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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霸的黑科技系统txt下载

    美国,马萨诸塞州。

    一架飞机降落在波士顿国际机场。

    刚从瑞士ern总部飞波士顿的弗兰克维尔泽克,坐上了学生的车。

    汽车上路后,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老教授,将笔记本电脑搁在了推上,连上了无线网。就在他准备趁着这会儿空闲时间处理工作邮件的时候,正好收到了从太平洋对面寄来的邮件。

    看到寄件人的名字,他眉毛感兴趣地挑了挑,点开邮件看了起来。

    坐在驾驶位上开车的博士生,扫了眼屏幕中的邮件,随口问道。

    “教授,ern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一边看着邮件,弗兰克一边随口说道。

    “目前来看情况还算乐观,置信度达到sigma就可以被确认为迹象,ern的工作人员正在检查仪器,清理轨道,开新闻发布会,同时给同行们留出水论文的时间。等10月初实验重启,这个月我们要完成理论的部分,从下个月开始我让你常住在日内瓦嗯?”

    见教授忽然不说话,那博士生问:“怎么了?”

    “没什么”将邮件读到了最后,弗兰克眉头微微皱了走,忽然笑着摇了摇头,“挺有意思的观点,但我不敢苟同。”

    在邮件中,那个来自华国的小伙子写道。

    尊敬的弗兰克教授,关于您提出的超对称论补充理论,我存在一些疑问。根据德利涅张量范畴定理可以得知,满足一定条件的范畴一定是一个超对称群g的表示范畴,所以我们可以说超对称是一个比较自然的场论的推广,但在您提出的补充理论中,却假设存在一个超出该对称场表示范畴外的额外维,去解释这个超对称粒子质量过大的原因,这是否与德利涅张量范畴定理相违背?

    学术交流不是论资历排座次,没有什么好客气的,是什么就是什么,所以对于发现的问题,陆舟指出来的时候毫不委婉。

    相信以弗兰克老先生能不计较年龄向他提出共同研究邀请的气度,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

    不过,老先生的复,同样毫不委婉

    远在太平洋对岸的金陵,陆舟将这段话与处理完的数据编辑在电子邮件中,发到了弗兰克维尔泽克的邮箱里,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

    就在他刚刚准备起身去吃饭的时候,忽然一封未读邮件出现在了他的邮箱里。

    陆舟点开邮件一看,又看了看桌面右下角的时间,顿时诧异了。

    握草,这老先生起床这么早的吗?

    瑞士时间比上京时间晚六个小时,这会儿那边才早上五点吧?

    此时此刻,他还并不知道弗兰克先生老先生已经返麻省理工大学的事情,也不知道他刚下飞机,否则对这位老先生的工作热情,他会更诧异。

    邮件中的复很简单,主要是答他的问题。

    lu:附件已经收到。另外,关于你的疑问,我对你数学物理的功底很钦佩,但我的建议是,你最好去温习一下量子力学中关于维格纳定理的表述,你就会明白我对于超对称补充理论所做的假设并不存在任何问题。

    身为一名搞理论物理研究的,维格纳定理陆舟当然不会不知道,这可是量子力学的数学表述的奠基石。

    这个定理描述了物理学系统中的对称性原理,比如旋转,平移或者pt这些操作是如何改变希尔伯特空间上的态。

    根据这一定理,基本粒子基本都可以用李群的不可约酉表示,并且可以对这些表示做张量积。而这一操作,正好便可以对应物理上的粒子束缚态。

    是不是很神奇?

    数学和物理,以一条定理为纽带,有机的结合了起来。

    也正是这一性质,才为后来的德利涅张量范畴定理在物理学上的应用提供了理论基石。

    陆舟很清楚弗兰克教授的意思,他对超对称补充理论的假设符合维格纳定理制定的框架,并不存在大的问题,只是缺乏数学上的美感而已。

    比如,就如陆舟所说的,无法用德利涅张量范畴定理去解释这种额外维的合理性,虽然也无法完全否定它存在的可能性。

    陆舟想了想,双手放在键盘上,输入了自己的想法。

    可是您不觉得,我们完全可以用一套更符合数学美感的模型去解释存在于750gev能区的特征峰吗?我们完全没必要在一个表示充分的对称场之外引入一个额外维去解释他的质量来源,强行说明那是超对称粒子我的意思是,这有没有可能是一种我们所不了解的暗物质粒子?

    虽然他当初为了说服这个老头,提出了那个750gev能区的信号,可能来自超对称粒子,但其实他对于超对称粒子这个东西并不是那么的执着。

    那个特征峰的背后可以是很多东西,这个宇宙本身就不是又单一的一套理论所构建的。

    而暗物质粒子,才是陆舟觉得最有可能的。

    毕竟这个信号足够微弱,如果不是大量的碰撞累计,这条线索说不定还真不一定能被发现到。而暗物质之所以难以被观测,正是因为它几乎不与包括光子在内的其它基本粒子发生相互作用。

    按下了复的按钮,陆舟也不急着去吃饭了,而是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待。

    如果老先生现在正好在邮件,他大概不用等太久,就能看到信。

    果然,没等多久,一封邮件跳了出来。

    你说的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我认为可能性不大。我可以确信ern的设备还没有先进到可以稳定观测暗物质,如果atlas、ms探测器上观测到的信号是暗物质,我敢肯定两者的特征峰不会出现的如此一致。这一点如果你存在疑问的话,可以咨询林恩埃文斯先生。而关于我的理论,我也可以进行补充说明。

    陆舟眯着眼睛把这封邮件从头看到了尾,还没想好该如何反驳,噔噔又是两封未读邮件扔进了他的邮箱。

    假如存在一个紧致化的额外维,那在高维空间里的每一个场对应到四维空间里就是一个零膜的普通场,加上无穷多个质量反比于紧致化长度的场。而这个场的来源,正好可以作为原来的零膜场在紧致化维度上的傅立叶级数!

    超对称粒子应该也存在这种场,正是依靠这样的关系,超对称粒子与费米子的耦合不是被普朗克能标压低,而是应该被抬高。我觉得在理论上这是说得通的。所以按照这个理论,我们应该是能在tev以下的能标寻找到超对称粒子的,所以你可以对lh更有信心一点。

    握草,这打字速度有点快啊。

    不过,这第一封邮件才黑了一把ern的设备,最后一封邮件又让他对ern的对撞机有信心一点

    这到底是闹哪样?

    盯着这三封邮件看了好一会儿,陆舟搁在键盘上的手也没有动一下。

    老先生对自己的理论如此自信,而且说的有理有据。

    一时间,他竟是有些哑口无言,都不知道该些什么好了。

    767e;5ea6;641c;7d22;3010;4e91;6765;9601;3011;5c0f;8Bf4;7f51;7ad9;ff0c;8Ba9;4f60;4f53;9a8c;66f4;65B0;6700;65B0;6700;5feB;7684;7ae0;8282;5c0f;8Bf4;ff0c;6240;6709;5c0f;8Bf4;79d2;66f4;65B0;3002;



    过了好一会儿,陆舟才敲下了一行字,问道。

    【如果找不到呢?】

    老先生打字速度很快,等不到五分钟,便对他的问题作出了回复。

    【你说的这种可能性当然存在,如果在TeV以下的能标寻找不到我们需要的东西,我们只能宣布最小超对称标准模型的破产,然后到更高的能区上去寻找我们要找的东西。证明我们先前的工作是错误的,这同样是一项重要的发现,虽然不一定是我们愿意看到的……但我觉得,你其实可以对我们的理论更有信心一些,新大陆就在眼前,我甚至闻到了香料的芬芳。】

    说到最后,老先生甚至语气轻松地和他开了个玩笑。

    只不过,陆舟却并没有这么乐观,根本笑不出声来。

    可能是因为他并没有体会过那种在量子世界的迷宫中,几十年如一日的钻研的感觉,所以并没有培养出一名理论物理学家在面对未解之谜时必须具备的幽默精神。

    一个问题想不明白,并不会让他沮丧。

    但如果一项研究看不到尽头,又看不到未来,很难让他不产生烦躁的感觉。

    是的,这个课题带给他的便是这种感觉。

    哪怕队伍里有着一位诺贝尔奖大佬,也无法用肯定的语气,给他画出一条可靠的路径。无数种方法摆在面前,他们能做的也只是比较可能性的大小。

    不像他研究的那些数学问题,错的就是错的,对的就是对的。审稿可能需要时间,但最终一定能为他的努力画下一个句号。

    而让陆舟感觉烦躁的,不仅仅是他所从事的这个课题所面临的困境,整个理论物理学界的困境都在这里。

    理论的发展与实验远远脱节,构建这座大厦甚至并不是什么严谨的实验数据,而是一条条没有经过实验检验、甚至是几十年内根本无法检验的东西。

    基于被证明的理论和有限的现象提出猜想,然后用数不尽的猜想构建一个模型,理论物理学所仰仗的“标准模型”,大概就是这么一种“不靠谱”的东西。

    六十年代超对称轮提出,八十年代弦理论兴起,然而前几年才在实验室中找到上帝粒子,理论物理学界匆匆宣布进入“后标准模型”时代,还没来得及兴奋两年,大亚湾的中微子一个振荡,又差点duang的一下让标准模型推倒重来。

    陆舟可以理解,弗兰克老先生为什么如此执着在超对称论上,如此迫切的想要找到超对称粒子。

    这份执着绝对不是因为什么赌约那么肤浅的东西,而是因为超对称论如果不成立,标准模型的漏洞就无法补上,基于超对称论基础上建立的弦论也将崩盘……

    如果这些事情一旦发生,一定会有不少人,问他们一句扎心的话——“你们这半个世纪,究竟都在干些什么?”

