放额外一批名额,要让他们意识到名额来之不易,他们才会更加珍惜这个机会,知道了吗?”楚云细细品尝了江南糕点的滋味以后,又对苏州知府说道。
“下官明白。”苏州知府说道。
“牢狱中那些犯人怎么样了?”楚云问道。
“他们现在又大吵打闹起来了,说是我们故意要让他们饱受煎熬后再处死,还要求速速行刑。下官怕这样下去,有些人怕是要疯掉,还有些人会在牢狱中自杀。我们是不是应该与他们说明,他们不会被处死?”苏州知府问道。
“你可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刑罚并不是死刑?而是等待死刑的煎熬。”楚云说道。
“的确如此,可以理解他们过激的反应。”苏州知府说道。
“好了,既然江南士子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今年十月的科学院入学考核之上,我们终于可以处置这些犯人了。不过在最后处置他们之前,我要亲自去监牢里面见他们一面。前门已经被报名的士子们堵住,你叫来鲁之玙,就你们两个人,到府衙后门等我。”楚云放下筷子。
“是。”苏州知府见楚云要亲自要牢狱见囚犯们,赶紧起身去找鲁之玙。
“余成,准备一下,我们去见一见此行抓获的成果。”楚云起身,不过没有人回应他。
“军主,您昨日叫余成保护筱秀儿和戈雅两人前去杭州寻找故居,可忘了?这次我带情报处的死士保护您前去苏州府监狱吧,这些犯人还是我们情报处领头逮捕的,我可不能置身事外。”艾拉出现在楚云面前的时候,换上了一身整齐的军装,让楚云眼前一亮。
不得不说,海军出身的艾拉更加适合笔挺的军装,勾勒出有致的身材。这次她是以九州军情报处处长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身份参与此案。
“这些想要谋反的人,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直接杀掉呢。”楚云拥有生杀大权以后,有些可以感受到那些暴君的心理了,“不过我要学会忍耐,要从封建社会中走出来很艰难。我们走吧,是时候跟谋反者面对面了,真好奇他们见到我会是怎样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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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狱卒走进了潮湿的牢房中,他们的手按在腰间佩刀的刀柄上,身体笔直:“你们这些犯人听着,等下军主将亲临苏州府监狱,你们是死是活,在军主的一念之间,想要活命的,就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
“这一刻要来了……”一个趴在稻草堆上的士子披头散发,眼神迷惘。
他们被关押在这里面,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在煎熬地等待处刑。正如楚云所说,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等待处死的煎熬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里面上百个犯人,等了十天以后,已经疯了一大半。能够坚持下来还保持理性的,只有左良玉、刘良佐等在战场上真正经历过生死的人。
“我们与九州军军主没有什么好说,要杀要剐,随便他吧。”说话的不是钱谦益这个带头人,反而是陈子龙。
“你们当中确实有些人勇气可嘉,可是有没有想过你们的家人?我当狱卒这么多年,一个个囚犯在被我带到刑场之前,大部分都要托我给他们的家人留一句话。他们不是不想活着和家人团聚,只是没有机会而已。”一个狱卒说道。
监狱中的士子们听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说的话,为之一震。如果能够活着和家人团聚……
“我……我是怎么了……”一个士子发现自己想到妻儿父母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牢房中弥漫着一股哀伤的范围,不少士子都默默垂泪。
“妇人之仁,怎能成大事!”左良玉却盘坐在草堆上,冷哼道。
“左兄,你不想见你的妻儿吗?”刘良佐与左良玉被关在同一个牢房里,与左良玉的冷静相比,他现在也有些伤感。
“事已至此,见了又如何,徒增烦恼而已,我倒希望在刑场之上不要再见到她们。见到她们,说明诛九族了。”左良玉说道。他已经做好了被处决的准备,唯一害怕的就是连累家人。
“你说的也是,我们这种级别的人叛变,后果哪能好。”刘良佐与左良玉一样绝望。
本来他们以为九州军没有给他们在常规军中任职是对他们的轻视,不过现在想想他们虽然兵力较少,实际上也是行省级别的官员了,直接受军部管辖。这样级别官员谋反,放在以前哪个帝皇那里都要诛三族、六族、九族。
“肃静、肃静!”狱卒叫起来。
不一会儿,八个身穿便服的情报人员率先进入牢房,站在过道两侧,以防止监狱中出现突发情况。
在所有犯人的注视下,九州军最高的统治者楚云带着艾拉、苏州知府、鲁之玙进来。
“竟然是你!!!”坐在冰冷石板上的陈子龙见到了楚云出现在这里,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
在太湖上和他论道的“筱兄”,竟然就是九州军的军主!