    如果理论物理学像新闻一样就好了。

    今天发现了这个,明天推翻了那个,后天又实锤了这个,每一天都是新的一页……

    但事实上,但凡细心的人都可以发现,几乎所有理论物理学家在公开描述一个新颖的观念时,都会在自己的话中加上一个“可能”这个单词。

    关于暗物质的推测,陆舟也不知道自己的推测究竟是否正确。

    两种理论都有成立的可能性,但得出的结论却是天差地别,如果他有确凿的证据能将对方的理论驳倒,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拿出来,说服弗兰克先生,但很可惜他没有。

    只能等待实验去检验了。

    犹豫了一下,陆舟搁在键盘上的双手终于动了,敲下了一行字。

    点击,发送。

    【也许你是对的,但我还是更倾向于认为,我们发现的并不是什么新大陆,而是冰岛。】

    远在太平洋的另一边,坐在副驾驶位上,等待着回信的弗兰克教授,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把坐在他旁边开车的博士生给吓了一跳,

    赶紧减慢了车速,那博士生瞄了眼电脑,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弗兰克老先生摇了摇头,关上了笔记本的盖子,笑着说,“我和你说的那个华国小伙子还挺幽默。”

    ……

    虽然最后开了个玩笑,但陆舟的心情却并不算好。

    盯着电脑中的文件看了好久,又看了眼旁边那叠几乎写满的A4纸,他双手抓着头发,满脸都是浮躁。

    两线作战似乎是个错误的选择,一边是数论,一边是泛函分析和群论,每一个问题都让人头大

    而且这还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弗兰克先生在对称场外引入额外维的操作,实在是缺乏数学上的美感,明明按照他的那套观点,从暗物质的角度来解决这个问题,很多在数学上解释不通的问题都可以避免。

    如果从暗物质的角度出发,每一个Z/PZ的生成元都能被映射到exp(2pi·i/p)这样的函数上,庞特里亚金对偶问题也可以得到妥善的解决……大概?

    总之在数学上的直觉告诉他,这种可能性很大,和完善这套理论的工程量一样大!

    靠在了椅子上,陆舟望着天花板,大脑里不断徘徊着那些符号,连马上要去吃饭的事儿都忘了。

    群论…

    群论……

    要是这群论的问题和数论一样简单就好了……虽然数论也不算简单。

    等等,群论?!

    陆舟眼睛一亮,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这一闪而逝的灵光并没有照亮750GeV特征峰下的阴影,而是意外地亮在了波利尼亚克猜想的头顶上。

    从椅子上一把坐了起来,陆舟手中转着笔,大脑转得飞快。

    群论是个很强大的工具,不但和泛函分析中的希尔伯特空间并列为量子力学的两大理论神器,在数论中、尤其是针对无限的素数问题进行研究时,更是往往能发挥奇效。

    比如,任何基础数论的老师,在第一或者第二堂课上都会提到的一个很经典的范例——费马小定理。

    这条定理有很多中证明方法,其中公认最简洁证明方法,便是用群论证明的。

    至于有多简洁,标准字体甚至只需要三行就能做到。

    即,若α和p互素,由Euler定理有α^φ(p)≡1(modp),但φ(p)=p-1,故α^(p-1)≡1(modp),两边乘以α即可得结论:当α是自然数,p是素数时,有α^p≡α(modp)。

    是不是很简单?

    事实上,费马小定理只是欧拉定理中的一个特例。

    不过用欧拉定理,依旧可以用群论的方法解决,而且全部证明过程用不了半页纸。

    这段时间里,陆舟在思考波利尼亚克猜想证明的时候,思路一直在如何对筛法的拓扑学原理进行补充上,如何将K=1形式推广到无穷大的自然数上,却没有考虑过运用其他的数学方法……

    事实上,Arxiv网站上的很多论文,这大半年来也是在干同样的事情,尝试改进他的方法,然后在此基础上解决波利尼亚克猜想。

    然而,连陆舟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从一个毫不相干的物理课题中得到了启发。

    救出这位被巨龙困在城堡里的公主方法,并不是给这把曾经斩过一头小龙的宝剑附魔,而是应该取下背在他背上的那柄长弓。

    指间的圆珠笔转得越来越快,最终嗖的一声飞了出去,“啪”的打在了台灯上。

    没有去捡,陆舟忽然长叹一声,趴在了桌子上,有些懊恼地感慨道。

    “疏忽了……这条思路,说不准还真行得通!”

    灵感一来,思路如尿崩,挡都挡不住!

    将“750GeV”的事情暂时放在了一边,陆舟二话不说从抽屉里扯出来一张崭新的A4纸,顺着这条新思路,开始认真钻研了起来……



    这灵感一来,笔就停不下来了,甚至连肚子都不饿了。

    全身已经被精神食粮充满的陆舟,只觉得浑身都是干劲,拿着那支笔,开始在纸上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一行行算式。

    【设有限群G且|G|=p1α1p2α2···piαi,其中pi为素数,αi是正整数。令p∈π(G),定义deg(p)=|{q∈π(G)|p~q)|

    称deg(p)为顶点p的次数。再定义C(G)=……

    ……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文思泉涌的感觉却一刻也没有停下。

    这种感觉和上次有所不同。

    上次的灵感是借来的,但这次的灵感,却是他自己孕育的。

    笔尖在纸上游走。

    不知不觉中,已经写满了五张草稿纸。

    将步骤和思路整理了下,陆舟揉了揉肚子,靠在椅子上,掏出了手机。

    本以为没过多久,结果一看时间顿时惊了。

    “握草,都五点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更不要说他还没吃早饭了。

    陆舟最终还是撑不下去了,趁着食堂还没有被清一色绿军装的学弟学妹们占领,赶紧去食堂吃了顿晚饭,回来继续埋头苦干。

    时间到了六点半。

    从外面上完课回来,史尚提着盒饭推门走进来,看见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的陆舟,好奇地嚷嚷了声。

    “肘子,你在干啥呢?研究生还有作业?”

    正算到关键的地方,陆舟也不抬头,随口回道。

    “写论文。”

    这时候,黄光明和刘瑞两个也提着盒饭跟着进了门。

    将书包扔在了桌子上,刘瑞拿出了专业课作业,黄光明则是好奇地走到了陆舟背后,往纸上看了两眼。

    这一看不要紧。

    看了之后,顿时懵逼了。

    “握草,肘子,你写的东西,我怎么一个字都看不懂。”

    听到小贱的声音,史尚也不吃饭了,好奇地走了过来。

    “捧逼捧的夸张了啊小贱,咱现在又不是大一,都大三了,你看不懂过程,符号总能看懂吧……握草,我没认错,这玩意儿是群论吧……超纲了啊!”

    正在写专业课作业的刘瑞,转着手中的笔,面对肘子的各种骚操作,他已经越来越淡定了:“也不算超纲吧,在专选课的跨学科选修里面,是有李群李代数……不过和我们应数没什么关系,除非你们打算转理论物理。”

    理科转理科,那得多想不开。

    为了兴趣没什么好说的,不是实在感兴趣,大家都是老老实实往钱途广大的工科转。

    “惹不起惹不起。”黄光明摇着头撤退了。

    “必须惹不起,要不搞个大新闻的就是你了。”拍着小贱的肩膀叹着气,史尚也一脸放弃治疗的表情撤退了。

    陆舟:“……?”

    ……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一套完善的理论不但需要灵感的迸发,更需要时间的积累。

    连续几天,陆舟几乎都是白天泡在图书馆里,晚上回到寝室后继续钻研。

    偶尔,他还要抽空回复下弗兰克教授的邮件,虽然CERN那边暂时没有新的数据传来,但完善理论的工作同样需要计算。

    每一天,陆舟都过得相当充实。

    虽然在旁人看来无法理解,但他自己倒是乐在其中。

    9月份的第二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坐在图书馆里的陆舟伸了个懒腰,看着面前洋洋洒洒的十多页纸,心中感慨一声。

    “终于特么的搞定了!”

    敏感枯竭的时候,所有一切的工作都是为灵感来时的那一瞬间做铺垫。而当他真正想通这个问题解法的时候,找到迷宫的出口,似乎就在他的眼前。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此时此刻,陆舟的心情说不出的愉悦。

    不只是因为解决了又一个数学难题,正是因为在解决这个数学难题时,让他对群论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并且在此基础上研究出了一套全新的数学方法。

    而这一发现,甚至比解决数学猜想本身,更让他心情激动。

    希尔伯特曾评价费马大定理是一只会下金蛋的鸡,并不是因为这只母鸡养活了一大批数学家,也不是因为这只母鸡给很多期刊提供了水论文的机会,而是因为很多新颖的数学方法,都是在对数论问题的研究中得出的。

    比如受费马问题的启发,库默引入了理想数的概念,并发现了把一个循环域的数分解为理想素因子的唯一分解定理,这一定理今天已被狄德金和克朗奈克推广到任意代数域,在近代数论中占据中心地位,而且其意义已远远超出数论的范围而深入到代数的函数论的领域。

    而陆舟在普林斯顿学术会议上的工作也是一样,应用拓扑学对筛法理论进行了补充,巧妙地解决了孪生素数猜想。

    而原本筛法理论已经被陈老先生运用到了极致,数论界普遍认为想要解决哥德巴赫猜想的“1+1”形式,必须得寻求新的方法。

    但现在看来,似乎出现了一些转机,筛法理论还有值得继续深挖的价值。

    而这一点,就连曾经于95年,最先将拓扑学原理引入筛法理论的泽而贝克教授,都是没有预料到的。

    这就是数论的价值。

    陆舟在解决波利尼亚克猜想的时候,同样完成了这一工作,为这个猜想找到了一条独特的解决路径。

    这种新的方法,被他成为“群论的整体结构研究法”,简称“群构法”。

    利用群论的方法,从整体上出发研究无限性的问题,并将“K=1”形式推广到“k为无穷大自然数”,彻底证明“对所有自然数k,存在无穷多个素数对(p,p+2k)”这一命题。

    描述起来可能就一两句,但想要将这个解法详细讲明白,可能得要几块大黑板。

    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将所有过程全部整理到了电脑上,转成了pdf格式之后。

    看着屏幕中的完成品,陆舟最后检查了两遍,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写到这里吧。”

    关于群构法的详细理论,其实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写,甚至于全部总结出来,比他这篇证明过程本身还要长。

    但那部分已经不是这篇论文的重点了。

    到此为止,波利尼亚克猜想已经证明。

    虽然看上去只是将孪生素数猜想推广到素数对间距无穷大的形式,但其中的困难,只有他这个证明者才知道了。

    陆舟想了想,在论文的最后,补充了一行。

    【……碍于篇幅原因,关于“群构法”的详细理论,我会在下一篇论文中做详细说明。】

    重新转格式,压缩上传。

    目标,《数学年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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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林斯顿大学,校园一角的咖啡厅。

    脑门儿光亮的老头坐在角落,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手中的论文。

    坐在他对面的,是同样在享受着下午茶的爱德华·威滕。

    看着老友手中的论文,老先生笑着问道。

    “你在看什么?”

    “一篇有趣的论文投稿,”德利涅教授翻了一页,随口说道,“关于波利尼亚克猜想。”

    停顿了片刻,他又忍不住用赞许的语气补充了一句,“很有趣的证明方法。”

    爱德华·威滕:“陆舟?”

    “是的,”拿着圆珠笔在论文上做了几个记号,德利涅用闲聊的口吻继续说道,“错过了那场学术报告,绝对是你今年最大的损失。”

    威滕笑了笑,说道:“哈哈,我认同你的观点,尤其是在见过了本人之后,我心中的遗憾倒是更强烈了。”

    德利涅意外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哦?什么时候你还去了一趟太平洋对岸?”

    威滕:“是大西洋对岸,你忘了我刚从那边回来?”

    德利涅眉毛抬了抬,问:“你在CERN碰到了那小子?”

    威滕笑着说:“你最近都没有看新闻吗?”

    德利涅不假思索地摇头道:“没有关注过,又有什么新鲜事儿吗?”

    威滕:“LHCb国际合作组公布了五块克态粒子发现的消息,并且在750GeV处发现了疑似超对称粒子信号的特征峰。”

    “哦,那恭喜你了,你离诺贝尔奖又近了一步。”德利涅随口说道。

    简单的来讲,超对称论讨论的是费米子和玻色子之间的一种对称性,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看成是超弦理论的低能标推论。

    如果超弦理论成立,那么超对称粒子就必须存在。

    所以反过来就是,如果超对称粒子发现,就能为超弦理论提供有力的实验证据(并非证明!)。

    但如果找不到,发展了将近30年的超弦理论,将陷入僵局。

    不过,德利涅对于物理学界并不是特别关心,虽然他和他已故的老师不少研究成果在物理学界都大放异彩,但他所专注的领域还是在纯粹数学上。

    尤其是数论,以及代数几何。

    “现在恭喜我还太早了,”威滕笑了笑,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我觉得我的诺贝尔奖,怎么也得排在斯蒂芬·霍金的后面……这辈子大概是没什么机会了。”

    想要获得火药奖,必须是被实验证明的理论,而寻找构成宇宙的那根琴弦,可比制造一个黑洞去证明黑洞蒸发理论困难得多了。

    后者在理论上是可以做到的,只需要足够大的对撞能量,制造一个微小尺度上的黑洞,以及改进观测设备,将这个以光速蒸发的黑洞观测到。

    但前者,可不是强子对撞机上升几个能级就能解决的,而是需要人类文明的最小观察尺度,往下深入两个层级——去观测一维层面的东西。

    以现有的技术手段,妄想完全证明超弦理论,就像古人在凳子底下插上爆竹就想登月一样异想天开。

    听到老朋友的这声自嘲,德利涅淡淡笑了笑,随口说:“当时他也在听报告会?”

    威滕笑了笑说:“不是听报告会,是上台做报告。你敢相信吗,750GeV的线索,竟然是一个实习生在报告会上提出的。他运用概率学上的方法,推算出了在750GeV能区出现特征峰的概率,然后你猜发生了什么?CERN的研究员做了一个月的实验,在强子对撞机这两个探测器上,还真就发现了这个特征峰。”

    一直盯着论文看的德利涅微微愣了下,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带着些许意外的语气,说道:“……没想到他在物理上竟然还有这种天赋。”

    “是啊,”威滕老先生赞许地点了点头,“听说他明年会来普林斯顿,我打算收他为学生。”

    德利涅咧了咧嘴角:“……那得看他自己的选择,我个人认为,他在数论上的天赋还是更胜一筹。”

    爱德华·威滕笑了笑,没有说话。

    谁都不想带蠢材。

    这个问题反过来想也是一样。

    就在这时,将论文翻到最后一页的德利涅教授,眉头忽然狠狠地抽搐了下。

    威滕饶有兴趣问:“怎么了?”

    德利涅摇了摇头,表情恢复了自然。

    “没什么。”

    他刚才还赞叹论文中对于群论方法的巧妙运用,研究着里面提到的“群构法”,结果看到了最后一行,那小子却调皮地留了句篇幅不够,写不下了。

    如果不是看在这篇论文写得确实好的份上,他肯定打回去让这小子重写。

    ……

    一个重大猜想,证明它需要一定的时间,检验它的正确性同样需要一段不小的时间。

    陆舟不知道这个时间是多久,唯一希望的只是审稿人的动作快一点,最好是赶在今年过去之前完成。

    波利尼亚克猜想的证明告一段落,接下来的时间里,陆舟便将全部精力放在了弗兰克老先生的课题上。

    弗兰克老先生总是时不时的和他通过邮件交流超对称补充理论,陆舟虽然对这套理论存在疑惑,但本着求同存异的精神,还是将争议暂时搁置了下来。

    没办法,让他从数学的角度挑挑毛病还可以,但想自己去建立一套理论,以他现在的水平还不够。

    这套超对称补充理论的主体部分,主要是弗兰克先生完成的,而他负责的是处理数据,同时从数学的角度去修补理论在数学上的漏洞,让它看上去更具数学上的美感。

    别小看了这个工作,这可是很重要的。

    弦论之所以能被人们所接受,正是因为它在数学上的美感,实在让人无可挑剔。

    时间很快到了10月份,卢院士将陆舟叫到了办公室。

    “20号咱们去上京,我已经帮你订好机票了,你注意安排下时间。”

    “好的……教授,你能不能透露一下我们到底是去干什么?”陆舟最终还是架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

    卢院士笑了笑,意外地没有卖关子,开口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华国数学会第十二次全国大会,正好又是成立八十周年,几个老家伙就提议要搞一次别具一格的纪念学术会议,所幸两场会议就一起开了。正好邱老头也过来参加,我就带你过去凑个热闹。”

    卧槽?

    这叫没什么?

    这可是件大事儿啊!

    不过陆舟奇怪的是,这大会不是一般都是11月份开吗?怎么提前到10月底了?而且您一个搞物理的,怎么就和数学学术会议扯上关系了?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陆舟记得,参加这种会议,都是需要邀请函的。

    最终,陆舟还是将这个疑惑问了出来:“没有邀请函能进去吗?”