“好久不见,没想到我们今日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相见。”楚云微微笑道。
“你……”陈子龙想到在太湖之上和楚云的对话,大汗淋漓。
京城来的,思想又和他们这些旧派士子完全不一样,怪不得当日会口出狂言。
这个人!?左良玉、刘良佐两人认出了当时出现在虎丘塔下的男子,即使是匆匆一瞥,他们对于楚云还有一点印象。这是他们第二次见到楚云。
“各位都是聪明人,我想各位都明白自己犯了什么事情。”楚云环顾众人,缓缓说道。
犯人沉默不语,而苏州知府、鲁之玙等人也揣着明白装糊涂。
“左良玉、刘良佐,你们二人是一省总兵,治安官,负责维护一方秩序,为何还参与这件事?”楚云走了过来。
左良玉、刘良佐也是历史上有点名气的人了,左良玉更是差点取代了南明。
“军主大人,我两人知道死罪难逃,此事与我们的家人无关,乞求您放过他们。”左良玉恭恭敬敬地向楚云跪拜。
“属下也求您放过我的家人。”刘良佐也一同跪拜。
“你们可知道,若是洪武爷还在,你们早就人头落地,被诛九族了!”楚云冷哼道。
左良玉、刘良佐两人心底一凛。
“民政官、治安官、检察官、司法官,是一个行省最重要的官职,你们作为总兵,就是治安官之职,维护一方之治安。为何要渎职?”楚云来到左良玉、刘良佐两人的面前。
对于钱谦益等在野之人想要怎么搞,楚云都还觉得他们是小打小闹,但是左良玉、刘良佐是他启用的明末将领,也放在了江浙行省、江西行省这样重要的行省,他们的背叛处理不好很有可能会给其他明末将领造成影响。
“孙传庭、曹变蛟等人均是我们后辈,军主您却让他们在外统率大军征战,而我们投降前官位比他们高的人,却当什么管理捕头的治安官,显然对我们一点都不信任。”左良玉幽幽地说道。
“你可知道袁崇焕、洪承畴这些你们以前的老上司,一个辽东总督,一个西北总督,现在都是兵部手无实权的文职将军,怎么不见得他们有意见,而有意见的却是你们?因为他们懂得急流勇退,接下来的征战交给年轻一代人就好了。如果所有投降我的将领我都要重用,崇祯朝的一堆军政大臣岂不是架空了九州军这个年轻的军团?我们一穷二白从辽南起兵,最高的官职只是我这个总兵,难道要我和袁崇焕、洪承畴等人平起平坐?”
“我的老部下,杨太统率第一兵团驻守辽东,成天向我抱怨辽东没有战事,只能到长白山中狩猎为乐。徐继盛统率第四兵团驻守在南京城,和我见面第一件事说的是赘肉生长,英雄不再。天下很快就会安定下来,终究是要走向和平的啊。”楚云不急不缓地说道。
“请军主赐死。”左良玉、刘良佐身体微微颤栗。
“左良玉、刘良佐两人,有罪,发配往南洋婆罗洲油田,挖掘石油,戴罪立功,期限为二十年!”楚云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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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田……挖……挖石油?”左良玉、刘良佐两人想过一万种楚云对他们的惩罚,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楚云会将他们发配到南洋去挖石油。没事挖石油这种没用的东西?
所有被关押的士子也都面面相觑,但他们从彼此眼中都只见到了迷惘。
“宋代沈括的《梦溪笔谈》有记载石油,此物可点燃,用来润滑车轴,治疗牲畜疥癣。除此以外,并无大用,何以要专门派人前去开采?”苏州知府听楚云大有想派人去南洋开采石油的趋势,不由费解,用余光看向了最可能知道楚云想法的艾拉。
艾拉面无表情,只是看着楚云。
“石油,以后可是好东西,你们现在不会懂的。”楚云负手在身后,来回在牢房的过道间踱步。
这还要和楚云布局第二次工业革命有关,楚云开启了石油系列的科技树。第一次工业革命最重要的能源是煤炭,而第二次工业革命最重要的能源是石油!