    “邀请函在我这儿,这事儿你不用操心,跟着我过去就行了,对你来说是好事儿。”卢院士笑着摆了摆手,继续说,“对了,我记得你报万青时申请的课题是波利尼亚克猜想,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研究成果?如果有的话,我建议你可以申请上台做个报告,这可是个好机会。”

    在这种国内顶级的学术会议上做报告,对于一名学者在国内的学术声望,是有着很大帮助的,卢院士虽然本人是搞理论物理的,但由于总是要和数学界的人打交道,所以对于数学界的东西也不陌生。

    但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波利尼亚克猜想的证明论文,已经被这小子投到了《数学年刊》上,现在甚至已经进入了同行评审环节。

    已经投稿期刊的论文,没有在此基础上做出更加新颖的研究成果,是不能原封不动地二投在学术会议上的,因为这算一稿多投。

    陆舟仔细想了想,除了波利尼亚克猜想之外,自己最近似乎还真没有什么有意思的研究成果。

    不过,他在研究波利尼亚克猜想时自创的“群构法”,单独拉出来似乎是可以作为一项研究成果展示一下。

    干脆就把这个“群构法”的理论整理成论文,投稿在这次学术会议上好了!

    想到这里,陆舟心中便有了主意,看着卢院士笑了笑,认真说道:“我会好好准备的。”

    卢院士笑着点了点头:“那行吧,你就回去好好准备吧。对了,投稿截止日期好像是下周五,你尽量快点,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陆舟:“……???”

    握草!

    那你现在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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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证明,不逼一逼自己,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潜力。

    当所有工作做完,连陆舟自己都被自己的速度给震惊了,竟然在一个星期的时间里,将这篇篇幅不亚于波利尼亚克猜想证明的论文给整理了出来。

    当然,这也与他之前就做过相关的工作有关,这一个星期的工作只是整理而已。

    论文一共十五页纸,标题很简单,只有一句话——“群论的整体结构研究法”。

    当然,光谈方法不谈作用是空洞的,为了证明自己的这套数学方法在解决无限性问题上的优越性,他特地找了两条“例题”出来。

    一个是素数无限性问题,一个是威尔逊定理。

    这两个问题几乎已经成为了数论界的试金石,单是总结证明这两个命题的各种方法,便足以单独拉出来写一篇论文了。

    与此类似的还有欧拉定理和费马小定理,本来陆舟是打算将这两个命题也拉出来玩一玩的,但这两个命题本身已经存在相当简洁的群论证明方法了。

    尤其是后者,简洁到只用三行就能完成,实在没有改进的空间。

    再用他这套方法,反而有些画蛇添足。

    终于,赶在了截稿日之前,陆舟上传了论文。

    ……

    10月20号早上,陆舟拖着行李箱,和卢院士俩人登上了飞机,从金陵飞往了上京。

    今年学术会议承办方是京城师范大学,主办单位自然是华国数学学会。

    因为正好华国数学学会的诞辰80周年,所以这一届大会的排场格外隆重。不但国内许多学术界大佬都出席了这次会议,一些在国际上知名的数学家、相关领域知名的国际友人,也都受邀出席了这次会议。

    住宿的地点安排在京师大旁边的帝龙酒店,作为受邀参加的嘉宾,食宿费用已经由主办方承担了,陆舟需要交的只是800块钱注册费。

    不过这点小钱,他的老板卢院士已经替他付了,无需他再操心。

    不得不说,跟着一个不差钱的老板做研究还是很爽的。

    当然,前提是自己也得够牛逼才行。

    到了首都机场之后,俩人拖着行李箱,坐上了严师兄的车。

    一路叙旧闲聊,到了酒店之后,严师兄将车停在了地下车库,跟着两人一起上了电梯。

    看着跟过来的严师兄,陆舟有些意外,不由问道。

    “师兄你也参加这会议?”

    严师兄不好意思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开口,卢院士便替他开口了:“他这小子是去凑热闹的,你不用管他。”

    严师兄嘿嘿笑了笑,说:“怎么能说是去凑热闹的呢?我这不是给我师弟加油么。”

    陆舟一听这话,顿时不好意思了,笑着说的:“这怎么好意思?我不过是上台做个报告而已,又不是报告什么重大的研究成果。”

    严师兄好像已经知道了些什么,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挤眉弄眼道:“谦虚了啊,师弟,我就先提前恭喜你了!对了,你不是要上台做报告吗?要不要去做个发型什么的?看起来也精神点。”

    陆舟:“……?”

    卢院士在旁边笑着不说话,陆舟脸上是一脸懵逼。

    总感觉这俩人有什么事瞒着他。

    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似的……

    ……

    到了酒店,陆舟把行李箱一放,然后便去了大厅吃饭。

    今天主要是报道,领入场证,明天21号才正式开始。

    直到25号离会,这次大会一共会持续五天的样子。

    因为有重要会议举办,整个酒店已经被华国数学学会包场。

    吃完饭的时候,陆舟抬头瞄了眼,发现坐在会场里吃饭的平均年龄都在四五十岁左右。他一个二十出头的硕士生坐在这里,寻遍整个餐厅,除了那些酒店的服务员,就属他最年轻了。

    匆匆解决了晚餐,陆舟用纸巾擦了擦嘴,起身回房。

    然而就在他往电梯走去的时候,忽然有个人向他打了声招呼,自来熟地笑着走了过来。

    “您好您好,您就是陆舟吧!”

    “是的,您是……?”陆舟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一点印象都没有。

    “卫思阳,震旦大学读博,”握住陆舟的手,那年轻人笑了笑,恭维道,“我在普林斯顿学术会议上看过您的现场报告,只是当时没机会和您聊上两句,实在是久仰大名啊!”

    “不敢当,哪里有什么大名……幸会幸会,”陆舟腼腆地笑了笑。

    虽然他知道自己很牛逼,但是每次别人夸他,他还是忍不住不好意思啊。

    卫思阳笑了笑,继续向陆舟介绍起了自己身后的那位老者,“我给您介绍下,这位是马长安教授,我的老板,代数几何方向的大牛,17年华科院院士热门候选!”

    这位马教授面相很有特点,长着一张长脸,或许是在行政岗位上待过,气质看上去有些威严。

    听到自己学生对自己的介绍,马长安教授笑着摆了摆手,训斥了自己学生一句,“什么热门候选,你小子别替我吹牛,组织都没决定,你倒是替我决定下来了。”

    虽然嘴上训斥了自己学生一句,但看得出来,他对这不经意的马屁,还是很喜欢的。

    停顿了片刻,只见这位马教授看着陆舟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做了30年的研究,只是小有成就罢了,不值一提。倒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年轻有为啊,实在让人佩服啊。”

    “马教授您过誉了,我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陆舟笑了笑,谦虚说道。

    “谦虚是好事儿,但我觉得如此年纪就做出了你这样的成就,你就算骄傲点也无妨。”顿了顿,马教授笑了笑,继续说道,“我听说,你在研究波利尼亚克猜想?”

    申报万人的研究项目,不涉及到国防之类的保密内容,基本都是公开的。而且就算是保密内容,保密级别不高的话,对于干这一行的大佬来说也不算什么秘密。

    而且,这本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陆舟便笑着说道。

    “是的。”

    马教授感兴趣地抬了抬眉毛:“研究到哪一步了?”

    陆舟笑了笑,随口说道:“已经有些进展了。”

    重大的数学猜想审核一般都是很慢的,别看现在审了快两个月了,就是再审两个月,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数学年刊》那边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回复,官网上依旧挂着同行评审的状态,到底过不过关他也说不好,所以不敢贸然说自己已经证出来了。

    结果没想到,听到他的说法,马长安教授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笑着说道,“哦?看来你已经有思路了?”

    陆舟笑着说:“算是吧。”

    马长安笑了笑:“正好,我对数论也有一些研究,要不你把你的论文给我瞧瞧,咱们交流交流?”

    陆舟微微愣了一下,看向这位老教授的眼神,带上了一丝疑惑。

    在学术界,索要查看别人还未发表的研究成果,是一种很冒昧的请求。

    更何况,自己又不是他的学生,也没有理由接受他的指导。

    思索了片刻后,陆舟笑了笑,婉拒道:“交流还是不必了,数学问题我喜欢独自钻研,就不浪费您宝贵的时间了。”



    马教授微微愣了下,似乎是没想到自己这个老前辈提出的要求,居然会被这个晚辈拒绝。

    脸上的表情虽然还挂着笑容,但却是看得见的冷了几分。

    语气带着几分不悦,马教授音调上扬了些许:“怎么?你还担心我人老了,跟不上你的思路不成?还是说,你觉得我有必要,惦记你肚子里那几两墨水?”

    陆舟笑了笑,不动声色回应道:“怎么会,只是个人的习惯吧。”

    盯着陆舟看了半天,马教授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声:“呵,金大的晚辈真是有出息啊。那行吧,没兴趣交流就没兴趣吧,我一个老头子也不耽误你时间了,好自为之。”

    莫名其妙地扔下一句“好自为之”,那老头便转身走了。

    卫思阳有些左右为难,虽然想结交陆舟,但又不敢得罪自己的教授。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敢和陆舟说,跟在老教授的后面走了。

    看着马教授的背影,陆舟微微愣了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被自己拒绝了之后,这位老教授似乎有些不太开心?

    奇了怪了,这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好为人师的人,甚至到了“不指点你两句就不开心”的程度。

    如此热衷于教育。

    看着那位马长安的背影,陆舟心中默默对他点了个赞。

    ……

    次日,华国数学学会第十二次全国会员代表大会暨80周年纪念学术会议,正式拉开了帷幕。

    京师大的大礼堂内,人山人海,红地毯上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

    会议还没开始,大家都在吹牛扯淡。

    国内的学术会议和国外差别很大,不过有些地方还是高度一致的,那就是学术交流只是大家参加这种会议的次要目的,最重要的还是借助这个机会多交几个朋友。

    只不过很不幸的是,这会议还没正式开始,陆舟就已经不小心得罪了一位“大佬”。

    虽然他觉得自己当初拒绝的还算比较委婉了……

    或许,他该换一个善意的谎言,装作对波利尼亚克猜想一筹莫展?

    跟着卢院士入场之后,陆舟中途去了趟厕所,回来的时候便没看到老院士的人了。

    在会场里转了圈,依旧没有找到老先生在哪,不过倒是找到了他的师兄。

    发现这位师兄的时候,他正在和一位戴着眼镜、看上去有些发福的男子闲聊。

    陆舟走上前去,正准备打声招呼,不过严师兄倒是先一步发现了他,热情地把他招呼了过去,并笑着介绍道。

    “来,和你介绍下,这位是杨志广教授,咱们金大的杰出校友!”

    一听说这名字,陆舟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肃然起敬:“杨师兄好!”

    这位杨师兄可不得了,陆舟在金大历届杰出校友墙上,可是看到过他的名字的。

    86年从金大毕业,89年拿到华科院硕士学位后赴德国奥格斯堡大学留学,取得博士学位之后,并且在慕尼黑技术大学做了两年科研工作,也就是俗称的博士后。

    94年开始回到国内,任职华科院数学研究所,后入选华科院的“百人计划”,并且拿过“冯康科学计算奖”、“国家自然科学二等奖”等重大奖项。

    当然,最牛的还是,在06年西班牙的国际数学家大会上,这位上去做过45分钟的报告。

    同时,他也是那届数学家大会上,唯一一个来自大陆的45分钟报告人!

    凭着这些资历,评上17年的院士,这位师兄绝对是稳了!

    不过因为研究领域不同,陆舟对他研究的东西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是搞数值分析与科学计算的。

    这个方向并非纯粹数学,而是偏向于应用数学这一领域,和工科联系紧密。

    在这里碰到这位师兄,陆舟并不感到意外。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位80年代的大学生,竟然年轻的和80后似的。不是严师兄这么一介绍,他都没看出来这个面容和善的“小胖子”,竟然已经快五十岁了。

    倒是他的严师兄,才30岁出头,发际线已经有些危险了……

    “你好你好。”杨志广笑着握住了陆舟的手,热情的说道,“咱刚才还在聊你的光荣事迹,没想到这么快就碰上本人了,实在是幸会啊!”

    陆舟笑了笑,谦虚道:“我哪里有什么光荣事迹,倒是您的研究成果,都是看得见的东西,做出来利国利民,我做的那些研究都是理论上的,不值一提!”

    一番客套,商业互吹,严师兄这个搞物理的,站在旁边根本插不上话。

    握着陆舟这位师弟的手不放,杨志广也一个劲儿的谦虚道:“师弟千万别妄自菲薄,你那篇计算材料学论文,可是堪称教科书级别的范例,填补了咱们国家在计算材料这一块的空白!怎么没有利国利民?我们华科院高分子材料研究所的柳教授,对你的成果可是大有推崇啊!每次和我聊到你,他都赞叹你的工作,架起了材料学和数学之间的桥梁,点燃了计算材料学的星星之火。更不要说数论了,连国际上的大师都对你赞誉有加。”

    握草,这个吹得太夸张了啊!

    就是一篇计算材料学的论文,怎么就成填补空白了?

    这商业互吹吹得陆舟都有些慌的,不知道该咋接话了。

    好在卢院士及时赶到,替他解了围。

    “行了,你们俩个别对着吹了,我都听不下去了!”

    转身看到了卢院士,杨志广不好意思笑了笑,说:“哪里是吹牛,我说的可都是大实话。”

    虽然他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但在卢院士这种七十多岁高龄的老前辈面前,也只算是个晚辈。

    更不要说,他还上过这位老前辈的物理课。

    师徒见面,一番叙旧。

    看着昔日教过的学生,卢院士满意地点了点头,用闲聊的口吻笑着说:“再过两年,该评院士了吧。”

    杨志广谦虚的笑了笑:“还不清楚,一切服从组织安排。”

    “那行吧,等组织安排,我也不多打听了。咱金大数学系没出过太多厉害的角色,80年代毕业的那一批算你一个,10年后的这一批,也就你面前这位师弟了,”卢院士是拍了拍陆舟的肩膀,笑着说,“你们两个就好好加油吧,国家的未来,就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一直没机会插上话的严师兄凑了过来,终于找准机会插了句嘴。

    “老板,我呢?”

    “你?”卢院士斜了他一眼,“你……先加着油吧。”

    严师兄:“……?”

    本来是很严肃的话题,但那表情实在太喜感,陆舟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声来。

    ……

    时间很快到了九点,大会的开幕式正式开始。

    走上万众瞩目的讲台,中国数学会理事长王诗成院士发表了开幕致辞。

    紧接着国际数学联盟主席森重文,秘书长赫尔吉·霍顿、华人数学家邱成桐等国际数学界大佬分别上台,为华国数学学会八十周年的生日献上“祝寿”的贺词。

    从抗战到建国,从风雨飘摇到大国崛起,八十年来,这些从事基础科学研究的学者们住过防空洞,也睡过牛棚,历经坎坷颠簸,终于一路走到了今天。

    已经卸任的第九届理事会理事长闻兰院士,用一句“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做结束语,在一片掌声中,宣布了本次大会的开幕。

    开幕式的最后,便是是大会的重头戏,华罗庚数学奖和陈省身数学奖的颁发!

    前者针对五十岁以上的老教授,后者主要针对五十岁以下的年轻学者,每届评选两人。

    十万元的奖金虽然不多,聊表心意,但意义却格外重大。

    尤其是陈省身数学奖,甚至被看做是国内的菲尔茨奖。

    华罗庚奖的得主是华科院的林院士和四川大学刘院士,分别奖励他们在计算数学方面以及拓扑学与模糊性数学处理方面的杰出贡献,可以说是众望所归,没有悬念。

    很快,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在一片掌声中,讲台上的邱成桐,笑着和王诗成院士握了握手,从他的手中接过了话筒。

    面向年轻学者的陈省身数学奖,将由这位老先生来颁发。

    掌声渐渐平息。

    老先生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说道。

    “第一位获奖人是华科院数学研究所的杨志广教授。其主要科研成果为对波动散射问题的完美匹配层方法(PML)的系统性研究,以及对高频Helmholtz方程的波源转移区域分裂算法,并且为工程界著名的Peaceman机井模型建立了数学基础……”

    “至于第二位获奖人是……”

    将演讲稿翻到了下一页,邱老先生推了推眼镜,笑着说道。

    “陆舟!”



    “第二位获奖人……陆舟!”

    听到这个名字,全场安静了一会儿。

    对于这个名字,没有人感到陌生。

    但在这里听到这个名字,几乎所有人的人脸上都露.出了诧异,以及惊讶。

    因为,这个名字的主人,实在是太年轻了,才刚刚21岁,甚至还不到会场内所有人平均年龄的一半!

    而学术圈,是个讲资历的地方。

    没有人怀疑他的学术资本。

    但资历不够,安上这份荣耀,还是难以服众的!

    邱老先生推了推眼镜,用平稳的语气继续说。

    “……其主要研究成果为对周氏定理、孪生素数定理的证明,以及运用拓扑学方法对筛法理论进行进一步补充。不只是纯粹数学领域,在应用数学领域,他同样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其在计算材料学领域的研究成果,得到了贝尔实验室巴旺迪教授的高度评价。对于一位青年学者来说,这其中的每一项成果都是难能可贵的。”

    不要说是青年学者了。

    就是做了几十年研究的老学者,也不一定能做到这种程度。

    至于资历……

    能得到邱老先生如此的评价,还会有人计较这个吗?

    掌声渐渐响起。

    很快如瓢泼的大雨,从前排扩散向后排,从中间扩散向全场。

    盯着颁奖台,陆舟眼睛微微睁大,瞳孔中写满了诧异。

    他总算是明白了,卢院士瞒着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刘教授和严师兄恭喜自己什么?