原本楚云将目光放在了大庆油田,不过大庆油田在深层,还是难以利用的重油,以日本二战的采油技术都无法发掘大庆油田,别说是楚云目前就在公元1900年附近摇摆的科技树。
所以楚云将目标放在了南洋的婆罗洲,那里有容易开采和利用的浅层轻油。
香料群岛对于这个时代的国家来说,香料和经济作物似乎是最重要的物资,但在楚云眼中,最重要的是有石油、有金矿银矿等矿物资源。
楚云动用工业革命系统,将他原来那个时空1907年赫赫有名的石油公司——皇家荷兰壳牌集团在婆罗洲的炼油厂给召唤了出来……
也就是说在香料群岛,楚云有了一座炼油厂和石油技工、专家,正在为他开采石油!
有了石油、橡胶两个很重要的原材料,就可以开发一些应用层次的科技了,比如汽车什么的……
“此去南洋荒岛二十年,九死一生,算是对你们的处罚。”楚云说道。
婆罗洲除了炼油厂以外,上面几乎都是土著部落和原始雨林,死亡的概率还是很大的,何况他们一待就是二十年,和杀了他们也没有区别了。
“多谢军主。”左良玉、刘良佐两人感激道。
虽然发配到南洋荒岛与世隔绝做苦工,但终究是有一丝希望,人最怕的就是彻底见不到希望。
楚云宣布了左良玉、刘良佐两人以后,还有三批人等待着他处置。
许多被关押的士子都不敢直视楚云的眼神,他们很害怕自己的下场和左良玉、刘良佐两人一致。那可是万里之遥的南洋,瘴气横行之地。
“钱谦益、马士英等人,也是主谋,与左良玉、刘良佐一同发配到南洋开采石油,可有异议?”楚云看向钱谦益等人。
钱谦益脸色苍白。左良玉、刘良佐他们两人去了南洋也许还有一点可能活着回来,但是年过五旬的他二十年后是绝对不可能返回的了,这意味着他要死在异乡。
“钱老已经上了年纪,不知道军主大人可不可以减轻对他的处罚?”一个士子向楚云求情。
“法律之下,人人平等,年纪不是借口。”楚云冷冷地说道。
还剩下两批人。
“陈子龙。”楚云走到陈子龙所在的牢房,他代表的是年轻一代的江南士子们,他们活跃在朝代的更迭之中,属于偏向旧派的士子。
陈子龙心情复杂难言。在太湖上的争执,到现在落在楚云的手中,他自觉自己的脸面都快要丢光了。他身后的复社、几社头领们都在等着楚云的判决。
左良玉、刘良佐、钱谦益、马士英等一批人被发配到南洋荒岛开采石油,为期二十年,那么他们很有可能也是同样的处罚。
在偏僻的南洋待上二十年的时间啊,等回到了江南,恐怕已经物是人非,被整个时代抛弃了。
陈子龙没有回应楚云,心头的沉重将他压得喘不过气。他满怀壮志都无法实现了。
“其余人等,皆为从犯,发配……”楚云看到陈子龙等士子面露绝望之色,“发配夷洲官营水稻田劳作十年,闲季准许研读新学,两年考核一次,合格者准许返回江南。”
“果然我们要在南洋待二十……夷洲农场?可以返回江南……?!”剩下的士子们本来都死心了,但是见楚云改了处罚的方法,一个个惊讶地眼珠子都要凸出来。
“我没有听错吧?”原本躺在干草堆上奄奄一息的士子迸发旺盛的生命力,双手握住牢房的栅栏,“军主大人,您说的是真的么!”
“你们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以后不可再想着恢复八股文等旧学了,否则统统给我滚去南洋挖石油!”楚云佯怒。
其实楚云对这些无足轻重的士子的惩罚是什么都没有所谓,他们根本就不重要,被用来敲打结党营私的风气而已。
“军主大人宽宏大量,我等拜服!”一些或怕死或想要再见到家人的士子纷纷向楚云叩首道谢。
夷洲,距离江南并不远,跟着一段海路和海峡而已!十年的时间,他们才不过三十而立,人生还是很多机遇的,而且表现的好还可以提前返回江南!与发配南洋二十年相比简直就是楚云无比宽容的恩赐!
“为什么?为什么处罚会这么轻?在以前,是要杀头,是要诛九族的。”陈子龙不敢置信地晃了晃头。
“这件事情还要多亏你的妻子跑到苏州府衙门求情,本来我的确是想要将你们也发配到南洋劳作二十年。如果不是她惊动了我和你的老师张延登,你们哪可能减刑。”楚云说道。
“竟然是她……”陈子龙失神地半跪在地上。
还剩下一批人。楚云处理完了监狱里面的人,其中有几个发起者,其他人是从犯。不是所有的从犯都在这里面。
在监牢外面还有一批从犯,那是大明朝的蛀虫,朱家庞大的宗亲集团。他们的势力需要进一步受到打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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