    只是他还是没想到,华国数学学会竟然会授予自己如此大的一份殊荣。

    陈省身数学奖虽然面相年轻学者,却从未颁给过一位年仅二十余岁的年轻学者。

    杨师兄倒是处变不惊,一张憨厚的胖脸上笑容很自然。

    就好像无论是对于自己得奖,还是对陆舟得奖,他都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拍了拍陆舟的肩膀,他笑着提醒了句:“走吧,陆师弟,该咱上台领奖了。”

    “哦……”陆舟有些木木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走在红地毯上,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颁奖台,陆舟心脏因为激动而狂跳着。

    不过当他踏上颁奖台的那一刻,他的心跳倒是渐渐平静了下来。

    从邱老先生的手中接过金黄色的奖牌和证书,陆舟礼貌地点头说了声“谢谢”。

    本来只是一句礼貌的称谢,却没想到邱老先生笑了笑,居然回了他一句。

    “不客气,这份荣誉,是你应得的!”

    说着,邱老先生也向杨志广点了点头,笑着说:“两位获奖人,就随便说点什么吧。”

    杨志广笑着谦让道:“那就请我师弟先说吧。”

    陆舟也想推辞,不过邱老先生的话筒已经递了过来。

    接过话筒,陆舟深呼吸了一口气,面对着掌声渐渐平息的会场,用平稳中带着激动的声音,开口说道。

    “感谢我的母校金陵大学对我的栽培,感谢华国数学学会对我的肯定,我会不忘初心,继续前进,争取在数学这条道路上,取得更大的成果!”

    “谢谢!”

    他的获奖感言很短。

    加上最后那句谢谢,总共不过两句。

    虽然没有浮夸的表演,没有激昂的慷慨陈词,但却向华国数学界乃至世界,发出了属于他自己,属于年轻一袋数学家的声音。

    啪啪啪……

    会场之内,掌声引爆。

    目光赞许地看着颁奖台上,卢院士轻轻鼓掌。

    而他的旁边,严师兄鼓着掌鼓的就有些激动了,手都快拍红了,甚至忍不住喊出了声来。

    “握草!陆师弟牛逼啊!”

    二十一岁的陈省身数学奖得主,换他站在那里,这牛都够他吹一辈子了。

    “文明点!”

    坐旁边的卢院士训斥了句,脸上却是带着笑容,没有半分责备的意思在里面。

    送上掌声的不只是全场的数学家们,就连站在会场门口,负责接待工作的京师大学学生会的本科生,都忍不住鼓起了掌。

    站在颁奖台上的那人,和他们是一样的年龄,甚至比他们还要小上一两岁。

    但正是这样的他,却获得了全场所有数学家肯定的掌声。

    从他的身上,他们看到了名为榜样的光芒……

    ……

    当然了,虽然掌声很响亮,但对于陆舟这位年轻的陈省身奖得主,却并不是所有人都感到满意。

    比如,原本已经半只脚踏上了颁奖台,却在最后关头被一脚踢开的那位……

    旁边掌声雷动,坐在会场后排的卫思阳表情有些尴尬,双手搁在腿上,想送上掌声,却又不敢。

    原因无他,只因坐他旁边的老板,这会儿眼睛都绿了,自己这要是敢拍一下手,怕是别想顺利毕业了。

    盯着颁奖台上的那人,马长安的那张马脸拉得很长,脸色阴沉的有些可怕。

    让他妒火中烧的倒不是因为陆舟的拒绝得罪了他,而是因为这份荣耀,原本应该是属于他的。

    至于为什么这么说,这里面的故事就有点长了。

    国内数学界的圈子不算大,但里面的江湖却一直不小。

    52年全国院校调整,上面要求把民国时期效仿英式构建的高校体系,改造成效仿苏式的“专才模式”,水木、折大数学系被砍,举国之力建设燕大、震旦。

    虽然一段时间内将燕大、震旦数学系的整体实力上升,但也为日后数学界山头主义横行埋下了伏笔。到如今为止,数学界基本可以划分为燕大、华科院、震旦三大派系,把持着基金、评奖、院士评选等学术资源。

    这问题往大了说是学术资源的浪费,但这也算学术界的传统了。

    其中最有名的大概是华罗庚的关门弟子冯教授,学术造诣不可谓不高,却因为华罗庚老先生仙逝太早,以至于评选院士数次落选。

    最后这位老先生被水木大学从华科院挖走去做院长,其中一个条件便是助其评上院士,但奈何至今仍未成功。

    可见,院士的评选不一定是和学术“绝对”挂钩的。

    当然了,也不可能让一个毫无作为的人上去,你总得有点说得过去的学术资本才行。

    身为震旦学派的成员,马长安为了17年的院士评选,可谓是准备了许久。其政工资历无可挑剔,二十多年来兢兢业业,在震旦数学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但奈何其学术资本,比起那些一心做学问的教授们来说还是太单薄了,别说是一篇顶刊一作,就连一篇可以被称为重大研究成果的论文都没写过。

    当然了,二作三作的文章他还是有不少的,毕竟他是已故“上代掌门”谷老前辈的徒弟,和震旦学派的“现任掌门”洪院长又是师兄弟,很多震旦大学的教授,哪怕对有些事情没兴趣,多少也会给他一点面子。

    然而比较难受的是,国内和国外不一样,只认第一作者,二作往后都是不认的。

    所以,他便将目光瞄准了陈省身数学奖。

    如果拿到了陈省身数学奖,有着这份资历充门面,再加上师兄的支持,评个院士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早在几年前,他就开始为这个奖项四处奔走了,而他的师兄也算是帮了不少忙。

    他甚至连获奖感言都想好了。

    结果没想到,竟然被这小子给截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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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陈省身数学奖揭晓的当天下午。

    华科院,数学研究所。

    坐在办公室里,带着老‘花’镜的向华南院士,仔细地盯着摆在桌上的数学年刊,手中捏着的钢笔,时不时地在纸上笔算。

    做学问,便是活到老学到老。

    尤其是搞数学研究的,几乎每个月都有新的成果诞生,像是数学年刊这种顶级刊物,老先生是从来不会错过的,每当新版刊出,必定第一时间拿来翻阅。

    就在这时,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拜访了他的办公室。

    一进‘门’,便笑着嚷嚷道。

    “老向啊,在干啥呢?”

    向华南抬起头,看见走进办公室的王熹平,摘下了老‘花’镜,笑着说道。

    “哟,稀客啊。”

    说着,他看向了旁边办公桌的学生:“小李,去帮王教授倒杯茶。”

    “好嘞。”

    那个叫小李的学生放下笔,熟练地端来了电热壶,恭敬地为二位老教授斟上了一杯茶。

    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蹭茶了,王熹平自然不会客气,接过了杯子后,便坐在了办公室墙边摆着的茶几旁边,惬意地靠在了沙发上。

    一边翻着期刊,向华南一边用闲聊的口‘吻’,和这位老友说道。

    “数学大会你不去,来我这里做什么。”

    “又不是给我颁奖,我去凑什么热闹,不如来你这儿吹会儿空调。”王熹平笑了笑,继续说,“不过我虽然没去,却听说这届大会开得有点意思,上午的开幕式,竟然把邱成桐给请来了,还把陈省身数学奖颁给了那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原本都在传,这届陈奖是你们华科院杨志广和震旦大学马长安的,结果看来那个姓马的被踢掉了。”

    信息量有点大,大的让人惊讶。

    不过让向老先生惊讶的倒不是谁得奖了,而是……

    “王诗成那老家伙,居然向邱成桐低头了?”从期刊上挪开了视线,向华南看向了老友,说话的语气中满是诧异。

    因为一位田姓教授的事情,邱老先生和燕大数学系闹得不愉快,在数学界可以说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01年,燕大把在麻省理工大学当教授的田教授进行包装,冒充北大全职教授评选国内院士。而邱成桐却很不给面子,在报纸上点名批评“我以前带过的一个博士生在数学上是二流,到国内要拿高薪”,后来05年更是指责其学术造假,并列出了被抄袭的七篇论文。

    这件事当时在国内闹得沸沸扬扬,不过最后低调收场了。

    不过,邱老先生和燕大学派的梁子,却是一直都没有解开。丘成桐数学科学中心最终落户水木大学,而非数学系冠绝全国的燕大,也正是因为这件事。

    当然了,虽说国内学术界山头林立,但也并非所有人都隶属某个派系,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热衷于权力的。

    尤其是那些年事已高的老教授,已经功成名就,名字摆在那里就是学术资本,自己的学说拿到国际上自成一派,有些东西不是执念太深,根本不会计较。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很多东西都看的很淡了。

    比如王熹平教授,就属于对名利看得不是很重的人,属于真正热衷于教育的老教授。

    也正是因此,虽然他在燕大教书,但和邱成桐关系却一直不错,也经常来华科院这边串‘门’。而他经常串‘门’的向华南院士,也是属于那种远离学术圈,安静做学问的老学者。

    王熹平抿了口茶,笑着说:“不低头不行啊,这要是让马长安那个不学无术的老东西拿了陈省身数学奖,可得把脸丢到太平洋对面去了。”

    “还有这说法?”向华南皱眉问。

    “不然呢?你以为邱老头为啥回来?他回来就没干别的,就给王诗成院士带了个话,说是联邦数学学会正在研究,把这一届的柯尔数学奖颁给在普林斯顿作过报告的陆舟。”

    表情浮现一丝恍然,向华南随即笑着说道:“这问题确实有点严重了,难怪王院士居然咽下了这口气。”

    该得奖的没拿到奖,不该得奖的拿了奖,这还没什么。可要是没拿到奖的人,跑去太平洋对面拿了奖,人们再把两位获奖者翻出来一比较,问题可能就有点大了。

    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媒体少不得又得拿数学界的八卦做一番文章,再‘阴’谋论一番。

    而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你总不能指望他有那个“思想觉悟”,吃了一次暗亏,还为王诗成几个老院士的面子,把柯尔奖给推掉吧?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蠢。

    毕竟那玩意儿的份量,可比陈省身数学奖重太多了。

    “那看来这次大会还有点意思,王诗成那老头居然主动和邱成桐握手,错过了实在是可惜了啊。”向院士笑着说道。

    王熹平也笑着说:“是‘挺’有意思的,明天我准备去那边转转。听说那小子有场三十分钟的报告会,好像是在研究‘波’利尼亚克猜想的时候,捣鼓出了个什么群构法,会议投稿的那篇论文我‘弄’来看了下,还‘挺’有意思的。那小子的报告会水平可不简单,不听听可惜了。”

    “那小子的水平确实‘挺’高,我给他答辩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向华南笑着说,“可惜当时挖墙脚没挖成功,被卢建申那老头给截胡了,要不这会儿就是我带他去领奖了。”

    “你别说这事儿了,一说我就来气,”拍了下大‘腿’,王熹平愤愤不平道,“你说那个姓卢的,一个搞物理的,跨界跑咱们数学界这边来挖人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呵,你这话有本事当着老卢的面去说,当着我的面说有什么用。”向华南笑着说道。

    王熹平干笑了声,“这个……还是算了,那老东西开不起玩笑,我怕他气出心脏病。”

    向华南笑着摇了摇头,手中的期刊翻了个页。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愣了下,整个人都不动了。

    将眼前这篇论文从头到尾快速扫了一遍,他的表情愈来愈严肃。一直翻到了最后一页,他的视线扫到了最后一行字,定在那里停了很久。

    停顿了好一会儿,向华南忽然开口说道。

    “你说的那个报告会……是几点?在哪?”

    正在喝茶的王熹平并没有注意到老友的表情变化,随口道。

    “下午三点,京师大,怎么了?你也去?”

    “不得不去啊……”向华南轻叹一声,将手中的数学年刊放在了桌上,语气中带着赞许,轻声感慨道,“你自己看吧。”



    不管是不是众望所归,本届数学大会的开幕式终归是落下了帷幕,华罗庚与陈省身数学奖两项大奖,也在掌声中尘埃落定。

    有人不服气?

    不服气也得憋着!

    会场两侧的摄影师们快门按得咔嚓咔嚓直响,开幕式刚一落下尾声,坐在会场内的记者们便朝着颁奖台一拥而上。

    国外最强标题党《每日邮报》的记者率先发问。

    “邱教授,有人传言您与燕大数学系关系不和,请问这是真的吗?”

    邱成桐笑着说:“当然是假的,我与王诗成老兄弟可是老朋友了,经常交流,王兄你说是不是啊。”

    王诗成的老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呵呵了声:“当然,我对邱老先生在偏微分方程领域的工作,可是敬佩有加啊!”

    这话他倒是没说假,不评价燕-邱之间的矛盾,邱成桐在学术界的地位确实无可辩驳,堪称陈省身之后的华人数学家第一人,否则也不可能一个人怼他们一群了。

    换个弱者上来试试?

    早拍死几个了。

    邱老先生脾气耿直,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看不惯国内一些学阀的作风,但也不是不分场合。在报纸上隔空喊话那叫文斗,当面对骂那就是骂街了,还让人看了笑话。

    大家都是一代大师,该有的风度还是得有的。

    更何况国际数学联盟主席和秘书长都在这里,无论自己人怎么闹矛盾,在外面还是得表面和气一下的。

    另一边,被记者包围的不只是邱成桐几位大佬,还有华罗庚奖与陈省身数学奖的得主。

    尤其是陆舟。

    一个二十一岁的获奖者,实在太令人惊讶了!

    对于那些新闻工作者来说,简直是会呼吸的大新闻!

    一名国内记者一个箭步抢了过来,追着陆舟问道。

    “陆舟先生,请问您对获得陈省身数学奖有和感想?”

    陆舟哈哈一笑:“除了很激动,没有别的感想!”

    又一位国外记者追了上来,用流利的汉语追问道。

    “陆舟先生,传闻邱教授与您的硕士导师卢院士私交不浅,而这次陈省身数学奖是邱成桐授意华国数学学会颁发给您的,请问这是真的吗?”

    陆舟眼睛转了转,把问题推了回去:“我和邱教授是第一次见面,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学者,关于前辈们的人际关系,请采访本人,恕无可奉告!”

    “陆舟先生,我想采访下您,可以加下你的>似乎还有一个京师大新闻系的小姐姐混了进来。

    然而,陆舟是那种会被美.色.诱.惑的人吗?

    当然不是!

    所以,为了避免被这位小姐姐持续纠缠,陆舟选择接受采访……

    面对连珠炮扔来的问题,被包围的陆舟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边从人群中突围,一边用微笑回应。

    MMP,没想到领个奖还这么麻烦。

    不过反观他那位杨师兄,对这样的场面倒是应对自如,那张憨厚的胖脸上,永远都是挂着任何人都不会得罪的笑容。

    总算是从京师大的礼堂中突围,陆舟在校门口坐上了严师兄的车。

    “卢院士呢?”

    “卢院士中午和老朋友一起去喝酒,我们回酒店吃,”顿了顿,严新觉笑着说,“陆师弟,可以啊!二十多岁就拿到陈省身数学奖,等你三十岁了怕是连菲尔茨都到手了。”

    陆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轻咳了声说:“说起来,你们是怎么提前知道的?”

    “我也是不小心才知道的,主要是卢院士神通广大。我估计他是从邱老先生那里听来的消息,然后有天喝酒的时候说漏嘴了,被我给听到了,”严新觉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道,“其实我是想告诉你的,但卢院士不让,你可能不能怪我啊。”

    陆舟笑着说道:“不会不会,怎么可能怪你,这事儿确实不能泄露。”

    严新觉问:“接下来呢?还准备继续往数学物理这个方向发展?”

    “是的,”陆舟点了点头,用闲聊的口吻说道,“数学是一门重要的科研工具,就像一把剑,它可以应用到任何学科。而一位研究纯粹数学的学者,所做的工作,更像是一名铁匠。但我的兴趣并不只是打铁,对于用剑我也很感兴趣的。”

    严师兄感慨道:“可以的,这个逼装得满分,我期待你站在斯德哥尔摩的颁奖台上的那天。”

    斯德哥尔摩的颁奖台,自然指的是炸药奖。

    然而这个奖,只颁给所属学科内最重大的发现,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陆舟笑了笑回道:“但愿吧。”

    ……

    华国数学会第12次全国代表大会开幕式落下帷幕,下午召开正式代表大会,按照惯例修订会议章程,并选出下一班理事会人选,以及秘书长和理事长。

    而就在会议进行的时候,关于陆舟的新闻便在围脖上刷了屏。

    不得不佩服网络上的新闻工作者们,几百字的新闻稿眨眼之间便写了出来。

    再配上一个亮瞎眼的标题和一个短视频,妥妥的大新闻。

    【震惊!陈省身数学奖竟然颁给一位二十一岁的年轻人!】

    【国内的菲尔茨奖,盘点那些拿过陈省身数学奖的都是哪些牛人……】

    【谁也没想到,这一届的陈省身数学奖,竟然被他拿下了!】

    【……】

    没有任何意外,这一劲爆的消息,再一次被热情的网友们推上了热搜。

    看着短视频中,站在颁奖台上的那位年轻获奖者,某个最先发出这条新闻的自媒体围脖评论区已经被刷爆。

    【陈省身数学奖是什么,】

    【楼上握手,还有华罗庚杯!我十几年前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参加过,当时还拿了个二等奖,今年都参加工作了!】

    【21岁,这会不会太年轻了啊,我记得往届领奖的,不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吗……】

    【有几个四五十岁的人能做出这种成绩?别说是国内的“菲尔茨奖”了,就是国际上的菲尔茨奖,我看也行!】

    【打破人才的年龄限制,给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华国数学会点赞!(拳头)(拳头)】

    【日常给祝老狗和吴言上香。(蜡烛)(蜡烛)(狗头)】

    【……】

    网络上的热议,陆舟暂时还不清楚。

    因为当天晚上,他便参加了华国数学会举办的晚宴。

    身为陈省身数学奖得主,同时作为最年轻的获奖者,陆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宴会上的明星。

    甚至不用他多么主动,几乎所有的年轻学者,都不会放过于他攀谈结交的机会。

    而那些老一辈的学者,对于他这个年轻有为且谦逊有加的晚辈,也是以赞许居多。

    哪怕是燕大学派的领军人,华国数学学会理事长王诗成院士,虽然对邱成桐这个人不喜,却并没有小心眼地将个人恩怨牵扯到晚辈身上。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当着不少人的面,对陆舟的研究工作表示了高度肯定,并且向他抛出了橄榄枝,询问他有没有想法来燕大读博的想法。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确实很诱人,华国数学界燕大就是天。以燕大的资源加上他的学术资本,到时候就是评个最年轻的院士,怕也不是难事儿。

    不过人还是得讲点契约精神的,陆舟已经答应了金陵大学的人才培养计划,突然变卦就有些二五仔了。

    所以,他委婉地拒绝了这一邀请,并且向王老先生说明了理由,自己已经拿到了普林斯顿的offer,明年下半年打算去普林斯顿攻读博士学位云云。

    在听闻了他的打算之后,王老先生对此似乎早有预料,所以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表示,如果他毕业以后有来燕大教书或者开办讲座的想法,燕大的校门随时向他敞开,便晃悠着去了别的地方。



    宴会中,陆舟的酒杯就没有空过,喝到最后,喝的都快记不清和谁喝过了。

    也亏他酒量还不错,算是继承了老陆的本事,才没被灌倒。

    回到酒店后,陆舟第一件事儿便是脱掉衣服,坐浴缸里泡了个澡。

    吹干头发躺在床上,陆舟打着哈欠拿出了手机,正准备检查下许久未打开的邮箱,结果不知怎么地就点开了围脖,结果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名字竟然又双叒叕被挂在了热搜榜上。

    虽然没有冲上第一,但也相当靠前了。

    下意识的看向了私信,没有任何意外,那里也被刷了个“99+”。

    【大佬,您现在还抽奖吗?求求您再抽个帮忙改论文吧QAQ】

    【给学霸跪了……】

    【大神,收徒吗?我萝莉音,会女装~】

    【新西方教育诚招数学讲师,年薪百万,了解一下!】

    【您好,陆同志,百忙之中打扰您,事情是这样的,我证明了哥德巴赫猜想,但是华科院数学研究所的门卫拦着不让我进去,还嘲笑我让我报个成人大学,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我要去哈佛大学,我要去见邱成桐,可是我没有钱坐飞机,这是我的芝付宝账号,如果你打我10万块钱盘缠,我封你做论文的共同作者!】

    【……】

    看了几条私信,顿时把陆舟给乐到了。

    不愧是关注他的粉丝啊,不但心理承受能力超乎寻常,说话也好听,一个二个都是人才。

    想了想,陆舟觉得自己这围脖也有段时间没上了,难得粉丝们这么热情,自己要是不互动一下,未免也有些说不过去?

    于是,他便随手编辑了一条博文。

    【明年就要毕业了,突然拿到了这块奖牌,实在受宠若惊。本来还有些唏嘘,自觉虚度了这一年的光阴,如此一来,也算是没有留下遗憾了吧!】

    对着金灿灿的奖牌拍了张照,陆舟点击了发送。

    去旁边倒了杯水,回来的时候刷新了一下,几十条评论瞬间刷了出来。

    【等等,你不是今年才刚毕业吗???怎么又双叒叕毕业了???】

    【向学霸献上膝盖……】

    【还在写博士论文的我,汪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我的硕士生涯,充满了遗憾。】

    【本科生表示绝望。】

    【……】

    看着粉丝们负面情绪爆棚的评论,陆舟实在是心疼的不行。

    顺手把几个喷子拉黑,他把头埋在了枕头里,一个没忍住,最终还是笑出了声来。

    ……

    拿了奖归拿了奖,该做的报告还是得做的。

    也幸亏他的报告是第二天下午,要是上午作报告,能不能起来另说,宿醉后的状态肯定是差的一批。

    吃过中午饭,陆舟回房间简单地收拾了下,站在镜子前面摆弄了下发型,直到严师兄的电话打过来催他,他才坐电梯去楼下,坐上车去了旁边的京师大。

    站在讲台上,陆舟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弄好了PPT。

    抽空抬头扫了眼会场,他发现到场听他作报告的人还真不少,几乎都要坐满了,还在有人陆续入场。

    这阵仗,把陆舟给吓了一跳。

    原本他以为到场的人能有三分之二便不错了,毕竟30分钟的报告有很多,他上台做的报告又不是什么重大的研究成果,只是一点点关于群论方法研究数论问题的小技巧而已。

    看着台下的阵仗,他的心中忍不住感慨。

    该说不愧是名人效应吗?

    一个陈省身数学奖,竟然有如此分量!

    恐怖如斯!

    十分钟的准备结束,报告会正式开始。

    陆舟按下了放映间,翻到了ppt的第一页,开始对自己报告的内容作一个简单的综述。

    “在研究波利尼亚克猜想这一命题时,我反复研究了希尔伯特先生关于素数无限性问题证明的论文,得到了很大启发。尤其是在研究运用群论知识解决数论问题这一思路时,我从希尔伯特老先生的论文中,发现了许多有趣、以及可以改进的地方。”

    “……关于我所提出的‘群论的整体结构研究法’,我姑且称其为‘群构法’。”

    “在对涉及到素数问题,尤其是针对无限性问题研究时,这种方法可以让很多原本复杂的问题,变得简洁明了……”

    开场白结束,开始了对论文的讲解,陆舟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对群构法的核心思路以及理念,做了细致入微的说明。

    为了节省时间,他讲得很快,而台下的人也听得很认真。

    最让他意外的是,他甚至看见一位年愈花甲、鬓角花白的老人,还在认真的做着笔记。

    心中感动之余,陆舟也讲的更卖力了。

    终于,报告结束,进入了最关键的提问环节。

    一位约莫40岁的教授举起手,起身问道。

    “我有疑问,关于您论文中的第四十七行,对威尔逊定理的讨论中,直接突兀地提到n=(2n,m),从而得到偶阶循环群G有唯一2阶元a^n,这一步骤是否有些不太严谨?”

    听到这个问题,陆舟笑了笑,应对自如地回答道。

    “并非如此,我只是为了节省篇幅,省略了一些与我所论述方法无关的步骤。”

    说着,他拿起记号笔,在幕布旁边的白板上,将那段省略的步骤补充了上去。

    【

    ……

    由a^n∈G,且|a^n|=2,a^m∈G,且|a^m|=2,a^m的阶为2n/(2n,m),可得2n/(2n,m)=2。

    于是n整除m,a^m∈<a^n>……

    故而可证明,偶阶循环群G有唯一2阶元a^n

    】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看着白板上的步骤,那位提问者了然点头。

    “谢谢。”

    “不客气。”

    陆舟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下一位提问者。

    正因为感兴趣才会提问,不感兴趣的话早就从后门溜了,哪会留到现在?

    陆舟很欣慰的发现,对于他这套方法,感兴趣的人还真不少。

    也正是因此,对于每一位提问者,他的回答的都很详细。

    而就在这时,忽然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从会场中间的位置传来。

    “我有问题。”

    看到站起来的那位,陆舟微微愣了下。

    这不是那位……

    “好为人师”的马教授吗?

    定了定神,陆舟笑着说道:“您请问。”

    他也很好奇,这位热心指点的马教授,到底是有何高见。

    马长安先是和气地笑了笑,模样向一位慈祥的老头。

    但这一开口,那笑里藏着的刀尖,便露了鞘。

    “无论是威尔逊定理,还是素数的无限性问题,都已经有群论方法证明。尤其是后者,希尔伯特已经给出了相当完备的群论证明。而你提出的这个方法,在我看来不过是在它的基础上做出了一些改动,而且这些改动不过是些在花瓶上雕花的工作。”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

    陆舟微微笑了笑,刚准备回答这个问题,结果马长安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老气横秋地清了清嗓子,和连珠炮似得继续说道。

    “当然,我不是怀疑你的研究是否有价值,而是对这样微小的工作,是否有值得放在这里讨论的价值存在疑问。”

    “尤其是我注意到,你对前人的工作做了详尽的描述,却唯独没有提到你自己的课题,也就是波利尼亚克猜想。我不禁想问,你这方法到底是不是研究波利尼亚克猜想时想出来的?如果是的话,它对解决波利尼亚克猜想有什么用?”

    说到这里,马长安除了脸上的笑容之外,已经不再掩饰了,继续补刀。

    “我们大家都知道,你在申请万人计划的时候,选择波利尼亚克猜想作为申报项目的课题,项目的经费也申请了一百多万吧。我想,咱们数学会通过你的报告,也是很期待,想听听这一年来,你都出了哪些成果。结果这一年过去了,你该不会告诉我们,就研究出来这点‘瓶口上雕花’的东西吧?”